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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nu小说网 > 修真小说 > 不死神侠 > 第二章 铁袖飞天舞
    到得灵岩寺后,慧根因司住持离不开身,便由慧愿领了灵岩寺的六名杰出青年武僧,一行人便又一路向苏州城行去。

    这一干人的武功大多十分高强,脚程非常之快,为避免惊世骇俗,便专挑偏僻小道飞掠而行。晌午在路上稍事歇息,吃了些干粮,喝了几口溪水,黄昏落日前便已赶到了苏州城内,寻了间客栈打尖。

    第二日一早,他们便又马不停蹄地向城郊虎丘而行。待要经过一座大村庄时,万巫忽地驻足,微笑着对众人道:“我这里有位故人,数年前也曾在江湖上小有名声,被誉为‘铁袖大侠’……”

    王者风闻言,目光闪动,沉声道:“便是那位‘铁袖飞天舞,无敢掠其锋’的洪津门洪兄么?”

    万巫微感诧异,点了点头道:“王兄竟也知道他?”

    王者风缓缓道:“他昔年本为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武功之高当不亚于你我二人,只可惜他为情所累,他最心爱的姑娘投入了别人的怀抱,他伤心绝望之下便隐居到了虎丘一带,娶了一位寻常的村姑成了家——他本应当轰轰烈烈的这一生,便也算完了……”言及此处,他不由深深地一叹息。

    万巫微一摇头道:“王兄见闻之广博万某甚感敬佩,但万某却认为洪兄他能如此平淡安祥地过此一生,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说到这里,他微微一笑,接着又道:“当然,若能请得他出山的话,固更是一件好事——成与不成,且待咱们去探望一下他再说罢。”

    当下,一行人向村里走去。但见四处景色宜人,绿茵成毯,四野无垠,茶叶桑麻不计其数,黄花青菜遍地丛生,数排高大树木四周林立,翠郁苍劲。小道为青石铺就,光滑平整,行走舒适。房屋虽俱为茅草土砖建成,却都极为高大宽阔,错立有致。左边有一条清澈小溪,哗哗淌过,不时溅起美丽的水花。岸边另一头为一大池塘,杨柳垂堤,水碧荷绿,鱼虾游弋,虫蹿鸟绕,十数个小童正在一旁打闹嬉戏。前面有一口大水井,井沿高筑,淤苔遍布。有几人正在绞轱辘吊水,见到王者风他们一行到来,俱都不由露出了惊诧之色。究其缘由,大概此处极少有外客来访,更不会有这许多持刀提棍的怪异群客来。

    万巫上前抱拳问道:“叨扰几位了——请教一下贵村有位姓洪名津门的家住哪间?”

    有一年轻人正吊满了两大桶水,答道:“洪津门?咱们这可没这么一号人物,叫洪忘尘的倒有一位——”不待万巫开口,他手一指右边不远处的一座高大土房,边努嘴道:“呶,就是那间了!”说罢,他自顾挑着一担水走开了。

    万巫回首对众人道:“洪忘尘,想必也就是他了。”当下他领了众人齐向右而行,一忽儿功夫便来到了这座房屋的大门口。大门虚掩着,万巫正待叩门,里边突地冲出一条大黄狗来,冲着众人“汪汪汪汪”一阵怒吠咆哮,一边呲牙咧嘴倒竖皮毛翘起屁股时退时进,显是对这一大群不速之客又怒又怕。随即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位三十出头的妇人快步走了出来,诧异地扫了万巫等人一眼,微惑道:“你们是……”

    万巫抱拳道:“大嫂,敢问洪兄可在家么?”

