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破坏的雷诺尔》 第1章 《搞破坏的雷诺尔》 作者:董妮 声明:本书由奇书网()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如果喜欢,请购买正版. 第一章 他的绰号叫大牌,但他不是歌星、也不是演员。 他的本名叫梁杉,曾经做过老师、干过外务、广告、企划……三百六十行里,最少混过三百行,但是后来全被辞退,如今是个鼎鼎有名的作家。 他年薪十余万,不过是美金。在这不景气的年代里,这样的纪录是吓人的,却有迹可寻。 有人说,不论日子如何难过,有一种产业绝对卖钱情色。 梁杉人在台湾住,却委托经纪人在美国大出情色小说,赚饱了美金。 他的崛起堪称奇迹,因为他的情色小说里完全没有赤裸裸的性爱,有的只是挑逗的字眼和暧昧不清的朦胧意涵。 这是他逛过一遍天体营的亲身经验所得。一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脱光了衣服在沙滩上走,绝对不适用「数大就是美」这句话。 任何东西看得太清楚就没吸引力啦! 所以说,中国人讲究含蓄之美是很有道理的。 因为梁杉在情色工业里的名头实在太响,渐渐地,有人谑称他为「大牌」,明里是夸他厉害,私心里却不免深藏了浓浓的嫉妒与讽刺。 梁杉本人倒不在意,不过他的经纪人宝哥就快疯了,为什么之前没人告诉他这件事?否则……他也不会蠢蠢地上当了。 说起这桩事,压根儿是件悲剧。 宝哥和梁杉是大学同学,又幸运地考到同一所研究所,然后一路读到博士班毕业,他一直以为梁杉是个敦厚的好人,结果……「他那张天真无邪的笑脸根本是诈欺!」宝哥怒吼,一边用力捶着梁杉家的门铃。「梁杉,你给我起来。」 屋里没反应,一派最高品质的宁静。 「梁杉!」宝哥改敲为踢。「我命令你,立刻起床。」 然而卧室中,梁杉只是轻轻蠕动一下,然后,把头更埋进温暖的被窝里。 寒流来袭,这世上有什么地方是比床铺更美妙的存在? 他不起来,抵死不起。 「梁杉,你再不起床,我就放火烧了这栋房子。」忍无可忍,狠酷的威胁出了口。 这可不行,房子没了,难道要他去睡大街?很冷的~~不得已,梁杉终于动了,很慢很慢地起床,慢到乌龟都可以爬赢他。 宝哥在大门口又跳又骂地足足吼了半个小时,梁杉终于游魂也似地飘到玄关,打开大门,半身无力地斜倚门边,再送上一抹天真的笑。 「宝哥,有话好说嘛!」软软的音调,带着既无助、又惹人心怜的特质。 宝哥的心脏猛一跳,他误入歧途之前就是被梁杉软绵绵的无辜模样给骗了。 甚至班上所有同学、连同阅人无数的教授都说,梁杉性子温顺,出社会后早晚要吃苦头。他当时还点头如捣蒜,哪想得到根本是梁杉让人吃苦头。 所以那一天,当他被第n任女朋友甩了,借酒浇愁,醉倒马路边,被偶然经过的梁杉捡回家;第二天清醒,发现许久不见的同学果如教授臆测,极端不适应变迁迅速的社会,日子过得穷困潦倒,他才会一时同情心起,干脆辞了会让他触景伤情的经纪工作,改而帮助同学重新做人。 不是他自夸,在经纪圈里,他称第二,没人敢坐那第一的位置。 只要是他罩的人,无论歌星、演员、运动员,他都有本事挖掘出对方的最佳才能,并为他们争取到最高福利。 仔细研究过梁杉,他发现他能写擅画、允文允武,就算称不上天纵奇才,也不该连份工作都保不住,落得三餐吃泡面的下常梁杉最大的问题是人际关系不佳。 他不管到哪里工作都会引发纠纷,最离谱的一次是──公司里的董事长和总经理因为垂涎他的「美貌」而大打出手。 最后,梁杉被两位大人的太座给开除了。 宝哥可以理解那两位大人的失态,一天里总有几个时辰,梁杉看起来特别美味可口;比如现在。 至于其它时间,那真是恶魔再世。 「你昨天晚上不是答应我要把稿子传过来,为什么没有传?」面对一脸无辜的梁杉,宝哥实在发不出脾气。 「我……」两朵红云飞上梁杉双颊,漆黑的眸里,水雾氤氢。「对不起,我忘了。」 宝哥的呼吸又是一窒。其实,梁杉的五官称不上俊美,不过常年浸淫书堆让他身上多了浓浓的书卷味,浑身清爽,让人看了很顺眼。 尤其当他将睡未醒时,整个人迷迷糊糊的模样,浑身散发出天真气息,活脱脱是一只惹人爱怜的小白。 宝哥气势当场弱了。 「那你就不要讲得这么笃定嘛!」害他为了等稿子,爽了女朋友的约,当然,又被甩了。算一算,这是今年第八次了,唉,再跟梁杉厮混在一块,他这辈子可能就要打光棍到底了。 「嘿嘿嘿,对不起,下回我一定改进。」梁杉搔头傻笑。 「你这句话我已经听过一百八十遍了。」他要再相信就是傻瓜了。「说真的,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要请个助理来帮忙打理这些琐事?」 「我请啦!」 「问题是每个人都待不久啊!」 「我也不晓得他们为什么最短做一个小时、最多做三天就跑了。」梁杉一脸无辜。「是因为一个月五万块太少吗?那我再加五千好了。」 「只是打打字、传传稿子,一个月五万块已经够多了。」宝哥睨了他一眼,真正害助理们迫不及待辞职的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这人啊!肝宜怠顾暗揭话耄桓銮迦蟮呐雍竺娲础? 「职称:助理。工作:打字、传稿子,一个月五万五。含不含劳、健保?」 梁杉和宝哥同时转眸,迎向声音的主人。「妳是……」 那是个眉清目秀的女子,面无表情地站在后面,冷冷的眼神,十足地引人注目。 「我姓戴、戴欣怡,我是来应征的。」废话不多说,她直接递上履历表。「如果这份工作的福利如同两位所说的那般优渥,我想,我们可以合作很久。」 「一言为定,你立刻上班吧!」梁杉很快乐地录取来人。 「梁杉!」宝哥眼珠子凸了出来。「你起码也要看看戴小姐的履历表,确定她会打字再录取吧?」 「我以前也都没看。」因为助理的消耗量实在太大,现在梁杉只求有人来做事,哪管得了那许多。 「难怪你的助理都干不久。」这样乱搞能请得到人才才怪。宝哥嘴里嘟囔着,转问戴欣怡:「戴小姐,可以简介一下你的经历吗?」 「戴欣怡,台南人,一九七六年生,大学毕。工作经历︰昌盛贸易会计、隆兴法律事务所助理、虹泷旅行社领队、美的杂志撰稿员、圆井餐厅会计、资优计算机门市……」她足足念了五分钟,还没完。 梁杉和宝哥同时听得目瞪口呆。 末了,梁杉抚额大笑。「这么精彩的经历,简直跟我的有得拚了。」 宝哥脸都黑了。录取这样的人不是自找苦吃吗? 「戴小姐……」他才想把人赶回去,她凉凉地丢下一句「不过自我工作以来,没有一次是被辞退、也从未主动辞职过。」 「喔?」梁杉插嘴。「我每一次都是被辞退。」 「那我比你强。」她说。 有这种比法吗?宝哥一阵晕眩。「那可以请问戴小姐,过去你都是为什么原因离职的?」 「公司倒闭。」她回答。 宝哥脸色更黑。「每一家都倒闭了?」她刚才最少念了五十家公司耶! 戴欣怡爽快地点头。 梁杉笑不可抑。「决定了,就是你……」他说到一半,肚子突然响起咕噜声,显示他饿了。 宝哥马上脸色大变,急忙拖着他往外跑,还不忘回头吼道:「戴小姐,工作的事请你回家等消息。」 她不置可否地耸耸肩。「了解。」迅速走人,对于这两个行为怪异的男人一点好奇心也没有。 她走路的速度甚至比他们还快,轻盈得像似林中精灵,带起空气的流动,掠过他二人身畔,转眼消失无踪。 「等一下……」梁杉只来得及捕捉到空气中那抹芬芳,其它,一点也不剩。 他颓然地低下头,好久、好久…… 宝哥战战兢兢地瞥他一眼。「那个……有话好说。」他一步一步地往后退。 梁杉盯着他,突然,像只睡醒的狮子,凶猛地狂跳起来。 「你为什么要赶走她?可恶!」随着叫骂声落下的是一记清晰的击肉奇*书*电&子^书声,砰!好响好响不到两个小时,戴欣怡被通知上工。 她火速赶到,确定了工作时间、内容、福利后,立刻以着机械人般精准的动作着手干起活来。 宝哥发现她做事既勤快又伶俐,很多不属于她分内的工作,只要她见到了,也会自动自发揽下来做。 这样好的女孩子工作运怎么会如此差?他有些好奇。 「戴小姐,你之前待的公司都是怎么倒的?」 「自然而然就倒了。」她头也不抬地答。 「呃……」单凭这番话宝哥就知道,戴欣怡工作能力虽好,人际关系却大有问题。「总有个前因后果吧?」他不死心,继续追问。 「不知道。」她的态度实在称不上好。 「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再接再厉。 「我不是老板。 第2章 」既非主事者,焉知倒闭的理由? 这么不合作的聊天者,宝哥还是头一回遇到,反而下定决心,非从她嘴里挖出秘辛。「总听过一些流言蜚语吧?」 「既然是流言蜚语,自然做不得准。」美人儿果然够酷。 宝哥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即便做不得准,说来听听也好。」 戴欣怡抬起头,轻睨了他一眼。 「你是男人,怎么这么爱听八卦?」语气中没有讥讽,只有淡淡的漠然,她是个不太关心自身以外事物的女子。 宝哥瞬间黑了脸。 「哈哈哈……」梁杉的大笑声自书房传出。「戴小姐,男人不只爱听八卦,也很爱说八卦。」 受教了。她颔首,轻启唇。「原因很多,老板赌输钱、诈欺、经营不善、结婚……」 她念了一长串,梁杉和宝哥听了半晌,才晓得原来她在说过去公司倒闭的原因。 好一会儿,她数完了,低下头,又继续工作。 梁杉望着她的后脑勺,怔忡片刻。「我现在才知道,能令一家公司倒闭的原因有这么多!」 宝哥附和。「同感。」 「不过结婚为什么会令公司倒闭?」梁杉好奇。 若不是被上一个老板训练良久,戴欣怡绝对受不了他们这样三番两次打断她的工作。 她工作一向喜欢按部就班,脑子里像装了台计算机,什么工作一交到她手上,她就能够自动列出工作细则及步骤,分毫不差。 也因此,一旦被打扰,要再恢复原本秩序,可要大费工夫。 但发问的是新老板,若不响应,也许工作又要丢了;现在景气不好,工作不好找啊! 「老板结婚、怀孕,生小孩后身体不好,只好结束公司。」用最简短的话回答了问题,她低下头想继续工作。 「这样就要把公司结束,不是很可惜吗?」宝哥啧啧有声地叹着。 「为什么不委托他人管理?」梁杉接着问。 她再一次确定自己极度厌恶聊天。 好无奈、好无奈地,戴欣怡把头抬起。「因为我不想管。」 「咦?」两个男人同时呆滞祝 戴欣怡觑着时机,双手在键盘上齐飞,忙着将梁杉多年来东落一章、西落一章的文章整理在一起,拼凑成价值连城的原稿。 基本上,梁杉算是个多产的作者,他点子新、灵感多,无时无刻脑子里都有故事在形成。 不过梁杉懒,又不擅于打字和汇整资料,因此,即使他只花一天的时间就想妥一个故事,却得花上一年才能够将它们整理完毕。 后来宝哥帮梁杉想了个法子──他买录音机给梁杉,要求他随身携带,想到什么就立刻录下来,再请助理汇整。 构思是不错,可惜实行上有些困难。梁杉的助理异常难请,偶尔运气好撞上一个,也总待不了多久就跑人。 所以进入情色小说界五年,梁杉还是维持着半年一书的产量。 戴欣怡上工第一天,瞧见那成筐成箩的录音带后,心下便有了计划。 她准备花一个月的时间将所有录音带分门别类,输入计算机里,再根据梁杉的需要,照顺序将所有录音稿打成文字,交给宝哥。 可是两位老板却一直打断她工作,难道员工没有拒绝跟老板聊天的权利吗? 两分钟后,梁杉首先想通戴欣怡话里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之前,你的老板曾想委托你代为管理公司,而你拒绝了?」 她点头,忙得没空回个声。 「为什么?」宝哥喊。「这么好的机会,啊,难道……那家公司经营不善、快倒了,所以……」 「圆融食品的业绩很好。」起码在老板养身体、由她代管的日子里,它的招牌一直闪闪发亮。 「啊!」圆融食品的名号宝哥听过,很响的。「你为什么不接?接了,你就是半个老板了,再也不必到处找工作了。」 戴欣怡简单丢下两个字。「麻烦。」 宝哥瞪凸了眼。「这世上有什么工作是不麻烦的?」 「不必自己做决策的工作。」她也回得爽快。 「你应该接的。」梁杉满脸惋惜。 「我也这么觉得,不就是经营管理之道吗?只要你肯用心学,现在进修管道这么多,还怕学不会?」宝哥这人有个特点,一旦对某个人事物起了兴趣,就会一头钻进去。说得好听是热心、难听点就变成鸡婆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梁杉不停摇头。「圆融的便当很好吃,料好实在、味道又棒,自从它结束营业后,我整整瘦了五公斤。」差点没饿死了。 「这倒也是。」宝哥拉拉微松的腰带。「我也瘦了一公斤。」可怜他们这些长年外食的人,缺了好吃的便当,人生都变黑白了。 「你的存粮这么多,就算再瘦个十公斤也死不了。」梁杉睨了宝哥圆滚滚的啤酒肚一眼,又转向戴欣怡。「欣怡,既然圆融的老板这么欣赏你,你能不能回去跟她说,你后悔了,愿意重新接管公司,让圆融再度营业?」他好怀念圆融的便当。 「不行。」她直接拒绝。 「为什么?」宝哥一想到圆融的便当,都要流口水了。「你不过是怕不会经营嘛!我可以帮你找老师,保证在最短的时间内教你成为一流的管理者。」 她终于停下工作,抬头,脸色是出奇的冰冷。 「人贵自知。我不喜欢、也没天分做管理工作,ok?」 两个大男人竟然同时被吓住了。 「这个话题到此结束,我要工作了,请两位别打扰我。」丢下最后奇*书*电&子^书一段话,她心满意足地埋进录音带堆里。 宝哥悄悄撞了梁杉一下。「你这助理的脾气可不大好。」 梁杉两眼闪闪发亮。「很有趣啊!」 宝哥心头一凛。「你可别乱来。」也许有人以为从事情色工作的人私生活必定放荡,但宝哥却坚持,唯有对自己、对生活负责的人才能交出一张亮眼的事业成绩单。他受不了那种一有小成就便胡来的人。 「乱来的定义在哪里?」梁杉眼底光芒更盛。 初见戴欣怡,只觉她是个有点意思的女孩,说话、做事都十足地简单俐落,好象要她多吐一个字都是种折磨。 现在看见她工作,全神贯注的模样,仿佛天塌下来都不能叫她停止手边的事。 他不以为她会热心工作到这种地步,比较可能的是──她有某种诡异的执着。 他是个写故事的人,对于性子独特的人最感兴趣。 宝哥和梁杉从大学认识到现在,也有十多年了,最怕他露出这种兴致勃勃的眼神。上次给他这样盯上的人,不到三天就被缠挂了。 「你不想再丢一个助理吧?」宝哥威胁他。 「你放心,欣怡从未主动请辞过。」梁杉眨着眼,可得意了。 宝哥只能不停地叹气。 梁杉笑嘻嘻地坐到戴欣怡身边。「欣怡,这边的工作你还习惯吧?」 「习惯。」她还是一样寡言。 「对于我们的福利制度、工作内容都清楚吗?」 「清楚。」 「那你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戴欣怡斜睨他一眼。「我工作的时候讨厌人吵。」 「放心,我这栋公寓位在高级住宅区内,保证环境优美、清静安宁。」 「我指的是你们两个。」一串冰珠子丢下。 两个大男人霎时冻僵。 尤其梁杉,年轻有为、样子也不错,在女人堆里向来大大吃香,何曾碰过这么大的钉子? 宝哥指着他哈哈大笑。「你也有吃瘪的时候。」 梁杉不死心,非要缠到戴欣怡正视他。 「难道你工作的时候,我们都不能说话?」语气好哀怨。 「可以,但请别跟我说。」 「如果要交代工作呢?」 「公事例外。」 就要她这句话!梁杉双眼一闪。「公事的定义在哪里?我是个作家,又在家里工作,我不是企业人士,没有办法把生活与工作完全分开。」 「这跟与我瞎扯……瞎聊有什么关系?」她本来要说瞎扯淡的,看在他是老板的分上,算了。 「跟你瞎聊可以增进我的灵感、激发我的写作欲望、促使我创作出更美好的作品。」这真是标准的瞎扯淡了。 戴欣怡有一种误上贼船的感觉。 她站起身,默默地走过他二人身边。 「戴小姐。」宝哥急忙拉住她。「有话好说,请你别走。」他以为她受不了,不想干了。 「我没要走。」她晃晃手中的录音带。「这卷带子的卷标糊了,看不清楚,我想放出来听听,确定它该排进哪个档案里。」 「谢天谢地。」美国那边稿子催得急,要再放任梁杉胡搞下去,他非跳楼不可。 见到戴欣怡的气焰被自己压了下去,梁杉得意地吹起口哨。 戴欣怡走到音响边,放入录音带,按下播放键;然后,转进厨房准备烧热水煮咖啡。 不多时,一阵「嗯嗯啊碍…」的淫靡声响遍公寓。 「什么声音?」宝哥好奇问道。 梁杉高兴的表情一变而为苍白。 戴欣怡悄悄地将一张卷标纸撕碎,冲进流理台的水管里。 「凭你也想整我?」她的本性绝对不恶劣,只是笃信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罢了。 至于那阵淫靡声到底是什么? 不过是梁杉录故事时,偶然兴起,随口哼的几句叫床声。 他嗓音温润,叫起床来其实……挺销魂的。 第二章 戴欣怡大学毕业后进入社会工作,迄今也有五、六年,从没起过主动辞职的念头,但在梁杉手下工作三天,递辞职信的想法就不时涌现脑海。 第3章 她无法想象,这世上竟有如此缠人的家伙。 梁杉简直是一块超级牛皮糖,一贴上身就拔不掉了。 他不只上班的时候缠她、下了班还会不时地与她「偶遇」。至于这个巧合到底是人为还是天意,那只有天晓得了。 「你究竟想怎么样?」戴欣怡快烦死了。 梁杉一双黑眸戏谑地瞪得大大的。「太神奇了,你怎么能在快乐、愤怒、伤心时都维持同样冷冷的表情?」 「因为我颜面神经麻痹。」她随口回答。 「好可怜。」他说着,眼眶都湿了。 换成其它女人恐怕要把他抱起来哄了,可惜戴欣怡心底缺少那根名为「同情」的弦。 「真的可怜我的话就离我远一点。」 话语如冰啊!梁杉做出一个西子捧心的动作。「你怎么可以对我如此残酷?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可怜的、卑微的、沉溺在爱情海中无法自拔的……」 「白痴。」避免他说出更多恶心话的最好方法就是──打断它。 「欣怡──」 她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当小说家太可惜了。」 「噢!你发现我的其它才能了?」 「你应该去当a片配音员,如此销魂的叫床声,保证让片子大卖。」 「我也这么觉得,不过a片配音员的薪水太低。」 「去日本配耽美广播剧吧!」 「但是我不懂日文啊!欣怡,你会说日文吧?可不可以教教我,我们……」他兀自说的兴高采烈。 她只头痛地按着太阳穴,为什么他们会谈到这个话题?还有,哪个好心人来堵住他那一张开就合不拢的大嘴巴? 她不自禁地加快脚步往前走,只想离他远远的。 「欣怡。」奈何他的腿比她的长,两、三步就追上她。「你怎么走这么快?我们还没谈好你几时要教我日文,介绍我去日本配广播剧呢!」 她一声不吭,只顾埋头往前走。 「欣怡,如果我去日本当配音员……不,日本称配音员为声优。妳要不要跟我一起走?」他还在自说自话。 不要理他、不要理他、不要理他……她不停地在心里自我建设,无论如何不再被他引诱出声。 两个人就这样,一个默默地快走、一个叽哩呱拉地猛追,不知不觉,半个小时过去。 「欣怡,你确定回家是走这条路?」跟她大前天、前天、还有昨天走的路都不一样;事实上,她根本每天都走不同的路,害他跟踪了几天,至今还是不知道她家在哪里。 废话,他这么烦,她当然要每天绕路走,直到甩掉他后才好回家。怎么可能傻傻地引他攻陷她最后一块净土? 「欣怡……」他的声音莫名地变得有点抖。 她还是没说话,不过赏了他一抹冷到极点的眼神。 他颤着手朝四周比了比。「这里好黑。」 她左右张望一下。「路灯坏了。」 「那边……树上有个奇怪的影子。」 她发现他是真的怕,但恐惧什么?黑暗吗? 瞄一眼令他胆寒的东西,她轻言:「不过是具尸体,没什么了不起。」 「尸体?」真相让他更恐慌了。 她迷惑了,之前还以为这个痞子男天不怕、地不怕呢! 「台湾人的诡异习俗,死猫挂树头、死狗放水流。」虽然政府曾大力宣导,这种事是无稽之谈,但极少数人还是将它奉为圭臬。 他白眼一翻,快昏了。 「我从没听过这种事。」他更进一步靠近她。 她几乎可以感觉到他粗重的喘息,每一声都饱含着畏怯。 「现在你听到了。」说着,她加快脚步,离开这座阴暗的公园。 「欣怡。」他哀叫着追上她。「你怎么突然走这么快?」 「你不是怕这座公园?」戴欣怡式的安慰法,既冰冷、又刺人,却很直接。「那还不走快一点?」 他呆了一下,不敢再多话,加紧脚步追上她。 不过有一点得澄清一下。「我才不怕这座公园」只是他毕生有两大极厌恶的事──黑暗、还有饿肚子。 戴欣怡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带着梁杉绕出公园,回到台北市区。 