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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瞟了我一眼,过去坐下。我应了一声,随着站过去。这些服侍的程序,我可是整整练了一晚上,不想让他再挑出错。

    “怎么看这个?”他随手拿起我刚才放下的书,翻了翻,随即眉头一皱。

    您那难得有这么一本像八卦杂志的书,我当然就拿来了,天天看二十四史谁受得了,我心里这么说,却还是答道,“回爷的话,闲来无聊,随便翻翻。”

    “哦?那你比较欣赏哪位女子啊?”他今天兴致倒是好,不过这语气怎么好像略带讽刺?

    我想了想,欣赏谈不上,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倒是真的,略一沉吟,我缓缓答道,“其中有个叫霍小玉的,读起来倒是有趣。”

    他显然没听过这个人,示意我说下去。

    “霍小玉前半生像崔莺莺,和一个叫李益私定终生,后半生像苏小小,李益背信弃义而去,另娶他人,然后小玉一病不起。不过这个小玉比较不同的是,她临终前叫人找来李益,”我边说边给四阿哥倒了茶,他拿起来喝了一口,“对他声嘶力竭的诅咒,‘我死之后,必为厉鬼,使君妻妾,终日不安。’”

    听我突然恶狠狠阴森森说了这么几句,四阿哥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然后大笑几声,看着一脸不忿的我,“你这都读了些什么啊?”

    读了些什么?看了这么久,就是霍小玉的这几句话让我心中一爽,在古代能说出这种话,夹在这一群只会呻吟自怜的痴情怨女中,真是个性啊。

    四阿哥看我不说话,又问道,“这几句话深得你心?”

    我索性点点头。深得我心谈不上,但受不了这些女子没原则的痴情,就算受伤也只是怨自己命苦怨对方情薄,霍小玉想到了诅咒那个男人已经是一大进步。

    四阿哥打量了我半天,我低头不语。

    “过来坐吧。”饭摆上来,四阿哥淡淡对我说道。

    “杜衡不敢。”虽然很饿,但看到他旁边的位子,我还是摇摇头。

    “还有你不敢的?”他揶揄地看我一眼,“过来吧。”

    讪笑一下,我还是坐了过去。

    一餐过后,四阿哥没动什么,我倒是基本上全包了。用茶漱了口,我心里开始忐忑,接下来做什么?

    四阿哥倒是没说什么,叫人拿来公文书籍,摆上小桌,开始批阅。我在一旁立着添茶倒水磨墨,开始还没什么,一会在这阴阴没有一点声音的帐篷里就又冷又困,看着四阿哥一丝表情也无的脸,大叹无聊。

    偷偷打了个哈欠,嘴还没合上,就发现四阿哥正好抬头看我,尴尬的吐了下舌头,我肃了肃身子站好。

    四阿哥一笑,伸手过来握了我的手,一用力,我一个收不急坐在他旁边的垫子上。

    “手这么凉?”他放下笔,转过头看我,我任他握着手,身子僵硬。

    “碧云,你们主子带手炉了吧,拿过来。”他对一直立在门口听差的碧云说。

    非暴力不合作,在心里默念。

    四阿哥放了我的手,继续写些什么。过了一会,碧云果然不负众望的拿来了今儿十四阿哥送德妃的那个。

    接过来,我无奈的暗叹口气。果然四阿哥看了一眼问道,“这不是今儿皇阿玛赏十四弟的?”

    “是那个,十四爷今儿给额娘问安时怕额娘冷,差人送过去了。额娘说她用不着,就赏了我。”我一口气说完。

    “额娘倒是疼你。”四阿哥停笔看了一眼我,“不过额娘不是素来体热?”然后又继续写字。

    抱了手炉,觉得身上出了层薄汗。

    “不早了,你也去睡吧。”又过了会,四阿哥命人过来收东西,然后对我说道。

    “啊?”我不自觉地叫了一声,没别的事?

    “怎么,想留下?”他一挑眉毛。

    我忙使劲摇头,又觉得这么摇头不大好,停也不是,继续也不是,僵在那里。

    他微扯了下嘴角,拍了拍手,外面进来几个奴才,“送衡福晋回去。”然后走过来轻拍了下我的头,“明儿多穿点。”

    路程漫漫,经过多天旅程,我们终于到了围场。

    围场边的看台上,我和桑桑心不在焉的看着面前飞沙走尘,呐喊声阵阵。

    “这些天晚上真的没事?”桑桑望了眼前面十三阿哥一箭射穿一头小鹿,皱了下眉,转过头和我说。

    “没事,估计他这几天也累了,没那个兴致。”我耸耸肩,裹紧了衣服。看着这些人兴奋的满脸通红,情不自禁的嗷嗷作喊,杀得着满山遍野便是动物的哀号,真是不理解。

    “听说晚上有个篝火晚会什么的东西。”桑桑突然想起。

    “咦?已婚妇女也可参加?”我问道。

    桑桑白了我一眼,“没生过儿子的不能去!”我狠狠瞪她一眼,扑了过去。

    “芷洛,你不下来玩?”十阿哥满身大汗气喘吁吁的骑马跑过来,大声嚷道。

    我略一望,他马上挂满了各种动物的耳朵,忙转了头。

    桑桑也极其不耐烦,摆摆手,“你就尽情的玩吧。”我看她急急往十福晋那看了看,不禁好笑。

    “坐在那多没劲。”十阿哥嘀咕着调转马头,忽又像想起什么一样回头,“你可看到了九哥?”

