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古代逃回来之后》 第1节 书香门第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从古代逃回来之后 作者:独座 文案 邵西是loser,未婚夫落跑,房子卖掉,躺在病床上不能动,不能言。 立正是人生赢家,她是万千宅男的心中女神,票房得奖两不误。 稍息=立正? 怎么可能? 本主已经承认了?妈妈啊,让我先死一小下! 一句话简介: 这是个从古代逃回来,白手起家,买房买车,上帅哥的故事。 使用指南: 1.架空现代,正剧,1v1,he,不虐 2.老司机对上老司机 内容标签: 古穿今 种田文 主角:邵西 ┃ 配角:方方,柔儿等 ================== ☆、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不要!求你看在我们多年的情分上,留下孩子……求你,不,不要!” 寒光一闪,鲜血如泉水般喷涌而出,凄厉地惨叫声划破苍穹。 宝剑毫不留情地插入圆滚滚的腹部,刹那间地上汪起一滩碧血,慧娘萎在血泊之中。 刚刚还明艳不可方物的女人,瞬间就变成了一尾离了水的鱼,鼓着失神地眼睛呆呆盯着身侧一团模糊的血肉,大口大口地粗喘着。 当西西看到眼前的情景时,脑子一下蒙住了。 太过令人发指的情形,让她不敢相信。 画面太过恐怖,太过血腥,难道慧娘已经可以和她共享梦境? 然而下一秒,西西的眼泪就无声地滚了下来,她从慧娘的意识里感受到她的痛,撕心裂肺的痛。 那是真的! 虎毒尚不食子,那男人竟然禽兽不如! “放我出去,慧娘,我和他们拼了!” 西西疯狂的叫嚷着,热血奔涌全身,她想冲出去一刀结果了那个衣冠禽兽,砍翻高高在上的郡主,杀死所有袖手旁观的冷血畜生…… 可她眼下却被慧娘封在避戾珠内,徒有满腔义愤,却什么也做不了! 邵西不过是一抹千年后的游魂,没有躯体的她,根本不被这个世界所知。在这里,除了慧娘,没人知道她的存在。 她徒劳地挥舞着拳头,又叫又骂,可每一拳只能打在漫无边际的浓雾中。 避戾珠——这个只有浓雾的牢笼,除非是慧娘许可,西西无法出来。 慧娘的意识再度转来【求上仙救救我的孩子!】 一行清泪静静从西西脸颊滑下,那孩子…… 西西不忍打碎濒死女人的幻想,说自己根本就不是什么九尾狐仙。 虽然这话她早说过无数次,但此刻,西西只能点头应诺。 慧娘长长吁了一口气,喃喃道:“元灵散归!” 猛的一股劲风袭来,西西下意识抱头闭目,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已被怪风裹挟着卷了出去,离开避戾珠无声无色的世界。 元灵散归? 西西苦笑一下,原来慧娘一直知道解脱她的咒语! 自她无缘无故被囚在避戾珠内,与慧娘一起走过了九个春秋,西西早将慧娘视为无话不谈的姐妹,生死相交的知己。 原来她们一个是囚徒,另一个却是典狱长! 可笑! 慧娘啊慧娘,你真是…… 不及多想,怪风猛然止住,将西西甩入无底的深渊。 “啊!” 西西闭着眼,只觉身体不住向下坠,不知坠了多久,身子终于渐渐止住。 停了?这是什么地方? 西西想睁眼看看这个世界,可眼皮却好像被502胶水死死粘住,怎么也睁不开眼。 就在她发狠努力睁眼时,却慢慢感到一股灼痛,火烧火燎的疼。 细细体会,这疼痛缘自腹部。 疼?! 她有了感觉! 难道,难道她已经附在一具肉身上了? 就是说,没有了避戾珠,她自由了,有身体了? 西西再次认真感受了一下,没错,这躯体里只有她一个灵魂。 哈哈哈哈,终于轮到她当家做主啦! 什么叫忍辱负重?哪个叫委曲求全?全都给老娘去死,姑奶奶这九年已经受够了! 这回定要活它个…… 啊,好疼! 腹部的疼痛再次袭来,细细品味,不止腹部,还有背部,似乎整个躯体中段都连着疼。 哈哈哈哈…… 一波又一波的痛楚,却刺激得西西想放声大笑。 太开心了! 她有自己的身体了,她不再是一抹游魂,她又是一个真正意义的人了! 就在她兴奋的时候,突然一个毛毛躁躁的声音叫道: “啊!动了,她她她动了,手指!快来人啊!医生,医生,502床的手指动了……” 话没说完,便是一阵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西西的心好像被一柄200吨的铁锤重重地砸了一下,这声音,这个毛躁声音,她太熟悉了! 两行热流夺眶而出,西西不敢相信。 镇静!她必须再听听,细细辨认一下。 可四下却再没了半点动静,能听到的只有新身体砰砰砰砰的心跳声。 等待的期间,西西奋力和上下眼皮斗争,可就是死活睁不开。她想动动手脚,也无能为力。 几乎等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才听到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来人似乎有四五个人,西西专心从中分辨认刚才那个声音,好在她话很多: “我没眼花,动的是食指!食指动了好几下,我看得真真的……” “眼泪!陆大夫你看,好多眼泪……你们看,她的眼皮下边在动!” “立正醒醒,你醒了对不对?立正……” 西西的心猛得一缩,不必再听,是方方! 没错,说话的人就是方方,她从小到大的朋友,她的死党,她的闺蜜! 这世上只有她一个人会喊自己“立正”。 眼泪如大坝泄了闸的水,哗得一下奔涌而出,噼里啪啦地往枕头上落,还有一小部分流进了耳廓。 终于回来了! 老娘终于从古代逃回来了! 第2节 她胡汉三又回来了! 回家了,回到自己的身体里,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美妙的事吗? 随后是一连串的检查,西西好像道具一样,被人七手八脚地折腾着。 这幅身体的精力十分不济,比初遇时的慧娘的身体还要糟糕。西西试图撑到底,却还是昏了过去。 不知错睡了多久,当她再次清醒过来,暗自咬牙试了一阵,却仍是睁不开眼,别的地方也一动不动。 西西知道这里是医院,似乎已是深夜,不止病房里没声音,连走廊也静悄悄的。 显而易见,她病得很重,不知是什么病? 她的手脚全被软绵绵的东西裹着,浑身上下插了无数的管子和线路,屋里偶然会响起“哔哔”的声音,应该是检测器吧? 最痛苦的是鼻饲! 这东西太可怕了,左侧的鼻孔被堵了个严实,一个塑料管子从鼻腔一直捅到贲门,□□胃里,连吞口吐沫都无比艰难。 西西揣测她可能才做完一个大型手术,而刀口应该在腹部,再加上鼻饲,似乎是胃病? 不可想象,24年来胃口一向很好的她,居然这回会栽在…… 慢着,她已经不是24岁了! 西西突然想到这个关键问题,避戾珠里没有时间和空间的概念,无从判断过了几年,但她与慧娘整整相处了九年。 也就是说,她至少33岁了! 33岁!这个以3开头的数字,令西西委屈得想哭,她最好的年华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不见了! 旋即,她又反过来劝自己不要太贪心,能回魂已是最大的福气,有命活,已是大幸! 与此同时,西西又想到另一件大事,自她有意识以来,病房里跑前忙后的总是方方,阿京在哪里? 九年!她在病床上躺了九年,呵,又有几个男人熬得住? 果然友情比爱情来得长久。 西西暗自诧异,她竟然并没有什么伤心的感觉。 九年的古代阅历似乎把她与阿京的距离拉得很远,远到超过了时空。 这些年她在慧娘身边,见了太多,听了太多,经历了太多,尤其是慧娘的死…… 她再也不是九年前的邵西! 此刻,西西甚至因为不必面对阿京,而生出一丝窃喜。 她不想欠一个男人九年。 一个人有几个九年?她无法想像要用后半生的低眉顺目,去偿还一个男人最黄金的九年,现在的她做不到了。 陪慧娘忍辱偷生,是因为她身不由已,可如今换成自己当家做主,她要过自己想过的人生! 西西猛然觉得自己变了,而且变了很多。 然而没过多久,西西就发现她猜错了很多事…… 首先,现在不是子夜,而是清晨。 她醒来没多久,一队护士就挨个病房查床交接。不久她的房门也被轻轻推开,随着乱匆匆的脚步声,一个女中音说道: “502床邵西。这床大家要多注意,昨天病人出现苏醒迹象,家属已经知道,大家也要多精心。” 一句简单的嘱咐,却引爆了一个小型炸弹,护士们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一个清脆的声音惊呼道:“不会吧,三年了还能醒过来,这概率能中两个500万了!邵妈妈终于熬出头儿了,真替她开心。” “这就叫伟大的母爱!” “你们这些丫头片子懂什么,这就叫熬出来了?苏醒又怎么样,还不是照样儿离不开人?咱们院康复最快的号称三个月后自理,可人家才植物人26天。严格意义上说,他根本不算植物人!另外一个是两个月苏醒的,半年多了才能下床!三年,作孽哟!” 两下击掌声压下了所有议论,有人低声训道: “哪儿那么多废话!昨晚值班的再给大家说说情况,抓紧时间,后边还一堆活儿呢。” 西西没心情再往下听,信息已经太多,多到她的脑子已经有点转不过来。想了一会儿,慢慢理清思路。 好消息是:她植物人只有三年,也就是说现在她只有27岁,白白占了6年多的便宜。 这很不科学,但魂穿这事儿本就和科学沾不上边儿。 因此,她的康复也和科学沾不上边! 凭什么不能自理?如果半年是科学的极限,那也与她无关。 她才不是植物人,她只是穿越到古代九年后,又幸运的穿回来了。 因此她注定是个例外! 她一定能康复,而且康复得比任何人都快!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了,求撒花,求收藏,求一切,么么哒~~~ ☆、生孩子?(捉虫) “病人和家属请注意,今天上午八点半主任查房,所有病人一律穿病号服,家属请离开住院区,谢谢合作!” “你,说你呢,是病人吗?西边那个门外等着去,这里只留病人。” 整整半个多小时,楼层每个角落都充斥着这种颐指气使的声音。 此外更有一拨又一拨的吵闹声,颇有些家属不愿离开,非要找机会亲自咨询主任大人,却一个个被火眼金睛的护士们发现,并撵走。 西西从来没住过院,不知道住院还有这路奇葩规矩。 她能体会病人家属的心情,可与此同时,又为母亲的不在而欣慰,她不敢想像母亲被小护士们呼来喝去的样子。 慢慢的,楼道变得越来越静,护士们也关上了小喇叭。 西西甚至再也听不到病人们的聊天声,想来他们也不想错过主任大人的查房,全乖乖回屋了。 她住的似乎是个单间,一直静悄悄的,不知过了多久,大队人马终于转到了她这里。 屋子里似乎涌进了七八号人,从医生们的对话中,西西很快得知一个好消息。 昨天苏醒后,她被安排换了病房。而这里的主任并不了解她的病情,因此这回查房的信息量大得惊人。 西西从医生们支离破碎的交谈,和充斥着大量专业术语、以及英语的对话中,慢慢拼凑出自己的大致病情。 一切缘于三年前的那场车祸,坐在副驾上的她头部受到重创,并进行了开颅手术。 手术似乎是成功的,术后她却再也没醒过来,一个月后被确诊为植物人。 她只听懂了这些,至于其它那些冗长的专业术语,西西只能汗颜地承认: 她、没、记、住! 她只能朴素地理解为,她现在对身体的失控,或许只是因为时间的原因。一个东西三年不用,多少总会生疏,更何况是人类精密的大脑! 也许让大脑和身体慢慢磨合一阵儿就行了吧? 西西带着这种毫无科学支撑的乐观想法,再度昏睡过去…… 现实很快印证她的想法,到了中午,西西就睁开了双眼! 这个小小的进步,引来三层住院处的小型地震,几乎所有穿白袍儿、青袍儿、粉袍儿的人全都过来亮了个相,或许并不仅限于三层的医护人员。 西西才不在意这些,她在意的只有母亲。 再次看到母亲,她鼻子一酸,眼泪扑簌簌地滚了下来。 短短三年,母亲头上已满是白发,身体也整整缩了两圈儿,减下去的不止是体重,甚至连身高都变矮了。 母校原本挺直的腰板儿,如今微微前倾。站直了身子还好,只要一动,就明显看出腰部的不胜负荷。 母亲的面容也没了往日的富态,皱纹爬满了整个额头、眉角和嘴角,好像一下老了十多岁的样子。 唯一没改的,只有那温暖的浅笑。 邵妈妈抽了张纸,细细地为西西擦泪水,一边擦一边低声说: “傻丫头哭什么,你能醒,妈就没白受这些苦!陆大夫说了,你现在的情况非常好……” 邵妈妈擦得很细致,连耳廓里的泪水也不放过。 擦干眼泪,她又在西西脑下垫了块干净毛巾,温柔的为她整理好头发,习惯性地帮她活动手指。 双手一接触,西西就敏感地觉察到,母亲的手变得十分粗糙! 西西心头猛的一抽。父亲在世时,总说母亲的手是天下最美的,从不舍得她做家务。尤其是冬天,根本不让母亲碰水。 后来父亲的公司渐渐步入正轨,她家便早早雇了保姆。 可现在……父亲精心呵护了多年的手,却变得又粗又硬,不止生了老茧,还破了很多小口子,手上贴了□□块一厘米见方的小膏药。 西西的眼神痴痴地追随着母亲的手游走,过了一会儿,母亲似有所觉,停下了按摩,故意将手在她眼前晃动。 西西明白母亲的用意,故意大幅度随着她的手掌转眼珠,直到母亲的手猛然顿住,狠狠捂上嘴,无声地哭出来。 良久,母亲哽咽道:“丫头真醒了!真好,真好,真好……” 很久的一段时间里,邵妈妈只是机械地不断重复这个词——“真好”。 西西也使出全身的力量,想出言安慰几句,却只能发出简单的咿呀之声,她竟哑了! “哎呀,高姨怎么哭了?出什么事?”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声问道。 西西闻言激动地望过去,可她连脖子带脑袋全动不了分毫,直到一个套着孕妇隔离服的大肚子慢慢进入视野。 方方怀孕了! 呵,真好,这家伙终于想通了。 邵妈妈起身,拉着方方地手埋怨道:“你怎么又跑来了!医院细菌多,对孩子不好!再说你昨天不是已经……” “呵,高姨越来越像我妈了,话痨!哈哈,您还是留着点话,给立正做促醒吧。哎,大正睁眼啦?!” 方方抢上前两步,扶着床栏杆,低头向西西打招呼: “立正,认得出我来吗?我可是你的死党方方哟!” 第3节 西西直直地看着眼前的银盆大脸,几乎完全认不出自己的闺蜜。 方方的脸肿得变了型,双眼皮成了单凤眼,鼻头大了两圈,变成了标准的蒜头鼻,嘴唇也厚了两倍…… 唯独眼神依旧真诚、炽烈、清澈如故。 是的,这正是她的好姐妹,方方! 西西使尽平生的力气,却做不出什么表情,只得使劲眨了两下眼,当作打招呼。 方方嚷道:“高姨看到没,她还向我眨了两下眼睛呢!对了,我们小时候玩过这个,眨两下代表是,眨一下代表否!大正是真醒了……” 说到最后,方方已是泣不成声,抽了四五张纸巾抓在手里抹眼泪。 邵妈妈也双手撑着病床,把头探到西西眼前,一字一顿地问: “丫头见了方方开心吧?” 西西狠狠地眨了两下眼睛。 邵妈妈的唇角狠狠往下抿了两抿,硬生生憋住眼泪,严肃地问: “丫头,你要听得懂我的话,就眨两下眼睛。” 西西又狠狠地眨了两下眼睛。 方方在旁边惊呼一声,搂着邵妈妈的肩膀又是哭又是笑,邵妈妈一边抹眼泪,一边继续问: “我们约定好,眨两下眼睛代表是,一下代表否,你不要记错。妈妈问你,你是男人吗?” 西西狠狠眨了一下眼,强撑着不敢在动一下眼皮。 “奇迹发生了,她醒了!” 方方开心地喊着,给了邵妈妈一个熊抱,半天也不肯松开。 西西见母亲紧紧攥着栏杆,撅着身子,摇摇欲坠,很想把方方拽到一旁,好好数落这个冒失鬼,挺着个那么伟岸的肚子熊抱,都快把母亲顶飞了! 良久,方方才松开邵妈妈,又凑到西西这边问: “我问你,邵西是立正,对不对?” 这回西西没忍不住,竭尽全力给她翻了个大白眼,但眼珠却不大灵活,动作半途而废。 非常时期,她只好乖乖眨了两下眼。 方方转头看着邵妈妈,犹豫地问:“高姨,你看见了吗?立正好像翻了个白眼儿?我看她眼珠往上走了走。” 邵妈妈浅笑:“乱说,康复那有这么快的!咱们不要给丫头太大压力。” 方方忙不迭点头称是,突然一拍脑门儿,唉哟一声: “看我这个狗记性!当当当,我老娘的爱心便当!哈哈,高姨快点趁热吃吧,可香了!” 邵妈妈叹了口气,亲热地说:“你这孩子,怎么又麻烦到琴姐头上去了!现在这个单间儿热饭挺方便,我已经带了饭。” 方方利索地解开饭筒的套子,往邵妈妈怀里一塞,偏要她吃自己带来的这份儿。 邵妈妈扭不过她,只得三令五申再不能有下回。 方方一边应付她,一边向西西扮鬼脸儿。鬼脸还没扮完,脑后就被人拍了一下,惊呼一声,猛转身要看,却被人紧紧箍住了腰。 “别动别动,我的小祖宗,是我!你动作这么猛,动了胎气怎么好?” 方方娇哼一声,抓住来人的大手,用后脑顶在来人的下巴处,细细汇报今天的大惊喜。 西西望着满屋的粉红泡泡,心中一时豪情万丈。这对欢喜冤家,要是没有她这位红娘大人,哼! 邵妈妈才吃了没几口,把筷子放在饭筒上,走过来说: “大勇来得正好,快送你媳妇回家吧。她已经来了半天了,挺着个大肚子在这里晃,搞得我提心吊胆的。” 方方争辩道:“才没有,人家刚来还没十分钟呢!” 大勇笑道:“没事儿!她活猴儿似的,回去也不老实在家呆着,倒不如在这儿帮帮您。昨晚西西一醒,今天记者就来了。院里行政那边连夜安排了,可难保有什么疏漏,您一人儿可应付不来。” 方方接口道:“就是,我进来时也看到了!高姨,要不这几天您先别回去了,这要让记者摸到家,就后患无穷了。” 大勇附和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咱先把风头避过去再说。一会儿我去找张床,您踏实住下。把家里钥匙给我,有什么使的、用的随时电我,我上班给您捎过来。” 邵妈妈脸上写满了犹豫,眼睛不住往病床上飘。 西西听得一头浆糊,不明白记者和她有毛线关系。 植物人三年后苏醒能算多大的新闻,值得记者堵门?甚至连家都不敢回?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西西实在撑不住,累得闭上眼,却立着耳朵听着。 方方邵妈妈吃午饭,她和大勇躲在房门口儿低声说着体己话。 不久,大勇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嘱咐道: “师兄还在会诊,我下午有两台手术,可能见不着他了。半小时后你去找一下,托他帮着照顾下高姨,找着好点的床,毕竟上了年纪的人。” 方方说:“嗯,我也正想和他商量,能不能把孩子抱上来。立正苏醒可能和生孩子有关,亲子互动或许能刺激大正康复……” 这话间二人慢慢步出室外,声音再也听不清楚。 西西很想大喝一声,让他们叫过来问清楚,却苦于说不出话。 她狠狠抓紧病床扶手,眼睁睁看着二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门口。 生孩子? 她植物人三年,怎么可能生孩子? 谁来解释下!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好意思,不是伪更,错了三个字!!眼神写成精神,我也是无语了。。。。 老天老天,赐我一双慧眼吧! ☆、大新闻 六月的烈日下,第七医院门口大街上一如既往的水泄不通,原本四条车道的宽敞马路,紧挨着医院的那侧永远是停车场的延伸。 今天似乎格外拥挤,只要多看几眼,就不难在熙攘的人群中,看到扛着各式摄像器材,甚至手持话筒的人影。 这让人不由想起,四个月前发生在这家医院的大新闻。其实如果用手机搜一下,就会发现网上已满是那件事的后续报道: “三年植物人怀孕产子,孩子啼哭声唤醒沉睡母亲” “监控摄像头沦为摆设,究竟是医院不作为,还是另有隐情?” “植物人产子,生父十大嫌疑人揭秘” “……” 后续新闻虽已在网络上铺天盖地,却找不到一张植物人苏醒后的相片,这怎么能行? 无图无真相! 因此,第七医院便出现了眼前的盛况:一边是记者的围追堵截,一边是医院的严阵以待。 四个月前的那次,第七医院被记者搞得灰头土脸,输人又输阵,最后不得不向受害者赔款,并辞掉两名主任级领导。 可今天,手眼通天的记者很快就发现,他们的老对手进步了! 记者们进了庙,却找不到那尊真佛了! 黄主任站在顶层办公室的窗前,神情肃穆地望着下边的动静。 昨晚一接到住院处的消息,他就立即组织人手实施预案,连夜转移了502床的邵西,并在院内封锁消息,连夜开会布置应对媒体的工作。 这回要是出什么岔子,卷铺盖的可就是他了! 这时,办公室门口人影一晃,一个20出头的小伙子规规矩矩在门口鞠了躬,碎步跑进来,低声道: “主任,好消息!病人家属终于同意接受捐款了,不过……” “别吞吞吐吐的,快说!” 小伙子把腰哈得更低,凑上来说:“患者的母亲本来不同意,多亏李大夫的妻子帮着劝,这才松口了。可就是,那个,患者家属还是不肯出面,全权委托给李大夫妻子了。” “什么吃里爬外的东西!上回院里已经赔了他们50万,还想怎样?李勇算哪根葱,事事都要掺和……” 骂到这里,黄主任突然卡了壳,目光扫了伙子一眼,生生把后边的话全咽了回去。 非常时期,说多错多! 四个月前出了那档子破事儿,调走了一位副院长,风向就开始有些捉摸不清。 说来全怪李勇! 就是他把石副院长拉下水的,那位清高的石副院长,一向只关心专业,从来不插手这种事。 结果被他的得意门生李勇一搅和,现在俨然已变成两大副院长与院长间的角力。 唉,他这种没后台的小角色,还是少说为妙,自求多福吧。 想到这里,黄主任把一肚子的火强压了下去,叹道: “算了,我不管谁来领钱,只要有相片交给报社就行。” 说罢,带着小伙子匆匆走出办公室。 ………… 与此同时,住院处三层的11号病房里,邵妈妈拍着方方的手,叹道: “这回又难为你了,其实这钱……” 方方反手握紧她,拦住邵妈妈的话: “高姨,立正的事就是我的事,没什么为难不为难的!她的病还没好,咱可不能和钱过不去!况且这全是社会上好心人的捐款,又不是报社给的,干吗不要?这事儿您就别管了,我一定办利索,决不让他们烦您。” 西西装睡听了半天,已猜出事情的大概,内心不可能不崩溃。 难怪腹部一直疼痛难忍,根本不是什么胃部手术,而是做了剖宫产! 经历过九年离魂,她能接受当了三年植物人、身体不能动、胃部功能退化、甚至不能说话…… 第4节 但她无法接受一个活生生的孩子。 开什么玩笑,她当了三年植物人,却怀孕产子? 究竟是什么畜生,连植物人都不放过? 细思恐极,这事太龌龊、太变.态了、太令人发指了! 西西越想越恶心,却也只能接受所有这一切,她只能不断安慰自己,不管怎么样,至少她再度拥有自己的身体。 而且这副身体没有癌症、没有残疾、她脑子虽然有损伤,却还没痴呆,还能思想…… 一切的一切都还能补救! 至于这个孩子……应该与她无关的吧? 于西西而言,在魂魄没进入躯壳之前,它只是具空空的皮囊,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干,当然也包括那个孩子。 她不止不知道是哪个畜生干的,整个孕育的过程也没有参与,甚至连生产都无知无觉。 所以,她不觉得自己对这个孩子应该负什么责任。 他不是她想要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她也没有义务给他母爱,她也完全没有做母亲的意识。 西西经历了九年的囚禁生活,并长期与慧娘共用一具躯体,心理承受能力已非常人能及,糟心了一阵子,便将孩子的事放下了。 只要孩子健康,会有人乐意收养的,大不了为他寻个好人家。 “丫头,你的手能动了?来来来,像妈妈一样,把你的手指全部伸开,伸给妈妈看。” 西西的目光顺着左臂游走下去,这才发现手指不自觉地攥着床单,机械地捻着。 她见母亲一脸企盼,便把糟心事往旁边一放,认真地随母亲做起各种手势。 西西的反应很慢,动作倒还学得上来,只是双手酸涩无力,好像一台马力不足、年久失修的老爷车,开起来吱吱嘎嘎的,不得劲儿。 为了博母亲开心,她咬紧牙关死撑,可没一小会儿中指便抽筋了。 邵妈妈一边帮她揉搓,一边按铃叫大夫。 值班大夫是个才毕业的实习生,见了这情形,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地向老板汇报。 对方没接两句,就直接挂了电话。 值班大夫举着被挂断的手机,讷讷地杵在原地,半低着头喃喃自语。 少时病房门被大力撞开,三四位医生鱼贯而入,呼啦一下围到床前问东问西。 西西的康复速度,震惊了在场的每一位医生。 几个人用旁人听不懂的医学术语争论着,细听下来,似乎是要重新制定促醒方案。 看着母亲脸上渐渐现出的欣慰表情,西西心中却五味杂陈。 母亲这三年坚持得太不容易! 现在她终于回来了,说什么也不能再让老母为她操心,她必须要尽早康复! 想到这里,西西倒是开始期待新方案。 可惜促醒方案没等来,先等来了方方的昏招儿! 当小护士抱着襁褓进屋后,西西见母亲微微退后两步,脸上的笑意也变得有些生硬。 看来母亲和她一样,也不待见这孩子。 然而,邵妈妈并未阻止亲子互动的尝试,反而站在一旁紧张地观察着,眼中满是期待。 西西不想让人误解她的态度,故意睬也不睬小婴儿。 小护士也是个鲁的,直接把孩子往西西胸前一杵,就撒了手。 小婴儿的脸抵在西西的腮上,暮然传来一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气息。 慧娘! 怎么可能? 西西心下一惊,不由自主向婴儿望去。只见他皮肤白里泛红,和所有出生不久的孩子一样,根本看不出眉眼像谁。 但这气息错不了! 难道说,这个从自己肚子里剖出来的男孩,竟是慧娘转世的儿子?那个未曾落地就被剖杀的儿子? 荒谬的想法一闪即逝,西西满脑子却全是慧娘托孤时的景象,挥之不去。 她无法忘记自己的承诺,她许诺救慧娘的孩子,才得以从古代逃回来。 如果说那时的她无能为力,现在却…… 西西失神地望着身畔的婴儿,既然应下此事,那就将这个孩子养大吧! “哈哈,我的主意不错吧?看,立正的眼睛都粘在小宝贝儿身上了,这就是母爱的力量!母爱啊,多么神奇,多么伟大!” 一阵莽撞的笑声,把西西拉回现实。她成功地翻了个大白眼儿,却无人喝彩。 方方满脸慈爱地盯着病床上的小婴儿,双手轻抚着自己圆滚滚的肚皮。 邵妈妈笑道:“看你这肚子,八成是个男孩儿。” 方方立时显了原形,咧着嘴大叫: “不要不要不要,人家和大勇都商量好的,我们要女儿!儿子全是白眼儿狼,是给丈母娘养的!哼,我可是立志要当丈母娘的!” 一句话引得众人大笑,病房里一片欢声笑语。 屋里开心的人们却不知道,此时网上已掀起了一场血雨腥风。 侵犯、并导致植物人怀孕的变.态男人,不止被网友唾骂,也成了人肉搜索的头号儿目标。 可惜此人线索太少,没有人名,不知道年龄,不清楚背景,医院监视器里的影像资料又不翼而飞…… 人肉搜索行不通,第七医院再次被顶到风口浪尖儿。 虽然院方这回已经有了些应对经验,部署也算严密,甚至采用疏堵结合的方法,主动向几家大报提供了正面宣传材料。 然而,网友并不买账。 植物人的苏醒,再次成了导.火.索,把几个月前的旧案重新挖了出来。 院方无论用什么方法打太极,网民却只揪住一个关键问题多角度质问—— 请院方给个解释,为什么监控数据会被清零? 谁下的令?目的是什么?院方到底要包庇什么人? 这样起码的人身安全都不能保证,谁还敢住院? …… 愤怒的网友才不管当事双方是否和解,网民对医院的不信任再次达到史无前例的顶点,甚至成为了“事件”,惊动了“上边”。 院方的选择是再一次弃卒保帅,院长挥泪辞退了七天没合过眼的黄主任,以及另三个炮灰。 这个并不令人满意的结果,虽然不能平复网民的怒火,却也成功地使话题热度趋冷,很快被某明星包养门盖了过去。 网民的关注来得汹涌,去得迅猛,仅仅不到两周的功夫,第七医院泯然于网友的视野。 然而医院内斗争却由此展开,暗潮汹涌。 就在一派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形势下,西西却心无旁骛地投入到她的康复运动中。 这天西西汗流浃背地锻炼回来,轮椅才走到病房门口,就听到方方气急败坏的声音: “这也太不讲理了!我现在就去问,您别拦我!” 西西紧摇两下轮椅,却不妨被背后一股力道一起卷进了屋。 房门才被关上,身后就传来大勇的声音: “我刚接到师兄的电话,说西西办了出院手续,这是怎么回事?” “出院?!” 作者有话要说:  有网友质疑植物人怎么能生孩子? 您别说,这事还真有原型。 数年前有过类似的新闻,植物人母亲因为生了小宝宝,苏醒。 当然真实案例中的宝宝生父,就是一直无微不至照顾植物人的丈夫,大团圆结局。 植物人只要得到足够好的护理,可以生孩子,当然是剖宫产。 当然这都是度娘说的 ┑( ̄Д  ̄)┍ ☆、家没了? 方方急道:“出院?什么情况?” 邵妈妈赶忙承认,出院手续是她办的。 前两天,唐大夫找邵妈妈谈话,称西西恢复情况良好,建议出院。此外又说了一大堆医院资源有限,很多急须住院患者排不上床位之类的。 方方闻言大怒:“又是那个姓唐的!他想拍院长马屁,也不能这么缺德啊!立正还没康复就回家,高姨怎么照顾得过来?再说还有小宝宝呢!院方当初承诺好免费,现在孩子才两个月就轰人,我找院长理论去!” 邵妈妈说:“唐大夫说的也是实情,现在丫头也用不着监测,不必打点滴,连鼻饲都摘了,外边却有很多病人在等床位……” 大勇劝道:“高姨,院里有的是离休干部,明明什么病也没有,年年在这里长期泡病号,要轰也该轰他们这些没病的!西西还在康复阶段,我建议不要离开医生的指导,等她能走路后再出院。” 邵妈妈叹道:“我不是老糊涂!为了我们娘儿俩,你们得罪了医院不少人。现在既然可以出院,不能再耽误你的前程了,你还年轻……再说,丫头也不是软脚虾,不能永远赖在你们身上,她的路必须自己走!” 西西听了很羞愧,从古代逃回来之后,她一直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大家的帮助,却没有设身处地考虑过大勇的难处。 大勇是医院青年一代中的佼佼者,又是石副院长的得意门生,前途一片光明。 一想到继续留下将阻碍到他的事业,继而影响到方方的生活,西西就坐立难安。 她虽说不出话,却能向母亲使眼神。 邵妈妈会意,故意说:“丫头,这是你的事,你也表个态吧。” 方方抢着说:“立正你可要想清楚!不说别的,你现在180斤的体重,高姨就弄不动你。况且你还有孩子,请育儿嫂一个月少说也得5000,你想急死高姨吗!” 第5节 西西抿了下唇,摇着轮椅到小柜子前,一点一点往出取东西,慢慢收拾打包。 方方还要再说什么,却被大勇止住,说道: “高姨,西西,我想说清楚一点。我是凭手术刀吃饭的,就算有人想搞我不是那么容易。再说没有你们,我和他们也会有其他矛盾。出院的事,你们再认真考虑一下。我已经叫师兄把出院的单子暂时扣下了,要是……” 西西看了大勇一眼,有些看不透他的表情,不知他是真的书生意气,不通世故,还是为了打消她的顾忌。 然而已经无所谓,她去意已决! 她已经拖累方方两口子三年多,现在已经从古代逃了回来,就不能再赖在他们身上,做母亲口中的“软脚虾”。 西西打定主意,默默收拾东西。 “你这头倔驴,我等着看你哭的时候!” 方方嘴里骂得狠哒哒的,却挺着大肚子坐过来,帮着一起收拾东西。 她收拾东西简单粗暴,说是医院用过的东西不干净,很多都转手送了人。西西母女也不坚持,全由她做主。 不久收拾完东西,方方伸着脖子找了一会儿,骂道: “人呢?一干活儿他倒跑了,留下我们老弱病残孕在这儿傻卖力气,可真够有良心的!” 一句话把大家逗乐了,邵妈妈骂道:“别胡说,人家上班才是正经事儿!” 方方撇了下嘴,才要说什么,却见大勇领了王医师进来。 西西笑弯了眼,摇着轮椅迎了上去。 五大三粗的王医师面无表情,半晌才叹了口气,把手中的一个本子塞给西西,说道: “这是我给你做的康复计划,很多数据还在调整中,有点乱。记住,日后无论请什么教练,都要以这本为主,他们不专业。我不会看走眼,你行的!” 西西捧着为期三年的计划书,眼睛直犯酸,抱拳不住向王医师作揖。 在医院的康复期间,她一直是王医师的宠儿,不断刷新着医院的康复记录,唯有语言方面停滞不前。 西西的声带没有问题,被认定是由脑外伤引发的后天性语言机能障碍,属于运动性失语。 然而,失语康复几乎没有任何进展。 张医生认为脑损伤后,长达三年的昏迷令她错过了黄金恢复期,恢复语言能力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西西也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在所有的康复训练中,对失语康复较为懈怠,把更多的精力投放在肢体训练中。 送走王医师,大勇又找来两个不在班的师兄弟,帮忙开车送三人回家。 六月的盛夏十分闷热,路上人比平时少了很多。 西西见车没开几步就熄了火,心里微惊,望着眼见陌生的小区,一阵恐惧慢慢袭来。 当邵妈妈指挥着众人,把臃肿的西西连抬带搬地“运”到防盗门前,并熟练地打开大门的那一刻,西西的心随之坠入无底深渊。 此刻,已容不得任何侥幸,她只能接受现实,她没有家了! 母亲卖了房子,她们再无片瓦遮身! 其实她早该想到的! 当年父亲那场病,已经把家底儿掏了个精光,又怎么可能再撑过她病的三年? 西西后背一阵冷意,要不是她一时心软,答应了慧娘那根本不可能完成的承诺,根本不可能逃回来。 那,那母亲怎么办? 一想到这种可能,她就从心里往外冒凉气,她不敢想,母亲为她赌上了什么! 母亲是病退,退休金只有三千元,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毅然决然卖掉房子,只为赌她这个植物人能醒! 植物人苏醒的概率有多少,西西完全没概念,但她明白这是一场豪赌,是不计结果的孤注一掷。 西西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咬着手背呜咽,她不想在人前流泪,但是她控制不住。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辉,如此深沉的母爱,她如何承受得起! 邵妈妈扶着西西的肩膀,柔声道: “这里的合同再过一个多月就到期了,到时咱们换个条件好的两居室,南五环租金可便宜了,那边新建了家分院……” 方方插嘴道:“五环太远了!再说分院全是骗人的,根本不靠谱。高姨,这事儿交我了。我表哥做房地产的,让他给咱找个便宜的。” 邵妈妈不住推辞,方方索性掏出手机,直接打给表哥,把事情给做实了。 西西哪里是嫌房子不好?她擦干眼泪,细细打量起这间独居室。 房子装修很破,估计离上次装修至少也隔了二十年。 屋子光线比较昏暗,且墙上、地上到处都拉着插线板,看着不大安全的样子。 好在有个十平米左右的客厅,两个人住倒也足够了。 西西倒是不嫌房子差,却舍不得母亲一把年纪,陪她吃这种苦,心里难受得要命。 当下发狠,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康复,赚钱买房,让母亲过回以前的从容优雅的生活,安度晚年。 突然门铃声响起,邵妈妈找的保姆来了。 张嫂四十出头的年纪,提着几袋青菜进来,人看起来挺干净利索,只打了声招呼,就匆匆进厨房忙去了。 方方审视地看了一眼,小声问保姆的情况。 邵妈妈笑道:“说来可巧,小张也住在这个小区,每天晚上能回家睡觉,方便照应。要不这房挤三个人,很难雇到人的。” 西西觉得自己很蠢,回来这么久,居然从没过问过家里的经济状况。 在医院的时候,她听说医院有赔款,又有社会的爱心捐助,便没有挂心经济问题,今天才促不及防地被现实打了个耳光。 她躺在医院这三年,居然把家拖累到贫困的边缘! 见西西神色委顿,邵妈妈叫来保姆,协力将她弄回卧室休息。虽然是两个人,还是有些吃力。 卧床三年,西西的营养又补充的很好,再加上怀孕生子,体重一下飚到90公斤。 在医院里,倒觉不出这身肉的累赘,现在才深刻认识到减肥的迫切性。 晚上,等所有人都走了,西西才拿出准备好的纸笔,歪歪扭扭地写下她的问题,与母亲用文字沟通。 细问之下,西西的心更凉了。 原来在她住院的这三年,单位效益每况愈下,大幅减薪。大部分同事各谋出路,只剩下些年老体弱、没有门路的还在单位熬退休。 说来还多亏领导顾念旧情,为西西争取了一个内退的名额,每月能领2500元的薪水。 西西万没想到自己收入竟比母亲还低,两人每月拢共只有5500元的进项,几乎将将仅够这个一居室的房租。 在通货膨胀的眼下,二环内一居室没有下4500的,她们住的这间又挨着个三甲医院,房租哪里低得下来! “钱的事你不用担心,咱们没有外债,今天结清住院费后,我手里还剩了三万多呢。” 西西听了一怔,本以为又是赔款,又是捐款,总能剩下不少钱,原来全交了住院费。 三万块钱什么概念? 房租押一付三,也就是说合同一到期,三万块就只剩一半了,这日子可怎么过? 西西被突然得知的真相砸蒙了,恨不得立刻从床上蹦下来,健步如飞地去找工作。 邵妈妈劝道:“看你,就是没经过苦日子。穷有穷的过法!我相中了南五环一家康复中心,老板是从大医院出去单干的,看着挺靠谱。那附近的两居室才2000多……” 听到房租减半,西西心里的石头才松了松,随即鼻子又犯了酸。 母亲向来不会算计,是那种不知道自己钱包里有多少钱的人,如今却要一分钱掰成两半儿花,全是她拖累的! 父亲临去时要她照顾好母亲,现在反要年迈的母亲照顾她。 西西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难道她错了,她根本就不应该出院吗? 不,她很快否定了这个念头。 方方两口子已经帮了母亲三年,现在她邵西回来了,就不能再指着别人。 自己的路,只有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 现在家里的情况虽差,她也做不到“开源”,但“节流”却可以尝试! 王医师不是送了一本三年康复计划吗? 何必再去找什么康复中心,不如自己在家练起来! 西西决定先偷偷练,见了成效后再游说母亲。 当晚,等母亲回客厅睡下后,她便悄悄在床上做起了康复运动。 这些动作她滥熟于心,现在又是动力满满,没一会儿泪水混着汗水,就把身下的床单慢慢浸湿了。 半个小时后,西西躺在湿乎乎的床上,心中却倍感充实。 她还特意找了个小本子做了记录,希望等本子记满的时候,就能出门工作了。 ☆、干爹 邵妈妈最近太忙了,既要顾西西,又要顾孩子,还要找房子…… 虽有张嫂和方方帮衬,还是像个疯狂旋转的陀螺,没一刻停歇。 她整整跑了一个多星期,总算相中了三套两居室。打开手机相册,和西西一起挑房子。 其中有套位于一层的两居室,带了个九平米的小院子,这家的装修也好,西西不由多看了几眼。 邵妈妈介绍道:“这个两居室80平米,房东才住了一年多,现在急着出国看孙子,这一走就要五六年,可以长租三年。房里的家具、电器全留下。我尤其喜欢那个小院儿,以后你不出家门,就能活动身体了。” 西西也很中意,但一听到3500元的房租,就放弃了。 另两处房子小些,价格全是两千出头的。一看就是那种为了投资置办的产业,只简单装修一下,专门用来出租的。 虽然和带院子的那个没法比,倒比眼下住的这个独居强了百倍。 母女俩正挑挑拣拣的时候,就听钥匙开门锁的声响,想来是张嫂回来了,可随之却是一阵杂乱的笑声。 