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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乞丐气恼地撒了手说:“你既然是如此的不变通,便不要责怪我老乞丐没有提醒你便是!”

    和尚说:“我本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

    老乞丐便说:“既然这样,你就去吧!”说完,还用力推了和尚一把。见和尚向前去了,老乞丐在后面对着和尚的背影说:“看你疯和尚神气,不得到一番教训算我输了。”

    和尚越来越接近队伍的前面时,队伍里的骚动便越来越大。有人在议论这和尚为何这般胆大妄为;有人在暗骂和尚占人便宜不要脸。

    果然,当和尚走到队伍的最前面时,那专管施舍的师傅对和尚吆喝道:“和尚,人家都在好好地排着队,你却为何要破坏这规矩呢?你赶快到后面去排队!不然,你即使站在前面,我也不会给你饭菜的。”

    和尚说:“我可不是要你施舍的。”

    师傅一错愕,认真地瞅了他几眼,然后用揶揄的语气调侃和尚说:“得了得了,看你平平淡淡的样子,莫非是什么得道高僧不成?难道还要我家主人安排你与那些大人们同席不成?”

    和尚平平淡淡地说:“不是同席,而是专席!”

    师傅便是一阵冷笑。之后,用铁勺敲着盛着饭菜的瓷缸说:“看来小公子真是贵人!大家看,连这样的得道高僧都来了。”说着,语气一转,厉声喊道:“来人啦!把这个疯和尚赶出去。”

    于是,两三个兵士模样的人一下拥到了和尚周围。和尚见兵士气势汹汹的样子,却并没有慌,甚至还觉得有些好笑。兵士们就要拽住和尚的手臂往外拖时,和尚喊道:“且慢!”和尚的声音虽然不高,但却透出一股威严。那些兵士果然依言站住,不敢再动。

    和尚说:“我有一言要传于你家主人,你家主人若不留我,我自然会走的,用不着你们这样大呼小叫地赶我走!你家主人若留我的话,你们这样待客,岂不要坏了主人的名声?”

    师傅一听觉得有道理,便问:“和尚有何话要传给我家主人?”

    和尚说:“这话只能传给你家主人一人听,请一人前来。”

    一兵士便走向前来说:“你就对我说吧。”

    和尚便对着那兵士的耳朵嘀嘀咕咕地说了几句。那兵士听完之后,点点头,匆匆地走了。

    那师傅见不得和尚的那种神气,便讥笑和尚说:“若是我家主人留你,你今天自然饱餐一顿了。若是我家主人不留你,你今天连我这里的饭菜也休想得到!只要不用乱棍将你赶走就算是你的万幸了。”

    和尚好像没有听见那师傅的话一般,仍然是一脸漠然地望着远处。

    不久,那传话的兵士来了,对那师傅说了几句。那师傅脸一红,变得有些不知所措。那兵士对和尚说:“我家主人要我来请高僧。”说完,就像要在前面引路的样子。

    和尚却仍然是一脸漠然地望着远处。

    正在僵持的时候,吴襄却迈着大步走来了。原来他突然觉得让兵士请高僧有失轻率,因此特意亲自来请了。

    吴襄走到门边,高声大气地喊道:“哪位是得道高僧?在下这厢有礼了。”说完,用目光朝周围扫视了一阵,便发现了和尚有些与众不同,猜想定是那高僧。于是便对和尚说:“请高僧随我莅临寒舍,小酌一杯。”

    和尚立刻说:“罪过,罪过。”然后又接着说:“只是贫僧怕被人乱棍打出。”

    吴襄便知是手下人对和尚不恭,又扫视了一眼,见师傅的脸立刻红通通的,而且勾下了头,心里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吴襄恭恭敬敬地对和尚说:“家人失礼,那是在下有失礼教。过后在下自要理喻一番的。请高僧不要再推辞!”

    和尚好像真的觉得不好意思再推辞,便尾随吴襄而去。

    和尚的身后是一片唏嘘声。

    五、疯和尚戏说吴三桂人生之中的三个坎

    吴襄将和尚引至东边角一上席,虔诚地邀和尚入席,和尚也不谦让,大咧咧在上座位置就座。于是,吴襄就在席边侍候,而和尚却没有邀请吴襄一同入席。仿佛吴襄不是主人,而和尚却像个真正的主人了。

    于是,众宾客的目光一下子全集中到和尚身上来了。他们在猜测着和尚的身份来历,为何令吴襄不陪自己的妻兄总兵大人却去陪他了。然而,和尚却对这些充耳不闻目不斜视自顾自地吃着,仿佛众人都已不存在,这世界全是他一人的。

    要在平时,吴襄是绝不会对一个出家人如此善待的。至少是不会冷落自己的妻兄而佣人似的陪他。然而,今天那兵士传给他和尚的话实在是太令他不安了。

    终于捱到了和尚吃完了,吴襄让一兵士将和尚领到书房就座,然后自己便急匆匆地跑到祖大寿身边,并对祖大寿耳语一阵。祖大寿听后神色一端,也匆匆忙忙地罢了席,随吴襄而来。众客宾诧异地看着他俩,不知发生了何事。

    祖大寿迈入书房时,和尚依然正襟危坐,一点也没有谦让的意思。祖大寿心里就有气,自己是堂堂的总兵大人,多少人见到自己得点头哈腰!然而转念一想,这和尚既然如此傲慢,肯定有过人之处,说不定真是个什么得道高僧!想到这里,祖大寿便不再有什么不快,只在和尚对面就座。

    吴襄对和尚介绍祖大寿说:“这就是锦州总兵祖将军。”和尚只是微侧了一下头。吴襄怕祖大寿不高兴,偷偷地看了祖大寿一眼。见祖大寿脸上并没有什么异样,他心里便踏实了。于是开门见山地对和尚说:“请问高僧从何处来?”

    和尚答道:“从来处来。”

    吴襄一怔,之后再问:“高僧到敝处所为何事?”

    和尚答道:“不为何事。”

    吴襄几乎忍不住要发怒了,但他一想起和尚说自己的小儿有三个坎难过,需要设法。而且和尚的说法竟然与钱瞎子去年的说法不谋而合,吴襄不得不强迫自己忍住气。吴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对和尚说:“请问高僧,你说小儿有三个坎难过有何根据?”

    和尚答道:“没有根据!”

    吴襄再也忍不住了,怒道:“那高僧岂不是在捉弄我?”

    和尚平淡地说:“贫僧不想捉弄任何人,只是对贵公子的推测确实无根无据。”

    吴襄的脸气得成了猪肝色,倒是坐在一边的祖大寿看出了一些门道,连忙拽了拽吴襄,示意吴襄不要生气。然后慢条斯理地问和尚:“请问高僧,小儿一生之中有哪三个坎?”

    和尚默想了一会之后说:“一谓情坎;二谓欲坎,三谓势坎。”

    祖大寿联想到小儿刚才抓阄时抱着胭脂盒不放的神态,心里便有几分信了。然后,他依然不露声色地问:“何为情坎?”

    和尚道:“为情所累便是情坎。”

    祖大寿便假怒道:“高僧是说小儿将来会因女人所累么?那小儿岂不成了酒色之徒?”

    和尚道:“不敢,贫僧只是依道推测而已,信与不信都由人。”

    祖大寿沉吟了一会儿之后,再说:“那又何为欲坎呢?”

    和尚说:“因欲所毁便称之为欲坎。”

    祖大寿问:“此欲是否包括情欲在内?”

    和尚说:“当然,不过除此之外还有权欲,利欲等等。当然不外乎佛家所称谓的六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