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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nu小说网 > 修真小说 > 不死神侠 > 第十三章 再叙他的故事(12)
    “灭丐九雄”确实个个甚是了得,若真正硬碰硬对敌,王者风顶多能对付得了四人。但他身法太快、轻功太高,而且机智、心计和忍耐力都远在“灭丐九雄”之上,故而在别人看来于关外追杀“灭丐九雄”是难于登天之事,对他而言却好似猫捉耗子般的游戏……他仅用了两个多月便寻到了九人的踪迹,一路追随,看准时机,如魑魅般突地现身偷袭杀掉一人,待另八人欲对他形成包夹之时,他早已一溜烟似的遁去了;八人惊魂未定时,他突地又横空出现,又重创一人而去,根本不容对手有追击他的可能;七人受守着一死一伤的弟兄全神戒备,严阵以待了整整两天两夜,王者风却再也没有出现……

    七人丝毫不敢大意,谨慎得如履薄冰似的回到了老巢,埋掉死了的兄弟后,每日分两班论哨、歇息,随时准备应变——对头太可怕了,说不定他就在近处窥视着!

    王者风确确实实一直在盯着他们。他一路尾随他们回到了他们的老巢,远远地隐伏在一块风化的大蘑菇石后边注视着他们——他的目力和听力都超出八人甚多,故而他对八人的一言一行都一清二楚,而八人却根本不知他在哪里,更不知他什么时候会突然来偷袭。

    “灭丐九雄”所选的老巢很不错,是大漠戈壁滩里难得的一块小绿洲,有不少花草树木,还有一口大积水潭,他们用石头和木块搭建了数间屋子,抢掠来的锦绫绸缎陶瓷玉器四处堆放着。他们吃的主要是干粮,肉也是风干的,偶尔抢几匹马回来杀了吃些新鲜马肉。他们在女色方面倒没犯过罪行,并不似人们传说中的那般罪大恶极。

    随身只带了一小袋干粮和一小袋水的王者风一直在注视着对手的动静,每三日才吃几口干粮、喝几滴水——他的忍耐力比最强的骆驼还要强得多,饥渴难不倒他。他遥望着那七位对手,但见他们都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儿,倒是受重伤仍半昏迷着的那位过得舒坦些——他心底泛起一阵悲哀,原有的一丝残忍的快意已消失殆尽:“我为何要来杀他们?真的只是为丐帮清理门户、为民除害么?……还是,因为他们看不起我、打击我、坚决反对我当帮主我才会要杀他们?……他们为何如此待我,这其间定有缘由,而我却为何定要他们看得起呢?……唉,或许我其实也像很多人那样,表面上若无其事,其实心里也很在意别人说三道四的罢?……”“我在这个杀人游戏里扮演的是强者,但我真的很威风么?真的就那般了不起么?像那吃肉的狮子、老虎,它们可随意残杀牛鹿马羊之类,好像它们活得很得意,但事实上它们经常为了能吃上一口肉而付出巨大的心血,结果仍是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餐,甚至有很多被活活饿死;而那些吃草的马儿、羊儿们,只要远离了凶残的食肉者,它们其实活得更悠然自得,活得比捕食它们的敌人更轻松快活……

    王者风一动不动地斜倚在这块大蘑菇石边。连日来,在他眼皮底下出现过蚂蚁奴役蚂蚁的现象,还有毒蛇捕食蝎子的惊险过程,更有毒蜘蛛像螳螂那样交配、母蜘蛛再吃掉公蜘蛛的悲壮残忍……他突地觉得,人与人之间,与狮子老虎牛鹿马羊蚂蚁毒蛇蝎子蜘蛛之类的,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分别——最大的分别,恐怕就是人们会给自己的脸上贴金罢了。

    如此一连过了近两个月。久经恶战的七雄仍没有放松警惕,受伤的那位伤势已有所好转,但仍只有半条命吊着。这种时刻绷紧着神经的日子可真不好过,而最糟糕的是贮存的食物已不多了,最多能再捱半个月。八人经过一番细议,决定让三个人外出抢掠或打寻些食物回来,另留四人看护伤者——对头虽然可怕,但只要他们时刻戒备着,凭他们的武功应该是不足惧的。

