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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何故,火统领昏倒在野地里,属下等将他抬了回来,可是他,至今未醒——”

    “朕去瞧瞧。”

    在另一间厢房里,傅沧泓见到了火狼,他面色发白,呼吸沉稳,表面上倒看不出任何问题,只是始终昏迷不醒。

    “他这样多长时间了?”

    “从救回来到现在,一直如此。”

    “有试过施救吗?”

    “有,可是都毫无用处。”

    走到榻边,傅沧泓伸手搭上他的手腕,但觉脉息稳健有力,并无中毒,或者急症的迹象。

    “要不要,请夜姑娘来瞧瞧?”禁军小声建议道。

    傅沧泓心中划过丝挫败感,却极力忍住,自己转身朝外走去。

    “璃歌。”

    “嗯?”夜璃歌正倚在床上看书,见他走进,遂放下书册,凝眸注视着他。

    “火狼,出了点意外,想请你去看看。”

    并无多言,夜璃歌翻身下地,穿上鞋子往外便走。

    “他……怎么样?”

    “像是——”夜璃歌漂亮的眉头紧紧蹙起,“像是瞬间受到某种重压,导致心跳顿停,继而昏迷——”

    “重压?”

    “嗯,你是派他,出去执行过什么任务吗?”

    傅沧泓沉默,不知该不该把伏杀那个什么闲云先生的事告诉她。

    “嗯?!”见他不说话,夜璃歌加重语气。

    “……我可以不回答吗?”

    夜璃歌的眸色深了,再没有追问,转身继续检测火狼的身体,然后双掌交叠,置于火狼胸膛上方,默运内息,让自己的力量,进入火狼体内。

    渐渐地,晶莹汗珠爬满她的额头,傅沧泓眼中不由添上忧色,却不敢上前打扰。

    “好了。”

    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夜璃歌方才停止运功,从腰中锦囊里摸出针袋,抽出一根银针,往火狼胸前插落,然后捏住针尾,旋转数圈。

    “噗——”吐出口鲜艳的血,火狼睁开了双眼。

    “皇……”

    “别乱动。”他刚要起身行礼,却被夜璃歌轻轻摁住,“你这一次受伤不轻,要好好调养,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是。”火狼不敢逞强,安然依从。

    确定他再无其它问题,夜璃歌方才收回银针,转头看了傅沧泓一眼,莲步姗姗而去——她深知,以傅沧泓那急躁的个性,莫说一个晚上,只怕一个时辰,他都等不了。

    确定夜璃歌离去,傅沧泓的视线立即落到火狼脸上,火狼倒也没有等他发问,便主动禀述道:“皇上,伏杀的任务,失败了。”

    “为什么?”

    “那个闲云先生,虽然不会武功,身上却有一股奇异的力量。”

    “怎么个奇异法?”

    “像是……迷魂术。”

    “迷魂术?”

    ——若是从其他人口中听到这三个字,傅沧泓早已一个耳光扇过去,可是现在,说这样话的人,却是他向来最倚重,最相信的火狼。

    “详细说一下当时的情形。”

    火狼理了理思绪,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傅沧泓紧皱眉头,久久不语。

    “皇上,”火狼瞅瞅他的脸色,试探着道,“夜姑娘见多识广,要不,向她请教请教?”

    又是夜璃歌!

    傅沧泓心中一股无名业火蹿了起来——不得不说,这些日子,他发现夜璃歌的影响力越来越大,竟渐渐有些取代他的位置。

    当然,作为深爱她的男子,他并不觉得受到冒犯或者什么,而是发自内心地觉得喜悦,可是,若什么问题都要夜璃歌才能解决,他这个男人,是不是——太没用了?

    “能自己解决,最好自己解决。”傅沧泓铁青着一张脸。

    “属下……知道了。”火狼口中答应,可心里,却存着另样的想法——傅沧泓想在夜璃歌面前保持一个做男人的尊严,可他更忧心的是傅沧泓的安危——到底是男人的面子重要,还是生死存亡更重要?

    第一百七十四章:不愿放弃

    回到房中,傅沧泓侧身躺下,将佳人抱入怀中,细细凝视着她的面容。

    此时的夜璃歌,呼吸平和,全然没有素日的冷漠与杀意,显得温柔动人,傅沧泓一时情动,手脚便不规矩起来。

    冷不防夜璃歌右手一抬,已然抓住他的手掌。

    “璃歌……”傅沧泓面色发红,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夜璃歌的双眼仍旧闭着,朱唇微启:“你就打算,这么要了我么?”

