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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之奇没有回答,只是苦苦一笑。

    “将军若是身体不适,便先回府吧。”夏隆善意一笑,“这里的事,我自会照应。”

    “多谢夏将军。”杨之奇心里很是过意不去,本欲做完事再走,可始终牵挂着虞绯颜,到底是起身走出。

    行至大街上,他略微踌躇了片刻,暗暗揣度着虞绯颜平日的喜好,特往桂酥坊买了两盒精致的糕点,提着往家里走去。

    进门之后,他连一口气都不曾歇,直奔卧房,远远地便见门开着,室内却是空的,床上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唯独不见虞绯颜。

    “来人。”

    “将军。”

    “夫人呢?”

    “夫人她,坐马车出去了。”

    “去哪儿了?”

    “小的不知。”

    杨之奇烦躁地摆摆手,令下人退去,自己走到院中石桌旁坐下,顺手将糕点放在桌上。

    太阳光洒下来,地上的影子慢慢移动,直到天色完全黑暗,虞绯颜还是没有回来,杨之奇独个儿坐着,浑身透着股萧索与落寞。

    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杨之奇霍地转头:“颜儿——”

    虞绯颜形容冷寒,根本没有瞧他一眼,径直从他身旁掠过,杨之奇再也忍耐不住,蓦地伸手,捉住她的手腕,猛然将她带入怀中,强硬地吻上她的双唇。

    虞绯颜开始拒不迎纳,后来态度却慢慢和软,终于偎在他怀中呜呜哭出声来,杨之奇紧紧地抱着她,纵然铁石心肠,在这一刻,也化作了无尽柔情。

    “你以后,可不许再欺负我……”

    “好,好,再欺负你,我就——”

    话没说完,虞绯颜已经捂住了他的双唇。

    月华皎皎,照得地上人影成双。

    ……

    “皇上,这是微臣拟定的,对金瑞用兵的方案。”

    “嗯。”傅沧泓点点头,接过吴铠的奏折,放在一旁。

    “皇上,如今国内物价平稳,老百姓们的生活日趋丰裕,可谓海清河晏,四海升平,微臣觉得,已经可以对外扩张了。”

    “是吗?”傅沧泓未见喜色,也未见忧色,形容仍旧淡淡,“凡事准备得完全些,总是好的。”

    众臣们很是惊异于他的表现——皇帝向来行事雷厉风行,很少这样沉稳内敛,不过,眼下的情形也不错,至少不会让他们悬着一颗心。

    朝事议罢,众臣退去,傅沧泓再细整理了一下奏折,见一切稳妥,心内很是安定,活动了一下筋骨,走出殿门,却见碧空如洗,白云悠悠,俗话说,静极思动,他憋闷时间已久,现在哪里按捺得住,遂衣袂生风往演武场的方向而去。

    禁军们正在训练,不防看见皇帝走来,齐齐收势,傅沧泓的目光打他们脸上扫过,走到木垛旁,拿起一支长枪,于手中一抖:“谁来?”

    禁军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都不敢上前。

    “怎么着?难道你们练的,都是花架式么,中看不中用?”傅沧泓沉声言道。

    终于,两名禁军发一声喊,手舞腰刀,冲向傅沧泓,其它人顿时个个屏声静气——早就听闻皇帝身手不凡,可是他们却从未有机会见过,今儿好容易得着机会,自然是要好好瞅瞅。

    这两名禁军走的都是刚猛路子,舞起来呼呼生风,傅沧泓冷眸一眯,只是一招,便将两人的刀扫了出去,“当当”两声,深深插入树干之中。

    众禁军哄然一叫好。

    虽则傅沧泓身份高贵,但身为军人,他们个个心中都有一根准绳,只钦服强者,只因为傅沧泓武艺果然非凡,因而才叫好。

    “还有谁来?”

    好几名早已跃跃欲试的禁军各自扬着武器围上去,只不过走了三招,再次被皇帝撂倒。

    场面一时冷寂,好半晌,一名身材瘦小的男子方才踏着沉稳的步伐近前,先冲傅沧泓躬身伏礼,然后缓缓举起自己的武器——却是两根毫不起眼的钢棍。

    众人想要发笑,可傅沧泓的神情却微微一凛。

    两人开始对决。

    瘦禁军每一招每一式,都非常地缓慢,非常地沉稳,但却带着股沉浑厚重的力道。

    一连交手数十回合,两人额上都见了汗迹,围观的禁军们,有聪明的,看出门道来,心中暗暗喝彩,有那起资质稍弱的,不明就里,只是傻愣着瞧热闹。

    直到一百回合左右,瘦禁军方才后退一步,再次冲傅沧泓躬身伏礼:“卑职多谢皇上调教。”

    傅沧泓没有言语,只是抬起右手,往下摁了摁:“叫什么名字?”

    “卑职乃甲字队第十一号,姓官名天鹏。”

    “好,很好。”傅沧泓言罢,折身走到木垛前,放下长刀,负着手走出了演武场。

    ……

    “痛快!真是痛快!”一进寝殿,傅沧泓便扬声喊道,“曹仁,拿酒来!”

    “沧泓?”夜璃歌放下手中书卷,站起身来,“何故如此开怀?”