他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象,无比开心。「这不是我家吗?原来我们住得这么近,那我以后每天都去接你上班好了。 「不好意思,这是你家,我家在别的地方。」她连声再见都没说,转个身就想走了。 真是酷啊!打出生到现在,他没见过这么酷的女人,说实话,真的不想放她走。 「那我陪妳回家。」 「不必了,我自己知道路。」 「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单独在路上走,我会担心,还是让我送你一程吧!」 「你懂防耳术吗?」她问。 他摇头。 「拳法、剑法、柔道……」她每说一种,他就摇一下头,最后,她拍拍他的肩。「那你比我弱。遇到麻烦,与期指望你保护,我还不如直接投降,或许可以少吃一点苦。」 他脸黑了。 她甩也不甩他,径自走了。 他被惹毛了,索性一言不地跟在她身后。 她试了几次想甩开他都不成,无奈地长叹口气。「你到底想怎样?」 「你很讨厌我?」他目光笔直的瞪着她。 说实话,他澄澈的眼神真的挺漂亮的。她可以体会宝哥的感觉,明知他个性大有问题,但就是放不下他,忍不住就想保护他。 按理说,像梁杉这样年纪轻轻就事业有成、一堆女孩子投怀送抱的男人,多半会有些傲气。 但梁杉没有。 不只如此,他还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美丽眼眸,时而坚毅、时而潜藏不屈,极少数的时候,比如现在,它又会轻漾着脆弱与天真,让人无比爱怜。 戴欣怡此刻就有一种感觉,任何妄想丢弃他的人都是罪无可恕的。 她应该伸出双手,紧紧地拥住他,并且带他回家,放任他就此缠得她头皮发麻、永世不得超生。 「我有哪里不好?你告诉我,我会改的。」梁杉进一步追问,委屈得眼睛都闪出水雾了。 换成其它人,男人、女人都一样,十个有九个半都要认输,但戴欣怡不是普通人。 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的血管里流的是冰,而非热血。 以前读书的时候,班上的女学看到流浪猫狗,常会惊呼:好可怜或好可爱;但她一次也没有。 同情并不能解决问题吧?她无法理解,为何有人要浪费精力去做那些无聊的事? 当然,她也不认为自己要因为梁杉的委屈而妥协。 「我对你没有喜恶,不过我天生讨厌交际应酬,所以你要找人玩,烦请另寻目标。因为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可能告诉你我家地址。」 「骗人,怎么可能有人对人毫无喜恶、一点感觉都没有?除非你以前心灵受过某种创伤。」他说,带着某种天真也似的邪恶。 而她也无情地反驳回去。「那是指你自己吧?」 他整张脸瞬间白了,连唇都是白的。 戴欣怡知道事实被自己说中了,梁杉受到伤害,她觉得无奈,却不后悔,是他先招惹她的。 她兀自往前走,希望他能死心,让两人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牵扯。 可惜啊!梁杉是倔性子的人,若是戴欣怡顺着他的话,他玩没两天自然泄气,偏她不肯,他也就闹起别扭。 「不管怎样,我今天一定要送你回家。」 「随便你。」她有自信,比精神、论体力,她强过他许多。他要想跟踪她到家,再加把劲吧! 梁杉就这样追着戴欣怡跑了大半夜,不知不觉地,明月移过头顶。 戴欣怡瞄一眼手表,快三点了,身后的喘气声越来越大,看来梁杉是累了,她放慢脚步,让他稍作喘息。 他有一点点后悔,应该谁征信社来跟监的,何苦自己操劳?真是被戴欣怡气疯了。 等天亮太阳一出来,他就要打电话给全台北的征信社,不管花多少钱,一定要查出戴欣怡的住址。 现在已经不是他喜不喜欢、想不想玩的问题了,而是,人要脸、树要皮,他受不了在她面前认输。 终于,三点了。戴欣怡叹口气,今晚大概别想睡了。 梁杉的喘息声由粗重转为无力。 她停下脚步,转头望他,对上的是一张苍白到发青的脸,不禁有些不忍。毕竟奇*书*电&子^书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又相识一场,实在不想看他就此累死。 「别费力了,你跟不上我的。」 他牙咬得嘎嘎响,就是死不认输。 她性情本就冷淡,又三番两次劝他不听,索性不再理他,碎步跑了起来。 梁杉现在连站着都快没力了,哪还有力气再跟? 不多时,她听见身后传来「砰」的一声闷响,好奇地转头回望。 「梁杉!」只见他气力用尽,倒地不起了。 戴欣怡立在原地想了想,她的体力是不错,但还不到可以背着一个大男人行走的程度,不过把他留在这里嘛……她左右张望了一下,这儿虽不是热闹商圈,却也是人车必经之地。三更半夜是无人经过,可难保天亮后不会冒出一辆不开眼的车子把梁杉给撞得魂飞天外。 「不能把他放在这里。」她还是决定做一回好人,转身走回去,弯腰拖起梁杉的脚,推呀拉地,将他弄到附近的一家便利商店前面,再进去买份报纸,盖在他身上。 拍拍手,她直起身。「我这样也算仁至义尽了。 第4章 」 话落,她转身走人,半点不留恋。 当太阳晒到屁股时,梁杉揉着酸涩的眼清醒过来,正面迎上了宝哥气急败坏的脸,肥嘟嘟的双颊一抖一抖的。 「早安,宝哥。」他笑得天真无邪。「谁惹你发火了?不生气喔!」始作俑者完全没有发觉自己的过错。 宝哥头顶霎时冒出白烟。「梁杉,你这个混球!」伴随着一声吼骂,他无敌剪刀手倏出,揪起梁杉耳朵。「你到底要人担心到什么时候?」 「我……有做什么吗?」他无辜得像只落水小猫。 「你大半夜的不在家睡觉,为什么跑到人家便利商店门口窝着,让店员报警将你扛进医院?」 有这回事吗?他怎么都不记得了,只急得猛搔头发。 「你自己的毛病你不清楚吗?还是说你根本是故意找我麻烦?」 宝哥骂到最后,声音都分岔了。 梁杉想了好久。「对不起,我真的忘了。」他是超低血压啊!完全不能熬夜,过了十二点不睡觉,隔天脑子就会不清楚,而昨晚的事……虽然他忘了,但他确实熬到三点才体力不支倒下。 闻言,宝哥满头乱发都竖起来。 「梁杉──」他开始想掐死这个同窗好友兼合作伙伴了。 「对不起嘛!」梁杉滚下病床想逃,却被宝哥一胳臂捞住大腿。 「你今天不给我一个交代,我跟你没完。」 「他会睡在便利商店前,是因为他昨晚坚持跟踪我回家,被我带着绕了近半个市区,最后体力不支,才会倒下。」一个清凉如水的冷冷嗓音兜头洒落。 「欣怡!」看到她,昨夜的事情渐渐回到梁杉脑海里。「啊,你……对了,我想起来了。昨晚我累得浑身无力,眼前一黑,就突然什么感觉也没有了。」 戴欣怡点头。「你睡死了。」或者说累昏也行。 梁杉看见她一身神清气爽的,心里着实嫉妒。 「而你精神倒不错,完全看不出昨夜奔波了一晚。」 她理所当然地点头。「我早说过,凭你的体力要追我是不可能的。」 梁杉的怒火就快把胸口给炸开来了,这辈子没有如此窝囊过,他首度恨起自己不够强健的身体。 「你等着瞧,我是没有体力,却有智力,我一定会查出你的地址的。」 「随你。」她耸耸肩,不甚在意。租赁的地方被发现,了不起就再找地方搬嘛!有什么好介意的。 不再理会梁杉,戴欣怡把一直抱在怀中的牛皮纸袋交给宝哥。「你要的稿子。」 宝哥只是看着她,没有伸手接。 戴欣怡也不在意,就与宝哥一直对看。 半晌,宝哥轻咳一声。「戴小姐,可否请教你一个问题,昨晚,梁杉昏倒在路边的时候你在场?」 「是。」她颔首。 「你为什么不送他回家?」宝哥不敢相信,戴欣怡竟如此冷漠,就这样将梁杉丢在路边不理。 「他太重,我抱不起他。」简而言之,她不够力送他回家。 「你可以叫出租车啊!」 「当时附近没有出租车。」 「那你可以打电话给我,让我去载他。」 「我不知道你的电话。」 「所以妳就把他丢在路边不管了?」宝哥几乎气炸。 「我把他拖到便利商店门口,还进去买了份报纸帮他盖上。」她以为自己已经尽了全力。 宝哥和梁杉却是气得要喷出血来。 这样的女人,够冷。 宝哥本来是极力反对梁杉去纠缠戴欣怡的,他知道,戴欣怡其实不是梁杉喜欢的那种类型。 过去,梁杉交往过的女友都是热情大方的个性,戴欣怡性子太冷,只会冻伤人。 宝哥深知梁杉缠人的恐怖,这其实是梁杉的坏习惯,他兴趣广泛,却没有一样持久,最多三个月,他绝对会厌烦。 试想,让这样两个性情过异的人搅在一起,还不弄得天下大乱? 他照顾一个梁杉就够忙的了,不想再添更多麻烦事儿。 可戴欣怡的态度实在太差,简直是变态。 他火大,决心让她尝尝苦头,梁杉便成了最佳磨人工具。 「梁杉,你给我卯足劲追,只要能够敲破那块冰山,我给你争取比现在更高一成的稿费。」 「钱够花就好,我要那么多干什么?」梁杉横他一眼。 「那你要什么?」 「休假。」 「你一年不过写两本稿子,这样的工作量都嫌多?」 「不是啦!我只是有些烦了,想找些别的事做做。」 「又来了。」标准梁杉式三分钟热度,宝哥也认了。「半年,再多不行啦!」 「聊胜于无。」梁杉撇撇嘴,一个挺腰跃下病床。「从现在开始?」 「明年。」宝哥一箭步挡在他身前。别瞧他整个人圆滚滚的像颗球,服兵役时可是海军陆战队的,身手一流。可惜当完兵,少了鍜炼,那结实的肌肉就全缩成一团了。「无论如何,你下半年度这本稿子一定得交。」 「既要写稿,又要搞定戴欣怡,我哪有这么多时间?」梁杉耍赖皮。 「不写稿子,你哪来理由请助理?又如何留下戴小姐?」宝哥也是油出精的人物,当场驳回去。 梁杉一时呆祝 「总之我答应你,只要再交一本稿,我想办法给你排半年假。」这可不容易啊!梁杉这一系列情色小说卖得超好,不只美国风靡,版权甚至卖到欧洲、日本去。出版社赚翻了,拚命地催稿,他想休假,对方还不派出大串人潮烦死他?宝哥有自信,除了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外,旁人想说服出版社暂停出刊,作梦去吧! 梁杉也不是笨蛋,一点就通,泄气地垮下肩膀。「明年就明年吧!不过现在你得帮我做件事。」 「说来听听。」 「我想外出取材,你给我排个行程。」 「你不是说写稿和追戴小姐都没时间了,还有空出去旅行?」 「就是为了追欣怡,我才要去旅行的。」说起这档事梁杉就冒火。「我前天才发现,欣怡履历表上填的住址和电话都是云林老家的,她台北住处的消息一点不露。」 「所以你才会发狠跟踪她?」 「谁叫她不告诉我!」这话真没道理。哪条法律规定,他梁杉想追谁,对方就一定得乖乖接受追求? 「你不会打电话去她老家问?」 不提这事梁杉还只是小火,一说起打电话去戴欣怡老家,他整个人都喷出岩浆了。 「她根本不该姓戴,应该姓冷才对。他们一家子全都像冰一样,半点温度也没有。」 「了解。」宝哥可以猜到他受的委屈,再献一计。「既然如此,你何不请征信社调查?」 「我本来也是这样觉得,可仔细一想,欣怡在台北的住处是租的,随时可以退租再找新房子搬,我就算查到她目前的住处又能怎样?」 宝哥想了想。「这也有道理,可跟你去旅行有什么关系?」 「既然是取材旅行,我当然有理由要求助理随行喽!与戴欣怡相处了几天,梁杉很清楚,她性子虽冷,对工作倒是十分认真,只要跟公事有关,她多半不会拒绝,甚至不在乎多干些活儿。 宝哥倒退一步。「你不会乖机把人给吃了吧?」 「我是那种人吗?」 宝哥点头。 梁杉也的确是。由他会以写情色小说为主,就知他情欲方面的事没多大忌讳,可当面被人说出还是会恼羞成怒。 「总之我不会对她乱来,你快去安排啦!」一脚将宝哥给踹了出去。 待得病房里只剩他一人,梁杉轻哼一声。「笨蛋宝,以为戴欣怡是什么人?她一拳就可以把我打趴下。」想起自己在她手下吃的瘪,那真是刻骨铭心啊! 可他也没想过要增强体力好压倒她,毕竟,人人各有专长,何苦强逼自己去做不擅长的事?太累了。 他喜欢快乐的生活。 第三章 自从梁杉说要去取材旅行,并且强迫戴欣怡一定要随行后,宝哥一见到她就笑得满脸暧昧,真不晓得他在高兴些什么? 戴欣怡懒得理他,自顾自地回家收拾了简单的行李,赶到会合地点。 梁杉住家大楼外,一辆白色休旅车停在路边。 戴欣怡看见宝哥和一名陌生女子正在搬行李,那对象之多让人咋舌。 「不是说只要去一星期吗?」瞧他们整理的东西,几乎与搬家无异,她开始怀疑梁杉骗人。 「你来啦?」梁杉一看见她,就快乐地打招呼。「妳的行李呢?要不要我帮你搬?」 她给他看了手中小小的皮箱。 「这么少?」 她点头。 「我们要去一星期喔!整整七天。」他提醒她。 「我知道。」她自己把皮箱提进车里,看到几乎堆满整个车厢的行李,真是让人眼花撩乱。 「你就这么点东西,够用吗?出门在外可不比家里,事前准备一定要充分。 妳要不要回家再收拾一遍?」他无法想象那只不到五十立方的小箱子如何塞得进七套衣服、随身必备药品、盥洗用具、加上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旅行又不是搬家。」她一句话挡回去。 梁杉扁起嘴,直觉好心被雷劈。 「随便你。」他轻哼一声,指着那名陌生女子为戴欣怡介绍。「凤姊,我们这次行程的导游兼司机,你们聊一聊吧!」说完,他转身即走。 「凤姊。」戴欣怡颔首打招呼。 凤姊年约四旬,经历过的风浪毕竟比这班年轻人多,一眼就看穿了梁杉的心结。 第5章 「我可以叫你欣怡吗?」她问 戴欣怡点头。 凤姊又仔细看了她一会儿。「我瞧你不是故意对他冷淡,而是天性如此吧?」 一旁的宝哥听到之后,撇撇嘴。「就算天生性子冷,也没像她这样离谱吧?亏得梁杉怕她独自一名女子处在我们两个大男人中间会不自在,特地请你来陪,结果……哼,一片好心喂了狗。」 戴欣怡纳闷。「我为什么会不自在?」她要不想参加旅行就直接拒绝了,哪儿这么多奇诡心思? 凤姊哈哈大笑。 「阿宝,欣怡不是会伪装的人,你不能拿她当一般人看。」 宝哥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再勇敢的女孩子,要她独自一人跟两个男人到外地过夜旅行,也会有所忌讳吧?我怎么知道这家伙完全没感觉?」 「过夜旅行?」戴欣怡一脸狐疑。「这一趟不是去工作吗?」 旁人不了解戴欣怡,她不是工作狂,却极有职业道德,只要能说动她这是分内工作,她一定照办,且绝不会想歪。 宝哥翻了个白眼,被打败了。 凤姊笑著拍拍戴欣怡的肩。「你这女孩真可爱,我喜欢。」说著,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我叫齐凤,以後你想去哪儿玩都可以找我。」 戴欣怡接过名片一瞧,想不到齐凤居然是知名旅行社「蓝天」的老板。 「现在你知道梁杉有多为你著想了吧?」宝哥说,一想起齐凤的薪水就觉心痛。 齐凤只是笑著不说话。 倒是戴欣怡毫不保留地说出心底疑惑。「凤姊,你真是为高薪而来?」 「一半一半。」凤姊轻笑。「小梁找我的时候,我正在跟老公吵架。他给了我一个散心的机会,我就来了。」 闻言,宝哥晕倒,早知道就不以高薪诱人了。 一路上,齐凤认真地为众人介绍风景名胜。 但梁杉正在呕气,板著一张脸,吭都不吭一声。 宝哥则是上车睡觉、下车尿尿的那种人,让他听介绍,不如和周公下棋去。 只有戴欣怡努力听著。行前梁杉跟她说过,所谓的取材旅行就是要将这一路所见所闻做成报告,最好还能附上照片,以便日後他写稿时可以使用。 戴欣怡是很实心眼的人,老板既如此交代,又加了出差费,为了不负所领的薪水,她绝对照办到底。 不过……她到现在还不知道,他们这一次行程的目的地究竟是哪里。 「凤姊,我们这回的目的地是哪儿?」趁著齐凤休息的空档,戴欣怡问。 这话题宝哥有兴趣了,直起身插嘴。「是个男人视为天堂、女人视为地狱的地方。」他故意吓人。 偏偏戴欣怡不吃这套。「酒店?泰国浴?妓院……不管你说的是哪一个,我都去过,也不觉得那里是地狱。」 这一番回答,可把梁杉的满腹怒气给吓飞了。「你一个女孩子去那……那种地方干什么?」 她别具深意地望了他一眼,早看出梁杉在逗她。他是天生不服输的人,所以才会明明对她没意思,却因一时气愤而追著她团团转。 无奈她性子也倔,不爱被人耍弄於股掌间,尽管知道只要对他低个头,很多问题自然解决,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非跟他杠到底不可。 结果就变成了现在这种纠缠不清的下常 这到底是好是坏呢?她也说不得准。 不过她有种感觉,在这场较劲中,梁杉已不知不觉地放下关心,而她还不确定自己要不要接受。 唉!谈恋爱是很麻烦的。 「我做过很多工作。」想了想,她还是决定暂时撤退,放软态度,看梁杉会不会自觉没趣,不再惹她。 只是,她这个决定下得太晚了。 倘若戴欣怡是在梁杉跟踪她回家前认输,梁杉游戏一会儿,腻了,自然放弃。 但现在,梁杉已全心全意地放下关怀,要他再撤手,那是不可能了。 也许是生长环境的关系,梁杉兴趣广泛,却极易生厌。 他连谈恋爱都是这样,觉得感觉对了,就去追,烦了便丢;因为他没有真正放下真心,收放便很容易。 可是戴欣怡让他不知不觉地用了心,结果会如何? 唉,他也不晓得。 在这一点上,梁杉和戴欣怡倒是满像的,不恋爱的原因都是——怕麻烦。 「你以前的老板逼你去风月场所?」他火大。 「商场上应酬这是免不了的。」 「但你好歹是女孩子啊!要应酬找男人嘛!一个女孩子多危险?」 「不只我,公司很多同事都在。」 他还是觉得不爽,碎碎念著。「那种工作亏你有兴趣做,你对工作的要求也太低了吧?难怪你之前工作的公司老是倒闭,有那种蠢蛋老板,公司开得下去才怪。」 戴欣怡也觉得满肚子火,工作老是做不久,她比谁都烦好吗? 气一上来,她便管不住嘴巴,开口讽道:「你不也要求我陪你取材旅行?」 驾驶座上的凤姊和一旁的宝哥不约而同地喷笑出来。 梁杉脸色青红白交错,两排牙咬了咬。「算你狠。」 是他嘴巴太贱,怨不得她。戴欣怡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实在是被气疯了,梁杉倒头准备睡觉,不再理人。 齐凤适时地放出理查克莱德门的钢琴cd,这种时候需要一些温柔的音乐来消弭厉气啊! 不多时,一阵和缓的呼吸声在车里响起,其中还交错几声雷鸣般的打呼。 戴欣怡回头一望,後座的两位男士都睡了。 正在打呼的是宝哥,那呼噜声让她不觉皱起眉。 齐凤突然伸出手点了点她的肩。「给你。」 戴欣怡接过一瞧。「耳塞!」 「我带他们取材旅行也不是第一次了,早有经验,宝哥的打呼声可以把圣人逼疯,所以会随身携带耳塞。」 戴欣怡再瞄一眼宝哥,点点头。「确实需要。」然後,她视线转向梁杉,胸口狠狠一撞。「他……」 齐凤也晓得她看到了什么,轻笑。「很可口吧?」 「呃?」戴欣怡看著睡熟的梁杉,长长的眼睫毛在颊上落下两道淡影,下头衬著端正的鼻梁、红润的唇,活脱脱是个纯洁无害的天使。「的确。」对每一个母亲来说,这样的孩子是她们梦寐以求的。 戴欣怡尚未为人母,却已有著天赐的母性,瞧见梁杉同时混合天真与脆弱的睡颜,那打心底狂涌而出的心疼,差点淹没了她的理智。 梁杉清醒时与睡著时的样子,真是天差地别。 她有些了解宝哥行前那番暧昧的笑容,是什么意思了? 任何女人瞧见这样的梁杉,还能不屈服吗?就算不爱上他,也舍不得再伤害他。 「唉,这一招确实够狠。」她情不自禁地脱下外衫,轻柔地给梁杉覆上。「不过也太绝了。」 齐凤看到她眼中满溢的温柔,笑道:「很想把他搂在怀里,小心呵护吧?」 戴欣怡无奈地点头。 「我也是,所以这么多年下来,只要我排得出时间,他电话一邀,我照样来给他开车。」天知道她出游这一个星期会少赚多少钱?而梁杉给的薪水不过只贴补了十分之一,所以宝哥说她要钱太凶,她一点也不以为然。 「可怕。」戴欣怡暗叫自己小心,那巨大的陷阱掉下去可是会要人命的。「一定要注意别被骗了。」 齐凤只想告诉它——来不及了,当她为梁杉的睡颜心疼时,她的心已坠落在他身上。 中午十二点,厢型车准时停在一家餐厅门口。 齐凤给了戴欣怡一抹眼神。「梁杉就交给你了。」说著,她下车,将宝哥半推半拉地也给弄了下去。 宝哥睡到一半被吵醒,极度不悦,嘟嘟囔囔地念个不停。 齐凤一记铁拳敲向他後脑勺。「十二点了,你再不去准备粮食喂猛兽,当心被啃得尸骨无存。」 「十二点了!」宝哥尖叫,跑得比飞还快。 戴欣怡不了解她话里的意思,一双黑亮的大眼瞪得圆滚滚。 齐凤拍拍她的肩。「别想太多,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现在,」她指著梁杉。「你先把他叫醒吧!我去看看午餐准备得如何?」说完,她也跑了。 「不过是吃个午饭,有必要这么大张旗鼓吗?」戴欣怡摇摇头,伸出手拉了下梁杉的手臂。「吃饭了,老板。」 梁杉打了个呵欠,两排长长的羽睫轻轻地揭了扬。 戴欣怡觉得胸口一阵炽热,这样魅惑的姿态真是一种罪恶。 