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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nu小说网 > > 一桶江山[重生] > 第22节
    离开了醉风楼,晏殊楼猛然想起狩猎时救过自己一命的晏广余。前段时日,他以自己受伤为由,派莫聆代表自己送了一些补品过去,如今他伤势已经康复,想了想,还是亲自上门道谢的好。

    晏广余的伤势并不重,又因生母出事之故,他没休养几日,便频繁地往来宫中,他也并不像晏殊楼这般故意以休养为借口留待府上,反而活跃于朝廷,替天子出谋划策,分忧解难。由于忙于奔波,多日未见,晏广余竟瘦了几圈,颊骨都凹陷了进去,晏殊楼到齐王府见到晏广余时,还吓了一跳,空门见山就道:“三皇兄,你脸色竟如此苍白,瘦了好多。”

    晏广余并未在乎晏殊楼直白的语言,点了点头,连同王妃一同招呼着两人坐了:“无妨,不过是忙这一阵,过断时日便好了。倒是皇弟你,身体可好,伤势如何?”

    晏殊楼一拍自己胸膛,微露笑意:“无事,我身体硬朗得很,这点小伤早早便好了。”

    “是么,那皇弟还是尽早上朝的好,近日天下有些不大太平,父皇正忙得焦头烂额呢。”

    晏殊楼笑容一僵,看向那淡然饮茶的杜明谦,狠狠地瞪了一眼,他倒是想早日上朝,但前提是,某个不知足的人不要每日都缠着他到天明,让他睡不饱……

    杜明谦视若无睹地放下了茶盏,朝晏殊楼丢了一记暧昧的眼神,看他红脸转开就对着晏广余道:“三皇兄,你近日过于忙碌,还是多歇息的好。”

    “不了,”晏广余挥手道,“现今朝中政事过多,我闲不下来。”

    “三皇兄,可是朝中发生了何事?”晏殊楼追问了一声,他这段时日同杜明谦腻在一块,两耳不闻窗外事,不知朝中局势如何。

    晏广余的唇抿成了一条紧绷的线:“此事说来话长……”幽幽然的声音随着口中诉出的政事悠然荡开,化到两人的耳中。

    原来近日璟朝出了一件大事,不知是如何起的风头,瘟疫竟然在中部一带兴起,迅速地广传了周围一带。

    “狩猎的刺杀之事还是父皇心头的一根刺,虽说已经查明同六皇弟无关,但事情真相还未水落石出,骤然又出此事,父皇忙得是焦头烂额。五皇弟,你若是无事,便尽早上朝为父皇分忧罢。”

    晏殊楼同杜明谦对视了一眼,没想到,竟然如此之快,天子的人手便查出了刺杀之事同晏品城无关,可惜了,若是多查些时日,晏品城就能多关几日了,不过,天子对晏品城的气未消,将他赶出了宫,禁足王府之内,不得上朝参政。

    晏殊楼嘴角的线条又扬了起来,他掐指一算,今年是璟朝三百六十四年,前生的这一年也发生了瘟疫之事,还闹得十分之大,后来历经了半年,方将事情处理完毕。那时候的晏殊楼也忙了好长一段时日,可惜后来,被晏品城使了绊子,自己的功劳尽数被晏品城夺去,而自己反而被天子责骂。如今既然重活一世,他定然要未雨绸缪,将事情布置妥当。至于晏品城么,他本来就没打算让其活命,不如趁着此事,将晏品城推出去的好。

    “三皇兄,这瘟疫之事,事况如何了?可严重?”

    晏广余重重点头,娓娓道来:“瘟疫本身不严重,只需有良药良医处理便可,父皇也已派人去了,可关键是民心难定……”

    晏殊楼沉吟一瞬,他记得前生时,这瘟疫之事闹大,便是因有人四处流传不利于璟朝的风言风语。

    “三皇兄有何良策?”