    这妇人微一点头道:“哦,你们是来找他的!”顿了一下,接着道:“他正跟崔老三下棋呢,什么事都忘了做,已弄了整整半天啦!”她一边引着众人进屋,一边又道:“你们诸位都眼生得紧,八成是忘尘的老朋友吧?唉,我虽与他成亲十多年了,可对他以前的事情一点都不清楚——我也不想管那么多,只要他能待我好些就行了……”妇人一边安顿众人在天井两侧的几排长櫈上坐下,一边沏水泡茶,一边说个不停:“我爹娘他们早去了,两个娃儿又到了苏州城里学书,忘尘不爱交朋友,家里着实冷清得紧——只有崔老三常肯过来与他喝几盅酒、动动棋儿,我可不会喝酒,也看不懂下棋,只能忙自个的事情……咱这村啊,来自啥地方的人都有,像忘尘啊、崔老三啊、陈钱儿啊、钱八哥啊,都是我爹娘在世时收留他们在咱这个村的。那时的忘尘啊,一脸死气沉沉的样儿,无精打采,面黄肌瘦的,真叫人见了心疼——”说到这里,她两颊突地一阵红晕,极普通平常的一张脸上凭添了数分迷人的娇媚,垂首低声又道:“咱就是那个时候跟忘尘好上的……”此刻茶水、茶碗已然不够,她又不由羞赧地道:“真对不住,家里头就是这样,真怠慢了客人……”余下的几位未接到茶水的忙纷纷道:“无妨!无妨!大嫂太客气了!”他们正说着,但听内堂里传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崔老三,今日你总算败于我手了吧?”另有一个低沉的声音笑道:“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每次我赢你都不超出三目之优,今日你却胜出我十多子,我可真是一败涂地了……”笑声中,但见两人自内堂的小门而出,双双走进了天井下的大堂里。内中一位对妇人道:“娃他娘,有客人来么?”

    妇人连连点头笑道:“是,是,大概是你的老朋友来看你啦!”

    “老朋友?”这位微感疑惑,转首向王者风等一行人望去。一眼看到万巫,他登时不由呆住。他身旁的那人见到穆小刀、穆大剑、白天乐和白皑皑几人,霎时不由脸色大变,眼中掠过了数丝复杂的神色,但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白天乐却已起身冲他叫道:“崔三叔,原来你在这里!”

    白皑皑亦起身向他抱拳道:“崔三叔好!”

    穆小刀和穆大剑齐地对他微笑道:“崔云寿崔三侠,你好啊,久违了……”

    敢情他正是昔年在马王堆被穆氏兄弟吓走的江陵绿林寨“八大金刚”中的老三“驾云催命夺寿剑”崔云寿。

    此刻他面对故人,先是一阵激动,随即又静了下来,淡然道:“诸位认错人了,在下崔老三,姓崔名老三,可并非叫什么崔云寿……”

    那边万巫却早已起身奔向前,双手一下按在了崔云寿旁边这位的肩上,微颤声道:“洪兄,咱们好久不见了?”

    但见这位年岁不过四旬上下,秀眉清须,眼眶长大,鼻梁挺直,颧骨兀突,两颊深陷,双唇倔抿,棱角分明,看起来非常精神,颇有气度。他,正是万巫口中所说的“铁袖大侠”洪津门。当下,他拍了拍万巫的肩头,眼中隐见湿润,微笑道:“万兄,多年不见,你更见洒脱啦,更难得你还记得我这个故人……”

    万巫感叹道:“当年你对我说你会隐居在虎丘一带,我怕扰了你的清修,故而一直未来找你。此次路过此地,我想方圆数十里除了这个村子外均无一座房舍,你定然是住在这儿啦……”

    洪津门苦笑道:“茫茫红尘,伤心往事——我这些年来一直过得稀里糊涂的,想藉此把它们忘掉,却不知糊涂里原来比清醒时还更要痛苦一些……”

    王者风也已起身向前,闻言不由微一点头道:“洪兄此言极是——清清醒醒时一个坚强的人还可以把痛苦克制住,把它深深压在心底,但糊涂之时,那种感觉便会偷偷地、不可抑制地侵占了你整个的心间……”

    洪津门细看着王者风,一抱拳,微感诧异地道:“这位兄台是……”

    万巫大笑道:“为洪兄引见一下诸位好朋友——恐怕你今日有得一醉了!”当下,他为洪津门一一引见了众人,包括那些默默无名的太湖水手、灵岩寺武僧们。洪津门退出江湖早,只听闻过西门无恨、金不换及“帝王堡”的大名,对王者风、白皑皑和白天乐等人并不知晓,于穆小刀和穆大剑兄弟也只是知晓二人的师父而已。

