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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稍顷,傅沧泓也走了进来,傅延祈赶紧让到一旁,待傅沧泓坐下,也奉上杯茶。

    傅沧泓轻啜一口,便放下杯子:“歌儿,你要是觉得累了,便去歇息吧,我已命人煮了燕窝粥,稍后送来。”

    “好。”夜璃歌点头,视线继而落到他肩上的伤处,“你的伤?”

    “我的伤没事。”傅沧泓笑笑,“上点金创药便好。”

    傅沧泓如此说,夜璃歌便没放在心上,哪晓得是夜,傅沧泓就发起烧来,口内不住地说着糊话,夜璃歌解开他的衣襟细看,却见那伤口仍然不住往外渗着血。

    她当即取了自制的药膏,细细替傅沧泓涂在他的创伤处,血是止住了,但烧一时间却退不下去,夜璃歌让曹仁取来冰袋,给他压在额头上,至次日天明,方才好些。

    中午,傅沧泓醒来,却见夜璃歌倚在床边,微露倦容,心中不由漾起几许疼惜,遂拿过被子,轻轻盖在她身上。

    “醒了?”夜璃歌睁眸,瞳中漾起点点亮色。

    “嗯,你怎么不去歇息?”

    “我想陪着你。”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

    “我好多了。”傅沧泓站在起身,在她面前转了个圈。

    第四百九十八章:生死与共

    “那再歇息歇息吧。”

    “没事。”傅沧泓眸中满是笑意,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快去睡吧。”

    “嗯。”夜璃歌点头,缓移莲步,离开了寝殿,傅沧泓这才长吁一口气,重新在榻上躺下。

    没一会儿,曹仁领着火狼走了进来。

    “皇上。”

    “这几日,京中的情形如何?”

    “启禀皇上,还算……正常。”

    “怎么叫还算正常?”傅沧泓浓黑的眉头微微扬起。

    “新任的三名上卿,虽能力不如冯中枢,但对于国策,颇有见解,只是在实施方面稍显激进,故而引起一些不必要的纷争。”

    “这样。”傅沧泓点点头,这样的情形他也有所意料,“宫中的防卫呢?”

    “一切照旧。”

    “你且退下。”

    “是。”

    待火狼离去,傅沧泓重新陷入沉思。

    傅沧泓在沉思,夜璃歌也在沉思——他在仙乐山巅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言犹在耳。

    天耀星现,北宏必将失去一位帝君,如今整个傅姓皇族仅他一人,也就意味着——

    可能吗?

    可能吗?

    依她通天测地的本领,怎么会没有发现呢?

    皇考秘录,到底是信,还是不信?

    “娘娘。”

    “何时?”

    “是小公主。”

    “妙儿?”夜璃歌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照顾小女儿,她赶紧站起身来,从姣杏儿手里接过妙儿,仔细看时,见她唇红齿白,睫毛轻颤,愈发漂亮可爱。

    “囡囡乖。”夜璃歌不由俯下身子,重重地亲了她一口,妙儿咧咧嘴,开心地笑了。

    “这几天,她没有哭闹吧?”

    “小公主很乖呢。”姣杏儿脸上俱是笑,“吃饱了就睡,不哭不闹。”

    “真希望,”夜璃歌伸出右手食指,轻轻拨弄着她粉嫩的脸颊,“真希望她能快些长大。”

    姣杏儿在一旁听见,不由笑道:“娘娘也忒性急了些,公主还小呢。”

    “是啊。”夜璃歌轻叹一口气,不禁想起父亲母亲来,当年他们,看着刚刚出生的自己,也是这样想的吧?

    父亲……

    见夜璃歌走神,姣杏儿赶紧将小妙儿给抱了过去,搂在怀里重新轻轻地拍哄着。

    小妙儿很快睡熟了。

    “姣杏儿,你把公主送回摇篮里,好好照看着。”

    “是,娘娘。”姣杏儿蹲身退下。

    走到床边,夜璃歌正要躺下,小腹处忽然一阵震动,她不禁抬手轻轻拍了拍,口中嗔道:“小调皮鬼儿,安分点!”