    “良策说不上,”晏广余垂下了首,轻轻摇头,“只是我想,既然民心难定,那便给百姓下了一记定心丸。因此我想,主动请命,前往瘟疫地带安抚民心。”

    “嘶……”

    倒抽气声方起,晏广余就扬了一声:“婉儿,你怎么了。”

    循声一望,正对上坐在晏广余侧首的王妃梁氏,此刻她脸色略白,正捂着自己的唇。

    晏广余的王妃梁氏,乃是天子金口赐婚,性情温婉,同略显严肃的晏广余,十分相衬。成亲时,晏广余考虑到两人毫无感情,不希望梁氏步自己生母的后尘,故一直都未曾同她圆房,只说给时间让彼此培养感情。这一培养便是三年的时间,而晏广余因生母的经历之故,又没纳过妾,只有梁氏一人,因此他成亲三年没所出,可没少让淑妃急白了头。但胜在这三年间两人的不断磨合,感情愈深,终于在几个月前,圆了房。更幸的是,圆房不久,梁氏便怀了身孕,如今已经有五个月的身孕了。

    “婉儿,可是身体不适了,来人……”

    “王爷,不必了,”梁氏轻柔地按上晏广余的手,盈盈笑开,“妾身无恙,只是孩儿闹腾罢了。”笑容虽好,但一双眼却遮掩不住她担忧的神色。

    “先前便同你说,不必出来接客了,你偏执拗了,若是身体有何不适怎办。”

    “王爷,前段时日,燕王殿下送来的补药甚是有用,妾身吃了几服,身子都好了许多。今日听闻燕王殿下同其王妃到来,怎么说都得出来见见,感谢感谢。”

    “皇嫂客气了,”晏殊楼适时地回礼,淡淡地点头应道,“应当的!”

    晏广余素来无表情的脸上,泛开了一丝的柔和,轻轻地拍了拍梁氏的后背,喂她喝了碗温水。

    晏殊楼看着两夫妻的互动,过往的记忆也翩然翻开,眼角突然生出一股酸涩:“三皇兄,皇嫂如今有孕在身,你若前往瘟疫之地,出了何事当怎办。”

    晏广余眉心狠狠地蹙起,看向默默拿着手绢抹眼角的梁氏,心里也不忍了,叹息一声,缄默不言。

    晏殊楼目光隐晦地扫到梁氏身上,欲言又止,挣扎了许久僵硬地回道:“三皇兄,这段时日你还是陪在皇嫂身边罢,皇嫂身体不好,若是需要你时,你不在当怎办,至少得等孩子平安降生的好!在孩子诞生前,还是甭乱出门了。”

    晏广余默默地看向梁氏,大摇其头:“不能为父皇分忧,当真是不孝。罢了,婉儿的身体重要,此事我也不再提。”说着,握着梁氏的手,点了点头。

    晏殊楼定神望着梁氏,默默地按住了杜明谦的手,示意他尽早离去。

    两人告辞离开后,杜明谦发现握着自己的手沁满了冷汗,手也越来越冰:“王爷,怎么了。”

    “铭玉,你可记得明年年初,西域国来犯之事。”

    杜明谦回忆了半晌,颔首道:“记得,臣还记得那时三皇子自动请缨,领兵出征,将来犯的贼人打得落花流水,赶出了我璟朝边境。怎么这时候提出了这事?”

    “三皇兄出征前,皇嫂前去送他,接着……”晏殊楼猛地抬首,直直望向杜明谦的眼,声音蓦然喑哑,“皇嫂突然小产,母子熬不过去,就这么走了……而三皇兄,直待凯旋时,方从一直瞒着他消息的父皇口中,得此噩耗。”

    砰地一声雷,炸在了杜明谦的耳边。他前生未曾同梁氏有过接触,是以不知这事。

    “那后来呢?”不自觉地,声线略有一颤。

    “三皇兄去寻时,早已是骸骨一副了。”晏殊楼痛心疾首,“三皇兄为此消极了好长一段时间,此后都未曾再娶。”

    “三皇兄倒也是个痴情人。”杜明谦双目一敛,过往的记忆纷飞,在脑海中页页翻开,他想起了前生的自己,在晏殊楼走后,也是极度消沉,以透支的方式耗损着自己的生命。心爱之人离去,那种痛他比谁人都知,“王爷,你有何打算?”

    “既然重活一世,我就要挽回过去不曾挽回的东西!尚有,瘟疫之事,我还需得动些手脚。”晏殊楼握紧拳头,握着杜明谦的手倏然用力。

    杜明谦轻拍着晏殊楼的肩头,低声道:“若有何需要我帮助的,你必要告知我。”

    “好!铭玉,”挥去心中的阴霾,晏殊楼抱着杜明谦,啃了一口,“那今夜你好生伺候我!”

    “呵,”杜明谦淡然笑开,“那是自然,”一手突然捏上了晏殊楼的臀部,在他骤然拉高的声音中啃了回去,“只要你自己主动些,坐上来!”