    引见完毕,洪津门便与他夫人烧水杀鸡宰羊扯青菜淘米下锅准备弄晌午。万巫等人欲要帮忙,洪津门却坚决不允。如此忙了有个多时辰,才算弄好。慧愿等出家人另开了一桌素席,其余众人则共了好几张大桌拼凑在一块大酒大肉地吃喝了起来。

    酒是自家酿的,浓烈芳醇;菜是自家种的、养的,可口怡人;朋友们都是吃得喝得谈得来的,好不尽兴!哪个喜欢朋友凑热闹的热血男儿不喜欢这样的气氛?!就是平素少言寡语的白皑皑,又何尝不是如此!

    席间,白天乐向崔云寿好话丑话都说了不少,要请他重出江湖。崔云寿却只是半低了头一言不发地喝着闷酒。

    万巫与洪津门互道别情,各自无限感慨。洪津门微睁着醉眼,口齿不清地道:“人生的命运可、可真是变幻莫测……有、有谁能猜得透、看得清?又、又有谁能把握得住?有谁能改变得了……”

    王者风在一旁道:“王某认为,人生的命运三分是天意,七分乃靠每人自个把握——譬如说洪兄你,当年若不是……”

    洪津门一摆手道:“那些个陈谷烂麻之事,提它作甚?来,来,咱们兄弟再干它一碗!”言罢,他自先仰脖咕嘟咕嘟干完了自个碗里的烈酒。

    众人纷纷举碗,连连又干了数次。

    洪津门已颇有醉意,挥筷击碗含混地唱道:“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万巫也显醉态,以筷敲桌接着唱道:“洪津门,洪津门,将进酒,杯莫停……”

    他二人哼唱之际,洪津门的夫人已为他们的空碗又斟满了酒。王者风微微一笑,自举碗一饮而尽,也抚掌唱道:“与兄歌一曲,请兄为我倾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用醒……”金不换不甘落后,也干了自个碗中酒,接着唱道:“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几人一边唱着哼着,一边举碗相视哈哈大笑。

    笑着,笑着,洪津门忽地脸色一酸,凄然吟道:“长相思,在长安。络纬秋啼金井栏,微霜凄凄簟色寒。孤灯不明思俗艳,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渌水之波澜。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催心肝……”吟着吟着,他眼里已隐隐闪现泪光。他夫人在一旁呆望着他,喃喃自语道:“我懂了……我懂了,原来他心里一直一直都在想着、念着另外一个女人……那女人、那女人,当然是一位大大的美人儿……”

    万巫指着洪津门的鼻尖,嘿嘿笑道:“洪兄,洪兄,酒后吐真言,你还说往事不堪一提,敢情你却一直都在思念着她……”

    洪津门身子一震,两眼朦胧地呆望着面前的酒碗出神,喃喃道:“是么?是么?这般多年我竟真的一时半刻都不曾忘怀她?难道我这些年来一直都只不过是在欺骗自己?……”

    王者风沉声道:“洪兄此情固然可贵、可敬,但殊也可悲、可怜——男子汉大丈夫,当以伟业大事为重,岂能为区区儿女之情所困?且待愚弟为兄送上一曲‘扶风豪士歌’,愿兄能真个拔出泥潭——”顿了一下,方吭声高歌起来:“洛阳三月飞胡沙,洛阳城中人怨嗟。天津流水波赤血,白骨相撑乱如麻。我亦东奔向吴国,浮云四塞道路赊。东方日出啼早鸦,城门人开扫落花。梧桐杨柳拂金井,来醉扶风豪士家。作人不倚将军势,饮酒岂顾尚书期?雕盘绮食会众客,吴歌赵舞香风吹。原尝春陵六国时,开心写意君所知。堂中各有三千士,明日报恩知是谁?抚长剑,一扬眉,清水白石何离离!脱吾帽,向君笑;饮君酒,为君吟:张良未逐赤松去,桥边黄石知我心……”

