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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默默地看着他,见季衡坚持,他叹了一声,只好转身出去了。

    季衡则松了口气,走到了浴桶边上,进了满满都是热水的浴桶里。

    等季衡洗完澡,从净房里出来,身上只穿了里衣,侍女们赶紧上前为他将中衣轻裘都穿上,又拉了他在暖炉边上坐下,为他将头发彻底擦干烘干。

    这时候,突然从里间门口传来一声孩子的哭声,然后是皇帝的惊呼,“怎么办,怎么办,他哭了。”

    奶娘和照顾孩子的侍女跟在皇帝的身后,奶娘说,“皇上,您不要抱得这般紧,放松些,轻轻地摇一摇。”

    但小皇子还是哭,皇帝抱着他进了里间来,完全是如临大敌一般,一脸紧张,按照奶娘的指导,抱着孩子轻轻地摇了摇,不过孩子还是哭,皇帝又舍不得将孩子给奶娘,季衡坐在那里,看皇帝慌乱的样子,就说,“皇上,将孩子给容奶娘吧。”

    皇帝却还是不给,自己坐到了榻上去,抱着孩子轻轻摇晃道,“乖乖,朕的乖儿子,你别哭了,看朕出丑那么好玩吗。”

    孩子还是哭,季衡就说,“是不是撒尿了。”

    皇帝皱了一下眉,道,“这怎么办?”

    奶娘和侍女赶紧上前去检查,皇帝舍不得将孩子给奶娘,就他抱着,奶娘给解襁褓,然后一看,果真是撒尿了。

    于是侍女就赶紧去拿尿布等物,皇帝不让奶娘将孩子抱到旁边屋去,她便就在这间屋里凳子上坐了为孩子换尿布,皇帝看向披着头发还在擦头发的季衡,说道,“咱们得为他取名。”

    季衡摸了摸头发,说,“皇上定吧。”

    皇帝似乎有点不满,说,“你比朕有学问,该你定才好。”

    季衡抬眼看向皇帝,说,“微臣可不敢承下皇上这句话。要说有学问,那让礼部定吧。”

    皇帝沉吟了片刻,说道,“那该有个小名才好。”

    季衡也说,“皇上您定。”

    于是皇帝不说话了。

    为小皇子换了尿布,他果真就不哭了,又闭着眼睛要睡,皇帝这下将他抱过去,他也没哭,奶娘看皇帝和季衡之间气氛一时有点僵,就奉承皇帝道,“陛下抱着殿下,殿下就不哭了。”

    皇帝没应,只是垂目看着小皇子,似乎是在发呆。

    季衡的头发完全干了,就由着梳头侍女为他将头发又编成了一根又粗又长的大黑辫子垂在胸前,然后拿了一本书坐到床上去看书去了。

    皇帝搂了小皇子很长时间,然后就直接让房里的其他人出去了,这就抱着小皇子到了床边去,要把他给看书的季衡,说,“来,让你母亲抱抱。”

    季衡略微惊讶地抬头看了皇帝一眼,皇帝硬是要将小皇子给他,季衡只好将手里的书放到了一边去,然后将小皇子接到了怀里,他抱着他,又低头看他,出生了几天的小皇子,最初看不出长得像谁,这么几天后,倒是看着和季衡非常相像了。

    特别是脸型鼻子和嘴唇,就是个小版的季衡。

    季衡看着白乎乎的儿子,又垂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然后又将孩子往皇帝怀里递,说,“你抱吧。”

    皇帝不接,蹙眉说,“朕觉得你不是很喜欢他,是这样?”

    季衡愣了一下,心里突然生出一种不知所措的感觉,他怎么会不喜欢,只是……

    季衡道,“皇上,你抱吧,我累了,怕抱不住。”

    皇帝依然是不接,说道,“朕知道你想走了,朕并没有说不允许,但这最后的日子,你也不和他好好亲近亲近吗。过阵子,朕就抱他入宫了,你以后想看他,可没有这么便宜了。”

    季衡眼神有些微闪动,沉默了下来,低头看着怀里的儿子再不言语。

    他怎么会不爱他,并不需要任何原因,人生而有的这母子之间的羁绊,就足以让他看到,甚至只是想到他的时候,满心温柔和不舍。

    皇帝看季衡沉默下来,甚至身上带了淡淡的忧伤,便也不说了,两人坐在那里,皇帝一会儿之后就移到了季衡的身边去,伸手将他轻轻楼到了怀里,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也低头看那在季衡的怀里睡得香甜的孩子。

    好半天,皇帝才低声说道,“朕知你心系南方海患。现在朝堂上因禁海还是开埠之事,吵得不可开交。朕要压下禁海一系的言论已经有些无力,不过,朕相信你的判断,在开埠之上解决海寇的问题。”

    季衡侧头看皇帝,两对黑眸静静对视,皇帝突然生出无限不舍,将季衡紧紧往自己怀里搂了一下,道,“你要什么时候走?”

    季衡说,“大约两三月后吧。不然母亲也不会放人。”

    皇帝深吸了口气,仰着头看向床帐,道,“好!用开埠之法解决海寇问题,朕相信你。也让朝中那些禁海派看看吧。”

    季衡神色松了松,微垂了眼睫毛,在皇帝的下巴上亲了一口,这一亲将皇帝惊得颤了一下,似乎是觉得不可思议,低头看向季衡,季衡说道,“多谢你。”

    皇帝脸上露出了一丝笑,要去亲季衡时,季衡怀里的小皇子却突然细细地哭了两声,两人只好赶紧去注意他,没想到他哭了那么两下,就又没声了,只是睡。

    197、第六十六章

    二月中旬,福州又发生了一件朝野皆惊的大事。

    乃是福州开埠后市舶司市舶使兼提督谢正尧,将一位叫蒋亮的商人的货物扣押了检查,而且长时间没有将货物归还给蒋亮,意思就是觉得蒋亮送的礼不够,这个蒋亮,正是一位很有名的海寇徐铁虎的手下,他们一直是做走私生意和劫掠他人船只的海寇,这次正常做生意,就遇到了这种问题,于是就非常不忿,和谢正尧的矛盾便大了。

    谁也没想到,春天会突然来一个台风,福州港上防护不及,蒋亮的货船就被台风刮走撞到了礁石,本来好好的货物,这下全没了。

    蒋亮哪里是能够吃亏的,便号召了亦农亦寇的兄弟伙们直接对福州进行了抢劫,然后还去抢了朝廷的几艘船。

    这就是一月时候福州事件的始末。

    但这件事并不算完,因为出了这事,朝廷自然就派了人要去追剿,这蒋亮抢了朝廷的船还是觉得气不过,而他的老大徐铁虎也是没有吃过这种亏的,于是在二月中旬时候,便带了有几千人直接登陆了福州港,对福州进行烧杀抢掠,福州府驻扎的官兵被打得措手不及,有几百人被杀,提督谢正尧更是被杀死在了家中。

    除了谢正尧,还有两个千户,一个百户也是在这场乱子里被杀死。

    徐铁虎一行海寇,不仅烧杀抢掠了福州府,更是将临近的几个地方都抢劫了一番,然后大摇大摆地回了海上,福建的官兵去追剿的时候,徐铁虎一行已经乘船乘风破浪不知所踪了。

    事情大概如此。

    虽然之前海寇就很严重,但总还是小股侵扰,这还是海寇第一次如此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