邵妈妈放下手机,碎步迎了出去。 第6节 西西摒气倾听,除了张嫂和方方的声音,似乎还有别人,一时猜不出客人的身份。 古人说富居深山有远亲,贫居闹市无人问。 自从邵爸爸病亡,公司易主之后,很多故交亲朋便不大走动了。 尤其她这回“醒”来,也只有方方、大勇这对夫妇常来常往,客人会是谁? 正猜测间,就见一位年约三十的女人快步进来。她中等身量,穿了件不显腰身的碎花长裙,长发盘成个髻子挽在脑后。 女人和西西打了个照面,一脸震惊,随后猛掩住口鼻不住抽泣。 西西见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才认出眼前的人竟是大学时的闺蜜,宁柔。 倒不是西西薄情,实在是柔儿变化太大,从她身上再也看不到往昔“系花”的风采。 上学时她俩是室友,再加上二人的男友也是好兄弟,关系愈发紧密,在校期间形影不离。 直至宁柔意外怀孕,半途辍学,跟着丈夫钱生回了老家,这才渐渐断了消息。 没想到她回来了,还找到这里! 西西兴奋地向她招招手,开心得快要炸开了。 柔儿吸吸鼻子,拥着西西的肩膀好一阵,才说了声:“你受苦了!” 一句话把西西的眼泪也勾了出来,两人相对垂泪,千言万语不知从哪里说起。 “嘿,这俩还哭上了!你老公我还没死呢,演的什么苦情戏?” 说话间,钱生扛了两个大纸箱子咋咋呼呼进来,将东西摆在桌子上,向西西打了个招呼,笑道: “原来咱们竟是邻居,哈哈,我还是在网上得的消息,这都什么事儿啊!西西,这是我找人从德国托运回来的奶粉,保真。快让你儿子喊我一声干爹,奶粉干爹全包了!” 邵妈妈笑着阻拦,却挡不住钱生的热情。他一把抱起小婴儿,揽在怀里亲了好几口,大声道: “谁也不许拦着,这干儿子我认定了!” 方方挥手吵道:“这可不行,生他的时候,我整整守了一宿,我才是干妈!” 西西含笑看着她耍宝,无意间撞到钱生脸上一瞬即逝的阴沉。 柔儿从丈夫手中接过孩子,向方方打趣道: “去去去,你肚子里还有一个呢,和我们争的什么!要不等你儿子生下来,让这小哥儿俩拜个把子?” 方方立刻义正词严地说:“我的是贴心小棉袄,我才不要秃小子!” 钱生哈哈大笑:“这可是你说不要的,不许反悔!等你女儿生出来,和咱们秃小子订个娃娃亲吧。” “……” 西西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游弋,不明白他们怎么这么熟络? 宁柔两口子是她大学同学,方方却是旧时的邻居,兼初、高中同学,按说他们三人间没有交集啊。 电光火石一般,她猛然想到柔儿怀孕时,是自己托方方出面,在大勇实习那家医院偷偷做的检查。 一时间,不免感慨缘份的奇妙。 大家多年不见,相互间已找不到太多共同话题,叙旧又很难避开“阿京”这个雷区,最后就演变成钱生一个人的脱口秀。 钱生口若悬河地说了他这几年的发家史: 宁柔大三那年意外怀孕,她执意辍学,为此与父母反目,断绝关系。 钱生比她们大一届,四处打工赚钱,并向所有认识、不认识的人借钱,硬是撑到了毕业。一拿到毕业证儿,就带柔儿回老家生孩子去了。 可是老家太落后,钱生在孩子半岁时,只身闯荡深圳,做过很多行业,吃了不少苦,终于熬上了大区销售经理的头衔。 前年他们公司开拓华北市场,这才带着老婆回来,在二环买了套九十年代的老房子,自此扎了根。 钱生说完笑道:“你们都听烦了吧?哈哈,我也不在这儿妨碍你们叙旧了。阿姨,柔儿没工作,这有什么要帮忙的别客气。她别的不会,带孩子可是一把好手!” “太好了!我预产期快到了,这回可来了个接棒的!”方方拍手大笑,又突然怔住,“你们不是假客气吧?闺女不用人看吗?” 钱生随意道:“客气啥?干妈照顾干儿子,天经地义!我家妞儿在老家上学呢。嗨,户口不是落老家了吗,这边教育不行,日后还得回老家参加高考,太吃亏!” 不等细说,钱生就被几个电话叫走了。 他走后不久,方方又吵着带邵妈妈去看房,说是表哥帮着找了四套好房源,性价比超级高。 邵妈妈盛情难却,只得将西西和孩子托付给柔儿。 离走时,方方杵给西西一个笔记本,忙忙叨叨地嘱咐着: “大勇要你多练手脑配合,我给你下了几个练打字的小游戏,过关的,挺好玩,你好好练!” 西西没想到她大大咧咧的,居然连这么琐碎的事都为想到了,忍了半天才把眼泪憋回去,闷头练打字。 柔儿话很少,简单和张嫂交待了几句,便一心一意照顾孩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西西练到手指不听使唤,才推开了笔记本,闭目休息了一会儿,又认真地做起了肢体康复训练。 她慢慢活动上肢,见柔儿全神贯注望着怀里的婴儿,喃喃细语,心中很是费解,不明白她究竟在忙什么? 这孩子不是一般二般的乖,平时极少哭闹,晚上也是整宿整宿睡觉,连张嫂都夸这孩子好带。 自她们搬回家后,白天张嫂就用几个枕头垒成个圈儿,把孩子放在中间。只要定时喂奶、换尿片儿就行了。晚上母亲带,也能稳稳睡够八个小时。 可柔儿自从来了,片刻也没把孩子放下来过,不明白她在做些什么。 西西不由奇怪,既然这两口子如此喜欢孩子,干吗不要个老二? 以钱生现在的职位,和经济实力根本不是问题,柔儿又是全职主妇,何乐而不为? 柔儿似乎感受到西西的注视,抱着孩子走过来,轻声问: “想儿子了吧?来,让妈妈抱抱。” 西西没有停下练习的动作,笑着摇摇头。 柔儿也不坚持,弯腰把孩子举到西西眼前说: “看我们长得多像妈妈啊,长大一定是个帅小伙儿,有好多好多姑娘追!对了,让妈妈给我们起个小名儿吧,叫着方便呢。” 西西端详了一会儿,并没看出这孩子哪里长得像自己,倒是因为距离过近,再次感受到慧娘的气息。 虽然她已经决定负起责任,把这孩子养大,可见到他就难免膈应,想到那个至今逍遥法外的猥琐男,内心极为排斥。 婴儿微微挣了两下,柔儿把他揽回怀中,轻轻拍着后背嘟囔道: “老天真瞎,你明明不喜欢孩子,偏送给你一个大胖儿子。我呢,盼星星盼月亮却盼不来!唉,这要是我儿子多好,看公婆还敢给我甩脸子?哼,又不赖我……” 西西眉毛微微蹙起,讶然地望向柔儿。 她体型比上学时丰满了许多,可面皮儿非但没因此紧绷,反而有些松弛下垂,肤色也暗然无光。 细看之下,她的后颈还有些微微隆起,似乎再过几年就要发展成驼背了。 西西看得心疼,没想到区区几年光景,当初那个沉静如水,蕙质兰心的系花,就被生活磋磨成这幅样子。 最可怕的是,宁柔变的不止是外表! 她脑子里突然蹦出贾宝玉的那个困惑—— 女孩儿未出嫁时,是无价宝珠。出了嫁,不知怎么就变出许多毛病,全没了光彩宝色,是颗死珠了。再老了,更变成了死鱼眼。 正感慨间,柔儿忽然凑过来问:“天赐,这名字怎么样?天赐宝物,小名就叫宝儿,好不好?” 在西西应允后,柔儿容光焕发,兴奋地涨红了脸,点着宝儿的脸蛋一遍一遍叫着宝儿。 西西没事儿人似的看着她逗弄孩子,无意间瞥见柔儿虎口上的那一抹红,心中轰然一震。 守情砂! 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柔儿才是正主儿?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点击大跳水,小天使们全被生孩子吓跑了,嘤嘤嘤~~~ 另外,下一章一直在“审”,不知道到时能不能接时更新。唉,想开车总得先治好病吧,审什么? ☆、后天搬家? 守情砂,顾名思义是情人间的一种盟约。 慧娘所在的那个时代,守情砂在京城极为流行。更准确的说,它始于青楼楚馆,后来渐渐风靡全国。 点守情砂并不复杂。男女双手交握,在虎□□汇处各点一颗红点为记。 因每人手掌大小、形状各异,几乎只有唯一的那对爱侣,守情砂才能重合。 人的虎口痛点极低,而守情砂又终身不能消除,因此情浓蜜意中的男女便以此为盟,以志此生不渝。 慧娘和柳季生便点了守情砂。 为二人点守情砂的匠人,本是城中一顶一的好手。 偏生那日他妻子临盆,好巧不巧,就在施针的当口,猛得传来婴孩呱呱坠地的啼哭声,那匠人手不自主地一抖,慧娘的虎口处便多出了半条小尾巴。 西西看了九年,自然一眼就能认出来。 她心脏停跳半拍,直直地望向柔儿,却没在她身上找到半点慧娘的影子,甚至她身上也没有一丝慧娘的气息。 然而,错不了,她就是慧娘的转世! 西西回想了一阵儿,却记不起柔儿上学时有没有这东西,指着守情砂的位置,扬眉询问。 柔儿怔了一会儿,才明白她要问的是什么,笑道: “你是问这个红痦子吗?我生下来就有了,不过这几年似乎又大了些。说来也巧,我家那位也有一个呢,只不过他的是在左手。嘿,你说这是不是缘份?” 西西脸色徒的一变,钱生竟是柳姓人渣的转世?! 一时间慧娘倒在血泊中的那幕,又清晰地浮现在眼前,甚至还隐隐听到她微弱的哀号…… “西西,你怎么了?你的手好冰!” 西西被柔儿摇醒,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半晌才想明白过来一件事—— 转世并不是同一个人,人品也不相同。 第7节 眼前的柔儿和慧娘,无论是模样、心性、眼界、才干都没有相似之处。 想通了这个,西西暗笑自己杞人忧天,继续她的康复训练。 可心里却好像堵了团乱七八糟的毛线球,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下午四点多,邵妈妈看房归来,柔儿也请辞回家做饭。哪知一向乖巧的宝儿却声嘶力竭地哭闹不止,死活也不肯离开柔儿。 柔儿听不得哭声,只要宝儿一闹,她就三魂不见了七魄,一步也舍不得动了。就这样硬生生从四点拖到了八点,直到钱生来寻。 钱生问明缘由,大笑:“正常!所有孩子都粘我老婆,亲戚的孩子、朋友的孩子概莫能外。哈哈,阿姨这地方小,要不我们把孩子接回去过夜吧,也免得吵得大家都睡不安生。” 邵妈妈接过孩子,推辞道:“这怎么行!柔儿已经帮了我一天,你们又不能帮我们一辈子。小孩子惯什么就有什么,可不能事事都依着他们,板一板就过来了!” “阿姨,西西,我们认干儿子可不是说着玩儿的。你们是不知道,我老婆就爱孩子。我家妞儿不在身边,她天天给我抹眼泪……嘿,你们就让她过过干瘾吧!多了不敢说,帮你们带到幼儿园不成问题。” 柔儿不住点头:“我真的和宝儿有缘。不知为什么第一眼见他,我的心就化了。说句肉麻的话,我现在就是人走了,心也还在这里,晚上准睡不好。要不我们明儿一早就送回来?” 西西认定柔儿是慧娘转世,自然没有异议。 慧娘临终时念念不忘的就是孩子,既然冥冥中已有定数,她怎会阻碍人家母子团聚? 这事虽有些匪夷所思,但经历过九年离魂的西西,却不以为异。 邵妈妈见二人诚心,女儿也不抗拒,便允了。 这阵子她也实在太乏,只怕一宿睡不好,就真的扛不下去了。眼瞅着再过半个月就要搬家,这关键的时候可不能累趴下。 事实证明邵妈妈多虑了,柔儿并没给她累倒的机会! 自那日起,柔儿仿佛打卡一样,每天准时抱宝儿来“上班”,一待就是一天,晚上再抱孩子回自己家。 钱生也是常来常往,而且回回不空手,奶粉、衣服、童车、玩具……全被他大包小包拎进来。 小小的一居室,很快就被这些东西堵得没了下脚的地方,钱生却完全没有收手的意思。 总之,孩子的所有开销,他们两口子几乎一力承担了。 邵妈妈起先总是争着给钱,却也渐渐不再言语。 一来钱生坚持不要,二来他买的全是进口高档货,邵妈妈真心付担不起。 平白的多了两个生力军,邵妈妈的重担卸掉了一半儿,气色渐渐好转。 西西看在眼里,喜在心中,心无旁骛地投入到康复训练中,甚至悄悄给自己加了点量,但她不敢多加。 住院时,她听了太多反面事例,心知自我感觉再好,毕竟也是躺了三年的人,全身的骨骼、肌肉、韧带长期不用,已产生运动系统退行性变。 猛然超负荷运动,这几年累积下来的骨量流失、骨质疏松等问题,发生骨折、骨裂的危险比正常人大得太多。 可这个家无论经济上,还是精力上,都承受不起她再住一回院。 因此,在尚有余力的情况下,西西把重点放在手脑配合上。这阵子的打字训练下来,效果显著。 而她的思路也得到了王医师的认可,自行康复的路子走通了! 西西很兴奋,这不止节省了训练费用,甚至连租房的范围也进一步扩大,不必再局限于康复中心附近。 母女二人开始关注郊区的房子,邵妈妈甚至跑到房山去看房,那里的两居才1300元! 柔儿夫妇对此持反对意见,这天午饭,柔儿再度挑起话题: “郊区的房是便宜,可也太不方便了!再说西西的档案在七院,真搬到那么远的地方,以后复诊多不方便,打车要多少钱?再说你们家里也没个男人,住那么偏僻的地方也不安全啊!” 类似的话,她已说过太多遍,每次都像扔进深渊里的小石头子儿,连个响声都听不到。 就在这不尴不尬的时候,门铃猛然大作,钱生兴冲冲闯进来,大声道: “好消息,我找到便宜房子了!大两居月租才3500元,离这儿就两站地,去医院也方便。我已经付过押金,把房子给按下来了!” 屋里的人瞬间停了动作,一个个举着筷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没人接话。 钱生径直走到小茶几前,倒了一杯白开水,咕咚咕咚灌下去,又倒了第二杯。 邵妈妈这才问道:“小生啊,阿姨让你给弄糊涂了,你这是给谁租房子?我已经在郊区看上两套了。” 钱生一边喝水,一边不停摆手,喝干这杯水才说: “阿姨,二环边儿上的两居3500元,哪儿有这个价钱?这就是从天下掉馅饼,不吃等什么啊!” 张嫂质疑道:“怎么可能这么便宜?不会是有说法吧?” 钱生把水杯往小茶几上一墩,洋洋得意道: “嘿,我是谁?这就叫功夫不负苦心人,一定是我的诚意感动老天爷了!最近我天天泡在中介那儿,和他们混熟了。今儿这事儿我起先也不信,一想闲着也是闲着,就开车和中介跑了一趟。哈哈,就这么白拣了个便宜!” 见一屋子的注意力全焦灼在自己身上,钱生也不急着翻底牌,娓娓道来。 原来是房东母子闹矛盾,当母亲的断了儿子的经济命脉,又把儿子住的房给出租了! 租金超级无敌贱,只有一个要求: 租户必须在三天内入住,否则合同失效! 原因更是奇葩。原来房东的儿子仍在旅途中,四天后返京。这位亲妈想赶在儿子回来之前,把房子租出去,逼着儿子搬回家住。 邵妈妈犹豫道:“这不好吧!她儿子回来能同意?况且,三天也太赶了,这么多东西也收拾不完啊!” “您放心,我全查清楚了。房本是蓉姐名下的,她和咱签合同,到哪儿也占理。就是日后真闹起来,全有我呢!至于搬家,也有我们两口子帮忙。再说,三天内只要人住进去了就行,东西再慢慢收拾呗。晚上我带你们去看看,房子特别棒,什么都有,拎包入住就行!哈哈,管保您看了,就不想走了。” 西西半垂着眼,心里很不痛快。 钱生以为他是谁,这么胡乱为别人做主?问也不问就付了租金,3500元的月租完全超预算好不好? 她家月入统共5500,房租硬生生占去一大半,日子还怎么过? 更何况还是押一付三,等手里的三万块钱耗光,哪里找三个月的房租去! 西西在笔记本上打开文档,打了“贵”字,把字号调成满屏,将屏幕转向钱生的方向,仰头对上他的视线。 “这还贵?我的小祖宗!现在这个破一居室还5000多呢,我找的可是大两居!这根本是半价。不对,半价都不止!要不是人家内斗,可着全北京城,你也找不到这个价儿!” 西西翻了个大白眼,半价又如何?买不起的东西,就是一折也没意义。 这个自大狂就算是好心,也得问问人家受不受得起啊。 西西此时只恨自己口不能言,不然真想拿着方方做个例子,给钱生免费上堂课,讲讲什么叫尊重别人! 邵妈妈温声道:“小生也是一片好意,咱们晚上早点吃饭,饭后一起去看看。不过小生啊,你找的这个虽然便宜,可我们娘儿俩坐吃山空的,实在消受不起这么好的地段。” 见母亲发了话,西西也不好再说什么,心里却打定了主意不搬! ☆、冲动是魔鬼 晚上钱生开车带一行人去了新房,西西本不想去,又舍不得错过良机。 她们现在住的这栋老房子,虽说有电梯,却是两层共用一个。 也就是说,三层的人要想坐电梯,就得先往上爬到3.5层,或是往下爬到2.5层,才有电梯可以搭。 因此体重已经飚到90kg的西西,自从出院后还没有机会离开过这栋老房子,身上都快长毛儿了。 这次出门可真苦了钱生! 他先是把轮椅搬上去半层,又转回来背西西,好容易出了电梯,一身臭汗还没落下去,赫然发现一楼出门还横着五层台阶。 出门时每个人都想到了那半层楼梯,而这五层台阶却被所有人忽略了,直到西西站到这里,才猛然惊觉。 好在有钱生这个壮劳力! 西西此时骑虎难下,心里隐隐有些后悔。见钱生四脖子汗流的狼狈样子,心里先软了几分,真怕一会儿不好意思开口拒绝。 钱生订的房子倒是没有这么变.态,这是栋房龄不超过十年的塔楼,电梯、无障碍通道一应都是全的。 西西自己摇着轮椅进了楼,一进电梯就觉得宽敞,比那边的大上两圈儿,轮椅能自如的换个方向。 邵妈妈似乎并未注意到电梯的好处,只目光灼灼地望向看电梯的人。 看电梯的男人大约四十来岁,坐在一个高脚凳上,身后还依着一只拐杖,一见他们就问:“你们去几层,找谁啊?” 钱生客气地回道:“去11层。我们租了这里的房子,以后大家就是邻居了。家里老的老,病的病,以后受累多照应啊!” 看电梯的逐一扫了众人一圈儿,目光最后落在轮椅上,表现得更加热情: “你们租的不会是葱少的房子吧?那可是蓉姐背着他儿子租的,她那少爷可不是好惹的,成天和一群狐朋狗友混!你们家有腿脚不方便的,要听我的,还是别租了,免得搬来搬去麻烦!” 钱生笑着问:“大哥怎么什么都知道,你也住在这儿吗?” 看电梯的是个热心人,没几句就和大家聊得火热。 原来这小区有四栋回迁楼,这栋就是其中之一。他本人也住这栋,和楼里的住户几乎全是两三辈的老街坊。 六年前车祸,他废了一条腿,街道给派了个看电梯的活儿。成天和街坊们聊聊天,盯着点儿陌生人,偶尔接个快递什么的,月入3000块。 西西半低着头听着,生怕这个嘴碎的男人打听她的病情。好在电梯很快到了11楼,她第一个冲出了电梯。 钱生领着大家拐了两拐,站在大门前,一边开锁一边笑道: “你们可别小看这个看电梯的,有了他,这楼可严谨了。有人天天这么盘问着,哪个小偷敢来下手啊!” 西西不由撇了撇嘴,心想这么八婆的男人,到了钱生嘴里都成了安全因素,难怪人家是搞销售的,死的都能说成活的! 她挑眉望向母亲,却见邵妈妈眼中满满的兴奋,不明白向来寡言的母亲怎么会认同,反正家里一贫如洗,怕的什么贼? 西西满脸的不以为然,却在大门打开的一瞬崩塌了。这房子装修的,还真是非常有品呢! 房间的家具、电器齐备,连窗帘这种软装也都还在。屋子整体以灰蓝两色为主,简洁、大气、有棱角。 西西咬住下唇,一边随着众人各屋串,一边默念两字箴言—— 没钱,没钱,没钱…… 冲动是魔鬼! 两居室很大,面积估计有80多平米,因为是新楼盘,卫生间、厨房的面积都足够,轮椅进去没问题。 西西越看心越热,只好不停在脑子里列算式。 她和母亲月入5500元,房子租金3500元,只剩2000元,这点钱哪儿够雇保姆、养孩子、看病、吃喝的? 2000元终于把她从狂热的边缘拉了回来,她神清目明地进入小卧室,撇了撇嘴。 第8节 房间看起来很小,除了一张2米的双人床,一排订制衣柜外,就没别的地方了。 房间小,呵呵,她总算找到一个像样的理由了。 西西摇着轮椅走到门帘处,拉开一瞧就愣了,原来这间小卧竟配了个超大的阳台。 大到和卧室面积相似! 阳台估计有九平米的样子,放着个跑步机,还有一些小型健身器材,不知道具体是做什么用的。 她弯腰拿起个架子正在琢磨,就听见钱生喊了一声: “阿姨您看,这个卧室还有大惊喜呢!这个其实不是阳台,而是另一边的顶层,开发商把这个做成了阳台。而且这十平米还不含在建筑面积里,啧啧,这房太值了!” 西西听了忙在笔记本下敲下一行字: 【阳台下边不住人?】 钱生点头道:“对,这下边是管道层。你没看人家把跑步机放在这里吗?这种东西只能一楼用,要不楼下别活了。” 【房东把健身器材全留下,不搬走吗?我看屋里还有一些东西,是不是还没搬完家?】 钱生摊手一笑:“这个我也问了,蓉姐说留下的全不要。本来她也想搬走这个跑步机,可车满了,这个又沉,就放弃了。” 笔记本上冒出四行感叹号,之后又蹦出一句: 【可他儿子不会放弃吧?】 钱生点头道:“对,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这跑步机看起来挺专业,就算是家用的,也不是普通型号,我琢磨至少也得2万起。他肯定会来取的,所以咱们什么都别动,千万别让人家找出茬子来生事!” 西西郑重地点了点头,之后才猛然觉得话风不对,他们刚才的对话,会不会让人觉得她是看中这房子了?! 好吧,她承认的确是千肯万肯地看中了,可是…… 钱呢?!! 母亲手里只剩三万元,这房子押一付三就是小一万,想想就肉疼。 不行,不行,冲动是魔鬼! 西西仰头望向母亲,见她也是满脸的凝重,双眉紧紧蹙着,不知在想什么。 她噼里啪啦正在敲字,就听柔儿说: “阿姨,我觉得这房子品质很好,价钱也低,错过实在太可惜了。其实,您可以考虑把张嫂辞掉……” 邵妈妈眉毛一抖,直直望向柔儿,疑惑道:“辞掉张嫂?” 柔儿点头,正要说些什么,却被钱生抢了话头,他机关枪一样的说开了: “阿姨您想,现在宝儿由我们照看,西西的自理能力也越来越强,张嫂最近还忙些,那是因为您要四处找房子。等忙过搬家这一阵儿,她就没什么活儿可干了。” 柔儿慢条斯理地补充道: “西西上厕所、洗澡这些,现在的确还需要张嫂帮忙。可这里的卫生间将近6平米,又没有台阶,轮椅可以直接进去,我觉得西西可以自己搞定。” 说罢又看向西西,问她的感觉。 西西不自觉地点了点头,刚一进卫生间和厨房,她就暗自估量到了这种可行性,只是她从没想过要辞掉张嫂。 母亲的年纪大了,张嫂多少能帮她分担一些。 钱生又劝道:“当然,家里总会遇到体力活。就算柔儿天天在,也不一定能随叫随到。我打听过居委会,他们可以帮忙联络小时工,也和刚才看电梯的一样,全是这附近几个小区的下岗工人,感觉比外边的更知根知底些。” 邵妈妈眼睛一亮,又细细问了很多问题,钱生居然每个都接得住。 西西越听越觉得有意思,在搬家这件事上,柔儿夫妇过分热心,甚至到大包大揽的地步。 一开始,西西觉得是因为柔儿舍不得宝儿。 可现在看来,钱生不遑多让,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他们想要孩子,再生一个就是了,又不是养不起? 难道真是冥冥中的定数,转世到今生的柳季生转了性,变成了爱孩子的好爸爸? 就在西西走神的功夫,邵妈妈一个“好”字出口,直接拍了板,明天开始搬家。 西西瞠目结舌,没想到母亲居然没和她商量一声就这么应下了! 钱氏夫妇兴奋的溢于言表,忙前忙后到各屋收拾东西。他们怕这家的少爷借题发挥,便主动请缨把房东落下的小件儿全收拾妥当,封存好。 西西把母亲拉到床边坐下,双手不住打字,却被邵妈妈的手拦下了,她说: “丫头,我已经想清楚了。搬到郊区租房,合同至少要签一年,你的身体要是康复了,那种地方可没处找工作。我觉得以你的康复速度,用不了多久就能看电梯。论起就业机会,还是城里多。虽说这样手头紧些,却是值得的!” 西西张着嘴,半天也没找着一个词儿反驳。 没想到母亲居然已经展望到她的就业问题,而且这眼光还无比正确,无比前瞻。 永远光荣、伟大、正确的邵妈妈,大手一挥,搬家啦! 而事实证明,搬家就和所有艰苦工作一样,只要下定决心,排除万难,一切困难都是纸老虎而已。 仅仅不到两天的功夫,家就搬完了。 当然这也从另一个角度,再次昭示了邵家的家徒四壁。 就在母女开开心心搬进新家的次日,不速之客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啦,大家动起来! 动动手啊动动脚,点个收藏,撒个花~~~~~~~~~~~加油,身体在于运动! ☆、葱 不可琢磨的空中管制现身,飞机降落在机场时已是凌晨三点。 姚聪已经没心思计算他在飞机上窝了多久,只觉得整个人都要报废了,他现在最最最需要的是好好洗个澡,昏天黑地的睡一觉。 这趟旅行本来就虐,没想到都回了国,还赶上个狗屁空管,真他娘倒霉! 把半人多高的行李往出租车里一塞,姚聪觉得他只迷糊了一下,再睁眼已经到了小区,看看表才四点多。 姚聪打了个呵欠,一想到终于可以把自己扔到床上,脸上现出十多个小时未见的笑容。 然而,仅仅两分种过后,他连一丝好心情都没有了! 姚聪从邵妈妈手中接过租赁合同,大脑才从罢工状态中慢慢苏醒。 他甩了甩头,不可置信地盯着甲方签字,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这是被老妈给阴了! 这女人办事怎么这么没下限! 姚聪一手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一手扬了扬手中轻飘飘的纸,低声说: “既然有合同,那就按合同办。我代表甲方李蓉女士向您报歉,甲方违约了。当然,我会按合同条款,赔偿给您双倍房租。” 邵妈妈惊愕地接过合同,在姚聪手指的地方看了几遍,这才发现合同中真的列了这么一条。 她向大阳台的那间卧室看了一眼,低声央求道: “现在才四点多,我女儿还在睡觉,要不……你看这事儿能不能天亮再商量?” 一听到“等天亮”三个字,姚聪一肚子火窜了上来。 这是他的房,他的床!他已经二十多个小时没睡觉了,想回自己床上睡个觉,居然要他等? 凭什么? 等等等等等等,他这几十个小时没干别的,就一直在等! 姚聪狠狠揉了揉头发,低吼道:“叫你家男人出来!” 他的脑袋沉得想块破石头,根本转不动,也懒得转,他要找个人先暴打一顿,出了这口恶气再说! 姚聪将后背半人多高的旅行包卸下来,往门厅中间一扔,迈开大长腿,侧身挤进了屋。 他双手叉腰,站在客厅正中央,等这家的男人现身。 眼睛扫了一遍屋子,这家人似乎并没什么家当,一会儿腾房子,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 姚聪又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人影,焦躁地搓了搓脸,耳边传来老太太的声音: “我家只有我和女儿两个人,有什么事你就和我说吧。” 姚聪闻言一怔,看了眼这个只到他胸口,满头白发的老太太,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没蹦出来。 邵妈妈把房门关上,怯怯地望向姚聪,低声问: “年轻人,你是不是病了?我看你脸色不对。现在四点多了,我反正也睡不着,要不你先去我那屋补个觉吧?就是天大的事儿,也等睡醒了再说。” 这话在姚聪听来很刺耳,什么叫“我那屋”?! 可他脑子里所有的细胞都只对那个“睡”字感兴趣。 是的,他太想睡觉了,身体里每个细胞都叫嚣着“我要睡觉”! 姚聪吁了一口气,心想这老太太看起来倒像个讲理的,要不等睡醒了再说吧,量她们两个女人也翻不出天去。 想到这里,从旅行包翻出一套干净衣服,匆匆洗了个澡,补觉去了…… 却说西西醒来一睁眼,赫然看到老妈歪在自己身边睡着了,不由一怔,瞄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七点多了。 一般这个时候,母亲连早市都逛回来了,今天这是什么情况? 西西不敢动,虽然她已经摸索出独自坐到办轮椅上的法子,可那动静太大,必然会惊醒母亲。 最近为了搬家的事,母亲累得够呛。如今又辞掉张嫂,实在更难见她好好歇会儿。 望着母亲的满头的白发,西西有些犹豫,要不要说出自己的计划。 自从得知母亲决心搬到这里的理由后,西西内心一直很不平静。从某些角度上说,她其实已经有能力赚钱了。 比如看电梯,收银,打字,这些小体力劳动,她是能做的。只是她不能说话,腿脚也不方便,不会有人愿意用她。 但她想到了一种可能——她可以写网文! 这项工作门槛低,不用说话,也不用走路,只要有台笔记本就行了。 西西认真思考过自己的优势,她在古代生活过九年,对古人的言谈、穿着、讲究、生活都有一定了解。 虽说历史体裁不一定行,但写个古代背景下的言情或宅斗,没什么难度。 第9节 为此,她近来也研究了几篇古言的红文,发现里面不乏低级错误。 小说里闺阁小姐们一高兴,就带着丫环满大街乱逛,这她就不吐槽了。 只说这些大小姐们,买个包子就二两银子,吃顿饭就扔五十两潇洒离去。 不讨论五十两银子合多少人民币,也不论这笔钱够市井人家活多少年,她只想知道这些小姐们的胳臂有多粗? 反正比她这个天天做康复锻炼的,有力气多了! 也正是看了这些网文,西西建立起一定自信,至少她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至少她笔下的古代故事会比较靠谱。 想到这里,西西轻轻拿起床头的笔记本,打开上次写到的地方。 她已经写了四章,感觉其实并没有想像中那么难。不过她还是没有底气,想等方方来了,帮自己把一下关。 方方上学时就喜欢看网文,对这些应该更有发言权。这阵子都没有方方的消息,八成是快生了,最近还真不敢打扰她。 西西才轻轻敲了两行字,邵妈妈就醒了过来,揉着眼睛问: “几点了?你醒了怎么不起床?” 西西闻言一笑,把笔记本放在床头,左手拽过轮椅正要上,见母亲要来扶她,向她摆了摆手。 经过长时间的锻炼,她的上肢已经非常有力,上轮椅对她而言,更重要的是技巧上的把握。 西西小心翼翼地扶稳,将身体悠到轮椅上,得意地向母亲拌了个鬼脸儿,却意外发现母亲面露难色。 邵妈妈却未像往常一样鼓励她,犹豫一阵,把房东儿子来收房的事说了,又将合同拿出来给女儿看。 西西逐条读过合同,脸色转为凝重。如果说一开始她坚持不搬,可在真正看过房子后,早就缴械投降了。 这房子性价比太高,高到离谱! 其实房东儿子愿赔一个月房租,也算厚道。理智上她完全接受,只是心里却有另一个小儿叫嚣着,不愿接受现实。 西西想劝母亲不要灰心,搬次家白赚3500元,也挺合适。可这么昧心的话,她说不出来。 望着母亲焦虑的神情,心下想要不要坦白写网文的事? 只是她早过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明白赚钱的写手毕竟凤毛麟角,怕写出来的不过一堆废纸,反而让母亲伤心。 要不是有那九年的古代生活,其实她也不会做这个白日梦。 说,还是不说? 如何向母亲解释网文收入?以她的水平,一个月能挣到2000块钱吗? 没等她想出结果,邵妈妈已起身去做早饭去了。 西西叹了口气,摇着轮椅去了卫生间。 她在网上订了个马桶架,有了这两个扶手,从轮椅坐到马桶上,可比上床容易太多了。 正像柔儿说的,自从搬到这个大房子后,她的自理空间就越来越大,甚至以后一个人出门也不成问题。 可是,这房子却要被收走了! 西西一边洗漱一边安慰自己,如果写网文真能赚钱,那搬到哪里也没所谓,只要是无障碍设施齐全的新楼就行。 这所房子里她最觊觎的,其实是阳台上的跑步机。 西西在家训练,都以上肢为主,但要融入社会,就必须下地走路,而跑步机可取代双杠练习,以及日后的行走和跑步。 钱生说得对,这台跑步机不是家用系列,她在网上查过,类似型号的报价是四万多! 西西本来想着今天就试试,没想到收房的已经来了,唉! 几千块钱的简易家庭版跑步机当然也有,但看评论,有很多买家反应摔倒的问题。 对此,西西搜过很多专家意见后,认为这个说法是成立的。 那种几几块钱的家庭版跑步机,不知是为了节省占地面积,还是为了压缩成本,跑道都非常窄。 人们在跑步的过程中,很容易踏到跑道两边的框架上,因为框架不会随跑道一起滚动,就会使人摔倒。 然而西西不能摔倒! 她现在的体重是90kg,就是柔儿和母亲两人一起搀,也不见得能把她从地上扶起来。 洗漱完毕,西西垂头丧气地出来,一开门便看见一双长着长长腿毛的大脚。 西西仰头望去,看见一位穿着紧身跨栏背心、下着家居短裤的男人,匆匆扫了一眼他健硕的身材,便窘迫地低下了头。 仓促一眼,西西只觉得他毛发过于茂盛,不止腿毛,长长的头发也乱蓬蓬地披散着,下半张脸更是几乎全埋在浓密的络腮胡子里,看不出本貌。 只有那双桀骜不驯的眼睛吊吊着,昭示着“生人勿扰”的强烈气场。 这真是房东的儿子,而不是从山下跑出来的野人吗? ☆、180度大反转(修) 西西环视四周,这套两居室装潢简洁大气,细节处更能昭示出主人的品味和精致,没想小房东却是这种风格! 难道住在这里的,不该是个沉静有礼的斯文人吗? “借过,上厕所!”沙哑不悦的男声响起。 西西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的轮椅正堵在卫生间门口。 她垂头紧抿嘴唇,猛摇了两下车轮,却因用力过猛,差点把脚直直地戳到对面的墙上。 好在轮椅稳稳地停住,并温顺地滑了个优雅的弧度。 她诧异地扭头回望,却只迎来猛然撞上的厕所门。 西西不想让年迈的母亲操心,从卧室找到笔记本守在卫生间门口,准备和小房东单谈。 偏偏这时客厅的座机吵个不休。 这所房子隔音非常好,尤其是厨房,关上门再打开油烟机,几乎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西西等了半天,见厕所和厨房都没动静,只好任它叫嚣着。 好容易挨到铃声停止,不到一分种,电话又执着地吵起来。 反反复复,来电话的人就是不肯放弃。 西西听得闹心,只好硬着头皮过去接起电话,努力地发出一声: “啊!” 唉,这就是她失语康复的结果,只能发出有限的几种最简单、最原始的音节,因此西西不愿在这上边多花一分钱。 “哦,是西西啊,你来和她说吧……” 电话那头杂乱的背景下,换了个软糯的声音: “西西呀,宝儿昨晚拉了两回肚子,今早又拉了一回,我们带他来儿童医院看病了,这里人超多,估计……” 电话那头的声音略显焦躁,但听起来仍是柔柔酥酥的,很是受用。 西西没有被.干爹干妈的焦急传染,有这对夫妇大惊小怪,她就没必要再操心了。 耐心听完柔儿的絮叨,西西揉了揉耳朵,这才发现厕所门大敞扬开,那位爷居然睡回笼觉去了! 八点多了,这人还真把这里当自己家了! 西西觉得头顶一排乌鸦呱呱飞过,暗暗发誓,要是宝儿长大也变成这样,她一定把儿子轰到大街上去! 直到中午,姚聪才晃晃悠悠走到客厅。 他换了套黑色t恤配速干裤,才吹过的头发还没全干,服帖地垂在肩上,络腮胡子也梳理得整齐了些。 邵妈妈热情地招呼:“睡了一觉,气色好多了。饿了吧?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姚聪本来就是饿醒的,此时头还隐隐作痛,也不推辞,坦然坐下身。 近两个月的旅行简直虐死狗,就算没赶上回国时的空中管制,他的体力也早到了极限,没有十天半个月可歇不过来。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快点把房子夺回来,好好休息! 姚聪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对西西说: “我和你母亲已经谈过,这件事的确乌龙。总之是我违约,我愿意按合同规定,付你们双倍租金作为赔偿,你什么意思?” 西西忙打开一个文档,噼里啪啦地猛敲起来。 姚聪等了一会儿,不见胖女人反应,不耐烦地敲着桌子低吼: “喂,你聋子啊?我这儿和你说话呢,别以为装死就能解决问题!要不是看着你们家没个男人,我才懒得废话,早把你们轰出去了!” 西西打字速度慢,此时还没敲完想说的。听他这么说,猛然将笔记本戳到姚聪眼前。 姚聪草草扫了一眼内容,略有些结巴地说: “哦,那个……我,我还以为你在打游戏呢。嗯,你,你听得见……我说话?” 得到了西西一记白眼儿,姚聪尴尬地咧咧嘴,不再言语。 这时邵妈妈端来了一碗面条、一盆炸酱,笑道:“也没什么好招待的,凑合吃点吧,过了水的。” 姚聪见只有一碗面,西西的脸又拉得老长,默默把面条推到她面前。 谁知人家根本不领情,摇着轮椅去了厨房。 少时西西折转回来,从轮椅上捧下个大白碗,用勺子慢慢绞着,悠悠地吹着热气。 从大白碗里飘出的香气,没一会就钻到姚聪的鼻子里。 他在机场吃了几顿没滋没味儿的盒饭,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噜叫了起来。 大白碗里黏黏糊糊,乱七八糟的,似乎是用剩菜做的烫饭?味道再诱人,毕竟是隔夜的东西,对身体不好。 姚聪说:“阿姨,面条要是不够的话,我……” “锅里还有呢,放开了吃,面条管够!” 邵妈妈见姚聪指了指西西的大白碗,笑着解释道, “哦,你是说她啊?丫头才摘了鼻饲没多久,消化不了这么硬的东西。” 第10节 鼻饲? 姚聪微微一怔,那不是危重病人才用的东西吗? 他的目光扫向轮椅上的胖女人,原来她不是腿有问题,而是…… 联想到附近的第七医院,以及女人的肥胖、口不能言、无力行走,难道竟是喉癌? 那夺去姥爷性命的喉癌吗?! 望着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女人,姚聪微微蹙眉,不知她还能坚持多久。 姥爷那么硬朗的身体,那么坚强的意志,只扛了四个月,甚至没坚持到见他最后一面! 姚聪同情地看了一眼满是华发的邵妈妈,逝去的一了百了,留下的却要受活罪。 姥爷去得虽早,到底也有了年纪,眼前这家子却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想到这里,他语气也变得温柔许多:“您女儿这是……” “叮”的一声脆响,西西面沉似水地把勺子悬在碗边,大有你敢再问,我就敢把你敲聋的气势。 邵妈妈尴尬地一笑,转身回了厨房。 姚聪摸了摸鼻子,埋头吃面。 西西听着野人呼噜噜吸面条的声音,拿着勺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搅着,心里一阵阵犯恶心。 三年鼻饲下来,她的胃肠功能退化,入口的东西必须先用搅碎机打成糊状。 这么吃了一个月,一见这玩意儿就想吐,不知还要捱多久。 西西推开大白碗,低头敲字,想趁母亲不在的时候,赶紧把房子的事说清楚。 一时门铃大作,姚聪立刻从椅子上窜起来,一闪身就不见了。 见他急惶惶逃出去的样子,西西满心疑惑,不明白野人为什么一幅被咬了尾巴的样子? 西西趁这个时间将措辞改得更为柔和,正打算与野人沟通,抬眼却见柔儿抱着孩子正与他低语。 柔儿一向寡言,在陌生人面前尤为拘谨。 现在对着这么个野人,却笑语盈盈。 西西按下心头的惊讶,向她招招手,对方却未察觉,兀自领着野人往邵妈妈卧室的方向走去。 邵妈妈从厨房端着面出来,撞见柔儿,便招呼她吃饭。 柔儿笑道:“给宝儿看完病太晚了,阿生又赶着去上班,我们随便在外边吃了点儿东西。房东先生来取他落下的东西,这些全是我收的,我带他去拿好了。” 小房东来取他落下的东西?! 西西的下巴差点掉下来,野人这是中了美人计吗? 两分钟大变身,一下来了个180度大反转! 邵妈妈神态自若,陪着二人进了卧室,只留下西西一人在客厅里发呆。 谁能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西西把笔记本往桌子里边推了推,木然地吞下一大勺糊糊。 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难道柔儿刚和他说了自己的病情,甚至说了孩子的事? 