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琅收起信印,说道:「此地不宜久留,目前我的处境并不比你好,若想顺利脱身回到魏国,需从长计议仔细谋划一番。」
魏宁:「但凭先生吩咐。」
韩琅点头,「我先上去了。」
说罢离开了地窖。
上面的宋离已经备好早食,辛丹给魏宁送了一碗稷米粥下去。
韩琅的腿伤还未彻底痊癒,并不适宜跪坐,用饭一直都是坐的轮椅。
宋离从不在他跟前讲究,饿了就吃,困了就睡,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全然没有礼仪规矩。
韩琅已经习以为常。
不过他心里头还是有些小纠结,在她进食时,冷不防问了一句,「宋姬怎么知道魏宁的小字是子殷?」
宋离:「……」
韩琅继续试探,「你何时关注过他?」
宋离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预知的一切,索性道:「不告诉你。」
韩琅看着她不说话。
他拿着筷子沉默了许久,才没再继续纠缠这个问题,只是默默地进食。
宋离吃得差不多后,放下筷子用盐水漱口,拭去唇上水渍,好奇问道:「昨晚伤魏宁的是何许人?」
韩琅细嚼慢咽,没有作答。
宋离继续问:「他要这里呆多久?」
韩琅还是没有答话。
他专注地吃着陶碗里的粥,像什么都没听到似的装聋作哑。
宋离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在闹别扭,皱眉问:「先生哑巴了吗?」
韩琅慢条斯理地搁下筷子,淡淡道:「不告诉你。」
宋离:「……」
两人盯着对方僵持。
韩琅仍旧一副没什么脾气的样子,自顾漱口擦嘴。
宋离默了默,说道:「先生用得少了些。」
韩琅:「胃口不好。」
宋离:「???」
她憋了会儿,指了指地窖方向,正儿八经提醒道:「地窖里那个若发起了高热极难处理,先生需请医师看诊为好。」
韩琅轻淡描写,「死了就死了。」
宋离:「???」
他露出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盯着她酸熘熘道:「宋姬何时关心起他人来了?」
宋离:「……」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男人阴阳怪气的,很不对劲。
「先生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身子不大爽。」
说完起身离去了。
宋离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他了。
那傢伙在院子里歪着脑袋看了会儿天,待辛丹用过早食后,才吩咐他走了一趟。
魏宁的伤口确实需要医师诊治才行,但韩琅不敢请人来看诊,思来想去,便使了一招金蝉脱壳。
他在绢帛上修书做信物,将其交给魏宁,仔细叮嘱他道:「明日辰时,青莲巷的贾禾铺子会按时送来米粮肉菜给我,到时候你与送货的朱三调换,去铺子找掌柜的,将信物给他,他会重新安置你。」
魏宁皱眉道:「那铺子靠得住吗?」
韩琅:「靠得住。」又道,「你只管养伤,其他的由我来筹谋。」
魏宁没有他法,只得言听计从。
翌日辰时贾禾铺子果然送来米粮。
宋离安排朱三把东西搬进屋里,魏宁趁机跟他换了衣裳。
二人身材相当,又有藤编草帽遮阳,不细看倒也能瞒天过海。
卸完货物后,「朱三」推着木板车离开了院子。
真正的朱三则留在了屋里,他朝韩琅行礼道:「我家主人说明天下午在老地方等先生。」
韩琅点头,「你晚上再走,容易脱身。」
朱三应声诺,去地窖藏身。
话说魏宁推着木板车伪装成朱三离院子越来越远,路过街道转角处时,果真看到三个形迹可疑的中年人。
他弯腰提心弔胆地推车前行,心想韩琅确实猜得不错,附近区域都被盯梢了。
一路有惊无险地到了青莲巷,贾禾铺子是巫光越跟韩琅的交接处,掌柜得了信物,立即把魏宁安顿妥当。
当天晚上朱三半夜脱身时出了点小插曲,被盯梢的魏国人逮着了。
他连连求饶,怀里抱着一只不知从哪里偷来的鸡。
那魏国人以为是小毛贼,也没当回事,踹了他一脚,叫他快滚。
朱三连滚带爬地跑了。
第二天下午韩琅如约去了淮宁酒肆,巫光越早就已经恭候大驾。
清净的包厢里,韩琅与巫光越对坐,宋离在一旁斟酒,辛丹则守门,以防隔墙有耳。
韩琅稍稍整理衣着,说道:「不知巫君对昨日我送来的大礼意下如何?」
巫光越连连摆手,压低声音道:「先生说笑了,那么大一个活人,烫手得很。」
韩琅抿嘴笑,也学他的样子压低声音道:「这一回,我又有一笔生意想与巫君合作,不知你敢不敢接?」
巫光越摸鼻子,试探问:「什么买卖?」
「就是昨日我送到你手里的那份大礼。」顿了顿,「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这话差点把巫光越说哭了,「这生意巫某不敢做,也没胆量做。」
韩琅端坐在轮椅上看他,沉默了许久才道:「你天南地北都在走,消息灵通,自然清楚如今魏国的形势。」
巫光越捋鬍子没有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