    好似兜头泼下来一盆冷水,将傅沧泓的热情悉数浇灭。

    他有些懊丧地收回手,眼中却不禁多了丝恼意,带着几分撒娇几分渴盼地唤道:“璃歌——”

    “说什么都没用。”夜璃歌推开他,朝里边儿翻了个身——曾经的曾经,她也有为这段感情奋不顾身,可是渐渐地,最初那份热情已然退却,连她都觉得,自己已经越变越理智,越变……越独立。

    是独立。

    独立于傅沧泓之外,无论思考问题或者做事,都不再受他影响——若说从前,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总会干扰她的情绪,那么现在,这种情况是越来越少了。

    是傅沧泓的魅力减小了?

    那倒不是。

    那么,横亘在他们中间的,到底是什么呢?纵然夜璃歌自己,有时候也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那就,不要去想,这也是夜璃歌处理问题的一个法则。

    傅沧泓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睡着,他能明显地感觉到,这些日子以来,夜璃歌虽然人在他身边,可说话做事,始终带着一股疏离感,最初,他以为她在恼着碧水村的事,所以不愿和他亲近,可是细一揣测,似乎又不是——真是让他莫明其妙摸不着任何头脑。

    同床共枕,却是各自异梦,傅沧泓想要找出问题的症结在哪里,而夜璃歌,却是忧虑着天下大事——她丝毫不怀疑,将来的北宏会非常强大,那么,将来的璃国呢?将来的天下呢?

    天,终于慢慢地亮了。

    “皇上。”火狼推门而入,在纱帐外立定。

    “何事?”

    “辇驾已经备妥,敢问皇上,何时启程?”

    坐起身来,傅沧泓朝旁边仍旧双眸微阖的夜璃歌看了一眼:“……再等半个时辰。”

    羽睫轻轻抖动着,夜璃歌睁开了眼。

    傅沧泓侧身,在她脸上亲了亲:“还要再睡么?”

    “罢了。”夜璃歌掀开被子,“再睡,就让他们看笑话了。”

    “那有什么关系。”傅沧泓也下了榻,从后方环住她的纤腰,“在这儿,你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思,随意行事。”

    “是吗?”夜璃歌转头,黑莹双眸黠光烨烨。

    “呃……当然。”

    “那,我不想坐辇,想骑马,也可以吗?”

    “行。”傅沧泓毫不犹豫地点头——只要她高兴,怎么着都成。

    “那么,先吃早饭吧。”夜璃歌脸上难得地露出那种单纯而天真的笑,拉起傅沧泓的手,疾步往外走去。

    傅沧泓不由暗暗呼了一口气——他还以为,她要对他提出什么高难度的要求,幸好只是骑马。

    暗暗瞅着他紧张的脸色,夜璃歌心中却忍不住偷乐——这种感觉好奇怪,以前从未有过。

    或许,纵然强悍如她,也很乐意被一个男人如此宠着吧。

    很快,宫侍送来早点,两个人相对着用罢,略作休息,方起身走出官衙。

    “皇上,请登辇。”

    “不必了。”傅沧泓摆手,“牵朕的腾云骥来。”

    “是。”禁军躬身领命,调头离去,不一会儿,牵着匹毛发雪白的健马,重新走回。

    瞧着这精神抖擞的马,夜璃歌双眼一亮,忍不住赞道:“好漂亮的马儿!”

    “喜欢吗?”傅沧泓下了石阶,握住马缰,亲自将腾云骥拉到夜璃歌面前,“骑骑看?”

    “就只有一匹?”

    “难道还不够?”

    莞尔一笑,夜璃歌再没有和他争辩,接过马缰,翻身上了马背,傅沧泓也跃身上马,长吁一声,腾云骥驮着两人,四蹄踏如流星,朝前方奔去。

    街道两旁,熙熙攘攘的人流纷纷闪避。

    “璃歌……”随着一声轻喃,青衣男子手中的首饰盒“啪”地掉落在地,摔作两半。

    “喂!”看摊的小贩顿时火了,猛然伸手揪住他的胸襟,“你这人,到底怎么回事?”

    青衣男子一言不发,随意从袖中摸出块银锭,胡乱塞给小贩,自己昏昏然茫茫然朝前走去。

    “你——”一看手中的银子,小贩不由呆了呆,本想叫住那个青衣男子,可心中的贪婪到底战胜良知,低下头,他开始手忙脚乱地收拾货摊,生怕那男子回来找他。

    可他根本不知道,此时的青衣男子,早已三魂丢了两魂,哪有心思同他算计别的?

    安阳涪顼机械地迈动着双腿,任他千思万想,也没有料到,历经诸般艰辛,好不容易来到滦阳,第一眼看到的,竟是如斯情形。

    那么,他这些日子以来,所做的一切算什么?自作多情么?

    “公子。”

    一名暗卫从角落里闪出,挡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