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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欢呼声、鞭炮声、歌曲声,此起彼伏,经久不息。一位40多岁的大嫂,穿了一身新衣服,也在参加欢迎的队伍里,她看着威武雄壮、胜利归来的子弟兵笑得合不拢嘴,她说:“多可爱的战士啊。”当她看到战士的胡子很长时,她神情严肃了,又看到战士们脸被日晒烟熏得很黑,人都很瘦时,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滚落在胸前,哽咽着说:“真叫人心疼啊!”很多人跟着哭了。

    在自卫还击作战中,我们的战士不管遇到什么艰难险阻,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可是,当他们看到巍峨的友谊关上的五星红旗,看到用金字写着欢迎、致敬的大幅标语,看到前来欢迎的祖国亲人这些情形时,再也抑制不住激动得泪花。当他们回头看到用鲜血和生命收复的浦念岭等神圣领土上的苍松翠柏、火红的木棉花时,更是激动满怀。

    凯旋的部队走到哪里,哪里就呈现出欢庆胜利的热浪,在部队驻地,更是一片欢腾。各族人民在同子弟兵分享胜利喜悦的同时,从各方面慰问关心部队,使英雄的战士深深地感受到祖国母亲的温暖。

    3月6日这一天,攻打谅山胜利归来的东集团各部队,来到凭祥市友谊公社隘口大队休息。20几天的连续作战,战士们极度疲劳,有的一坐下来便呼呼睡去。冒雨赶来欢迎的群众看到这个情景,又是激动,又是心疼。大家一拥而上,争着把满身泥土的战士抱起来,背上肩,往家里迎。战士们执意不肯,干部们也再三婉言谢绝,但乡亲们哪里肯依。

    社员郑星群把两个战士“抢”到家,他的爱人便把刚煮好的稀饭,加上糖、姜,端到战士们的面前。一位名叫李儒英的老大娘把我们的战士请到家,用生姜泡热水,给大家擦脚。家里毛巾不够用,她拉下自己的头巾,沾上热水给战士敷脚。战士们知道,按照当地风俗,妇女的头巾是不能用来擦脚的。这些她们全然不顾,战士们不肯把头巾敷在脚上,急得大娘掉下了眼泪。她亲切地说:“你们远离父母来保卫边疆,吃了人间最大的苦,我们还有什么舍不得的呢?”战士们也就只好听从她的安排了。

    夜深了,战士们香甜地进入了梦乡。然而有多少老人还守护在他们的身旁。李少林老大娘照顾战士们睡下后,老是不放心,一会儿给战士们掖掖被子,一会儿又逐个摸摸战士的额头。她发现一个战士的额头烫手,就轻轻地唤醒,把家里备用的药给他吃。66岁的黄艳荷老妈妈,等战士们睡熟之后,拿出珍藏的黑姜酒,给一个扭伤脚的战士轻轻地擦。脚擦热了,擦红了,却没有把这个战士惊醒。大青山林场有一位40多岁的女工韦爱兰,从早到晚烧了一天热水,一担一担送到部队休息地,让战士们洗澡。像这样爱兵如子的群众,不是一个两个,而是成千上万,这也再次说明,我军的自卫还击作战,胜利保卫了人民的利益,得到了广大人民群众的衷心拥护;我军广大指战员出生入死的英勇作战,不怕流血牺牲的精神,赢得了人民的无比厚爱。

    悄悄返家

    广西战区参战部队都按照规定的时间返回了原住地。许世友司令员部署了边防部队第一、二线的工事构筑,安排了侦察警戒后,他可以回家了。

    但他好象又有点不太放心,又派刘昌毅副司令员和我到第一线了解情况,检查侦察警戒,视察工事构筑情况。我们两个人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沿着边防线从西到东走了一趟,沿路观察,沿路检查,回来后向许世友司令员作了汇报。[奇书网·电子书下载乐园—isuu.]

    当刘昌毅副司令员说到沿边境越南一侧,看不到什么人,更看不到什么军人时,许世友司令员问:“越军到哪里去了?”

    “看样子,都到纵深去了。”刘昌毅副司令员回答。

    “第一线的公安屯呢?”

    “原来公安屯的房子,都被这次作战打平了,摧垮了;有的地方还有几间房子,但也看不到公安人员。”

    “是你们没发现吧?”

    “也可能是越军隐蔽的好,反正边界很平静。”

    “平静就好,我们对越自卫还击就是为了边界的安定。越军是否那么老实了?”

    “起码目前是老实了。”

    “那就算我们对越南自卫还击作战的目的达到了,目前老实也好。将来是否老实?”