    金不换抚掌赞道:“好!好!好一曲‘扶风豪士歌’,直叫金某热血沸腾、豪气顿生!”说罢,四处找碗连干了三下。

    洪津门呆呆道:“王兄情怀,洪某自愧弗如……”

    白皑皑忽地插嘴道:“天下众人,情怀各异。依小弟看,还是各顺自然的好……”

    白天乐赞同道:“喜弟所言亦甚为有理。”

    他们正说得热闹喝得兴起,外边忽地传来一阵阵战鼓齐鸣般的马啼声,愈来愈近,愈来愈响,连地皮都为之震动。接着是数声杂乱的吆喝、马嘶、惊叫,还有大人的急叫声、小儿的哭喊声,鸡飞狗跳,石崩墙塌,杂乱喧闹得似沸水开了锅……

    洪津门按碗桌上,奇道:“咦,外边出了何事?”

    王者风眼神突亮,缓缓道:“恐怕是祸事。”

    洪津门夫人急急跑至门边探看,只望了一下便忙缩回头来惊叫道:“哎呀,来了好几个凶神恶鬼的人,全骑着铁甲马,马上好像都还有位姑娘……”

    她正说着,外边突地一下安静了下来,接着有一个又粗又哑的嗓门大声道:“虎丘村的人听着了,俺们七位大爷乃是渭塘的‘铁骑七侠’,今日路过你们这里,你等快弄些好吃好喝的上来,再腾出几间干净点的上房来,爷们舒服了可还会赏脸在你等这鸟地方呆一宿呢……”

    这人话音未落,已听另一年轻人的声音怒骂道:“他娘的‘渭塘七丑’,敢跑到咱虎丘来撒野!”接着是一阵拳脚、兵刃之声,几声呼叱吆喝之后便传来一阵惨叫,连叫了数十下,随即是数人的的惊呼和悲嘶。

    先前那粗哑嗓子又恶狠狠地道:“他奶奶的虎丘的狗杂种们不识抬举!要把爷七个惹火了,一把火烧平了你个鸟地方!”

    另一低沉的声音阴森森地道:“男的连刚出娘肚子的也要捏死,女的连刚出娘肚子的爷们也要奸了她……”

    又另一尖厉的嗓门尖笑道:“连他娘的一只鸡子、一个耗子也甭想活了……”

    洪津门在屋里听着,将牙咬得吱吱响,突地“叭”地一声将手中的酒碗捏得粉碎,随即人已离桌大步奔出了门外。他夫人和万巫、王者风、金不换、白天乐、崔云寿、穆小刀、穆大剑、白皑皑、宫颖、慧愿等一行人亦相继跟出。

    但见外边的大坪子上果真停了七骑凶神恶煞,个个相貌丑陋吓人,奇形怪状,偏偏他们每人身前均搂了一位年轻美貌的姑娘,而每位姑娘却又全似木雕般不见一丝动静。这情形看来好像有些滑稽可笑,却更显诡异阴森。

    数十位虎丘村的男女老幼远远站在一旁围观,场中有一年轻壮汉卧倒在血泊之中,遍体污血,肚破肠流,惨不忍睹——他想必就是方才出言相抗的虎丘村民,身强力壮,手脚上也有两套,却仍不够七位恶客打发,而落了个悲壮的下场。围观的诸人只敢怒目相视,又恨又怕,均不敢大声出气,更不用说上前叫骂了。

    倒是有位拄拐杖的龙钟老者颤巍巍地挤进了场中,看了一眼地上的碎尸,不由指着那七位恶客大声骂道:“你们、你们这些畜牲……我、我反正已老了,也、也活不了几年了,我、我跟你们拼了……”说着,拄了拐杖上前,却见前边这位一瞪眼,一张血盆大口,露出两排白森森的尖牙利齿和一条长长的红舌来——这哪里像是人,分明就是一个恶鬼!老着不由自主地吓得浑身一阵哆嗦,随即便昏倒在了地上。很多老人家都常说自个什么“没几年活头了”、“死了算了”之类的话,其实人越老越离黄土近就越怕死,只因老人们经历了大半多人生,懂得了生命的宝贵,更对未知的死亡充满了神秘的恐惧,反倒不如“初生牛犊”的青年人那般有冲劲而不怕死了。不过这位老者终究敢于上前向恶人叫骂,并未龟缩不前,其情、其义、其胆色,殊也可贵。

    那粗哑嗓子见老者昏倒,不由得意地笑道:“还有哪个龟孙子敢不服气么?爷们可是说得到做得到的!”