    “……”

    当夜,晏殊楼果然被杜明谦引诱得主动地坐了上去,杜明谦也依言地取悦于他。

    不过……

    “铭玉你不要动!呃……”

    “不舒服么,为何不动。”

    “叫你别动就别动!你……呃……不要动了……”

    “那王爷你自个儿动……”

    “唔……”

    .

    一夜春宵,翌日天明。

    早朝时,方千昀就瘟疫赈灾之事提出了新的看法,完全将门下省侍中范毅的观点驳斥回去,有理有据,让天子阴沉了多日的脸色,终于见了一丝光明,天子当场便赏了方千昀。此事经过宫中的人,传到晏殊楼耳里时,晏殊楼眉头皱了起来,前世今生,他对方千昀此人研究了个透,知晓凭方千昀的能力,是决计想不出如此好的法子的,因此很有可能,是有人助他。而毋庸置疑,相助之人,便是昨日他见过的杜御恭。

    “铭玉,你以为此事如何?”

    晏殊楼懒洋洋地把自己脑袋搁在杜明谦的肩头,打了一个大大地呵欠,看向正认真翻着书卷的杜明谦,希求从他口中得出一个答案。

    杜明谦翻书的手一顿,继而又翻了一页:“王爷,此事臣不好说,但臣想,家兄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方大人的千金又是才貌一绝,家兄想必也是有所考虑的。”

    晏殊楼怀疑地挑起眉梢:“果真如此?铭玉,关于你大哥之事,你调查了许久都未曾给我消息呢。”

    “王爷,”杜明谦阖上了书册,语气略沉,“此事事关家兄,臣在未有证据之前,臣不敢妄言。”

    “我信你!”晏殊楼蓦地握住了杜明谦的手,双眼熠熠生光,“铭玉,你定不会害我的是么,你也定会帮我的是么。”

    “王爷说的哪儿话,”杜明谦将晏殊楼垂落的乱发拨了拨,会心一笑,“臣若是不待王爷好,前生又岂会为你付出如此之多。”

    “既然你待我如此之好,”晏殊楼笑开了嘴,“今夜让我上你罢!”

    ……

    当夜,房内响彻打斗的声音,在约莫一盏茶后,打斗声渐止,转而换为了床板吱呀的声音。第二日一早,晏殊楼扶着自己的酸腰,无力地吐着气瞪着那昨日卖力运动的杜明谦。而杜明谦笑眯眯地撩着晏殊楼的乱发,没想到,上人有如此地乐趣,莫怪王爷一直想上人了。

    而便在晏殊楼与自家王妃小打小闹,共享难得的温情时光时,如今被软禁在王府内的晏品城,收到了关乎瘟疫的消息,同时刻,一人给他提了个建议。

    “你说,让本王前往瘟疫地带,安抚百姓?!”

    ☆、第三十七章 ·貔貅

    “荒唐!”晏品城赫然站起,指着提议的贺朝鼻头,怒声斥骂,“你这是要本王的命!”

    “王爷息怒,请听某一言,”贺朝弯腰躬身,礼数周到,“此时正是王爷你邀功的好时机,圣上对您的信任已减,您也总不能一直被软禁在王府中不出门,若能趁此机会,重得天子信任,那是最好的了。圣上正为此事忙得焦头烂额,若您出面替圣上分忧,圣上定十分欣慰,届时您安全归来,赏赐定不在话下,指不准,德宝林还能得解禁呢。再者,王爷,这出了京城,谁人来管得着您,您是否前去瘟疫地带,做出什么成绩,谁人知晓,届时您只需打点一些地方官员,帮您作个善意的小谎,那便一举两得了。”

    晏品城沉了沉脸,思索了半晌:“可是本王为何要拿性命来作赌,这瘟疫可是害人的东西。”

    “王爷此言差矣,便是因瘟疫害人,您若主动请命,天子定会对您大有改观。某已经打听到,齐王有意前去,只是因其王妃有孕,方绝了这个念头,王爷若当先他一步前去,定能博得天子欢心。您瞧,齐王都毫无畏惧,您又有何惧,您一堂堂郡王,还怕暴民伤您不成。”

    “说得也甚是在理,”晏品城单手敲着桌面,倏然一拊掌,正要发话决定去拟折子时,角落里的人却不阴不阳地吭出了一声。

    “我不赞成王爷你去。”