不管了,偶尔让人同情一把又不会丢几两肉,况且她现在有的是肉! 西西放平心态,一勺一勺往嘴里塞糊糊,目光却不由往大阳台上飘。 野人心再软,也不会留下跑步机吧?那么贵的东西! 再说一个习惯健身的人,一天不跑都难受吧? 果然姚聪并没有放弃跑步机的意思,因为没开车过来,便约好日后再来搬健身器材,只带走了一箱子散碎的东西。 一天、两天、五天、一个半月过去了,姚聪仍未现身。 西西当然不会错过这个良机,只要方方在的时候,她就在跑步机上训练下肢力量。 一段时间下来,她腿部变得越来越有力,已经可以自己扶着跑步机慢慢行走了。 只是上下跑步机时还有点费力,需要有人搀扶。 偏偏在这个时候,钱生住在老家的父亲生了重病,钱生和柔儿不得不去老家探望。 同时他们还提出请求,想带宝儿一起回去。 宝儿现在可不是以前那个乖乖牌了,像帖老膏药似的分分钟挂在干妈身上不肯下来。 别说柔儿去一个星期,只要三五分钟离开他的视线,宝儿就能把整栋楼的人都吵过来抗议。 如今没了张嫂搭手,西西当然舍不得母亲受累,便同意二人的请求。 柔儿他们走后,西西倒也老实了两天,可守着跑步机不用,实在太过暴殄天物。 她网购了一台助步器,将四个轮子卸下,放在跑步机一侧。 有助步器作为缓冲,西西从轮椅上站起来后,就能从容上跑步机了。 这天邵妈妈出门买菜,西西正在跑步机上练习行走,客厅的座机突然吵起来,西西忙按了暂停键,想去接电话。 若是放在平时,她几乎从来不接座机。 可今天是方方预产期后的第三天,难道终于生出来了? 这些日子一直没有方方的消息,西西早就想让母亲打电话问个清楚,却被邵妈妈拦了下来,说是不要给产妇造成心理负担。 话虽如此,可越是什么都不知道,西西就想得越多。各种疑虑如雨后春笋般往外冒,搅得他不得安生。 这会儿电话一响,西西便迫不及待想去客厅。 忙中出错,西西只觉眼前一花,还没闹明白发生了什么,人已经仰面跌到地上。 她上半截身子在地上,下半截却还挂在跑步机上,不知为什么跑步机根本就没停下来,履带一下下撞在她的尾巴骨上。 同时肋部也中了一招儿,痛得她眼泪一下就飚了下来。 西西躺了好一阵,待肋部的痛楚缓解了一些,咬牙想撑起上身,却引来新一波儿疼痛。 此时邵妈妈买菜回来,惊呼一声小跑进来。 她不顾西西的阻拦,强行上前搀扶,却险些闪了老腰,气喘吁吁地愣在一旁。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太桑心了,居然把写好的丢了,一个字也木有鸟!!! 只好又重新写了一遍,而且还是事隔数月后。。。 蠢作者这么英勇无奋、大义灭亲地重新写了一章,此处应有掌声!! 木有也没关系,大着脸求鲜花、求收藏、求一切~~~ ☆、公主抱 却说姚聪那天抱着纸箱子走后,并未回家,而是住到了好朋友耗子家。 耗子才被女朋友甩了,心情正郁闷,万分热情地接待了他。 姚聪却没精力陪他借酒浇愁,先死狗似的睡了一星期,之后又和耗子窝在家里打了一个星期游戏,这才彻底缓过劲儿来。 他所有的卡全被老娘停了,又不愿向家里低头,便和耗子一起改装了四台车,分了几千块钱。 这时姐夫突然现身,硬塞给他一把自己名下房产的钥匙,并转达了家里不许他住在“狐朋狗友”家里的要求。 姚聪在家只和姐夫要好,房子既不是姚家的,他便欣欣然住了进去。 有了下脚的地方,次日他便叫上三个朋友,帮忙取健身器材。 朋友开着大吉普才进院子,就见居委会张大妈拿着个小扇子追了过来,敲着车窗喊道: “葱少,快把车上音响关了,吵死人了!这玩意儿是叫低音炮吧,都快把好人吵出心脏病来了,这楼里尽是些老……” 耗子顶着个火红色的飞机头,从车窗里钻出半截身子,向张大妈吐舌头。 张大妈吓得往后倒退三四步,尖声叫: “葱少,你这是要闹事儿啊?我可告诉你,楼上那家是规矩人,居委会可容不得你欺负人!你再闹,我这就给大蓉子打电话去!” 车上众人哈哈大笑,旁若无人。 坐在副驾的姚聪伸手关了音响,打发走张大妈,向另三人说: “你们先在车里等会儿,我上去打声招呼。那家人老的老,病的病,别吓着了人家。” “操,就你丫心眼儿软,好好的房子给人家住,还一毛钱摸不着,真你妈有病!” “一会儿上去瞧瞧,八成是美女。” “扯!有美女还搬的什么家,一起住呗!哈哈……” 三人浪笑的背景声中,姚聪甩上车门,大步流星去了11楼。 他出了电梯,才拐过一个弯儿,就被迎面的邵妈妈一把抓住胳臂,不由分说扯着往里走,嘴里叫道: “小伙子快来帮个忙,我一个人弄不了!” 姚聪感到小臂传来微微的颤抖,心知出了大事,挣开邵妈妈的手,几步窜进了屋。 他一跑到大卧室,就看到阳台上一半倒在地上,一半儿还挂在跑步机上的女人,微微一怔。 片刻后,他先抢步上前,关掉跑步机的电源,再转身去搬西西。 姚聪双手才伸到她的腋下,还没使力,就感到女人的身子猛的一震,唇齿间响起一声闷哼,便知道她受伤了。 姚聪问过她的伤处,犹豫了一阵,问道:“你体重多少?” 西西尴尬地别过眼,用手指比了个八,又比了个五。 “85kg?那应该行,你别动!” 姚聪深吸一口气,微屈双腿,两臂探到她身下,居然来了个公主抱,一下就把她抱了起来! 西西瞪大眼睛,脸上满满的不可思议,怎么可能? 第11节 这男人居然抱得动她,还是以这种姿势! 虽说这阵子她减下去十斤,可依旧170斤啊啊啊! 被扔到大床上的西西,身体随着床垫弹了几下,震惊之余开始好奇来人。 男人一米八五左右,身形偏瘦,从露出的双臂看,并没有大块大块的肌肉。 然而抱她的时候,能感受到他平滑肌肤下,那贲张的力量。 他的发型好像叫莫西干头,却不是常见那种吹出来的短款。 他将头顶处的长发挽了个小髻子,和道士的那种有些类似,却更为短小。 莫西干头,就这样被他硬生生演绎出一丝风雅。 他脸型硬朗,下颌见棱见角,有如石凿斧刻一般。无肉的左耳上,钉了三枚骷髅耳钉。 不过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双稍稍向上吊着的眼睛,从中射出桀骜的光芒。 邵妈妈赶到后,见女儿已经被抬起来,手捂胸口长长舒了一口气,连声道谢。 姚聪不以为然地耸耸肩,把西西又换到轮椅上,提醒道: “您女儿好像摔着了肋骨,不知道严重不严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我的车就在下边。” 不等邵妈妈过来检查,西西双臂护住伤处,不住摇头。 邵妈妈急道:“大夫说你长期卧床,比一般人容易骨折。你不看大夫,以后骨头长歪了可怎么办?” 西西只是摇头,眼睛四下找寻她的笔记本,却始终没找到。 这时一个声音从外边传来:“啊,高姨怎么没关防盗门啊,出什么事吗?高姨?立正?” 听到方方的声音,西西整个人都懵了。 什么情况? 才生完孩子就来了,这货不要命了?! 她猛摇轮椅,想迎出去看个究竟,却再次扯到伤处,疼得呲牙咧嘴。 就在她忍痛不敢再动时,轮椅却自己走了起来,没几步就和迎面而来的大勇打了个照面。 大勇诧异地看了下扶轮椅的男人,找邵妈妈询问。 等邵妈妈解释完事情的前因后果,所有人都已走到了客厅。 方方抱着宝宝坐在沙发上,一听完就催着丈夫给西西检查伤处。 西西却定住轮椅轱辘,指着方方怀里的孩子,直着嗓子叫嚷,急得眼睛都快冒出火苗了。 众人拧不过她,大勇便简略说了孩子的事。 原来方方早产了43天,一直瞒着没和她们说。 今天夫妻俩带孩子来七院检查,结果非常理想,这才顺路报平安。 西西气得不住跺脚,一眼扫到座机旁的笔记本,拿起来噼里啪啦地猛敲,眼泪扑簌簌砸在键盘上,也不去管。 方方高声嚷:“哭什么哭!我早产的事告诉你有用吗?高姨又要顾你,又要顾宝宝,我添的什么乱?再说我身边有大勇,还有两边父母,一大家子人全照顾着,你有什么可不放心的?你给我好好养病,等你好了,我有的是活儿使唤你呢!” 西西闻言慢慢住了手,扯过纸巾默默擦眼睛。 大勇笑道:“看你们俩,不见就想,一见面就掐。正经的先看我家小公主啊!可漂亮了,长得和方方一个模样。”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所有人的注意力全聚焦到小公主身上。 西西看了半天,也没从这个小肉团子身上看出丁点方方的影子,倒是母亲在一旁由衷地赞美。 姚聪冷眼旁观,过了一会才提醒道:“阿姨,您女儿的伤到底要不要去医院?” 大勇闻言把孩子往老婆怀里一塞,不好意思地笑道: “看我,都把正经事儿给忘了!呵呵,我来!” 姚聪默默往轮椅前一拦,吊着眼睛不说话。 邵妈妈追过来解释,大勇是第七医院的外科医生,姚聪这才闪开身。 方方早就想问姚聪的身份,这才得到空儿。 邵妈妈支支吾吾的还没说话,姚聪已经平静地说出: “我是房东!” 一句话把一屋子人全惊着了,西西拽住轮椅的轱辘,扭头打量了他好几眼,又和母亲交换了一个眼神。 邵妈妈没底气地问道:“你是……房东的儿子?你家兄弟几个啊?” 姚聪诧异道:“我还有……等等,我来过啊,不是还在这儿吃的炸酱面?” 说完他又转头望向西西,眼神里全是莫名其妙。 西西审视的看着,却无论怎么想象,也无法把他和那天的野人合体。 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姚聪,打扮虽有些异端,可与这个家的风格多少接近了些,也许这才是正常状态下的他吧? 西西用手比了比下巴,又指了指头发。 姚聪摸着光洁的下巴,扬声大笑:“就刮个胡子,剪个头,你们就认不出来了,哈哈……” 西西心虚地瞄了一眼小房东,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她偷偷用人家那么老贵的跑步机锻炼,偏偏被本主儿堵了个正着! 她越想越没脸见人,垂着头和大勇一起回屋验伤。 姚聪说明来意,打开窗子向楼下招了招手。 少时,耗子等人大剌剌进屋抬健身器材。 大阳台容量惊人,四人下了两趟楼,才把那些并不显眼的中小型器材搬了个干净。 西西看着阳台上孤零零的跑步机,心里一千一万个舍不得,却只能背过身,眼不见为净。 少时,四个回来抬跑步机的家伙,底鼓了半天。 耗子直起腰,搓搓鬓角说:“葱少,这玩意儿也太沉了!从屋里到电梯还老远呢,要不咱找个推车试试?” 他这一开口,另两个也憋不住发表起意见: “操,你丫是不是男人啊!葱少让你搬个东西,也几八bb!” “没种的玩蛋去!” “……” 没一会功夫,满屋子全是不堪入耳的语气助词。 客厅的方方眉头打了两个结,不停用手戳大勇的胳臂,大勇却选择沉默。 姚聪一直没参与,他满怀心事地觑了西西一眼。 没想到这丫头恢复得如此好,短短时间居然能用机械辅助运动了。 年轻真好,或许她真能战胜癌症? 姥爷没能战胜的病魔,这女人要是可以做到,他为什么不帮她一把?也算是安慰姥爷的在天之灵了。 姚聪开口道:“那就算了吧!我姐夫的房子在三层,就是把它搬过去也用不了,还不够和楼下邻居打架的。” 耗子小眼儿一寒,眦着两颗大门牙说: “打就打,谁怕谁啊?!再说,你这儿不也是11层吗,楼下的敢眦屁?” 姚聪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余光扫向半侧过身子的西西,见她被肉挤成门缝一样的小眼睛里,闪着毫不掩饰的光芒。 姚聪掩饰地轻咳一声,迅速敛起笑意,向耗子解释了这层楼的特殊构造,说明楼下根本没有邻居的事实。 他突然望向西西:“你似乎在用这台机器,租不租?要不每月给我一百块钱租金,我也省得搬来搬去麻烦。” 西西兴奋地满脸通红,忙不迭连连点头,坚定地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 姚聪带着朋友才一离开,方方就向西西吼道: “租什么租?和这种小痞子不能再联系了,看他们一个个纹得青龙白虎的,别是黑涩会吧!快把他的卡号给我,我给他打过去1200元,免得再来骚扰你们。” 西西耸肩摊手,伦家也没有他的卡号啊!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月下青衣的花花~~~乀(ˉeˉ乀) ☆、失踪 方方许久没来,大家有太多话要谈,众人聊得几乎连吃饭都忘了。 等邵妈妈讲完近况,大勇紧蹙眉头,默然不语。 方方犹豫了一下才说: “就当我小人之心吧,钱生两口子就算是宝儿的干爹干妈,又一直尽心出力,可带孩子回老家这事儿……立正,这可是最后一回!以后再有类似的情况,你把宝儿放我那儿,我至少不离京。” 西西不以为然的笑笑: 【放心吧!当年柔儿怀孕后辍学,与家人闹翻后,一直在我家住,她可不是外人。】 见方方还要再说什么,大勇悄悄掐了她一下,笑道: “你啊,大家都是这么多年的交情了!只是孩子小,这么远的路太遭罪。以后这种事还是找我们吧,我家四位老人,外加一个保姆,带两个孩子绰绰有余。” 邵妈妈感慨道:“自从西西生病,我靠墙墙倒,靠屋屋塌,只有你们两口子从始至终帮我,要不我早坚持不下来了!说实话,刚听说方方早产,我心里很内疚,总觉得是我们带累的。现在有了柔儿夫妇,你们终于能省省心了。” 方方揽过邵妈妈地肩膀说:“高姨,别瞎想!我妈妈常说‘是儿不死,是财不散’,我和大胃的缘份深着呢!” 西西听了诧异,怎么给女孩儿起个“大卫”的男名? 原来是大胃,而不是大卫。 方方女儿早产,饭量却极好。她便给女儿取了个“大胃王”的小名。双方父母均觉得小名要讨吉利,就这么叫了下来。 一顿饭吃了近两个小时,直到大胃闹觉,方方两口子才告辞回家。 西西躺在床上睡不着觉,今天过得太充实! 她一会儿想到方方如愿生了女儿,替她开心;一会儿又想到留下来的跑步机,兴奋难当;一会儿又想到柔儿被人误会,哭笑不得;一会儿又想到自己摔下来,日后还要更加谨慎…… 第12节 突然,她猛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她的小说已经攒了二十多万字,可看方方的样子,似乎又不适合拿这个去烦她。 想了想还是决定自立更生,在百度搜了一圈后,摸到某空专业论坛,认真拜读了十多个精华帖,终于在某点网发了文。 日子就这样平平静静地过去,西西一边康复训练,一边码字传网文。 大约五天后,她意外收到编辑短站,签约后开始憧憬赚钱的美好人生。 然而现实却是骨感的。 签约后,她的文并没有任何起色,点击依然少,收藏依然不给力,也依然没有推荐,评论区仍是删不尽的广告。 然而,这些并没有吓倒西西,相比别人而言,她眼前的路只有这么一条,就是哭着也只能硬生生走完。 而与此同时,她还要应付钱生的电话。 钱生回老家后才知道,家里已经接到五次病危通知,现在的情况更是每况愈下,回程的日子一延再延。 西西当然不希望宝儿长期生活在农村,那里的医疗、生活条件都太差,可遇到这种生死离别的大事,也能够理解。 就这样又过了一个月,方方夫妻上门,却意外的没带孩子。 两人进屋后全黑着脸,不说话。 良久,大勇才清了清嗓子说:“高姨,西西,我有件事想告诉你们,是关于钱生的。” 说来话长,原来他们一直怀疑钱生夫妻,只是考虑到西西母女的感情,没有深说。 再加上现在的二胎政策,他们也认为钱生夫妇不至于出此下策,便没有深究。 可眼见着钱生夫妇不肯回京,大勇的疑心越来越重,悄悄在市医疗系统查了钱生的过往病历。 这一查,还真就查出了问题。 为了谨慎起见,大勇托师兄出手,暗自查阅了钱生在三院的就诊档案。 事实证明,钱生在四年前受外伤后,失去生育能力,且无法治愈。 大勇咳了一声,继续道:“钱生从来没隐瞒过重男轻女的态度,一再说想要儿子。所以我在想,他们夫妻这回是不是……” 西西只觉脑袋“嗡”的一声,双手不由不住地颤抖。 方方紧紧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别急,咱们一起想法子,大不了就报警!” 邵妈妈紧抿着嘴,一个字也不说。 大勇说:“我咨询过一位朋友,他说关键是要有钱生老家的住址,这种事必须一击即中,就怕打草惊蛇。” 西西大脑一片空白,自钱生毕业后,就带着柔儿回了老家。 可以说那之后就是石沉大海,断了联系,直到几个月前…… 一个恐怖的想法渐渐浮上来,世上真有这么多巧合吗? 为什么多年不见,就这么寸的成了邻居,成了她孩子的干爹干妈? 西西觉得从心里往外冷,也许这些都不是真的,可是似乎只有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才是最合逻辑的。 她不想思考,更不想面对。 半个多小时过去,西西才终于找回一丝力量,缩在方方怀中写着: 【我和你不一样,我苏醒过来时孩子已经出生十多天了,我完全没有当妈妈的自觉,也没有对宝儿的执着。我知道她爱宝儿,若她开口问我要,我不会犹豫!我在意的是,我这么信任她,她却背叛了我!】 西西手指微微一顿,泪珠大颗大颗砸在屏幕上,过了一会继续写道: 【我恨自己的愚蠢,这么长时间以来,我半点疑心都没有,白痴一样被他们耍!】 方方紧紧抱着西西不住劝说,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渐渐平静下去,迷迷糊糊睡着了。 然而让所有人出乎意料的是,次日的下午,柔儿夫妇就出现在大门口。 当然,还有怀中的宝儿。 宝儿又长大了两圈儿,精神也很好,只是比走的时候黑了些,不过看起来更加结实。 与此相反,柔儿夫妇却像扒了一层皮,钱生更是瘦了二十斤,两腮都深深地陷了下去。 西西见到他们又是兴奋,又是汗颜,她居然怀疑他们抢了宝儿! 钱生回来的大消息,也惊动了方方夫妻,晚上他们也特意赶过来相聚,席间倒也热闹。 等柔儿夫妇走后,方方和大勇都神色尴尬,好几次欲言又止。 西西浅笑着写:【难道我是个连好坏都不分的笨蛋吗?】 她笑盈盈地把屏幕亮给二人看,大勇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脖子,嘿嘿一笑,没说什么。 方方撇了下嘴,小声嘟囔一句:“反正我就当了回恶人呗!” 这场虚惊过后不久,正当所有人把它当成一个笑话的时候,钱生又一个人来到邵家,向邵妈妈和西西恳求,想带宝儿再回去一次。 这件事说来有些不合法,钱生父亲走前留下遗言,要求入土为安,不许火化。 钱生将父亲的遗体存在医院,回京处理好公司的事情,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真的在别的县找到地方,要二次回老家,为父亲下葬。 他窘迫地承认,为了让病危的父亲开心,骗他说宝儿是亲生的。 村里老老少少也全知道了,如今下葬这么大的事,若不带孩子回去,会被人指戳云云。 西西因怀疑过他们夫妻,心里很有些过意不去,邵妈妈也表现得有些犹豫。 突然,钱生直直地跪了下去,哭道: “阿姨,我就只求您这一回!我爹盼了一辈子孙子,我只是想让他老人家走得安心!” 邵妈妈和西西都被他唬了一跳,惊慌失措地拉起他,胡乱应了下来。 西西只反复强调,宝儿年纪小,最多不要超过十天,务必把孩子带回来,又要了钱生老家的详细住址和联系方式。 就这样,宝儿回来还没到一周的功夫,又被钱生夫妇抱走了。 这回方方知道后,没有再训西西,只句句话针对钱生。 一会儿说他愚孝,一会说他没有法律意识,一会说他是封建残余,一会说他虚荣心作祟…… 直到大勇给她使了第n次眼神,才不甘心情愿地闭了嘴。 可还没消停多会儿,又质疑起宁柔,好歹也是大城市生的,怎么能忍得了这么个大男子主义的丈夫!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已是一周。 非旦钱生那边一个电话也没有,钱生和柔儿的手机也全部停机。 往钱生老家打电话,每次都是那位帮忙看家的邻居媳妇接电话,只说钱家二十余口儿全去外县办丧事未归。 西西怀疑,钱生他们浩浩荡荡去外地搞土葬,会不会事发,已经被抓进去了? 这天,邵妈妈回家脸色刷白,坐在沙发上没有半句话,也不理西西递过来的笔记本。 西西正急得抓耳挠腮,猛听门铃声响起,忙扶着墙走过去开门,见来的是大勇、姚聪二人。 姚聪率先打招呼道:“哟,能走路了?长进啦!好像也瘦了点儿,减肥呢?” 西西一心惦记着母亲,哪里有心思和他废话,也顾不得想这两人怎么凑到了一块,打了个手势让他们快点进屋。 二人进屋见到邵妈妈的样子也是一惊,连声询问。 邵妈妈这才长出一口气,爆出来一个惊天大新闻—— 钱生一家移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提前祝大家中秋快乐,放假万岁~~~~~~~~~~ ☆、报案 自钱生夫妇失踪后,邵妈妈一有空就坐两站地公车,绕到他们小区转悠。 今天,邵妈妈老远就发现钱生家的窗子开着,上楼去问,不想应门的却是个陌生女人。 女人说她买下了这所房子,原房主一家移民去了欧洲。 邵妈妈又向她问起二人的长相,也是一般无二。 移民?! 西西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移民需要筹划多久! 难道柔儿一直在骗她? 那钱生父亲的病危、以及死亡也是子虚乌有?他们倒是真豁得出去,全没半点忌讳! 大勇搓着脸,只反复嘟囔着一句话:“出了国就麻烦了!” 姚聪见客厅中一派凝重,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望望这个,又看看那个,情知此事干系重大。 他扯了扯大勇的袖口,示意他一起到阳台抽烟。 大勇平日很少抽烟,这回却破例接过姚聪递来的烟,深深吸了几口,慢慢说起那对干爹干妈做的好事! 姚聪对柔儿的印象非常好,只听得一愣一愣的,从心里希望这里有误会。 他问清柔儿家的住址,给一位做中介的朋友拨通了电话,要他帮忙查卖房时的情况。 这位朋友还真是个办事的衙役,才20分钟就给了回信儿。 这单子可巧正是在他家做的,他找到经手人询问,那所房子售价很低,卖得非常急。 房子两个半月前卖的,因买主贷款要走手续,交房的时间才约在本月。 经手人和买主的说法一样,也说房东要移民欧洲某小国,只是不清楚具体是哪个国家。 确实了消息,大勇气得破口大骂: “这孙子也太有恃无恐了!上回跑回老家还不快滚,居然还腆着脸回来继续骗,他到底是不是人啊!” 大勇骂完深吸几口气,平稳了一下心神,推门进了客厅。 姚聪也随他回了屋,却没挂电话,没聊一会儿就发现对方也是改装车爱好者,二人越谈越近乎,很快就称兄道弟起来。 客厅里没人说话,只有姚聪精气神十足地聊着,这通电话足足打了40分钟。 第13节 姚聪挂上手机,向大家道: “经手人刚想起来,钱生是通过在那个小国买房产移民。欧洲近来经济虽然不好,但允许通过这种方式移民的仍是少数,听说最近有几个国家相继关闭了这种通道。我们可以去买房那家再问问,如能探到钱生买房花了多少钱,或者其它细节,目标就更好确定了。” 大勇兴奋地拍了下手,站起身就要出发。 姚聪却纹丝未动,望着邵妈妈和西西问: “我还有个想不通的地方,就算钱生和宁柔事先有打算,可宝儿怎么顺利出境,难道孩子的户口手续全在钱生手中?” 大勇突兀地站在沙发前,吃惊地望向邵妈妈,少时又转向西西。 “我从来就不想要这孩子!” 邵妈妈语出惊人,在场的全目光灼灼地望了过去,吃惊于一向宽厚的长者竟说出这种话。 邵妈妈苦笑道:“这孩子的来路,大家都清楚,我凭什么认他?况且丫头还年轻,带着这么个累赘,还谈什么将来?” “那,那您也不能,也不能……” 大勇结结巴巴地说了半句,终于说不下去。 邵妈妈并不答他,继续按着自己的节奏说下去: “我本不想给宝儿上户口,西西还是未婚呢!可钱生天天追着我,说他有路子能帮忙。我被他劝得动了心,觉得孩子要是黑户,日后连上学都悬,那不是造孽吗?就把东西全给了他,没想到……” 大勇恨恨地捶了下桌子,大骂一声。 姚聪若有所思地点头,自言自语道:“这么说,可以坐实钱生是预谋的。” 西西听到这里,脑子里一片混乱,看来宁柔怎么抹也抹不白了! 自从得知宁柔是慧娘的转世后,西西就把宝儿推给宁柔,以完成当初对慧娘的承诺。 或许她应该一早就说明白,名正言顺,就不会有以后的事? 想到这里,西西脸上溢出一抹自嘲的冷笑。时至今日,难道她还企盼什么?仍存着那么天真的幻想?! 错的不是她,是宁柔,是钱生! 是他们不问自取,是他们不择手段,是他们恩将仇报,是他们自私自利! 是他们把原本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一件事,搞得无法回头! 对宝儿,西西不执着,却忍不下宁柔插在心口的这把刀! 她们上大三时,在宁柔人生的最低谷,她力挺她。虽然西西并不赞成宁柔的选择,一直劝她不要冲动辍学,也试图帮她挽回与家人的关系。 然而,她更尊重宁柔的选择,她执着地认为成年人有权选择自己的人生。 就是宁柔随钱生回村后,与她断了往来,西西也从未后悔过。 因此,这次轮到她跌入低谷,看着从天而降的宁柔和钱生,深深地感谢上苍的眷顾,又怎么会疑心到他们身上? 如果说当初阿京的背弃,她心还在遥远的古代,没有过多的感伤。那这回就不一样了,她真真切切地体会到背叛的滋味。 被最信任的人背叛,仿佛整个人坠入无底深渊,肺被水挤扁,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这时,一双温暖的手紧紧握住了她,一团火焰顺着手掌慢慢烧到心口,暖暖的,整个身子也随之渐渐唤醒。 西西睁开眼,不争气的眼泪奔涌而出,她勉力向母亲挤出了一丝微笑,泪水却愈发汹涌。 邵妈妈拍拍女儿的手背,柔声说: “人已经逃出国了,事情也到此为止吧!就像琴姐说的,是儿不死,是财不散,也许宝儿和咱们缘份太浅。往开处想吧,既然他们那么在意宝儿,日后也不会亏待他。” 西西扯了下嘴角,她当然明白宁柔和宝儿的牵扯,她在意的却何尝是这点? 姚聪旁若无人的伸了个大懒腰,懒懒地说: “这倒是个理智的决定!不然跨着几大洲,找上十几二十年,这辈子不就废了?想开了吧,我倒是没离开过我妈,又如何?还不是恨我不死!” 大勇怒道:“难道就这么算了?至少得报案啊!虽然破案的可能不大,总要试一下。至少有这个记录,日后也好数罪并罚。” “数罪并罚?”姚聪哈哈大笑,“那也得人家回国啊!你觉得他们还敢再回来吗?” 大勇被他噎得说不出话,却仍黑着脸主张报案,两人竟为此争辩起来。 【不能报案!】 屏幕上的字令二人静了下来,眼巴巴等着邵西继续打字。 【报案就得翻出以前的旧事,会招来又一次新闻事件。七院那件破事我今生不想再提,还是踏踏实实过日子吧!】 西西无法忘记,她苏醒时引发的那场新闻事件。 那时她们还能借助医院的力量躲避媒体,她和母亲的相片一张也没泄露出去,现在可没有医院那道防火墙了。 一旦这件事被媒体嗅到气味,那将是另一场残忍的娱乐盛宴,她甚至能轻易想到那些可怕的标题: “伟大的母爱?植物人醒来抛弃亲生骨肉!” “植物人儿子被卖,干爹系外籍富豪” “亲爹现身?植物人宝宝随父移民” “……” 不行,绝对不可以发生! 大勇皱着眉呆坐着,不知是在消化西西说的可能性,还是在想反对的论点。 邵妈妈态度叹了一口气,终于什么话也没说。 姚聪却突然正经起来,郑重地问西西:“如果不引发媒体关注,那你要不要报案?” 【当然报!我无法原谅这种背叛,况且他们犯了法,就应该得到法律的制裁!破不破案是另一件事,报案却是必须的!】 李勇终于找到了支持者,拍着腿说:“就是!不过,西西考虑得也对,媒体实在是……” 姚聪笑道:“那还不简单,交我了!我发小儿就是刑侦大队的,我让他帮个忙,保证不走漏消息。” 邵妈妈不住道谢,西西也合掌作揖,李勇却只狐疑地瞥了姚聪一眼,不发一语。 讨论完大事,姚聪起身告辞,突然一拍脑袋说: “嘿,差点忘了正事!小区电梯坏了,要用房屋维修基金,必须有业主的签字。我来时物业刚下班,明天烦您把这个转给物业就行。” 邵妈妈接过单子,还没来得及说话。 李勇忽然也站起身,翻出钱包,把所有粉红色大票全掏了出来,递给姚聪说: “我今天只带了六百元现金,跑步机的租金先付给你半年的吧。” 西西微微一怔,伸手把他的钱抢过来,撑着沙发把手站起身,一手扶墙慢慢走回卧室。 回来后,她将六百元又塞回给大勇,只给了姚聪三张大票。 大勇争着要把九百块钱全预付给姚聪,姚聪却快速收好那三百块钱,起身告辞了。 姚聪走后,大勇抱怨道:“你和我分那么清干吗?这人成天和小痞子混在一起,不如把钱清了,免得再招惹他!” 西西呲牙一笑,根本没往心里去。 邵妈妈笑道:“放心吧,葱少这孩子心眼挺好的,三番两次帮我们。男孩子有的晚熟,等以后明白事理,就不瞎闹了。” 少时大勇也告辞而去,屋里再度静了下来,西西觉得刚才那股难受劲儿又涌上心头。 她怕母亲担心,回屋关灯睡觉,却哪里睡得着? 翻来覆去,满脑子全是宁柔和钱生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作者:哪个说钱生夫妇不回国了?你们不看剧本的啊! 葱少:都移民了,还回个屁! 宁柔告状:嘤嘤嘤,我是女三号,男主欺负人! 作者:(v^v〉谁说他是男主了? 葱少:⊙﹏⊙‖i°回就回呗,哼,还没见过上赶着求死的 ,└(^o^)┘保证满足奈们! ☆、好事多磨 钱生和宁柔不知逃到哪里,她想骂都没处骂。 可胸口窝着一团烈火,好像随时都会爆炸。 西西打开笔记本,在她的网文中加了一对渣夫妻。 她口诛笔伐了半天还是不过瘾,最终把男人写得又瞎聋又瘸,沿街乞讨;把女人写得流落风尘,依门卖笑,这才罢休。 写了许久,西西的心情渐渐平复,将更新后的章节一一换成新的。 只是此时她的眼皮越来越沉,手指越来越笨,后台的目录也越来越模糊,终于被一片黑暗取代…… 黑暗中,西西艰难地睁开眼,笔记本却不翼而飞,四下一片黑暗,只有远处微弱的光源。 西西踉踉跄跄地向那光源狂奔,跑着跑着,遥遥见那团光影中有个人形,向她深深一揖。 还没等她看清楚,那光就消失了,只悠悠远远地飘来一句话: “谢上仙完成允诺,我瞑目了。” 慧娘?! 西西身子猛然一颤,从梦中惊醒,是梦吗? 她揉了揉头发,不管是梦,还是心中所念,反正宁柔已带宝儿远走高飞了,她对慧娘的承诺也完成了。 无论如何,这篇就这样揭过去吧,管他谁是谁非! 西西一下有种解脱的感觉,一时也没了睡意,在某空的论坛上四处灌水。 当她第n+1次看到那个盖得非常高的评论楼时,终于下定决心,回了个求评贴。 就算是被骂到心碎,她也想弄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 七天后,西西怀着忐忑的心情打开回复贴,也迎来了铺天盖地的嘲讽和批评。 这位以毒舌出名的评论员,似乎对她格外钟爱,居然连一句表扬都没给。 第14节 是的,这是她自找的! 西西已提前做好心理准备,此时仍憋得小脸儿通红,太阳穴的青筋扑通扑通猛烈地蹦着。 她扶墙走到客厅,喝了一杯酸奶,稳了稳情绪,又磨蹭了好半天才转回屋里细看评论。 酸奶好像是她种过的牛痘,西西突然对那犀利的措辞免疫了。认真读了几遍,挑出评论最主要的两条: 第一,你的女主没有无敌容颜,没有霸道金手指,没有踩死配角的逼格,没有人见人爱的光环,没有泼天富贵…… 让人怎么代入?人家为什么要追? 西西愣了半天,竟无言以对。 她只想写个发生在平凡女孩身上的穿越故事,她以为这样才真实,读者的代入感才强,原来满拧了! 第二,男主死哪儿去了? 评论者写到这里,火气似乎消了不少,平静地点拨: 女频前三章必须出男主,记住是必须!过程中也不要把男主关小黑屋…… 这回她是真的傻眼了,原来还有这种潜规则? 她的文已经发了十五万字,男主还没现身,难怪没人要看! 突然之间,西西好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浑身上下再找不到半分力气。 这条路看来走不通了,她没有这个天分。 如今她已经能走路,腿脚虽然还有点不利索,再抓紧锻炼些日子应该就不成问题,也该出门找工作了。 西西也想过回原单位上班,然而母亲已经打听过,她这个工龄的员工,正常上班只能拿3000元。 而她极有可能连这个数也拿不到,毕竟一个连电话都接不了的员工,公司能派给她什么工作呢? 西西现在有点儿后悔,当初没听父母的话,选择会计专业。 她学的是国际贸易,工作却是国企行政,每天不过做做表格,写写公文,接来送往,她没有任何专业可言! 母亲也委婉地咨询过居委会,因她仍拿着单位的内退工资,关系也不在街道,根本不算失业人员,居委会也爱莫能助。 条条路都走不通,西西开始在百度上搜索适合聋哑人的工作。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终于搜到个招蛋糕学工的启示,上边留了球球号,忙上球球留言。 随后又翻了翻自己的留言,居然发现有一个是编编发来的! 编辑通知她三天后上架,并催要求上架最好万更一周。 西西激动地回了“ok”,又得瑟地加了句“存稿还有20多万字,表示毫无压力!” 随后她又分析了评论楼指出的问题,可要改那两点,就得做通篇大调整。 她已经码了35万字,那样大修还不如重新写。 而且万更一周,再加上以后每天双更的压力,也令她没有更多的时间修文。 西西手速渣! 偏偏又习惯写后删删改改,不知不觉中,她往写手这边倾斜的时间越来越长。 邵妈妈和方方都有所觉察,邵妈妈没有主动问过,方方却憋不住。 西西不好意思地揭了迷底,方方兴奋地尖叫,跺着脚吵着要看文。 然而只看了两章,她就沉默了。 次日方方一来便旧事重提,开门见山地说: “你的小说我追完了,文笔不错,也很有底蕴。但怎么说呢,你不会讲故事!你的文章没有矛盾,没有狗血,像白开水一样。” 见西西沉默,她又继续说: “你订阅多少?我看你收藏和粉丝都不多。如果你是为了兴趣,为了练习手脑配合,我完全支持你。但你要把它当成工作,我反对!随便干什么,都比这个赚钱。而且写网文对你融入社会没有帮助……” 西西没有底气反驳,她的订阅一踏糊涂,万更的时候还能有二十多个,等到了双更就只剩小猫三两只了。 虽然方方说得不中听,但说的却是事实,她写网文可不是为了什么兴趣。 她要赚钱,为妈妈分担压力。 网文若不能换成真金白银,她可没有那个国际时间去耽误。 想了一会儿,西西在笔记本上郑重地敲下一行字,同时也把这行字敲在心头: 【第一本书,就是哭着也要写完。我会尽早完结,开始找新工作,赚钱!】 西西说到做到,用五天时间结束了网文,并设好存稿箱。 看着后台令人泄气的订阅,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她还是太自不量力了! 事实证明,就算她和慧娘一起生活了九年,读了那么多古书,她仍然只是邵西,而不是那个名闻天下的大才女! 试过了,行与不行她都不后悔。 自这天起,西西开始在网上疯狂的找工作,然而并不是那么容易。 那天她问的球球倒是给了留言,蛋糕学徒工月薪1800元,不包吃住。 西西很兴奋,然而对方得知她不能说话后,一下就降到了600元。 去那个蛋糕房得穿半个城,地铁往返要10元,22天就是220元,只剩不到400元,再不管饭,弃! 这个放弃,也有一部分感性因素。 西西觉得店主欺负人,而欺负弱者的老板,她也可以选择不跟。 只是她选择不跟的权力太有限了,绝大部分情况是没得选。 她失语,没有专业,身体才刚初愈,干不了体力活儿,真是太难了! 是的,西西规避了所有的体力活,不是娇气,而是不敢为赚钱弄坏身体。 家里只剩不到三万元的存款,她可住不起医院了啊! 就在这个时候,方方向她伸来了橄榄枝。 方方所在的那家设计公司,近两年业绩奇差,天天裁员,裁得方方俨然成了四位主力设计之一。 对于这样的公司,她并不留恋,怀孕后就由着性儿的休假。生完孩子,又休了四个半月,本想继续休下去。 结果公司高层易主,生意突然好得不像话,急急招她回去上班。 她家有四位老人,再加一个保姆,便轻松上了阵。 方方上了两天班,发现公司近期招了不少人马,而她手下刚好有个助理的空缺。 这职位名为助理,不过是好听而已,其实就是干杂活的,胜在薪水不差,便为西西压了下来。 劳资部主管和她同期,想着哑巴是方方自己要的,能不能干都与劳资部无关,这个顺水人情当然要给! 方方办成了大事,开开心心向西西邀功,不想对方却一个劲儿摇头。 西西深知自己不能接电话,也不方便与人沟通,更从未接触过设计领域,不想拖方方的后腿。 方方恩威并施,一会儿大发雷霆,一会连哄带骗,总算让西西和邵妈妈点了头,表示愿意尝试三天。 等到真正接触工作,西西真心觉得不难,说来助理的工作和她三年前干的极为类似,只是没有那么多繁复的公文。 但一天下来,她能感受到交流的困难。 公司里每个人都好像上满了弦,走路都是小跑的,根本没人愿意停下来花时间看她写的便条,这让她很没底气。 第二天西西战战兢兢才到公司,就被方方发到合作的印刷厂校文稿。 方方的这个项目是展台设计,也包括甲方发放的资料及展板,可甲方直到最后一天定稿前半小时还在改内容,搞得项目组人人都有很大的火气。 因此校对的工作也很苦,西西跟着他们熬了个通宵,直干到凌晨七点半,才踩着云彩从印刷厂出来,被方方勒令回家补觉。 第三天,方方带着所有人去了展会现场。 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方方,在到工作状态下却一丝不苟,甚至有点完美主义的倾向。 她眼睛里好像埋了个透视机,在展厅不到半个小时,就生生挑出一堆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说,作者菌这是在自黑吗? 渣作者摊手:怎么可能,伦家不是已经把男主给放出来了吗? 所以说,其他都是自黑了? 渣作者正义脸:伦家只是脑回路清奇尔! ☆、不许惦记我男人 在完美主义设计师的找茬后,除了西西负责的宣传资料、展板文字之外,几乎每项工作都有不同程度的返工。 西西安全上垒,并未袖手旁观,而是充分发扬社会主义螺丝钉的精神,哪儿有工作往哪儿扑。 一天忙下来,西西已完全顾不上仪态,有能靠的地方必定要依,旦凡有个台子就不论脏静地坐下去。 她太久没这么累过了! 平时的康复锻炼,全是以训练肌肉为主的无氧运动,乍然连着干两天活,体力就跟不上了。 西西身体虽累,心里却美滋滋的,她能明显感觉到,很多同事看过来的眼神友善多了。 她用工作为自己做了最佳辩护——她的失语症不妨碍工作! 一想到这个,所有的疲倦都飞到九霄云外。 这个助理岗位,试用期三个月,月工资2200元,转正后是3500元。 3500元对于现阶段的她来说,是连想都不敢想的工资,更重要的是这笔工资已经够交房租的了! 而她的内退工资,及母亲的退休费,这5500元无须考虑房租,只要应付日常即可。 且现在她们也不用再花钱康复、雇保姆、养孩子,家里再也不会坐吃山空了! 西西兴奋地和母亲算完这笔账,邵妈妈也笑出了一脸褶子。 西西看了鼻头一酸,快速打下一行字: 第15节 【等我转正,就给您买雅诗兰黛去皱!我有工作了,日后您不用再掰着钢镚儿过日子了!】 邵妈妈笑道:“买了我也不用,这把年纪就该有褶子,我又不是老妖怪!再说,这样上车才有人给我让座儿啊!” 西西偷偷抹了下眼角的泪花,猛然窜出一个念头,她要买车! 她家很早以前就有车,那时亲朋有事都要来家里借。母亲如今老了,却要挤公交,只要想想就伤心。 