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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氏依然闷闷不乐,现在是新婚之际,吴三桂便可以放过侮辱自己的手下人,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分量竟然赶不上一个下人。自此以后,在他心目中,在这个家里,在他那些手下人的眼里,自己有何尊严可言。因此,张氏虽然当着吴三桂的面不敢怎么样,可是背地里哭哭泣泣没完没了。

    吴三桂一见到张氏那兔子样的红眼睛,便知她仍然在哭泣。吴三桂便装着不知道一般,仍然不动声色地进进出出。

    第三天晚上,吴三桂与张氏正要打算歇息,突然有人敲门。吴三桂问是谁,那人答了,吴三桂便知道他是孙文焕,于是他叫张氏去开门。

    张氏连忙紧了紧衣冠,快步去开门。

    孙文焕迈进门,反身将门关了,然后双腿跪在吴三桂夫妇前面,颤抖地说:“请公子恕罪!”

    吴三桂非常吃惊,心中立即转过无数个念头。难道是他欺侮了张氏?不可能。那他是另有其事?也不对,要有其他事,他可以光天化日之下来找我,为何这般偷偷摸摸呢?吴三桂虽然想了很多,但仍然不得要领。

    张氏却惊恐不已,几乎要昏倒过去。她的逻辑很简单:这厮肯定是那天欺侮过自己的人!他吃不过良心的谴责,便跑来赔礼道歉了。这厮实在是可恶!竟然要当着自己的面来陈述他欺侮自己的事,这叫我以后如何做人?想到这里,顿时头皮发麻,一阵昏眩,她赶忙扶着坐下了。

    吴三桂装着若无其事地问:“孙兄何罪之有?”

    孙文焕一愣,心里在急转,怎么?难道公子不知道此事?那样,自己岂不是在给公子家添乱子么?于是,他在考虑到底是说与不说。因此,他便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向了张氏。

    而张氏此时也正好把目光投向孙文焕。因为张氏也想看看这人是否是那天欺侮过自己的人。这样一来,两人刚好照个正面。张氏一见不是那天那个人,紧张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不知为什么,她心里因为不是那人而感到有些失望。

    孙文焕见张氏并没有回避自己的目光,而是一副泰然处之的模样,他心里直打鼓了。难道自己弄错了?难道那消息有误?

    吴三桂见孙文焕一直昏昏乎乎地傻跪着,不知他到底所为何事。但他认为让自己心爱的将士当着自己的妻子的面对自己跪着不好,有损将士的脸面和自尊心,也有伤兄弟之间的情分。于是招呼孙文焕说:“你站起来吧!有话慢慢说。”

    一见这种阵势,孙文焕真是傻了,他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否定着,不可能,根本就不可能!如果公子的妻子真被自己的手下人欺侮了,就算公子男子汉大丈夫能泰然处之,难道他妻子作为一个妇道人家也能泰然处之么?孙文焕从心理上否认了这件事,便不知如何回答吴三桂了。事实是明摆着的,自己如果不能说出一桩天大的事来,便无法解释自己为何乘夜前来负荆请罪一事,而如果真要依照原来的打算把自己心中的话说出来,那岂不要真的折辱公子和夫人了么?折辱了公子倒好办,公子是个大度之人,不会往心里去,如果要是折辱了夫人,那岂不叫夫人没有了活路?

    孙文焕思前想后,还是认为不说的好!于是他的话便变得吞吞吐吐前言不搭后语起来,叫吴三桂和张氏听了半天,也不知他在说些什么。

    其实,此时的张氏已经明白孙文焕前来请罪的原因了。虽然她发现他不是那天侮辱过自己的那个人,但他显然是在代人受过前来负荆请罪的。由此可知,他们显然也已知道这回事。想到这里,张氏心中一阵悲戚!

    而吴三桂此时的心中更是明镜似的了。因为只有孙文焕的手下人才会干这种鸡鸣狗盗的事,而孙文焕前来负荆请罪是代人受过。他心里急转:自己所招募的勇士之中绝大多数是孙文焕的手下,现在虽然被自己招来,却仍然暗地里在以孙文焕为中心。这对自己来说是个威胁!这与农夫拿自家的粮食给别人养看家狗没有两样!这种局面必须改变。对,就利用这次机会。想到这里,他心里拿定了主意,决定不能再给孙文焕收买人心的机会。于是,他也便装疯卖傻的对孙文焕说:“既然你没有别的什么事,就请回去吧!”

    孙文焕便满腹狐疑一腔心事地走了。

    估摸着孙文焕走远了,张氏突然跪倒在吴三桂面前说:“你若不为我做主,我便死去!”吴三桂吓了一跳,定了定心,然后问:“是他欺侮你?”张氏摇摇头说:“不是。”吴三桂释然地说:“既然不是他,你叫我找谁算账去?”

    张氏说:“可是他们都知道了这回事,你叫我还有何脸面活在这个世界上?”吴三桂说:“他们怎么知道了?”张氏说:“他们不知道,怎么会来负荆请罪呢?”吴三桂说:“他们是估摸着瞎折腾呢。”

    张氏见吴三桂始终不把这事放在心上,便对他撒娇说:“你若不把那人给找出来,要么我去死wen人$huwЦ,要么我回娘家去!”

    吴三桂说:“你想过没有,我和你对这事装糊涂就算过去了。谁也没有抓到真凭实据,时间久了,大家自然会淡忘此事,到时有这事也便成了无这事。如果你一味要找他出来,折了我一名勇士不说,而你受辱的事便张扬出来了,我看那时你反而不好做人了。”

    吴三桂一席话说得张氏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张氏实在觉得不可思议:她从没有听说过世上有丈夫因为自己的妻子受辱而无动于衷的男人。她想不明白这是因为吴三桂不爱她,还是因为吴三桂过分大度。总之,她觉得好受委屈,便不软不硬地顶撞了一句:“难道就这样放过他么?”