梁杉迷迷糊糊睁开眼,清澈的瞳眸底像藏了一席碧空,美丽不可方物。 「我被陷害了。」戴欣怡登时了解宝哥和齐凤跑这么快的原因了。他们一定也尝过梁杉这种可怕的电力攻击,才会把叫醒他的重责大任丢在她这个无知路人甲身上。 只可惜她想得太美好了一点,真正让宝哥和齐凤一起落跑的主因还在後头呢! 「几点了?」梁杉开口,本就清朗的嗓音添了几抹磁性,变得诱人极了。 戴欣怡突然出现一个疯狂的想法——让梁杉去录制有声书,而且内容还要是他自己写的情色小说。 他勾魂的声音绝对可以颠倒众生。 「保证大卖。」恍惚间,有一大堆花花绿绿的钞票砸[奇書網整理提供]在她头上。「待会儿记得跟宝哥提一声。」对於工作,她是很执著的。 「喂,你怎么不说话?」梁杉还是斜躺在座椅上跟她谈天,戴欣怡瞧得又是一呆。 第6章 他如果去拍a片,应该也会大赚。怪异的念头再度闯进她脑海。 想像梁杉裸著身子,以这副迷死人的姿态展现在镜头前,恐怕男男女女都要晕倒。 a片她也看过,年轻的时候谁对这玩意儿不好奇,但看了几回後便觉无趣。所谓性爱不过如此,真的满闷的。 可魅力却是无远弗届,只要电力够强……「等等,你去哪里?」她想得太入神,竟没发现梁杉跑了。 因为连续问了两个问题都没得到答案,梁杉烦了,便自己下车。 不过他还没完全睡醒,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 另一边,戴欣怡看得胆战心惊,他这样会不会撞到餐厅门口的盆栽啊? 「老板!」她急追下去。 但来不及了—— 只是梁杉撞到的不是盆栽,而是正准备走出餐厅的一夥年轻人。 梁杉一把往那最前方的人撞去,一百七十五的身高撞得对方一屁股跌坐在地。 「妈的,哪个没长眼睛的人撞……」少年还没说完,眼神对上梁杉半梦半醒的天真睡颜,心头一动。「靠,这妞儿漂亮。」 梁杉还没睡醒,笑容像无邪的白冤。「对不起,你没事吧?」 少年给他一笑,魂儿飞了一半。 他身旁的夥伴一瞧,哄堂大笑。 「别不自量力了,小猴,人家小姐最少比你高出半个头,你配得上吗?」另一名少年说。 被梁杉撞倒在地的小猴,登时胀红了脸。 「妈的,老子就是喜欢长腿妹妹,你管得著吗?」 「那接吻的时候,你恐怕得搬张椅子来垫脚喽!」这话一落,再度引起一阵讪笑。 戴欣怡在一旁看得猛翻白眼,怎么这些年轻人都没长眼?连梁杉是男是女都分不出来。 「对不起。」她赶紧冲过去为梁杉解围。「我想各位误会了,我老板是男的。」 这下子所有少年都呆了。 「怎么可能?」小猴瞪得眼睛都快凸出来了。「他头发这么长,长得又……」话到一半才发现不对,眼前人的五官确实一点都不阴柔。 真正有问题的是梁杉的气质,纯洁、天真,就像翩然舞於群花间的彩蝶,魅惑人心。 但随著梁杉的睡意渐消,他眼底的迷糊也为冷静所取代,变得再也不天真迷人了。 「这家伙真的是男的!」小猴火气上来了。「好好一个大男人留什么长发?」害他误认,脸丢大了。 「我喜欢留长发还是短发,都是我的自由吧!」梁杉差不多全醒了,好强的特点逐一回笼。「你自己瞎了眼,怪得了谁?」 可这清醒来得还真不是时候。 戴欣怡朝天翻了个白眼,劝道:「老板,年轻人火气旺,别跟他们一般见识,我们进去吧!」 「那你得无叫这群混球滚开,别挡著路。」随著神智的清醒,梁杉的火气好像越来越大。 「你说谁是混球?」梁杉那番话将少年们给激怒了。 「他还没睡醒,胡言乱语,你们别放在心上。」戴欣怡赶紧打圆常她虽然不怕那几个少年,但为了这么点小事起冲突,太不合算,她不干。 偏偏梁杉还故意去挑衅。「就说你们是混球,果然听不懂人话。」 年轻人性子不定,本就容易被激怒,加上梁杉的毒舌,那还不引起一场混战? 把错妹妹的小猴首先恼羞成怒地冲过来。「你才是混球!」他扬起拳头就想揍梁杉。 「滚开!」梁杉大吼。「我肚子饿了,赶著进去吃饭,你们要聪明就别挡路,否则……」他狞笑。 几名少年才不信这样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能有什么大本事,他们坚持不让,反而一字排开将大门口整个挡祝「老子们就是不让,你想怎么样?」 为了一个小小的擦撞意外就要抡拳头干架,戴欣怡觉得这群人真是疯了。 不过她觉得最糟糕的还是梁杉,好端端地干么挑衅别人呢?就算被错认为女生,解释清楚就好了嘛!何苦自找架打? 尤其,她很清楚梁杉的体力有多差劲。 倘若她可以连续跑上一公里而脸不红气不喘,梁杉大概不到一半就挂了。 这种烂身体也想跟人逞强斗狠?自不量力! 戴欣怡故意退到一边,想让他尝尝苦头,但接下来的景况却把她的下巴给狠狠吓掉了。 梁杉居然一拳就让小猴挂在地上爬不起来。 难不成他一直深藏不露?她猜。 一夥年轻人被梁杉强大的拳劲吓了一跳,还以为这家伙是个文弱书生呢!想不到全猜错了。 「我们一起上!」少年们准备打群架了。 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梁杉再厉害,毕竟没学过正统武术,被四、五个人一起围上来,瞬间就挨了两拳,都在脸上。 戴欣怡瞧见他白皙的脸上浮起了两块红肿,虽觉得他是咎由自取,可仍感到心疼。 她一脚踢翻一名少年。「够了,你们打也打了,应该消气了。别忘记,这儿可是公众场所,你们在这里动手,不怕被学校发现吗?」 她这话可是说到了几名少年的心坎里。他们都是附近高工的学生,平时也没大恶行,不过是觉得天天上课有些闷,才跷课出来玩玩,绝对不想因为打架而被学校记过、退学。 他们都有意退了,除了小猴。 「妈的,这家伙先是撞了老子,欺骗老子的感情,又把老子扁得半死,老子要不一一讨回来,我还要不要混啊?」小猴是有钱人家出生,没吃过苦,难免气盛。 几名少年彼此看了看,他们一夥人中就小猴的家境最好,向来兄弟们的吃喝都是他付帐,亏欠得多了,真不好意思拒绝他的要求。 「我们也扁他了啊!」一名少年说。 「我没打到。」小猴说著,就要扁过去。 戴欣怡长叹口气,只觉遇到这样一群天兵,真是倒楣到极点了。 她不想跟他们继续纠缠,但又不能叫梁杉呆站著被扁两举以泯恩仇。 她发现,对於他的伤痛她有很强烈的感觉,那仿佛叫——心痛。 真是惨,她被那个半睡半醒的天真「梁杉」给迷住了。 「唉!」没办法,她只好也抡起拳头,准备参战。 「你们够了喔!我已经忍耐很久了。」梁杉再度一拳揍倒小猴。「让开,我要进去吃饭!」他大叫。 这一动手,少年们的火气重被煽起,又是一场混战。 不过比之前回,因为有戴欣怡的加入,梁杉的脸上少挨了两拳。 然後,这些全回报在那些二度动手的少年们身上了。 「敢阻挡我吃饭,该死、该死……」梁杉像不要命似地猛攻。 戴欣怡一时看得呆祝「够了,你要把他们打死了。」她企图阻止。 「全是混球,打死一个少一个。」梁杉抓狂地吼道。 戴欣怡这才发现不对劲,平常梁杉的个性虽不好,却极少发火,脾气控制得很好;怎么现在却……「哇!」突然,宝哥和齐凤的尖叫声在门口响起。「不是才十二点半,你怎么就失控了?」 闻言,戴欣怡一记白眼杀过去。「你们到底还瞒了我多少东西?」看来这才是宝哥和齐凤落跑的主因。 不过梁杉也太离谱了,随著时间的不同转换性格,他是有精神分裂吗? 她越来越想递辞呈了。 第四章 梁杉在隔壁包厢吃饭,戴欣怡则另外安排了一间包厢,准备和宝哥、齐凤好好谈谈。 一进包厢,她默默地坐在两人身前,笔直地看著他们。 这两人在事业上都算大有成就,却甘心困在梁杉身边团团转,瞧来梁杉真是挺有魅力的。 而现在,他们把她也拖进来了。 想到这件事真让人泄气,往常被这样整了,她都会迫不及待讨回来的,现在,她竟只想弄清楚,梁杉身上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该死,她越来越关心他了。 「你们应该有些话想告诉我吧?」半晌後,她开口打破沉默。 宝哥和齐凤对看一眼,同时儍笑。 「不想说?」戴欣怡眸底瞬间冰冷。 「喝!」两个社会历练已久的男女,在她冷漠的目光下,居然有些抵挡不祝「也没有什么想不想说的,事实上……」宝哥望了齐凤一眼。「对於小梁的过去我们也不是很清楚。」 齐凤点头。「我只知道他小时候跟父母、妹妹一起搭车旅行,後来发生车祸,父母双亡,只有他一个人活下来。」 「因为那时候他还小,无法自力更生,所以就在亲戚轮流照顾下长大。」宝哥接著说。 「小梁有时候会流露出一种无依无靠的脆弱模样,所以我们猜,他的成长过程应该不会太愉快。」说到这事,齐凤真的有些心疼。 没办法,梁杉就是那种天生会勾起他人保护欲的人。 宝哥跟著解释。「他现在还算好了,以前读书的时候我跟他同班,他更文弱,好像风一吹就会散掉。」也因此,班上同学和教授都很自然地会多照顾他一点。 「简而言之。」戴欣怡做下结论。「你们认为他会有如此多变的面目是因为成长期不愉快所导致。」 「我们也猜过,那些亲戚是不是虐待过他?」宝哥说。 「他们可能常常不给他饭吃,所以小梁长大後才会对於用餐如此执著。」齐凤跟著开口,眼角依稀还有一点水光在闪烁。 戴欣怡只是很用力、很用力地吐了口长气。「为什么你们的想像力会这么丰富?一她倒以为,就是这些「善心人士」拚命宠梁杉,才会把他的性子宠得如此变态。 第7章 「这天底下虽然有很多坏人,但也有很多好人。相信我,梁杉绝对没有受过虐待,顶多是衣食不丰而已。」 多年来的认知被一席话摧毁,宝哥和齐凤怎肯相信? 「你怎么知道?小梁跟你谈过?」宝哥问。 「因为我被他狠狠纠缠过,你们没有。」那简直是场噩梦啊!富嵫瞿茄窳拥男宰樱荷脊ゾ允潜甘芎腔ぁ!? 齐凤还想提出质疑,一个悠闲的男性嗓音兜头砸过来。 「这倒是实话。」 「小梁!」宝哥和齐凤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去。「呃……你吃饱了?」 梁杉点头,像只佣懒的波斯猫,姿态高贵地踱到戴欣怡身边坐下,一半的身子还理所当然地靠著她,吃定了她不会反对。 戴欣怡很想一脚踹他下地,但眼角瞥到他脸上两团肿胀,心头一软,终是顺了他。 梁杉倚在她怀里,似睡似醒地休憩了片刻,轻吐口气。「我爸妈虽然早死,不过我从小到大可从没被欺负过。」说著,他唇角弯起一抹淡淡的笑。「事实上,我那些姑婆姨婶对我都还满好的。」 因为怜惜梁杉幼失双亲,一班亲戚总是尽可能地宠著他,对他的要求几乎无一不照办,这也是养成他日後任性妄为的主因。 「但可惜,我们家的亲戚都不太富有,因此虽能供应我衣食无缺,却无法更进一步地调养我的身体,加上那场车祸造成的後遗症,使我从小就因低血压所苦。」梁杉这番话已说明他挨不得饿、还有早上爬不起来的原因。 这事实虽与宝哥和齐凤原先的猜测大相迳庭,可他童年遭遇的悲惨事故仍令两人心疼。 「没关系啦!身体不好也不是你愿意的,你只要好好照顾自己,其他的我们会帮你。」齐凤年近四十仍未生育,梁杉虽然仅与她相差七、八岁,但偶尔流露出来的天真与脆弱还是令她母性本能大大震动。 宝哥跟著点头,他是没有母性本能,不过他从读大学时就受教授所托照顾梁杉,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独戴欣怡不以为然地哼了声,俯近梁杉耳边低语。「你可真贼。」 「这叫魅力,你嫉妒吗?」他邪笑。 戴欣怡的回答是一脚踹开他,起身走出包厢,吃饭去也。 如果戴欣怡曾经相信梁杉还有一点点绅上风度的话,她真是大错特错了。 梁杉虽然表示他请齐凤来是为了陪伴戴欣怡,但事实上,这一路上包括睡觉,他都拖著她一起行动,简直把她当成贴在身上的药膏了。 戴欣怡忍不住问他。「既然你早就打定主意日夜不停黏著我,又何必花大钱请凤姊作陪?」弄得现在,他们每晚订饭店都要订三间房,一间双人房、两间单人房。 当然,那双人房就是梁杉和戴欣怡两人的斗智世界了。 「我本来是打算让凤姊跟你睡,我跟宝哥睡一间的。」 「为何又改变主意?」 「我发现用一般讨好女孩子的方法对你是没用的。」他笑嘻嘻地望著她。 戴欣怡轻扬起眉。 「经过多日来的相处,我看得出你是个眼见为凭的女孩子,对於一些流言蜚语、拍捧吹哄都不放在心上。」他说。 「这有什么不对?」 他悄悄地靠近她,一双黝黑瞳眸锁住她。「所以我想借助凤姊的嘴,让你对我固有的印象改观,进而产生好感的想法就无法成功啦!」 「所以你就自暴自弃,软的不行乾脆来硬的?」她笑得就像寒流来袭那样冰冷。 「那只是一半原因。」他低下头,两人间的距离一寸一寸地缩短,直近到他可以感觉到她的喘息时,他开口:「另一半的原因是,我相信自己的魅力。」 好个自大狂。戴欣怡眯细了眼,一丝寒光在眸底流窜。 「如果我不吃你这套呢?」 「你会的。」他嘟起嘴,正想乘机偷个香。 戴欣怡随手抓起饭店的简介dm堵住他。 「很遗憾,我确实不欣赏你那自以为是的魅力。」说完,她一把推开他,走到门边,打开行李箱整理起来。 梁杉可不会这么容易泄气。「我不信,你对我的态度明明已渐趋温和。」 「倘若你仔细观察,会发现我的温和只用在阁下半睡半醒的时候。」她对他扬眉一笑。「你迷迷糊糊、不玩弄心机的时候确实很可爱。」 闻言,梁杉只觉得一口气堵住了胸口。 从小,周遭的亲朋好友就常对他说,他半睡半醒时迷迷糊糊的样子很吸引人。 他真的很好奇,一张爱困的脸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因此,他也试著观察起亲人、表兄弟、甚至当年t大校花的睡颜,但只觉得十分普通。 尤其,某些清醒时姿态高贵的人,一旦睡迷糊就仪态尽失,那真是要说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他著实不信这世上有人睡迷糊时反而可爱,再加上这种魅力又不是他可以自由运用的,更令他又呕又气。 「难道我清醒时就毫无魅力?」 她竟真的点头。 梁杉一时气得脸都红了。 「没有人喜欢看一张别具心机的笑脸。」她说。「每一个人都会随著年岁的增长而丧失童心,睡著时也许什么都不想,可一旦清醒,爱恨憎欲各种念头又会盘据心中,那笑容自然不会好看。」 「你的意思是说,我平时欲念太重,所以笑起来很丑?」他咬牙,打定主意她要敢点头,绝不与她干休。 也幸好,戴欣怡摇头了。 「你平常的笑容就跟多数人一样,有时会掩饰、有时会心口不一,没什么特别的。但睡醒时的瞬间却正好相反,你会笑得好像一个天真的孩童,只是单纯地为活著而感到喜悦,那样的笑容真的非常迷人。加上你低血压,这样的时刻较一般人多上一些,因此大家才会被你半睡半醒时的模样所迷。」 梁杉听得一愣一愣的。 戴欣怡做下最後一句结论。「当然,我也不例外。」 意思是说,她同样喜欢他睡迷糊时的样子喽?梁杉猛然会意过来,一阵欣喜冲上心头。 「我知道了,你喜欢我半睡半醒的样……」他说到一半,心头闪过一抹疑惑。「那我完全清醒时的模样呢?你觉得如何?」 「你说呢?」她笑得好冷、好冷。 该死,他只想大叫。面对一个只喜欢他睡著的女人,他还有什么搞头? 「欣怡,你……」他还想再说,她已经抱著一堆衣服往外走。「等一下,你要去哪里?」 「泡温泉。」她说。 「房里不就有了,干么去跟一堆人挤大浴场?」他追出房间。 「房里的留给你。」她走得很快。 「我一个人又泡……」话到一半,他双眼倏地睁大。「欣怡!」他大吼。 戴欣怡听见他的叫声,同时感到一股劲风袭向後背,好像有什么东西撞了过来。 她应该往前滚的,但她担心身後毫无防身底子的梁杉。 因此,戴欣怡做了毕生最没理智的决定,她往後扑。 梁杉瞧见她扑过来,整个人都呆了。 接著,他看见一只花瓶,约有一人高那么大,朝他二人飞过来。 「还不闪,看什么?」戴欣怡扑倒他。 梁杉可以看见那个花瓶正一寸一寸地靠近,砸在身上一定很痛,可是他们距离它太近了,几乎不可能完全避开。 然後,他也做了今生第一个冲动的举动。他抱著她,猛力将她压下,让自己的身体代她去承受那剧烈的撞击。 砰!花瓶终於砸下—— 据说,那只一人高的蟠龙花瓶是饭店特地仿造广告里唐先生打破的花瓶,订制用来哄客人开心的。 据说,那花瓶重达十五公斤,当初是由两个大男人抬上来的。 据说,它摆放在饭店的长廊上已经一年,从未发生任何意外,是非常安全的摆饰。 据说…… 不管有多少据说,戴欣怡和梁杉被那只花瓶砸伤都是事实。 花瓶毫发无伤,这得归功於饭店里柔软的长毛地毯。 但戴欣怡和梁杉一人扭伤了手、一个却胳臂脱臼。 没有说的是,梁杉的脱臼是车祸留下来的後遗症之一,只要碰撞得大力一点,它就会脱臼。 梁杉已经很习惯,也早学会一旦脱臼了,就自己将它推回去。 不过这回,他一直没有去做这个动作。 因为他气疯了,忘记自己会简单的治疗。 「我不是叫你闪了,你又回来干么?」看著戴欣怡手腕上的红肿,他理智都飞光了。 「也许你没发现,不过那只花瓶是朝著我们两个人砸过来的。」她特地强调「两个人」。她若自己闪开了,他呆站在那里,还不是一样要倒楣。 而他的确没注意到花瓶攻击的目标,不过……「我看见它了,我自然会躲,不必你逞英雄转回来。」 她摇头。「你没有防身的底子,是躲不过的。」 他有这么孬吗?「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该回来,一个人受伤总比两个人好。」 「我本来计算好了,我扑过来的力量可以把我们两个一起推离花瓶的攻击范围,没想到你会突然抱著我翻滚,这才减了前冲之势。」 他咬牙切齿。「你的意思是说,我多管闲事,我根本不应该怕你受伤,好心替你挨那一下?」 说这话的时候,他全身都在颤抖,那脱臼的臂在袖子里晃呀晃的,瞧得戴欣怡眉都皱起来了。 「事实便是如此。 第8章 」 「戴欣怡——」他一个箭步冲到她身边。「你真是个不知好歹的女人。」这话骂得是有些难听了。 她却不在意,仍是蹙眉望著他的臂。 「你要不要去医院?」 她冷淡的样子让他一把心火烧得几乎爆开来。 「我在跟你说正经事,你别顾左右而言他。」 「我是不知好歹的女人这件事很正经?」她的口气依然淡得像水。 他觉得这辈子从来没有像这会儿如此暴怒过,简直连血管里的血液都要沸腾了。 「我真是疯了,我为什么要跟你讲道理,我应该揍你一顿,让你了解一下什么叫事有轻重缓急。」 「不可能。」她很肯定地摇头。「且不说你根本打不过我,事实上,你也不是会动手打女人的混帐。」 这是在赞美他吗?他有一点点开心。 「还有,你到底要不要去医院?」但,她下一句话又将他打回地狱。「既然你要谈事有轻重缓急的问题,我想先告诉你一声,你的手臂脱臼了,那比任何事都要紧。」 这个女人具有气死人不偿命的天赋。 梁杉恨恨地瞪著她。「我的手臂不劳你担心。」说著,他右手扳住左臂,一个用力,喀嚓,手臂被推回了原位。 「原来你知道如何治疗脱臼。」 「这是习惯性的,十天半个月就来一次,想不会都很难。」 「既然如此,刚受伤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做?」 因为他被她气到丧失理智了。 「很显然,你分辨事情轻重的能力很差。」她做出结论。 梁杉眼睛红了。 今天,如果他不小心砍了她,那绝对不是他的错,因为,他已经被她气得连自己姓什么都忘记啦! 最後是宝哥和齐凤过来,阻止了梁杉和戴欣怡拿刀互砍的惨剧。 他们刚刚才跟饭店经理理论完有关住客安全的问题。 如果人人走在走廊上,随时得担心身旁的摆设倒下来砸伤人,那还得了? 饭店虽然极力反驳,那么大的摆设,若非蓄意推挤,哪这么容易倒下? 但宝哥和齐凤都不是普通人,他们的口才可是商界一流的,争执了十分钟,饭店经理大败,决定这一次他们的食宿费用全部由饭店负责。 他们等於是赚到一趟免费旅行了。 不过宝哥和齐凤真正要求的是饭店严格的安全管理。 这次的事不管是意外或是人为,大家都不希望下次再发生。 饭店保证会派人检修全部摆饰,也会派出保全人员加强巡逻,事情算是获得了圆满的解决。 当宝哥和齐凤来到梁杉和戴欣怡的房间,准备向梁杉报告意外处理结果时,就听见那两人在房内吵得屋顶都快要塌下来。 宝哥和齐凤听得差点笑死。 「追根究柢,他们只是在吵以後发生事情要由谁保护谁。但意外发生的时候总是教人措手不及,他们现在讨论这种事有用吗?」宝哥朝天翻了个白眼。 「恋爱中的人都是盲目的嘛!」齐凤笑。「不过这还是我第一次瞧见小梁这么挂怀一个女人。」 宝哥撇撇嘴。「他的眼光有问题。」他还在记恨初相识时,戴欣怡给他的难堪。 「欣怡不错啊!」 「人长得是挺漂亮的,可惜性格有问题。」 「有关这点,小梁也不遑多让。」 「好吧!」宝哥叹口气。「什么锅配什么盖,他们也算怪人两名,刚好速配了。」 「嘻……」齐凤轻笑一会儿,突然发现房里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糟糕。」她脸色一变。 「小梁气疯了。」