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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可望说:“我听人说永历帝平庸无能,只怕我们受他节制后,不仅不能得其相助,反而被其制约,那就适得其反了。”

    刘文秀知孙可望心中忧虑的除此之外,还怕自己的为尊地位因此动摇,便说:“我们既想投到永历帝的名下,又想不受其节制,这事恐怕难办!”

    历来沉默寡言的艾能奇却突然说:“我倒有一个想法,不知行不行?”

    众人都说:“说来听听。”

    艾奇能说:“我们承认永历帝的皇帝之位,但要永历帝保证我等王爵之尊!”

    孙可望与刘文秀都称好,李定国却觉得不行。李定国说:“永历帝手里虽然既无土地,又无诸侯,是个假皇帝,但他毕竟是大明朝的宗室,自视甚高,不一定会认可我们。”

    孙可望说:“我倒觉得,经过多年的准备,我们不仅有广阔的土地,还有丰富的物资,对于过着行踪无定,漂泊无常的流亡生活的永历帝来说是应该有吸引力的。”

    经过四人的反复商量一致认为对永历朝廷实行联合恢剿的策略。并于一六四九年五月派人带着二十四两金子,四块琥珀,四匹马去南宁与永历朝廷谈判。

    为了显示自己的实力,坚持平等的地位与永历帝谈判,大西军写给永历帝的书信是用方幅黄纸,不奉朔也不建朔,以示平等。信中明确表示:“今之奏请,为联合恢剿之意,原非有意以求封爵也。”并指出:“先秦王荡平中土,扫除污吏,王绳父爵,国继先秦。”综合起来,大西军提出联合抗清的条件有二:一是大西军继续保持“秦王”称号;二是:大西军的军权必须仍然掌握在四王之手。

    永历朝廷在看了书信之后,朝廷上下一片哗然,且为此而引起了强烈的争议。一派认为:大西军名为投永历帝而来,却又要与永历帝平等,其军权不受永历帝节制。天下哪有君主与大臣平等的道理?若如此,皇帝以何君临天下?要联合可以,大西军的军权必由朝廷掌握。而一派则认为:大西军的军权不管在谁手中,都是在抗清。既然大西军在四王手中之时,也在奋力抗清,又何必一定要这军权呢?再说自己的朝廷虽然是名正言顺的,然而既无土地,又无诸侯。没有人供奉还不说,连个立足之地也没有。与其这样,倒不如答应大西军,大西军得了名分,我们得了实惠,双方都不吃亏。

    然而,永历朝廷中的反对派占了上风,谈判没有成功,消息传到大西军之中后,四王均感愤愤不平。

    尤其是孙可望,觉得此气难忍便气愤地说:“秦王没有依附朝廷,举兵之时,一举攻陷湖南、江西、广东、广西,于四川称王。我等没依附朝廷,却建立了以云贵为中心的势力范围。对于我们来说,有没有皇帝,都是一个样!倒是他永历帝,虽然贵为皇帝,却无立足之地,过着流亡生活,已与乞丐无异,反倒翘起了尾巴。”

    孙可望的一番话使众人一致认可,觉得自己只要按照秦王张献忠当年的政策去做就是的,不必理睬那鸟皇帝。

    然而,时间过了一年后,众人那种虽然有奶可吃却无亲娘之感又袭上心来。众人由怨生怒,觉得永历帝朝廷不识好歹,非得给些颜色给他们看看。

    刘文秀提议:“与其这样受气,不如将永历帝朝廷之中的反对派抓来杀了。看谁还敢反对我们的联合恢剿,合师北拒?”

    刘文秀的提议得到众人的一致同意。在一六五一年五月,大西军派些力量潜入南宁,将凡是反对与大西军联合的朝廷官员都抓起来杀了。

    而恰在此时,清兵已进攻广西,永历朝廷再无立足之地,便不得不答应与大西军联合,同意大西军的“联合恢剿,合师北抗”。

    大西军的四王见永历朝廷让了步,便同意接受永历的年号,奉永历正朔,并把永历帝从南宁接到了贵州的安隆。

    大西军四王心中的那种自卑感觉消失了,就像失散多年的孩子找到了亲娘。于是,兴致勃勃决定北伐抗清,兵分两路。一路由李定国率领,有步、骑、象队共八万多人,取道贵州,出湖广,由武冈直趋桂林;一路由刘文秀率领,有步、骑、象队共六万人,由滇东出四川叙州,下重庆,取成都,直逼汉中。

    四、刘文秀说:吴三桂是只病狗

    吴三桂探到大西军刘文秀确实准备从滇东出四川叙州,下重庆,取成都时,吴三桂决定抢占先机,先行入川。

    吴三桂率领清军由嘉定出叙州进攻川南。没有想到吴三桂快,而刘文秀比他更快,刘文秀率领大西军突然进入四川境内,势如破竹地攻取了叙州、泸州、重庆,然后挥师川西,占领成都,把吴三桂率领的清军压缩在川北保宁一带。

