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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榻前,安阳涪顼深深地注视着她,眸底跳蹿着暗火——不管多么“善良”、“单纯”的男人,在感情的世界里,都是自私的,即便是,安阳涪顼。

    ……

    已经是第五天了。

    一大早起来,夜璃歌便心神不宁。

    坐在妆镜前,她执梳挽好髻子,手拿蝶簪,却迟迟没有插上去。

    “怎么啦?”安阳涪顼走过来,接过蝶簪,替她细细地钎入发中。

    “没怎么。”夜璃歌往眉间贴了枚花钿,站起身来,“昨儿在古董铺看到把喜欢的扇子,想去买回来,你在客栈里等我,可好?”

    “嗯。”安阳涪顼笑笑,并没有追问。

    夜璃歌长吁一口气,这才放放心心地出门而去。

    情天幻海。

    那块石碑上的字,清晰无比。

    在碑旁立定,夜璃歌翘首,开始寻找那人的身影——虽然,她还没有想好,要不要跟他归去,但,总得见他一面,总得有个了局。

    日头一点点升高,可是那人却始终没有出现。

    夜璃歌不由蹙起了眉峰——他向来不是这样的人,尤其在这样的事上。

    从早晨到傍晚,她足足等了六个时辰,傅沧泓,却杳如黄鹤。

    不会再来了么?

    原来再怎样恢宏的感情,要结束,也只是转身刹那而已,毕竟这世间,困扰人的事,还太多太多。

    夜璃歌美丽的眼眸中划过深深的失落,提着惊虹剑,慢慢地往回走去。

    石碑后,闪出一道黑影,看着远去的夜璃歌,唇边浮起诡谲的笑——

    第二百一十七章:他爱她!

    托着腮,夜璃歌闷闷地坐在桌边。

    “怎么了?”安阳涪顼走过来,轻声问道。

    夜璃歌没有答话,也没有睬他。

    安阳涪顼侧身坐下,安静地陪着她。

    不催促,不追问,不猜疑。

    其实,他已经越来越聪明,也越来越了解夜璃歌的性子。

    她,着实是个与众不同的女人。

    比一般的女人坚强。

    比一般的女人理智。

    比一般的女人果决。

    很多时候,她并不需要男人过多的保护,要做她的男人,只要默默陪着她就好。

    许多问题,她都会有办法解决。

    夜璃歌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忍不住咕哝道:“他,为什么不来?”

    安阳涪顼拿过她的手,放在掌中,轻轻包裹住。

    转过头,夜璃歌看了他一眼:“涪顼,我们离开这儿吧。”

    “嗯?”

    夜璃歌话音里带上三分撒娇,三分赌气:“我想离开这儿。”

    “嗯。”安阳涪顼点头。

    “现在就走。”

    “现在?”只是微微一愣,安阳涪顼便给出了回应,“好,咱们走。”

    言罢,立即起身。

    下楼结了帐,两人走出客栈。

    “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找辆马车,啊?”安阳涪顼叮嘱道。

    “好吧。”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夜璃歌心中的感觉愈发奇异——他从来不是这样的,他是一个养处尊优的男人,向来都是别人照顾他,服侍他,可是为什么自打这次重逢以来,他已经变得越来越成熟,越来越体贴?

    是什么改变了他?

    片刻,安阳涪顼引着辆马车走回:“璃歌,上车吧。”

    “嗯”了一声,夜璃歌扶着车辕登上马车,安阳涪顼随后跟进。

    “你想——去哪里?”

    半靠在车壁上,夜璃歌懒懒地合上双眼,她现在的心情非常不好,若没有安阳涪顼在身边,必定已经彻底发作,因为有他在,所以她努力地压抑着自己,只淡淡道:“随便。”

    安阳涪顼看了她一眼——他知道她为什么不开心,他也知道,她不可能立即从那段感情中复苏过来,她需要时间,而他愿意给。

    想了想,他对车把式道:“去灵若山。”

    车辆缓缓驶动,有风从窗里透进,拂过夜璃歌的脸庞,安阳涪顼想了想,脱下自己的外袍,轻轻覆在他的身上,夜璃歌微睁眼眸,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怎么了?”

    她笑笑,抬起手抚了抚他的脸庞。

    “据说灵若山中有很多野鹿,或许咱们俩今晚就能吃上新鲜的烤鹿肉?”安阳涪顼双瞳眨动,有意用轻松的语气逗她开心。

    “行啊。”夜璃歌终于笑了,倒不是因为心中的阴霾已经散去,而是不忍辜负。

    天快黑尽时,马车终于停下,两人下了车,顿觉眼前一亮——傍晚的阳光亮亮地悬在山顶上,映得层峦叠嶂,草木葱翠。

    深吸一口气,夜璃歌平展双臂,忍不住赞道:“真美!”