宝哥赶紧推门走进去。 不知道这算不算缺点,梁杉情绪激动到顶点时,会生出一股儍劲,什么蠢事都干得出来。 但幸好他的是非观念还不错,杀人放火这类违法的事他是不会做的,不过……宝哥记得当年新兵训练时,几个老兵专以欺负新兵为乐,梁杉虽不在被欺负者的行列中,但有一回,那些老兵实在干得太过分,竟把一个新兵的手都打断了。 梁杉火一起,直接告到连长那儿,一堆老兵被整得半死。 当然,事後梁杉的越级上告也被警戒了。 可那件事却让长官对梁杉记忆深刻,特意提拔他到自己身边做文书,免了很多辛苦的操练,让宝哥羡慕极了。 齐凤的记忆则在她与梁杉初遇的那天,她被几个喝醉酒的客户纠缠,坚持要她陪酒兼陪吻,才要跟她做生意。 这事本来跟梁杉无关,可那些人越吵越大声、渐失仪态,连後来进pub的梁杉都被牵连,给泼了一身酒。 那晚,梁杉才因被开除而满腹郁闷,又被几个色胚弄得心火旺盛,不管三七二十一,用现金卡去借了几十万。 然後,他回到pub里挥舞著钞票,对场中所有客人说,谁肯帮忙脱下那几个色胚的衣服,一件就赏一万块。 大夥儿以为他在开玩笑,本不以为意,谁知他兜头就洒了十万块,让pub里的客人们抢钱抢疯了。 最後的结果当然是,那几个色胚在梁杉的重赏之下,给人剥个精光,丢出pub。 粱杉後来花了一年的时间赚钱还债。 而这还只是他丰功伟业中的两件小事,所以宝哥和齐凤都很怕他抓狂。 他们一起冲进去,正准备联手阻止梁杉再现恶形。 「呃!」可房里的景象却让他二人同时一惊。 梁杉正以双手圈住戴欣怡的腰,狠狠地吻著她。 从宝哥和齐凤的角度可以很清楚地看见戴欣怡眼底的惊讶,那是好像看到天塌下来的表情。 这是当然的。因为在梁杉扑过来的同时,戴欣怡已抢先一拳揍上他[奇書網整理提供]的小腹。 她以为他应该吃痛退缩的,毕竟挨了一拳後,他额上立刻冒出大量的汗珠,可见那一拳带给他多大的痛楚。 可他却咬紧牙关撑住,一副死也要吻到她的表情。 戴欣怡自然不可能轻易如他所愿。 她又接著赏了他小腹两拳、小腿好几脚。 他照样打死不退,就算痛得脸都发青了,他还是紧紧抱著她。 她的拳头不知不觉软了下来。「你真不怕死?」 「死也要吻到你。」他痛苦地低哼。 「那……」她想了一下。「好吧!」结果她主动吻了他。 他满足地轻哼一声,好像生命至此已无所憾。 戴欣怡看到他眼底一抹亮光闪过,光辉得像是正午的日阳那么火热、璀璨。 她心头猛一动,情不自禁伸出手环住他的腰,同时感到臂上一沉。 梁杉昏过去了。 戴欣怡吓了一大跳。这个家伙……算不算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她忍不住想著。 第五章 梁杉清醒後,对於自己能在相识一个月内就得到戴欣怡的吻非常得意。 不过那後果也让他非常地後悔。 他小腹青了一片,脸上、小腿也尽是瘀青,真可算是体无完肤了。 「你下手真不留情。」他边龇牙咧嘴地揉抚身上的伤痕,边瞧著正在他面前梳发的戴欣怡。 她的头发不是纯然的黑色,而是淡淡的深褐色,映著自窗边溜进来的金芒,闪闪发亮。 他忍不住好想摸一把。 可昨晚才被揍得那么惨……还是等伤好再说吧! 万一现在就把小命送掉,他岂非一点好处也得不到? 戴欣怡梳完发,回头望著他。「我若留了情,又怎能测出你是真心还是假意?」 「用拳头测男人的真心?」他朝天翻了个白眼。「我怀疑有几个男人能受得住?」 「事实上,迄今只有你一个。」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是带著笑的,尽管那神色还是有著淡淡的漠然,但还是可以看出她心底真诚的喜悦。 因此,梁杉被吓到了。 他第一个惊讶的原因是,像戴欣怡这样特出的女孩,应该会吸引一堆狂蜂浪蝶拚命追逐才是,他无法想像她二十七年来都是孤身一人。 而第二个受惊的原因则是,看她眼角含春的表情,似乎真对自己起了好感。这是真的吗?他原以为她是座万年冰山,就算用地底熔岩来烧也融不掉的。 「你……从来没交过男朋友?」 「通常,我一举挥出去,大家就会闪开。」她虽不是什么武术高手,但因为一家子都当警察,从小训练的防身术也不是盖的。 他摸著身上的伤,她的拳头的确很有劲,不过……他想到另一个更有趣的问题。 「这么说来,我昨晚有幸尝到戴小姐的初吻喽!」 她点头,毫无羞赧状。 他想不到她会承认,又是以如此大方的态度,不觉又呆了,直到……「哇,好痛!」他大叫,想跳起来,却发现四肢被紧扣在床上。「你干什么?」戴欣怡正拿著一瓶药酒在他身上揉著。 「你需要治疗一下,否则会痛好几天。」她说。 他瑟缩一下。他不喜欢痛,当然不愿意伤势久拖,但……「我不要你治疗了,你揉得更痛啊!」他的叫声越来越惨。「够了,我不要了,住手蔼—」 她只当没听见,继续揉。 「我以为男人在女人面前是不喊痛的。」 「痛就是痛,为什么不能喊?啊,救命,我不要了……」他叫得愈形凄厉。 戴欣怡微微皱一下眉。「你叫是无所谓,但一定要用那种声音叫吗?好像我正在欺负你。」 「你是在欺负我没错。」说实话,他磁性迷人的声音叫起痛来真是……颇引人想入非非。 第9章 「但你不像在叫痛,而像在叫……」 「你敢说叫床,我绝对饶不过你。」他插嘴大喊。这副好嗓音真是教他又爱又恨。 过去,他用这种声音迷惑女人的时候,真感谢上天恩赐如此绝技,让他百战百胜。 但现在,面对戴欣怡,他有种被吃得死死的感觉,反而恼自己温和的嗓音缺乏浩瀚气魄。 「这是你自己说的。」而她,百分百同意「叫床」这句形容词。 「戴欣怡——」他气到几乎忘了痛。 「像你这种好听的声音,不去干配音员真是可惜。」她还在说。 「我一定要你好看。」 「怎么好看?」她终於揉完他全身的伤了,停下手,一脸兴致勃勃地望著他。 他哼哼唧唧地从床上爬起来。「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也叫出那种声音。」 她歪著头想了一下。「也许我们的关系会有进展到身体接触的一天,但我不认为自己有办法叫出如你一般销魂的声音。毕竟,我的嗓子比你差得多。」 他居然很得意。「当然,像我这样的嗓子是绝无仅有的。」 难怪宝哥和齐凤觉得他俩是怪人,这样的反应和对话的确诡异。 梁杉和戴欣怡收拾妥当後才打开门,准备去找宝哥和齐凤继续今天的旅程。 「梁先生、戴小姐早安。」饭店经理领著三名服务生,手持托盘,不知已在门外等多久了。 梁杉和戴欣怡对望一眼。「早安。有什么事吗?」 「昨晚的意外敞饭店万分抱歉,这是饭店提供的赔偿,希望两位见谅。」经理示意服务生打开托盘,其中一个装著丰富的早餐,一个上头是张白金卡,另一个盘子里则有一本现金券。 「这是……」戴欣怡问。 「早餐是免费奉送的。白金卡是希望两位日後能常常光临敞饭店,终身可享八折优待。至於这叠现金券,则是敞饭店对於这次意外造成两位心理创伤的一点小小心意。」经理解释。 戴欣怡翻一下现金券。「spa、温泉、浪漫晚餐、游乐园入门票、小艇一日游……经理,这有些并不在贵饭店的营业范围内嘛!」 「是的。但为了表示敝饭店的歉意,饭店上下还是将县内八成观光景点的门票、游乐券全数买来。」为了这叠东西,饭店员工可是忙了一夜,经理只希望梁杉和戴欣怡可以爽快收下,他就不必再受到宝哥、齐凤二人连手的恐怖摧残了。 梁杉眨眨眼,他大概猜得出来是谁为他们争取到如此高额的赔偿。 「既然是意外,我也不方便多说什么,只希望贵饭店加强安全管理。就这样,没事了,你们可以走了。」 乍闻赦令,经理简直不敢相信,早知这老板如此好相处,他就直接来找他了,也不必被那两个代理人搞得半死。 可事情都已经解决了,再後悔也来不及。 「谢谢。」他弯腰道谢,让服务生将东西拿进房里放好,而後躬身告退。 心里不停转著念头,下次记得,有事直接找老板,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啊! 直到饭店经理和三名服务生都走了,戴欣怡轻喟口气。「宝哥和凤姊好厉害。」 「所以每回出游,我一定找他们陪伴啊!」那两个人不只见识广博、口才伶俐,更有清晰的好头脑。 旅行期间会发生什么意外,谁也无法预料,有那两个超级大保镖在身旁,就算天塌下来也不必怕。 「是啊!」戴欣怡不由自主地重新审视起梁杉。本以为个性差劲的他,只有甫睡醒时那张笑脸足以颠倒众生。 好吧!那副销魂的嗓音勉强也算是一个优点。 至於其他地方,她实在看不出他哪里吸引人。 但厉害如宝哥、齐凤之流的人,却情不自禁地宠著他,那绝不是单纯的「同情」二字可以解释。 或许,他身上另有叫人著迷的特点。 嗯……也许不是「或许」,而是「铁定」。毕竟,喜好独处、厌恶热闹的她,也不知不觉地牵挂起他。 梁杉是有那么一些独特的魅力。 「欣怡,你要留在房里吃早餐吗?」他指著那盘看起来很美味可口的吐司三明治。现烤面包、刚起锅的蛋、鲜奶……那的确好吃,但太平常了。 戴欣怡摇头。「我想去试试这里独有的野菜料理。」 「同感。」梁杉端起那只盘子。「既然我们都没兴趣享用饭店大厨的好手艺,不如将早餐送给宝哥和凤姊,我们出去外头溜溜吧!」 不过他们没把这主意告诉宝哥和齐凤,两人只是抓住一个路过的服务生,请他将早餐送到宝哥房间,顺便通知宝哥一声,他要和戴欣怡去玩了。 戴欣怡不是个热情的人,但事实上,她也只是不热中於人际关系的交往,至於学习新知、四处见识,她倒挺有兴趣的。 两人手牵手走出饭店。 「要走路还是搭车?」梁杉问。 戴欣怡瞄了他瘀青未消的脸一眼。「搭车。」 「幸好。」他松口气。「如果你说要走路我就惨了,被你踢得差点瘸掉的腿到现在还在痛。」 「那你直接说要搭车就好,干么问我?」 「不问问你,怕你嫌我自作主张,大男人主义。」 「无聊。」她翻了个白眼。 他定定地望著她好一会儿,开口:「你应该没有很多朋友吧……嗯,不过,会和你长期交往的人应该都是知己。」 「怎么说?」她扬起眉。 「因为你为人处事一点也不圆滑,但你是真正体贴、又有本事的人,所以能吸引一些同你一样的朋友。」 「圆滑?」她用力吐出胸口闷气。「要顾虑别人心思,时时想著一句话说出口会不会得罪人、是不是伤害了他人、将造成什么後果……天哪,好累!」 「哈哈哈……」他大笑,还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我跟你有同样的想法。可我比你聪明,我不会表现出来,所以我虽然没有很多朋友,也不至於造就太多敌人。」 「你是那种对每一个人笑,却言不由衷的人。」说是这么说,她对他这种处世态度倒无喜恶,毕竟,每个人都有他生存的方式。 「没错。」他牵起她的手,轻轻揉著。「我可以想像,你读书的时候一定没加入任何小团体,上课、放学、参加活动也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他越说,声音越低,渐渐地,变成一种柔和的音乐。 梁杉脑海中浮现了一幅影像,有一个小女孩,总是一个人来来去去於广大的校园里,身边没有一个人陪伴。 对於他这种反应,戴欣怡只是轻轻地皱了下眉。「别随便同情我,我一点都不觉得自己一个人有什么不好?事实上,我还挺享受孤独的自由。」 这会儿连他也皱眉了。「如果你一直这样想,我怎么追求你当我老婆?」他认为,一男一女要一起组成一个家,绝对是需要彼此依靠、互相帮助的。 而戴欣怡若始终贪恋单身的自由,享受一个人的快活,加上她本身不错的能力,那他想正式娶她过门的想法,可就永无实现之日了。 梁杉的婚姻论让戴欣怡吓了一跳。 「不会吧?你想跟我结婚?」 「我是很传统的,我坚持两人在一起,最终一定要结婚。」 闻言,她微眯起眼。「看不出来。」 他鼓著双颊,正想反驳。 她突然惊骇地瞪大了眼。 他可以敏感地察觉到,原本和缓流动的空气乍然变得紧绷。 而对於这样的异样,他记忆犹新:就和昨晚他们差点被倒下来的大花瓶压伤时,那股危险的感觉一样。 有了前车之监,这回,他没有费力尖叫或者失神。 他直接抱起她就往路旁滚去,几乎在此同时,一辆摩托车从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呼啸而过。 只差那么一分钟的时间,梁杉和戴欣怡就要被撞飞起来。 至於会造成什么後果,谁也不晓得? 梁杉不知道该说自己鸿福齐天,还是霉运当头。 突然冒出的飙车族被戴欣怡发现,他又及时反应,救了两人一命。 但他仓促下选择躲避的方向却很糟糕,那是一条又脏又臭的排水沟。 因为惯性加动力,他俩毫无阻碍地一路滚进了水沟里,沾了满身的烂泥和一身的恶臭。 梁杉的腰还狠狠地撞到了沟沿,疼得他禁不住大叫一声,然後……那真是恶心啊!他尝到了一小口烂泥的滋味,几乎吐翻了他整个胃。 戴欣怡站在一旁看著他吐。 因为他保护良好的关系,她没受到什么伤害,不过身上沾了些可怕的东西。 那味道很难闻,像是腐臭的烂鱼。 她几乎忍不住想立刻冲回饭店,洗去那一身的脏污。 但梁杉一直在那边吐,她不忍心抛下他,只好勉强忍著恶臭陪他。 十分钟後,她的耐性终於耗荆 「你还要吐吗?我觉得与其站在这里吐,不如回饭店洗干净比较好耶!」她说。 他瞄了她一眼。「不早说。」 结果,他跑得比她还快。 两人一身狼狈地冲回饭店,饭店的门房差点把他们拦下来,但因为他们实在跑得太快了,门房拦阻不及,只得通知警卫。 当然,这些麻烦後来全交给宝哥和齐凤处理。 梁杉和戴欣怡只顾著冲回房间洗澡。 因为这身恶臭实在太恐怖了,他们甚至不在乎男女之防,进房、脱衣服、一起进浴室里冲澡。 直到大量的热水洗去了满身烂泥,梁杉和戴欣怡不约而同松口气,这才有心思注意对方。 第10章 梁杉一双审视的眼睛将戴欣怡从头看到脚、再从脚看到头。 她有一副窈窕结实的身躯,一看就知道经常运动,但并非是运动员的那种粗壮体格,反而是带著某种韵律感的柔和线条。 他一点都不怀疑她可以凭藉自己的力量,在这座名为社会的丛林中独自生存。 再加上她性喜独处的精神,他越来越觉得追求她是一件极困难的事。 而此时,戴欣怡也在仔细观察他。 她曾见过男人的裸体,不过是在a片里,现实生活中,这还是头一遭。 她首先注意到他从胸膛划到小腹的伤疤,它现在已经很淡了,若不是这么近的距离、加上热水的蒸腾,她大概也不会发现。 「你那是车祸遗留下来的疤痕吗?」 他看了自己的胸膛一眼。「很壮观吧?」 她点头。 「当时可差点要了我的命。为了它,我在病床上整整休养了半年,才有力气再下床走动。」那件事虽然已经过去,但恐惧却已深烙骨髓,所以他每次清醒时都会很感激上天,因为他的恩赐,他又「活」过来了。 戴欣怡定定地看著他,霎时,他天真的睡颜闪过脑海,她仿佛可以瞧见一个在死神爪下挣扎的孩子,费尽了心力,终於抢回自己的生命。 终於有一些些了解,为何他每次睡醒的瞬间,笑容都如此迷人了。因为他是真心地在体会生命的美好,毫无半丝恶念。 她眼底不禁浮出一抹水光。 梁杉心头一动,不管她眼底的水雾是水蒸气造成的错觉,还是她确实同情自己的处境,他都觉得这是个打动她芳心的大好机会。 「虽然刚受伤的时候,这伤让我的身体痛了好久,甚至到现在,我仍忘不了那场剧变。不过若你、我心目中的至爱肯帮我揉一下,我一定会觉得很舒服。」他说,笑得十足无赖。 「我不相信爱情会让人改变、或者有什么特殊魔力。不过既然你觉得这样能让你心里好过一些,我愿意做。」她边说,边伸手抚向他的伤口。 他叹口气,望著她的眼,清清亮亮的,就像夜晚的星空般美丽,又带著难以接近的疏离。 他情不自禁为她所迷惑,投进了更多的感情。 可他不敢想像这番努力会有得到回报的一天,毕竟,她的冷淡是天生的,而享受独处则是她的心愿,非关後天环境。 「我如果说,你的这番作为让我非常感动,进而产生一种安全感,可以消除过去所造成的伤害。你信不信?」 她看著他微红、晶亮的眸,确定他的确很享受自己的服务,点头。「我信。」 「既然如此,你应该可以理解,我从你那里得到的抚慰和帮助。」 「尽管那是无形的?」 「有形、无形不是重点。真正要紧的是,我的心因为你而觉得快活,同时也牵动我的身体感到愉悦。」 「了解。」她颔首,观察的视线逐渐往下移,直到……他突然意识到她在看些什么,尴尬地胀红了脸。 「喂!」他下意识地掩住自己的下半身。 她略觉可惜地抬起眼。「小气,我都没遮。」 「那是因为我没有以一种想将你拆吃人腹的眼神看著你。」他没好气地道。 「谁叫你要有那么大的反应?」他几乎情欲勃发,她当然会好奇。 「那我们交换,换我来帮你按摩,看你会不会有反应?」 她有一瞬间的激动想答应他,那就来试试,不过……「下回吧!」她想讨论另一件更重要的事,眼下这档子事暂且搁下。「你洗好就赶快出来,我有事想问你。」说著,她就要往外走。 他却舍不得地拉住她。「那摸一下就好。」 她皱眉。「听说男人的情欲一旦失控,就很难把持住,你的一下确定只有一下?」她的话里没有戏谵,只有浓厚的疑惑。 「我保证。」他好歹也写过五年的情色小说,对於情欲这玩意儿颇有研究,自信控制得祝但他忘了一件事,过去,他对任何事物都只是有兴趣,从未投入全副心力。 可对於戴欣怡,他已经由一开始的欣赏、喜欢,到现在兴起想要与她携手相伴一生的念头。 她已经不只是一种挑战了,她是他真正放进心里的人。 以至於当他的手触到她的身体,就好像有一股电流瞬间劈进他体内,打得他头昏眼花、四肢无力。 情不自禁地,他用力拉过她来,搂进怀里。 「喂——」她想提醒他,他的保证呢? 但他的怀抱太有力,还带著可怕的高温,她不知不觉也被烧得迷迷糊糊。 「我完蛋了、我完蛋了……」昏昏沉沉中他只有一个感觉,他愿意跟随她到天涯海角,即便是地狱也在所不惜。 而这同样是她的想法。 她脑海中闪著之前对於恋爱、婚姻的各种感觉——要与人妥协、要适应另一种生活、要跟更多的人接触……追根究柢就是一个「烦」字。 然後,那些麻烦现在都有了具体的形象,它的名字叫——梁杉。 她很想推开他,她愿意跟他交往一阵子,可不是永久,她一定要摆脱他制造出来的可怕的漩涡。 但在他强力的拥抱下,她浑身发软,连一丝一毫的力气都使不出来了。 末了,她只能倾尽仅存的理智低喊一声。「你至少要避孕吧?」 第六章 这不是梁杉第一次拥抱女性,却是他首度对男女之间的交往感到挫败。 「你真的很懂得如何打击男人。」 「多亏你的教导。」戴欣怡微喘著,氤氲的水眸底春意荡漾,无限娇柔。 他一愣。「我们没谈过这类事情吧?」 「我把你的小说还有你那些录音带全都欣赏过一遍了。」她得到很多的启发啊! 「也就是说,我是自作孽不可活。」他长叹口气。 「你的故事很动人,看得出来你拥有极佳的创意。」 他居然脸红了。「还好啦!」 她吃了一惊。「我以为你会很自傲的。」 「我有时候也懂得谦虚好吗?」尤其这是心爱的女子对他发出的真诚赞美,他当然会害羞。 「了解。」她点头,抽了条浴巾围住身体,就要往外走。 「等一下。」这样就结束了,他……舍不得啊! 她大眼转了转。「其实刚才真的很舒服。」 他的心狠狠一跳,听她的口气,很有希望接下来喽! 「如果你有事先做好避孕措施,我大概会答应。」 「我们下午去逛情趣商品店。」他决定了,做好一切准备,以应未来之需。 她呆了一下,掩嘴轻笑起来。 那眼角含春的模样真教人心动,他当然也就不客气地立刻行动。 梁杉伸出手,轻滑过她方沐浴过的柔滑手臂,那微带湿气的肌肤紧吸著他的手,他的心跳不自觉又失控了。 「我想亲你。」最好是能亲逼全身,不过现在大概是不可能,因为他一点准备也没有。「就亲一下,好不好?「这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吧?他以为她会答应。 孰料,她很坚决地拒绝了。 「不行,我有要紧事要跟你讨论。」 「有什么事比增进我们俩的情感更重要?」 「我们俩的小命。」她一把推开他黏过来的身体。 啧,看他外表瘦瘦的、一张娃娃脸,想不到体格倒好,精壮结实,触手弹性一流。 这样的身体很容易让人著迷,她可得小心些。 他想结婚,而她对於婚姻则兴趣缺缺,很怕麻烦。 如果可以,她希望以恋爱的形式跟他交往,既保有两人相处时的甜蜜,又不会给生活带来太大的变动。 对於未来,她早已做好初步规划,而众所皆知,她是最讨厌计划被干扰的人。 不过梁杉大概不会答应。 真想不到,他这个写情色小说的人居然有那种男女交往到最後就一定要结婚的古板念头。 这真不像他……不!也许是她尚未看完他全部的面貌吧! 之前她曾反讽他才是那个背著过去伤痕不放的人,这个猜测如今得到全面性的证实。 因为童年发生的一场车祸意外,造就了他多变的性情,慵懒、善变、天真、粗暴……那真是教人眼花撩乱啊! 偏偏梁杉有一种特殊的魅力,让他多变的性格不至於引人厌恶,反而会勾起人们心灵最深处的怜惜。 像她就被吃得死死的。现在想出手教训他的无礼都要自我挣扎良久,而多半时候,她的理智还会输给激情,最终只好随著他起舞。 