    晏品城将目光射向了角落之人,阴鸷的脸上逝过一分的杀意,半晌又恢复了一脸笑容:“杜御恭,你又有何看法。”

    “王爷此去,相当冒险。”裹着一身黑色披风的杜御恭缓缓从角落走出,刚毅的脸部线条在阳光之下,显得棱角分明,“若是有个万一,很有可能将命丢在那里。且王爷如今被软禁王府之内,又是从何得来的消息知晓瘟疫之事?主动请命,若是处理不当,很有可能会让圣上怀疑你的消息来由。再者,圣上多疑,也可能会怀疑王爷主动请命的目的。总之,王爷,还请您慎重考虑。”

    晏品城心底含怯,有些想打退堂鼓了。贺朝看其脸色不对,瞪了杜御恭一眼,忙加了一句:“王爷,您一堂堂郡王,手下亲卫上千,还怕出什么事,届时圣上也定会派宫中的太医前去,定能保您性命。至于消息之事,您只需在折子上说,哪怕被关王府,仍心挂璟朝,常让手下打听国家之事。只需添油加醋地说上几句戳中圣上心坎的话,不怕圣上不信。”

    “凡事总有个万一,若为一时的利益,丢了命,岂非可惜。”

    “依某说,凡事总要有个赌,不下大些的赌,又焉能得胜。”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开来,闹得晏品城耳朵在嗡嗡地叫,烦躁得一拍桌子站起:“你们都滚出去,让本王独自一人想一想!”

    杜御恭脸上表情毫不松动,深深地看了贺朝一眼,走了出去,与贺朝分道扬镳。

    而在其身后,贺朝冷冷地盯着他的背影,转身,他便回房书信了一封,招自己的亲信偷偷送出府去了。

    当日,贺朝收到了一封回信,上书:留!

    .

    休养的时日很快便过去,由于晏殊楼同杜明谦出了门,被人见着自己无恙之态,他再无借口不上朝,在杜明谦给他的身体休息几日后,他顶着一身的酸痛上朝去了。

    接近一个月不曾上朝,发现许多事情都在悄无声息地改变着,朝中已经无人拥护晏品城,甚至谈及色变。相比之下,因良美人护驾有功,被封为了正二品的良昭仪,地位急速上升,连带着提升了晏广余的地位。

    而晏品城竟在今日给天子上了一道折子,言道近日瘟疫广传,他身为一皇子不能为国分忧,甚感无奈与痛心,欲借此机会前往瘟疫地带,安抚民心,将功折罪,以报天子多年的养育恩德,以为天子与百姓分忧。

    晏殊楼闻言后,三声冷笑,没想到他还未出手,晏品城就先把自己送入陷阱里了,他看着天子明显有些不悦的神情,冷笑更甚,天子多疑,这晏品城在如此档口提出此事,分明是让天子怀疑他。

    但没想到,天子此次竟然允了晏品城的恳求,当场解了晏品城的禁,安排太医与亲卫等人协助晏品城,令其进宫商议详细之事。

    天子为何作此打算,深知其品性的晏殊楼明白得很,只怕天子如今是要放弃晏品城了,若是晏品城不幸丧命在瘟疫地带,天子可乐意得很,当然,若是真有成效,天子也不介意坐享其成。

    莫看以前天子宠幸晏品城,但只要晏品城触犯到天子的利益,天子定会毫不怜惜地放弃其宠爱之物。前生的晏殊楼,就是因性情及做事不合天子胃口,触其逆鳞之故,被人陷害,屡遭天子怀疑,使得他从一宠妃之子变成了阶下囚,而如今晏品城正是走着晏殊楼前生的路子。

    晏品城进宫之时,为了避讳,天子先让众人退朝了。

    思虑到当时良昭仪给自己提供了贤妃之死的线索,下朝后,晏殊楼私下里给了晏广余一盒人参,让他转交给良昭仪,佑其平安,晏广余点头谢过,转身便看良昭仪去了——因天子特赦,现今晏广余可无需经过皇后同意,去看望其生母。

    望着晏广余落寞的背影,晏殊楼心尖窜上一股痛意,当年自己母妃过世前,自己也是这般失魂落魄,浑浑噩噩。那一年,他方封王,可是好消息方捎到耳中的一刻,母妃病倒的坏消息就迅速地将好消息挤压出去,不让其留下一点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