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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nu小说网 > 穿越小说 > 情何以堪 > 24 第 24 章
    本以为衍州的事就此可以定下了,没想到却横出一桩我始料未及的事情来。豫王居然也乘些机会兵出河州和池州,而且选道大异往日。他先取池州建业,然后顺沣水直上拔下朝城,竟是直逼柳州青水。

    初看到此军报时我还真是吓了一跳,此举可是把五皇子往死路上逼了。狗急还会跳墙,这五皇子面临如此局势,如果硬攻晋平不下,不定真的会铤而走险。正自和燕巧两人在这里发愁,衍州又来军报。晋平右侧的太极山栈道处一下子跳出了八千兵士,镇守晋平右翼。居然是六爷早就设下的兵马!

    原来六爷早有防备了,我心里微觉不甚舒坦。到底还是不放心哪……

    燕巧看了军报也是淡淡一哼,“如此一来,倒显得我们之前的呕心沥血有些白费呢!不过……这一手,下得也真够狠的。”

    我看着图卷,深吸一口气。的确够狠。这是真真让五皇子有来无回的打算呢!好一招借刀杀人!五皇子本就无甚理由出兵打击衍州晋平,晋平兵士当然有理由拒而不纳。而豫王大兵压到,五皇子势必得先与豫王对上一阵。可这一次,前有六爷派驻在太极栈道上的八千兵士坚守,后有豫王十万大军压迫,只要一开战,八千人稍稍一动,就足以让五皇子提心吊胆,束手缚脚。这一仗必输无疑,且七皇子不会助他,皇长子不会助他,就是王上恐怕也只能袖手旁观。这种情形对于五皇子来说,战死沙场或许是最好的下场了吧。

    六爷用心真是深不可测哪!

    “我们至少也做了分内的事,其他的安排,以我们的身份又如何能过问?”

    燕巧看了我一眼,“宠辱不惊,你是真正的冷静。可是,谁知道他这一手是不是也是防你呢!”

    我一凛,再开口时语气里有着一丝连自己也惊疑的淡漠,“与衍州的军务用的是公函。虽然没有在第一时间报与六爷知晓,但公事公办的态度总也不会惹出大麻烦。最多是个延误消息的罪名,连延误军情也算不上。”

    “六爷总不会太过追究,但他身边的人就说不准了……”燕巧说得意有所指,我朝她淡淡一点头。

    “知道了,但这步棋如果他也有份布置,那就没什么立场来说我了,毕竟如果衍州本就无危,那我知情不报也在情理当中。”

    “嗯,但愿如此了。”燕巧在我身后深叹一声,便不再说什么。

    我看着窗外天际的白云淡淡,话虽如此说,但心下多少是有着些凄凉的,如此地尽心尽力,却换不来信任二字。不过,想来也是,我毕竟只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而已,要将西南这个后方都放手交给我,到底有些困难吧。

    四月二十六,五皇子与豫王之军在柳州艾河交战,大败。翌日,七皇子率部前去救援,英景将军也率五千人马前赴艾河,同时太极山栈道的八千兵士也出城赴救,但五皇子所领五万精兵俱已被歼,五皇子仓惶逃往青水,在途中死于乱军之下。

    这还是小事,五月初十,神都那边又传来更让人惊诧不已的消息。皇长子通过英景在秋水河安插的暗线被三皇子揭发,于是皇长子被幽禁于其府邸,终身不得出府。而五皇子丧命,其僚属为逃避罪责就揪出了七皇子按兵不动,见死不救的事来,正好王上为那五万精兵全军覆没,且又被豫王攻下河州与池州一事极不痛快,一听七皇子暗藏私心,盛怒之下就削了他的爵位,勒令其闭门思过,当然也解除了他在柳州的兵权。

    真是一夕之间,风云变幻,令人变色呢。有了上一次的计量,这一次我一接到消息就密折发往泸州,虽然明知六爷处必定有人早一步就报与他了。

    当一切平定下来,我又不禁怀疑,怎么事事都会凑得那么巧?难道这些都是六爷早就有所安排的?我不得而知,燕巧也是猜疑多多。

    “有五成的可能。五皇子那事做得忒不高明,惹得六爷一定要除了他也不是不可能。”

    也是这个理,但我的理由是“或许是六爷真的在对王上动手了,派刺客,再出兵青水,王上容不下六爷,六爷自然也不会手下留情。”

    有些安静的天下又要开始血腥了。天边残阳如血,映得这个五月的天空异样的诡异。

    五月十二,虞靖那里传来了好消息,淮川口已拿下,江尚孝也坠崖而死,其部下多半投降了六爷,而姚磊也被六爷设伏兵,打得元气大伤退回他的老巢黄州临暨。

    “看来那个‘试守孝子’还真是一贴灵药!”燕巧布着碗筷,听我说完也笑得挺乐。

    “也真是蒙对了……”我一笑,忽然脑中冒出一个念头,不由得皱了下眉。

    但这动作却被燕巧看得清楚,“怎么?担心虞靖心里会有想法?”