梁杉的体力本来就比不过戴欣怡。她手下留情的时候,他还能占上一丝便宜,此刻她认真了,他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幸好他也是很识时务的人,既然没有胜算,不如爽快认输。 他顺著她的意思改变了话题。「好端端的,谈什么小命问题?」 「你不觉得连续两次碰到意外很奇怪吗?」她边说,边步出浴室。 二次是意外,两次是巧合吧!」他说,紧跟在她身後。 「我觉得有人在暗中对我们不利……」话到一半,她这才注意到客厅里的两个人影。「宝哥、凤姊。」 宝哥和齐凤是被梁杉和戴欣怡一身狼狈返回饭店的消息给吓得滚出被窝的,才与饭店经理理论完毕,正想找事主问个清楚,不意……「对不起。」饶是两人见多识广,也被这样暧昧的影像吓得脑筋不清楚。 「没关系。」梁杉挥挥手。 第11章 「我们已经清洁完毕了。」 这话真的是很引人遐思啊!宝哥和齐凤听得脸都红了。 偏偏戴欣怡这个当事者一点也不在乎,她很清楚自己和梁杉间什么事也没发生,别人要误会是他们的事,与她无关。 所以她顺著梁杉的话尾开口。「宝哥、凤姊,不好意思,饭店那边的问题麻烦你们了。」 「那个已经处理完了。」宝哥低下头,对著这样一个半裸的美女,他真不晓得要如何摆放自己的四肢了。 倒是齐凤一点都不在意,她不只将戴欣怡的娇躯好生欣赏了一遍,更仔细浏览著梁杉的身体。 她心中暗叹,年轻真的是不错,瞧他们精力勃发的模样,直让年近四旬的自己羡慕不已。 「如果没有那些碍眼的浴巾就更好了。」她喃喃自语。 不过所有人都听见了。 「真的吗?」梁杉淘气地眨眼。「那我就把浴巾抽掉喽?」说著,他手一扬。 「啊!」宝哥和齐凤同声尖叫。他们不敢相信(奇qisuu.書)梁杉竟如此大胆,敢在这么多人面前赤身露体。 只有戴欣怡哼了一声。「无聊。」 谁也没想到,梁杉的浴巾下还有一条小毛巾;当然除了戴欣怡之外。 结果当然是什么春光也没外泄,让人白高兴一常等到梁杉和戴欣怡穿好衣服,宝哥和齐凤已经将他们连续两次遇到的意外做出了完整的分析。 不过宝哥和齐凤的想法大相迳庭。 宝哥认为——二次是意外,两次是巧合,除非发生第三回事故,否则我们无法贸然认定有人在暗中对付小梁或欣怡。」他想的跟梁杉一样。 「我不这么想。且不论第一回的花瓶事故,那辆摩托车分明是冲著小梁和欣怡来的,我主张报警。」这是齐凤的想法。 戴欣怡附和地说:「我同意凤姊的说法,这些事的确有古怪。」 「可好端端的,有谁会费这么大的劲,一路从台北跟踪我们到北投,再用这种三流手段对付你们?」宝哥思前想後,仍觉被盯上的可能性不大。 「那就要问他们了。」齐凤探询的视线锁住梁杉和戴欣怡。「你们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梁杉和戴欣怡对视一眼,同时扳起手指数著。 宝哥和齐凤瞧得眼珠子差点快掉下来。「你们……」还要这样数啊!那仇人到底有多少? 梁杉和戴欣怡直数了三分钟,人数还没个确定。 宝哥长叹一声。「够了,我现在很肯定你们两个绝对有被盯上的本钱。」 齐凤也觉得颇无奈。「你们究竟是在哪里得罪了这样多的人?」 「凡是以前我工作过的公司,每一家都以倒闭收常」戴欣怡首先招认。「我知道很多人因此认定我是超级大楣女,谁碰到谁倒楣。更有人以为,我是他们的敌对公司派去毁灭他们的商业间谍。」当然,那结下的冤仇就很可观了。 「这么神?」齐凤很难相信。 这事儿宝哥和梁杉倒听说过,而宝哥更对其中几家公司做过粗浅的调查,发现她所言不虚。 所以他们不约而同地点头。「就这么神。」 「那就很难订出目标了。」齐凤只得将希望寄托在梁杉身上。「那小梁你呢?最近有没有得罪谁?」 「凤姊。」梁杉苦笑一声。「我的性子你还不清楚吗?只要饿疯了,我就会失去理智,那样子要不得罪人才奇怪。」 「这下子目标恐怕用电脑来算都算不清了。」齐凤大叹。「你们两个怎么这样会招惹麻烦?」 梁杉和戴欣怡对视一眼,同时做下结论。「没想过耶!这倒是个值得商榷的问题。」 宝哥和齐凤已经快疯了。 「你们两个可不可以认真一点?这件事若弄得不好,很可能有人受伤,甚至死亡的。」 「我知道,可是……」梁杉低著头想了一下。「我总觉得这两次麻烦是针对欣怡而来的,所以我们只要集中力量保护她,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 「我倒觉得刚好相反,对方的目标是你。」戴欣怡望著梁杉说。 「不,一定是你。」梁杉一副万分肯定的模样。 「是你。」戴欣怡也很坚持。 两人竟一时争执不休,宝哥和齐凤瞧得头都大了。 最後,宝哥只得插口打断他们的叫喊。「小梁,请问你的推论是从何而来?」 「当然是直觉。」梁杉很骄傲地挺起了胸膛。 闻言,齐凤朝天翻个白眼。「我的直觉还告诉我,你神经不正常咧!」 「你以为你是娘儿们吗?也跟人家谈直觉。」宝哥唾弃他。 只有戴欣怡一本正经,那圆瞪的黑眸里甚至燃著两簇愤怒之火。 「如果你是想充英雄,牺牲自己来保护我,我只能说,你蠢到无可救药。」 梁杉的脸瞬间红得几乎冒出烟来。 看来,他的心思全被戴欣怡说中了。 如果梁杉曾经以为,男人保护女人天经地义,这回他真是正中铁板。 戴欣怡不仅对他自我牺牲的英雄气概毫不领情,甚至,她不再跟他说话。 他向来自信人品不俗、文采风流,但这些在面对戴欣怡时,全然派不上用常他只能辛苦地跟著她,一方面担心那些人为意外会伤害到她、一方面怨叹她的冷漠,竟对他的苦苦哀求毫不动心。 不过幸亏她恼归恼,在知道他有低血压毛病,丝毫挨不得饿後,她从不在用餐的时候刁难他。 眼下,他已经完全不敢在她面前有任何失当的表现了,就怕她一时火起,将自己扫地出局。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对她满心的不服输全数转为爱怜? 「梁先生,请问用完餐後,我们下午的预定行程是到哪里?」 他们现在正在一问家庭餐厅里吃饭,而她已经叫了他几天的「梁先生」了。唉,多么有礼又令人伤心的称呼啊! 宝哥和齐凤在一旁偷笑,想看到梁杉吃瘪并不简单,但想不到,这一趟取材之旅让他俩大饱了眼福。 一条恶计突然在宝哥脑海里成形。 他并不想伤害梁杉,但在梁杉给他的人生带来许多的折磨後,他不报答一点回去,实在对不起自己。 「照预定行程,我们今天应该要去参观一家情趣用品工厂。」 戴欣怡眼睛一亮,檀口才开,梁杉急著抢答。 「但行程已经改了。」教他怎么好意思带心中的爱人去参观那种地方?她也许会唾弃死他啊! 戴欣怡却不理他,迳自问道:「台湾也有情趣用品工厂?」 梁杉拚命地向宝哥使眼色,要他别再搞破坏了。 但宝哥心底日积月累的怨恨显然没那么容易清散,因此他说:「当然有,规模还不小呢!小梁小说里很多东西都是参考工厂的成品而来的。」 「宝哥!」生平头一回,梁杉在肚子饱饱的时候扬拳揍人,而有幸承接那份力道的正是宝哥。 「哗,想不到你这家伙也会害臊?」虽然挨了揍,不过说实话,梁杉平时的拳头真没什么力气,软绵绵地,像被蚊子叮一下,宝哥根本不在意。「亏你自己还收藏了—屋子,几乎可以搞栋博物馆供人参观了。」 梁杉一张脸胀得通红,连眼睛都泛出了水光。 他明明很生气,但那满身的儒雅气质却让他即便恼火,也显得温文。 他特殊的魅力简直是天生用来勾引女人母性本能的。 且不论戴欣怡这个已空出心底一块地方供他进驻,并为他心动的女人:就连见多识广的齐凤也不禁感到心动,开口为他辩驳。「小梁收集那些东西是为了工作,又不是有不轨的意图,你何苦嘲弄他?」 「凤姊。」梁杉满怀感激地望了齐凤一眼,复转向戴欣怡。「你也听到凤姊的话了,我的人品绝对是经得起考验的。你要相信我,欣怡。」 宝哥真没想到齐凤会倒打一耙,毕竟,论到挨梁杉恶整,齐凤受的教训并不比他少。 这时候就不禁要嫉护梁杉那天生受宠的魅力了。 宝哥更加想拆他的台。「那些情趣用品当然是为了写小说而买的,但最後是否真只有那个用途,谁知道?」 听到这里,梁杉两道剑眉已经竖起来了。 「我跟你有仇吗?宝哥!」 宝哥摇头。「是没仇。」 「那你为什么故意挑这种时候整我?」梁杉咬牙切齿。 宝哥凉凉地回道:「虽没仇,但有冤。」 梁杉气炸了,虎吼一声扑过去,就算肚子饱饱的,他的拳头自然会减低威力,他还是要给宝哥一点教训。 宝哥嘻嘻哈哈地挪栘著他肥胖的身躯闪躲拳头。 他其实也没练过什么防身术,但跟梁杉混久了,切身体验过他饿肚子抓狂的模样,便自然而然练就一身基础的防御技巧。 两个大男人把一家小小的家庭餐厅闹得几乎翻过去,最後是戴欣怡一番话平息了争端。 她说:「食色性也。就算梁先生贪恋情趣用品带来的快乐,那也没什么。」 闻言,所有人都呆了。 其中,梁杉愣得最严重,他一直反覆思考,戴欣怡那番话到底是在讽刺他?还是为他辩解? 他想不通,怎么都想不通。 梁杉一直以为自己算是个聪明人。 他不论做什么事都没有失败过,虽然也不至於大成功,但总有些收获,而这全肇因於他善变的性格。 能引起他兴趣的东西实在太多,自然而然地,它们能真正分到他心思的比例就降低了。 第12章 试想,一个做任何事都虎头蛇尾、三分钟热度的人,要真让他在某方面大大成功,那真是天理不容了。 戴欣怡算是梁杉生命中第一次的全力以赴。 可在她身上,他也尝到了有生以来首度的挫败,好像不管他如何努力,他与她之间始终隔著一道墙。 他有打破围墙,直取她芳心的一天吗? 他越来越没有把握。 倒是戴欣怡,对於这一团混沌的情况始终保持冷漠以对。 她跟著梁杉、宝哥和齐凤来到这座秘密的情趣用品工厂。 说它大,其实它不过只由七、八名员工组成,用的机械也不算顶新,著实无法想像,这里却是全台湾情趣用品的供应站。 不过它生产的东西倒是五花八门,从情色光碟、各式各样的保险套、充气娃娃、按摩棒……简直应有尽有。 更叫她不敢相信的是——「我还以为只有女充气娃娃,想不到也有男的。」她好奇地把玩著那个制造精细的娃娃,它的身体性徵做得非常微妙。 齐凤忍不住有一些些脸红。她虽见识广博,但中国人天性中的含蓄因子仍让她无法当众谈论情欲方面的事情。 宝哥也有一点不自在,他没想过如戴欣怡这样一个未婚女子,对於情事问题却如此大胆。 倒是梁杉早早收回了他的惊讶。他想,反正既来之,则安之,再多的忧虑都改变不了现实,不如接受。 所以他很爽快地回答:「不论男女,都有享受情欲快乐的权利,自然就有男充气娃娃和女充气娃娃的分别。」 「原来如此。」戴欣怡来回抚摸著充气娃娃,感觉橡胶与皮肤间的接触,事实上,它做得还真是不错。 「此外。」梁杉给娃娃翻了个身,让戴欣怡观看娃娃的背後。「它前後部分都做出来了,也可以供给同性恋者一条情欲发泄的管道。」 「真是体贴的设计。」戴欣怡这时也发现了充气娃娃的使用说明书,她快速浏览一遍,眼睛都瞪圆了。「它还有防水和抗菌功能耶!」 「这是现代充气娃娃最基本的诉求。」 「抗菌我还能了解,为什么要防水?没人会把它拿到外头使用吧?在屋里,难道还会淋到雨?」 「是没人会把充气娃娃拿到外头使用,不过有一部分的人喜欢与它共浴,那就很需要防水功能了。」 「跟娃娃一起洗澡?」她还是首次听闻。 梁杉耸耸肩。「每个人都有他的喜好。」 「这倒也是。」她研究完充气娃娃,很快乐地往下一个目标走去。 梁杉自然紧跟在她身後,在这里,他是最完美的向导。 倒是宝哥和齐凤一脸快昏倒的表情,他们从没想过竟有人会在这种地方大谈情趣用品的功用与性能。 梁杉和戴欣怡果然非平常人。 下一个吸引戴欣怡注意的是性感内衣,其中还有一些是用糖膏和巧克力做成的。 它们的形式做得非常性感,只有一点让她深感疑惑。 「这些内衣既然是用食材做成,应该是可以吃的吧?」 「它们的确可以食用。」梁杉说。 「但真的有人会吃这玩意儿吗?」她低头闻了那巧克力内衣一会儿。「我觉得它用的巧克力不是什么高级货耶!」 「这家工厂还有提供一项很体贴的服务,它接受订制。如果你喜欢,可以指定想要的口味请他们做。当然,价钱另计。」 「嗯。」她轻轻颔首。「这倒不错。毕竟,要吃到肚子里的东西还是讲究一点的好。」 「我也这么觉得。」粱杉居然附和她。 宝哥和齐凤不约而同一个打跌,险些摔个四脚朝天。 他们已经不敢再紧跟在梁杉和戴欣怡身边了,与那两个怪胎在一起,他们有多少面子都不够丢。 但如果宝哥和齐凤以为梁杉和戴欣怡的天才对话已到顶点,显然他们太小看这对与众不同的情侣。 戴欣怡这会儿把注意力转到各式各样的保险套上。 「为什么要加萤光剂,是怕夜晚将灯关起来,有人会找不到目标吗?」 梁杉低头思考了一会儿。「这个问题我倒没想过,我们不如买一些回去研究。」 「也好。」她同意,把每一样新奇的东西都买了一份。 而很令人意外的,这地方居然还接受刷卡。 当然,戴欣怡也就买得更加过瘾。 只是把宝哥和齐凤吓得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这么没神经的女人也算神奇了,他俩不约而同想著。 第七章 北投的温泉在台湾算是很有名的。 据说泡温泉对身体很有好处,梁杉本来不是很相信,因为童年那场车祸,他的身体受到重创,虽然保住了小命,但健康状况却一直不甚良好。 小时候,轮流抚养他的亲戚也曾多方探求秘方为他调养,可惜始终不见成效。 他记得以前爷爷曾感叹过梁家不够富裕,没办法为他在山里盖栋别墅让他休养,并且天天食补为他调理体质。 梁家老爷爷最相信流传中国三千年的食补秘方了,只是这么多年来,不论他是有钱到三餐吃香喝辣、还是穷到只能天天吃白饭配酱瓜,他的身体就是这样了,不是很强壮、但也不虚弱,只除了容易感冒外,也没生过什么大玻直到这回上北投泡温泉,才真正体验到那宣称可治酸痛、美容、促进排毒、增强体力的神奇疗效似乎是真的,他最近天天都觉得神清气爽。 但宝哥说他会这么有精神,是因为难得有东西可以引起他全部的兴趣,他的心情始终保持在高亢状态,身体自然活力满满。 梁杉不确定那说法是对是错,不过他知道一件事,打入冬以来到最近的寒流来袭,他连一次感冒也没有。 真是奇迹啊!往常,就算只是傍晚下场雷阵雨,他也会头痛发晕,得睡上一天才能恢复精神。 这回,他体力好得像狮子。 像现在,戴欣怡在浴室里泡温泉,他坐在厅里等,就觉得浑身发热,好像有股无穷的气力在体内流窜。 他真想进去陪她一起泡。 他有一种预感,她是他全副精力的来源,只要跟她在一起,他连大象都能打倒。 「不过我不确定能不能打赢欣怡。」半躺在沙发上,他长喟口气。 尽管觉得自己的体力、身手都变好了,但他永远忘不了,她出身警察世家,从小就学过各种防身术。 她的身手可以打赢四、五个连手的寻常男人:这是她自己说的。梁杉不知其中真假,但他绝对不想以身试「拳」。 可是……他还是舍不得放弃这个与她共浴的大好机会。他们出来旅行一个多礼拜了,初始,她连与他同床共枕都不愿,每晚都把他踢下床,让他打地铺去。直到前两天,她戒心减低了,终於让他上床睡觉。而今天则是她头一回心甘情愿地在两人共住的房间浴室里洗澡:他能不兴奋吗? 上回意外跌进水沟里搞得满身恶臭时不算,那是逼不得已的。 他有种感觉,经过这几天的同寝同食,她已渐渐对他解开心防。 也许他再下点功夫,她会肯答应他第三十八回的求婚。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梁杉决定跟她卯上了。「何况我最近精神大好,也许能够压得倒她呢!」虽然没什么信心。 「你在作梦。」一道冰凉的冷水从头顶泼下,淋得他一身湿。 梁杉转头,瞧见的是手端一脸盆冷水的戴欣怡。 她像一尊怒气腾腾的煞神,正横眉竖目地瞪著他。 他不自禁哆嗦。「我什么都还没做吧,你已经预先想到,把冷水都给准备好了?」 「这本来不是要给你享用的。」她冲过去,拉开阳台的窗户。「我在洗澡的时候,感觉好像有人偷窥,才走出浴室想逮他个措手不及。谁知道浴室门才打开就听见你的自言自语,哼!你倒很会作白日梦嘛!」当然,她那一盆冷水就先赏给他了。 梁杉想也不想地立刻跳起来,冲到阳台。「哪个混球,我还没享受到的东西他竟敢妄想?看我不揍他一顿。」 「你现在肚子饱饱,大概没力气揍人。」戴欣怡走到他身边横他一眼。 「我对你的爱,足可引爆出强大的力量将偷窥狂一拳打趴下。」可惜,阳台上除了他们两个以外,并无第三者。「不过你会不会是看错了,这里是五楼耶!哪这么容易上来?而且就算偷窥狂上来了,从你泼我冷水到现在不过五分钟,他能跑这么快吗?」 「我不知道。」这个房间的设计很巧妙,睡房正对著大阳台,可以让满怀疲惫的都市人一夜安眠後,清晨打开窗帘,透过大片落地窗欣赏美丽的湖光山色。 而浴室就在睡房隔壁,为了让沐浴的人同时也可以看到漂亮的风景,它的隔间是以玻璃砖筑成,造就了一流的视野,也建构出一室的旖旎风光。 在睡房里的人只要打开窗帘,就可以透过落地窗观赏到经由玻璃砖墙反射出来的出浴美景。 不过这间房本来就是专为新婚人儿度蜜月而设,有这种「体贴」的设计也很正常。 只是若不幸遇到一个不怕死的偷窥狂,那美丽春光就不得不与人共享了。 可是楼高五层,又不是在演电影,哪来这么多身手矫健的人拚死偷看? 饭店当初的设计者和此刻室内的两位房客都没想到,这世上竟有那种冒死偷瞧人洗澡的变态。 「你会不会是看错了?」望一眼黑漆漆的楼下,梁杉皱眉。 第13章 「这么高,除非偷看的那个人有翅膀,否则没那么容易落跑的。」 「我没看到人,只是隐隐有种被窥视的感觉。」戴欣怡边说,边拉著掩身的浴巾走进睡房。 「感觉啊!」梁杉跟在她身後走进去,关好落地窗,再紧紧拉上窗帘。「你的感觉准吗?」 「我从小跟著爸妈、哥哥学防身术,对於危机的感觉绝对比你的直觉灵。」 他的直觉根本是胡绉,不过…… 「被偷窥啊!」他一手拉著她在床上坐了下来。「我最近也觉得好像被跟踪了。」他嘴巴开开合合,手里也没闲著,大掌沿著她裸露的臂探进她嫩滑的胸怀。 「你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她一巴掌把他拍到大圆床的另一头挂著去。 「借摸一下又不会死。」 「是不会死,但我怕自己会控制不祝」 「你之前不是说只要做好避孕措施就没关系,亏我们买了那么多保险套,却一个也没用到,浪费。」 她脑海里闪过那些在情趣用品工厂买到的各式怪异保险套,有水果口味、夜光、和各种奇形怪状的;它们是很有趣,但实用性……不说也罢。 「我记得饭店隔壁的巷子口有一间便利商店。」她突然改了话题。 「干么?你肚子饿叫客服就好,何必这么辛苦跑便利商店?」 「我是要去选一种我能够接受的保险套,当然要亲自去。」 「你……你真的愿意?」他高兴得快跳起来了。 「我能反对吗?」她轻轻地撇了撇嘴。 「当然可以。」他走过去,一手搂住她的腰,双唇如蝶似地轻舞於她雪嫩的颈项。「不过我有信心,一定能求得你答应。」 有关这一点,她绝对同意。梁杉天生拥有勾引女人母性本能的魅力,加上他模样好、口才棒,能彻底狠下心拒绝他的女人保证不多。 而她,戴欣怡,不过是茫茫人海中一介凡尘女子,当然做不到无视於他的地步,只能哀叹一声,眼睁睁望著自己的心坠落他编织而成的情网里,不可自拔。 如果她不是那么惧怕被婚姻夺去自我,恐怕她早已情不自禁允婚了。但因为她实在害怕,所以他俩的结婚之日至今遥遥无期。 「我承认在追求女朋友这方面,你拥有过人的天赋,不过在坚持避孕上,我的执著绝对更深。」 「好,那我去帮你买保险套。无论你要什么牌子、何种样式,我都一定为你找来。」 「不必了,我还是自己去买的好,以防你在保险套上刺个洞,我岂非得不偿失。」 他一脸大受打击的样子。「我是这种人吗?」 「是!」她非常用力地点头。 他无言以对,因为,他的确怀有不轨的企图。 天色很黑,寒流来袭让多数人宁可躲进被窝里温暖身体,也不愿外出迎接那刺骨的冷风,除非心怀目的。 所谓民以食为天,又有一说:饱暖思淫欲。所以这些目的也大体与食物、情欲脱不了关系。 粱杉和戴欣怡就是两个「饱暖思淫欲」,不惜冒著寒冷外出寻觅保险套的人。 本来她是要自己去的,但他坚持她绝对不清楚他的尺寸,死要跟,她没辙,也只能随他了。 今天真的好冷,外头的气温不超过十度。 梁杉一边走,一边搓著双手。「想想我们现在的行为,再想想老祖宗的话,果然,人类因为梦想而伟大。」 「人类是因梦想而伟大,但那跟我们现在的行为有什么关系?」她不解。 「你觉得我们为什么要大老远跑来买保险套?」 「路程并不远,三分钟而已。」 「但天气这么冷,你不觉得这时若有保险套外送、或者经由电脑订货,便有一个特殊管道将我们所需要的物品瞬间送达;我们只要待在房里,守著暖暖的被窝,想要的东西就会送来,不是一件很快乐的事?」 她呆了一下,不得不认可他的话。「你说的有理。」 「看吧!」他得意地扬起眉。「而我们两个因为对发明新事物都没有兴趣,所以只能想想罢了。