要不是她在医院住了三年,母亲怎么会卖车卖房? 怎么会过这么贫苦的日子? 怎么会老得这么快? 西西轻轻地吁了一口气,现在她能做的,就是努力转正! 身为设计师的方方,能把她安插.进公司,却无法决定她能否留下来,能否转正。 所以,加油! 西西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发现每个设计师手下都同时有几个项目在做,时有交叉。 她在国企做惯了,一进公司就被混乱的文档惊着了,此后也不止一次发现,很多大规模的返工其实与此相关。 就此事与方方探讨过,方方却不以为意,认为国企那套繁文缛节根本就是效率的敌人。 西西也不争辩,只按着自己的想法,抽空慢慢梳理,拣着方方的项目按倒叙来排,一点一点啃这个大骨头。 仅仅半个月的功夫,她就将近两年的项目理顺了。这当然也是因为方方生产的这一年,几乎就没做过项目。 西西默默做完这些,并没有向任何人提及,而是静静地观察结果。 很明显,她们这组的加班变得少多了! 这份低调,源自她的底气。说来这还是受了一位古人的启发,此人便是慧娘的首席大丫环——绿玉。 绿玉相貌平平,沉默寡言,甚至在煮茶、熏香、护兰这些手艺上也不出众,却干得最长久,也最得慧娘器重。 西西一直不明所以,直到绿玉病亡后,她才慢慢感到生活中的些微不便,渐渐反思到她的好处。 绿玉就像无声润物的细雨,默默办妥该办的事情,渐渐成为慧娘生活中不可缺失的左右手。 西西目前的处境与绿玉相似,她在设计专业上就是个零蛋,再加上失语症的先天不足,于她而言,领导的表扬、同事的赞美,远远没有在团队中变得不可或缺更重要。 想转正,想保住这个职位,她就必须默默做到“不可或缺”,至少也要让所有的同事都习惯她的存在。 西西仅用了一个月,就做到了这一点。 比如眼下,身处在厕所隔间的西西,就听到了这么一段对话。 一个尖锐的声音骂着:“真是气死我了!你说他是不是没脑子,居然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害我昨晚加了三个小时的班!这是从哪儿招来的脑残……” 另一人懒懒地回道:“少见多怪,猪队友是很难避免的。” “不会吧?!要是哑巴这么不靠谱,我就把咖啡泼她头上!” 西西马上认出这个声音,是同组的小赵。 虽只是应届毕业生,却是个有背景的,看人一向只用眼角的余光。 尖锐的声音问:“哑巴管这个啊,她从来没出过错吗?天啊,我真想去你们组!哑巴把你们伺候得多舒服啊,我们可没这待遇!其实,她除了不会接电话,不能接待客户,其他全会干!你们知道吗,她写的文案也不错呢!” 懒懒的声音附和道:“嗯,一开始我还以为方方可怜她,后来才发现哑巴笔头挺厉害!听说她不是天生哑巴,挺能干,性格也好,其实眉眼也不差,只是太胖了!呵,你们猜何姐要把她介绍给谁?” “谁?谁啊?”小赵八卦地追问。 尖锐的声音抢着说:“啊!我猜到了,一定是财务的马达!你别说,这两人还挺般配的,肥也别嫌肥!” “噗,你们太坏了,这两人加起来不得有500斤!” “哈哈……” 西西躲在隔间里,直到丁点声音全无,才悄悄溜出卫生间。 她失语,她肥胖,这全是她自己的事,又没有妨碍到别人,那些人凭什么这么贬损她? 她和马达很般配?哪里?! 脑海中不由出现一个臃肿笨拙、邋邋遢遢的可怜男人形象。 西西甚至不知道他长得什么样子,因为他永远低垂着头。 至少他们组的人全不愿意和他打交道,马达说话声音超小,讲事情逻辑混乱,一件小事总是要问很多遍才能听明白。 而那所谓的“般配”,西西心下了然。 马达小时候得过小儿麻癖症,导致两条腿长短不同,走起路来一跛一跛的。 而且,他也很胖,估计250斤往上的样子。 他是中专学历,根本不符合公司的招聘条件。 据说破格录取他,是为了得到雇佣残疾人的减税政策。 为此,劳资部主管已找过西西谈过几次,希望她开个残疾证明。 甚至暗示只要拿到证明,她就能取代马达,即日转正。 这种事,西西当然不屑做! 此后几天,西西一直绕着财务部走,生怕被好事的何姐逮住,扯出什么不好的话题。 一天天过去,何姐似乎并没找她的意思,西西这才把渐渐把心放回肚子里。 谁知躲过这一遭,却发生了一件更令人恶心的事! 那天和往常一样,西西第一个到达公司,正在打扫卫生。 忽然听见敲门声,只见马达笑呵呵地提了一包东西进来。 他今天穿了身崭新的西服,头也罕见地扬着,一脸喜气。 西西一下就想到了何姐,心虚地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口袋,这不会何姐授意,要他约她一起吃早饭吧? 在秋高气爽的日子里,西西没来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就在她还没有想好如何拒绝时,马达已经一跛一跛地走进来,从那口袋里掏出七八包糖果,笑道: “我这周六结婚,嘿嘿,这是给大家的喜糖。” 西西接过喜糖,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连声恭贺新禧。 马达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向门口招了招手,进来一位穿着大红毛衣的女孩子。 西西心里一惊,马达36岁,这位准新娘却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她身材瘦小,一双眼睛却极凌厉。 准新娘亲昵地挽着马达的胳膊,狠狠剜了西西一眼,生硬地说: “我已经是马哥的人了,你以后不许再惦记我男人,不然要你好看!” 新娘说着一口极具地方特色的普通话,西西一时没听懂,等她慢慢琢磨出对方的意思,那对新人已经走远了。 西西怒不可遏,把喜糖往桌上狠狠一摔,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她怒气冲冲去关门时,才一眼瞥见外面掩嘴偷笑的小刘,“砰”的一声狠狠甩上门。 偏偏这幕布让那八婆看到,她注定又要成为笑柄了! 果然,下午方方就听说了这件事,扯着马达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何姐倒乖,没等方方在财务部闹完,就一个人跑到西西这边撇清。 按何姐的说法,她确曾有意撮合,也私下问过马达的意思。 不想马达一口回绝,还挑了西西一大堆不是。何姐讨了个没趣,便闭口不提。 何姐撇嘴道:“全怪老姐姐我看走了眼,以前还当他是个老实的,什么玩意儿!他老婆是从山里的,虚岁才十八。今早她还显摆五千元聘礼,啧啧,真是造孽哟!也难怪,就是个大字不识睁眼瞎,这回还是头次坐火车,可见过什么啊……” 西西面无表情地听着,心里一阵阵反胃。 何姐此番是来示好,况且她在这事上也没有过错,只是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好像她真的看上了那个马达? 什么跟什么啊! 西西强忍着听完她的絮叨,等人一走就瘫在椅子上,心里郁闷得要死。 方方这时风风火火地冲进来,把手里的本子往桌上一摔,气呼呼地说: “你明天不用上班了!” ☆、邵西的骑士 “你明天不用上班了!” 方方说罢猛灌了一大杯水,一边续水一边说: “骂得我口干舌燥!你明儿先去残联递个申请,然后去七院,我让大勇给你准备好医院证明。咱麻利儿的办!我已经和劳资说好了,等证儿一下来就让马达滚蛋!tmd,居然欺负到姑奶奶.头上来了,这回让他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噗”的一声,西西笑得花枝乱颤,天大的怨气都消了个干干净净。 她揉了揉眼角,心下一片清明,瞬间就想通了! 马达那令人无法理解的优越感,以及新娘那几句啼笑皆非的示威,固然恶心,却更加可笑可怜。 种种行为只能展示出他们的可悲,短浅的眼界将他们局限在那个层次,不过是没见过太阳的井底之蛙罢了。 西西何必要在意淤泥中的癞.蛤.蟆? 拜他们所赐,西西猛然意识到一件事—— 一个人要想在社会中得到公平和尊重,不能一味指望着别人的“高素质”,更多的是要提高自身实力,让那些淤泥中的癞.蛤.蟆不敢开腔。 想通了这点,西西从容地打下一行字: 【明天我不来,我要去医院预订失语康复,我要说话!】 方方先是一愣,随即笑道:“你这头倔驴,随你!反正以你的实力铁定能转正,咱不给小人背后嚼舌的机会,凭真本事留下来!” 西西甜甜的一笑,她才不会去开残疾证。 在她还没真正和失语症战斗之前,怎么可以随意认输? 第16节 怎么能够轻易放弃健康和尊严? 五个多月前,没人相信她能快速的融入社会,包括那些一直支持她、帮助她的人们。 然而她做到了! 这次换成失语症,无论是否已错过黄金康复期,言败还为时尚早。 走着瞧! 她要重新说话,她要重塑美丽,她要夺回失去的人生,她要重新做回三年前的邵西! 她要让那些曾看扁她的人瞠目结舌,让他们羡慕、嫉妒、恨! 所以她不想轰走任何人,她不要锦衣夜行! 西西没对母亲说这件糟心事,也嘱咐过方方不许提,只说了想要失语康复的决定,邵妈妈自然一百个支持。 大勇觉得第七医院在失语症方面不是强项,便联系了几位师兄弟,最终向西西推荐了两家公立医院,和一家私立医院。 西西知道他做事一向严谨,推荐的错不了,便挑了一家离地铁站近的公立医院,然后惊喜地发现,她撞大运了! 孔医生大约四十岁左右,大致问了几句便笑道: “我听李勇说过你的情况,可还是被你吓了一大跳,完全想不出五个多月前,你还是个植物人!康复是条艰辛的路,你能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恢复行走,重新融入社会,那么在失语康复这条路上也一样能成功。因为你具备两个最重要的素质——毅力和勇气。你的现状,让我对你有信心,那你自己呢?” 几乎同时,西西也对面前的孔大夫有了无比的信心。 在第七医院失语康复时,张医师认为她错过了最佳康复期,不愿对她投入更多的精力。或许正是受了这种消极影响,西西的康复没有任何进展。 而现在,她心中好像燃了一把火。 一部分是被同事的有色眼镜逼出来的,还有一部分,是孔大夫在她心里播下了火种。 西西定定地望着孔大夫,坚定地点了两下头。 “哈哈,你的眼睛会说话呢!好,那我们就一起成功吧,拿出你几个月前的拼劲儿来!” 西西此后一直处于亢奋状态,到家就找到一张大白纸,以日期为x轴,以体重为y轴画了个坐标图。 再按照每月减三公斤的幅度,画了一条直线。 然后用胶条把这张减肥图贴在床头,用红笔在81kg和9月13日的交汇处,点了个大大的红点。 从今天起,她将每天在这张纸上点一个红点,希望连起来的线和预设的那条一样,都伸向60公斤。 之后又从抽屉里翻出一摞本,挑了个新的作为失语康复记录,并在扉页写下: “正如今天孔大夫所说,我曾经的成功,就是这回成功的最好背书,因为我有成功的先决条件--毅力和勇气!” 干完这些,西西随手翻起旧日记本。 其中最大的硬皮本,就是出院时王医师送的,那是他拟定的三年康复计划。 西西含笑摸着这个本子,心中又酸又甜。一开始,她完全按着这个本上的数据来,多一步都不敢走。 后来她的胆子越来越壮,以摸着石头过河的态度,花了四个多月的时间完成了三年要走的路。 虽然王医师的计划过于保守,不可否认的是,如果当初没有这个本子,她就没有胆子自己练,那也就没钱搬家,甚至还要举债做康复。 闭上眼,回想起那个阻碍重重的一居室,钱生背着她先爬半层楼,再背着轮椅爬半层楼,最后还要背着她走五个台阶的场面历历在目。 要是仍生活在那里,她要康复到什么程度,才有勇气下第一个台阶? 西西吁了一口气,将旁边一个破破烂烂的本子拿过来。 这是她记录康复训练的第一个本子,被水泡过,已经皱得不成样子。 翻开第一页,几行歪歪扭扭的字展在眼前,字写得很飘很大,那时她还不能控制好手腕。 眼泪默默地淌下,本子一开始只是很简单的几排“正”字,慢慢的字迹越来越小,也越来越秀气。 本子上的内容也越来越多,加上了日期、锻炼数据。 尤其是最后的那本,每天还会有简短的训练体会,或是给自己加油的口号。 西西的眼神流连在几个笔记本上,心中猛然一动,不知这些记录对王医师的训练有没有帮助? 或许她该送王医师一份迟到的礼物? 第一个月的工资发下来,她给母亲、方方各买了一支雅诗兰黛小棕瓶,那是母亲以前最喜欢的眼霜。 多余的钱她没再乱动,本想全部上缴,母亲却坚决不收,只得存进银行。 那么第二个月的工资,她该送王医师一个礼物。 并将自己的康复记录整理出来,装订成册,一起送给王医师。 说干就干!西西打开笔记本,开始整理她的训练记录…… 就在西西振奋精神,准备应接新挑战的时候,公司的气氛却越来越别扭。 几乎所有同事都在期待马达的婚礼,“爱人结婚了,新娘不是我”这么狗血的剧情,岂容错过? 甚至有人私下设注,赌西西会不会参加。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当方方问她要不要参加婚礼时,西西只回了一个清凌凌的眼神。 那眼神明确无误地传达出中心思想——关我何事? 方方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能不能争口气?大大方方笑给他们看,要不然我让大勇找个帅点儿的师兄,给你撑撑场面?” 西西翻了个大白眼,那种井底之蛙的死活,与她有什么相干? 虽然还不能确定自己的未来在哪里,但至少不在井里! 周未西西哪里也没去,宅在家里跑步、做减肥餐、还有发音器官训练! 说到减肥,西西就觉得冤! 自从摘下鼻饲,改为半流食后,西西就没一天不觉得吃饭是一种折磨。 每每看着碗里那滩腻腻糊糊的东西,不用吃就饱了。 现在她除了从未间断的康复训练,还新加了个3000米跑,营养必须得跟上! 因此,西西减肥食谱,整体上是加法,而不是减法。 无所谓了,反正一样的难以下咽。 而这些小折磨、小痛苦,在恐怖的发音器官训练面前,只是小巫。 发音器官训练极为枯燥,且分分钟召唤出之前的种种挫败回忆,让人完全看不到希望,心灰意懒。 这种时候,支持西西的就是她曾经的胜利、孔大夫对她的信任,还有方方的殷切希望,还有母亲的安度晚年…… 这些人的信任、期盼、还有爱,成为西西最强大的意志力,支持着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张口、伸舌、龇牙、鼓腮、舔舌、发a音…… 为了自己,为了尊严,为了信任,为了一切爱她的人,拼了! 西西在康复的路上拼搏,勇往直前,而在公司里却只能忍耐。 尤其是在马达的婚礼之后,公司里的歧视愈加赤果。 她的工作能力大家全然看不到了,所有人看到的只是她的失败。 她被公司里表现最差的男人“甩”了,她的身上也因此被帖上了“失败者”的标签。 这甚至没有组别,连本组的同事也对她日益冷淡。 可笑吧? 但只有身临其境,就知道那多么痛苦,多么委屈,多么令人愤懑。 西西只淡定一笑,现在的她不怕这些了。什么流言,什么排斥,什么冷暴力…… 全都一边站。 她的心里烧着一团火,一团打倒疾病,迎来崭新人生的烈焰。 她就是神化中的屠龙公主,她已披上了铠甲,骑上了战马,她要为她自己屠龙。 是的,邵西就是自己的骑士! 这位骑士不需要公主的吻,她要的是每月3500元的工资,所以她会努力转正! 转正就是屠龙的第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是醉了,连着两天了,一发表就n个方框,看过的朋友都知道,我是什么也没写啊!! 11:30的发表又歪楼了,好讨厌!! ☆、转正 西西被同事们帖上了“失败者”的标签,继而疏远,排斥,被边缘化。 她却不为所动,坚信只要自己不对号入座,不把那个标签贴在自己心里,她就永远不是失败者。 因此,西西还是那个西西,每天默默做着自己份内的工作。 如绿玉那样,细雨无声,慢慢浸润。 很快,试用期第二个月的薪水发了下来。 西西意外发现了被边缘的好处,这回就不用请客了! 想到上个月的饭费,胃还一抽一抽的。 王医师不烟不酒,她在超市晃了半天,最后索性给他儿子买了点进口食品。 她带着装订好的康复记录和进口食品,兴高采烈地去了第七医院。 王医师见到西西,脸上仍是木木的,唯有黑亮的眼睛泄了底。他客气几句,直到接过康复记录,才动情道: “我做了十三年,还是第一次有患者反馈给我数据……我,我会好好珍藏的。” 西西不好意思地笑笑,写道: 【我也不知道是否有用,本来是三本手写的,因为本子太破,就整理出这个,您看着整齐些。】 王医师犹豫了一下才说:“其实我更想要那三个本子,那样的话,我可以展示给患者看。你知道,真实的榜样更有说服力。” 西西觉得很有道理,答应尽快托李勇捎过来。 第17节 两人只聊了几句,西西就被几位相熟的护士抢跑了,她在第七医院可是位传奇人物,一群女人叽叽喳喳,人越聚越多。 西西见势不好,只得尿遁。 这种是非之地,她可不敢久留,万一被记者知道植物人英雄母亲康复出院,难保不是一个大头条。 第二天,西西把三本笔记带给方方,托大勇转交给王医师。 方方随手扔在包里,问:“最近那帮孙子是不是合伙儿排挤你?和韵的项目,一会儿你陪我去。哼,让他们作!” 西西写道:“这样不好吧?我不懂设计,传出去对你不好。你放心,我能自保。” 方方蹙眉想了一下说:“那我再叫上小杨,二十分钟后出发。” 西西知道劝不住,只好回去收拾东西。 和韵的项目她很清楚,这是家近三四年才崭露头角的个人工作室,经营花艺。 工作室是个日本人开的,叫山本和子。 这次的合作项目是和韵的第二家形象店。 因首个形象店是方方设计的,和子希望延续上次的风格,又找了回来。 这种有成长性,有延续性的好项目,组里人自然都巴不得插上一脚。 只是这群没脑子的,偏偏在这关键时候踩了方方的姐妹。 其实也怪不得他们,西西很注意避嫌,平日又积极努力,根本看不出与方老大有私交的样子。 更重要的是,近来公司疯传西西有可能提前转正,却在方老大的阻挠下停了,必须熬够三个月。 这分明就是打压啊! 组里所有人会意,西西就是个干苦活的,哪里来的交情?! 至于方老大骂马达那事儿,众人将其归结为“路见不平一声吼”。 老大仗义执言也不是一次半次的,组里人早就习惯了。 然而,西西以往的处处避嫌,一下归零。 和韵的项目这么俏,带谁玩就是爱谁,而且还是红果果的真爱! 不理那些悔青了肠子的家伙们,却说方方一行到了明苑别墅区。 他们在山本和子的徒弟——修的引领下看工地。 西西还是第一次跟前期,只默默在旁边看着。 这个底商空空如也,房高七米五,日后隔成两层,估计能有二百多平米,用来展示插花倒也足够。 三人看了一会,一位四十五岁左右的女人走了过来。 她身穿驼色羊绒大衣,里边配了条花格长裙,长发一丝不苟地挽起来,脚还没跨进门槛,先逐一和大家鞠躬问好,行动作派一看就是日本人。 方方简单介绍了一下助手,便开谈正事。 西西负责做会议记录,主要是把甲方的需求记清楚。 本想着有过一次成功合作的基础,甲方又不准备改变设计风格,应该很顺利。 没想到这一谈,就是三个小时,而且还没有定论! 和韵的第一家形象店在市区繁华商圈,而这家是在四环外的别墅区,在客流和客户类型上都有区别,这些在设计上要有所体现,有所区隔。 这的确需要时间好好谈,这点西西已有了心理准备。 她没想到的是,这三个小时里谈得最多的却是定位问题,和子根本没有准主意! 她一会说这是形象店,要延用上回的风格;可一会又说,她即将参加重要比赛,希望这里可以作为赛前的备战基地。 就连西西这个外行,都觉出画风不对。 形象店是展示给外人看的,而备战基地却要求有隐私性,这根本就是背道而驰的两条路! 底商一共二百平米,和子又不同意把二层做为备战区,加增第三层的提议,也被一口否决了。 唉,人家是甲方,甲方是上帝! 回去的路上,坐在后排的方方骂道: “我这爆脾气!自己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找我干吗来?看吧,这回有得磨了,没个十七八稿别想过,就烦这样的!” 小杨一边开车一边问:“她上次也这样吗?” 方方抱着脑袋叹了口气,无奈道: “不是啊!上回她特别果决,一上来就提了三个要求,我出了五套方案,她一眼就相中了其中之一,超顺!唉,怎么当了几年老板,倒活回去了,连个准谱都没有了!” 西西从后视镜中看到小杨撇了撇嘴,心里也有了不好的预感。 方方的性格她太清楚,而从她近两年的案例看,设计水平非常不稳定。 外行的西西认为,方方的设计能力应该没问题,令她一直混迹在这种小公司的原因,是她的性格。 遇到对眼的甲方,就是大团圆结局;遇上不对盘的,后果不堪设想。 而这次,她觉得将会亲自见证方方的滑铁卢。 事实的进展比她预计得还坏,又接洽了四次后,和子的想法仍然在摇摆,而方方已经濒临崩溃。 “你跟她说,今天必须定,不然就另请高明吧!” 方方对着手机吼完,狠狠把身体摔在老板椅上,半天也不说话。 西西为小杨掬了一把同情泪,夹在中间可有得受! 山本和子外柔内刚,骨子里也是个固执的。再加上她甲方的身份,更是半点也不肯妥协。 虽说提需求是设计师的正常要求,可像和子这样犹豫不决的甲方满地都是,你不伺候,有得是人抢着接盘,而方方还没混到挑甲方的地步。 方方已经出了五套设计方案,全被和子否决了,而且给不出原因,也难怪方方火大。 “唉,我本来想把你拉到这个项目里沾沾光,没想到反而害了你!公司上上下下全看好这项目,要是出了意外,组里人一定咬死你!都怪我鲁莽,应该先见一面,再让你进来的。” 听了这话,西西如临大敌。 方方可不是说这种话的人,难道是要放弃?! 西西快速理了下思路,故意逗她: 【想听听外行的看法吗?我对这个项目很乐观。】 方方没好气地踹了下桌子,催她继续。 西西含笑写道: 【首先,山本和子比赛在即,却肯花时间与我们谈,说明她很有诚意。相反,她根本没时间和精力换设计师,占优势的是我们。】 【其次,和韵是个人工作室,搞定她一个人就大功告成,没其他干扰因素。】 【最后我想强调的是,明苑别墅区是新盘,和韵极可能是第一批入驻的底商。只要我们做得好,和韵工作室就是你的招牌。】 【当然还有一个你不愿意提及的——这样的优质客户,你手里不超过五个。】 【so,爆脾气妈妈,忍耐吧,为了你的大胃,努力赚奶粉钱吧!】 方方面无表情地看完,靠在老板椅上使劲揉太阳穴,突然大骂: “不想活了吧?要不是看在你生病的份儿上,我当场踹死你,滚!” 西西从善如流地和外走,关门之前扮了个鬼脸,才笑嘻嘻地走了。 自此方方的脾气呈直线上涨,公司里的同事们,只要一听说她从和韵回来,都退避三舍,以免殃及。 组里的无处可逃,一个个恨死了那日本女人,给我们方老大气受,不就是给我们气受吗? 一样一样的啊! 方方发脾气归发脾气,爆发之后,照样埋头针对甲方的无礼要求,逐一做设计修改。 一来二去,历经半个多月的不断修正、推翻、再修正、再推翻…… 最后,和子终于敲定了形象店的定位,决定把备战基地另设它所。 这件事一定,后边就一帆风顺了,确定设计方案、出装修预算、出施工图…… 饶是如此,在进入到施工阶段以前,西西和小杨还是累成狗。 然而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西西如愿转正啦! 这么大的喜事当然要好好庆祝,当然,西西只订了三个位子。 结果却因为各种忙,一拖再拖。 最终熬到施工部正式入场,三人准备好好享用一下美食,却被一通电话叫到明苑别墅,忙完天都黑了。 月黑风高夜,偏偏赶上方方的车限号,打车来的时候挺顺,晚上再想进城却势如登天。 三人在瑟瑟寒风中,齐齐地打开各式app,却一辆出租车也没逮到。 山本和子见状便载他们去了和韵园区,即暂时的赛前备战基地。 西西进了温暖的车,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到了园区后,众人被引到休闲区,等着外卖送餐。 西西却在从卫生间回来的路上迷失了,准确地说,她是园区被满坑满谷的鲜花迷住了,忘乎所以…… “啊!师父快来,师父……那女人把您的三号作品毁了!” 直到刺耳的尖叫声响起,西西才从魔症中惊醒。 她此刻站在一个不到半人高的插花作品前,一支红掌被剪落在脚下,而她右手却紧紧攥着一把明晃晃的剪刀! 西西呆呆望着手中的剪刀,这是…… 这是什么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  西西内心戏:忙点儿好,预计超小范围转正餐也省下了,嘿嘿!( $ _ $ ) 方方内心戏:→_→竟敢说我优质客户不到五个!况且奶粉钱也用不着我啊,(v^v〉大胃爸爸是做什么的? 小杨内心戏:三个女人一台戏,没有一个好惹的( -___- )b 第18节 ☆、赔不起啊 避戾珠内是个虚空的世界,除了西西一个人外,只有望不到尽头的浓雾。 这是世上最恐怖的牢狱,没有时空,没有饥饿,没有生命,没有希望,甚至没有死亡。 呵,游魂怎么可能死! 不知道过了多久,几个世纪,亦或只是几天,西西终于感受到一个生命的气息。 那就是慧娘,她将她从避戾珠中放了出来,使她重返人间。 这是个西西未曾听说过的世界,然而又有什么所谓?能出来就好,能活着就好! 她能吃饭、能喝水,能走路,能交谈,能看到五彩斑斓的世界…… 然而在一开始的大喜过望之后,西西很快发现她完全不能接受慧娘的生活。 可是,她们无法选择彼此。 慧娘想活下去就离不开西西,无论她对这位九尾狐仙的法力多么失望,却真能保住她的命。 而西西则比任何人都怕慧娘死去。那样的话,她只能再度回到避戾珠内,生不如死,求死无门! 二人都只能接受这诡异的安排,西西就此过上衣食无忧,却沉闷无聊的生活。 慧娘身体孱弱,是一路抱着药罐子长大的。 尤其每逢秋季,也就是万物肃杀之时,慧娘总要在鬼门关走上几遭。这就是西西大展拳脚的时候,进入她的身体,装病号。 病号是没有自由的,身体孱弱的“慧娘”,根本不被允许进花园,带土的花草太过不洁,不能沾染。 她只能吩咐丫环,每天采些鲜花进来,插在瓶中。 一来二去,便慢慢喜欢上摆弄花草,也由此结识了二娘。 自此她的古代生活,终于有了一抹亮色。摆弄花草成了西西唯一的乐趣,可以排遣无聊的生活。 慧娘却对此恼羞成怒,在她眼中,这是登不得大雅之堂的怪癖,是下人才该做的事。 时值秋季,西西只把她的话作耳旁风。 这是一年里少有的,属于西西的时节。秋季里的慧娘须仰仗她,为了保命,不敢动不动就将她封回避戾珠内。 所以,西西不必顾忌慧娘的看法,整日与二娘消磨在花卉的世界中。 每一枝花、每一片叶,多一分则长,少一分则亏,剪掉一朵就有了意境,添上一朵却少了灵气…… 千百次的尝试,不可计数的搭配,强迫症的世界是美妙的,两个强迫症的互动是欢乐的。 然而,所有美好和快乐都是短暂的,秋去春来,还没熬到惊蛰,西西就被慧娘再次封入避戾珠,隔绝世事。 等她再次出山时,二娘已渺无踪影。所有人对此三缄其口,讳莫如深,问不出任何下落。 二娘永远消失在西西的世界中,西西却手留余香…… 在和韵基地的鲜花丛中,西西猛然唤出那段尘封已久的记忆。凝望着手中的剪刀,嘴角微微上扬,哪知眼泪却先于微笑扑簌而下,不由百感交集。 正在此时,一阵急切地脚步声响起,西西抬头迎上山本和子恼怒的眼神。 西西被这眼光一电,才恍过神来,讶然看向身旁的插花作品,将手中的剪刀悄悄背在身后,心虚地退了几步。 刚才她一时忘情,只觉得那一枝太高,高得那么矫揉造作,就一剪子剪了下去…… 疯了吗?她有什么权力碰人家的作品? 她不过和二娘胡闹了一年,哪里懂得什么花道?居然剪坏了插花师的艺术品,还是参赛作品! 西西的心一下皱作一团,下意识地抓着方方的衣襟,身子悄悄缩在她身后,垂头不敢看人。 心脏呯呯地跳个不停,她赔得起吗? 山本和子沉着脸,冷冷地看着那副作品,良久不语。 此时的她没了往日训练有素的笑容,脸绷得紧紧的,薄唇抿成一条线。 修指着西西大声道:“你,手里拿着剪刀那个!我老师师承生花古流家元,随随便便一个作品也要上万,这是老师精选出来的参赛作品,就这么给毁了,你手怎么那么欠啊?” 方方握了握西西颤抖的手,上前两步对山本和子说: “山本老师,这件事是我们错了,我先代属下向您道歉。我知道这个作品意义非凡,您的损失也不能用金钱来衡量。但事已至此,我们愿尽力弥补。” 山本和子如梦方醒一般,闻言向方方颌首,眼睛却盯着她背后的西西,面无表情地问: “你是谁?可以说说为什么要剪掉吗?” 西西把头垂得更低,见方方脚步动了一下,这才猛抬头望向山本和子,深深鞠了一躬,足足有90度。 山本和子满脸不悦,正待张口,却被方方抢在前边: “她是我的助理,名叫邵西,因患失语症不能说话。您看她羞得脸跟紫茄子似的,已然知错了。她既是我的人,这里的损失全由我一人承担!” 山本和子打量了方方两眼,笑道: “言重了,这是个失败的作品,我放在这里是激励自己的斗志。修酱不晓事,让你们见笑了。今天大家辛苦了,还是先去休息室用饭吧。” 方方转忧为喜,和山本和子说说笑笑地走在前边。 西西心里的石头也跟着落了地,暗暗庆幸是个失败作品,不然要赔一万多块钱,她怎么和母亲开口?! 虽然已经饿得前心贴后背,西西却没有半点心思吃饭,举着筷子犯傻。 主人体贴地为大家订了中餐,山本和子师徒已用过晚饭,不想傻子似的干坐着,便上了日本清酒,又摆了几碟日本小点心,和大家一起用。 西西一看上了酒,知道这顿饭快不了,索性慢慢吃。 她虽早已能吃常食,平时仍避免吃米饭这类硬的东西,每一口都嚼得细细的。 方方将自己的粥递到西西面前,低声嘱咐:“你胃不好,少吃米饭,多喝热粥,两碗全是你的。” 西西胡乱点头,低头慢慢吃,只盼着能尽早离开这个尴尬的地方。 有着刚才那档子事,方方和小杨也使出了浑身解数,缓和气氛。四个人边喝边聊,有说有笑的,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西西埋头吃粥,好似铁板上烤的鱼,如坐针毡,过了一会才发觉话题慢慢转到自己身上,这才竖起耳朵细听。 话题是由山本和子挑起来的,她对方方极为赞许,大赞她是有担当的领导。 小杨也顺竿爬,把方老大的形象吹到了天花板上。 方方被他们捧得不自在,大剌剌承认她与西西做过六年同窗,似乎觉得机会难得,又补充了几句西西目前的困难,希望和子不计前嫌。 山本和子耐心听完,放下酒杯缓缓道: “方,你是个磊落的人,我就直言了。如果西做你的助理只是权宜之计,那么太糟蹋了!她一眼就看出我作品的问题,这是了不起的天分。虽然她改得很粗鲁,很糟糕,但我相信她经过学习,在花道上的成就,会比做助理走得更远。毕竟,花道不是靠说的。” 方方微微一愣,举起酒杯笑道:“山本老师这就不对了,怎么能这么挖我墙角呢,我可是把你当朋友的啊!哈哈,不行,必须罚一杯……” 小杨也站起身帮腔,二比一的形势,压得和子没机会继续这个话题。 然而她的目的已经达成,西西的心好似翻江倒海一样。 她真的很爱插花,如果可以把兴趣和工作结合在一起,还有比这更幸福的事吗? 但很快她又给自己浇了一盆凉水,不行,她要赚钱! 她好不容易才转正,一个月工资3500元,这笔钱可是要缴房租的。 还有刚开始不久的失语康复,医保虽能报一部分,日积月累下来也是一笔开销。 现在可不是任性的时候! 想到这些,西西的眸光又暗淡了下去。 在回去的出租车里,方方几乎一上车就发了飚: “我个爆脾气!你今天是哪跟筋搭错了?好端端剪人家的花干什么?这日本人只身一人在咱们这儿开工作室,她能是好惹的主儿?哼,那笑面虎不定又想什么阴招呢!” 小杨从副驾望过来,悄悄给了西西一个鬼脸,没敢插话。 方方也没忘了他,说道:“小杨,你也给我听好了,这些日子全给我加小心!刚才她要西西,被我拦了,不知道还会整什么事儿。这个项目虽然已转到工程部,你也勤着点儿去工地,别让日本人抓住咱的岔子。” “方老大放心,我一定跟紧点儿!”小杨笑嘻嘻地说,“不过,也许日本人真觉得西西有天分,想要……” “屁!哄孩子的话你也信?你要把我一万块钱的东西毁了,我撕不烂你!”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西西臊了个大红脸,她刚才居然真信了! 现在冷静下来想想,还是方方的判断更有说服力。 只是…… 说倒底,她还是太希望这是真的。 回家后,西西先把今天的3000米跑补上,才要去洗澡,就听到□□提示音,一查竟是山本和子发来的: “我四个月后有重要比赛,现在缺人手。如果你愿意来我工作室做学徒工,月工资5000元,不包吃住,周六日无休。” 陷阱? 好大的一棵胡萝卜啊! ☆、情人节(一) 西西失眠了。 她脑子里有两个小人儿,在激烈地争辩。 黑衣小人告诉她:不要心存幻想,你弄坏了人家的东西,人家为什么给你工作,月入5000元,你会什么啊?这是红果果的圈套! 白衣小人反驳道:日本花道虽不会,可你和二娘学过啊!山本和子是专业人士,一眼就发现了你的才华,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黑衣小人说:理智!辞了职就可回不来了,到时方方也帮不了你。好容易才转正,千万别鸡飞蛋打,把到手的房租给丢了! 白衣小人急道:助理有什么前途?你不会设计,难道做一辈子助理,赚一辈子3500元?那还谈什么买车、养老?不如博一回,给自己一个未来。新入行,有的赚还想怎样? 对啊! 西西又想到当初蛋糕房学徒工,月入1800元,还开心成那样,现在究竟在犹豫些什么? 如果她有一技之长,日后努力一步步升上去,这是助理职位不能给她的未来。 第19节 决定了!就算是陷阱,也要跳下去试试。 第二天,没等西西去找方方,她先找上门: “别被日本人忽悠了!昨晚我和大勇说了,他在网上搜出来个新闻,插花师等级考试资格今年被国家取消了。” 说着她推过来一张打印纸,标题赫然是《国.务.院.再取消47项职业资格,共计319项》。 上面明确写着:取消招标师、物业管理师、市场管理员、插花员等47项职业资格。至此,各部门设置的职业资格总量比本届政府成立之初已减少50%以上…… 西西汗颜,她昨晚怎么就没想到在网上查查。 方方说:“大勇也不看好这行业,国家都不认,以后涨薪、提职全没标准,太不规范了。再说插花师大都是没学历的,你和他们混什么劲儿?” 西西把山本和子的球球留言给她看,方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揶揄道: “就你信!我们在网上查,中级插花师收入在3000-4000元之间,这还是干了四五年的熟练工。新人给5000,不摆明了要阴你吗?日本人坏着呢,指不定要怎么整你呢!” 西西对插花师收入没概念,此时也觉得高得离谱,先放放吧。 她比了个手势,提醒方方今天下午已经请过假。 一周前孔大夫为她约了个fmri,好像叫什么功能性核磁。 因为能全费报销,也没深问。 西西早就结束了发音训练,换成词句训练。 她康复得顺利,医院要赚点医保的钱,也不是她个小老百姓管得了的。 孔大夫从没提过黄金康复期,她的进步与七院那阵儿不可同日而语,早早就进入了练习词句的阶段。 看来换家医院,果然是个明智的选择! “七夕,看我的嘴形,七……牙齿闭紧,舌头顶住牙……” 蒋医师是个二十出头的妹子,因为今天正赶上情人节,就教她说这个词。 说来奇怪,西西练词句以来,两个字的词掌握得很快,却不能多加一个字,三个字的词组就完全不行了,更不要说是句子。 她一边纠正发音,一边记录发音严重混沌的音节,一遍遍重复示范,直到正确为止。 西西很庆幸,能遇到这么位有活力、有情趣、认真负责的医师。 天天重复着这么枯燥单调的训练,有几个人还能保持最初的激情? 康复训练结束,西西觉得自己好像被掏空了一般,向蒋医师挤出个笑容,慢悠悠走到楼道里,随便找了排椅子坐下来休息。 她闭目养神,想振作起精神再回家,免得母亲忧心。 可还没歇多久,就听见一阵叫骂声,粗鄙的声音在楼道里分外刺耳。 唉,休息一下都不行。 西西无奈地睁开眼,起身要走时猛然瞥见战团里有姚聪! 姚聪表情狰狞,满脸全是血,身上穿着深色夹克,看不出有没有血迹。 他紧抿着唇,不断往对方身上招呼拳头,看着十分骇人。 姚聪的同伙好认,穿得夸张的就是了。 西西细细辨认,果然看见一位红色飞机头的家伙,正是那次来搬器材的小个子。 飞机头的战斗力似乎不行,可他骂架的本领却是第一,全场就数他嚷得最欢。 此外还有一个黄头发的大块头,也是个狠角色,以一敌三。 姚聪他们虽然能打,奈何对方人数多了一倍,渐渐落了下风。眼看就要被对方群殴时,走廊另一头跑来七八名保安。 保安很快掌握了局面,押着众人要走,却被两位大夫叫住了。 他们架着一位碎了眼镜片的大夫走出来,指着姚聪说了几句什么,热情地拉着三人进了工作室。 西西这才搞明白,八成是押走的那几个人来医院闹事,出手打了医生,这才有了姚聪他们的以暴制暴。 念及姚聪多次帮忙,西西想看看一会有什么能帮忙的。 过了十来分钟,就见三个服饰夸张的不良分子,裹着各式纱布,呲牙咧嘴地晃出来。 姚聪脸上的血全擦净了,只嘴角的大片淤青上盖着个创可贴,画面不能再美。 西西从包里取出热水壶,走过去递给姚聪。 姚聪斜了她一眼,转身要走时身子一顿,回头诧异问: “西西?!嘶……” 他不小心扯到嘴角的伤口,疼得捂着嘴轻声吸气。 西西没忍住,不厚道地笑了。 姚聪瞪了她一眼,接过水瓶,依在墙上用瓶盖喝水。 耗子顶着飞机头凑上来,他左眼被打成个乌眼青,配上那一身零零碎碎的嬉皮装扮,还挺带感。 耗子给西西相了会面,笑道: “哟,你减肥了,我都没认出来!得减了30斤吧?用的什么法子?减肥可难了,我女朋友天天烦这个,分享下经验呗!啊,你是不是认不出我了?我去你家搬……” 他一张开嘴像是通了电,居然一个人也能说得没完没了。 姚聪拎着他后脖领子,把他拉到一旁,手心朝上向西西伸过来,一边抽气一边说: “租金!” 西西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他说的是跑步机的钱,忙掏出钱包,结果里边只有一张百元大钞静静地躺在里边。 没想到居然只有一百元,西西尴尬地笑笑,姚聪挑了挑眉。 耗子却不干了,委屈地叫道:“我去,你们要不要全这么惨啊!靠,一个个都不带钱出门,几个意思啊!今天可是情人节啊情人节,好歹也……” 话还没说完,姚聪就勒着脖子把他拖到一边,低声问西西: “卡里有钱吗?” 西西知道他急需,点头应下。 姚聪便将那张形只影单的百元大钞抽走,往耗子手里一塞,说: “别这儿叽歪了,钱全给你了,还不滚去找你那吸人血的小妖精儿!” 耗子乐呵呵把钱往屁兜里一揣,一边往外跑一边回头喊: “你这是单身狗的嫉妒,我不和你计较!” 黄头发大汉向姚聪打了个手势,扶着裹了厚厚纱布的手臂也撤了。 姚聪轻叹一声:“全当二十四孝男友去了!我的钱全给耗子了,晚饭也没处蹭,你手头要宽裕,就给点儿租金吧?” 西西的工资,母上大人坚决不收,便全部存在余额宝里,以备不时之需。 她感激姚聪把房子让出来,见他此时身无分文,就准备把余下的800元全给她。 便打开支付宝转账页面,要姚聪输号码。 姚聪捂着嘴角的创可贴,口齿不清地说: “嗯……你还是取现金给我吧。哪个银行的?我开车了。” 西西不由暗笑,支付宝看来也被蓉姐控制了,这位母上大人也真是! 