    我心里一惊,尽量持平地笑笑,“怎会?虞靖会计较这些才怪!”

    燕巧低叹一声,应道:“嗯,虞靖的确应该不计较的。”

    我扒着饭,总觉得燕巧的话说得有些含糊,而那含糊中有着我们都不愿去想的东西。但愿,但愿吧!

    第二天,我又接到了神都那边来的一封密信,王上打算将六爷招回,以稳定朝纲,也顺道震慑豫王。我将这封密信立即转往泸州。王上的打算不错,可六爷还会如以前一样么?用六爷的威势来震慑朝纲,谁说不是一记引狼入室?

    不过这也由不得他了,神都那边诸皇子为夺储位已斗得你死我活,朝局混乱不堪,没有六爷这样的贵胄出面恐怕是无论如何也定不下来,搞不好,弑父弑君的事也会发生。

    六月初,泸州传回消息,六爷打算班师回凌州了。一来是王上下了三道圣谕,算是千求万乞的低声下气了。再来是太妃,也就是六爷母亲的祭日也到了。既然六爷初次出兵东南,不到两个月工夫就拿下泸州,对于东南是个极大震慑,而其他军事力量一时都纷纷不敢出战,整个东南在短时间内并不会有异动,那六爷回来,就可以好好应付一下王上了。这一步虽说不要紧,但走得好与不好,却也是关系大局。

    六月十七,六爷回到凌州。一宅子的人接到消息,早在卯时就到城外迎候。拘缘已是快临盆的身子,但却是怎么劝也劝不住,只能多派了三个仆妇,又特备了一架车给她,以便随时应急。已近六月下旬,天气渐渐发热,早晨多少还算清凉,但一过辰时,这热劲儿就上来了,远处还是不见军马的影子。

    “都足足一个时辰了,几位夫人先歇歇吧,身子要紧。”到底是见惯场面的人,枕霞见修月、张烟几个都已有些吃力,忙吩咐下人搬来凳子,又叫上几碗温茶。

    拘缘此时已被接到树荫下歇息,原本纤细的腰身如今被腹中的胎儿撑得老大,笨重中又有一种特别的憨态。她也正望着官道频频翘首期盼呢,每一个眼神都显出她的焦急与渴盼。

    “情之所钟,正是我辈中人。”燕巧半靠着树杆轻语,似笑非笑的神情让人觉得她是带着讥诮的。

    我朝她看一眼,一时不知该不该接话,总觉得自从那一剑之后,燕巧变得有些犀利也有些尖锐了,她的话里总是透着些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似是提醒,似是不平,有时甚至是埋怨。想不通透的事太多,我的眼光不禁又向张烟与秋航身上掠去。她们如今已成陌路了吧?是呀,视而不见的冷漠,不但秋航有,就连张烟也有了。尽管修月仍是温温和和的,但看其他三人的脸色,多少也有些显得虚假和敷衍。

    唉……我心里暗叹一声,回过头,却见燕巧正看着我,眼神深邃。

    “怎么了?”我轻问。

    她的唇动了动,欲言又止,终究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我还想再问,但远处已传来一阵车马的喧嚣声。六爷来了。所有人都整肃地立好,排开一条道。

    首先是烈烈招展的旌旗,再是开路的将军,前队一过,六爷傲岸的身影在一匹黑马上就像初升的旭日一样直射入众人的眼,那样灿亮,在六月的日照中显得锐气无比,纵然他依旧是冷淡的,但给人的感觉却明显得展出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这是一种真正的手握天下的感觉。看到这样的身影,要说心里没有震动那是自欺欺人。天下,我忽然冒出一个疑问,当六爷终于得到天下的时候,他真的就是十分的满足与欣悦了么?就真的没有什么未尽的遗憾了么?

    唔,这又关我何事呢!真是庸人自扰。我甩了下头,开始在人群中逡巡,想找虞靖的身影。跟在六爷身后的有谌鹊、宣霁、鲜于醇……啊,找到了,虞靖!跟在那里的不就是虞靖么?我拉拉燕巧的衣袖,示意她看。

    “呵!晒得像包公了。”燕巧轻声笑着,满脸的欣慰,她顿一顿,说出我俩都安心的话,“还好,没受伤……”

    “是呀,真好!”

    队伍停下,六爷也翻身下马。修月、拘缘她们马上上前行礼。“六爷……”

    六爷虚手一扶,并未上前,只是口中应道:“好。”他眼光朝她们划过,“近来都好吧?”

    这算是很贴心的问话了,就见拘缘、修月她们都有些激动,口中却只能抖抖地应着“好,劳六爷挂怀……”

    “嗯。”六爷轻轻一点头,含笑看了眼拘缘挺大的肚子,又扫过修月和张烟,“都是有孕的人,大可不必出迎。”说罢将马缰扔给身后的小厮,引着一群人就要登车,却在上车时忽然顿了顿,他回过头来,朝人群中一扫,似在找什么人。

    我和燕巧都有些迷糊,正自奇怪间,我感到一道如清水般的目光在我身上略略一顿,随后就又转了开去,他终于上车,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