但这情况若换在一个有智慧、有恒心、有毅力的科学家身上,八成几年後,这样的装备就可以被发明出来,人类的科学又将前进一大步。」 原来科学是这样进步的啊!她受教了。 「既然如此,我觉得『人类因梦想而伟大』这句话要稍微改一下。」 「噢?要改成什么样子?」 「人类因欲望而伟大。」她叹著气说。 「好辞。」他双手一击掌。「下回我就把它用在书里头。」 「无所谓。」这算是被打败,而彻底放弃吧?她随口应道:「记得拿到版税分我一点就好。」 「当然,只要你嫁给我,我的钱还不就是你的钱。」 「第三十九次了。」他的求婚纪录果然每天都在更新。 「你记得倒清楚,可见你心里是很在乎我的。」 「是很在乎啊!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如何扭转你那『男女交往最终目的便是结婚』的念头,为『恋爱才是最美丽的归宿』?」 「是吗?」他哼了两声。「可惜我是很固执的。」 「我已经体验到了。」从她不小心踏入他住的那栋大楼、不小心勾起他的兴趣、不小心对他软了心肠、不小心……思绪未完,身後一记乍起的闷响阻断了她的想法。 梁杉发现她微变的脸色,也自动收起了玩笑心。 「怎么了?」他压低声音问。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刚才好像听到有人在闷笑。」她小声回答。「我怀疑我们被跟踪了。」 闻言,他凝神细听片刻。「我什么声音也没听见。」 「现在没有了。」就是这样才奇怪,刚刚那声闷笑是如此清晰,但下一秒却万籁俱寂,除非是有心人士,否则不可能做到这种地步。 「其实要确定是否有人在跟踪也不难。」说著,他邪气地眨了眨眼,毫无预警地突然拉起她的手拚命往前跑。 「呃!」她吓一跳,差点跌倒。幸亏从小被家人训练惯了,否则被他这么死拉活拽,非摔个四脚朝天不可。 他二人迅速地跑了起来。 大冷天里,两人的呼吸都成了白色的烟雾。 他们一直跑了两条街,身後,那低低的闷响已经被杂沓的脚步声所取代。 果然有人在跟踪他们。 梁杉与戴欣怡对望一眼,两人的眼神都在问:到底是你的仇家?还是我惹的麻烦? 无奈他们都是擅长得罪人之辈,因此,这样的问题实在很难得到统一的答案。 「怎么办?」她低问一声。总不可能永无止尽地跑下去吧?那会累死的,而且,她也不想一个人对付一群跟踪者,他在肚子饱饱的时候根本不济事,而她绝对不会蠢到以一敌十,压都被压死了。 他没说话,因为他也没有答案。 两人就这样跑呀跑的,又跑了两条街,他突然看见对面一块招牌。 他一个眼神扫向她,戴欣怡立刻会意,两人手牵手一起跑进那栋建筑里。 那是一间警察局! 值班的员警见一男一女突然跑进来,登时紧张起来。 「两位有什么事?」寒夜里急匆匆地上警局,员警怕是出大事了。 梁杉和戴欣怡低头交换一抹眼神,她问:要说吗? 梁杉摇头:不要。 戴欣怡微皱眉:为什么? 他眸底精光闪烁:无凭无据。 这也有道理,她只得同意。 梁杉和戴欣怡同时抬头,给了员警一张灿烂笑颜。 「对不起,我们是从南部上来玩的,跟朋友一起夜游,不小心走散了,请问警察先生可以告诉我们,虹夜温泉饭店怎么走吗?」 原来是问路的,警员松下一口气。 「我这里有地图,你们看……」员警仔细解说起路径。 梁杉和戴欣怡却把注意力全数集中在外头那些徘徊的脚步声上。 一会儿後,员警解释完毕,问道:「你们知道了吗?」 他二人爽快地摇头。「对不起,我们对北投的道路实在不熟,可不可以借个电话,让我们叫计程车?」 「那不如我请个有空的同事送你们回去。」警员说。 梁杉和戴欣怡同时在心里欢呼。耶!有警察护送,还怕那些跟踪者吗?叫他们有多远、闪多远吧! 大概是受最近一连串诡异的事故影响,从小接受防身术指导、向来一夜无梦到天亮的戴欣怡很难得的度过了辗转反侧的一夜。 清晨,五点多吧!她又被一阵沙沙声惊醒。 「什么人?」她一个翻身跃下床铺,迎面对上了边啃吐司、边绘素描,偶尔还拿那块吃到一半的吐司去擦拭图画纸的梁杉。 她怔仲地看著他手上那块吐司,靠近嘴巴的那边是白色的,而另一边则是浓浓的墨黑。 她不自禁咽了口唾沫,这画面真是吓人。 「用来擦拭的吐司好吃吗?」她忍不住问。 梁杉皱眉想了一下。「不算好吃。你知道的,用来擦拭的吐司,和一般吐司的做法其实并不相同,不过我肚子饿了,只要是食物,我都吃得下去。我以前还吃过狗罐头喔!那是小时候有一回超商周年庆我抽中的奖品,不过我们家没养狗,所以那些狗罐头就全被我当零食吃完了。」 了解,他是非常重视食物、又耐不住饿的,不过……「你不是有低血压,早上很难起床?」 「是啊!但只要我中午补了眠就还好。 第14章 」而昨天,他根本就睡了一个下午,现在当然生气勃勃。 「原来如此。」说完她转身,又爬回床铺躺好。 最近寒流来袭,天气冷得要命,再也没有比被窝更让人心动的地方了,除非万不得已,否则她不轻易离开它。 等到绵柔的丝被紧紧团缚住她,温暖变成她心底唯一的感受後,她终於有余裕注意到他的行为。 「你在干什么?」 「画你。」他说,把那块吐司啃得剩下一条黑黑的边,皱眉问道:「你觉得我如果现在打电话叫客服会不会太过分?」 「饭店简介上写了,客服只有早上八点到晚上十点。」 闻言,他叹了好长一口气。「我觉得自己没办法再忍三个小时。」他真的饿了。 她指著衣柜。「我的行李箱里有些巧克力,你去拿来吃吧!」 「哗!」他欢呼一声,翻出粮食,兴高采烈啃了起来。「我没想到你也喜欢吃巧克力,还跟我一样都喜欢吃薄荷口味的。」 「我不吃巧克力,那是为你准备的。」自从知道他挨不得饿後,她就随身带了一些粮食,以备不时之需。 「呵呵呵……」他笑得好开心,为了她的体贴和温柔。 她等他吃得差不多了,才指著那本素描簿问:「我不知道你会画图。」 「我小时候立志要当画家的。」 「但你现在在写小说。」 「因为学画画要花很多钱嘛!那时,我家没钱。」 「了解。」没有人的人生是一帆风顺的,总会遇到一些挫折,然後,随著时间的推演,人们成就出与众不同的面貌。比如梁杉,他这番特殊的气质就是岁月造就出来的,她既然欣赏现在的他,自然而然会去接受过去每一种面貌的他。 「不过我现在把画画当兴趣,所以你千万别同情我喔!」说是这么说,可他的表情很明显希望得到她的安慰。 她也如他所愿,招招手,让他坐到身边来。 他带著素描簿跳上床,紧紧地倚著她坐下,献宝似地扬著素描簿。「想不想看?」 「既然你画的是我,我应该有权利看吧?」她理所当然地对他伸长了手。 「说这样!」他一张遇到强盗的脸。「幸好我对自己的画很有信心,不怕人看。」真是个很有自信的家伙。 可当戴欣怡一翻开素描簿,也不得不认同,他确实有自信的本钱。 他学的是印象派的画风,勾勒女体的线条丰满妩媚,加上那幻想般的眼神,几乎透出纸张的丰富生命力,在在令人惊艳。 她一张一张地翻阅著,其中有两张他上了淡淡的水彩,用著很柔美的笔调,表现出如瓷器般晶莹透明的感觉,直荡人心。 「这真的是我吗?」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也称得上是美人,她一直以为自己只适合一个宇——冷。 「不是你是谁?」她以为他眼里还看得见其他女性吗?真是太小看他的专情了。 「我从没想过自己的眼里也会出现这样柔美的神采。」 「我看过啊!」他嘻嘻笑著,在她颊上偷了个吻。「每回我将醒未醒的时候,你总是用这种眼神看我。」他还晓得,她很迷恋他迷糊的睡颜,虽然他不清楚她为什么不爱他英明神武的样子,而偏爱他的缺点,可因为很多人都这样子,所以他也就不计较了。 她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大大吃一惊,想不到他把她本来以为缺乏的感情都挖出来了,她这回真是跌得不轻啊! 她又心动了、她又心动了。看来离他步入礼堂的日子不远了,他笑得好开心。 她忍不住气,瞄了他一眼。「你说这画的是我,我看不像,倒像模仿十九世纪印象派大师雷诺尔的画。」 「我是模仿他的笔调。」想不到他承认得如此乾脆,还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我大学的时候,在美术社里还是有名的小雷诺尔呢!当时我帮人画过两幅雷诺尔的假画,赚了两年学费。」 「制造伪画是犯法的吧?」 「我如果犯法,那些不择手段也要夺取美术品的强盗就该千刀万剐了。」他冷哼一声。「我明白一流的艺术品是无价之宝,但为了这些没有生命的东西陷入於罪、强取豪夺就未免离谱了。既然他们只是看中画的价值,不是欣赏它们所流露出来超越时光、直达人们灵魂深处的美丽,那么是我画的,或者雷诺尔大师画的又有何区别?」 有道理,但也没道理。对於他了不起的是非观念,她也只能以一声长叹做回答。 「况且,我画一幅假画可以满足那些不识货、只问金钱价值的俗人,又能救一个快被逼死的人,岂非做了两件善事?」 「好吧!我同意你的说法。」事实上,她心底也觉得,宽恕恶人就等於迫害好人。也因为这种想法,她没办法成为执法者,遂变成家族中唯一不干警察的特例。 不过当不当警察也都无所谓,她活得快乐就好。 她的认可让他非常开心,自得地发下豪语。「呵,我就知道我们会合。等回去後,我就去买画布和油彩,我要把你的每一面都收进我的珍藏里。」 「是吗?」她狠狠地泼了他一桶冷水。「等你交完稿再说吧!我可不想跟一个穷光蛋结婚。」 闻言,他脸色一白,不过片刻後,又被兴奋烧得火红。 「你的意思是……答应我的求婚喽?」 她不置可否地吹了声口啃,继续睡觉。 她是个现实的女人,爱情与面包,她一样也不肯放弃。 一旁,梁杉久久等不到回答,愤愤一握拳。「你等著好了,我一定会赚很多很多的钱,然後娶你过门的。」 第八章 这趟取材旅行原定的行程是一个星期,但因为虹夜饭店好心招待,一切食宿免费,梁杉遂本著不玩白不玩的精神,打算将行程延长为一个月。 可自从戴欣怡有意无意提起交稿问题後,他便下定决心要努力工作、存钱,好娶她做老婆。 因此,一个月的旅行又被浓缩成三个星期。 也幸好他减了游兴,否则宝哥和齐凤真的奉陪不下去了。 当他宣布明天回家後,所有人都鼓掌欢呼,除了戴欣怡。 她脸色甚至有一些些沉重。 粱杉注意到了,关心问道:「怎么?你还想继续玩?」 她想了一下,摇摇头。「我只是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梁杉吓一跳。「你该不会反悔,又不想嫁我了吧?」 「我没有答应嫁你,我只说我不嫁穷光蛋。」 「但你那番话是对著我说的,自然可以解释成,只要我赚饱银两,你就会答应嫁给我。」 这是什么鬼理论?戴欣怡有些恼火,故意回他。「我们说,空气中的水气凝结後会变成雨,但所有的水气都会变成雨吗?有的会成为雪吧?因此,尽管我那番话是对著你说的,不过也有可能,我脑海里想的压根儿是另一个人。」 好毒的一番辩驳!梁杉瞬间白了脸。 此时此刻,他真有些怀念刚认识时她的沉默寡言,那时,她的嘴巴可没那么利,虽也不差,但依稀记得,论到斗嘴,他赢的机率高多了。 当然,在体力上就轮到她玩他了。 唉,反正是一物克一物,罢了! 「不管你想的是谁,我都有信心,对方铁定没有我爱你。所以,最终你会选择的人也只有我。」 面对他的自大,她算是见识到了。 忍不住地,她故意气他。「我会记住你这番话,并且努力去寻找一个赢得过你的人。」 这真的已经流於意气之争了。 一旁的宝哥和齐凤看著他们斗嘴,只觉得快笑死了,真想一直看下去。 不过他们也知道,梁杉和戴欣怡的笑话并不是人人可看,得具备高超的耐力与强健的体魄才承受得起日後可能到来的苦难。 因此,他们很识相地各寻理由告退了。 两人才想走出餐厅,却发现这个口味只能称为普通的餐厅居然客满了,他们想出去还得穿过重重人墙。 齐凤不觉蹙起眉。「现在也不是旅游旺季,这家饭店的服务和食物又称不上顶尖,怎么客人这么多?看来我得好好研究一下,若真有这么多入爱上这儿玩,也许可以规划出一个很不错的温泉旅行行程。」 对了!戴欣怡脑海里灵光一闪,她一直觉得哪里怪怪的,原来问题出在这儿。 三个星期前他们进驻这家饭店的时候,它只住了三成客人。 而现在,它竟意外地爆满了。 如同齐凤说的,这时节不是旅游旺季,而且,她在这家饭店里几乎没看过一个小孩,全都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 总不可能集中在这家饭店的都是单身人士吧?饭店里又没贴著不准小孩与老人人内的字条。 她几乎可以肯定,这里头一定有问题。 她嘴巴才开,正想提出心头疑惑,梁杉已大笑著说道:「你别忙了,凤姊,这样的情况是意外,我保证,等我们回去後,这里又会恢复它原先稀稀落落的景况。」 「什么意思?」齐凤尚未意会过来。 戴欣怡抢先开口。「凤姊,宝哥快被挤扁了,你帮帮他吧!」 宝哥圆滚滚的身材在人潮中真是一项很吃亏的特点,随便被人东撞一下、西碰一点,都快被撞成内伤了。 可他也没办法,体积太庞大了,他就是挤不出去嘛,(奇qisuu.書)又能怎么样? 齐凤转头,瞧见宝哥的窘境,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这家伙,叫你减肥就不要。 第15章 」她边笑、边死命推著他的大屁股,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两人总算挤出人墙,回到原先的座位。 她喘了口气,才想问梁杉方才那番话是什么意思,头一拾。「咦?小梁和欣怡呢?」 「早走了。」宝哥粗喘著回道:「搞什么鬼?这么多人。」 「几时走的,我怎么没发现?」 宝哥耸了耸肩。「这么多人,你要能发现也怪了。」他也是不小心瞥到他们的背影才知道的,否则在这汹涌如海浪的人潮里,要找两个人,谈何容易? 「算了。」齐凤两手一摊,虽觉梁杉和戴欣怡匆匆离开有些怪异,但人都走了,多想无益。「我们回房间吧!我受不了这么多人。」 「我也受不了。但前提是,我们挤得出去吗?」刚才差点被挤扁的经历吓到宝哥了。 「呃!」这样的人潮确实很可怕。齐凤只能和宝哥相视苦笑,耐著性子等等,也许人潮很快就散了,也许……梁杉和戴欣怡两两对望,一个笑得很尴尬、一个笑得很犀利。 梁杉发现一件事,最近,他在戴欣怡的视线下退让的机会越来越多。 他承认自己的个性里有一小部分……好吧!算满大的一部分有问题。 他的个性不太好,或者该说是很恶劣:他没耐性、自我、有时候还挺暴力的,所以这样的他会对她处处退让,那真是只有一句话可以形容——乌龟怕铁鎚、蟑螂怕拖鞋,遇到克星。 别怪他一介文人,用辞却如此粗俗,他已经很努力在平抚心底的伤痛了。 想当初他还没真正坠入情网前,可也是众家姑娘捧在手心里的宝贝。 曾几何时,他这个宝贝落了土也没人怜惜,唉,时不我予啊! 他到底是如何栽进去的呢?努力回想,初次见面时,她冷硬得像株仙人掌,刺得他满头包;第二次,她把他的录音稿大声放出来,里头的吟哦声让宝哥差点笑死,而他几乎去钻地洞;第三次……「好了、好了!」思绪被那冷冽的眼神硬生生打断,他无奈高举双手投降。「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荆」 她无言,半晌,轻轻一哼。「我以为你打算一直装腔作势下去。」 「我是想啊!」可她的目光如此剌人,他都快被扎成马蜂窝了,哪还装得下去?「不过我猜,你不会这么简单放过我。既然拚不过,不如直接认输,我这人是很识相的。」 简而言之,他是株墙头草。可无所谓,她就是喜欢识时务的俊杰。 「我想知道,饭店突然客满的原因。」 「啊!」他仰头深吸口气。「你还真是一针见血啊!」不问他如何得知真相?事情牵扯范围宽广,直指重心,不愧是生性怕麻烦的戴欣怡。 「多谢夸奖。但如果你能爽快给我答案,我会更高兴。」 「好吧!我想一想该从何说起。事实上……」 她一见他眼底的诡谲,迅速把手一挥。「长话短说。」 他一愣,撇撇嘴。「这样听故事有什么乐趣?」 「不好意思,我本来就不觉得这种事有趣。」 看她的态度实在坚定,他只能耸耸肩,顺应听众的要求。 「用最简单的说法就是,我去找凤姊接这趟导游工作时,她正跟老公吵架,一时火大,就跟著我们到处去玩了,整整三个星期没有联络,姊夫误以为我和她之间有暧昧,所以派人来监视。」 搞了半天,最近的意外纯粹是一场误会。戴欣怡有一种快要昏倒的感觉。 「这事你告诉凤姊了吗?」 「咦?」他纳闷。「你就这么相信我,完全没有疑问?」 「你既然都说出口了,就表示你一定有所把握,我为什么不信?」 呃!这是说她很看重他的推断能力喽?突然觉得好高兴,他一双眼都亮起来了。 「呵呵呵……」他笑著。「我是没告诉凤姊啦!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外人不宜插手。」 这句话她就不信了。他是很聪明,但绝对称不上善良,比较有可能的原因是,他正准备看好戏。 「别玩得太过分。」话落,她转身准备离去。 嗯,她真了解他,知道他是在蹚浑水。 「你去哪儿?」他追在她身後。 「吃早餐。」刚才餐厅那么多人,吵得她无法安心用餐,还是去找间安静的咖啡厅吃饭吧! 他摸摸肚子,虽然刚才已经吃过了,可还是想吃,尤其是跟她一起用餐,这是个很吸引人的点子。 「等等,我也要去。」他跑过去,大掌牵起她的手。 她低下头,微扬的唇角轻勾出一抹幸福的笑。 越来越习惯他在身旁的感觉了,虽然没有惊天动地的爱,但平缓如流水,温温暖暖地将她包围。 情不自禁,她紧了紧与他交握的手。 梁杉身体忽地一颤,一股热流冲上眼眶,这算是铁杵磨成绣花针吗?与她厮磨了这么久,她终於愿意接受他了。 「我们回饭店好不好?」他的声音微微地抖著。 闻言,她斜瞄他一眼。「饱暖才会思淫欲吧?你已经吃饱了吗?」 他愣了一下,猛然体会出她的话意,双颊喷出火来。 「你在说什么?我只是突然很有灵感,想写故事而已。」 「了解、了解。」说是这么说,她脸上的表情却不是这么回事。「你想写故事嘛!写情色故事。」她大笑。 他瞬间呆了,认识这么久,她第一次这样笑,好好……呜,好可爱。 「欣怡。」他扑过去,抱紧她,狠狠吻祝她只有一种感觉,还说不是饱暖思淫欲?那他现在在干什么? 梁杉从来不是个勤劳工作的人,他不是不认真,只是,想叫他为工作卖命,等太阳从西边升起再说。 可现在,他突然灵感泉涌,好想好想「写」一个爱火喷发、缠绵俳恻的情色故事。 不过他不擅长打字,所以他原稿的制作过程是:他口述、她打字。 「……他的手指像在拨弄一把名贵竖琴,轻轻滑过她雪嫩的胴体,带起一阵颤栗,她情不自禁张开嘴,发出阵阵吟哦。 「『嗯……快,亲爱的,好棒,碍…』」 「『吾爱,让你快乐是我毕生最大的幸福。』」 「『噢,我的爱人。』她粉红的双唇吐出甜腻如蜜的呻吟,灵活的十指却化成蛇般,沿著起伏有致的胸膛一路而下。」 「『我也想要你快乐,我的爱人。』她努力服侍著他,那虔诚的态度仿佛当他是至上的君主。」 「『啊,亲爱的……』……」 随著梁杉温润的嗓音落下,戴欣怡雪白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如花间忙采蜜的蜂蝶,那姿态无比优雅,也充满魅力。 不自觉地,他加快了说话的速度,只为了看她打字的模样。 有人说,认真的女人最美。 但他一直认为,勤劳妆扮自己的女人才是真正的美丽。 直到今天,看到她努力工作的神圣模样,他知道,那句话是为她而存在的。 戴欣怡也是他「写」小说五年来,请过不下三十位助理中,最厉害的。 她完全不会脱离他的速度,他们两人好像天生就该一起合作。 他不知道,她会这么拚命纯粹是因为深受这个故事吸引。 他真的很有说故事的天分,用辞简约优美、情节感动人心、故事深具高潮起伏、主角亮丽抢眼……所有一流故事该具备的因素他全占了,难怪他的小说大卖。 而另一个引她无法自拔的原因则是,这故事是由他那副磁性迷人的嗓音敍述出来的。 听他温柔说爱、销魂呻吟,简直是人生最高享受。 她深深地陶醉其中,可惜他不录制有声书,否则她一定订个十套,送礼自用两相宜。 她没想到,有同样念头的不只她一个。 「好棒的叫床声,如果能录成有声书该有多好?」一阵拍手声自门口响起,是齐凤。 宝哥跟在她旁边。「这个主意我跟他提过,可惜……唉!」最後的叹息声像是无比的感慨。 戴欣怡也忍不住好奇。「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混帐录音师录到一半,突然色心大发,把我推倒。」凉凉的语声出自梁杉双唇,他又不是笨蛋,既吃过一次亏,岂肯再试第二回? 「原来如此。」想不到齐凤竟然很慎重地点头。「这叫床声的确很销魂,会让人神智尽失。」 「喂!」梁杉大叫。「有这样的声音又不是我的错。」 「没关系啦!这也是你的优点之一。」