    未料婴儿却动得更加厉害。

    “乖哦,乖。”

    夜璃歌不停地安抚着他,直到他重新安静下来,方去榻上睡下。

    晚间,傅沧泓让御厨房做了她最爱的南方菜,夫妻俩和寻常一样用膳。

    “皇考秘录的事,你不要担心。”

    “什么?”

    “我说,皇考秘录的事,你不要担心。”夜璃歌把筷子放在碗上,定定地道。

    “我……”傅沧泓也看着她,神情无比诚挚,“我并没有担心。”

    ……夜璃歌不言语了。

    他们两个都不是小孩子,这些年来饱经风雨,患难与共,已然很明白彼此的心意。

    生死与共。

    这是他们彼此的承诺。

    吃过饭,傅沧泓站起身来:“我去御书房了。”

    “好。”夜璃歌点头,目送他离去,方站起身来,移步朝外走。

    “娘娘,”姣杏儿跟过来,“您这是要去哪里?”

    夜璃歌顿了一下:“你且留在此处,不必跟着我。”

    吩咐完毕,夜璃歌沿着御道一路前行,直至内藏库。

    值守内藏库的士兵看见她,微觉意外,遂躬身相迎,为她打开库门。

    内藏库中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杂物,和书藉混在一起,夜璃歌仔细地翻找着,每找到一本,便抽出来,拿在手里。

    终于,她在一本起居注中,找到了关于历代北宏帝君的起居日志。

    拍去上面的灰尘,她细细翻看起来。

    根据日志记载,确如傅沧泓所言,每一次天耀星出现,便有一位北宏帝君驾崩,夜璃歌的指尖快速划过一个个方块字。

    她很沉静,在做着这一切的时候,她的表现始终是那样沉静,仿佛纵然有天大的灾难发生,她亦不会为之动摇。

    直到昏黄的太阳余晖投进来,她才放下书册,抽身步出。

    回到寝殿里,傅沧泓已然回转,正在考核傅延祈的功课,见到夜璃歌,只朝她微微笑了笑,并不曾多言。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甚为沉静,两人都没有再提起皇考秘录的事,仿佛当它不存在。

    大臣们都纷纷发现,皇帝愈加勤勉地治理政事,开始启用大量优秀的人才,让他们进入各个机构工作,在民间兴建学堂,大倡讲学之风,使得全国的景象更加地兴荣。

    看来,皇帝后宫稳定,开始将大量的精力用来治理朝事,盛世辉煌指日可待。

    只是,中枢冯翊终究是病倒了。

    百官们纷纷至府宅探望,傅沧泓也频频派遣御医前往诊治,只是冯翊的病情非但没能见好,而且日渐沉重,眼见着是不治了。

    这日,傅沧泓回到后宫,便忍不住唉声叹气。

    “夫君这是怎么了?”

    “冯翊怕是好不了了。”

    “夫君何不御驾亲探?”

    “这——”傅沧泓眉头微微皱起,“只怕不妥吧,按例,皇帝御亲探,除非是——”

    “那,就由为妻代劳吧。”夜璃歌微一躬身。

    “有劳你了。”

    是日午后,夜璃歌便乘銮轿前往冯府。

    当她走府门,看见那极其萧条的陈设时,心中也不禁一阵酸涩。

    “草民恭候皇后娘娘。”冯府管家几步抢出,跪伏于地。

    “你家大人呢?”

    管家抬起手来,不住抹着眼泪:“启禀娘娘,我家大人,只怕是,只怕是——”

    “且领本宫前往。”

    “是。”

    管家站起身来,引着夜璃歌进了卧房,但见冯翊平躺在竹榻上,面色蜡黄。

    “你且出去。”夜璃歌摆手,让管家退出,自己走到榻边。

    “冯翊,冯翊。”

    接连喊了好几声,冯翊才微微睁开双眸,看见是她,眼里顿时增了亮光,想要坐起身来,却被夜璃歌一把摁住:“你且躺着,啊。”

    “娘娘……”冯翊喉咙里嗬嗬作响。

    “你想说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