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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牛拿着鞋子回蓝桥,不见金素人影,但闻金素的哀嚎声。

    一声短,一声长,一声粗,一声轻,还能听见砰砰的撞击声。

    阿牛忍不住眼圈一红,他立在天井下,没有循声而去看情头,而是放下鞋子,转去厨房煮鸡蛋。不用猜,这砰砰声,是金素拿头撞墙壁、衣柜时发出的来的。

    顾微庭往蓝桥送礼,也就是说到了点蜡烛那日,甄钰会回来蓝桥,金素既怕见甄钰,又渴望见甄钰一面。怕甄钰瞧见自己的狼狈,这几日毒瘾一发作,她便把自己困在屋里头。

    如今还无计能让一个毒瘾发作的人平静下来,金素让自己身体疼痛,皮肤流血,只能挽回一点理智,可一旦疼痛止了,和发疯的猛兽无异。

    一针成瘾,欲绝不可,不能正常过日脚,有好几回金素抗不住毒瘾发作,袖着二、叁毛钱去戳药水,戳完便会抱头流泪,口喊后悔,发誓在四肢腐烂前要亲手了结吕江年,永不让甄钰知道这件事情。

    金素在屋里折磨了自己半个小时,出来时脸无人色,浑身是汗,手臂与脖颈上翻开的皮肉流了几点红,而额头上有一团青紫色,被散下的头发遮了去,阿牛还是瞧见了,他拿着刚刚煮好的鸡蛋,包上一层薄纱,递过去:“敷一下吧。”不多嘴说一句有关药水的事。

    金素精神罔罔,在日光下露出凄凉之色,脚略斜,走到石凳边坐下,发了一会儿呆,接过阿牛的鸡蛋,往嘴里一塞:“敷了也是会留下疤痕,到时候拿粉遮遮就好了,还是先填饱肚子吧。”

    吃得着急,被干巴巴的蛋黄噎住喉咙,呼吸不畅,方才没有血色的脸,顷刻间有了一丝红润之色。

    阿牛急得甩手顿脚,直接从井边的水盆里掬水给金素解噎,金素摇手拒绝,捂住胸口,努力吞几口唾沫润滑喉咙。如此也是个好方法,没一会儿噎物就进到肚子里头了。

    嘴里吃着鸡蛋,眼梢有意无意地抹到了地上的鞋子,金素问:“鞋子怎么回事?”

    “顾二爷说大姑娘给了鞋钱,不算是送的,所以我就把鞋子拿回来了。”阿牛把掬来的水泼到一边的花草里。

    算他顾微庭知礼,金素听罢冷笑一声,视线从鞋子上移开,投到阿牛身上,她的手指有节奏地敲膝盖,足尖有规律地点地。

    阿牛不知金素为何突然望住自己,难不成是脸上有脏东西,他挠头摸脸一阵,没从头上弄下脏东西。

    触着一团榆叶梅的香气,金素突然停止敲膝盖,趁手捉住阿牛的手腕,问:“顾二爷突然点蜡烛,而那吕家突然安静下来,不知道为何,我心里头不大安。阿牛,你这几日信息不灵啊,没有探到有关吕家的事情吗?”

    “只探得一些,前段时日他忽然与段家走得近,然后就没有什么动作了,足不出户,乖乖歇息。”吕江年异常安静,尤其是这几日,安静得仿佛没有这个人似的,阿牛也觉奇怪,借着是跑当小鬼的身份,出入各户人家偷探消息,也没探出一点有用的东西,吕江年委实没有一点形迹。

    吕江年与段家走得近这件事情金素是知道的,吕江年想拉拢段家,一起对付顾微庭,可除了这件事情,就没有别的事情了,这让金素更觉得奇怪。

    一个存有自私自利之心的人突然安静下来可算不上是什么好事,倒不如一直发疯,瞧吕江年白里泛红的面孔,似乎也不是个短命的。

    金素眼睛霎一霎,一连迭声说不对劲,没魂少智走到厨房,抽出柜子里的一把尖刀,换了一副可怕的面目,气嘘嘘地道:“既然这样,不如我早些把他杀了,先绝后患。”

    “你不要吓煞我!”一见此举,阿牛慌得手足无措,赶过去夺下那把刀,往痰盂中一丢,连吓带骗,恳求金素暂行不动,“你能做到杀人处处要做得结实干净,不留一点痕迹?”

    阿牛身材藐小,力气却大,刀子被夺去的那刻,金素也往后倒了一步。

    “杀了直接对接丢进黄浦江里就是,我粗细生活都能做,难不成做不了这种事情吗?就算做不得结实干净,留下痕迹又如何,横竖是要死。”  金素气鼓着嘴,倚在一根柱子上不动。

    阿牛眼里落泪,伸手过去使劲捂住金素的嘴巴,不许她再言一个死字:“每个人横竖都会死,或早或晚,死得早,活在世界上的人就要消受孤零的滋味,这种滋味不好受的。”说着带上了哭腔,“现在杀了他,打起官司来必输无疑,吃眼前亏,徒担一个杀人犯的恶名,他的命一文不值,根本不值得你牺牲自己。大姑娘知道了的话,会有多伤心啊。”

    金素似悲似怒往柱上砸了一拳,阿牛平添了几分壮气:“娘姨,我们就忍一忍,也是为了大姑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