戴欣怡温柔说道。 梁杉吹胡子瞪眼睛。「你这也算安慰吗?」 「当然算。起码,只要听著你的声音,我心里就会很舒坦。」她说。 梁杉脸突然红了。 他可以很光明正大地买一堆情趣用品、大谈情色故事,但在某些奇怪的时候,他就是很容易害羞。 他真的很像一个小孩子,既天真、又可恶。 看著这样的他,戴欣怡不觉又心软了。 她很快地为他转移话题。「有一点我觉得很奇怪,你的故事好像都有些禁忌,像是老师和学生、小姐与小厮、医生同病人……你特别喜爱这类的题材,为什么?」 「因为禁忌常是情欲的催化剂啊!」他脸上的羞怯很快地便被得意所取代了。 宝哥附和他。「没错,小梁的东西就是这点吸引人,有一点点禁忌、一些些暧昧、加上浓浓的情感,总是能把读者的心搔得痒痒的,又不觉厌腻。」 听起来很简单,但要做到很难吧! 第16章 戴欣怡想……「这么说来,他算是很厉害的说故事高手了。」 梁杉在一旁自得的尾巴都翘起来了。 宝哥闻言只是长长一叹。「如果他能更勤劳点,那就算了。」 「可惜啊!小梁是公认的爱偷懒。」齐凤取笑道。 「喂,你们到底是来干么的?」耍他吗?太过分了。梁杉跳脚骂道:「没事的快出去,别打扰我工作。」 「我们只是想来告诉你一声,回程的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我们明天中午吃完饭就启程回台北。」齐凤说。 「不能快一点吗?」戴欣怡总觉得,齐凤的老公会搞出一饭店的人来监视老婆是否出轨,就表示他已经嫉妒疯了,不赶快回台北处理一下,肯定後患无穷。 「你问他。」齐凤和宝哥同时指著梁杉。 「看我干么?我就不信你们喜欢七早八早起来赶车。所谓旅行,就是要好好放松,还要被时间追著跑,算什么旅行?」梁杉是标准「睡觉睡到自然醒」的拥护者。 结果不只宝哥和齐凤认同的点头,连戴欣怡都点头了。 经过这半个多月的自由日子,她已经不想再变回时间的奴隶。 梁杉、戴欣怡、宝哥和齐凤本来决定吃过午餐就启程回台北的。 前一晚,他们还各自去买了一堆当地物产准备回去送朋友。 可今天,早餐吃完了、午餐也享用完毕,甚至太阳都快下山了,他们还留在北投。不是说他们不想回去,而是前一天,梁杉突然灵感大发,在构思完半本故事後,就拿起铅笔和素描簿画了起来。 他画了一整晚,连戴欣怡跟他说话他都没听见。 只有到用餐时间,他会像一抹游魂似地突然爬出去,随便买些东西吃完,又回房间继续画。 戴欣怡问宝哥,梁杉这样没关系吗?他低血压,身体又不好,还这样操劳,恐怕不大好吧? 宝哥的意思是,平常梁杉很注意这类事情的,但偶尔……机会很少,一旦他完全投入某项工作,便会忘了时间。 不过通常梁杉对事物的兴趣都不持久。 宝哥至今也只看过一样东西彻底吸引了梁杉全副心力,那便是戴欣怡。 而显然,绘图成了另一项特例。 戴欣怡忍不住想到他不算健康的身体,还有他提起因家贫而放弃学画时那满脸的不在乎。 倘若他其实爱死了画画,总在没人注意时一头栽入,就忘了时间、忘了睡眠,那就难怪他的身体始终调养不好了。 如此看来,与其说他彻头彻尾放弃了绘画,不如说,他把那份狂热深埋心底,直到累积了无数热情,便一次爆发出来。 想一想,这么压抑、变态的性格确实很像他。 以一副天真的表情包裹一颗受创的心,用嘻笑的态度面对人世间的沧桑离合,并且努力活得快乐;这样的梁杉让她越来越心动。 「他想画就让他画吧!」最终,她还是努力为他争取了再留一天的福利。 对於这样的变故,宝哥和齐凤都很无奈。 尤其是齐凤,当她听到不能立刻回台北後,那满脸的失望就好像是天空当著她的面塌下来了。 戴欣怡猜测,齐凤大概也很後悔吵完架连和好都没有,就跟著梁杉跑到北投玩吧? 她忍不住劝道:「宝哥、凤姊,你们要不要先回去?这里有我就可以了,等他画完,休息一天,我就带他回台北。」 宝哥和齐凤对视一眼,在台北,他们的确还有很多事等著做,不能一直陪著梁杉耗在这里。 只是,齐凤仍有些不放心。「小梁虽然年纪不小,却粗心大意、还老是丢三落四的,只留你一个人照顾得来吗?」 戴欣怡望了眼正沉迷於绘画中的男人一眼,真正体会到他的好人缘了。 梁杉并不是个好相处的人,但他很容易勾起人的保护欲,一旦朋友们与他交往深了,就会忍不住想尽一切办法照顾他,宝哥是、齐凤也是。 这也就难怪齐凤的老公要嫉妒了,老婆这样关心另一个男人,试问世间有哪个男人受得了? 「放心吧!」戴欣怡轻轻拍了下齐凤的手。「就算我照顾不了他,他这么聪明,难道还会让自己出事?」 这番话一出,宝哥和齐凤都笑呆了。 的确,梁杉并非无能力自保的人,但他们就是忍不住想照顾他,是习惯了、也是入迷了。 「那我们就先回台北了。」宝哥说,同时不忘叮咛。「欣怡,小梁手上现在有两本稿子,都只完成一半,你记得盯紧他,无论如何叫他一定要在月底前先完成一本给我,另一本可以等过年。」 「我会的。」戴欣怡点头。 「那我们走了。」宝哥和齐凤摆摆手,准备离去。 「我送你们。」反正梁杉正著迷於绘画,也没空理她,戴欣怡打算送宝哥和齐凤离开後,再到附近逛一逛,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买回来给梁杉当晚餐。 他沉迷得连睡觉都忘了,起码要给他吃些好料补一补。 「我们先回房拿行李。」宝哥和齐凤说。 「我等你们。」打定主意,戴欣怡拎了钱包,就跟在宝哥和齐凤身後走了出去。 宝哥和齐凤的房间在另一头,戴欣怡就站在自己的房门前等著他们。 走廊上人来人往的,瞧这等阵仗,绝对可以塞爆整家饭店。 看来,因为齐凤和她老公的一番争吵,这家饭店将度过开张以来最富裕的一年。 戴欣怡心里想著,一个问题忽尔闪过脑海。 她一直没问,凤姊的老公到底是做什么的?怎能调得动这么多人帮忙监视老婆?她记得这家饭店总共有八十七间客房,把掉她和梁杉住的蜜月套房、宝哥和齐凤各一间单人房,也有八十四间房。 也就是说,齐凤的老公最少出动了八十四个人才能将饭店填满,顺利布置出最完整的监视网路,以防老婆给他戴绿帽。 这样的实力和人脉不简单啊!齐凤的老公肯定不是一般人。 「呵呵呵……」她想到一个有趣的答案。凤姊的老公该不会是某个黑道大哥吧?所以才有这么多小弟可堪调动。而依照一般小说的情节安排,惹到这样的大人物,下场通常不会太愉快,最有可能的下场是,她会被绑架,以威胁梁杉不可对大嫂动手。 想到有趣处,她眼睛都笑眯了。 然後—— 一股甜腻味毫无预警地飘进她鼻间,迅速冲破理智网,将她往黑暗深渊拖去。 「呃……」纯属幻想吧?想齐凤一介旅行社老板,怎么可能有一个大哥老公?而且,这又不是在拍电影,哪这么多黑道大哥? 她一定是在作梦。 但,那紧紧捣住她口鼻的手又是什么? 全身的力气都快散光了,她觉得自己好像在一瞬间化成了棉花,软软柔柔地,连站都站不稳了。 值此同时,她的身体正逐渐往上飘。 某个人将她打横抱起,并迅速跑了起来。 可恶!她没想到胡思乱想也会中大奖,心底深处潜藏的倔强被唤醒,她使出最後的力气将手中的钱包狠狠砸向房门,发出咚一声闷响。 不晓得梁杉注意到没有?但她已没力气发出更多的示警。 迷迷糊糊问,她昏迷了。 第九章 戴欣怡猜得没错,梁杉的确很喜欢画画。 他曾将它当成毕生职志,但最终却不得不因为现实而放弃它,令他万分悔恨。 这样的懊恼直到他进入社会,经历两年的职场磨练後,才渐渐地转变成庆幸。 而现在他则是百分百感谢上天,没让他成为一个职业画家。 要把兴趣当成职业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当它纯粹是心底所爱时,他可以将它完全珍藏,不受到丝毫的批评与侮辱。 可职业却不是这么一回事。 如果他想把作品公诸於世,利用它赚钱、谋生;他就必须接受市场的考验,并且忍受别人将他心中的至宝贴上价钱。 梁杉完全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事。 他的每一幅作品都像他最亲爱的孩子,试问,天下间有哪对父母愿意将小孩称斤论两地拿来卖? 所以画画成了他最大、也是最隐私的兴趣。 他甚至不想告诉别人,他其实很喜欢画画、也很擅长绘画,不过当他遇见戴欣怡後,某些事情改变了。 她让他无法自拔,只要看著她,他的心底就会烧起一把炽烈的火。 他放不开她、他想将她完整收藏,就在他最珍爱的画布里。 他一头撞进了绘画的世界里,如今,他的眼底、心里只剩下她的影像,和那无数的线条与美丽的色彩。 他就像著魔的人,疯狂地画著。 根据过往经验,除非他完成了作品,否则他不会清醒。 但这一次,他明明正进行到最高潮,可一股强大的力量却硬生生将他的神智从绘画的世界里拖回现实。 发生什么事了?他完全没有概念。 他一双因疲累而显得红肿的眼四下搜寻著,房间还是原来的样子,一点也没变,只除了……他心中的天使不见了。 戴欣怡也许只是出去逛个街、买买东西。 她虽然有著很特殊的清冷性格,但仍如多数女孩一样,对购物有著基本爱好;否则她也不会才逛几个小时的情趣用品工厂就买了成山的情趣用品回家。天晓得,她可能一辈子都用不上那些东西,但她还是买了。 戴欣怡不在他身边并不是什么天大的事,她是个自由的个体,理所当然可以爱到哪儿就到哪儿。 第17章 可他心底却逐渐升起一股莫名的焦躁,好像……她出了什么事了。 突然间,一记闷响窜进他耳畔。 他全身神经瞬息绷紧,忍不住跳起来冲出房间。 「欣怡——」他大叫,却只来得及看见心上人被一个陌生的高大男人带走。 梁杉拚死命地追,但他的体力本来就不好,又一天一夜没睡了,连喘口气都觉得费力,怎追得到人? 他现在没有倒下去昏睡到地老天荒,已经是奇迹了好吗? 他一颗头混乱得像要爆掉。 这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为何有人要绑架戴欣怡? 他知道她因为个性与工作的关系得罪过很多人,可一般人不会用绑架这种方法来对付仇人吧? 慢著,有一个人的确有这本事玩绑票、勒索的游戏。 「凤姊!」反正追不上绑架者了,他一个回身,冲到齐凤房间。「麻烦你,快点打电话给姊夫,请他放了欣怡。」 「啊?」正在收拾行李的齐凤给他一番话弄得呆了。「你说姊夫怎么了?」 「吵什么?」隔壁的宝哥也给惊动了,过来查看。 「姊夫绑架了欣怡。」梁杉急得脸都白了。 「什么?」齐凤、宝哥齐声大叫。 齐凤拚命摇头。「不可能,他又不认识欣怡,怎么会对她下手?」 「这……」对啊!姊夫嫉妒的应该是他才对,干么绑架戴欣怡?可除了姊夫,他实在想不出有谁能够使出如此手段对付敌人?「我不知道……我……好吧!我这么说,最近饭店不是莫名其妙客满了吗?我发现几张熟悉的面孔,暗中问过他们,他们说是姊夫派来监视凤姊的。」当然,他问话的手段不会太光明正大。 「神经病!」齐凤额上青筋暴跳。「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派人监视我?」 「我猜是吵架後,凤姊一走了之,又没给半点消息,姊夫急了,才会这么做。」 「干么我要先连络他,他自己不先打电话给我?」 「问题是跑掉的人是你啊!而且你还跟我们一起出来玩,姊夫却独自被留下了。」 「混帐,男女吵架,男方主动道歉是基本礼节,连这点都不懂,叫他去做娘儿们啦!」齐凤劈头就是一阵大骂。 对於话题被越扯越远,梁杉只有满腔无奈。「凤姊,现在不是讨论谁对谁错的时候,你可不可以先要姊夫放了欣怡?」 「没问题。」齐凤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直拨老公的电话。「臭旺仔,你立刻给我过来。」 宝哥评估这里的事他帮不上忙,遂道:「我去跟饭店那边打声招呼。」以免待会儿若发生争执,饭店的人搞不清楚报警可就麻烦了。毕竟来的是齐凤的老公,曾是黑道大哥,又可能绑架戴欣怡,还是得想办法保住他们。 宝哥走了。 齐凤也说完电话,在房里来回踱著步。 梁杉不知道电话那一头姊夫回答了什么,但瞧齐凤一脸得意样,看来姊夫不一会儿就会到了。 看来这也是一对标准的「妻管严」夫妻。 齐凤的老公雷振旺是个彻头彻尾的黑道人物。 他们一家子从曾爷爷那一代就开始混角头、与人争地盘,建了个小小的帮派,传到爷爷、再到他老爹,已变成全台最大帮派。 不过雷振旺爱上了齐凤,两人决定结婚的时候,真的是惊天地、泣鬼神。 因为齐凤整整大了雷振旺八岁,一点黑道背景也没有,只是个最最平凡的业务员。 她点头下嫁的时候还提了个要求,要雷振旺努力漂白,三年後,他若继续跟人家打打杀杀,她立刻休夫另嫁。 雷振旺是爱惨她了,二话不说就把祖传四代的帮派解散,转而经营建设公司。 当然很多人不愿意,尤其是那些早在帮派里建立一定势力,正准备大展拳脚、或者已退休由帮派供奉的长老们,全都恨死齐凤了。 但幸好雷振旺的脑袋不错,他的公司经营得不算太好,也不至於太差,加上他本人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个性,公司赚了钱,他一毛不拿,全奉献给员工和那些大哥们,久而久之,他们给喂撑了,自然没空再去说那些五四三的。 可这也造成雷振旺日後畏妻如虎的惨况。 他工作是没有收入的,整个家、包括他这个人都要由齐凤来养;当然,齐凤很能干,但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 不久之後,雷振旺就在爱情与愧疚的双重作用下,变得唯妻命是从。 他们夫妻结婚近十年来没吵过架,这是第一次。 而且还是为了那种齐凤本身也无能为力的事,著实让她气炸了。 所以她才会二话不说,提了行李走人。 数一数,从他们吵架到现在,夫妻俩已整整二十三天没见面了。 今朝再见,齐凤发现自己还真是挺想念这个冤家的。尽管雷振旺长得并不怎么样,身高号称一六五,当然,只是号称。瘦瘦的身材、小小的脸,有几分白净,却少了些许粗犷的气势。 倘若没说,谁也想不到这个国中生也似的男人会是前「黑虎帮」帮主,但他的确曾经名震江湖。 雷振旺一接到齐凤的电话,三分钟後,即刻出现。显然,他早到了北投,并一直守在旁边,等著老婆大人的召唤。 「小凤,」一见齐凤,雷振旺小鸟依人地偎过去,他还比齐凤矮了半颗头。「我好想你。」 「少废话。」齐凤一巴掌推开他。「真想老娘,不会打电话啊!还要我先示弱,你以为你是谁?」 「我是你的亲亲小旺仔嘛!」雷振旺百折不挠,继续黏过去。 「你现在会这么说,当初怎么就不听我的话?」齐凤怒火未消,死命推著他。 偏偏雷振旺深谙齐凤吃软不吃硬的个性,黏得死紧。 「我没有不听碍…只是……」 「你家母亲大人降旨,不孝有三无後为大嘛!混帐,你是还没断奶啊?你妈怎么说,你就一五一十地照做?」 「当然不是,但……我真的想要一个孩子嘛!如果能够生个女孩,长得就像我的亲亲小凤这样美丽大方,那不是一件很棒的事吗?」其实母亲的威逼、他的想望都只是部分原因,真正让他想要孩子的理由是——他不安。 齐凤一直是个很坚强能干的女人,尤其喜欢保护那种看起来柔柔弱弱、又很可爱的生物。 说难听一点,她有一点点恋美少年癖啦! 过去在没认识梁杉前,雷振旺对於自己的「姿色」还颇有信心,三十一岁了,每天上市场买菜还会被那些大婶叫弟弟,并且奉送很多葱和蒜。 但认识梁杉後,那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梁杉最了不起的一点就是——他半睡半醒时,迷迷糊糊、天真无邪,一副非常美味可口的样子。 雷振旺真怕哪天齐凤被拐了,就此抛下他这株老草、另寻新苗去了。 他想来想去,要把齐凤留下来最保险的方法只有一个——生孩子。 一旦他们有了爱情的结晶,像齐凤这样母性本能强烈的人,一定舍不得抛下孩子另嫁,他也就可以永远保有他的亲密爱人了。 想不到他这个说法会让齐凤勃然大怒,一走了之,还是跟著梁杉一起走的,差点把他吓到昏倒。 无计可施之下,他只得重操旧业,将公司保全部门的那些人全派出去,保护他的亲亲好老婆不要被披著羊皮的恶狼给吃了。 当然,他绝不会承认自己是出於一片嫉护心才让人监视齐凤。 那是爱,至高无上的爱驱使他紧紧跟随最心爱的女人,并且膜拜她走过的每一寸土地啊!绝对不是跟踪喔,绝对——但齐凤却不这么想,只要思及老公的不信任,她一把心火就烧得快失控了。 「生你个头啦!你以为老娘几岁了?我今年三十九岁,再怀孕、生产,都过四十了。高龄产妇生孩子是很危险的,你就只想著要孩子,不顾老娘的命了。」说著说著,她眼眶也红了。 发现自己在丈夫的眼里居然不如一个不知道在哪里、会不会顺利诞生出来的生命,那真是一件教人伤心的事。 「不是的。」雷振旺拚命摆手。「我没那个意思,我……我我……」他从来没有想过高龄产妇这个问题,他只想著要将齐凤永远留在身边,而如果孩子可能夺去她的生命,他绝对不许。「不要孩子了,我不要孩子了,我只要你,小凤,对不起,我没想那么多,对不起,你原谅我吧!」老婆一掉泪,他只觉得心快痛死了。 雷振旺这番表白让齐凤心头一阵温暖。 不过胸腹间未消的怒气还是微微震荡著,她仍想给他吃点苦头。 「真的不要孩子?别怪我没提醒你,雷家可只剩你一根苗,你若没有孩子,你们雷家就要绝後了。」 「没关系,就算雷家绝後了,只要你好好活著,我什么都不在乎。」 「那如果婆婆再逼你呢?」 「我会跟妈讲,你要有个万一,我也不活了,让妈自己选,看是要未曾见过的孙子,还是要儿子?」雷振旺咬牙,说得万分坚持。 齐凤终於释怀,掩嘴轻轻一笑。「算你会说话,不过你现在不要孩子也来不及了。 「啊?」他一时怔住了。 「儍瓜,我在告诉你,我怀孕了。」 「什么?」他跳起来。 齐凤害羞地直点头。「再等八个月,你就要做爸爸了。」本来她也没把握,跟雷振旺结婚十年,他们其实没有避孕,但她一直无法受孕,也许是时机未到吧! 第18章 三个多星期前,他突然提起生孩子的事,她万分紧张,生怕自己若是无法怀孕了,他会依然爱著她吗? 她控制不住地跟他大吵,还不顾一切地跟梁杉、宝哥、戴欣怡跑出来玩。 几天後,她心情稍微冷静了下来,却觉得悲哀,多数人都觉得结婚生子是很正常的事,那么结了婚却没生孩子,是不是就不正常了? 她想要孩子,她不想跟雷振旺分开。 思前想後许久,她终於求助於妇产科医生,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怀孕一个多月了,而她一直不晓得。 其实不知道也很正常,也许是工作压力太大了、也许是体质关系,她从少女时代经期就没正常过,别人是一月一回,她总得隔上两、三个月才来一次。 高中时看过妇产科,当时医生告诉她,有些女孩子就是这样,她的身体还是很健康的,要她别太在意,顶多是日後受孕稍微难一点点。 但只是稍微喔!她还是很有可能怀孕生子的。 既然如此,她也就不太在乎了,直到前几日终於受不住,有生以来第二次踏入妇产科,却获知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而由此看来,她将来要逛妇产科的机会可多了。 齐凤的话让雷振旺完全呆住了。 他本来已经放弃了,想不到上帝又让他的愿望成了真,会不会下一秒,他就发现自己是在作梦? 那他一定不要醒过来,梦里的老婆这么可爱,又肯原谅他,还愿意帮他生孩子……他干脆永远在梦里待下来好了。 不过有一个人可是千万个不允。 梁杉自认已经很够意思,强压住心头对戴欣怡的著急,等待雷振旺和齐凤夫妻和好。 但天晓得,听那对夫妻在那里打情骂俏,他一颗心简直是放在油锅上煎。 现在,雷振旺和齐凤已经尽释前嫌了,也该轮到解决他的问题了吧? 「姊夫,」他一掌拍醒雷振旺的白日梦。「既然你跟凤姊把误会说开了,可不可以麻烦你放了欣怡,在这整件事里,她完全是无辜的。」 「你在说什么?」雷振旺一脸纳闷。 「我知道这一路上,姊夫一直派人跟踪我们,你可能是误会了小弟和凤姊的关系,我在这里可以对天发誓,我跟凤姊绝对是清清白白的。」梁杉著急地说。 「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雷振旺抵死否认,如果让老婆对他的行事起了疑虑,他日後还有好日子过吗? 「难道不是姊夫派人跟踪我们?」梁杉问。 「我是让人跟著保护你们。」当然啦!他几个笨手下年轻气盛,是做了几件对梁杉不利的事,比如骑摩托车吓唬吓唬他啦!但绝对没有真正伤害到他。而且雷振旺敢拍胸口保证,他完全没有指使兄弟们胡闹,事实上,他还惩罚了那几个笨小子呢! 「保护个屁!」齐凤想到老公居然不信任她,还绑架戴欣怡就肝火大冒。她一巴掌扬向雷振旺的脑袋。「臭旺仔,你不是答应我不再跟人去干违法的事?怎么又干起绑架勾当了?」 「我没有啊!」雷振旺抵死否认。 「不是你是谁?」齐凤凶巴巴地双手插腰。「你都能调来一大票人监视我了,欣怡的失踪铁定也跟你脱不了干系。」 