    王者风一直在等着这一刻。虽然他觉着杀对方这几人已没有什么意义了,但他还是得去做——就好比人活着一样,总不能就只是为了等死罢?他收拾好仅剩的一点点干粮和水,远远地跟在离开老巢的三人后边,只要他们稍有松懈,他就会上前偷袭。

    四人走了五夜——经验丰富的三名丐帮前辈很懂得这片夜苦寒、昼劣燥之地,总是白日歇息、夜晚赶路,歇息时总要选处一大片毫无遮掩的空旷之地,而且三人轮流放哨,一刻也未敢松懈。

    王者风也不得不佩服对手——故而他不能再等下去,哪怕对手在戒备着,他也要采取行动了!

    他的身法极快,行动毫无声息,但这一大片地带太平坦、太空旷了,他很快便被放哨的对头发觉了——待对头唤起歇息的同伴后,他却又向一旁折去,转瞬又没了踪影。

    此后三雄一直在严密的戒备之中,然而王者风却再没有现身。夜晚赶路时三人都有些精力不足,走得极慢,还得提防着那可恶又可怕的对头暗袭。

    第二日又是如此。

    第三日依然。

    第四日……三雄好似都没有一丝雄风了,身心俱疲,已经连谩骂都没什么力气了,一心只想与他们口中的“龟儿子”、“龟孙子”、“狗杂种”决一死战。

    王者风没有令对手失望。他之所以不想再拖下去了,是因他也想好好地厮杀一场——他武功初成后还没有遇到特别强悍的对手,就连那“中原武林第一人”梅大先生亦只是强而不悍,故而他一直都没有酣畅淋漓地大战过一回。

    三雄也没有令王者风失望。他们的有气无力,多少有些是装出来的,一经拼斗起来,他们立刻又如雄狮恶蛟般勇猛凶狠。

    王者风毕竟技高一筹。纵使三雄没有受到连日来身心的折磨,远超常人的王者风的拼斗状态仍比他们要强得多;纵使他们对敌的经验再丰富,魑魅般飘忽快捷的王者风也让他们毫无办法……终于,在一声声嚎叫厉呼怒骂恶叱中,三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了下去……他们骂得最多的几句话,却给王者风心头留下了一团团阴影:“东瀛狗杂种!”“他娘的狗夷货!”“真是那贱货生的贱种!”“姓钱的没一个好东西!”“养虎终成患!”“老子们没看错你这狼崽子!……”

    王者风干净利落地格杀了三名强悍的对手,心里泛起的一点点兴奋却又被对手临死前轻蔑不屑的诲骂浇灭了——他们到死都还是这般瞧不起你!他有些愤怒,却又隐隐地猜到了其中的一些缘由:“难道、难道我竟是东瀛夷族所生的?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那黑衣女子,难道真的就是我的亲娘?若不然,她怎么会打我生下不久就已在照顾我,而且几年后还要教我那么多东西、一直到咽气那一刻?而她不肯承认是我母亲,难道就是想要我在大宋能抬头挺胸地活下去、能骄傲地站在汉人中间?”“我一直莫明其妙地被‘丐帮十雄’所鄙夷,莫非就是因为他们早已知晓了我的身世?而他们与丐帮闹翻,岂不就是因为义父要给我这个‘杂种’委以重任?”“若真如此,那么我的生父又是什么人?是义父么?不像,一点都不像,倒像是那位‘玄机渔翁’宫十老——何况他还与那黑衣女子似乎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不!不!这一切都不对!……不对!……我根本就只是个被父母抛弃的寻常孤儿罢了,哪来这么多猜测……”他咬了咬牙,禁止自己再想这些,上前把地上三人遗留下的少许干粮和水都收进了自己的干粮袋和水袋,又捡起一把刀割下三个头颅提在手上,丢了刀,再看了三具无头尸一眼,便转身向来时之路行去。

