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被大雪埋起来过。”
“有时候一直能到屋顶上。”
“你不害怕吗?我想这个湖会把我吞没了的。”
他倚在车棚上,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我知道听起来有点疯狂,但有时我想暴风雨是我的最爱。那就是我呆在这里的原因吧。”
“我不明白。”安吉尔迷惑地说。一阵风吹过,她打了个寒战。
“我们进去吧。”
他一只手搂着她让她暖和一点,走向了房门。她让身体随着他走,感觉很好。他可以透过她的皮衣感觉到她的肩膀,还有她的秀头飘在他的脸上。他找了好长时间才找到钥匙。安吉尔双臂抱着自己。
他们进到屋里。门厅很暗,但很温暖。他听到祖父留下的钟在滴滴嗒嗒地响。斯瑞德关上门后他们静静地贴在一起。他现在闻到安吉尔的香水味,是那种淡淡的玫瑰香。在他的房子里闻到别的女人的香水让他感到很怪。
“你说的暴风雨是什么意思,乔?”
斯瑞德拿过她的上衣,挂在了衣柜里。她外面穿着很少,很显然她还是很冷。他挂起了自己的上衣,然后关上了衣柜的门。他靠在了上面。安吉尔看着他,尽管门厅里看到的只不过是两个黑影而已。
”那个时候时间就像停了下来一样。”斯瑞德终于出声说道。
“就好像我能融入到暴风雨里面一样,能看到任何事,任何人。好多次,我发誓,我听到了我的父亲在说话。有一次我想我都看到他了。”
“你的父亲。”
“他在一个矿船上工作。在我14岁那年,他被十二月里的暴风雨从甲板上冲了下去。”
安吉尔摇摇头:“抱歉。”
斯瑞德默默地点点头:“你看起来还是很冷。”
“我想我是穿得太少了,啊?”
“那样很漂亮。”斯瑞德说。他产生一种想抱她在怀里吻她的念头,但他压了回去。
“很好。但是,我很冷。”
“你想穿上件毛衫和牛仔裤吗?我怕那是这房里最时尚的衣装了。”
“哦,那会很好的,穿在身上会暖和的。”
斯瑞德笑笑:“但我还要提议去门廊里坐会儿呢。”
“门廊?”
“是封闭的,那里我还有一对很好的制暖器。”
“我会把我这个小东西冻僵的,乔。”安吉尔说。
“真惭愧,但你可真是一个可爱的小东西。”
尽管是在黑暗中,他还是能感到她脸红起来。
他们进了厨房。斯瑞德打开了灯,两个人都眨了眨眼睛。
他感到有点不好意思,三个星期来的调查把房子里弄得一团糟,尤其是清洗槽里塞满着没洗的盘子。餐桌至少有两天没有擦过了。还有一些脏的玻璃杯,沾有意大利面条的盘子,还有调查记录都在桌子上堆着。
“好极了。”安吉尔笑着说。
“是的,对此我很抱歉。我这里不常有朋友来访。除了马吉里,她也不在乎。她对我无可奈何。我想我真应该在请你来之前想到这些。”
“不必如此担心。”
“但是门廊还是很干净的,我保证。我们拿一条毯子。你可以用制热器暖脚,盖在毯子下面,我会让你喝到你从来都没有尝过的最烈的马加里塔斯。”
“行。”安吉尔说。
马加里塔斯喝剩一半时,他们再也不感到冷了。
安吉尔躺在一个柳条编的椅子上,双脚从多彩的西班牙毛毯里伸了出来。一只壁炉在椅子前面发着光亮,暖着她的脚。毯子盖到她的腰间。
上面,她只穿了一件丝制女衫,光着的前臂上起了鸡皮疙瘩。她把毯子拉到下巴那里,但最后她把它掀掉了。
她手里拿着一个碗形的大杯。每一两分钟,她就伸出舌头舔点盐,然后喝一大口那个绿绿的酒。尽管光线很暗,斯瑞德还是能看到她做什么,看到她的舌头在玻璃杯上舔着,很令人兴奋。他在离她几英寸远的椅子上看着她。
门廊几乎全变黑了。房子里照出来的光亮从他们身后照出来两个黑影。从还没有起霜的玻璃窗,可以向外看到墨一般黑的湖面,里面只是闪着几点星光,和月亮的苍白的光亮而已。他们就彼此挨着躺在那里很久。已经很晚了,但他们都还很清醒,对身边的风吹草动感觉很灵敏;波浪的冲刷声,壁炉的嗡鸣声,他们的呼吸声。他们的对话就一段段地在无声之中进行着。
“你对离婚表现得很冷静,”斯瑞德说,“那管用吗?”