「天地良心,我跟她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我干么绑架她?」雷振旺还希望那个姓戴的小妞能更努力拴紧梁杉,别让他到处乱放电,迷惑他美丽迷人的老婆。 「而且你也知道的,早几年前我就解散帮派,不干逞凶斗狠的事了。」 「我不信。除了你之外,这附近谁有这样的本事能无声无息把个大活人绑得踪影全无?」齐凤继续发威。 「真的不是我。」雷振旺指天咒誓。「咱们夫妻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我吗?只要有你在身旁,我两颗眼珠子就看不到其他的人,又怎么会去绑架一个陌生女人?」 瞧雷振旺气急败坏的样子,齐凤也不禁疑惑起事情真相。「真的不是你?」 「我若干了,上天罚我不得好死。」雷振旺也算下足本钱了。 齐凤终於相信他。「小梁,旺仔一向敢做敢当,真是他做的,他不会不承认的。」 梁杉却已震惊得心跳快停了。 相识多年,他自信对雷振旺的处事方法也有几分了解,雷振旺确实如他所言,一心只想著齐凤,其他人完全不入眼底。 而且雷振旺是个敢做敢当的人,如果是他干的,他一定会承认。他这样抵死否认,十成十他真的不晓得这件事。 那么绑走欣怡的到底是谁? 梁杉急得俊颜都白了,唯一的希望破灭,他觉得自己快被绝望之海给淹没了。 齐凤也晓得事情的严重性,忙道:「小梁,你先别担心,把欣怡被绑的过程说来听听,旺仔对这种事很有经验,一定可以帮你。」 「小凤。」雷振旺苦叹,听她说的好像自己专干绑票恶事,天知道别说现在了,即便是多年前仍在混黑道时,他也不干绑架的事。欺负一个无法反抗的人有什么意思?那只有变态才干。 见事有转机,梁杉还不好好把握?他马上将发现戴欣怡被绑的经过一五一十、尽量详细地说了个清楚。 还有绑走她的男子,他也仔细形容了对方的背影、衣著和身材。 雷振旺听了,思索半晌,皱起眉头。「听你的形容,对方应该是个行家。他的行动迅速、确实,又不惊动旁人,这是很厉害的。」 梁杉只觉快晕了。好端端地,怎会惹到这样的煞星? 「姊夫,你知道附近谁有此能力做得到这样的事?」 雷振旺想了一下,摇摇头。「这附近应该没有。事实上,据我所知,北投目前没有太强的组织。」 「那么最近道上有没有任何买凶寻仇的消息?」梁杉只能把思考方向转向自己和戴欣怡惹下的麻烦上头。 「这种消息一直都有,但像这样厉害的对手绝对不是普通人请得起,我已经很久没听说有谁花大笔钱要找人麻烦了。而且……」雷振旺轮流看了梁杉和齐凤一眼。这时候,他那张可爱的娃娃脸就真的很有威严,不愧是前黑虎帮帮主。「一般绑架事件都会伴随著威胁,你们接到勒索电话了吗?」 「没有。」梁杉急疯了,哪里想得到这许多?这时真觉得自己无能,竟保护不了最心爱的人。 过去,他从没认真想过要锻链自己的体魄,总觉得过得去就好,何必自讨苦吃? 当初被戴欣怡戏弄得七荤八素时,他还自鸣得意,没有体力,他有的是才智,自有方法扳回一城。 现在真是万般後悔,他体力若好一点、他若追上那名绑架犯、他……无奈,千金难买早知道。 雷振旺和齐凤看他如此难过,心都揪起来了。这世上也只有梁杉这样具备迷魂魅力的人,才能令这对夫妻同时心软。 齐凤推了推老公。「你想想办法嘛!」 雷振旺也於心不忍了,说道:「戴小姐才被绑走不到一小时,应该还是安全的,我请过去的朋友四处探查一下,也许很快会有消息。」 「谢谢姊夫。」梁杉感激涕零。 至於戴欣怡,她到底去哪里了?会不会有危险呢? 第十章 好浓的香水味,像是融合了很多糖蜜、鲜花、水果……显得又甜又腻。 戴欣怡觉得这应该是小孩子会喜欢的味道,但她已经二十七岁了,又有轻微的过敏性鼻炎,这种香味只会让她打喷嚏。 才想著。「哈啾、哈啾——」两个喷嚏冲口而出,她的眼睛登时红了。 「你醒啦?」一个优雅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戴欣怡拾眼望去,首先入目的是一头艳红色大波浪长鬈发,妩媚地披(奇qisuu.書)在女人肩上,她耳畔簪著大朵玫瑰,身穿大红礼服,露出大抹酥胸,浑身的冷艳风情。 三十年前,或者二十年前,她都该是个美艳动人的尤物。 但今时今日,当她年龄已高达六十五,这样的妆扮就真的有一些些……嗯,恐怖了。 「不好意思,用这种粗鲁的手法将你请来。」女人尽量和缓声色。 不过戴欣怡却由她眼底精锐的光芒看出,这个女人就算活到九十岁,也不可能成为一个慈祥的老奶奶,她太厉害了。 「请问夫人贵姓大名?」她问,同时转动双眼梭巡著四下环境。 这是个豪华的大房间,金碧辉煌的布置、价值不菲的摆设,在在显示出居住者的超强消费力。 不过这种装潢不大像一般民居,倒似……饭店的总统套房,太完美了,缺少家的温馨感。 戴欣怡企图透过三面窗子观察屋外景色,以推断自己的所在地,但可惜,每一个窗帘都拉上了,她什么也看不到。 看来这场绑架是有预谋的,而且计划得还挺周全。 她不知道身处何地,就无法传出消息让人来救她。不晓得这位夫人绑她有何目的,千万别是想勒索,她家那一门警界精英会不惜一切与之抗衡到底的。 届时,她怕自己只有光荣捐躯一途可行。 唉,想到这里真有些後悔,若知道自己会这么短命,她早早接受梁杉的情意了,就算不结婚,也可以拐他上床啊! 思及自己可能怀著处子之身归天,她有一点点不甘心。 就某方面来说,戴欣怡冷漠的外表下确实藏著一颗疯狂炽热的心。 她的冷静让女人赞赏地眯起了眼。「我夫家姓雷,你可以称呼我雷夫人。」 「雷夫人。 第19章 」戴欣怡撑著还微微胀痛的脑袋坐起身。「我想我们应该不认识吧?不知道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呵呵呵……」雷夫人掩嘴轻笑。「你是不认识我啦!不过我对戴小姐闻名已久,你的工作经历惊人,而你的工作能力也让人激赏。」 噢喔!对她调查得如此仔细,看来对方是有备而来。 「夫人应该不会无缘无故调查我这样一个平凡女子吧?」戴欣怡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应付。 「戴小姐可不是一般女子。」雷夫人坐到她身边。「你的魅力足以勾引天底下最浮动的一颗心。」 「几时发生的事?」她纳闷。 「梁杉花心风流是人尽皆知的事,但认识戴小姐後,他却对你死心塌地,这不证明了你的魅力非凡?」 原来如此。戴欣怡了解了,雷夫人之所以「请」她来的原因十成十与梁杉脱不了干系;就不知道梁杉是得罪了她什么地方? 一个诡异的念头突然窜过她脑海。「雷夫人找我来,该不会是想叫我与梁杉分手吧?」照小说情节来看,这位雷夫人很有可能是梁杉的「忘年之交」,因为不甘小情人被夺,才特地找她出来谈判。 「咦?你怎么知道?」雷夫人瞪大眼。 哇!戴欣怡再望雷夫人一眼,讶异极梁杉的狩猎范围之广,简直是从六岁到六十岁都不放过。 厉害、厉害,她算是服了梁杉,不过……「雷夫人,有关梁杉的事,你找我谈恐怕是找错人了,他那个人向来固执又任性,从来只有人迁就他,他本身绝不迁就任何人的。」 「但他却为你让步了啊!」雷夫人调查他们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她很清楚。「梁杉对你应该是真心的,毕竟,他和人交往是不给承诺的,但他却向你求婚,由此可知他真的很喜欢你。」 「雷夫人果然是做足了功课才请我过来。」所有隐私都被人掏光的感觉真不好,戴欣怡不禁冷下了脸。「既然如此,你也该知道,我是不喜欢受婚姻约束的,我一直希望与他以恋爱为前提进行交往,但他却执著不论中间过程如何,最後一定要结婚。这岂不是表示我的想法对他并无影响力?」 「戴小姐这样说好像也没错啦,但……不可讳言的,长久以来,你还是最靠近他的心的人。」 「靠近不代表已经碰触。很抱歉,有关你提出来的要求,我无法给你完整的答覆,或者你应该亲自去找他,跟他说清楚,也许他会回心转意,回到夫人身边。」 「啊?我要他到我身边做什么?」 「夫人不是来要求我与梁杉分手的?」 「是啊!但那跟他要不要到我身边有何关系?」 「难道不是因为梁杉离开了夫人,所以……」戴欣怡一直以为雷夫人是因护生恨,才绑架她的。 「慢著。」雷夫人跳起来。「你该不会认为我和梁杉是情侣吧?」 戴欣怡点头,她就是这么想的。 「我们两个年纪差了三十多岁,我怎么可能和他交往?」 「所谓恋爱,与年龄、性别、外貌、家世都没有关系吧?」想不到戴欣怡外表这么淡漠,想法倒是挺浪漫的。 但听了那一番话,雷夫人整张脸胀得通红。 「我早就已经结婚了,怎会再去跟一个几乎可以当我儿子的小男人交往?我找你来是希望你能离开梁杉,以成全他和齐凤。」 呃?这又跟齐凤扯上什么关系了?况且……「我记得凤姊也结婚了,怎么夫人已婚就不能再跟人谈恋爱,凤姊就行?」戴欣怡不解。 雷夫人被她一番话堵得哑口无言,登时呆在原地,久久无法回应,直到——毫无预警地,房间大门被人一记飞踢而踹飞出它原本安身立命的地方,倒在地板上,一命呜呼。 巨大的碰撞声让房内两个人同时一惊。 戴欣怡透过门板看出去,入眼的是一只人高的蟠龙花瓶,不正是前些日子差点砸伤她和梁杉的那一个? 原来她还在虹夜饭店内,而这间房恐怕是全饭店最豪华的一间了。 然後,她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像只狂牛一样地冲进来。可不正是梁杉? 戴欣怡没见过粱杉如此落魄的样子,记忆里,他总是风流潇洒,天塌下来都不在乎。 但此时此刻,他整个人狼狈得像三天没睡觉、五天没洗澡,只有「可怕」二字可以形容。 「欣怡!」梁杉一见到她,一双眼睛亮得像不小心给太阳跑了进去。 他再也瞧不见其他东西了,除了戴欣怡。 他疯狂似地冲过来,踢开所有挡住他去路的人事物,直逼戴欣怡而去。当然,雷夫人也在那个挡路者的范围内。 当他的手就要击到雷夫人面前时,一条人影好快、像流星泄地似的从门口冲了过来。 那是个高大的男人,一身黑西装,连皮鞋都是黑的,脸上还戴著一副黑墨镜,整个人就像是电影里惯常出现的黑道大哥。 这个高大的男人不是旁人,正是雷夫人的丈夫、雷振旺的父亲,也是「黑虎帮」的前前帮主——雷兴。 雷兴也就是绑架戴欣怡的犯人,他这一生都在江湖中打混,难怪干起绑人的勾当这样迅速、确实。 眼看著梁杉和雷兴就要打起来。 「老爸,住手。」雷振旺冲进来,挡在两人中间。 独子以身挡拳,雷兴自然立刻收手,他可不想伤到宝贝儿子一根寒毛。 梁杉就不同了,此刻,他满心只有戴欣怡,哪还看得到其他人? 毫不客气地,他一拳揍上雷振旺的脸,把他打飞出去;然後,他终於摆脱所有阻碍,搂住了他最心爱的人。 「欣怡!」呜,哀怨的声音断断续续,他几乎要哭了。「我终於找到你了,欣怡……我、我好饿……」为了找她,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吃东西了。现在人找到,他脚也软了,而且……「呼!」他好想睡。 戴欣怡看看倒在一旁、满脸不敢置信的雷振旺,再望望面色发青的雷兴和雷夫人,还有门口瞠目结舌的齐凤与宝哥。 显然没有人想像得到,梁杉居然能够一拳将黑虎帮前帮主给打飞出去,就算雷振旺毫无准备,那机会还是非常渺茫。 但听见梁杉的喊饿声和肚子里不断响起的咕噜声,她可以了解梁杉为何有本事打飞雷振旺。 因为他饿了嘛!粱杉肚子饿的时候是很可怕的,连老虎都比不过他。 想到他一见面就喊饿,她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像他这么重视吃饭的人,居然会为了找她而强忍饥饿,看来他还挺有心的。 「我们去吃东西吧!」她下床,牵著他的手走出去,途经宝哥和凤姊。「不好意思,这里麻烦你们了。」 她已经很习惯把残局丢给他们处理,反正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人尽其用,像宝哥和齐凤这样厉害的谈判专家,不多加利用,愧对诸神明啊! 这也是梁杉教的。 当梁杉再度完全清醒,已经是一天一夜之後的事了。 宝哥、齐凤、雷振旺、雷兴、雷夫人,甚至那堆挤满饭店的人都消失了,只有戴欣怡陪在他身边。 不过他真正想见的也只有她了。 「欣怡。」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样算来,他们有三、五年不见了。「我好想你。」说著,就想往前扑。 她一根手指把他顶回床上挂著。 「欣怡。」他楚楚可怜地望著她,许久不见,他真的好想抱抱她。 戴欣怡不理他,迳自出去,端了一碗汤进来。 「有什么事等你把汤喝完再说。」她把汤递给他。 他老远就闻到一股中药味儿,脸色一变。 「一定要喝吗?」他号称天不怕地不怕,独独畏惧人蓼、当归等养身药材,实在是以前吃怕了。 「我亲手炖了五个小时,你不喝?」 「呃……」他很感激她的用心,但这玩意儿,他真的光闻就想吐。 「真的不喝?」她清冷的眸里渐渐有一抹火光在闪烁。想他身体破成这样,也不知好好保重,还那般任性折腾,难怪始终健康不起来。 梁杉见到她那种眼神,心头一凛。从小,他瞧这种脸色瞧多了,每回他不小心在这副破身体上加添些许伤病,就会有很多人这样瞪他。 可不论过去他伤病的原因为何,独独这回实在怪他不得,未来老婆都被绑走了,要他如何吃睡得下? 漫著,思及她的被绑,他蓦然想起,他还不晓得究竟是谁,为了何种原因绑她? 「欣怡,绑架你的那个人捉到了吗?」他语气惶急。 看他这般惊恐的模样儿,她心头有一丝淡淡的甜,不觉缓下逼他喝汤的行动,回道:「捉到了,但也放走了。」 「为什么要放走?应该送警查办的。」 「那是凤姊的公婆,你好意思把他们交给警察?」 「啊?」怎么搞了半天,事情又与齐凤扯上关系了?他一脸狐疑。 「事情是这样的,雷夫人担心凤姊年纪太大无法生育,雷家会绝後,又见她与你行为亲密,所以就异想天开绑架我,想说服我离开你,好撮合你与凤姊。希望如此一来,凤姊便会与姊夫离婚,姊夫自然能再娶年轻妻子,为雷家延续香火。而雷老先生,就是绑架我的那个人,因为很宠爱妻子,凡事都听妻子的意见,自然而然地便照妻子的计划行事,结果……你都晓得了。」 「就……就这样……」事情真相让梁杉目瞪口呆。「就为了这么一点点小事闹得满城风雨? 第20章 」心火陡然冒起,他与雷家的梁子结大了。 光瞧他脸色她便知他心意,清了清喉咙道:「姊夫请你大人不计小人过,看在相交一场的分上,原谅他的父母。」 梁杉以一声冷哼做回答。 戴欣怡早知他会有此反应了,抿唇轻笑。「不过凤姊说,你爱干么就干么,她不插手,但请你记住,冤有头、债有主。」简而言之,齐凤希望他找对人报仇,别牵扯到她这位无辜路人甲身上啦! 梁杉轻颔首。「这还像句人话。」况且他本来就不是会胡乱迁怒之人,当然会找对仇人。 「好啦!你想知道的事我都告诉你了,现在……」她把汤更端近他鼻端。 梁杉脸一白,立即干呕起来。 戴欣怡黛眉轻皱。 在炖汤时,宝哥和齐凤就警告过她,梁杉对这玩意儿非常排斥,要她别忙了。 但她的想法跟梁家老爷爷一样,食补既能在中国流传三千年,必有其功效。 而且,他的身体不是天生如此,一切的起因都是童年那场几乎致他於死的车祸,既然是後天受损,只要好好调养,应该可以补得回来。再不济,他的身体也会健康些。 所以她还是费力炖了汤,想不到他的反应比宝哥和齐凤形容得更大。 梁杉缩到床角,可怜兮兮地望著她。「对不起,欣怡,我不是故意辜负你一番心意,实在是光闻这味道我就怕,咽不下去啊!」 她看出他的畏惧不是伪装,也很挣扎,不过……「捏著鼻子灌下去呢?」是她一片私心吧!她真的不想再看到他挂床不起的样子。 他挣扎了好久,下了好大的决心。「好吧!我试试,不过麻烦你先准备好脸盆。」 「准备脸盆做什么?」 「以防我吐出来啊!」他摆出一副誓死如归的表情。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算啦!」 「咦?」他大喜。「你的意思是……不要我喝了?」 她很爽快地摇头。 梁杉登时沮丧得像刚对中统一发票,却在重新确定的时候发现,手上的发票是上一期的。 「如果是这样喝呢?」她突然含进一口汤,扑过去压倒他,哺进他嘴里。 他一时瞠目结舌,久久无法言语。 不知不觉间,她哺完了一整碗的汤,伸舌舔舔唇边的汤渍。 那粉红的小舌在她丰润的樱唇上轻轻滑动,流下一片淫靡的光泽,瞬间勾动他心魂。 「欣怡。」他用力咽口唾沫。 「嗯?」她大眼眨呀眨地望著他。 「呃……」她眼角含春的俏模样儿刺激得他的心脏快要蹦出胸膛了。「我可不可以吻你?」 「你说呢?」她就著压住他的姿势,轻舔他的耳垂。 他浑身一颤,一股热流自下腹窜起,霎时流遍全身。 他血管里的血液渐次被欲火所取代,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在呐喊著要她。 「欣怡。」他一个挺腰翻身、压倒她。「我……我受不住了。」 「那就行动啊!呆呆地做什么?」她纤手像弹琴似的,极富韵律感地画过他的背脊。 好不容易获得她的首肯,他兴奋莫名,低下头狠狠吻了她一下。 随後,他猛地跳下床铺。 她看著他慌慌张张的背影,满腹疑惑。「你去哪里?」 「拿保险套。」他回答。 「不必了。」摆摆手。 他前冲的步伐立时煞住,满脸狂喜。「你……欣怡,你不要我避孕,表示你愿意跟我结婚,生我的孩子?」 「这跟结婚生子有什么关系?」她只是在被绑架的时候,体验到人生无常,才想留下一些美好的回忆。 他脸色一变。「我以为你虽然不喜欢婚姻,却尊重婚姻,也看重家庭,才会要求我做防护措施,难道不是吗?」 「我是啊!」 「那你为什么叫我不必去拿保险套?」 「因为我已经准备好啦!」戴欣怡从衬衫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里头是整整一打的保险套。 「咦?」他想不到她会这样干,不过……「你知道我的尺寸?」 「我何必去猜你的尺寸?这是女性专用保险套。」 「啊!」一群乌鸦慢慢地飞过他头上,映得他一张发黑的脸更形墨色。 她居然连这一点都想到了,那他想求她下嫁还有希望吗? 这时也只有一句话可以安慰他了——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全书完】 编注:【假面男士角】系列之一,请看花蝶710《恶作剧的罗密欧》。并请大家别忘了热烈参与「恋爱新教主,董妮第一名」集截角抽奖活动喔! 后记 董妮 我们家的宝宝八个月了,脾气不太好,有点凶。 夸她们漂亮的时候,她们会笑得像掉进糖缸里,甜得腻死人。 骂她们的时候,她们会扁嘴,啊啊呜呜乱叫一通。 她们很喜欢吃糖。 这时候的宝宝因为快长牙了,普遍都很会流口水,而且会滴得整个前襟都湿掉。 但我们家的宝宝只要是喂她们吃糖的时候,她们就会咬动那无牙的上下牙龈,啧啧有声地吃起来。 然後,就算有口水差点、不小心快要滴下来,她们也会很努力把口水吸回去。 个人猜测是因为溶了糖的口水甜甜的,所以宝宝舍不得让口水流掉。 瞬间,妮子心底浮起一阵感动:「啊,人类果然会因为欲望(在我们家宝宝,那叫食欲)而伟大!」 好感动啊,在这里印证了千古名言。 写这个故事的时候,因为我家娘亲大人说,我的房间已经乱到连猪窝都不如了,勒令妮子整理。 打扫的时候偶然发现当年(七年有了吧)初进狗屋,编编教导的第一件事。 构成一个好故事的四大要件分别是:人物、故事、文辞、流畅度。 看著那本旧旧的笔记,忍不住回忆往日时光,真是……记得当时年纪小啊!虽然我不擅谈天、也不会说笑,但那仍旧是一段挺美的回忆。 所以,《搞破坏的雷诺尔》的故事走向就大大地被更动了,主角的职业从画家变成情色小说家,兴趣:画画。 这样我才可以把笔记上的东西用上去啊! 而说实话,故事写完,我已完全忘记当初拟定的大纲上写了些什么了。 忍不住怀疑我为什么要写大纲,根本用不到嘛! 但每次开稿时还是会拟,好像……这已经变成一种习惯、一种仪式,不做一遍,就无法将故事顺利写下去。 只是动笔俊就会发现,大纲真的只是用来满足自己的,它完全没用。 算啦!反正我也习惯了。 看一看几年下来编编指导的写作技巧,从故事的构成、分章节、标点符号的运用……啊!我在这里真是学了不少啊! 想著想著,有些发愣—— 不过—— 听说开始回忆从前就表示年纪大了,真的吗?假的吧? 应该是假的,我想。 我在自我安慰。 全文完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奇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