她随着姚聪去地下室取车,看他开了suv那样体量的大车,不以为然地撇了下嘴。 一个没卡、没钱的人,天天开这么费油的车,难怪会捉襟见肘! 西西对车没感觉,她长期住在二环,地铁比开车靠谱多了。 果然,车一开出医院大门二人就傻了眼,整个就一特大停车场! 情人节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成了大节日。 可能平时懒得开车的男人,为了应景儿,一起把车开出来拥堵街道了。 两人堵了半个多小时,愣是只开过了一个红绿灯。 西西很想弃车,找个提款机了结此事,可瞥到地铁站出口拥着的几百号身影就放弃了,看来地铁也限流了! 她冷冷看着地铁口拿着玫瑰排队的小情侣们,眉头不由皱了起来,这种拥堵街道的事她也干过。 时过境迁,现在觉得很没意思。 姚聪这时捅了捅她胳臂,问道:“怎么了,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在医院就看你不对劲儿。” 西西当然不会提阿京,倒是猛然想起跳槽的事,突然好奇少爷秧子怎么看,便拿手机噼里啪啦敲了起来。 她天天用手说话,指速惊人,一会就写了好几屏。 姚聪看完耸肩道:“喜欢什么就干什么呗,想这么多累不累!” 阶级鸿沟,果然无法沟通! 西西看他那幅无所谓的样子就生气,一把抢过手机飞快地打了起来。 姚聪见车堵得很死,索性拉了手刹,探头去看。 【什么喜欢不喜欢!我要的是钱,我要买车、治病、为母亲养老……如果可能还想买房,总不能让母亲这么大年纪一直租房子。我在和你谈人生规划,认真点行不行?!】 姚聪才要开口,就听身后“嘀嘀嘀”震天动地的喇叭声。 ☆、情人节(二) 冬天黑得早,还不到七点,大街上已经灯火通明。 灯火一半缘于商家努力包装的节日气氛,借机大发节日横财,另一半则而是源自车灯。 马路被分作红白两个世界,这边是满眼的红色尾灯,那边却是灼人的白色前灯。 唯一相似的是,大家都在压抑的气氛中隐忍着。 猛然间几声“嘀嘀”大剌剌地吵起来,就好像干柴烈火中扔了个火引子,其他车也纷纷响应,瞬间就吵做一团,甚至很多司机根本不知道为什么。 姚聪无耐的笑了一下,今天所有司机都有权“路怒”。 第20节 他利索地启动洗车,往前蹭了三米,再次拉好手刹,问道: “要不咱们找个地方先吃饭吧,钱从租金里扣。这么堵着,再耗三个小时也到不了家。” 西西点头,又给母亲发了个平安短信。 她心里却有些看好戏的意思,想着这么变.态的路况,车距如此之近,神仙才能把车掰出去! 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半个小时后,二人已经出现在一家小饭馆门前。 情人节最好的买卖除了玫瑰,就是饭馆。 连平时无人问津的破饭馆,门前也照旧一字长龙阵,这里自然也不例外。 西西哀叹一声,肚子也不争气地抗议出声。 姚聪似乎根本没排队的打算,拉着她转到一个又窄又暗的小巷子里,熟门熟路地拐了几拐,拉开了一个破旧的大门,径直往里走。 西西听着里边杂乱的声音,四下张望,见脚边是成山的啤酒,成袋的土豆茄子,另一间半掩的屋里堆着成山的杯盆碗碟…… 又踮脚往吵闹处看了一会儿,依稀辨出是刚才那个饭馆的样子,原来竟是内厨! “哟,葱少来啦!今天人太多了,实在是……哈哈,二楼雅间满了,估计没有太快的……几位啊?”一个秃顶的胖大叔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恭敬地问着。 姚聪应道:“崔哥!就我们俩,随便找个桌子吧,都饿透了。” “得嘞,请好儿!”胖大叔说完就跑了个没影儿。 姚聪小声说:“他家砂锅粥、生滚鱼片粥、干贝海鲜粥都挺是味儿,你胃不好,要不让他们多熬会儿?” 西西好容易能正常吃东西,这辈子都不想再喝粥了! 心知他是一番好意:【多谢!不必麻烦了,我已经能吃常食了。】 姚聪一脸惊喜:“那太好了,一会点几个横菜给你尝尝!哈哈,我正愁不好意思吃呢。” 西西默默吐槽,这位爷是要把800块钱全吃光吗? 大约等了五分钟,二人被胖大叔引到一个靠墙的池座,一侧的座位旁立着个装修得花里胡哨的柱子,隔绝了外边的喧嚣,为这里圈出了一片清静。 姚聪快速报了几个菜名,胖大叔上了壶热茶,又颠颠地跑没了影儿。 西西托着杯子吹气,见他脱掉皮夹克,露出里边灰色条纹毛衫,前襟的地方有几个小血点,不细看倒看不出来。 羊绒衫,没想到他居然穿这么正常的衣服! 不得不承认,姚聪穿衣服的品味不错,即便是刚脱下的那个皮夹克,上上下下满是拉锁,怪是怪了点儿,穿在他身上还挺有型。 只是这个毛衣也太正常了,文风不对啊! 姚聪直直看着手中的杯子,捂着嘴角想了一阵,突然说: “也许那个山本报的是行价?现在蓝领的收入上来了,改装车的普通技工能得五六千,家装大工月入上万不叫事儿,抹灰的也有四千,快递就更别说了……你说中级插花师赚不到四千,这个数准吗?” 西西见他还记挂着,心里莫名地有些感动,回说是在网上查的信息。 姚聪轻哼一声,不再言语。摆弄了几下手机,一会电话、短信乱颤,应接不暇。 菜陆续到了,西西也没听人家讲电话的习惯,只闷头吃饭。 海鲜属寒,对胃不好。 自从西西能吃常食后,母亲和方方就没让她碰过。如今对着满桌的海鲜,很快便沉浸在美食的享受中。 嗯,这家的菜做得不错! 姚聪一边打电话一边吃,半小时后手机才渐渐消停。 他也不和西西聊天,只偶尔张罗着续水、要纸巾、清盘子这种小事,没一会就满桌狼藉。 “你还挺有战斗力的,哈哈,我其实挺讨厌和女的吃饭,破坏情绪!这个不吃,那个不吃,又要减肥……” 姚聪突然卡了壳,后知后觉地问:“你减肥呢?哈哈……这个月白忙了吧?” 西西白了他一眼,在脑子里酝酿了好一阵,才费力地吐出:“运,动!” 这个词组是她练得最多,也最有把握的,不过还从来没在别人面前说过。 连母亲、方方也没有,在她们面前,她总觉得压力太大! 姚聪惊得手猛然一抖,杯子里的茶水差点全泼出来,忙手忙脚地擦桌子,一边擦一边问: “你……你,你能说话了?” 可能是口型长得太大,才说完又按着唇角吸了半天气。 西西被他的反应取悦了,勇气大增,又想了一会,捋好了舌头才说: “失,语!” 见对方一脸莫名其妙,又补充了一个词:“康,复!” 姚聪点点头,扬手叫人取来一块冰,用小毛巾裹着放在虎口处。 西西不以为然地摇摇头,那杯茶水早就变成温的,伤处也只有一层薄薄的淡粉色,居然还要用冰,真是金贵。 她总是无法将这位讲究的少爷,与改装车联系在一起。 姚聪却还沉浸在惊喜中,兴奋地说: “每次见你,我都大吃一惊,你进步得太快了!要是你现在来租房子,我一定把你轰出去,哈哈……” 还没笑完,他又嘶了一声,把后半截的笑生生憋了回去。 西西的康复之路很顺遂,一路上不知收获了多少表扬和羡慕,却独独觉得这句话最中听,最真实。 姚聪按着唇角,含含糊糊地问:“说来,你得的到底是什么病啊?” 西西已经不像刚出院时那么敏感,这才把她的事从头到尾细细说了一遍。 姚聪听得很认真,半晌才笑道:“原来你不是康复得快,而是一个奇迹!” 说罢,他起身向窗外看了几眼说:“走吧,我看车少些了,咱们串胡同回去。” 二人在又黑又窄的胡同里穿梭,好几次把西西吓得叫出声,以为要蹭到路边停的车,最终却都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姚聪对路况极熟,一会儿走大路,一会走胡同,西西被他绕得失了方向,早就不知身在何处。 车忽然停住,西西见是个漆黑的小胡同,突然警觉。 这是哪儿? 一股凉气从后尾骨呼得一下窜上来,难道他不是好人?! 紧张过后马上反应过来,不由失笑,她现在要钱没钱,要色没色,一个135斤的胖子怕什么? 说句不中听的,以姚聪的色相要是强要她,谁占便宜还是很好分的。 姚聪把车钥匙递给她,嘱咐道:“你把车从里边锁好,谁叫也别开。我去看看,你去目标太大,不方便。” 西西见他走得急,应声锁了车,把一切全关了,缩在车里耐心等待。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车外被陌生的黑暗吞没,心里渐渐生出恐惧。 就只是单纯的,没来由的恐惧,即不是鬼,也不是人。 她开始后悔就这么放走姚聪,暗骂自己凭什么信他,了解他吗?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昏暗中一个高大的黑影走了过来。 西西的三魂七魄一下归了位,她嘴角一勾,悄悄往椅子下滑了滑,蜷缩起身子往外看。 姚聪在驾驶门外轻扣了几声,不见动静,往车里看了几眼,又从车头绕到副驾门外继续敲。 他一开始只用手指轻扣,西西不理他。 又改用手掌拍,一边拍一边叫,西西仍是不理。 没想到他竟然发狠地往车门上踹。 西西一下想到他在医院打人时的样子,吓得哪里还敢使小性儿?慌忙把门锁打开。 姚聪猛得一把拉开门,抓紧着她的肩膀摇了两下,直勾勾地盯着她问: “开热风了?没中毒吧?” 他踹车门原来不是生气,而是担心她的安全,怕她一氧化碳中毒! 西西突然觉得自己很无聊,只能尴尬地笑笑。 姚聪回到驾驶位还在笑话她:“真服了!这么冷居然睡着了,还睡得这么死!” 西西无言以对,没法说刚才脑抽筋地想惩罚他,只想回他一句: 是你说无论谁都不许开门的啊! 干了这么二缺的事,一辈子都不能认啊! “真冷,手都冻得没知觉了!” 姚聪在手上哈了一会儿气,又搓了好一阵儿才开车。 “放心吧!我刚问清楚了,和韵店员月入5000元。他家走的是高端路线,根本没有插花员,除了店主之外,插花的都是她门生。学生也不拿工资,走代销,和韵抽成。” 西西眼眶一下变得温热潮湿,他刚才去了和韵的形象店! 随着车又捌到大道上,她才远远辩出被车甩在后边的那家店铺。 原来从胡同也能绕过去,他是去帮她打探消息的,连她自己想都没想过这招儿。 西西控制了半天情绪,才碰出两个僵硬的字:“谢,谢!” “嘿,这也算事儿!你和我不一样,你担子重!我也只能帮你这点小忙,最终下决定还得你自己。刚听朋友反馈,我觉得这行一般般,入行不到2000元,干得好能赚到4000,等级证什么的根本没用,还是看手艺……” 刚才朋友的反馈? 西西敏感地抓到了这句话。 所以说,他吃饭时接的那些电话和短信,全是帮她询价的! 西西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 “你要下决心走这行,和韵绝对是好机会,起点高!但这个行业收入真心一般,要是以后离开她家,收入就是问题了。” “日本和韩国的老板都扣门儿,难保月底不克扣工钱,或是平时往死用你,这些你要有心理准备。尤其你还要康复,可别为了赚钱,把身体耽误了,那可得不偿失……” 听着姚聪自说自话地嘱咐、提醒,西西觉得怀里好像抱了一团火,浑身暖洋洋的。 第21节 自从柔儿、钱生逃跑后,西西表面装坚强,内心却受了几万点伤害,对自己小圈子外的人都不自觉地提防着…… 她认真听着每一个字,那颗坚硬如石的心,突然在这个夜晚化成了水。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姚聪:渣作者给我滚出来!西西不是喉癌,我为毛要搬出去?! 作者: ┑( ̄Д  ̄)┍ 我又没要你搬,要不你把她轰走? 姚聪:……舍不得…… 作者:→_→ ☆、心如磐石(修) 西西很晚才到家,一进门就发觉母亲不对劲,喂她吃了感冒冲剂,夜里还是发起高烧,半夜去急诊挂了两袋点滴才退下来。 虽只是普通的感冒,却搞得西西措手不及,这几天都快忙疯了。 偏偏在这个时候,孔大夫也来凑热闹,又给她开了两三项身体检查。 西西出院后很少做检查,略有些奇怪,却没心思细想。 直到母亲痊愈,她刚喘过一口气,却又收到医院的通知,要她次日去复诊。 西西微感蹊跷,也没怎么往心里去。这回的失语康复卓有成效,比在七院时不知好了多少倍。 然而当她步入孔医生的办公室,意外见到坐在里边的李勇时,心头不由警铃大作。 他来这里做什么?! 孔大夫拿着检查结果一一展示,满嘴专业术语地解释,最后一板定音,确诊西西是“功能性失语症”,而不是此前一直以为的运动性失语。 西西分不清两者有什么区别,也不知道推翻原来的判定有什么意义? 于她而言,谁对谁错都无所谓,如果换套治疗方案能好得更快,也是好事。 她没事人似的等着孔大夫介绍新的治疗方案,对方却住口了,李勇也没出声,室内突然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中。 西西直觉不好,看看大勇,又看看孔大夫,身子不由坐直了些。 孔大夫轻咳一声,又耐心解释了一番运动性失语、功能性失语的定义和区别,最后强调: “你可以简单粗暴的理解为,运动性失语是大脑损伤,而功能性失语是心理疾病。你的状况比较复杂,属于混合型。因此在接受此前的常规治疗后,有了一定的起色。可自上月起,你的进展便止步不前,我才安排你做了fmri。” 西西越听越升出一种不祥之感,双手死死抓住背包,好像要扼住生命的咽喉一般。 “fmri结果显示,你的运动性语言区功能趋于正常,所以你说不出连贯的句子,是心理问题,而不是器质性病变。继续这种治疗,对你的康复没有意义。” 孔大夫摊了摊双手,表示遗憾: “功能性失语症,至今并无有效治疗手段。身为医生或许不该这么说,但是出于朋友的立场,我劝你适时放手。邵西,你的努力我们全看到了,但很多事不是仅凭努力就可以的。” 放手? 什么意思! 西西觉得很荒谬,孔大夫居然劝她放手?! 当初孔大夫明明很看好她,还说她具备成功康复的资质,为什么现在突然扯出心理辅导? 西西求助地望向大勇,对方却侧开脸,不敢与她对视。 她又急又气,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慌张地从背包里扯出手机,一不小心把包里的其他东西全撒在了地上。 一下子u盘、手机、纸巾、钱包……包里所有零碎掉了一地,还有几个钢镚儿叮叮当当满地乱滚。 西西也不理这些,只捡起手机噼里啪啦敲字,双手递给孔大夫: 【我愿意做心理辅导,我什么治疗方法都愿意尝试,我一定配合!请您帮我推荐医生或医院,我会努力的!】 孔大夫摇了摇头:“隔行如隔山,心理学方面我知道的也不多。而且,国内这方面的治疗水平实在……” 他叹了一口气,不再往下说,眼神却飘向李勇。 西西忙举着手机跑到大勇面前,递给他看。 李勇咬了咬嘴唇,深呼一口气说道: “功能性失语症是全球医学界的难题,就连美国、欧洲等发达国家,也只处于尝试阶段。国内在这个领域几乎是零起点。西西,现代医学仍对很多疾病没有有效治疗手段,我们必须面对事实!” 大颗大颗的眼泪扑簌簌掉下来,西西也不擦拭,任由它倾斜而出。 李勇叹了一口气,默默帮她拾起地上的东西,又扶她坐回椅子上,安慰道: “当年那场车祸四死一伤,三年后的今天你能苏醒、康复、融入社会,已经是奇迹了,世事不可能尽如人意。相信随着计算机在生活中的更广泛应用,将会出现更加便捷的方式代替说话。西西,真正的勇士能够面对惨淡的人生,拿出你的勇气来,我们会支持你!” “不!” 西西猛地推开大勇,声嘶力竭地嚷道。 她的眼中满满的全是不平、委屈、痛苦、愤怒,以及倔强。 一定是什么地方错了! 她根本不是功能性失语症,一定是报告出问题了! 对,也许是人名搞错了? 西西好像捉住救命稻草一样,把这层意思问出来。 大勇尴尬地叫道:“乱写什么!你做了那么多测试,难道每项的人名全搞错了?还错在同一个人身上?孔大夫是国内权威,他的诊断不可能错,你必须接受现实。” 西西吸了吸鼻子,也知道他说得对,可就是接受不了! 她不住地摇头,拿着手机继续写,捧着给孔大夫看: 【我什么都不懂,说错了话,孔大夫不要生气!求您继续为我治疗,我会努力的!大不了别人练一年,我练五年,练十年!我有恒心,我一定行的!】 孔大夫把手机还给西西: “执着是你的优点,却要用对地方!我钦佩夸夫追日的壮举,并把他视为英雄。但前提是他不能是我的家人。否则我会捆住他的手脚,绝不让他为不可能的事浪费生命。就算是为了家人着想,你不要再钻牛角尖,好好珍惜当下的幸福!” 说完孔大夫向李勇点头示意,走出了房间。 孔大夫的这番话一字不漏地送到西西耳朵里,她却充耳不闻,她不接受这个所谓的现实。 她要康复! 她要回到三年前! 就算时间不能倒转,她也要把自己的状态调回去。 她要和从前一样自由的交谈,她要说话! 办公室里传出歇斯底里的哭号,西西像个没有得到玩具的孩子一样,趴在地上不肯起身。 不知过了多久,哭没了眼泪,嗓子也哑得出不来声,西西才渐渐止住。 她看拒绝了大勇的顺风车,独自坐地铁回家。 当晚,方方两口子又出现在邵家。 大勇把病情重新解释清楚后,所有人都加入劝解的队伍。 邵妈妈:“这是命,人抗不过命去!我现在就老后悔,你爸爸那会儿,咱们就是过度医疗了!要不也不会走得那么受罪……” 方方:“立正听话,别犯倔!治病就得听医生的,孔大夫是国内权威,要不是有大勇这层关系,谁给你说实话啊?财务以前的张姐有不孕症,大夫老说她有希望,人工受孕九次全掉了,最后一次大出血,差点要了命!” “……” 可无论大家说什么,西西都不为所动。 此后,西西如往常一样上班下班,表面上平平静静,可亲近的人却能感受到疏离。 她像是钻进壳子的蜗牛,把自己与这个世界隔绝了。 然而,即使是死火山,也总有爆发的一日! 这天晚上,西西一推开家门就觉得气氛不对,人还没走到客厅,方方已经冲到门厅质问: “立正,你还把我当姐妹吗?辞职这么大的事竟不和我商量,你成心让公司的人看我笑话是不是?” 大勇将老婆拖回沙发,请邵妈妈开饭。 邵妈妈却不张罗着开饭,反而劈头向女儿一顿数落。 大勇才哄好老婆,一听这话忙又转头劝说邵妈妈,按下个葫芦,又浮起瓢,忙得不亦乐乎。 西西却像没事人似的,默默从包里拿出份劳动合同放在桌上。 方方拿起来扫了一眼,把合同往桌上重重一摔,拉着丈夫就要回家。 大勇止住老婆,看琮合同后也皱起眉头,不悦地说: “西西,在哪里工作是你的自由,我们不该多嘴。我只想知道,你和方方之间是不是有误会,为什么突然辞职?而且还是去和韵!” 西西把合同打开,用手指着月薪的地方,舌头发硬地说:“钱,多!” 方方气得从沙发上蹦起来,怒道: “钱钱钱!我早和你说过了,山本和子恨你弄坏了她的作品,根本不是想雇你,你怎么这么不听劝,非让人玩死你才开心?” 西西又从手机相册里翻出一张美女相片,指指美女,又指指合同上的月薪,说: “一,样!” 方方拧着眉毛想了一会儿说:“你是说和韵的雇员,薪水全是五千元?这是和子说的?” 西西摇摇头,十分费力地咬字:“房,通!” 方方不耐烦地敲着桌子,咄咄逼人地道: “你能不能把笔记本打开,好好说话!这样两个字、两个字的往外蹦,我听不懂……” “住嘴!” 大勇狠狠瞪了老婆一眼,方方这才意识到说错了话,皱着鼻子缩到沙发深处,抱着膝盖不言语。 大勇又问:“你说的房东,就是那个小混混?他也认识山本和子?” 西西指着手机中的美女说:“问,她!” 第22节 屋里三人互换了一下眼神,同时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方方:“你没见人家长得多漂亮吗?这是吃青春饭的价钱,就你这舌头、这体重,又做不了店员!” 邵妈妈:“不管赚多少钱,也要先和方方商量啊!你这么甩手就走,对得起关心你的人吗?” 大勇:“你怎么还和那个小混混联系啊!他的话也能信?” 西西很佩服自己能一心三用,同时听清三个问题,一时不知该先回答哪个。继而才发觉他们只是在责备她,无须做答,便沉默了。 三人互望了一眼,都等着别人先问,一时没人说话。 第一个开口的还是方方,她恨铁不成钢地说: “公司的薪水是少些,好在知根知底,而且领导对你印象不错,可以长久做下去。山本和子就算是真的要招人,比赛之后还会要你吗?” 西西紧紧咬着下唇,心想该来的早晚要来,不如一勺烩了吧! 她起身进了卧室,取回来一摞宣传资料,默默地放在桌上。 最上面的精致宣传册,是一家私立心理诊所的简介,之后是主要医生的履历和业绩,最下边的则是“意念康复”相关的宣传单。 李勇一见标题,眉毛就高高地耸了起来。大略看了几眼,便专心研究起那几位心理医生的履历,眼神越来越冷。 方方随意翻了几下,就放在一旁。 邵妈妈不看那些,只眼巴巴地盯着大勇,似乎想从他脸上读出字来似的。 李勇看完深深叹了一口气,掐着眉心叹道: “看来我们的话,你一句也听不进去!不过我想最后提醒你一次,功能性失语症至今尚无有效治愈手段。当然,世上每天都有奇迹诞生,你觉得自己够幸运,我也无话可说。” 邵妈妈担心地问:“大勇别和她置气,给高姨好好讲讲。” “意念康复这个理念很新,目前并无充分案例作为支持,也没有足够长的时间验证其有效性。直白地说,就是还处在研究阶段。” 方方急切地叫道:“那不成了做试验的小白鼠?这可不行!” 李勇摆手道:“那倒不至于,个别国家有采用这种治疗方法的。只是国内心理咨询业很落后,从业人员良莠不齐,这也是我比较担心的一点。如果一定继续治疗,我还是推荐去三甲医院,至少医生有保证。” 西西终于打开笔记本,敲道: 【意念康复在本市只此一家,我咨询过,范严生在德国时有过这方面的经验。】 李勇皱眉道:“范严生?我以为你会选排名更靠前的,他太年轻了,资历也浅!心理咨询和我们开刀一样,多硬的学历在实践面前都是苍白的。” 【所以,他的学历很硬?】 李勇摊摊手:“这家学院很有名,只是这种私立诊所的宣可信吗?还有费用问题!一般每小时800-2000元……” 邵妈妈惊呼一声,随后又说:“只要能治好,多少都行!” 李勇摇头道:“这价位不算高,可心理治疗收效慢,很多病治个三五年很正常。” 方方气愤道:“那不是骗钱吗?让那些有钱没地方花的人去吧!立正,咱可不凑这热闹!” 西西有备而来,噼里啪啦地给大家算了一笔账: 【我月收入共计7500元,其中包括:和韵插花学徒工资5000元,单位内退工资2500元。而意念康复治疗每周一次,每月四次,共计4000元。7500元收入减去4000元治疗费,下余3500元交房租。】 “你倒算得清楚!”方方不怒反笑。 她了解好友的脾气,西西平时看起来随和,可一旦犯起倔来,十头牛也拉不回来。而且旁人越反对,她越有斗志! 想当年,西西和阿京还没确定恋爱关系时,被家里发现了。邵爸爸激烈反对二人交往,结果反而把女儿“推”到阿京怀中。 随她去! 反正那么贵的费用,估计也坚持不了多久。 方方却不知道,西西早已去过一次,而且还免费聊了一个小时。 心理咨询还能免费? 当然不行,连折扣都不能打! 有些医生甚至不接受定期划款的付费方式,坚持要在心理咨询室用现金或支票的形式付款。 坚持这一观点的旗帜性人物,便是德国著名心理学家如迪,也是范严生的恩师。 范严生也是这个观念的拥趸。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要给西西免费呢? 因为,那个……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清水的专业意见乀(ˉeˉ乀) ☆、意念康复(修) 当晚,方方两口子又出现在邵家。 大勇把病情重新解释清楚后,所有人都加入劝解的队伍。 邵妈妈:“这是命,人抗不过命去!我现在就老后悔,你爸爸那会儿,咱们就是过度医疗了!要不也不会走得那么受罪……” 方方:“立正听话,别犯倔!治病就得听医生的,孔大夫是国内权威,要不是有大勇这层关系,谁给你说实话啊?财务以前的张姐有不孕症,大夫老说她有希望,人工受孕九次全掉了,最后一次大出血,差点要了命!” “……” 可无论大家说什么,西西都不为所动。 此后,西西如往常一样上班下班,表面上平平静静,可亲近的人却能感受到疏离。 她像是钻进壳子的蜗牛,把自己与这个世界隔绝了。 然而,即使是死火山,也总有爆发的一日! 这天晚上,西西一推开家门就觉得气氛不对,人还没走到客厅,方方已经冲到门厅质问: “立正,你还把我当姐妹吗?辞职这么大的事竟不和我商量,你成心让公司的人看我笑话是不是?” 大勇将老婆拖回沙发,请邵妈妈开饭。 邵妈妈却不张罗着开饭,反而劈头向女儿一顿数落。 大勇才哄好老婆,一听这话忙又转头劝说邵妈妈,按下个葫芦,又浮起瓢,忙得不亦乐乎。 西西却像没事人似的,默默从包里拿出份劳动合同放在桌上。 方方拿起来扫了一眼,把合同往桌上重重一摔,拉着丈夫就要回家。 大勇止住老婆,看琮合同后也皱起眉头,不悦地说: “西西,在哪里工作是你的自由,我们不该多嘴。我只想知道,你和方方之间是不是有误会,为什么突然辞职?而且还是去和韵!” 西西把合同打开,用手指着月薪的地方,舌头发硬地说:“钱,多!” 方方气得从沙发上蹦起来,怒道: “钱钱钱!我早和你说过了,山本和子恨你弄坏了她的作品,根本不是想雇你,你怎么这么不听劝,非让人玩死你才开心?” 西西又从手机相册里翻出一张美女相片,指指美女,又指指合同上的月薪,说: “一,样!” 方方拧着眉毛想了一会儿说:“你是说和韵的雇员,薪水全是五千元?这是和子说的?” 西西摇摇头,十分费力地咬字:“房,通!” 方方不耐烦地敲着桌子,咄咄逼人地道: “你能不能把笔记本打开,好好说话!这样两个字、两个字的往外蹦,我听不懂……” “住嘴!” 大勇狠狠瞪了老婆一眼,方方这才意识到说错了话,皱着鼻子缩到沙发深处,抱着膝盖不言语。 大勇又问:“你说的房东,就是那个小混混?他也认识山本和子?” 西西指着手机中的美女说:“问,她!” 屋里三人互换了一下眼神,同时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方方:“你没见人家长得多漂亮吗?这是吃青春饭的价钱,就你这舌头、这体重,又做不了店员!” 邵妈妈:“不管赚多少钱,也要先和方方商量啊!你这么甩手就走,对得起关心你的人吗?” 大勇:“你怎么还和那个小混混联系啊!他的话也能信?” 西西很佩服自己能一心三用,同时听清三个问题,一时不知该先回答哪个。继而才发觉他们只是在责备她,无须做答,便沉默了。 三人互望了一眼,都等着别人先问,一时没人说话。 第一个开口的还是方方,她恨铁不成钢地说: “公司的薪水是少些,好在知根知底,而且领导对你印象不错,可以长久做下去。山本和子就算是真的要招人,比赛之后还会要你吗?” 西西紧紧咬着下唇,心想该来的早晚要来,不如一勺烩了吧! 她起身进了卧室,取回来一摞宣传资料,默默地放在桌上。 最上面的精致宣传册,是一家私立心理诊所的简介,之后是主要医生的履历和业绩,最下边的则是“意念康复”相关的宣传单。 李勇一见标题,眉毛就高高地耸了起来。大略看了几眼,便专心研究起那几位心理医生的履历,眼神越来越冷。 方方随意翻了几下,就放在一旁。 邵妈妈不看那些,只眼巴巴地盯着大勇,似乎想从他脸上读出字来似的。 李勇看完深深叹了一口气,掐着眉心叹道: “看来我们的话,你一句也听不进去!不过我想最后提醒你一次,功能性失语症至今尚无有效治愈手段。当然,世上每天都有奇迹诞生,你觉得自己够幸运,我也无话可说。” 邵妈妈担心地问:“大勇别和她置气,给高姨好好讲讲。” “意念康复这个理念很新,目前并无充分案例作为支持,也没有足够长的时间验证其有效性。直白地说,就是还处在研究阶段。” 方方急切地叫道:“那不成了做试验的小白鼠?这可不行!” 李勇摆手道:“那倒不至于,个别国家有采用这种治疗方法的。只是国内心理咨询业很落后,从业人员良莠不齐,这也是我比较担心的一点。如果一定继续治疗,我还是推荐去三甲医院,至少医生有保证。” 西西终于打开笔记本,敲道: 第23节 【意念康复在本市只此一家,我咨询过,范严生在德国时有过这方面的经验。】 李勇皱眉道:“范严生?我以为你会选排名更靠前的,他太年轻了,资历也浅!心理咨询和我们开刀一样,多硬的学历在实践面前都是苍白的。” 【所以,他的学历很硬?】 李勇摊摊手:“这家学院很有名,只是这种私立诊所的宣可信吗?还有费用问题!一般每小时800-2000元……” 邵妈妈惊呼一声,随后又说:“只要能治好,多少都行!” 李勇摇头道:“这价位不算高,可心理治疗收效慢,很多病治个三五年很正常。” 方方气愤道:“那不是骗钱吗?让那些有钱没地方花的人去吧!立正,咱可不凑这热闹!” 西西有备而来,噼里啪啦地给大家算了一笔账: 【我月收入共计7500元,其中包括:和韵插花学徒工资5000元,单位内退工资2500元。而意念康复治疗每周一次,每月四次,共计4000元。7500元收入减去4000元治疗费,下余3500元交房租。】 “你倒算得清楚!”方方不怒反笑。 她了解好友的脾气,西西平时看起来随和,可一旦犯起倔来,十头牛也拉不回来。而且旁人越反对,她越有斗志! 想当年,西西和阿京还没确定恋爱关系时,被家里发现了。邵爸爸激烈反对二人交往,结果反而把女儿“推”到阿京怀中。 随她去! 反正那么贵的费用,估计也坚持不了多久。 方方却不知道,西西早已去过一次,而且还免费聊了一个小时。 心理咨询还能免费? 当然不行,连折扣都不能打! 有些医生甚至不接受定期划款的付费方式,坚持要在心理咨询室用现金或支票的形式付款。 坚持这一观点的旗帜性人物,便是德国著名心理学家如迪,也是范严生的恩师。 范严生也是这个观念的拥趸。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要给西西免费呢? 因为,那个…… ☆、认钱不认人 范严生来到这家私立医院才四个月,目前他一周只有三个固定客户,手头还有两三个零散的短期客户。 这数量的确不令人满意,但有了前车之鉴,他倒宁愿稳扎稳打。 至少在已经糊口的前提下,暂时还没的放开标准的打算。 今天下午他要约见个新客户,客人的资料不令人满意。 比较让他动心的是,对方是功能性失语症患者,而这个领域正是他一直的研究方向。 可是,当邵西步入咨询室的那一刻,范严生挺直的脊背就塌了下去。 眼前的女人约莫130多斤,头发扎了个小马尾,上身是件套头蓝色粗线毛衣,胳膊里挂着羽绒服,下身是条洗得已经脱了色的运动裤。 这身行头连四百元都不值吧? 这样的破落户怎么可能成为他的客户?她能付得起几次咨询费? 范严生觉得时间于他十分宝贵,比起赚钱来,更重要的是在最短的时间里做出业绩,尽快把自己的价值体现出来。 因此,他没有时间在这个穷酸身上浪费。 他无奈地扫了眼桌上的闹钟,决定用十分钟打发掉这个穷鬼。 女人进门后东张西望了好一会儿,才坐在范严生对面,取出笔记本捣腾了几下,将屏幕转向他。 范严生的眼睛不自觉地追到屏幕上,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图形,微微挑了下眉,这女人倒是有备而来! 文字开篇是段客气的自我介绍,言简意赅。 随后是病情简介,大体说了她苏醒后的康复历程,再往后则是失语症治疗的详细资料。 通篇没一句废话,所有的重要信息全部加重,并标为红色。 范严生很快注意到,她运动性失语的主治医竟是孔庆,那位国内首屈一指的权威——孔庆孔教授! 真是人不可貌相,看来这女人还有点儿道行。 范严生客气地问:“方便问个问题吗,是哪位朋友推荐你来找我就治的?” “徐,峰!” 范严生脸上现出一股厌恶的神情,一瞬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上海徐家的那位混蛋少爷,真是阴魂不散! 莫名其妙地把他黑成无良庸医,将他从上海赶出来,还不够? 他的手还要伸多远? 范严生暗暗叹了口气,恨自己太年青,太傻,太天真! 当初回国还没站稳脚跟,就接到这种档次的大客户,他天真地想借这位大客户打响在上层社会的名声,没想到反落得没了立锥之地。 唉,真是不动脑子,上海那么多心理医生不找,偏偏找他一个才从海外归来的,没有任何影响力的医生,用脚趾头想也是有鬼啊! 可他利欲熏心,居然没看破,栽了! 范严生强迫自己从回忆中回神,审视邵西,又扫了眼屏幕上的简介,觉得这女人不会与徐少爷有什么私交,自嘲道: “徐先生曾经是我的一位大客户,不过他不可能向任何人推荐我。既然你认识他,想必也很清楚,我就是被他从上海赶出来的。呵呵,惶惶如丧家之犬!” 邵西给面子的笑了下,把与徐峰的聊天记录调出来给他看。 范严生手指轻扫,果然通篇都在诋毁他,这位大少爷还真是有空,真是无聊! 可这女人又是怎么回事,明明看到这些,为什么还会来这里找他看病? 难道她是来砸场子的? 她背后有人? 范严生知道这个想法很搞笑,却也实在吓怕了,不想再出任何意外。 毕竟国内心理咨询能存活的地方,不过北上广深这四个一线城市,他不能再失去一个阵地了! 邵西浅浅一笑,手指噼里啪啦敲了一顿。 范严生看完西西的手机,哈哈大笑,几个月的阴霾一扫而空。 原来徐大少把范严生轰出上海后,怒气未消,加入一个网友自发组织的“意念康复群”,不久便碰到了前来咨询的小新人xixi。 xixi在群里询问范严生的情况时,徐大少便主动私话她,将他在范医生那里的“不幸遭遇”说了一遍,希望xixi擦亮双眼,不要掉进火坑。 xixi和徐大少遇到的其他网友不同,她不嫌他烦,是个很善于聆听的人,偶尔还会问些切中要害的问题。 从来没受过什么委屈的徐大少,难得找到了一个理想的倾诉对象,便把治疗中很多细枝末节都说了出来。 在与徐大少聊天的过程中,xixi却慢慢感觉到范严生非旦不是个骗子,反而是位很有责任心的医生。 考虑到徐大少那种有钱有势的人,不可能事先不求证范严生的学识、背景,西西觉得这个人选很靠谱。 而且从徐大少透露的诊费来看,范严生已经迫不得已自降身价,咨询费从每小时1800元降到了现在的1000元。 几乎半价啊,这便宜不占白不占! 一千元一小时的诊费对西西来说很高,但对这个行业来说,价格还是偏低的。 考虑到意念康复中还有催眠的关键环节,西西可不敢找过于廉价的大夫。 事情往往就是这么吊诡,徐大少的种种“曝光”旨在搞臭范严生,却使西西坚定了向他求治的决心。 范严生扫了一眼闹钟,他已经在这女人身上浪费了半个小时,不能再这样下去,一定要快刀斩乱麻。 不可否认,面前的女人理性聪慧,又刚巧是功能性失语症病患,然而他不想半途而废。 这女人不可能负担得起长期治疗费用,如果在她身上浪费半年时间,最后却不得不因为经济问题中断,这不是谋杀他的职业生命吗? 不,不可能,这是原则问题! 范严生笑道:“从邵小姐刚才的谈话中,我能感觉到,你对心理学似乎多少有些认识。那么我很好奇,你预计这病要治多久,而你的预算又是多少? ” “两,年!” 范严生一愣,这个答案完全出乎他的预料,她居然把时间预期得这么长! 一时间准备好的说辞全作废了,眼睛不由自主地扫回屏幕上,记住了女人的名字——邵西! 从她的康复记录来看,这半年来她一直很顺遂,甚至可以说康复得极为迅猛。 而在这种顺风顺水的情况下,她居然为自己预期了长达两年的康复期。 这个女人不寻常! 狐疑的眼神落回到邵西脸上,范严生真诚地说: “从你的文档上看,你在孔医生那里康复的时间非常有限,却进步神速。实现了从完全不能说话,到能说两字词组的提升。但意念康复完全不是这个概念,一旦成功,你就能立刻正常对话;相反一旦失败,你不会有任何进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邵西严肃地点点头,经过这阵子的扫盲,她已经明白这些浅显的道理。 意念康复说白了和普通心理学原理一样,基本就是要找到患者埋在潜意识里的那个顽疾,把它连根拨除。 成功便一劳永逸,失败则不会有任何改善。 “也就是说,如果你的预期是两年,而届时很遗憾的没能成功,那么你将和现在一样,依旧只能说两个字的词组。然而,你却要损失掉十万元的诊费。坦白说,以你的经济实力,这赌注未免太大了,你觉得呢?” 邵西微微一笑:“值!” “值吗?如果你将这十万元省下,好好享受,你的生活将得到翻天覆地的改善。” 【不!十万元连买房的首付都不够,它不会改善我的生活,更谈不上翻天覆地。然而它却可以给我一个机会,一个康复的机会!只有康复,我的生活才能翻天覆地的改变。如果这是个赌注,值得尝试!】 范严生也笑了,眼前的女人让他看到了希望。 或许这个名为邵西的女人,将成就他在失语症上的突破! “好吧!不过我要事先声明两点:第一,我是个不喜欢半途而废的人,第二,我是个只认钱不认人的医生。如果你仍然选择我,那就准备好你的钱,也准备好你的勇气,让我们一起努力,拼两年,赚它个翻天覆地!” 第24节 邵西眸光笃定,一字一顿地说:“好!” 之后二人开始约时间,范严生仍不失时机地纠缠于邵西的工作。 直到当西西说明她是位插花师,月入五千元之后,他才象征性感慨了一下她破釜沉舟的勇气,终于放下了这个话题。 邵西倒不觉得受到了唐突,只觉得好笑。 她没怎么接触过私立医院的医生,不知道他们竟如此直接。好吧,也许她面前的这位才是异类。 她并不反感范严生“嗜财”的态度,因为他的顾虑很正常。 即便在发达国家,心理咨询也是以富人为主要服务群体的行业。 当然,他们的行业协会也会组织从业人员做些福利项目,然而无可否认,那只是小小的调剂。 西西为范严生打了较高的分数,也很感谢他的诚意提醒。 虽然她早就研究过一些基本常识,也做好了两年持久战的打算,但她不知道有多少医生会在一开始就选择说实话。 或许更多医生会选择先治着看,赚够半年钱再说? 她可没有乱花钱的资本! 事情大致定下来,她才开始有心情观察对面的范医生。 他五观并不英俊,胜在气质足够儒雅沉稳。但如果细看,就能在眼镜框后,发现那双略显锐利的眼睛。 是的,他的眼睛和他的气质不配。 女人的直觉告诉西西,范医生可不是个温文尔雅的暖男。 葱可要比他暖多了! 从心理咨询室出来付款时,前台小姐才说今天的会面只是“面试”,不用付费的。 西西立刻觉得如沐春风,白聊了一小时免费的,好幸福! 呵,忽然有种出门儿白捡了1000块钱的感觉。 一个念头在心头荡了一下,也许她不反感范医生的真正原因是—— 因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哼! 邵西走在冬日的大街上,树木萧瑟,却分明感受到明媚的春光,晒在身上暖洋洋的好舒服。 自此之后,西西固定了每周二下午的咨询时间。 她知道要找到不能说话的秘密,将是个艰巨的工作,本着对金钱负责的态度,西西遵医嘱地记下每天的心情,甚至梦境。 忙忙碌碌中,很快到了月底。 西西与新来的助理做好交接工作,抱着一盒子私人用品,迈出了设计公司的大门。 要去和韵报到了,终于要面对那个终极问题—— 和子到底是不是在耍她? ☆、陷阱?正途? 二月下旬,虽然春天已经不远了,可早上的气温仍然在零下,尤其是小风一吹,头皮还是冻得有点麻。 西西穿了件短款羽绒服,怀着又激动又忐忑的心情去和韵工作室报道。 主要是今天报道地点,实在有点下马威的意思,就设在上次她弄坏作品的地方,这令她心里不免有些发毛。 西西这回是破釜沉舟,再无退路,身上所有家当全算下来只有一万元。 这还是她做方方助理时赚下的工资,也是她最后的屏障。万一山本和子真是玩她,这点钱还能帮她撑着找到下份工作。 西西不后悔辞职,为了高昂的康复咨询费用,她没的选! 报道的地方在四环外,好在去年已经通了地铁,地铁出来后再换乘四站公交车就到了。 单程不足一个半小时,比想象得要快些。 