    “不老实再打。”

    “当然,越军再向我们挑衅,也只好再打,国土是不能让人的。”

    “我们第一线的工事比还击作战时好多了,本军区的工兵部队和南京军区的工兵2团、工兵3团都在抓紧抢修工事。工兵2团在水口地区修的工事很好,便于打仗、便于生活,很隐蔽很坚固。[奇/书\/网-整.理'-提=.供]工兵3团战后在友谊关地区施工,阵地构筑得很认真,质量也很好。越军再想夺取浦念岭、庭毫山,更加不容易了。”

    “我们不愿再打,越军一定要打,我们只好奉陪。”

    “这次对越自卫还击作战,我们消耗也不少,伤亡了不少好干部、好战士,从这点来说还是不打为好。”

    “自古以来都是‘歼敌一千,自损八百’,打仗就要消耗财力、物力、人力,这是不可避免的。换来的是祖国的尊严、边界的安定,这是值得的。”

    “这次对越自卫还击作战是越南黎笋集团挑起的,我们是被迫还击。希望越军以后别在挑衅了,我们也别再打了。”

    “那当然,我们连这次对越自卫还击作战也不愿意打,更不愿意今后再和越南打仗。但愿这是中越两国之间的最后一战。”

    “我们都希望这是中越两国之间的最后一战,都希望中越两国人民永远友好相处,都希望中越边界和平安定。”

    许世友听了这次汇报之后,觉得边界安定了,工事加强了,警戒布置好了,可以返回广州了。

    这时,回撤的各部队已经到家了,准备进行战评、总结。我们军区前指在许世友司令员率领下,最先来,仍在南宁市未动。

    6月中旬的一天,许司令员对我说:“我们要悄悄地回家,为了不让地方政府和群众兴师动众、劳民伤财地欢送、欢迎,尽量少给他们添麻烦,不要通知广西自治区党委,也不要通知广东省委。”

    在许世友看来,这次自卫还击作战打得很好,严惩了越南侵略者,完成了中央军委交给的任务,打出了国威军威,部队也取得了作战经验,觉得自己尽到了职责。对自己来讲,这可能是最后的一仗,在一生的战争历史中,这个结尾也还算写得不错。现在要“班师回朝”了,还要发扬谦虚谨慎的作风,不能让地方同志破费钱财,也不能给地方同志增加负担,更不能自己把自己打扮成英雄。

    军区前指是乘火车回广州的,许司令员也是和我们乘同一列车行动的。离开南宁市的前一天晚上,他突然下达回广州的号令,前指各单位连夜进行准备,第二天拂晓登车。

    出发的这一天,完全是按夜间动作要求行动,各机关和直属分队按作战部的通告,悄悄地离开了各自的驻地,神不知鬼不觉地登上了火车。

    清晨,火车从南宁市火车站开出,徐徐向广州方向前进。

    天亮后,市民们发现解放军不见了,南宁市又有了传说:“许司令员的吉普车会飞,昨天在市内还看到前指的同志和许司令员,今天忽然就不见了,大概是飞走了。”

    说吉普车会飞,广西壮族自治区党委领导机关当然不相信,但前指机关走了,这是真的。他们打电话问广西军区电话总机,话务员说:“军区前指回广州了。”

    说起坐车,许世友确实经常坐吉普车,除非陪外宾偶尔坐一回卧车。自卫还击作战以来,他一直都是坐吉普车。他的车,都是普通的吉普车,当然是不会飞的,许世友清晨乘坐他的嘎斯-69吉普到火车站,下车后又上了前指的那列火车,和他的指挥所的人员一起回广州了。

    在火车上,机关干部们都在议论,有的说:许司令员这个办法好,是高明之举,免得劳民伤财;有的说:军事行动就要这样,神不知鬼不觉;还有的说:许司令员本来可以坐飞机回广州,但他习惯和机关干部打成一片,所以他和我们大家一起坐火车回广州,这是他一贯联系和深入群众的工作作风。

    他过去也是这样,在他担任南京军区司令员期间,每年都要深入基层到所属部队视察,从平原山林到沿海岛屿,到处都留下了他的足迹,几十年来始终保持了党的艰苦奋斗的作风。军区所属的最远的小岛、最高的山头、最偏僻的哨所、最险要的关卡,他都要去。因此,他对部队的武器装备、编制、人员及地形地貌等都很熟悉,连大炮的口径他也了如指掌。

    他视察部队时,经常宣传党的方针政策,强调“我们的原则是党指挥枪”,强调党委领导。他对地方干部十分尊重,地方干部向他汇报工作,他总是认真听取并询问他们有哪些问题需要部队帮助解决。

    部队每逢有重要任务,许世友都有具体明确的指示。一次,某部队移防,他不顾身体有病,坚持要亲自去看望。天下着小雨,他冒雨给部队讲话,鼓励部队到新的驻地要克服困难,勤俭建军。他指示部队离开城市、离开营房到山沟里去训练,说山沟就是战场和课堂,是锻炼部队的好地方,要自己动手割草盖房子,自己做桌椅床铺,培养艰苦奋斗的作风。部队执行了他的指示,在山地野营训练中,取得了丰硕成果。

    许世友平易近人,处处同战士们打成一片。战士们开班务会,他要去参加。战士们看演出,节目他虽已看了多遍,但他总是与战士们一样席地而坐,直到看完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