    看着这样的她,安阳涪顼真心实意地笑了。

    “涪顼,咱们来比赛爬山吧!”看着前方蜿蜒的山径,夜璃歌忽然兴致大发——她本来就是个强韧的女子,尤其是在纯净的大自然里,可以抛开所有的凡尘俗恼,将独特的个性完全展示出来。

    “行啊!”安阳涪顼立即表示配合,“只是,输赢怎么论?”

    “输者,罚猎晚餐,做晚餐,至于赢的人,只要安安静静享受就好了。”

    “没问题。”安阳涪顼勾唇一笑。

    “等我数一二三,咱们就开跑。”夜璃歌手臂一摆,接着数了三声,拔腿就跑。

    “你使诈啊!”安阳涪顼故意嚷嚷着,也跟了上去。

    虽说灵若山地势较为陡峭,但夜璃歌自小习武,倒也不觉得,衣袂飞扬地越过一丛丛篙草,很快登上半山腰,立在一棵榛子树下,她回头往后看,却见安阳涪顼落后很长一截,看样子有些气力不支。

    黑眸一转,夜璃歌放缓速度,待他跟上来,方朝山顶的方向继续前行。

    “你输了。”站在山顶的大石上,夜璃歌唇噙浅笑。

    安阳涪顼什么都没说,只是腼腆地搔搔脑袋:“我,我去猎晚餐。”

    他猎晚餐?夜璃歌本想助其一臂之力,却到底捺住,只站在原地,目送他走进小树林,然后开始四下捡拾枯枝。

    绕过一棵棵高大的树木,安阳涪顼双眸紧凝,从袖中抽出匕首,紧紧握住——眼下的情形,让他想起当日在荒林之中,关青雪教他搏杀野狼的情形。

    关青雪……脑海里掠过那女子冷若冰霜的面容,安阳涪顼不由一怔,继而用力摇摇头——现在,既然夜璃歌已经回到他的身边,他就不该再去关注别的女人。

    呼——

    一头野鹿忽然从树林里蹿出,猛然从他面前闪过。

    浑身肌肉猛地绷紧,安阳涪顼立即拔腿跟上。

    野鹿的速度相当快,而且动作机灵,况且林中多刺蔓,没多大功夫,安阳涪顼华丽的锦袍上就多出一条条破口,可他并不在意,始终紧紧地追逐着自己的目标。

    近了,近了,抓住最有利的时机,他猛然跃起,挥匕扎中野鹿的后背,野鹿撒蹄一阵乱蹦,安阳涪顼整个身体几乎都压在野鹿身上,艳红的鹿血,大片大片地在他胸前浸染开来。

    野鹿终于倒下了。

    拔出匕首,安阳涪顼长呼一口气,伸手抓住野鹿的腿,倒拖着往外走去。

    浓黑的夜色,已经覆没了整个峰顶,燃起的篝火旁,夜璃歌手持一根树枝,惊讶地看着他。

    看着那个浑身染满血迹的男人。

    “安阳涪顼?”她十分疑惑地喊了一声。

    “嗯。”安阳涪顼答应着,把野鹿提起来,放在一块大石头上,开始剥皮。

    “我来吧。”夜璃歌终于忍不住,走上前道。

    “没事。”安阳涪顼手上动作不停。

    掏出手绢,轻轻替他拭去额上的血迹,夜璃歌眼里不由闪过丝心痛——什么时候,他居然学会这些“野蛮”的东西了?

    “一会儿就好。”安阳涪顼转头,看着她笑了笑。

    一块块新鲜的,余温犹存的鹿肉被分切下来,夜璃歌用树枝穿好,然后放到篝火上翻烤。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肉香在空气中飘散开来。

    将匕首插回袖中,安阳涪顼脱去脏污的外袍,回到篝火旁。

    “来,尝尝看。”夜璃歌将一块已经烤好的鹿肉递给他。

    “不错。”安阳涪顼咬了一口,忍不住赞道。

    “好吃就多吃点。”夜璃歌继续翻烤其他的鹿肉。

    饱餐之后,夜璃歌将其他的鹿肉分搁在树叶里,细细裹好,打理成包。

    分开篝火,铺上一层干树枝,两人席地而卧,感受着那暖暖的地温,舒适惬意之极。

    安阳涪顼翻了个身,将一只手搭上夜璃歌的腰,见她没有拒绝,再把身子往前凑凑,最后小心翼翼地抱住了她。

    睁着双眸,看着黑漆漆的树林,耳听着男子细细的呼吸,夜璃歌心中的感觉怪异到极点——就这样“抛弃”他吗?就这样“遗忘”他吗?那个叫傅沧泓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