    “没见到啊,他不是也在打围,问我做什么?”桑桑奇道。

    “刚才就不见人影,我过来看看他是不是在这偷懒。”十阿哥一扬马鞭,绝尘而去。

    我看看桑桑,她眯着眼睛向旁边望去,顺着她的目光,十三阿哥一身白色骑装,不知何时过来在看台下扬着眉和福晋说话。心里一阵难受,她还是放不下。

    十三阿哥看见我们的目光,向我们挥手致意,我们桑桑也微笑着回应他。我偷偷瞟了眼桑桑,她笑得一脸真诚,甚至还和十三福晋摆了摆手。唉,她总是掩饰的连自己都相信。

    摇了摇头,我不是也情不自禁的寻找那一抹黑色?是十四阿哥今天骑了匹黑马。

    理智上放弃容易,感情上呢?

    “格格,您要的披风。”碧云从后面跑了过来。

    我接过披风点点头,却发现她神色慌张,衣服头发都有些乱。

    “怎么了,碧云?”我温言问道。

    “没……没事,就是回来时跑的有点急。”碧云强作镇定,却还是掩不了脸上的惊慌。

    我盯着她看了会,也不忍逼问,只一笑,“那你好好歇着吧,先别在这立规矩了。”

    碧云应了一声,低头而去。

    康熙爷大宴。

    天上繁星点点,远处的群山森林黑压压的一片,更显得营帐前的篝火温暖明亮。篝火前围坐着人群,喝酒弹唱摔跤,大说大笑着。烤肉香气阵阵传来,篝火噼啪作响,连平时矜持无比的格格福晋们,现在也是三两成群的叽叽喳喳谈笑。

    “喏,你偶像。”桑桑指了指远处最大的那堆篝火。我遥遥望去,康熙坐在上首,各位阿哥和蒙古王公使臣左右分席而列,大家频频举杯,时而传来隐隐笑声。

    “看不清是什么样啦。”我眯着眼努力看。

    “就当是演唱会买了最后排的票,看个影吧。”桑桑倒是吃的自得其乐。

    我收回目光,四处寻找碧云的身影。今儿下午看她就不对劲,眼睛红红的好像哭过,给我倒茶时手腕上隐隐有一片青紫。问她什么也躲躲闪闪的不说,现在连人都没了。

    “那个女的是谁?怎么好像盯着你看?”桑桑突然停下筷子,皱眉说道。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一个满脸骄横的红衣女子似笑非笑的斜眼望着我。

    “九福晋?”我努力回想,“我这是哪招她了?”不知怎么回事,看她那个飞扬跋扈的眼神我就来气,索性冲她一眼横过去,反正和她也没什么关系,她又能把我怎样。

    “天啊,这的女人真是可怕。”桑桑吐吐舌头,冲转过身去的九福晋撇撇嘴。

    “那你是没看到我家里的那几位,要是言语眼神能刺穿人,我早就成刺猬了。”我一耸肩,“天天躲得那个累,真怕有一天忍无可忍大爆发。”

    酒宴已过大半,男人们大都喝得醉醺醺的,就连侍卫们也有的三三两两躲出去划拳喝酒,四处都是人,场面极乱。我派出去找碧云的人也回来了,人还是没有找到。不禁有些担心,这小丫头到底是怎么了?平时不离我左右的,从没有这样不说一声就不见。

    “衡福晋真是会调教人啊,小丫头个个都那么水灵。”九福晋从我身边走过,一句不冷不热的话飘过来。我猛地转了头,她已头也不回的走了。

    碧云?我嚯的站起来,不顾桑桑诧异的目光,朝营帐的方向跑去。

    “宝贝儿,福晋说的你别怕,这不是有爷疼你爱你吗?”我气喘吁吁的饶了个大圈,终于在一个比较阴暗的角落找到九阿哥和碧云。九阿哥已经喝得话都说不大利落,一手搂着碧云,一手在她身上乱摸,碧云一脸害怕,想推又不敢推。

    我想到碧云身上的伤,心中大概明白了七八分,刚要冲过去喊,突然觉得对着一个喝醉的蛮横男子我去了也许没大用,于是四处张望,找到一个过往的小太监,塞了个玉镯给他,“麻烦公公去找十三爷过来,就说杜衡福晋有急事。”我陪着笑脸说,小太监犹豫了半响,接了玉镯打个千去了。

    我急忙跑回去,九阿哥继续拉拉扯扯,碧云边哭边求,“九爷,您不能这样,九福晋不会饶了我的……”九阿哥好像有些不耐烦,一把扯开碧云的衣服,碧云一惊,手一把抓在九阿哥脸上,九阿哥大怒,一巴掌扇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