她盯着他说:“是的。”
窗上流下了几条水纹。斯瑞德可以看到外面下雨了,是雨夹雪。他们听到头上拍打屋顶的声响一点点加重,还有慢慢地起来的风吹着房子的声音。房子隆隆地响着。他伸手拿起了那瓶马加里塔斯,倒满了他们的酒杯。
安吉尔往她的酒里放了一块冰。她的嘴唇露出一丝苦笑。
“我那时得去看我在迈阿密的姐姐。丹尼斯刚刚生了一个小孩儿。我回来后,就只有一个纸条。写道:‘再发掘自己的潜力。’他没有勇气给我打电话。一次也没有。只是寄过明信片。去他妈的明信片,整个世界都能看到的。接下来我知道,他在黄石城。然后去了西雅图。他还在写伟大的诗。但不知道怎么,他意识到在我身边就不再有自我了。我是在磨灭他的天赋。所以我们结束会更好。”
“狗屎。”斯瑞德小声地说。
“花了5周的时间,用了10张明信片,罗宾才正式宣布我们的婚姻结束了,还告诉我他会在圣弗朗西斯科见一个人的。明信片正面的图画就是他妈的金门桥。”
“抱歉。”斯瑞德说。
“没什么。我不想去想他,所以我就讨厌孤独。”
“我想念的却是一些小事情。”斯瑞德小声说,“我早晨会很冷。有时我醒了就会滚过身,像以前一样靠向辛迪。她总是抱怨我的冰冷的手,但她就像一个制暖器一样温暖着我的手。她不在了。我就冰一样地躺在那里。”
他的话语声消逝掉了。他意识到了一阵沉静。不用安吉尔问,他知道她想再让他对她多说一点。早先,简单地提到辛迪的死时,他不想说得很详细,不想再让她的阴影笼罩在他们的这个晚上。此时安吉尔又震惊,又悲伤,像其他每个人一样,她不知道如何去宽慰他。
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细节,床上那点点温存的记忆都会勾他说出他的所有的伤心往事。但他固执地保持沉默。
现在外面已经完全下起雪来。雪化成水道儿,从窗上滑落,外面的景象很模糊。斯瑞德看了看椅子旁的茶桌上马加里塔斯酒瓶已经空了。他看看表,但在黑暗里看不清楚。
“你成功了。”安吉尔最后宣布道。
“什么?”
“我现在喝多了。谢谢你。”
斯瑞德点点头:“不客气。”
安吉尔向上看了看他,或只是他想她那么做了。他看不到她。
“告诉我点事,”她说,“你想和我做爱吗?”
那是一种需要立即回答的问题,尽管这是自从辛迪死后斯瑞德面对的第一次这个问题。他知道半瓶马加里塔斯还有那渐渐硬起的那个东西会让他做什么。但他还是不太确信:“是的,我想。”
“但是?”她说,听着他的口气。
“但是我醉了,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能不能满足你。”
“你在说谎。”
“是。”
“她死后你还一次都没有过呢。”
“没有。”
安吉尔从椅子上面滑了下来。她站起来。“肯定。”她说。
斯瑞德没有动。他看着她掀起她的裙子,脱下她的黑丝袜,还有花内裤。她剥掉了它们,扔到一边。
“好吧?”马吉里问。
她在斯瑞德货车前把靴子上的雪踢掉,抱着胳膊,迫切地看着他。
“什么?”斯瑞德笑着问。
马吉里喘息着。她用拳头狠狠地打了斯瑞德。“我知道那个笑容。”她说,”很灿烂。那是男人昨晚过得很愉快才会露出的笑容。我说的是真的?对不对?”
“马吉里,让我说一句。”
“说吧,头儿,细一点,细一点。”马吉里坚持着说。
“好吧,好吧。我们一直呆到很晚,我们都喝多了,我们最后上了床。感觉好极了。你满意了吧?”
“不,但很显然你很满意。”
斯瑞德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后把卡车开出了马吉里家的停车场。轮胎在雪上滑动着。一个晚上只有两英寸那么厚,湿湿的,足以让街道变得很危险,但还不至于用车库里的清雪机。斯瑞德眨着眼。他的双眼通红。
“那你感觉怎么样?”马吉里问。
斯瑞德用力握紧了方向盘,在一个停车的标志下刹了车。“很不安,如果你那么想知道。”
“你看,你没有欺骗辛迪,”马吉里说,“她让你都等了这么久了。”
“我知道,”斯瑞德承认道,“我也是对自己那么说的。但我心里不是真的相信它。”
事实上,他梦到了辛迪,然后,当他醒来的时候,一年来他头一次又感到了身边有了温暖,他想在他旁边真的是辛迪,让他好是高兴了一会儿。在他昏昏欲睡间,他以为过去的悲伤的一年都只是一个梦而已,生活还是那么甜美和平静。但后来他看到了安吉尔,他感到了一阵酸楚。安吉尔漂亮又可人。她的裸体,半身在毯子外面露着,让他兴奋。但他却忍回了眼泪。
“那是你的第一次,”马吉里说,“你又找到了快乐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