    吴三桂见张氏楚楚可怜的样子,知道自己做得有些过分了,便想安慰她几句,可想来想去,又觉得无从安慰,便脱口而出:“你听说过楚庄王让将摘缨的故事么?”

    张氏说:“没有听说过。”

    吴三桂便把楚庄王如何与大将们饮酒作乐,而大将唐狡如何因为酒醉而乘黑暗之机侮辱了庄王的爱姬,爱姬却顺手扯下了唐狡帽子上的红缨并要庄王治侮辱者的罪。而楚庄王为了保全大将的名节,便要所有将领都趁黑将帽子上的红缨摘除,使人无法知道是谁侮辱了自己的爱姬。后来,楚庄王与敌作战差点丧命,是唐狡力拼死战才把他救了出来的故事说了一遍。

    张氏叹口气说:“男人说女人的心思难琢磨,其实男人的心思比女人更难琢磨。”

    吴三桂正色地说:“男人有男人的事业,自然非同一般的行事方法。”

    四、吴三桂决定为每个勇士买个女人

    事情虽然顺顺当当地过去了,然而吴三桂的心里却一时无法平静下来。他翻来覆去地在考虑:按说,自己招募来的汉子,吃自己的饭,穿自己的家,自己还送每个汉子的双亲养老费,所以,无论如何,他们也不会侮辱我的妻子啊!然而,他们之中竟然有人这么做了,这是为何?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原因:“食色,性也。”

    这么一大帮男人整天厮混在一起,从没有挨过女人,男人身体里蕴含的邪火自然无处发泄!那么,怎样才能使这些出身贫寒的汉子为自己赴汤蹈火呢?吴三桂想起了自己喂养蚂蚁的法子,他觉得自己应该为每个汉子买个女人。

    然而,这确实是个大胆的计划!要花费一大笔银子不说,也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否妥当。因为搞得不好,这些汉子不仅因为有了女人而产生恋家的情绪,而且也会因为女人而消磨男人的勇气和斗志。所以,他觉得有必要找自己的父亲商量一下。

    吴襄听了吴三桂的打算以后,怔怔地看着吴三桂。其实,他也一时无法回答自己的儿子了。此事的有利有弊自不必说,然而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呢,怕只有等实践之后才知。然而,儿子现在正问自己,自己得有个说法。吴襄想了想,觉得先问问儿子的打算与想法。吴襄说:“你怎么有这种打算呢?”

    吴三桂便把妻子张氏受辱的情况告诉了父亲。

    吴襄听完,大吃一惊!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自己竟然不知道!他心里有些怪儿子太自做主张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而表面上不动声色地问:“你如何处置了那汉子?”

    吴三桂把自己的作法告诉了父亲。

    吴襄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这哪里还是个毛头小子?这分明已经是个大将!看来儿子是真长大了。吴襄的心里因此充满了喜悦。吴襄问:“你怎么会想到这种办法呢?”

    吴三桂便把白发老人要他调教蚂蚁的事对父亲说了。

    吴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觉得儿子给自己说的调教蚂蚁一事是不可思议的。冷静下来之后,他觉得自己得给儿子拿个主意。要不,儿子这一趟岂不白走了?他认真地思索一阵之后,对儿子说:“给每个汉子都买个女人这法子不妥!”

    吴三桂一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不知父亲为何反对自己。他问父亲:“那你说怎么办?”

    吴襄说:“给表现好的买女人。”

    吴三桂略一琢磨,大喜道:“还是父亲的法子高明!”

    于是吴三桂打算实施自己的法子。

    经过认真地考虑之后,他觉得首先得为自己的勇士之中的几个头头买女人。因为,万事都得靠他们在其中周旋。所谓擒贼先擒王,如果无法制住这些头目,这批勇士就无法为自己所用!于是他让人从外地购来了四个虽然不算漂亮,但却长得清秀的女子来,然后把郭云龙、孙文焕、杨天、陈三强找来,把自己的想法对他们一说。

    没想到四人不仅没高兴,反而齐刷刷地跪在吴三桂面前说:“公子不需猜忌我们,我们定会为公子卖死力!”

    吴三桂一怔,说:“我何时猜忌你们了?”

    孙文焕说:“公子如不是猜忌我们,为何给我们买女人?”孙文焕说完,仍心有余悸。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此事与公子夫人受辱有关。

    吴三桂轻轻松松笑过一阵之后再说:“你们误会我的意思了。男人汉大丈夫在世为人,自然要成家立业成孝于双亲,方可成就大业将来封妻荫子。我是见各位尽心尽力,才破些钱财为各位消除后顾之忧的!”

    听到这里,四人无不激动万分泪流满面。尤其是孙文焕,他一直因为那事而觉得有愧于公子,公子即使打骂责怪他,他也不会怨恨公子。虽说那事没经验证,但他凭直觉判断那事是真的。而现在公子不仅不怪罪自己,反而买女人来抚慰自己,这是何等的大恩大德啊!孙文焕激动得哪里还能说出话,只是一个劲地朝吴三桂磕头。于是,另外三人也一齐朝吴三桂磕头。

    吴三桂急忙将他们一一扶起。见孙文焕的额头都磕得乌青了,吴三桂也激动起来说:“兄弟们不必如此!你我没有主仆之分,只有兄弟之情。从今以后,凡我有的,兄弟们必有,我没有的,兄弟们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