时下的路况,上班往返三小时以内,都不能算远。 山本和子亲自接待了她,但话很少,只大致说了一下工作职责和待遇,便将西西引见给弟子畅。 西西见和子要撤,忙提出自己唯一的要求—— 每周二下午,她必须去医院做意念康复。 山本和子一脸的不自在,似乎这个请求极为无礼和意外。 她略思量了一阵,勉强同意西西每周二休息一天,却又提出了试用半个月的要求。 “试用半个月”明显是针对周二休息的一个小小惩戒,西西却不在意。 如今再没什么事比意念康复更重要,就算是这份月入五千元的工作。 山本和子走后,畅带着西西四处熟悉情况。 畅比西西大两岁,五观柔和,观之可亲。 她已经在这里帮忙了两年多,对园区的一草一木都很有感情。 她耐心地为西西讲解,甚至主动提出多留两天,带西西熟悉环境。 西西很是感激,立刻就将她引为自己人。 她由畅的口中得知,山本和子已住在基地月余。 为了即将来临的比赛,和子将城里的形象店交由大弟子苗佳负责,别墅区的新店则交给最小的弟子修,她则在此闭关创作。 西西心里的大石头,此时才真正落了下来,知道在这里报道,不是给她下马威。 她还以为进入和韵后,也要穿上那套绛红色的掐腰小套装,在某个形象店上班,为此还为身材的问题发愁了很久。 尤其在决定要来和韵工作后,更是加紧减肥,体重减到125斤,饶是如此,那种修身款小套装应该还是塞不进去。 如今看来,还真是多虑了! 畅介绍完基地的所有工作,西西觉得相比起5000元的报酬,这份工作实在太过轻松。 她的工作职责主要是花草及作品的收发、造册、备案等杂七杂八的琐事。 此外,还要为山本和子、别墅店工作人员做两餐饭。 对西西而言,相比之前的助理职位,这份工作丝毫没难度,只是有些琐碎和单调。 在这里,最重要的工作是花草、作品的收发。 这工作看似简单,可在收花的时候,西西第一次还真搞得有些手忙脚乱。 她必须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花草的清点、接收、检查、搬运等一系列工作。 时间太紧,她恨不得多生出两条膀子! 而那位没有任何耐性的司机先生,却只靠在车门处悠闲地抽烟,并不时大喊大叫地催促,给人一种很大的压迫感。 西西瞥见他那至少五个月“身孕”的肚子,在心里默默吐槽。 能者多劳,谁让人家在“老弱病残孕”的特殊群体中,稳稳占着一席呢! 发货就从容多了,她事先把插花作品登记造册,上传好相片,再分类标好作品的名目、价位等信息,弄好运输包装等等杂事。 等司机来接货时,她只要与他们交接好单据就搞定了。 至于那两餐饭,更加是小菜一碟! 西西得了母亲的真传,炒菜手艺就算不是一级棒,蒙蒙日本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而山本和子一板一眼的作风,也令西西感激涕零。 她会提前拟好一周食谱,西西只需照本宣科即可,从而免去了“这顿吃什么”的烦恼。 更值得表扬的是,和子如果约了客人,必定会提前两天通知她。要是临时有约,会邀客人在外面用餐。 西西认为日本人这个好习惯,应该大大地发扬。 至于别墅形象店的两餐,也不需要西西送。 两处相隔只有五分钟的车程,修每天开车来这边用饭,再给另两位店员带回去。 西西的适应能力很快,没过多久就把这些工作处理得妥妥当当。 但直到顺利通过试用期,她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至此她才敢挺直腰板说,自己的判断是对的,山本和子从来没有要整她的心思。 山本和子哪里有那个闲心,为了不久后的比赛,她整天沉浸在插花的世界里,在工作室一呆就是大半天,连吃饭都要三催四请。 而在慢慢理清和韵错综的纠葛后,西西断定在决赛结束前,都不会有人希望她离开。 这一切仍是源于插花创意大赛。 这个比赛至今已是第六届,不仅在业内被视为权威,今年更是首度与槟郎卫视联手,将播出复赛和决赛的现场实况。 山本和子已通过初赛,三个月后进行的复赛中,将从目前的四十余位选手中,筛选出前十位晋级决赛。 而决赛环节,每位参赛选手可带一位助手参赛。 正是为了这个“助手”的名额,几大弟子各显其能,以种种借口赖在基地,一个个在和子面前狂刷存在感。 山本和子不堪其扰,不得不撵走了所有的弟子,甚至连生性淡泊的畅也不例外。 她自半个多月前改吃外卖,可吃饭的事容易解决,日常工作却离不开人。 和子也试图将此间的工作交给小徒弟打理,却被修搞得一团糟,不得不找了两个弟子来帮她善后。 直到西西空降后,所有人才终于消停了。 正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往往自己得不着的东西,旁人也不能得着。 而当所有人都得不着时,天下就太平了。 众人很乐见西西这个“外人”守在和子身旁,甚至纷纷私下拉拢她,希望把其培养成自己的耳目。 第25节 到了这个时候,西西才理解到山本和子相中她的原因——哑! 明白了和子的这层用意后,西西便刻意疏远众人,成天装聋作哑地闷头做事。 和韵的内斗令山本和子头疼,却给了西西一个很好的起点。 这五个月的时间,她可以安然度日。 不必像做设计师助理时,又要处理好繁杂的人际关系,又要竖起浑身的硬刺,抵挡周边的嘲笑和孤立。 同时,这段时间也足够她站稳脚跟。 成为好员工,当然不是她奋斗目标,西西更希望在这段时间学会插花,真正地进入这个行业。 她被偷走了三年,如今已经二十七岁,无论将来语言恢复到什么程度,都迫切需要掌握一技之长。 插花便是她为自己选择的出路,也是条将爱好与事业统一起来的康庄大道。 在对工作驾轻就熟后,西西开始统筹时间,挤时间自学。 她从作品欣赏入手,在系统中调出造册作品,一开始只是泛泛地看,以爱好者的身份随兴欣赏。 在对作品有了一定了解后,便开始有针对性地研究,企图摸索出售价与品质间的关系。 然而这并不容易,西西这时才发觉自己对日本花道所知甚少,又反过头来重新研究起专业知识。 她买了一些书,也从网上搜到不少教学素材,疯狂地恶补理论知识。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她在古代和二娘学插花时全凭心情,恣意而为,哪里懂得什么理论? 只要插出来漂亮、有意境、赏心悦目就行了。 可看到书中池坊立花、盛花、未生流、格花、投入……这些繁杂的名目,西西脑袋大了好几圈儿。 她感慨于花道的博大精深,偶尔又觉得这些只是日本人的臭讲究,仪式感太重,使这项活动失去了活泼和快乐。 也许,把兴趣变成工作,注定会是这个结果吧? 西西啃完她手头的几本书后,再回过头来看这些作品,有了新的认识,也能分辨出不同风格。 尤其是送来的实物作品,西西不用看备注资料,也能大致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心中有数之后,西西开始了动手练习。 她在古代长年浸淫此道,对自己的动手能力极为自信,自忖这方面是她的优势所在。 这天西西正在练手,猛听身后一阵怪笑,扭头只见一身绛红色掐腰小套装。 来人身材苗条,脸上厚厚的浓妆让人看不出本貌,也猜不出年龄。 只有身上散发的花香型香水味儿,还有可爱的手机吊链让人觉得或许年纪不大。 西西当然认识她,她就是修。 出事那天指着大骂她“手欠”的那个女孩儿。 修大三时拜在山本和子名下,今年大学一毕业便跑来帮忙,被和子派在别墅区的形象店驻店。 西西知道她年纪虽小,却是和子最宠爱的弟子,不愿与之发生冲突,点头让开了身子。 修摇头摆尾地晃到桌前,瞄着桌上的花枝,薄唇扯出一抹讥笑: “连花剪都不会使,也敢在这里卖弄!” ☆、算账 修摇头摆尾地晃到桌前,手里抡着手机链,眼睛却瞄着桌上的花枝,嘲笑道: “连花剪都不会使,也敢在这里卖弄!花道是那么好学的?呵,你不会真以为自己是个人才,做着拜师的美梦吧?” 西西闻言一愣,花道竟这么讲究,连用把剪子也有说法? 想想似乎极有可能,这点她还真忽略了,要好好查查! 不等她多想,修却变本加厉地继续道: “实话告诉你吧,我师父不过看你是个哑巴,可怜你!你要真有本事,也不用给我们当老妈子了。对了,饭呢?我都要饿死了!” 西西被她的无礼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心想不要同她一般见识,却终究没有那么大的雅量,只气得胸口一起一伏。 眼下她嘴皮子不利索,只能两个字、两个字往出蹦,对骂只会沦为笑柄,不得不暂压怒火,转身去厨房取食物。 西西一边盛饭一边恨恨地想,等哪天她能说话了,捂着半边嘴也要把这小毛丫头骂死! 她打好两份外带的饭,再次进入休息室,却见修一个人干巴巴坐在椅子上。 修摆弄着筷子命令道:“去叫师父吃饭啊!” 西西见她的神情,便猜出修一定才去回来,却碰了个钉子。 可能是比赛压力太大的缘故,山本和子的脾气越来越差,一开始还只是摔东西发泄,近来动不动就骂人。 西西才不会傻到去当炮灰,饭菜凉了,一会儿炒新的就是。 修又催了几次,口气也渐渐软下来。 西西却置若罔闻,细嚼慢咽地吃饭,心中却暗爽不已。 修的家就在别墅区,不说回家吃饭原本就方便,就算是犯懒,一个电话保姆就分分钟把饭送到,何须她天天跑来跑去的。 还不是想趁吃饭的时候,与师父多亲近亲近。 结果今天非旦没如愿,还平白挨了骂。 西西冷眼旁观,心里虽然气顺了些,不过倒是挺为这些弟子不值。 她一个月还有5000元工资好拿,每周也能休息一天。 可像修、畅这样的弟子天天服务于工作室,非旦一天休假没有,还分文皆无。 等熬到出师后,她们才能在和韵店里寄售自己插花作品。饶是如此,也依旧要被山本和子抽成。 西西每天坐阵大本营,看着这些作品进进出出,倒是认真算过一笔账。 只以近一个月的销售来看,扣除和子的抽成后,他们中月入两万的仅只一位,而月入过万的也只有两人! 这样的收入真的很一般,至少与前期投入不成比例。 畅已经出师两年,作品却销得很差,那点收入只能当零花钱。 好在她家境富裕,只是把插花当做消遣,有主顾识货就很开心。 而以修为例,要出师至少也要七年后。 就算她天赋异禀,一出师就能挤身月入两万的行列,要把前七年的工资补回来,也很吃力。 就拿西西这个“老妈子”的工资来算,修想要回本儿,最少也得熬到九年之后,前提还是她真的那么优秀。 九年!用人生最好的九年去博一个未知的明天,西西可没兴趣! 想到这里,西西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修还敢看不起她这个“老妈子”,她当初也做过这份工,不知道守着这些机密数据,有没有算过未来的收入? “你装的什么聋?叫你请师父,听不懂啊?等会儿饭菜凉了,小心师父骂!” 西西闻言顿住筷子,从容地往碗里夹了小山一样高的菜,冲修甜甜一笑,端着饭碗回厨房吃饭了。 身后传来修气急败坏的骂声…… 西西被这个背景音搞得极为愉悦,不免想起母亲常挂在嘴边上的话—— 吃饭时不能生气,要不食物会积在胃里,对身体不好。 呵,以后有机会可要提醒修一下呢! 吃过饭,西西躲在机房录资料,直熬到下午两点才晃出来,见留下的午饭没了,想必和子已经吃过。 嘿,成功躲过愤怒中的母狮! 西西收拾好厨房,又发了两单货,忽然想起修所说的花剪问题,在网上搜了半天,却一无所获。 看来她是乱说的! 西西耸耸肩,抽空继续上午的练习。 平时她极少在这时间练手,因想着今天和子午饭吃得晚,午睡应该也错后了,这才开动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西西终于停下手。 前后左右细细欣赏了一会儿,觉得已经有些花道的意思了,正在自我陶醉的时候,猛发现身旁站立的和子,失声惊呼。 和子正看得入神,被西西的叫声吓了一跳,捂着胸口不住摩挲。 四目相交,二人都有些尴尬,山本和子咳了一声,笑道: “你果然有天分!只是你的基础太差了,如果真想走这条路,可得从拿剪子开始一点点学起。” 西西心下一动,这才确认修不是言过其实,花道的讲究比她想象的多得多! 这条路她当然要走,却不想做七年白工。 好在和子也没有要她回答的意思,接着说: “我以前为学生们录过几张启蒙用的光盘,你可以去资料室找找看,应该会有帮助。其实,花道作为一种兴趣爱好,闲时怡情养性也不错。” 西西秀眉一抖,这日本人国学造诣真的不低啊,还能说出“怡情养性”这么有逼格的词,啧啧。 山本和子扔下高大上的台词,回插花室创作去了。 西西却被她撩得连北都找不着了,自从来这儿工作后,和子对她说过的话,加在一起也没这回多。 而且,还是表扬的! 重要的是,西西此前练习都是偷偷摸摸的,生怕被人看到影响不好,有了和子这番话,瞬间从地下转为地上,以后可以光明正大地练了。 也就是说,她能一边儿拿着工资,一边学插花,这怎能不叫她兴奋! 西西怕会错意,也不敢向任何人提及。 这样过了一个月,西西愈发肯定和子对她有意栽培。 第26节 和子常常过来看她习作,偶尔会给些指点,或推荐些图书和画册,要她开阔眼界。 这天,山本和子又借了她一套资料。西西见资料很是老旧,也不以为意,随手塞在书包里。 修过来吃饭时,意外发现了这些资料,大骂西西是小偷,还跑到和子面前去告状。 碰了一鼻子灰回来后,对西西更是冷嘲热讽不断,那股酸气熏得西西的牙都快倒了。 西西从修的反应中,才意识到书包里的资料有多么珍贵,满心欢喜。 自此后,她愈发在意和子的饭食,总是提前把下周的菜谱研究一遍,默默提高厨艺。 这是后话,且说西西在地铁上翻资料,满心欢喜都快溢出来了,怎么能不好好显派一下? 西西给方方发了一连留言,最后又嘚瑟地加了一句: 【看来山本和子雇我,真是看中了我的才华!唉,有才华的人就像孕妇一样,只有瞎子才看不到!】 方方被短信轰炸到她家,嫌弃地骂道: “死不要脸!我们全是瞎子行了吧?反正我就是看她别扭,老怕你受欺负。其实我也没错啊,她对你是不错,可对自己的学生也太狠了吧?白干活不给钱,比资本家歹毒多了!” 西西吐着舌头扮鬼脸,方方和她笑闹了一阵儿,扯过她的胳膊,小声说: “不提她了,倒是你那位心理医生怎么样啊?我看你没什么进展,要是不行可别死撑着,诊费也太贵了!要不你偷偷撤了吧,我给你保密,绝不和大勇说。” 西西被她问得有点郁闷,科普性的又解释了一遍意念康复的特点,总算把方方给打发了,心里却一阵烦乱。 她选范医生很谨慎,对前途也很谨慎,所以才会把康复定位在两年。可现在已经过去两个月了,却一点进展也没有。 为此她看了很多心理学方面的书,也和不少网友交流过,每次与范医生见面前,她都备足功课,可就是不行! 明明已经谈过九次,可二人之间的交流仍浮在水面上,没有加深的迹象。 更令她着急的是,范医生至今也没有为她催眠的打算,说什么时机不够,她还没有敞开心怀…… 还要怎么敞开? 西西恨恨地把枕头摔到一旁,她连自己根本不是插花师,只是误打误撞找到这份差事都交了底,还要敞开到什么程度! 难道对他说--嗨,我是从古代耍了九年才回来的哟,很开心认识你,请多多关照?! 啊啊啊啊,那还不如直接打车去安定医院,办理入院手续。 西西有些茫然,不知该继续相信范医生,还是像方方提醒的那样适时止损? 范医生是这座城市里,唯一在失语意念康复领域有经验的人,她有选择吗? 方方的法子,究竟是止损,还是逃避? 西西不知道这种坚持是否正确,她只是还不想放弃。 只能再次安慰自己,再试试,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呢,不急! 时间就这样在欢喜和烦恼中匀速驶过,不会因为开心多停留一刻,也不会因为烦恼而加快步伐。 然而,似乎嫌这样的生活太过平静,命运之神在平滑如镜的水面上,投下了一枚小小的石子,由此展开一圈圈涟漪。 ☆、vcr之争 槟郎卫视为了插花创意复赛的播出效果,要求每位选手提前上报vcr资料,立即在和韵引发了一场小型地震。 vcr统共只有四分钟,可每位弟子都想露一小脸儿。然而,就算是当背景,也铺不开那么多人啊! 和子根本没出面,在大弟子苗佳的全权主持下,选了两位年轻貌美的女弟子当陪衬。 苗佳很聪明,一上来就打出“一切为画面效果服务”的口号,把范围一下子缩小到30岁以下。 几位资历高、能力强的弟子只能干瞪眼,可苗佳自己不抢风头,她们也挑不出茬子。 西西处身世外,全程观赏了这台大戏,心里很服气苗佳的公正无私和霹雳手段。 不想这个评论,却换来畅的讪笑: “你不要光看表面,这里的水可深了!大师姐貌似公正,其实却是在打压三师姐和老六……” 畅是家庭主妇,老公在国外公干,学习花道只为充实生活,不屑于掺和到工作室的纠纷中。 但她心明眼亮,错综复杂的事情经她娓娓道来,理得一丝不差。 这回的vcr之争,重点人选本该集中在苗佳、老三、老六身上。 若是论资排辈,必然是苗佳和老三上,老六虽败犹荣,反倒是苗佳略有些尴尬; 若是论贤选才,则是老三、老六上,苗佳则会在所有师妹面前,大大的跌了颜面。 畅一直在等着看苗佳的笑话,没想到大师姐手段高明,愣是搞出个“以貌取人”的法子,完美化解了这场危机,成了完胜的那个。 西西觉得自己智商又不在线了,苗佳没上vcr,为什么成了唯一的赢家? 要想说清楚苗佳的胜利,又要说起决赛的助手之争。 其实助手的人选没太大悬念,十之八、九是苗佳。 她专业水平虽然一般,也不至于拿不出手。 关键她是和韵资历最老的,这些年鞍前马后,一路陪山本和子走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任谁也盖不过她去。 虽然和子到现在还没吐口,但从二人互动的情形看来,大家都猜测苗佳已经吃到定心丸。 因此老三、老六格外在意vcr的事,大师姐既得了决赛助手之职,怎么也该轮到她俩出个小风头。 虽说是复赛,四分钟里也不会有几个镜头,可毕竟电视传播啊! 要是师父成绩好,说不定她们的身价也能跟着飚上去。 结果苗佳连这个机会也不给,直接选了两个二十出头的小丫头。 整个比赛期间,实力最强的两个对手,居然就这么让她给雪藏了! 真是好心机,好手段! 西西听完也不住摇头,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谁能想到小小的和韵工作室,也会上演如此复杂的宫斗戏码? 转念一想,山本和子也不傻,怎么可能由着苗佳胡来? 畅意味深常地笑了下,低声道: “修酱为了能上vcr,为师父在日本订了套和服,还包揽了vcr和服的租赁费。至于灵酱许了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 西西不可思议地摇摇头,但凡是件能拿得出手的和服,在日本买起码也得三十万元以上吧? 这到底是拜师,还是脑残粉追星啊? 有钱就是任性! 她昏睡三年,对这个世界越来越看不懂了。 当然山本和子也不是一毛不拔,为了这个免费广告,请了家很有口碑的影视工作室。 西西无意中见到vcr的剧本,也小小震惊一把,原来四分钟的小录像还有剧本,真专业! 遗憾的是拍摄日期定在周二,她只能咬着手绢错过了。 畅无法理解她的坚持,抱怨道:“人家好容易才来这儿帮几天忙,赶上这么好玩的事,你就不能换一天看病吗?” 西西知道范医生的时间没约满,换一天应该也不费劲,但觉得这是态度问题,执拗的不想换日子。 结果,仍是一个毫无进展的下午。 西西不想交着昂贵的咨询费,却只说些无关痛痒的生活琐事,提前拟好了想说的话题,却仍是原地踏步。 她不想回忆糟糕的谈话过程,只记得范医生再三叮嘱不要心急。 好吧,她不急。 才怪! 西西郁闷得睡不着觉,做完所有康复训练,又加跑了五千米,心情才好了些。 不知从几时起,她已改为每天跑五千米,并慢慢体会到跑步的乐趣。 专家说长跑能治抑郁症,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她是信了。 第二天,西西还没进基地大门,远远看见一辆黄色大吉普,招摇地停在和子的御用车位上。 西西四下张望,正要找车主说明情况,就被畅一把拉住,神神秘秘地要说些什么。 可没等畅开口,就听有人喊着:“哑巴快来,师父急着找你呢!” 西西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找她,整个园区也只有修一个人管她叫哑巴,没素质得很。 眼看上班的时间的确快要到了,抱歉的一笑,抬腿就要走。 畅却拦住她,小声嘱咐道:“记住一会儿什么都别答应,回头我再给你细说,昨天出大事儿了。” 西西点头谢过她的好意,心里虽猜不出发生了什么,但以畅的人品和见识,听她的总没有错。 西西走到门口一惊,差点没认出一身和服的修。 修穿了身嫩粉色和服,长发盘起,留下几缕头发烫成微卷儿,造型庄重又不失活泼,美中不足的是妆太厚。 不过,她好像就没化过淡妆呢。 修斜睨了她一眼,冷笑道:“穷酸,悍马没见过啊?和好车合影也没用,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哼,世上可不是什么好事都便宜你!” 西西自动屏蔽她的攻击性语言,见这身崭新的和服,应该是vcr拍摄还没结束,可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畅究竟要她拒绝什么? 西西随修走向山本和子的会客室,那也是整个园区唯一能抽烟的地方。 果然还没进门,远远先闻到一股烟臭。 西西见屋里除了和子、苗佳之外,还有两个不认识的男人。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十之八、九是老烟枪工作室的人。 右手的男人约莫三十岁左右,一身嘻哈风,头戴白色渔夫帽,身穿黑色连帽t恤,下配一条牛仔垮裤。 五官虽然俊美,却痞气十足,翘着二郎腿瘫坐在沙发里,眼睛里满是轻薄的笑意。 旁边那位可就沧桑多了,四十五六岁的样子,正在不遗余力地吞云吐雾,弄得屋里仙境一般。 第27节 看样子这位一定就是老烟枪工作室的灵魂人物——老烟枪本尊了,还真是名符其实! 为了尽量少吸几口二手烟,西西往和子那边稍稍挪了挪,随即就被她身上的和服夺去了心神。 好美的和服,这就是修赞助的那件吧? 西西对和服完全没概念,只觉得和子穿的与修的不同,这件袖子窄小些,样子也更为庄重。 藕荷色为底色的和服,配了条金色花纹的宽带,板板正正的款式不仅显得优雅,竟还突出一股权威、专业的感觉。 苗佳突然欠身指着西西,用讨好的口气问老烟枪: “她行吗?就是老了点儿!” 西西欣赏和服的好心情,立刻被败坏个精光。 被一个几乎比自己大十岁的女人嫌老,她差点气出一口鲜血! 大姐,您说话前不先照照镜子吗? 苗佳虽“仅”比西西大十岁,可大家基础不同啊。 不知是不是因为三年面无表情的缘故,西西可是常被路人认作大学生的好不好? “挺好!”嘻哈帅哥已经一板定音。 他没正形地颤着腿,上下打量了西西好几眼,权威地评判着: “唐装就得胖,要不挑不起衣裳,拍不出感觉。和服也一样不挑身材,只要个子高就行。你看她脸小手小,穿上和服应该比旁边那个更上镜。” 西西瞄了一眼旁边的修,就算是隔着厚厚的妆容,也能看到她呼之欲出的愤怒。 看到她生气,西西就平静了。 老烟枪此时终于捻灭了烟屁股,向山本和子说: “人没问题!还是刚才的话,就眼下咱们和日本这形势……和服的vcr可能播不了,就算卫视让播,也得考虑观众反应不是?这要是被网友扣个不爱国的大帽子,咱们两工作室都得被扒层皮。” 山本和子蹙眉不语,拿着几张唐装的彩页翻了半天,犹豫道: “你考虑得很有道理,只是和韵的定位就是日本元素,和风改唐风有些突兀……” “怎么会,这两个风格本来就很接近!”老烟枪继续安利道,“你放心,效果一定有保障,砸牌子的事儿我可不干!” 山本和子不说好,也不说不好,脸露难色。 老烟枪猛的从椅子上蹦起来,乍乍忽忽地说: “要不先让演员上妆吧?化妆太费时间!我出个馊主意,新来的这位扮唐装,就这一唐一日两个配角了。等会定哪个版本,咱就上哪个。反正宣传的是山本老师,配角多一个少一个也没关系。” “这怎么行!”苗佳急着喊道,一个劲儿给师父使眼色。 山本和子揉着太阳穴想了一阵,挥手道:“就两个版本全拍吧!” 西西一直处于听天书的状态,突然听说要换装,才猛得醒悟这里还有她的事儿! 想起畅的嘱咐,走到和子面前摊摊手,表示不解。 苗佳大步冲过来,揽起西西的胳膊就往外走,边走边笑道: “你可有福气了!灵酱病了,刚才导演又看中了你,你这回要上电视了!高兴吧?呵呵,这么多人争了半天,结果倒便宜了你……” 灵病了? 西西心头警铃大作,又是摇头又是摆手,却被苗佳一把握住,只觉手里多了个硬.邦.邦的东西。 信封?! ☆、说谁哑巴呢? 西西掐了一下信封的厚度,心里多少有了底,遮掩着侧过身,趁修没注意的时候,悄悄塞进兜里。 和韵的破事与她有什么关系,钱才是真的! 西西揣着兜,故意走在修的身后,逮机会溜进厕所,在隔间里清点,整整两千块钱! 一天赚半个月工资,还不占休息日,还有这样的好事! 至于灵是真病装病,和韵弟子间如何算计斗法,全和她没半毛钱关系。 西西懵懵懂懂进了化妆间,满脑子全是被金元宝砸中的快乐,管她和服还是唐装,就是麻袋片子,她也照穿。 这两千块钱,来得太容易了! 她以为当个小背景很容易,没想到光化妆就用了两个小时,三个人给她一人穿和服,愣是累得四个人全出了一身汗! 终于逃出化妆间,她本想深吸一口新鲜空气,这才发现和服勒得她只能小口小口的喘气。 不止如此,小腿也被和服裹着,举步维艰! 难怪日本女人燕语莺声,小碎步紧倒,原来全是和服惹的祸。 西西小碎步去剧组报道,被告知正在集中拍摄山本和子的戏份,要她等信儿。 和子昨天拍了一天,在镜头面前还算自然,可只要一说话就n机。 一次次的n机把现场气氛搞得十分压抑,西西发现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摄像师嘻哈帅哥已经面目狰狞,不知几时就要爆发。 西西不想被迁怒,猫到一旁的茶室里躲清净,却偶遇一位老熟人。 “葱?” 姚聪背靠在墙上,举着一杯咖啡笑道: “几天不见,你怎么又抽抽儿了,从两字退步成一个字了?” 这句玩笑却直戳西西的心事。 她力排众议进行意念康复,苦苦硬撑,却至今没有什么进展。 这件事,西西不能和母亲说,更没脸和方方、大勇说,根本找不到适合的人倾诉,都快憋疯了。 没想到今天正好碰上小房东,倒是正合适! 便将她确诊为“功能性失主症”的始末交待了一遍,姚聪看得很认真,时不时问上一两句。 把肚子里的不安、委屈、彷徨全一股脑倒出来后,西西觉得好像瞬间打通了任督二脉,心情舒畅,整个身子都变轻了。 姚聪沉默了好一阵儿,开口道: “我们无法预知未来,却能做好当下。我不知道你这么努力会不会成功,但如果你现在放弃,就再也没有康复的可能了。所以,我支持你走下去!” 低沉的声音中满是真诚,没有事不关已的敷衍,没有不负责任的怂恿,也没有自以为是的判断。 “嗯!” 西西眼眶一热,悄悄把头别过一边,眼珠向上翻着,生怕妆花了,再被押回那个恐怖的化妆室。 “说出来舒服些吧?以后有事就给我发短信,别把什么事都闷在心里。” 姚聪说完这句,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转而问起西西在和韵工作的情况。 西西却更好奇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表情夸张地问:“你,来?” 姚聪轻笑,冲拍摄现场抬抬下巴:“我来帮忙的。” 西西半侧着头,乌黑地眼珠向上挑了一下,撇了撇嘴角,满脸全是揶揄的神情。 “哈哈……你的眼睛会说话!其实我真是来帮忙的,不过那些我可不会。” 原来停在和子车位上的黄色悍马,是嘻哈摄影师陆驰的坐骑。 今天悍马趴窝,姚聪便被夺命连环call来修车。 西西鄙夷地撇下嘴,丢下一个字:“扔!” 姚聪一愣,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西西,未了狂笑: “扔?那可是悍马h2,已经停产了,现在一车难求好不好?!哈哈,我真想看大痴听到这话的样子,想想就带感!” 西西对车虽不了解,悍马的大名还是听到过的,只是不大对得上号儿。 她好奇地望过去,觉得车型是挺man的,不过……皱皱鼻子说: “费,油!” “嗯,挺好的车停产了,据说是因为费油,真是没天理啊!” 西西本想科普一下地球资源匮乏程度,就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胡乱向姚聪挥了挥手,小碎步跑了出去。 现场没人在乎小背景的去向,只有修鄙夷地瞪了她一眼,西西只当看不见。 拍摄工作很简单,西西本着拿钱做事的态度,兢兢业业当起“移动小背景”。 本以为山本和子的高难度台词已经pass,补些场面就能换唐装,没想到修又开始不断出问题。 老烟枪一开始还和颜悦色,渐渐也变得急躁,指桑骂槐地大骂工作人员。 西西见老烟枪不敢得罪修,就猜出一定有人事先托付,要他照顾好这位大小姐,便默默做好了加班的心理准备。 在这样的气氛下,修更加有恃无恐,拍到近景时不止乱走位,居然还给自己加台词,这回终于把摄影陆驰惹毛了。 陆驰把摄像机往助理怀里一塞,冲着修吼道: “你当你是谁啊,一线明星也没这样儿的!你到底干不干,不干就一边儿凉快去,凭什么因为你一个傻叉,耽误这里所有人的时间!” 修拽着师父的袖子,半躲在她身后回嘴,苗佳拦也拦不住。 二人隔空嘴仗,竟然势均力敌。 和子一直没言语,忽然沉下脸,甩开手下去喝水休息。 修见状眼泪一下就飚了出来,放开嗓子嚎丧,指着陆驰骂道: “你欺负人,处处向着哑巴,镜头只给她不给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人和她鬼鬼祟祟,不知得了什么好处!” 陆驰本来已经被老烟枪劝开了,一听这话又冲回来要打人,被三个工作人员抱得死死的,吵道: “镜头不给漂亮的,非得给你?再说你只会错错错!还有,你少用脏心烂肺想别人,我今儿是来这儿纯帮忙,爷一分钱也没拿,我得什么好处了?你倒是给我说个清楚,要不今儿没完!” 修也不怕,手指着茶室的方向说:“把你的司机叫出来,问问就清楚了,有本事别躲着啊!” 第28节 “操,我哪儿来的司机?”陆驰怒吼一声,猛转过身子大喝,“谁在屋里?给老子说清楚!” 话音才落,就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暗处缓缓走出来。 莫西干发型,两边青茬长发高高挽起,骷髅头帽衫配了一条铆钉腰带,黑色束脚裤显得两条腿又长又直。 他双手插在裤兜里,肩膀一晃一晃地走出阴影,周身散发着不良社会青年的气场。 太阳在他麦色的肌肤上镀了一层浅金色,刻画出刀削斧凿的轮廓。 凤眼中蕴着危险的光芒,紧抿的唇忽然勾起一个极小的弧度,向修的方向说: “抱歉,我不是司机。倒是你,如果想当主演的话,为什么不直接把你师父踹走,自己当主角,搞这些手段实在太low了。” 修跳上一步叫道:“你,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提我师父做什么?我和你说哑巴的事,有本事当着大家的面,说说哑巴给了你什么好处!” 姚聪浓眉一皱,长腿几步过去,一把扣住修的手腕,眯着眼冷冷地问:“说谁哑巴呢?” “哑巴就是哑巴,还不许……” 话音未落,微不可闻的“喀吧”地声,修的下巴被卸了下来,引起一阵恐怖的怪叫。 “啊……嗷嗷……” 修双手拖着下巴,发出野兽一样的可怕嚎叫,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写满恐惧的双眼睛茫然无措地四周找着,却又似乎什么也看不见。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在场的人竟没一个看清到底发生什么,不由一时间全怔住了。 苗佳反应得最快,首当其冲地跑过去查看,可手才一碰到修的脸,就被嗷嗷乱叫的修撞开了身子。 姚聪高举双手,淡淡地说:“众位,我只是和她开个玩笑,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大家可是全看清楚了,我的手只是抓着她的手腕,根本就没碰过她的脸。” 在场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满脸疑惑。 这话虽没人信,可要说姚聪瞬间就把人伤成这样,也不合情理。 西西见识过葱在医院里打人的样子,知道他不仅下手狠,而且一看就是练过的,百分百断定就是他动的手。 她悄悄给葱发了条短信:【修家非富则贵,不要逞一时之快,快点收手!】 姚聪回给她一个安抚的笑容,却丝毫没有服软的意思。 和子、老烟枪也凑过来当和事老,陆驰却抱着胳臂看笑话,半点劝架的意思都没有。 老烟枪忽然大声问:“闺女啊,你是不是有习惯性脱臼?我看你这是又脱臼了!这里是四环外,也没个好医院,要不赶紧开车奔城里吧。” 山本和子急道:“那也太远了,看她这一身汗出的,一路上不得疼死!” “我报999!”苗佳掏出手机正要打,被和子狠狠地剜了一眼,怯生生地把手机放下了。 陆驰这时才凑上来,用肩膀撞了下姚聪,问道: “葱头,我记得你会治脱臼?这女人虽然讨人嫌,好歹也是条性命,要不然你就勉为其难给她治治?” 周围的人听他这么说,一齐出言要姚聪出手。 姚聪却抚着光洁地下巴,老神在在在说:“逆天而行不好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陆驰:分筋错骨手挺利索啊! 葱头⊙﹏⊙:你看到了? 陆驰:没…… 葱:(v^v〉 没看到就对了,人家用的是无影手 + 分筋错骨手,快似闪电! 陆驰(内心戏)——我为什么那么想掐死这个死傲娇! ☆、不是你男友? 西西听葱大放厥词,不住拽他的袖子,却被姚聪反手握住,在她掌心按了两下。 姚聪不慌不忙地说:“我那是小时候学着玩的,这些年不用早就饭吃肚子里了,没什么把握。再说这女人咒别人是哑巴,老天罚她当真哑巴,我出手会不会遭天谴啊?” 西西闻言气得直翻白眼,挣脱了他的手,又趁乱踹了他两脚。 姚聪龇了下牙,说道:“习惯性脱臼虽然好治,万一失手……啧啧,大家也看到她刚才造谣生事的样子,实在可怕!以这位小姐丰富的想象力,到时我岂不成了东郭先生?” 陆驰默契地附和:“没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世道好人当不得!” 西西狠狠瞪了他们一眼,还嫌事儿闹得不大吗? 姚聪、陆驰兄弟俩一唱一和,玩得不亦乐乎,西西却心急如焚,生怕他们把自己玩进去。 老烟枪继续给修做工作,劝道: “闺女啊,你这种脱臼就是大远赶到医院,也是碰运气的事。各家的手法不一,我看还是……还是就地解决,你也少吃苦头!” 这话点得透彻,苗佳这会也醒过神来,与和子一起劝修服软,不要吃眼前亏。 修才从大学校门走出来,半点社会经验都没有,早没了主心骨,听大家都这么劝,便嗯嗯啊啊地承认有习惯性脱臼的毛病,求姚聪出手医治。 姚聪等的就是她当众认下“习惯性脱臼”这一节,又假意强调了一番治疗风险,这才不情不愿地帮她正骨。 “喀吧”一声脆响,修的下巴很快就归了原位,现场响起一阵欢呼。 修托着下巴轻声说了几句话,果然完好如初,这才泪盈盈的和苗佳一起回化妆室补装。 陆驰嗤笑道:“靠,还真是轻伤不下火线啊,修酱好爱艺术哟!” 姚聪噗得一下笑出来,腆着脸向众人作揖,坦然接受大家的赞美,宛然一位救死扶伤的大英雄。 西西偷偷踹了他两脚,姚聪才不继续得瑟,回头向她坏笑了一下,钻回茶室。 这场闹剧之后,修倒是彻底老实了,规规矩矩地按着导演要求来,后边拍得异常顺利。 才将将五点,导演便宣布最后一条顺利pass,招呼大家收拾东西撤退,陆驰一把拉住西西: “胖妞儿,我叫陆驰,是葱头表哥。嘻,你是他朋友,咱都不是外人!你穿这身唐装太美了,我给你来段儿单人的吧!” 西西对这路事没兴趣,连忙摆手拒绝,却被姚聪长臂一揽硬生生给架走了。 三人就这样大刺刺走了,整个摄制组该干吗干吗,也没人理会。 修气鼓鼓地看着他们的背影,轻抚了一下脸颊,终于什么也没说,留下了租赁公司的人等服装,夹着尾巴回去了。 西西不想与修的关系搞得太僵,却也无法推却葱的好意,事已至此,索性丢开乱七八糟的想法,一心一意陪这两个疯子尽性。 他们拍得非常顺利,陆驰对西西赞不绝口,一会儿说她有灵气,一会儿说她有古韵。 西西无奈地笑笑,她若有权选择,才不稀罕这所谓的古韵! 当时为了冒充慧娘,接受了一年多的训练,才堪堪糊弄过日常起居。 从行动坐卧走,到一颦一笑,甚至连拿杯子的姿势都要一一纠正,好像生生从身上拨了一层皮下来。 西西不愿回忆那九年禁锢的岁月,可不知不觉间已沾染太多印记,无法磨灭。 甚至连心,也不再是当初的那颗了。 陆驰是个嘴碎的,工作的时候还算沉稳,可摄像机一关,嘴上的闸门就打开了: “胖妞儿,你特别上镜!巴掌脸、小手小脚小骨架,你要能再瘦二十斤,保证日后有人排着队求你拍古装戏……” 姚聪打断他的撺掇,向西西说:“别理他!他职业病,只有纸片人才能入他的眼!你大病初愈,可不许乱减肥,你现在这样儿挺好的。” 西西闻言,心头又是一暖。 她才不会被陆驰忽悠,年轻漂亮的女演员那么多,哪里就轮到她这个失语症患者头上了! 西西客气地辞别二人,快速回去冲了个澡。正换衣服时,却见畅急匆匆进来。心下不由微愣,她还没下班? 畅走上前,一边扯着她的衣襟往里瞧,一边急切地问:“有没有不舒服?皮肤痒不痒?” 虽然大家都是女人,可这样的动作还是过于尴尬,西西本能地护住身体退了两步,摇头示意无碍。 畅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害我揪了一天的心!我过来好几次都没碰见你,你还不知道吧,灵都住院了!” 待西西换好衣服,二人信步往外走,畅这才讲起昨天上演的那场“大戏”。 周二一早,山本和子、修、灵三人便早早到了基地,在服装租赁公司的帮助下穿戴整齐,等待拍摄。 畅与三人攀谈一阵,很快就发现灵的神情不对。果然没多久,灵就向她悄悄报怨和服质量太差。 三套和服中,只有灵的这套是租赁的,心里本就有些小别扭,偏偏这件不止面料、做工不好,一些地方还有些不干净,心里愈发膈应。 当天灵一直说皮肤瘙痒,搞得整天都不在状态。大家以为是小女生娇气,并未理会。 直到换衣服时才发现她身上又红又肿,还起了一层细细的红疙瘩,慌忙送去医院。 西西听了一身不自在,下意识地抓了抓胳膊: 【租赁的衣服消毒不过关?】 畅连连摇头:“医院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当时大家急着奔医院,也没把衣服扣下来,让修酱钻了空子!哼,师父一直偏爱她,这回出了这种事,姐妹们全气炸了!” 西西觉得她穿的服装很干净,也没有瘙痒的感觉,想来修一定怕事情搞大,临时换了家更靠谱的店。 畅拧了西西一把,埋怨道:“大师姐昨晚挨个儿给我们打电话,所有人都不参演,就是盼着今天她和修酱出丑,偏你不听我的话,稀里糊涂演了,多遭恨啊!” 西西见她一心为自己谋算,也不隐瞒: 【谢谢畅姐提醒,我的皮肤没问题,爱你,么么哒!