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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士荣说:“确实重要!”

    吴三桂说:“先生能否说得更详细些?”

    汪士荣说:“一个人有聪明之天资,有勤奋之习性,若没有势,便不能成器。譬如说,一个人从文,既有过人之智慧,又有专心致志之品性,若不得国家大势,便不能成为大器。又如一个人从文,既有过人之悟性,又有勤奋之品性,若不得乾坤大势,亦不能成大器。这便是为什么有些人成功了,有些人失败了的原因。”

    吴三桂说:“如此说来,成与不成均不在于人而在于天了!”

    汪士荣说:“正是如此!”

    吴三桂说:“既然如此,我等何必枉费力气?”

    汪士荣说:“平西王之言谬矣!天势虽不可求却可以遇!人若因此而放弃努力,纵有天势相助,亦不成大事。人若忠贞不渝,纵使没遇天势相助,亦无大憾。”

    吴三桂说:“依先生看来,本王之势坎是天成还是人为?”

    汪士荣说:“一半是天成,一半是人为?”

    吴三桂问:“何为一半天成?”

    汪士荣说:“大明气数将尽,大清趁势而成,这本是天成之数,其因并非在于平西王引不引清兵入关!即使平西王不去请,清兵在当时之下,亦会不请自来。”

    吴三桂听了此言,觉得非常受用,连连点头。然后说:“大明既没,大清既成,本王若有反清复明之心,这便是天成之势坎么?”

    汪士荣说:“正是如此!”

    吴三桂问:“那人为之势坎何在?”

    汪士荣说:“人为之势坎有三:一是自断气脉;二是自斩其根;三是自灭其势。”

    吴三桂问:“何谓自断气脉?”

    汪士荣问:“平西王可知自己气脉之所在?”

    吴三桂摇摇头说:“不知。”

    汪士荣苦笑一下,说:“如此说来,平西王可是冥冥之中自断气脉的了!平西王是汉人,明廷是你的气脉所在!若无此气脉,你便有心不平,气不顺,心绪混乱之忧!”

    吴三桂觉得有理,自己确实时时刻刻在把自己与大明联系起来,且有心气浮躁之感。于是问:“那本王又是怎么自断气脉的呢?”

    汪士荣说:“平西王斩了永历帝之羽翼,并将其赶到缅甸,便是自断气脉。”

    吴三桂问:“先生能否说得详细些?”

    汪士荣说:“清廷进京之初,大明气脉衰,但仍未灭。所以,明廷方能与清廷抗争!此平西王之气脉在于大明一样,大明之气脉亦在于汉人身上。平西王将大明皇上赶到缅甸,让其远离国土与汉人,其气能久么?这便是平西王自断气脉之所在!”

    吴三桂问:“本王又是怎么自断其根的呢?”

    汪士荣说:“孔子云,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平西王既为大明臣子,自然以明廷之君为君,若失明廷之君,便有如树木失其根须,人命失去血脉。所以平西王之根非在于清廷,清廷是满人之根,而非汉人之根。平西王之根在于明廷,具体来说是在于永历帝身上。”

    吴三桂听到此处,不寒而栗。难怪自己在处决永历帝之时,身体有不适之感。处决之后,自己总是会不时地想起永历帝那双优柔寡断而又无可奈何的眼睛。自己是如此强悍!永历帝是如此怯弱!自己的根怎么会在永历帝身上呢?难道汉人之根均在帝王身上么?若如此,自己的生命深处是否存在着与永历帝一般的怯弱?

    想到此处,吴三桂忍不住说:“本王对此有所疑惑!”

    汪士荣点点头说:“我猜测平西王也不会相信,但如果我指出平西王的症结所在,平西王便不得不相信了!”

    吴三桂说:“你说吧!”

    汪士荣说:“平西王貌似强悍,实则懦弱;貌似坦荡,实则猥琐;貌似沉稳,实则轻浮;貌似勇敢,实则胆小。”

    吴三桂听到此处,心中大怒,但见汪士荣神态自若,又将心中之怒气压住,以狂笑掩饰自己的失态。之后,再说:“从未有人敢在本王面前如此议论本王!”

    汪士荣笑道:“汪某并非议论平西王一人。”

    吴三桂说:“此话怎讲?”

    汪士荣说:“汪某所论是汉人之品性!平西王既是汉人,便有此品性!这也正是汪某说平西王之根在于永历帝身上的原因。”

    吴三桂心想:照他所说,永历帝是自己所杀,我当然是自断其根了。吴三桂不想再讨论此事,又问:“本王自灭其势又是怎么回事?”

    汪士荣说:“平西王将永历帝赶出大明,已令汉人气愤,而杀了永历帝,更使汉人绝望。但是,由于汉人心中已知大明之气数已尽,故并没有太多的人怨恨你!尤其当平西王将明军收编,保存大明之力量时,汉人暗中赞叹你的人很多,这便是你的得势之举。”

    汪士荣缓口气,继续说:“然而,平西王在云贵之地愚弄民众,欺压百姓,横征暴敛,巧取豪夺,将民众推入水深火热之中,这不正是平西王在自灭其势么?”

    吴三桂听到这里,心里默然。汪士荣出言中肯,分析透彻,立论有独到之论,令他不得不信服。

    吴三桂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在庭院之中徘徊起来。

    汪士荣望着吴三桂的身影,一言不发。

    四、汪士荣教吴三桂造势之法

    夜已深,人已静,皓月已当空。

    明月之下的吴三桂踯躅已久,心中的浮躁与激动早已消逝干净。现在,他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想问问汪士荣:自己如何造成大势!

    吴三桂用余光瞥了瞥闲坐在月光下,一直没挪动过的汪士荣,他见汪士荣仍然如大海般的深沉,他对汪士荣的信心陡增。

    吴三桂问:“请问先生,本王是否还有解救之法?”

    汪士荣说:“平西王可是问造势之法?”

    吴三桂说:“正是!”

    汪士荣说:“有!”

    吴三桂诚心相请:“能否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