    吴三桂一步失了先机,步步都受人制约。本想乘刘文秀在叙州等地立足未稳,下力攻取以图驻扎之地。谁知吴三桂率领的清兵疲于奔跑,又对平乱心生怨恨,所以在进攻叙州等地之时,吴三桂的队伍屡战屡败。因此战斗力已大打折扣。

    吴三桂的队伍被困保宁一带时,他开始并不着急,并想趁机休整一会,提高战斗力之后再作打算。尽管刘文秀与部下王复臣率兵围困了保宁城,将巡按御史郝浴也围困在其中,且郝浴多次向他求援,他也置之不理。

    谁知刘文秀却并不让吴三桂所率清兵借机休整。刘文秀的大西军自从与吴三桂所率清兵相遇以来,屡战屡胜。刘文秀早对这个天下闻名的平西王心生怀疑。他想:也不知李自成怎么会败在吴三桂手中?

    刘文秀下令队伍将吴三桂团团围住步步紧逼。副将王复臣立即提出不同看法,认为这样围困吴三桂不可取。

    刘文秀问王复臣为何不可取?

    王复臣说:“我军势力并不比吴三桂的清兵强多少。我军之所以节节胜利,并非势强,而取决于彼军立足末稳,疲于奔命。而现在彼军已休整数日,已非来时可比。若围困之,恐我军兵力不够!”

    刘文秀说:“王将军过虑了。我军与吴三桂遭遇以来,并不见吴三桂军的强劲之处。我觉得吴三桂的盛名必有虚幻之处。想吴三桂的清兵与我军作战是屡战屡败,早已对我军闻风丧胆了,怎么还会有反扑的力气呢?”

    王复臣说:“俗话说,狗急还得咬人呢!我们不能把吴三桂逼得太甚,只需将其围困,慢慢消磨其锐气,断其粮草,使其不战而败才是上策。”

    刘文秀身为四王之一,见王复臣不听自己的命令,还反复与自己纠缠,心里早已不满。所以,他有些盛气凌人地说:“可是吴三桂不仅是只狗,而是一只病狗!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哪里还会有力气咬人?”

    王复臣见刘文秀心意已决,知道难以劝说,只得任其下命。

    吴三桂的军队被刘文秀的队伍步步紧逼,被围在一山岭之中,如困兽一只。

    吴三桂的部下因与刘文秀作战以来,从未胜过,对刘文秀确实已生惧意,对自己也不敢过分相信。如今见刘文秀率兵如铁桶一般围困着自己,以为再无出路,因此更为气馁。

    吴三桂本想让队伍休整数日,以提高战斗力。没有想到被刘文秀这一围,战斗力不仅没有提高,反而下降了,甚至连起码的自信心也没有了。吴三桂看着没精打采,唉声叹气的兵卒,心里着急了,如此下去,非灭亡不可!他决定给兵卒们打打气。

    那时虽是仲春,但川北与西藏高原相邻,受高原寒流影响,仍然是冷风凛冽,寒气袭人。

    吴三桂下令集合队伍。士兵们在军官的催促之下,懒懒散散的立着,横不成行,竖不成列,不像支正规队伍,倒像是伙乌合之众。

    那日是个阳光灿烂的日子。

    太阳高悬天空,发出炽热的光芒。

    然而,由于他们身处峡谷,太阳无法照到他们身上。他们感受不到太阳的温暖,只觉得太阳就像在梦幻之中一样,虽然可见它在高处晃荡,却无人能触摸到阳光。

    吴三桂见队伍这个懒懒散散的样子,心里也凉了半截,怎么会是这样呢?这样的队伍还用刘文秀打吗?他们早已自己打垮了自己!不行,自己得让他们鼓起劲来。不然,自己也得陪他们葬身川北了。由于他听了老者的劝告,吴三桂将自己的力量的大部分仍留在锦州,而以一些老弱之兵来滥竽充数。谁知这次竟要自食恶果!吴三桂心里现在有些后悔了,但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想到此处,吴三桂吊了吊嗓子说:“我军自入川以来,与刘文秀相攻数次,均为失利。此并非我军势力弱于彼军,只是因我军疲于奔路,无暇休息。”

    说到此处,吴三桂听到下面有人议论了。吴三桂干脆停下来,静静地听他说什么。

    那人说:“我跟平西王征战多年,从未打过如此窝囊的仗!”原来他是一老兵。他本以老资历在士卒之中声誉极高。现在见平西王也安静下来听他说话,便有些自得。他无意之中,提高了声音:“如果此次不突围出去,看来会尸骨无还了。”

    吴三桂特意问他:“你认为我们为何会节节败退呢?”

    老兵说:“只因刘文秀的大西军厉害!”

    吴三桂说:“我问你,是大西军厉害,还是李自成厉害?”

    老兵说:“李自成能席卷中原、攻陷北京,逼死崇祯,身登帝位,当然比大西军厉害些!”

    吴三桂说:“可是,我记得我军当年与李自成遭遇之时,我军屡战屡胜,最后令李自成怕我们到闻风丧胆,望风而逃的地步,这是为何?”

    老兵说:“我看是此一时也,彼一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