另外,我得了2000元的红包,够半个月工资了,挺值的!再说葱已经当众整了她,大家都出了口恶气,不会怪我哒,嘻嘻。】 “财迷!” 畅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才要说什么,却被身后的喇叭声吓了一跳。 西西也是一惊,忙拉着畅往路旁闪了闪,身后那辆黄色大吉普却纹丝不动,双方对峙了一会儿,车才慢慢蹭了上来。 陆驰从驾驶位探过脑袋,高声叫:“两位美女搭车不?” 畅爽快道谢,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西西只好也跟了进去,她身子还没坐稳,就听陆驰在驾驶座上喊: “快推荐个附近的好馆子,先吃饭,先吃饭,我都快饿死了!” 畅立即报出三四个饭馆的名字,三人兴高采烈地讨论去吃哪家。 西西轻轻拽了拽畅的袖子,扮了个苦瓜脸。 畅挑眉愣了一会儿,半晌才猛的掩住嘴,慢慢把身子滑到她身边,咬着耳朵小声问: 第29节 “呃,那个,那个坐在副驾的,难道不是你男朋友?!” 西西瞠目结舌,过了半天,才哀怨地在手机上敲下:【你觉得呢!?】 畅看看西西,又望望副驾的背影,狠狠地点了点头,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 “他为你整修酱的时候,超帅!我觉得……” 西西翻了个大白眼,那两个疯子一看就是胡闹惯了,好吗?! 哪里是为了她才整人的!好吧,可能、也许、大概、多少有一点点为她出头的意思吧。 【别误会,那是我房东。】 畅攥起拳头,在西西面前晃了晃:“近水楼台哟,加油!” 西西默默收回手机,道不同不相为谋。 好在尴尬的时间不长,车子很快开到了火锅店。畅推荐得很到位,这家肉片相当赞! 席间几个人聊得热火朝天,西西听了一会慢慢理出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山本和子一眼相中了老烟枪的影视工作室,本来一切进行得很顺利,直到拍摄当天,和子钦定的那位导演一看到和服就急了。 导演祖籍东北,很多亲人惨死在二战日寇铁蹄之下,平生最见不得日本人,当场就撂了挑子。 这本是导演的个人恩怨,偏巧赶上近期两国间有些小摩擦,结果摄像师也跟着一起翘了班。 这两个人全是临时客串赚外块的,老烟枪好话说了一车也没用,只得亲自披挂上阵,率领副摄像师扛了一天。 别看老烟枪的工作室是个草台班子,旗下出品质量却很讲究,在业内也算小有名气。 老烟枪一边四处寻人,只是这次苦于时间太紧,一夜之间哪里找得到合适的?只好反过头来,找那两个晃点的兄弟又是威胁、又是恐吓。 东北导演和陆驰是好朋友,便把他“贡献”了出来。 陆驰翘着二郎腿,痞痞地说:“你们这活太难了!演员没经验,还tm得哄着,真扯蛋!老子给大名星拍片,还得他们哄着我呢。钱前那孙子跑了,把这破活儿甩给我,kao!我可是一忍再忍,都快吐血身亡了!多亏有葱头,哥哥敬你一杯!” 西西见陆驰说得豪迈,却只拿了杯橙汁与姚聪对碰,不由莞尔。 姚聪喝了一大口橙汁,问畅:“那个叫修的女孩什么来头,今天在片场还抢你师父的台词,尊师真是雅量啊!” 畅扯了下嘴角,笑道:“修是小姓,她父亲是做地产的,不难猜吧?” 陆驰瞪大眼睛说:“我靠!原来天揽集团的大小姐?不对吧,我记得……” 姚聪笑着把话截断:“年纪不对,八成是外室生的吧?” 畅鄙夷地撇撇嘴,并未否认。 ☆、贪欢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 西西呆立在落地玻璃前,望着大厦二十三层外的丝丝春雨,心中好似翻江倒海一般,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总之一句话——她就是个白痴! 距五月二十的复赛直播还有两天,而直到昨天,她才第一次看到山本和子的参赛作品——贪欢。 可笑! 她天天守在和子身边,却直到昨天才看到她的复赛作品,也就是在参赛作品提交后的第三天。 西西不怒反笑,根本不该花这么多钱来治什么该死的失语症,当务之急难道不是应该先治失明吗? 她就是个睁眼瞎! 秀眉紧蹙,她狠狠地攥紧了拳头,手指因用力过猛而失去了血色。 范严生远远看着眼前这一幕,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微笑,机会终于来了! …… 时间退回七天前,那夜西西做了一个梦。 那个曾令她魂牵梦萦的男人,那个今生再不会忆起的男人,却没来由的入梦。 耳鬓厮磨,红楼交颈,却终是一场春梦了无痕。 然而梦中那若有似无的感觉,却在次日萦绕不散,西西一整天都迷迷糊糊的,差点发错了两批货。 下午一个人练习插花时,也有些信马由缰。 而一个多小时后,和子“偶遇”这个作品时由衷地赞美。 热烈的表扬使西西浑身轻飘飘的,她敛气凝神,全心全意地完成了这幅作品。 当和子郑重地要她为这幅作品取名时,西西心头不由浮起李煜的那首词——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只是这如何说得出口? 可在和子的软磨硬泡之下,西西最终还是羞怯地将名字定为“贪欢”。 本以为这种名字会遭到山本和子的取笑,不想她却十分欣赏,说世上再难找到一个更适合的名字来取代。 事实也正是如此,和子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连作品带名字,一起窃为己有,报作复赛作品呈交了。 一字不易! 是的,你没理解错。山本和子的复赛作品是剽窃的,剽窃的对象正是她雇佣的学徒工——邵西。 这人甚至不是她的弟子,只是个干杂活的学徒工。 所以,谁会相信?你吗? 根本没人信! 更重要的是,西西没有任何证据! 原版的“贪欢”只有她们两人见过,而作品完成半小时后,它就“不小心”被和子打破了。 西西倒是用手机拍了一张,然而她并未将相片发在微信或微博上,什么也证明不了。 她成天守在和子身边,有张与复赛作品类似的相片太正常了不是? 西西也曾怒气冲冲地找过和子,可她面对的却是个不慌不忙、盛气凌人的剽窃者。 和子甚至不屑于狡辩,只冷冷地说: “你是有天赋,可那有什么用?干我们这一行,没有师承就没有出头之日。贪欢在我手里,能稳稳进入决赛。可你拿着它,却连初赛都进不去,你没有引荐人!” 西西死死咬着下唇,双拳轻轻颤抖,恨不得把面前这个无耻的女人打得满地找牙。 然而理智告诉她,听下去!你现在没有发火的资本。 “放心,我会收你入门的!我知道你的经济条件,拜师后会继续付你月薪,直到三年后出师。就目前的情况而言,你出师后月入两万元不成问题。当然,如果我能获得更好的名次,弟子的身价也会跟着涨。” 和子意有所指地笑笑,挑眉看着西西的眼睛,补充道: “你缺的不是创意,不是底蕴,不是才气,而是师承和基础,而这两样我都给得起!你是聪明人,这件事于你、于我都有好处,双赢不是吗?” 西西深深地吸了口气,理智告诉她,和子说的对,这是目前对她最有利的一条路,可是…… 心中另一个声音说,不要! 大不了玉石俱焚,一了百了! 西西闭上眼想了一会儿,忍下来月入两万,又或者……拼个鱼死网破? 她没有任何证据,最好的结果也只能搞臭和子,让她失去参赛资格,然后呢? 然后,胜利的她却要面临失业,失去五千元的收入,甚至不得不断掉心理咨询,失去康复的机会…… 不,她不要! 西西默默调整呼吸,咬牙克制住双手的颤抖: 【我接受,但前提是我必须以‘助手’的身份参加决赛直播。这对你、对我都是件好事,双赢你懂吧?】 和子的唇边溢出傲慢的笑:“呵,孺子可教!这的确是个好主意,决赛是现在命题,我们师徒携手也许能创造奇迹。” 愤怒的火排山倒海般袭来,西西知道自己没走错。 只是,到底意难平! …… 攥紧的拳头狠狠砸向二十三层的落地窗,却只发出一声闷闷的动静,玻璃墙岿然不动。 西西却“咝咝”地不住倒吸气,钻心地疼痛使她用力地甩了甩手。 “邵小姐,你可以进去了。” 耳边忽然传来前台小姐的呼唤,西西把痛楚的右手揣进衣兜,半低着头走进了咨询室。 进屋向范医生点了点头,就窝进那张早已熟悉的沙发,取出笔记本“说”起昨晚备好的词。 可能是因为痛楚,她的手指不大听使唤,几行短短的话居然一直在错,不停的错,不停的改。 西西觉得委屈,为什么连事先准备好的东西也会写错,为什么一切都这么不顺,她还能干点什么?! “西西,我觉得你心情似乎不太好,或许你可以和我讲讲?”坐在她对前椅子上的范严生温和地给出一个建议。 【我花这么多钱是来治病的,不是来倾倒情感垃圾的。我的心情自己可以控制,不需要花这么贵的时间!】 范严生轻轻笑道:“所以,你花钱来这里是默写讲稿的?那你何不在家里就写好?如果你永远把我排斥在心门之外,我哪里有机会为你做专业指导和帮助呢?” 西西闻言一愣,咬着下唇想了一会儿问: 【那我把烦恼说出来,就能治病?】 “你把生活中的烦恼说出来,并不能直接治愈失语症,却能让我们之间建立起真正的信任关系。西西,你必须信任我,和我分享你的心情和思想。” 这句话终于说服了西西,或者更确切地说,这句话终于成了压跨西西身上的最后一棵稻草。 她的确需要倾诉! 手指在笔记本上飞了起来,千言万语如滔滔洪水般从指间倾泻而出,眼泪也如断了线的珠子,根本止不住。 第30节 良久,屏幕上爬满了一屏又一屏的方块字,西西终于把山本和子剽窃作品的事从头到尾写了出来。 她咬着下唇,一边观察范医生的表情一边写: 【所以,你觉得我的选择对吗?这是不是一个足够理性的判断?你的专业指导意见是什么?】 范严生笑着摇头,表明自己的身份只是心理医生,而不是人生导师,无权为任何人的选择出谋划策。 而他的职业道德更不允许他,借用在两人间的“权威形象”影响咨询者的选择和判断。 西西费力地听完,立即涌上一股受骗上当的感觉,愤愤地瞪着范医生。 怒火中烧的眼神满满的全是质疑,好像在说那你要我说隐私做什么?好玩儿啊? 她还没来得及写出这些话,范严生已经抢先笑道: “你是不是想问我,既然如此为什么要你说这些吗?呵呵,你的眼睛会说话,我看懂了。这么说吧,我的工作就是协助你从心理学的角度,在你的困惑、痛苦、愤怒等等情绪中拨丝抽茧,找到潜意识里那个不能宣之于口的小秘密。” 小秘密?西西不喜欢这个说法! 可是,如果这是治愈的唯一道路…… 她不眨眼地盯着范医生:【找到那个秘密,就能说话了?】 这回范医生给了她肯定的答复,明确催眠疗法只是一种有效的辅助方法,而治疗失语的关键,仍是找到潜意识中的那个点。 “所以西西,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今天我们将有所突破。” 范医生的乐观极大地鼓舞了她,反正她已经将剽窃的事尽数讲出,再没有一丝疑虑,便认真地点了点头。 “很好,那现在请告诉我,你对剽窃一事的感觉是什么?请用六个词组告诉我,用说的好吗?” 西西点头,开口便说:“愤,怒!” “不,公!” “委,屈!” “恨!” 西西向范严生摊了摊手,表示没有其他感觉了。 范严生却摇头否决,要求她必须凑够五个词组,而且态度必须认真,不能滥竽充数。 其实这个要求没必要提,西西花了那么多钱才不会乱凑,她用手轻轻敲着扶手陷入了沉思,良久才说: “后,悔!” “耻,辱!” 范严生眼睛一亮,提笔刷刷记下了什么,追问羞耻的具体感受。 正如他所料,耻辱的主体不是山本和子,而是西西本人。 她无法接受自己的无力,无法接受自己的妥协,更无法原谅自己与和子狼狈为奸,搞什么狗屁“双赢”! 同时,她也后悔自己的幼稚,一直被和子“权威”的假相蒙蔽双眼。 范严生在笔记上重重地划下了一道,历时两个半月,他终于在这块冰封了千年的坚冰上,凿开了一道缝儿。 一扇崭新的大门将慢慢开启……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一放大假啦,祝大家玩得开心~~~ 苦逼作者哪里也没去,蹲家码字中,多么崇高的人啊!(((((((((( ^^ ☆、电视上没你? 五月二十日,第六届全国插花创意大赛的复赛将在卫视黄金时间直播。 看?还是不看? 西西在地铁上纠结了一路,打开家门才发现电视早已锁定槟榔卫视,母亲连每天必看的新闻联播都给舍了。 她参与vcr的制作的事还没告诉母亲,就算是个小小的惊喜吧。 如果看电视能哄母上大人开心一下,也是好的。 西西把自己的情感抽离出来,以旁观者的心态冷眼看着这场比赛。 不得不承认,山本和子的综合实力排在前几位。 只是这个比赛更偏重创新,创意一项就占了总比分的三分之一。 这对于过分讲究传统的花道来说,的确是极大的挑战。 西西等参赛作品一个个亮相,心里也渐渐有了底。 即便以最刻薄的态度评判,她的“贪欢”在创意上也能轻松杀入前三甲。 再加上和子的实力和强大的心理素质,晋级稳稳的。 西西不知道自己该喝彩,还是该伤心。 和子若进入前十名,从而杀入决赛,势必扬名天下。 那她作为和子的弟子,三年后将成为继老三、老六之后最有实力的弟子,一出师就将站在更高的起点,拥有更广阔的平台。 然而,西西无法欺心,她的心在偷偷地泣血。 “贪欢”是她的! 那里边倾注了西西对那名男子无限的爱恋、痴迷和沉醉,同时也隐藏着她对往昔的眷恋、不甘和无奈。 一晌贪欢之后,留下的是一个人的愁肠百转,无数夜晚的缠绵悱恻。 这时,手机传来的铃声打破了西西的神游,屏幕上闪着一个未读短信,发信人赫然是“葱”。 姚聪从来没给西西发过短信,西西不由好奇,只见上边写着: 【什么情况?为什么和韵的vcr里没有你?】 西西茫然地看看电视,又看看手机,她刚才走神儿了,完全没注意到那段vcr的播出。 没有她? 西西扭头见母亲仍专注地看着电视,这么看来她应该没有出镜吧,不然母亲不会如此淡定。 西西无奈地笑了一下,有没有她又有什么区别? 她连“贪欢”都保不住! 再说,就算复赛没有她的镜头,可决赛直播时,她会以和子助手的身份站在荧幕前。 手机的铃声再度响起,这回不是短信,而是电话。 西西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自从她苏醒后,手机一直很安静,就连诈骗电话都很少接到。 电话是姚聪打来的,西西不由诧异,拿着电话回了卧室,才关上房门就听到对方急切地问: “西西,事情有点急,我就给你打电话了。和韵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vcr里没有你?你事先知情吗?” 西西不明白这事有什么可急的,只如实回道:“不,知!” 姚聪明显地松了一口气,语气也缓了下来,说道: “没你的事就好,那我也不掺和了。哈哈,大痴这回真急了!刚才卫视播的vcr冠着他的名,他被圈子里的朋友嘲笑了一顿,那根本不是他拍的那一版,嘿,这会儿正发飙呢。” 西西因为没看过vcr,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电视播的不是她们拍的那版,想来是用的第一天的素材。 忽然冒出一种心有戚戚焉的感觉,在某种程度上,陆驰和她的遭遇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是陆驰和她处境不同,他似乎没打算隐忍。 一股隐隐的快感悄悄爬上心头,西西嘴角勾起一个明艳的笑容,对着电话说:“好!” 这通电话好似灵丹妙药,把西西胸中块垒一扫而空,她笑眯眯地拿着电话推开房门,就听母亲开心地叫: “丫头快来,你们领导晋级啦!哎呀,这个日本人还挺有文化的,居然会背咱们的古诗呢!” 西西冷冷地看向屏幕,和子以总成绩第二名的位次进入决赛,成为本届大赛最热门的选手之一。 在节目最后的专家点评中,一位穿旗袍的女士如是说: “我个人更欣赏‘贪欢’,希望决赛时还能见到这种水准的作品。它的兼收并蓄令人惊艳,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日本花道、与中国古韵的完美结合!” 身旁的白眉老者则笑称: “我同意。可能有人觉得‘贪欢’有失轻佻,我个人的感觉恰恰相反。作品里其实藏着一股淡淡的惆怅,基调沉稳,很耐人寻味。当然,这与选手扎实的基本功脱不开关系,否则很难表达出这种丰富的内涵。” 西西竖着耳朵听着,听到这里心情稍稍有所疏解。 公平的说,如果换成她亲手演绎“贪欢”,一定出不来这种效果。 如果和子缺少眼光,也无法从原作中体会得这么深刻。 西西的创造力加上和子的实力,也许真的可以在比赛中创造奇迹。 可是,真的要那么做吗? 帮助和子站到本不属于她的位置,只是为了以后两万元的月入,值得吗? 西西的确缺钱,可是…… “吱吱吱吱”,今天的手机分外忙,这回的短信是畅发来的,为的还是同一件事。 只不过畅不是询问,而是给她透风声。 据说和子为了把西西从vcr中删掉,和子与老烟枪吵得不可开交,甚至不惜出钱赔偿。 畅:你最近怎么得罪师父了?她居然宁可赔钱,也要把你从vcr里筛出来。不是她要你参演vcr,还给你封了一个红包吗? 西:我惹她干什么,难道不想要工资了?我也晕着呢!管它的,只要不把红包收回去就行。 畅:财迷!抱抱~~~ 西西发完短信有些发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难道说换vcr的时候,和子已经决定要剽窃她的作品,所以才做好最坏的打算,把她从vcr里剔出去,防范于未然? 算了,反正也是过去时了,想也没用。 西西把手机扔到沙发上,去跑例行的五千米。可惜天不随人愿,她还没跑到一半,母亲就拿着她的手机进来: 第31节 “先接电话吧,是方方打来的!” 西西把跑步机的速度降到6.5km/小时,一边快走一边接电话:“嗯?” “哎呦,可急死我了!我给你发了一堆短信、微信、球球,你一条都不回,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儿呢,居然在跑步!你们和韵出了什么事?网上全闹起来了!” “啊?” “你不会还什么都不知道吧!我的天,你到底是不是和韵的员工啊?就今天卫视播的比赛,你家那个vcr的摄影师在微博开骂,说和子侵权,微博都转到我这儿来了!我给你发链接,你自己看看吧。” 西西没想到影响这么大,速度这么快,索性关掉跑步机,打开了链接。 陆驰的微博号叫“我不是路痴”,发了一条微博: 某卫视直播比赛中的vcr不是我做的,再说一遍,不是老子做的!本人还在诗巴丹,一切等回国后再说,不排除寻法律途径。靠,让老子玩不爽的家伙们,我保证不打死你们! 挂掉葱的电话不过两个小时,陆驰的微博就已经转到人尽皆知的地步了? 好恐怖,他人还在国外,微博已经转到方方那里去了! 感慨之余,西西又不禁想到,方方混在设计圈儿,与影视制作多少有些交集,所以她算是先收到消息的那批吧? 她把手机扔在床上,继续五千米大业。 算来,她与和子本就不在一个等量级上,就像一个是126磅的羽量级选手,一个却是210磅的超重量级。 人家挥挥拳头,她分分钟就得见阎王。 陆驰却不同,虽然西西不清楚他的底细,开悍马的主儿总比她牛得多。 次日,西西上班还没收拾好东西,就被和子叫去。 和子直截了当地说:“我找你什么事,你心里明白吧?既然下个月你就要上决赛了,还扯着过去的事有意思吗?我希望你清醒点儿,劝那个摄影师不要再闹,这样大家都不好看!” 西西听了直犯蒙,敢情和子以为这事儿是她操纵的? 还真是高估了她的能量! 和子见她不语,转而摆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 “这件事我也有苦衷!你肯定早就知道,别墅形象店是修酱父亲免费提供的。却可能不清楚,灵酱的舅舅是银行行长。小姑娘为拍vcr都住院了,我必须让她在电视上露个脸,不然这事怎么了结?” 西西没想到由此探到了灵的后台: 【不是我!我只想上决赛,对vcr完全没兴趣。要不是为了那个红包,我根本不会参加拍摄。】 和子的眼神冷了下去,狠狠地扫了她一眼,没好气儿地说: “算了!决赛在即,我没心思纠缠这些。既然你和摄影师那么熟,就劝他不要多事。这么闹下去,对我的成绩不利。咱们可是一条船上的,我要是沉了,于你半点儿好处也没有!” 西西听出她的虚张声势,懒得与她多废唇舌。 这件事与她无关,是和子、老烟枪与陆驰之间的恩怨,他们各凭本事好了。 手机这时震了几下,葱来了一条短信: 【晚上接你下班,等我。】 ☆、被网红 西西接到葱的短信,不由翻了个大白眼儿。 这当口儿到基地接她回家,是来向和子示威的吗?还嫌事儿闹得不大? 傍晚时分,一辆黑色suv驶进园区。 西西虽不认车,可一看这费油的架势,九成九就是那个败家子的车,抓起背包就冲了过去。 结果四环一路堵车,西西穷极无聊,便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 姚聪从始至终表现得很是安静,直到最后才问她的想法。 西西便给他算了笔经济账,拜师三年期间,月入五千,三年后出师月入两万…… 总而言之一句话,小不忍则乱大谋。 姚聪望着她乱划的草稿,只问了一句:“这样不憋屈吗?” 西西不妨他有此一问,委屈得差点把眼泪飚出来,咳了两声默默将泪意压下去: 【不然呢?我又没证据!况且我需要薪水,需要师承,需要从头学起……如果任性地放弃和韵,很可能再也碰不到这样的机遇。再说,对着一个把上任师父玩死的人,谁还乐意收我为徒?】 姚聪沉默良久,自言自语地念着:“没有任性的本钱吗?” 一路无言,姚聪把西西送到家时已经七点半,又匆匆赶着去赴饭局了。 三天后的晚上,西西正在做瑜伽,接到方方的微信: “这是你吗?是你吗?是你吗?啊啊啊啊啊……我要疯了!” 西西翻了个大白眼,不知道这家伙又犯的什么病,完全没有一点已为人母的自觉。 她心不在焉地点开那个视频,只见深棕色系的画面上,点缀三两个造型朴拙的木制家具,随着画面的移动,背景音乐轻轻响起。 一位纱衣长裙的女子端坐在案前,长发高高挽起,簪着一朵硕大无比的牡丹,与身上的石榴裙交相辉映。 她从桌上拿起一枝山苏叶,用两根大拇指夹起,双手合十,微微闭目,口中念念有词,不知说了些什么。 一时画面静止,光线勾勒出女子高高的鼻梁,随着镜头慢慢摇下,圆润的鼻头、修长的颈部弧线,再往下则是大胆奔放的低胸唐装。 颈下的洁白丰润引人遐思,镜头仅略扫了一下,又逆行向上。 镜头中出现一双清澈的眼眸,眸光专注而虔诚,镜头慢慢摇远,古装女子放下山苏叶,开始仔细地整理桌面。 她玉指纤纤,动作轻柔和缓,三两下就用花草勾勒出作品的大致轮廓。 之后是冗长反复的不断调试和修正,视频悄悄提速,画外音也默默增大…… 作品完成后,又来了个180度的大特写。 可直到视频转为黑色,女主角再也没出现过。 嘿,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视频出乎意料地有品味,西西收神后才发现她白痴似的一真捂着嘴,不由闷笑着摇摇头。 她也是在看到将近四分之一处,才认出镜头里的女人竟是自己,被唬了一大跳。 没想到扮成唐装的她,竟如此美貌! 西西美滋滋地又看了一遍回放,仍觉得意犹未尽,索性跑到“我不是路痴”的微博去翻。 果然最上面的一条就这是个视频,陆驰写道: 【再次声明,某卫视播的傻叉玩意儿与我无干,下面的视频才是我的那版。我不会发这版的vcr进行比较,是不想为侵权的人发免费广告……】 手指向下一滑,西西立即被洪水一样的回复淹没了。 “9494,这才是我痴的水准!什么妖人敢冒名,求人肉!” “和韵脑残啊,怎么把最漂亮的那个给删了?求真相!求清晰屏保!” 自这条留言起,一下歪了楼…… “哎呀妈啊,我居然看完了,还是没快进那种!木有办法,伦家承认是颜狗,伦家还是恋手癖~~~” “我痴哪里找的美女,她是穿越来的吗?啊啊啊,求女主微博号,我要路转粉!” “小气死了,美女镜头少得可怜,告辞不见!” 当然回复数量最多的,都是没任何信息量的狼嚎: “舔屏舔屏舔屏”、“啊啊啊我要死啦”、“美晕了怎么破”、“我的娘太好看了”…… 西西还没有翻完回复,方方又把电话打了进来,一上来就尖叫道: “立正,立正,那个是你,对不对?” “……嗯。” “啊啊啊啊啊啊,怎么可能,你整容了吗?怎么那么美,美炸天了!不行,我要去亲身鉴定!对了,你红了!立正,你成网红啦……” 网红?怎么可能! 西西下意识看了眼微博,“我不是路痴”名字后面没有大写的v。 陆驰不是大v,随便发个视频,怎么可能网红? 这家伙还真是夸张! 西西恶狠狠地回:“你,才!” 可惜她说不出后半段,其实她整句话想说的是: 你才是网红,你全家都是网红! “可你已经是网红了!你不会不知道吧,笨蛋?这条已经上微博搜索了!你傻啊,懒得理你,我得给大胃洗澡去了。还有,明天我要去围观网红,不许放我鸽子!” 西西跳到主页查看,赫然发现一切都是真的。 她老老实实在家里蹲着,居然就成网红了? 不要,西西才不要当什么网红! 她郁闷地把自己扔到床上,头扎在枕头里扭了半天,突然想到一个人。 西西摸到手机给葱发了个短信,没一会电话就打了过来。 电话那头儿很吵,鬼哭狼嚎的音乐,还混着吆五喝六的声音。 姚聪声音大得差点把西西耳膜刺穿,她默默将手机移远半米,依然清晰地传来兴奋的声音: “哈哈,看到视频了?放心,大痴明天就回国,一切按计划进行!” “计,划?” 对方却似乎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含糊道: “反正全安排妥了,你不用操心。记住你什么都不知道,别乱说,别乱动,老老实实等消息。” 西西听他说话过于亢奋,声调也不似平时的沉稳,似乎喝多了,只好悻悻地挂了电话。 第32节 陆驰还在国外,只发了个视频,她就成了网红? 而葱明显参与了此事,他又是什么角色? 他的所谓结果又是什么? 西西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变得不可理喻,她只昏迷了三年,却已经完全看不懂了。 次日一早,西西带着两个浓浓的黑眼圈,被山本和子紧急召唤到她房间,指着电脑屏幕厉声训道: “这是你干的?你是不是脑进水?我已经答应你当决赛助手,你搞这些事干吗?想红也不是这么红法啊!” 西西心中跑过一千头草泥马,明知是百口莫辩,索性谨遵葱的嘱咐,一字不说,以静制动。 和子叫嚣了一阵,却得不到半点回应,好像所有拳头都打在棉花上,完全没有一丁点作用,反而更加生气。 她气得变颜变色,指着西西骂道: “我给你两天时间,让你男朋友把视频全删了,不然我不会善罢甘休。如果你为了当网红出风头,宁可放弃做我的弟子,随便!” 西西被暴风骤雨的骂了一顿,心情反而大好,如此失态只能证明和子的黔驴技穷。 她知道自己的处境不妙,和子很可能会迁怒于她,反悔之前的承诺,不允许她做决赛的助手…… 可是对于陆驰的恼怒,西西感同身受,她没有立场阻止陆驰争取权益。 相反,如果陆驰真能逼和子当众道歉,她也可以出一口恶气! 事情演变到这个地步,她不是唯一的受害者,也无法掌控全局。 若真走到撕破脸的地步,那就把实话说出去,爱信不信吧! 至于她自己…… 西西相信,世上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没了山本和子,她也照活。 虽然已经做出抉择,也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但西西的心里还是堵了块大石头,郁闷地失眠了。 次日正好是休息日,西西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跑了五千米,又做了些锻炼后,直奔医院。 有了上次那个痛苦的开始,之后顺遂许多。 这次,西西先把一夜变身网红的事提出来,将不想出名的原因归结为“植物人生子”事件后遗症。 这么算来,她其实已经当过一回网红。 且因此亲身经历过记者、网友的疯狂,不想再有第二次了! 西西自认为表现得极为出色,她不仅主动交待了发生的大事,还剖析了心结形成的原因。 满心以为会得到称赞,却发现范医生对此兴趣缺缺,仍是揪着上回的事情不松嘴。 西西的情绪一下跌落到谷底,隐隐地小失望,只被动地配合着对方的问题。 范医生对复赛作品非常感兴趣,问到“贪欢”名字的由来。 西西不愿意答,只说是从“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这句词中得到灵感。 范医生推了推无框眼镜,脸上显出与人无害的笑容,轻声道: “其实上次你提过一些,只是当时时间有限,我们没来得及深入。今天时间宽裕,我想听你说一下这个男人的故事。” 西西咬紧嘴唇,她说过这话? 笨死了! 这才是自作孽不可活。 范医生温声道:“好吧,那我问得更直接一点。那夜你梦到的男人是谁?能说说你与他的瓜葛吗?” ☆、助手换人? 范严生从剽窃作品,一路挖到梦中的男子,正正戳中了西西的死穴。 仲生是她心头上的那颗朱砂痣,是暗不见天日的囚禁岁月中唯一的烛火萤光,是黑寂中一抹淡淡的慰藉。 这是西西一个人的秘密,与她的失语症没有半点干系! 不能说! 可不说,该怎么应付过去? 西西缩了缩身子,将整个后背紧紧贴在沙发的背上,双臂环在胸前交叠抱着,心里才觉得略略自在了些。 “西西,我是你的心理医生,你可以放心大胆的告诉我。请相信我的专业能力和操守,无论这个男人是谁,我都会一如既往地帮助你。” 西西的脑子好像个破烂仓库,一时理不出象样的思路,猛然间被范严生催逼,一个名字脱口而出: “叶,京!” 这个答案一出来,西西自己都吓了一跳。 苏醒之后,她一直告诫自己不要想起这个人,不要提起这个名字。 而身边的人也非常自觉,从来没人在她面前提到过叶京。 这个答案足够完美,就算是心理医生也能骗过去。 叶京是她前任男友,更确切地说,是她曾经的未婚夫,差点携手步入婚姻殿堂的那个男人。 果然,范严生好像一头嗅到血腥味的猎犬,循序善诱地抛出各种问题,一步步展开了大围剿。 西西却因说了瞎话而叫苦不迭,虽然保住了心中的小秘密,却要面对被未婚夫抛弃的现实。 话题进行了半个小时之后,西西开始后悔报出这个名字。 她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一点点回忆当初。 她尽可能用平静地白描着那段过往,好像只是在写一个枯燥的简历: 我是在大学二年纪时认识叶京的。 那时,我的好友宁柔正在与蓝球队的钱生交往,总拖着我去看他们打篮球,一来二去我便和叶京熟识了。 叶京是篮球队的得分后卫,很受瞩目,经常收到女生们送来的各色小礼物。 我从没想过会和他走到一起,论起来阿京也没怎么追求过我,倒是钱生和宁柔出力较多,一直努力扮演红娘的角色…… 西西卡在这里,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恋爱的过程就不必细说了吧? 范严生在本上又记了些什么,推推眼镜笑道: “那么你现在想到叶京,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西西摊了摊手:【这和失语症有关吗?】 范严生莫测高深地点头道: “你不说出来,我也无从判断。毕竟他出现在你的梦境,而且还是与性有关的梦。我从没听你说过类似的梦,或者你只是没说过?” 西西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大嘴巴,好端端把范医生带进沟里,真是自作自受! 然而她也没有别的办法,唯有希望范大夫不要一根筋,如实写下自己对京的感受: 【阿京于我而言,已是过去式。他在我最软弱的时候不顾而去,我无法原谅这种背叛!说实话,醒来时我发现阿京不在,心中反而有些窃喜。一个男人最黄金的三年如果耗在我身上,我不知要如何回报。所以我不恨他,也不再爱他,唯一的感觉是不想面对,最好一生一世再也不要见到这个人。】 范严生的表情一如既往,眼神却极快地掠过一丝讶然,马上又恢复如初。 他看了看腕表笑道:“今天的时间已经到了,这阵子如果有梦,希望你能在第一时间记下来,可能对康复很有帮助。” 西西郁闷地从咨询室里出来,一抬头竟看到葱立在走廊,吓得半张着嘴,这家伙难道有什么不可言说的暗疾? 姚聪往她背后的咨询室扫了一眼,随口问:“你的心理医生叫什么?” 西西闻言,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他不会和她是一个心理医生吧,好恐怖! 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袭遍全身,好像身上最后一块遮羞布也被扯下去了。 她指着相片墙上倒数第二个头像,小声说:“范!” 姚聪微微摇了下头,等走到无人的电梯里才埋怨: “你这财迷,看病还不找个好点的大夫,你怎么不索性找倒数第一啊?!” 西西被他问得一愣,严医生可是她挑了一个多月,才千辛万苦挑出来的。 他就算不是行业里最顶尖的那批,也绝对算得上优质那个阶层,不过是因为犯了小人,虎落平阳,正在走背字儿而已。 不过范医生被上海少爷扫地出门的事太复杂,西西料葱不过随口一问,也没解释,只是好奇他怎么跑到这里来找她? 姚聪直到坐进车才解释,原来他先去了四环的和韵基地,知道她在这里,又大远地赶了过来。 西西吃了一惊,出什么大事儿? 姚聪捏了捏眉心,往椅背上一瘫说: “不知怎么回事,三小时前大痴的视频被删了,突然之间网上什么痕迹都没了。大痴气炸了,扬言要和幕后黑手死嗑到底,现在正四处打听风声。” 西西惊得掩住口,事态居然发展的这么快,看来倒是她小瞧了和子的能量。 “和子那边有什么动静吗?她会不会炒你鱿鱼?” 西西见他这么问,忙把昨天与和子的谈话打出来。 姚聪点点头:“你挺聪明,什么都不说就好!大痴从没受过这种瘪,这回一定想法子找回场子。他正在查幕后黑手,能做到这种程度可不是花钱就行的,和子一定是通过什么门路,找到了有关部门……” 西西一字不漏地听着他的分析,思路也渐渐被他引了过去。 这时手机震了震,西西打开短信才发现还有两条未读,应该是刚才做咨询时没留意。 【周二14:10 畅:今天你不在,又错过一场大戏!师父和大师姐吵起来了,好大的动静,就是听不清她们说的什么。嘿,人家不敢靠近啦,你说会不会是决赛助手要易主了?嘻嘻,好开心。】 【周二14:40 畅:大师姐走了,再见不送!我才知道,她居然认了个“干爹”,老六亲眼看见的!好不要脸,恶心死了!希望师父快点清理门户,我早想和她划清界限了。唉,真想装不认识她……】 【周二15:45畅:见鬼了,决赛助手居然还是大师姐!师父还要我保密,撞墙……啊啊啊,憋死了!这种事也只敢和你说说了,只求比赛早点结束吧,累觉不爱!】 西西瞪着短信半天,大脑一片空白 。 山本和子昨天还说给她三天时间,第一天还没过去,她就等不及了? 第33节 真是欺人太甚! 好个出尔反尔的小人,一找到后台就翻脸。 难道她是那么好揉捏的?这回就算没有证据,她也要把这淌水搅浑,让日本人和大奖说再见! “西西怎么了,你脸色这么难看?” 姚聪低沉的声音打断了西西的胡思乱想,只听他继续说道, “早猜道和子会卸磨杀驴,只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快!放心,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西西听他话里有话,似乎胸有成竹,摇了摇他的手臂。 “哎哎哎,开车呢!” 姚聪不得以把车靠在路边,停在树荫下,左右寻摸了半天,犹豫道: “这么早也没法儿吃饭,喝茶、喝咖啡什么的太别扭了,你家又……” 西西急得真跺脚,食指点着副驾的座椅说:“这!” 姚聪失声大笑,半晌才止住笑:“别急,山本和子对上大痴,是她自己作死,谁也救不了她了!” 西西将信将疑,把车里的保温壶打开,倒了杯热水,讨好儿地递过去。 姚聪很受用,得意地接过瓶盖,慢条斯理地吹了吹热气,浅浅抿了一口,皱眉道: “好烫。” 西西朝他的右臂就打,姚聪迅速把水杯转到左手,一边闪一边喊: “我说我说,你别这么暴力好不好!哼,还求着我呢,就这态度!” 西西收回爪子,恶狠狠地看着他一小口一小口地抿水,心里骂自己多事,好端端倒的什么水? 姚聪喝完水,才悠悠说起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自从姚聪得知西西与和子的约定后,就暗查和子的底细,虽然现在还有一些证据有待核实,但大体已有了眉目。 姚聪瘫坐在驾驶位上,探过身子小声说:“山本和子不是日本人!” “啊?” 西西瞪大眼睛,好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姚聪,忽然怒不可遏地骂道: “无,聊!” 说着话,她气急败坏地拔下安全带,开门就要下车。 “喀吧”一声响,车门的锁蹦了起来,同时也传来姚聪赖兮兮的声音: “你眼睛是不是也该去医院看看了,真瞎!连好坏人都不会分,我的话你偏不信,非信和子那个大骗子!嘿,你知道她户口本上的名字是什么吗?” 西西半张着嘴,不再动作,愣愣地看着葱。 “马丽娟!” 姚聪说完哈哈大笑,摇着西西的胳膊问这名字土不土? 西西扯了扯嘴角,不敢肯定葱是不是还在玩儿她。 姚聪眯着眼睛问:“扪心自问,我待你真的已经一百一了。为什么你总给我一种感觉,好像……你从来不把我当好人呢?嘿,我就那么像坏人啊?” 西西见他没正经儿,狠狠拧了他胳膊一把,扑到左边去开中控锁,却被揽住了腰。 姚聪笑得快断了气,随手把她按回副驾,重新绑上安全带: “还是绑上比较乖!呵,说回正事!山本和子是中国国籍,本名叫马丽娟……” ☆、骗子 pk 吃货 根据姚聪查证出来的结果,山本和子是中国人,本名马丽娟。 其父原名山本真二,倒是货真价实的日本人。 只不过他是二战时期日的本遗孤,被中国家庭收养,自出生起就没踏上过日本的土地。 改革开放时期,山本真二跑到广州打工,凭着过人的商业头脑白手起家,成了大老板。 他没有与小镇的妻子离婚,而是在广州包养了一个小三儿,也就是和子的生母。 八十年代后期,中国大地又刮起一股出国潮,山本真二便通过种种关系,联系到日本亲人,回本土认祖归宗去了。 而和子母女则被遗弃在广州,自生自灭。 后来,和子在日本找到生父,并从他手中得到第一桶金,回国后开创自己的花道事业。 西西听了不由苦笑,她跟了和子小三个月,连真名实姓都没问出来,居然还盼着这么个人对她履行承诺,真真可笑。 【真是不敢想象!而且,插花大赛组委会难道连参赛选手的国籍都不核实一下?天啊,和子招摇撞骗这么多年,难道一直用的假身份?从来没人发现吗?!】 姚聪淡淡一笑:“吓着了?这算什么,还有更劲爆的呢!我们外派日本的调查员,拜访和子的所谓恩师藤原立香时,对方却根本不知道山本和子这个人,更加不认识马丽娟。” “啊?!” 西西觉得大脑有些超负荷,和子的一切都是假的? 不可能啊! 和子这几年在国内混的风生水起,办工作室、收弟子、拿大奖、做访谈…… 况且,她获的那两个奖杯就放在基地里。西西不止一次见过,甚至还看过其中一个比赛的录相资料,难道这也能做假? 