    几日后,王者风又回到了那片小绿洲。那五位仍在,正眼巴巴地盼着外出的兄弟们能快些把食物弄回来。受伤的那位身子好了不少,已能勉强起来稍稍走动了。

    王者风仍在老地方窥探着对手,看他们那惴惴不安度日如年的痛苦——他突地又觉得,人类在某些方面甚至还不如那些狮虎蛇蝎之类,至少,它们没有人那样的卑劣、龌龊。

    连过了五日五夜。五雄已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没受伤的四位更是从早到晚都在唠叨、诲骂,骂天骂地骂爹骂娘骂王者风骂王者风的爹骂王者风的娘……三位兄弟怎地还不回来?!口粮一天天地缩减着,再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纵使对手不被饿倒,王者风也不会把他们放在眼里——他绝快的身法已将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击倒对手只是迟早的事——他之所以还不下手,只是想从他们口中体听听有关自己身世的事情,只可惜他们一直只是臭骂乱骂而从未说过什么具体内容。

    五雄也揣摩着那三位兄弟恐怕再也回不来了,几人商议一番后,收拾好最后一些口粮、灌了几大袋水,搀扶着受伤的兄弟,开始慢慢地向戈壁滩外面行去——还是尽早离开这片吃人的荒漠才好!

    慢慢走了几夜——因为伤者的拖累,他们既不敢走得太快,亦不能走得太快。而若照这般走法,恐怕得要大半个月才能走得出荒漠。

    这日白天,他们又选了一大块空旷地歇息,那伤者突地求四位兄弟杀了他,免得他拖累四人,而四人坚决不肯,场面甚是悲壮——王者风遥望此情此景,心头不禁有些嫉妒和悲怜:这就是兄弟义气!纵使他们罪大恶极,就算他们千不该万不是,他们却也不肯抛下已成了累赘的兄弟——而你王者风再强再强,却又有几个这样的兄弟?!又有谁能成为你这样的兄弟?!你又能成为谁这样的兄弟?!一个人孤零零地高高在上恐怕也并不是什么乐事,能与很多很多人一起快活相融、平凡度日才应该是幸福的。可是,你王者风能做这样的人么?你能过这样的日子么?你来到这个世上,就注定是要孤独寂寞的!……望着烈日下无边无际的荒漠,他又不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片土地是那么苍茫辽阔,是那么悲壮美丽,然而,它却又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

    五雄都坐住了,七嘴八舌顿足捶胸痛骂王者风,污言秽语不堪入耳,但始终离不开“狗杂种”这个中心,这就使远处听着的王者风更下定了决心要向他们问个清楚——难道我王某人真的是个“狗杂种”?就算是的,那又如何?!难道我又有哪一点比不上你们这些“纯种”?!我又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恶行?!我又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们?!你们凭什么如此轻慢我、打击我、侮辱我?!……

    干粮都吃完了,水还剩得一丁点儿。五雄与王者风俱是如此。于是五雄开始苦苦地寻觅那些砂砾石缝间的虫蚁鼠蝎蜈蚣蜥蜴毒蛇,有时运气好能逮着一餐“美味佳肴”,运气不好时连粒蚂蚁卵都找不着——而好运气往往是很少有的。这就更显示出了王者风的超人之处。他连着几日几夜不进一点食水,对身子依然毫无影响,只偶尔才弄一点“野味”来意思意思。倘若他很久很久都弄不到吃喝,那也难不住铁打的他——他只需认定一个方向发力奔掠,以他风驰电掣般的脚程,就算是世上最大的荒漠,他也能在五昼夜左右便跑了出去。

    又过了几日。

    吃的越来越难找到,而更要命的是水都喝干了。五雄俱已疲惫不堪,受伤的那位更是已极度的虚弱憔悴。好在今日他们侥幸撞到了一窝还没长毛的倒霉鼠仔,整整十只,每人分吃了两只后又恢复了不少生气——依伤者的建议,是要等鼠仔的爹娘回家后再一网打尽的,但另四位说赶路要紧,反正只要再坚持得几日便可走出荒漠了。

    这几日五雄再也没有弄到吃喝的东西,几乎忍不住要倒下去了——但就在第二日旭日东升时,他们看到了绿色,看到了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应该还有一条长长的小河,河那边好像还有成群结队的牛儿马儿羊儿……于是他们强打起精神,带着喜悦的希望,向着那看似不远其实还很远的大草原艰难地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