    此刻洪津门已醉态全消,一眼向这人望去,锐厉的眼神却停在了这人身前的姑娘脸上,顿时不由一下呆住,喃喃道:“是她?是她?竟会是她?……”

    万巫亦向那姑娘望去,也不由一愕,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这姑娘确实太像她了……”

    洪津门大步走到姑娘面前,颤声道:“素姬,是你么?真的是你么?”姑娘仍如木雕,不见一丝动静。

    搂着姑娘的骑客却已怒骂道:“龟孙子,你是什么东西,敢对大爷的夫人如此无礼!”骂声中,左手反扬就是一马鞭甩响洪津门的左脸。

    洪津门眼都没眨一下,左袖微动,袖沿“嚓”地划过马鞭,马鞭应声中断落地。随即他虚指点出,连点了对面姑娘的几处穴道,姑娘登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挣脱了骑客的大手跳下了马,一头便向地面上撞去!

    洪津门大袖挥裹,将姑娘柔柔地拽了起来,抚住她的肩头,沉声问道:“你,为何要寻死?”

    姑娘眼如红蜜桃,泪水似泉涌,哀声悲嘶道:“我已被这贼子玷污了清白,还有何颜再活在这世上?!”

    洪津门身子蓦地剧烈一震,涩声道:“当年、当年、当年你也是被那贼子污辱了——可是你、你、你竟从此死心塌地跟了他……”

    后边的王者风冷冷道:“洪兄,你应该明白了——女人眼中的‘情’值个屁?所谓的贞操名节和真正的肉欲财势才是她们最爱的!”

    姑娘身子一震,俩眼恨恨地瞪向王者风,恨恨道:“你、你说什么?!”

    王者风负起双手,微偏开头,不再作声。

    骑客们却已暴跳如雷了:“他娘的!”“奶奶个熊的!”“龟孙王八蛋!”“狗杂种!”“哪来的狗东西,老子先做了你再说!”第四位慓骑已拔了鞍上的狼牙棒呼啸着直向洪津门当头砸来!另外六骑几乎在同一瞬间也已发动,抖缰催马拔兵器,纷纷呐喊着冲向洪津门。他们的兵器各不相同,却均为大家伙,有三尖两刃刀,有方天画戟,有开山板斧,有流星霸王叉,有八角金棱镋,有丈二钝头矛,攻势说发就发,势如潮涌,一出手就似要将敌方湮没、砸烂、绞碎!

    洪津门一把将面前的姑娘抛向万巫那边,一边叫道:“有劳万兄照料一下她!”

    万巫接过姑娘的娇躯,见所谓的渭塘“铁骑七侠”攻势甚猛,出手不凡,不由向洪津门高声道:“洪兄,久不动手,手头可有些疏松么?”

    洪津门躬身屈膝摆出一个颇有气势的架式,名唤“虎踞龙盘”,一边冲万巫豪声笑道:“手头再疏松,区区‘渭塘七丑’洪某还是不放在眼里的!”话声中,狼牙棒已至头顶,他单臂高举,大袖倏地蹿出击在狼牙棒上,“铮”地一下硬生生将力大势沉的狼牙棒荡开了两尺——这两式乃他当年用以应付头上攻击的成名绝技,唤做“一枝独秀”、“红杏出墙”,听来文雅秀气,实则威力吓人。