    “璃歌!”傅沧泓冲过去将她抱住,像个孩子般又蹦又叫,夜璃歌很少见他如此,也甚是开怀,由他闹腾去。

    少顷,曹仁送来醇酒及精美的菜肴,夜璃歌将傅沧泓从身上扒拉下来,握着他的手,走到桌边坐下,亲手斟了杯酒与他。

    傅沧泓接过杯子,“滋”一声喝了,方才笑眯眯地道:“知道吗?我今天发现了一个人材。”

    “哦?”夜璃歌纤眉微微往上一扬,“且说来听听。”

    傅沧泓又吃了一筷菜,方道:“是禁军甲字队第十一号,叫作官天鹏的,学的是南派内外功夫,极是深厚,想不到皇宫之中,竟然潜藏着这样的人物,倒是朕疏忽了。”

    “俗话说,百里之内,必有芳草,你平时忙于政务,偶有疏忽并不奇怪,如今既然发现了,便好好启用便是。”

    “嗯,有理。”傅沧泓又仰头喝了一口酒,狭长双眸微微眯起,整个人更显得帅气逼人,让夜璃歌一时间都不禁有些走神。

    “怎么?觉得我很迷人是不是?”傅沧泓唇角边不由挑起抹得意的笑。

    “哧——”夜璃歌撇撇唇,一手支颔,朝他抛了个媚眼,傅沧泓顿时全身骨头都酥软了,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又接连喝了两杯酒,便抛开琉璃盏,起身朝夜璃歌扑过来,宫侍们知趣地退下。

    一夜恩爱缠绵。

    次晨,傅沧泓醒来,整个人精神抖擞,转头见夜璃歌还睡着,俯身在她脸颊上亲了亲,这才起身下床。

    直到阳光映上窗纱,夜璃歌方才坐起身来——她最近是越来越慵懒了,人也胖了一圈,显得更加珠圆玉润。

    “姨,姨——”

    粉妆玉琢的小娃儿挥手舞脚地欢叫着,奔进殿中,一头扎进被窝里。

    “小心着点儿。”夜璃歌一边说,一边把他给提起来,替他除了鞋袜,裹进被中。

    “姨姨,你身上好香啊。”小延祈夸张地说着,努力嗅着夜璃歌身上的气息。

    见他像只小猪似的,夜璃歌不禁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

    小延祈折腾得更欢了,躺在夜璃歌的膝上,就是不想起来。

    直到奶娘走进殿中,规规矩矩立在榻前,对夜璃歌行礼道:“见过夫人,该带小郡王去读书了。”

    “哦,”夜璃歌点点头,“却不知,请的是哪位师傅?”

    “是京中有名的鸿儒,俞鼎乾俞先生。”

    “哦。”夜璃歌微微颔首,伸手拍拍傅延祈的脸颊,“祈儿,起来上学啦。”

    “嗯~~~~不去不去,”小延祈撒着娇,“我要姨姨,我要姨姨——”

    “姨姨陪你一块去,好不好?”

    “好!”小延祈顿时像弹簧般跳起来,“滋溜”滑下床,穿上鞋子往外走。

    “等等。”夜璃歌将他唤住,又转头朝殿外道,“姣杏儿。”

    “奴婢在。”

    “去打一盆水来,替小郡王净面,再命御厨房送早膳来。”

    “是。”

    姣杏儿答应着退下,不消片刻,果然送来一切器具,服侍夜璃歌和傅延祈净面、用膳,直到万事妥贴,夜璃歌方才携着傅延祈,往东华宫的方向而去。

    第三百七十五章:你要相信你自己

    东华宫中。

    俞鼎乾端端正正地坐着,纵然见到夜璃歌,也不曾离位,倒是傅延祈,走到先生跟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这也是夜璃歌调教的,师道尊严,必须遵从。

    “拜见先生。”

    “郡王请起。”

    傅延祈站起身来,行至旁边的桌案后,入座,桌上已经放着摊开的字帖,笔墨纸砚无一不备。

    “开始吧。”

    听到老师的声音,傅延祈拿起笔来,有模有样地开始临摹,夜璃歌于一旁端坐着不动,殿中一时寂寂。

    少时,傅延祈糯糯的嗓音响起:“老师——”

    俞鼎乾捋捋胡须,站起身来,走到案边仔细看了看,颔首道:“确实进益了。”

    傅延祈眨巴眨巴眼,有意朝夜璃歌那边瞅了瞅,眸中漂过几许得色,夜璃歌领会了他的意思,朝他微微竖起大拇指,傅延祈到底只是个孩子,那小屁股顿时在椅子上扭来扭去,可爱极了。

    “郡王,”俞鼎乾咳嗽一声,傅延祈立刻乖觉,“从今日起,开讲《千字文》。”

    言罢,俞鼎乾将一本《千字文》放在傅延祈面前,翻开第一页,开始讲授。

    因为是刚刚开始,傅延祈很多字都不认得,小拳头捏得紧紧的,脸蛋儿挣得微红,可俞鼎乾不理会,仍旧一板一眼地讲着,终于,傅延祈忍不住了,怯怯地喊道:“老师——”

    俞鼎乾停止讲述,看了他一眼。

    傅延祈委屈极了,眼里含了两汪泪水,几乎快哭出来。

    “藏,藏——”俞鼎乾伸手指着其中一个,正经八板地念着。

    “藏,藏。”傅延祈跟着念道。

    “嗯。”俞鼎乾的手指朝下一个字划去。

    夜璃歌在旁看着,不由微微挑了挑眉——凭她看来,小延祈的资质其实不错,只是愈鼎乾这样的教学方法,未免太机械了一些,长时间下去,必会使小延祈读书认了的兴趣下降,毕竟,他现在还只是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