    另外六骑齐地围拢过来,霎时铁蹄击地,声如雷鸣,荡起漫天尘土。诸多长大兵骑纷至沓来,令人目不暇接。

    洪津门却是不慌不忙,一记“雄鹰展翅”,俩臂一振,双足一蹬,来一个“鹰王冲天”,人已疾冲而起两、三丈高,凌驾在了“渭塘七丑”的上空。“渭塘七丑”数招力大势沉且繁杂快捷的杀着顿告落空,但他们随即旋转马头,兵器纷舞头顶,欲要封住洪津门下落之势,好将洪津门击杀于上空之中。

    洪津门双臂横伸,大袖旋舞,脚下不住虚点,整个身子竟似大鸟般在空中连连飞舞盘旋不停,毫无下坠之态——这正是他当年轰动武林的铁袖轻功绝技“遨游苍穹”。

    “渭塘七丑”正自惊骇间,洪津门已一个俯冲疾坠而下,两只大袖霎时如铁壁铜墙,又似尖刀利斧,在空中四面八方地挥舞旋动。但见四处尽是漫天袖影不见了人,顿时反将“渭塘七丑”囊括在在了袖影之中——这,正是洪津门的看家绝技“满园春色”、“千蜂万蝶狂舞疾”,当年横扫江湖,从未有人能在其下侥幸逃生。

    但听第一声惨嚎,“渭塘七丑”中的老大“长脖狴犴”已被一记横袖扫掉了脑袋!接着数件兵器横飞半空,第二声惨叫中,老七“断尾猴”被锐厉无比的铁袖锋刃生生地拦腰斩断成了两截!劲风余势未消,“哧”地一下将他坐骑的铁甲头也削去了大半。

    老五“耷耳狗”惊呼道:“他是铁袖洪……”话音未落,一道势不可挡的锐锋已从他头顶一直劈落到了地上,将他整个人连同座下的铁骑双双剁成了四块!跟着,老三“三脚猫”、老二“歪角牛”、老四“四不象”、老六“响尾蛇”先后被洪津门无情的杀人魔袖夺去了性命——“歪角牛”临死前挣扎着喊了一句:“爷们的师父会为咱报仇的……”

    漫天血影中,洪津门已飘然落地,收拢大袖,额头已见一片汗珠,胸口起伏不定,大大地喘了几口气,微摇头苦笑道:“当真是生疏了,连这等几个小丑竟也要费偌大的气力……”

    虎丘村众人不住地大喊大叫跺脚鼓掌,为洪津门喝彩。洪津门的夫人更是神色激动,面色如血,两眼噙泪,如痴如醉。王者风则行了过来,对洪津门沉声道:“这几个小丑,可也不是等闲的人物——他们的师父,乃是当世最强大的杀手组织的头领‘杀手双霸’郭仇、郭敌兄弟,看来洪兄及虎丘一带的人可要有麻烦了。”

    洪津门微微一呆,点了点头道:“原来是他们俩的徒弟,难怪他们竟也知晓我当年的名号,难怪他们能将七种不同的长兵器配合在同一套杀着中,难怪他们如此拔扈张狂……哼,洪某跟他们的旧帐,反正迟早也要一算!”言罢,他已上前将地上的六位姑娘一一扶了过来,与王者风一同为她们解了身上被封的穴道。这六位俱也甚为年轻美貌,衣丽肤白,气质高贵,乃千里挑一之品,想来俱被“渭塘七丑”玷污,解了穴后欲要寻死却没狠心,只哭哭啼啼个不停。着她们一问,方知她们俱是杭州城里豪门大户家的千金闺秀,同先前那位欲要撞死的姑娘合被誉为“杭州七花”。“渭塘七丑”一心想要后世子孙变个俏样,慕名前去杭州提亲,人家当然是打死也不肯,七丑盛怒之下竟公然将“杭州七花”同时劫走,杀伤了不少武师,并摆脱了官兵的纠缠,一路得意洋洋扬鞭疾马,落店歇脚之时自少不了诸般风流快活,却不想竟在离老家不多远的虎丘就断送了美梦。而最先前那位姑娘却是当今杭州知府的宝贝独女,可见他们的武功确非一般,竟将杭州城视为无人之境。但他们却俱丧生在了洪津门的铁袖之下,更足见洪津门的铁袖绝技可谓天下无双,却只是可惜长年埋没在了乡间田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