可事实摆在眼前,她当然不会置疑葱,也不会怀疑他打探来的消息。 师承居然是假的! 和子用这个瞎编的“胡萝卜”引诱她委屈地闭上嘴,甚至还要拜这个小偷为师…… 西西气结,脑子里好像爆破后的现场,乱哄哄的,完全没一点头绪。一个念头忽然冒出来: 【外派日本调查员?你雇人调查和子的背景,还查到日本去了?!那花了多少钱?我要给你多少钱?】 姚聪噗嗤一下笑出声:“财迷啊你,就知道钱!大家都是朋友,提钱伤感情!” 西西歪头瞪着葱的眼睛,紧抿着嘴也不说话,也不打字。 姚聪无奈地举起双手讨饶: “好了,好了,我全招行了吧。我姐夫是金牌大状,他们那圈子里有的是这种资源,不用白不用!” 见西西仍是那幅死样子,姚聪耸耸肩说:“那是我亲姐夫,就是借我房子住的那个!小事一桩,反正我才不给他钱。” 西西微微一怔,慢吞吞缩回座位。 这才知道葱居然住在姐夫房子里,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明明有个装修得那么舒适的家,却毅然让给了自己和母亲,他却要借房子住!这…… 说起来,葱几次三番帮忙,这回甚至隔着海帮她追查和子的背景,这一份份人情债把西西压得有点儿喘不过气。 “嗳,你对我有意见直接说,别把我的安全带抠坏了啊!我现在可就剩下这么个大件儿了。” 西西猛得松手,半垂着头坐正身子,眼睛偷偷往那边溜了一眼,见葱并没有真生气,才悄悄吁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姚聪捅捅她问:“现在你全知道了,有什么打算啊?” 听他这么一问,西西暂时把乱七八糟的事放到一边,集中精力考虑这个大问题,她边想边写: 【既然和子的师承是假的,忍耐三年已变得没有意义。她言而无信,把我决赛助手资格也抹了,我正好和她开撕。反正光脚不怕穿鞋的,我要让她消失在插花界!】 头顶传来几声轻笑,西西横了他一眼: 【我没夸大其辞!和子的背景不必取证,只要我向媒体讲出来,自然有大把人乐意调查。不说记者,就是另外九位选手也不会放过她!要不行,我就去组委会检举!】 写完后,西西扮了个鬼脸儿,得意地笑笑。 姚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骂道:“你倒大方!这样为他人做嫁衣,于你有什么好处?” “出,气!”西西坚定地回答道。 姚聪哈哈大笑,斜着眼说:“哟,原来你这么大的气性! 上次见面时那个理智、务实的西西到哪儿去了?怎么才几天功夫,你就变得义气用事了?” 西西皱着眉想了一阵,仍是一脸莫名。 “笨蛋,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生钱!你不是要买房、买车、治病、养娘吗?” 西西眼睛瞪得浑圆,嘎巴一下解开安全带,一脸谄媚地为葱捶肩揉背。 姚聪半眯着眼享受了一阵,才懒懒地说: “世上骗子多的是,管也管不过来。可我就是看不惯和子这么欺负人!你走背字掉到井里,和子不伸把手也就算了,却反过来往你身上扔石头,我倒要报这个不平!” 西西听了手下一顿,认识葱这么久,这还是他第一次认真讲话。 想到他一番维护之情,想到他默默的付出,西西拿出看家本事,认真地按摩起来。 身体康复之后,西西常为母亲做肩部和腰部按摩,她从网上学习视频,也买了两本书看过,一来二去的被她琢磨出点道道儿。 “啊……舒服,哎呦……再重点儿……嗯,舒坦……好活儿!” 西西越听越觉得他声音太浪,狠狠拧了一把,训道: “闭,嘴!” 姚聪老实闭了嘴,哼哼唧唧的声音却不绝于耳。 低哑地沉吟从牙缝里咿咿呀呀地挤出来,反而愈加暧昧,听得西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姚聪的肩背肌肉十分紧实,西西的双手脱了力,才勉强揉完一套动作。 姚聪意犹未尽地伸了个懒腰,边收拾衣服边说: “没看出来,你的水平还挺高!要不等咱们敲诈完,你开个按摩店吧?给我弄个五折卡,保证天天去捧场……” 西西没理会他的促狭,脑子里只剩下光闪闪的两个黄金大字——敲诈?! “唉,我说你那是什么表情?偶尔伺候我一下这么委屈啊!” 第34节 西西讨厌他说话的调调儿,可现在却没心情理会那个,只皱眉问道: “敲,诈?” “嗯!” 姚聪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大剌剌地说: “你的目标是赚钱治病,而不是毁掉和子,咱们得了她的底牌,当然要变成钱啊!咳,你不要纠结用词好不好?要不就叫‘收取著作权买断费’,这样可顺耳些?” 西西破颜为笑,也觉得自己过于敏感。 山本和子用她的作品进入决赛,支付点版权买断费才是正理。 只是她这么合理合法的诉求,怎么到了葱的嘴里就成了敲诈? 简直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不过,也亏了他逻辑清晰,没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这家伙平时虽然一幅游手好闲的样子,关键时候倒不掉链子。 这时,狂躁的摇滚铃声响起。 姚聪接起电话嗯嗯啊啊了几句,挂掉后问道: “晚上大痴请客,你要不要去见识下?好多大明星哟!” 西西没兴趣,时下明星换得快,三年前她熟识的那些,当红的小猫三两只。现在成天在荧幕前晃悠的整容脸,她早就叫不出名字了。 姚聪将西西送回家,自己去了陆驰家。 今晚的陆驰家,虽说不上星光熠熠,也差不太多。 陆驰生性豪爽,喜欢结交朋友,回国不到两年的时间,已然经营出一方自己的小天地。 姚聪一进门,陆驰就迫不及待地迎上前为大家引见。不等姚聪落坐,就兴奋地说: “知道这次的幕后黑手是谁吗?操,是锦廷实业那个老王八蛋!他为了讨好一个女人,托**办的老周做的。老周还好意思给我打电话,我才不甩他!” 姚聪找了个不碍事的地方坐下,问道: “钱老头儿讨好谁?他和日本人有一腿?” “不是!”陆驰搔了搔头,回忆了一会儿,“是她的一个徒弟,叫什么来着……我记不清了!反正年纪也不小了,得有三十六七了吧?” 姚聪心里有了数,也不再多问。 其实,陆驰这顿饭是三个月前订下的,还真不是为了这档子事儿。 半年前,京城出现了一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顶级大厨,陆驰幸运地订到一席,恰好排在今天,不想就赶上这么件搓火的事儿。 在坐的几位客人看过两个版本的vcr后,很是愤愤。 尤其是摄影界老前辈顾怀,一边喝酒一边骂老烟枪办事不厚道。 可惜他一没微博,二没微信,在信息舆论大战中实力为零。 倒是他的妻子——银马影后吕露出了手,帮着转了下视频,引来不小粉丝的声音。 此外,万花影视的当家小生余言也转发了“我不是路痴”的最新微博。 姚聪扫了扫在座诸位,其余几人虽然没这三位出名,却身处导演、经济人、化妆师等不同领域,组合起来就是个立体组合拳,效果不容小觑。 姚聪也在改装车的圈子里转了视频,这里的家伙对侵权不感冒,却对美女极为敏感。 古装美人视频一出,好像投了个重磅炸弹,把挺尸的颜狗们全炸了出来,一个个吐着大舌头,狂摇着尾巴将视频叼走了…… 然而,谁也没想到真正引发核爆的,反而是眼睛从来没从盘子里移开过的谭文忠—— 星辉唱片的隐形二东家。 作者有话要说:  私认为自古以来,还是吃货为王! 比如大痴,比如谭文忠boss,比如蛐蛐在下我 有道是饭罢抹嘴去,身藏功与名 (=^ ^=) ☆、敲诈二人组 谭文忠是个名符其实甩手掌柜的,这几年除了美食之外,基本上对其它事一概不关心。 陆驰根本没算上他这份儿,甚至意外他还用微信、微博! 谭文忠吃美了,酒酣耳热之际转了视频,顺手艾特了旗下艺人。 仅仅三分钟后,冯宝宝、宋飞、解语花等当□□手纷纷转发了隐形boss的微博。 谁能想到这件侵权事件,居然率先从唱片界引爆了。 好一场血雨腥风! 一夜之间,明星效应发酵出来的这场vcr侵权之争,牢牢占据头条。 网上铺天盖地全是唐装美女插花的视频,媒体也后知后觉地开始追踪后续报道,义务为此事添砖加瓦。 老烟枪工作室早有准备,在自己的官网展示了山本和子的《声明》。 姜是老得辣,老烟枪早在商议赔偿阶段,就已经逼和子写下了这纸免责声明,此时把自己的工作室摘得干干净净。 与此同时,老烟枪又托了不少同行给陆驰递话,再得不到回应的情况下,甚至将此事捅到陆驰父母跟前。 陆驰不过是义气之争,想借此向父母、朋友展示他的人脉能量,既然超额完成任务,也乐得摆出一副大仁大量的样子,就坡儿下驴。 至此,社会上所有矛头都指向和韵工作室,山本和子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 更加火上浇油地是,槟郎卫视、插花创意大赛组委会也传话过来,要和子尽快平息风波,不然只能剥夺她的决赛资格。 和子气得牙根痒痒,把苗佳叫来臭骂了一顿。 苗佳心里何尝不是满肚子委屈,忍无可忍地回嘴道: “当初不知你中了什么邪,非要把邵西的镜头删掉,这才捅了蚂蜂窝。要不是我求干爹出马,事情早就闹大了!现在为了你的破事,干爹已经把我拉进黑名单!我好不容易抱上的粗腿就这么完了,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反过来骂我,你失心疯了吧?” 苗佳在师父面前一向俯首帖耳,这次突然回骂,和子一时懵住了,半天也没反应过来。 和子良久说:“好好好,你翅膀长硬了,居然敢顶撞我。那不如一拍两散,决赛助手就让邵西来做,她男朋友一定能摆平此事。” 苗佳眼中凶光大起,恨恨地说: “一拍两散?你想得美!马丽娟,我忍你好久了!你不会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儿了吧?哼,你走到今天,少得了我的帮衬?有种儿你就把我踹出决赛,我正好把你的那点破事儿卖到报社去,赚几个钱花花!” 和子一下白了脸,捂着心口呆呆地跌坐在椅子上,半晌无语。 苗佳淡定地为自己泡了杯茶,一边品茶一边鄙夷地问: “怎么,还没想明白哪边炕热?” 和子面无表情地问:“你有什么主意?” 苗佳冷笑道:“你倒没真糊涂,还能分清远近亲疏!这事儿有什么难的?事情既然发生在邵西身上,还得从她这儿解,直接用钱打发了就是。” 和子没底气地说:“可我也没钱啊,自从上次……” 苗佳不耐烦地说:“你这人真不堪大用!邵西那个不开眼的,见到2000块钱眼睛都发直,你还想给她多少啊?听我的……” 和子点头应是,心中却不以为然。 苗佳根本不知道“贪欢”的事,更没有发觉西西的潜力,只当她是个能干的学徒工。 和子却不敢小看西西的野心,她固然穷,却不是用钱能轻易收买的。 万幸的是“贪欢”一事没有证据,而苗佳却是个□□,两害取其轻,和子只能先从邵西这边下手。 和子不露声色地打发走苗佳,正琢磨着要怎么和西西对阵,却从窗口看到自己车位上的牧马人。 改装后的牧马人分外招眼,嚣张的外形、收敛的黑色,两种矛盾的气质集于一身,在冲撞中带出一种诡异的和谐。 而这在和子眼中,却只是“年少轻狂”的代名词。 和子紧绷着的脸慢慢松驰下来,想到那个曾卸掉修下巴的男人,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连修的底细都没摸清楚就下狠手,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哼,年轻女人果然只知道看脸。 西西的潜力很大,在她手下老老实实干上三四年,就能化身印钞机。 却找了个这么幼稚、不靠谱的小混混儿,真是…… 不过眼下这男人倒有些利用价值,与其和油盐不进的西西谈,倒不如找她的男人。 这个游手好闲的男人,应该比那丫头更好打发。 想到这里,和子将姚聪请到自己房间,推心置腹地说了一串,信心满满地报了个数目。 姚聪撇了撇嘴,把手里的文件袋往她面前一丢,背过身看向窗外。 和子优雅地抽出一张纸,才扫了两眼,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这,这要命的东西,他怎么会有? 和子把手中的纸扔在一旁,手忙脚乱地翻出其他文件,一张张看下来,再没了半点儿侥幸之心,面如土灰一般。 十年之功,毁于一旦! 和子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她怎么会栽到一个小混混儿手里! 她离成功近在咫尺,不甘心的泪水汹涌而至,片刻就模糊了一切。 啜泣声持续了大约五分种后,姚聪才转回身,冷冷的眸子打量着缩成一团的和子,皱眉道: “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和西西没兴趣。我来这里,只是想和你谈谈‘贪欢’的事。” 和子迟疑地抬起眼,戒备地望向姚聪…… 十五分钟过后,二人敲定了数目。 姚聪接到银行转账的短信后,一边掏耳朵,一边心不在焉地说: “钱收到了!但我还要再强调一遍,这二十万只是贪欢的买断费。陆驰那边,我可以帮你说,但和这钱丁点儿关系也没有,陆大少爷可不是你用钱能打发的。” 和子点头如捣蒜一般。 第35节 姚聪随手拨通电话说了几句,又将手机交给和子,要她亲自向陆驰赔礼道歉。 办完所有这些事,姚聪伸了个懒腰,状似无意地问: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雇用西西?难道从一开始,你就断定她能做出‘贪欢’那种水准的作品?” 和子微微一怔,苦笑了一下,半闭着眼梦吟一样说: “那天她弄坏我的作品,我怒气冲冲赶过去,却怔住了,她和我年轻时很像。我出身卑微,她身遭巨变,可我们都不愿屈从命运的安排……呵,一念之仁,觉得好像帮助了年轻时的自己。” “西西要我转告你,她对这行很失望,以后只会把插花当成一种业余爱好。” 和子双手捂住脸,深深地把头埋了下去。 姚聪大步走到门口,即将开门离开前,猛然转身冷冷地说: 你和西西是两种人,你发现了西西的才华,却并未善待她,这是你的损失!你不配做她师父,她值得更好的。 随着关门的声音,屋内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 姚聪大步离开,等他走进大厅时,就见西西抱着一个纸箱子,轻快地小跑过来。 西西瞪着写满问号的眼睛,却紧紧抿着唇,直到坐进姚聪的车里,才满怀期待地比了个ok的手势,挑挑眉心。 姚聪将二十万元转到西西户头,故意沉默地启动汽车,一句话也没说。 两分钟之后,牧马人里发出一声尖叫,车子猛得左右摇摆了一下才恢复如初。 姚聪揉着耳朵大叫:“叫什么叫,差点把我耳朵吵聋了!” 西西把手机抱在怀里,在宽阔地副驾座椅中扭来扭去,满脸都是白痴一样的傻笑。 她折腾了好一阵儿,才笑吟吟地向姚聪比出两根手指,特别特别二地笑着说: “二,十!” 说完又抱着手机,疯狂地跺脚欢呼,直着嗓子嗷嗷怪叫。 姚聪这回已经有了心理准备,鄙夷地斜了她一眼,默默给她系上安全带。 直到西西闹乏了,他才没好气地说: “别这么丢人行不行?我相信至少有一半参赛选手,乐意花二十万买晋级资格。要知道一旦成名,未来‘钱’途远大!要不是事先查过和子的户头,知道她没什么现金,我才不会同意这个数!” “啊?” 西西大张着嘴,直直地盯着姚聪,慢慢缩着身子向后退,低声嘀咕了一句什么。 姚聪狠狠给了她一个爆栗子,骂道: “没良心的东西!我在为谁出头啊?要不是你自己说话不利索,我才懒得管这些破事儿!现在你倒嫌我查户头了,哼,就该看着你被她活活剥了皮,吃得骨头不剩渣子……” “疼……” 西西一手搓着额头,一手谄媚地为他摩挲前胸顺气,直到姚聪从鼻子里轻轻哼出一声,才皱皱鼻子住了手。 西西不再招惹姚聪,跑到陆驰的微博逛了一圈儿,见他已经发布了新动态。 “我不是路痴”声明在朋友的调停之下,他已与老烟枪工作室、和韵工作室握手言和,侵权的事既往不咎。 同时也删了唐装视频,西西悄悄地吁了一口气,终于不必再当网红了! 虽然唐装扮相夸张,西西也不大认得出那是自己,仍是担心被人发现,现在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退钱 西西拿到二十万元“著作权转让费”,再加上此前的积蓄,忽然有种变身小富婆的感觉,闹着要半路停车,请葱下馆子。 姚聪却说:“算了吧!就你那点钱还要买车、买房、赡养老人,省着点儿用吧。再说你又失业了,还得抓紧找工作呢。” 西西白了他一眼,不明白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煞风景的人! 【总有刁民要害朕,你就看不得我开心啊!哼,两年治病的钱都有了,哇哈哈,龙心甚悦,朕要摆宴!朕要买房!】 姚聪不知被什么鬼上了身,偏要唱反调: “既然有钱了,就赶紧换个靠谱大夫吧,你去的那家私立医院看着和诈骗集团似的。” 西西狠狠瞪了他一眼,嘟着嘴不再言语。 虽然意念康复进行得不太顺利,但范医生是她精心挑选出来的,她对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况且全市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她也没的选。 西西闷头给方方发了个短信报喜,没细说原委,只说宰了和子二十万元,要买两限房。 西西早就查过两限房政策,她家符合条件,只是苦于没有首付的钱。 想到不久后,她和母亲就不用租房子住,心里欢喜得要炸开了。 【要不咱们叫上陆驰一起吧?这回的事全靠你们两位大功臣!】 姚聪耸肩道:“他去外地拍戏了,怎么也得一个月后才回来。吃饭的事我帮你转达,心意到了就行。” 那怎么成? 这事要是没陆驰跟着搅和,20万也不能这么轻易到手。 【要不我先请你?】 “真假!你明明已经约好方方了。” 西西心虚地瞪了他一眼,这家伙眼也太尖了,居然一边开车一边偷看她写短信。 姚聪倒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申辩道: “别瞪我,我可没看你短信!这只是简单推理,以你的财迷心性,突然得了这笔钱,怎么可能不庆祝?其实请客什么的,你也别太惦记,我们不过是举手之劳。” 【不行,一个月后我请客,你可劲儿寻摸大馆子吧,我狠狠出血!】 姚聪大笑道:“好大的气魄!大痴可是他们圈儿有名的老饕,为美食不惜一掷千金。呵,我怕他听到这话,把你吃成肝出血。” 西西皱皱牌子,用手在嘴唇处比着上下缝针的动作,逗得姚聪又是一阵狂笑。 不久车子驶入小区,西西别过葱,急吼吼得往家奔。 没想到家门居然上锁,母亲可能去超市买东西了,她便一头钻进卧室,查两限房的政策。 西西细细核对了一遍两限房申请资格,再次确定她家完全符合要求。 甚至因为母亲年龄超过60岁,还能享受优先配售资格! 随后她参考近两年的两限房价格,用网上的购房贷款计算器算了一笔细账。 以九千元一平米计算,买60平米的两居室,大约54万元。 如果扣下意念康复的10万元,贷款30年,平均月供2300元,比现在的房租还少,没什么压力。 心里有了数,她又开始研究两限房的申请程序,正在这时,门铃大作。 西西三步并两步跑到门口,开门却见母亲和方方一起站在外边。 原来邵妈妈买菜回来,在小区正好遇到方方。 西西要接母亲手里的东西,邵妈妈却举着布口袋笑道: “你好好陪方方说话去,一会儿大勇还要来,我亲自下厨犒劳犒劳他们,好好尝尝我的手艺!” 方方也不谦让,拉着西西的手直奔卧室,把门关上就问: “到底什么情况啊?都急死我了,山本和子抽了什么筋,为什么给你那么多钱啊?” 西西把和子剽窃的事写出来,方方才看到一半就低叫: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要不是你亲口说,打死我也不信!你们一个是大名鼎鼎的专业插花师,一个是才干了三个月的门外汉,她怎么可能抄袭你!而且,她怎么会乖乖给钱?给了多少?” 等西西写完事情发生的始末,方方已经张着嘴说不出话来,良久才嘟囔道: “陆驰到底是什么来头,这么牛!天啊,你运气也太好了!” 正说话间,西西收到畅的短信,惊讶于她辞职的事。 西西觉得连闺蜜方方都不敢相信,遑论别人,尤其还是和韵的人? 只推说家中有事,上班地点太远云云。 西西回了短信,又把算计贷款的草稿拿过来给方方看,两人一起研究贷款买房的事。 方方撇嘴道:“你也别高兴得太早,摇号可没那么容易!我想再买辆车,已经摇了三年了。” 【两限房不会,按政策轮候超过3年,且多次未摇中可以直接配售。而且我母亲过了60岁,有优先配售资格,也许不到三年就能中!】 方方点点头,又叹道:“可你是东城的户口,有点吃亏,这一发配不定要发到哪儿了。现在的两限房全在五环外,咱们这回可住得远了。” 【现在地铁很方便!我在四环上班,路上才不到一个半小时,况且地铁也不堵车。】 门铃这时又吵了起来,方方笑道:“应该是大勇!” 二人迎出来,果然见大勇从医院过来,并没带着大胃,害邵妈妈唠叨了半天。 西西忙着收拾桌子,帮邵妈妈一起将饭菜摆好。 方方笑道:“还真是有福之人不用忙,你进门儿可巧就赶上饭得了。” 大勇回道:“你还好意思说我,早早来了也不说帮高姨的忙,还真把自己当客人了!” “可我也没闲着啊,人家这不是和西西商量买房子的事儿吗!” 一句话说完,大家全愣了。 邵妈妈看看女儿,又看看方方,问二人是怎么回事。 方方笑道:“对呵,刚才您忙着做饭,还没来得及说这事儿呢!山本和子赔了西西二十万,我俩正合计着贷款买两限房呢。咱先申请着,慢慢等摇号儿。我们算了一下,月供才2000出头,压力不大。” 邵妈妈急着问西西:“你们领导为什么赔钱?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西西打了一串字,又把字体调成大号: 【山本和子的复赛作品“贪欢”是我的创意,她给我二十万块钱作为买断费,我今天正式辞职了。】 方方应和道:“高姨,就是版权费的意思!西西可厉害了,才学了三个月……” 第36节 “这钱我们不能要!” 邵妈妈突然沉了脸,严肃地说: “你们领导在咱家最危难的时候给了你这份工作。你一个外行,人家每月发你5000元,还少啊?再者你那两下子全是人家教的,凭什么反过来要人家的钱?咱可不能恩将仇报,明天你就把钱给我退回去,你要不去我亲自去道歉!” 西西皱了皱眉,手指飞快地写下和子假冒国籍、师承,招摇撞骗的事情。 邵妈妈看完仍坚持退钱,说道:“我不管她是哪国人,干过什么事,人家到底对咱们有恩,咱不能拿!” “高姨!您这么说……哎哟,你掐我干什么?” 方方的话才开了个头,就被大勇用武力止住。 大勇咳了一声,放缓声音说:“高姨,我和方方都支持西西的做法。山本和子这是剽窃,犯法的!这要告到法院去,法官也会判和子赔偿,只是那样和子就不能参加决赛了。” “对对对,这样对大家都好!”方方在旁边不住敲锅边儿。 大勇继续道:“那场复赛您应该也看了,全国60多名选手只选十位入决赛。我相信如果花二十万可以晋级,大部分选手都会争着交钱,当然这样做是犯规的。可无论如何,这事错在和子,西西只是讨回了自己应得的。” 邵妈妈抿着嘴想了半天,良久才叹道: “我老了,你们说的这些我不懂。唉,我就是觉得这样对不起人家!” 方方冲口而出:“谁对不起谁啊?要不是葱少帮忙,您以为那女骗子会出血?哼!她就是个装神弄鬼的神棍,只是这回栽到更厉害的人手里罢了!” 邵妈妈大吃一惊,抓着西西的手问道: “这事和葱少有关?你们……你们没干什么犯法的事儿吧?” 西西摇摇头,正要打字,却被方方抢着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个详细。 邵妈妈和大勇听得很认真,邵妈妈倒是没说什么,大勇却皱眉道: “这葱少的背景也不简单,他的朋友更不是善类,咱们还是敬而远之吧。不是要买房吗,正好早点搬走。不过……” 大勇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话继续了下去: “两限房虽然便宜,可出售时的溢价部分全要上缴国家,没有投资价值。至于使用价值,地理位置又太远,现在我身边已经没人申请两限房了。” 邵妈妈张罗道:“咱们先吃饭吧,好好的菜都放凉了,有什么话边吃边聊。” 众人围在桌前吃饭,方方没吃两口,又将话题转了回来: “刚才你说的虽然有理,可现在房价这么贵,也只有两限房才买得起啊!” 大勇说:“麻醉科那个小陆!他为了结婚,被岳母逼着在燕郊买了个两居室,这两年已经涨了一倍。前些日子他把房卖了,添了些钱换到了四环。我觉得与其买两限房,倒不如买河北房。反正房价还得涨,这样能享受增值的收益。” 一语惊醒梦中人,西西立刻下了决心,燕郊买房去! 不止可以享受增值,这样做还能避开复杂的申请流程,不必去单位开证明,不用等排队摇号。 更重要的是,买现房还能省下两三年的房租! ☆、太后出手 此后几天,西西不停奔走在燕郊。 可是今非昔比,河北的房子也已经悄悄涨到一万多一平米了! 西西家的车早就卖了,手里没有车号,只能挑选地铁沿线的房子,房价更是降不下来。 最可恶的是这边几乎全是大户型,两居最小也要70平米,这就是90万元! 这样就算她只留下五万元现金,将其余的钱全缴了首付,月供也要奔着4000元去了! 西西在燕郊奔波了整整一个星期,把地铁沿线的房子几乎看了个遍,最终看上三套房。 其中,她最中意的是套大一居,62平米的面积,可以把卧室隔成两间房,还能保证每间都有窗子,两个人住满够了。 价钱也比较合适,这套房全下来将近80万元,月供3500元。 西西满有把握地搬来母上大人来看房,没想到她的心头好却是第一个被否决掉的。 邵妈妈认为这间房子风水不好,是非常凶的“刀把房”,不止对健康不利,还会招惹意外灾祸。 西西无语泪先流,母上大人真是隐藏得太深了,她老人家什么时候又信这些了! 另两套房子本就比这套差,邵妈妈慧眼一扫,立刻挑出来几条大毛病,一并全给否了。 至此,西西一个礼拜的辛苦付之东流。 买房于西西家可是件的事,一出手就是六位数,母亲既然心里膈应,西西再心动也只好放弃。 然而就在西西准备双手投降,要带母亲坐地铁回家的功夫,邵妈妈却和旁边一位大娘聊得火热。 西西见母亲谈兴正浓,便抓了个中介继续找其它的房源,才问到第二套房子,就听母亲唤她。 邵妈妈叫来西西,将女儿引荐给身边的老妇人: “周阿姨也是来买房的,她看中了再往南三站地的一个小区。那里虽不通地铁,却有两班快车,只要半个小时就能到三环……” 西西脸上保持着灿烂的微笑,内心却颇不以为然,燕郊早晚高峰的拥堵状况,全市人民都知道。 只要是路上交通,怎么可能快? 半个小时到三环,开玩笑吗! 周阿姨言之凿凿地说: “没错!我弟弟就是在那儿买的房,可方便了!小区边上有个公共汽车,一站就能到国贸,才半个小时!呵呵,这可比地铁强多了,只要有老年证就免费。这不是我小儿子要结婚了吗,我就想着把城里的房给他们小两口住,上班方便。我们老俩反正也退了……” 邵妈妈听得很是动心,想和周阿姨一起去那里看房。 西西原本不想耽误这个功夫,正想着劝母亲打消这个想法,就见一位穿着花t恤的大哥咋咋呼呼跑过来,招呼周阿姨快走。 周阿姨应了一声,热情地拉着邵妈妈向那男子说: “我在这儿遇到一位老姐妹,聊得还挺投机。她们对你小舅的房子也挺感兴趣,不如捎上她们娘儿俩一起去吧。哈哈,搞不好以后还能做邻居。” 邵妈妈连忙推辞,德子却比他老娘还热情,两步过来,搀起邵妈妈的胳膊就往外架,周阿姨也回身拉起西西的手。 西西觉得这家人的热情有点吓人,和售楼处的托儿似的。 德子开的是个没屁股的小波罗,坐四个人已经挺满,结果后排又生生挤进了一位中介小哥儿。 满满一车人颠簸着向目的地驶去,中介小哥儿没说几句,就机敏地将目标转向了邵妈妈,口沫横飞地说起房子的升值空间、户型设计、配套设施…… 西西无心这些,只要不是地铁沿线,她是完全不考虑的。 突然中介小哥儿兴奋地指着窗外喊道: “快看!两位阿姨快瞧,这就是新开通的789!这车和987一样全是直接走高架桥的。看清楚了吧,这两车走的是收费高速路!你二位有老年证吧,那就免费……” 西西的眼睛望着车子后窗,从不太干净的玻璃仍能看到高架桥的影子。 其实,她的这个位置根本看不到789或是987公交车,但她还是被眼前的高速震到了。 仿佛阴森黑暗的古堡,突然被破开一个大洞,皎洁月光倾泻而下,霍然照亮了这座历经千百年的古建。 如果公交车真的走收费高速,再加上霸道的公交专行线,而且中途不停靠,一站三环…… 相比拥挤的地铁,每站不得不停靠很久才关得上门。 天,那这两路公交车的速度,真的有可能与地铁媲美! 西西动心了…… 小波罗很快到了站,周阿姨兴奋地指着斜前方,向邵妈妈推荐: “您看到那个桔黄色的小区吗?我弟弟就住在那儿!他买的时候可便宜了,才6000多一平米,唉,现在可没有这个价儿了!可谁有那后眼啊?” 中介小哥儿忙接话道:“您老现在买也不迟啊!现在均价不到9000,再过几年,照样得翻着跟头往上涨,到时候就是别人反过来羡慕您了!” 西西扶着母亲,随着中介小哥儿往售楼处走,眼睛挑剔地四处扫着。 这小区规模极大,房子也很新,可周边配套设施还没建起来,大片大片的停车场全空着,看着有点瘆人。 她还没来得及把自己的意见说出来,周阿姨回头问儿子: “哎,不对啊!咱们不是要去二区吗?我可得挨着你小舅住,大家也好有个照应。” 德子搔搔头笑道:“妈,您可真是不懂行。五区才是新房,咱干吗花钱买个旧的?” 周阿姨沉下脸:“这大远的,我和你爸为你们都跑河北来了,再没个亲戚守在身边儿怎么成?这要是万一……” 邵妈妈和稀泥地说:“两位都别急,其实买哪个都行,关键看搬家的时间。要是马上搬,我也建议买老小区,安全、方便。如果是要等几年再搬……” 周阿姨不等她把话说完,拉了邵妈妈地手就往桔黄色小区那边走,气呼呼地说: “咱们两家都是等房住的,哪儿有功夫白放着。大姐跟我走……” 德子气喘吁吁追上来,一脸赔笑地拦住二人: “哎呦我的亲娘,这不是想给您买个新房吗!得了得了,全听您的,我不言语了,行吧?可这么远的路,咱也得开车过去啊!” 一行人开车去了二区,这里的入住已近八成,配套设置也很齐全。 超市、小饭馆、健身中心、社区医院、老年活动站……可以说日常生活相关的,应有尽有。 小区环境也不错,绿化的和小公园儿似的。 几人还没站稳,迎面来了位女中介,接手了西西母女。 而周阿姨那边,也等到了弟弟、弟妹,两家人分道看房。 西西和母亲看了□□套房子,最终订了小区东边的两居室。 东边是小区的二期工程,入住率相对较低,却是离公交站最近的地方,只有三分钟路程。 而且二期的房子,一层的选择余地也比较大。 西西如今倒是步履如飞,可母亲毕竟上了年岁,还是一层更方便些。 这套两居室80平米,一卧一厅全是南向,还有一间卧室是东向,户型规整,明厨明卫。 邵妈妈最中意的是免费送的小院,这个十五平米的小院,分文不取。 上回租房时,邵妈妈就很想租那套带院子的,这回终于遂了心愿。 经中介算过,这个两居室总价不到70万,月供3100元,价格也很合适,母女俩都很称心。 第37节 签合同时,两家人又在中介碰了面儿。 周阿姨兴奋地向弟弟、弟妹介绍了邵妈妈,并骄傲地宣称这是她为自己挑的好邻居。 周家选中了一套150平米的三居,离弟弟只隔了一个单元门。 周阿姨母子要留在弟弟家吃饭,没有顺风车可搭,西西正好带母亲体验一把高速公交车。 她们虽赶上了晚高峰,好在是进城的方向,诺大一个车子几乎是空的。 车子到站,西西一看时间,只用了28分钟,她开心地打了几行给母亲看: 【果然还得太后出手!小的跑了一个星期都没找到合适的,老佛爷一出山,分分钟就稿定了。啧啧,太后千千岁!】 “贫嘴!”邵妈妈得意地戳了戳女儿的脑门,快步往地铁走去。 西西见母亲行色匆匆,知道她想赶回去看八点的插花决赛直播,只好带着母亲挤地铁。 地铁虽然不堵,却要倒两条线,到家时也快七点了。 邵妈妈进屋换过鞋,连衣服都没换就冲进客厅,把电视调到槟郎卫视。 一个小时后,母女俩边吃饭边看插花比赛。 客厅时静悄悄的,直到比赛结果公布,邵妈妈才问了一句: “她这是正常发挥吗?” 山本和子以总成绩第二名进入决赛,可在决赛这个环节却是倒数第一! 【和子发挥稳健,可比赛对创意的要求过高,而这正是她的弱项。而且……裁判似乎给分时有些手紧,可能对她的决赛失望了吧?毕竟上次她那么惊艳。】 邵妈妈认真地点点头,叹道:“看来她没你,还真不行!丫头,你以后要不要继续插花啊?” 西西坚定地摇了摇头,不可能! 在和韵工作期间,和子对她的指导偏向于审美,可以说她现在眼光非常专业,甚至能和决赛选手比肩。 然而她却是行动上的矮子,可以说连花道的入门水平都谈不上。 花道这个传统行业,门槛太过精深,不是外行看看书就能学会,必须要师父手把手的传授,随着时间的积累一点点浸染。 而她没有这个机会,没有这个时间,更没有那份优雅。 她要赚钱、治病、还月供! 作者有话要说:  买房一不留神写太多了,没办法,在网上yy一下也是好的。 话说房价太贵了,嘤嘤嘤~~~ 房价这么涨,让蠢作者的收藏也涨涨吧,打滚求收藏,求撒花~~~~~~~~~ ☆、揭秘 第二天,西西遭到方方一通狂轰乱炸,埋怨她这么大的事居然不吱声儿,同时又一万个担心,生怕她被中介骗了。 周六一早,自诩为半专业人士的方方责令老公开车,带着西西再度杀奔燕郊。 经过为时一天的挑刺、把关、勘察,结果方方夫妇也买了一套房! 大勇早就有投资房产的打算,只是苦于本市有限购令,不想这回意外在燕郊得偿夙愿。 回家路上,方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又数落起西西: “早说让你商量着来吧,你偏不听!看,我们买的这个三居室住也不住,租也租不出去,白白闲着。早知道你根本不用花钱,随便住去好了!” 大勇嗤笑道:“你啊!人家那叫置业好不好?以后房产升值了,西西能赚不少。再说手里有了不动产,高姨心里也踏实些。” 方方被老公堵得说不出话,气哼哼闭了嘴。还没过多久她又畅想起装修的事,这可是她的专长啊! 然而,这信马由缰的幻想再次被大勇击碎。 方方一副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慨,忽然她眼睛一亮,抓着西西的胳膊摇着说: “立正,你家请我设计呗,免费的!” 西西眦牙给了她一个假笑,用手机申明态度: 【鉴于这是成品房,瓷砖、水电路、门窗齐备,我只需铺卧室地板、做整体橱柜、装浴霸、安空调……这些用不着设计。】 方方白了她一眼:“你懂什么?家居中色彩非常重要,知道你想省钱,我可以给你设计一个又便宜又有效果的墙面!” 【四白落地,费用为零,多谢不送!】 “啊啊啊啊,你们一个两个合起伙来欺负我,人家再也不理你们了!” “哈哈哈哈……” 西西虽不装修,可家具、电器却一样也不省心。 她家长年租房子,大到床、沙发、冰箱、彩电这些大件儿,小到桌椅板凳全要重新置办。 西西跑了两天建材家具城,就被价格吓到了。她后来发觉某宝的价格更为亲民,由此开启了网上购物模式。 这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用打字代替语言交流,西西的侃价能力瞬间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这天,西西正和店小二侃价,忽然收到畅的短信,约她出来见面。 经过这几天的疯狂采购,大件已经订得差不多,西西倒也腾得出时间。 不到一刻钟,畅的车就到了小区,二人找了家咖啡店聊天。 可能因为今天是工作日的缘故,这家咖啡店十分冷清,再加上舒缓的轻音乐,私密性挺好。 二人略坐了一阵儿,畅忽然拿出个小盒子,蓝色的丝绒底托上,静静躺着一串牙白色的念珠。 西西一眼便看出这是象.牙,克制住了上手摸摸的冲动,凭经验推测这应该是佛教那种一百零八颗的。 念珠直径虽不大,难得却是个老物件儿,想来也值些银子。 畅笑着要她估价,西西倒一时犯了难。 慧娘那个年代很盛行这玩意儿,却并不算什么宝贝。 可现在就不好说了,经历了这么久的战乱、再加上后来的破四旧,凡是百年以上的东西,只要能幸存下来,都便宜不了。 畅也不执着于她的答案,将东西小心收好后,恹恹地说: “这是我家旧物,虽也不值的什么,却是大和尚开过光的,又是老物件,也算拿得出手了。我和母亲磨了好久才讨来,不想师父却不识货!唉,师父要是信佛就好了,一定喜欢。” 畅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忽然显出鄙夷之色,压低了声音说: “居然有人传,说师父接了二姐的五万块钱,我才不信!是你明明连念珠都看不上眼。西西,其实我家里还有块祖母绿,只是我母亲十分宝贝,只怕轻易不肯撒手。你说,要不……” 西西心里一紧,飞速敲下: 【你们为什么抢着送和子礼物?她要过生日吗?】 畅耸了耸肩,神情落寞地说起和韵的新闻。 山本和子在全国插花大赛先声夺人,凭着“贪欢”一战成名,大大得威风了一把。 谁知好景不长,她却在决赛中意外失手,铩羽而归。 所谓捧得越高,摔得越狠。 虽然和子总成绩还算居中,可一场卫视直播的决赛,却让她在业内外颜面尽失,成了个笑话。 和子痛定思痛,透露风声说要回日本修行半年,打算找恩师“回炉重造”。 她的师父藤原立香,在日本生花古流界声名赫赫,因为年迈,早在五六年前就过上了半归隐的生活,不问世事。 三天前,大师姐苗佳透露师父将带她同行,这一下子可捅了马蜂窝,一众弟子都骚动起来。 藤原立香是何等人物? 只要是花道界的,谁肯白白错过这个良机! 不要说亲自得到她老人家的指点,只要能侥幸与她老人家合个影,甚或请回只字片言,那俨然便是得到了加持,下半辈子都能横着走了! 畅本人倒是没什么事业心,可她却是藤原立香的拥趸,当初拜在山本和子门下,本来就是冲着藤原立香的名头儿。 听说有这个机会,畅一反常态,积极主动地联络苗佳,希望有机会陪师父一起东渡。 从苗佳的口风得知,此行最多只能有五人同行。也就是说除了苗佳外,只有四个名额! 畅学艺不精,却胜在入门早,人缘也混得不错,或可一争。 她的目标极为简单,只要能亲眼一睹偶像的风采,就心满意足了。 畅为此回娘家好一通儿死缠乱打,才终于搞出这串大师开过光的念珠,不想竟被婉拒了! 她郁闷之至,可这种事显然无法和师姐妹谈,这才找西西出来倒苦水。 西西听了事情的原委,心中如翻江倒海一般。 从一开始听说众人争着送和子礼物,她就隐隐觉得事态不对。细听下来,和子这是摆明了要跑路啊! 按着这个思路,和子不要念珠的原因太过简单,她要现金! 姚葱早就查过和子户头里没什么钱,前阵子才赔了她二十万元,手头一定更为拮据。 这些年,和韵把她包装成高端文雅的“大师”范儿,拥趸孝敬的全是有品味的艺术品,哪里敢拿真金白银去亵渎她老人家。 仅就西西知道的,修送和子的那套和服,至少也要三十多万。 这些东西虽好,却很难在短时间内变现。 畅要送的这串念珠,因为材质的原因,甚至连过海关都有困难。 西西的心砰砰跳个不停,她越想越觉得自己猜到了真相,可又怀疑自己会不会是先入为主。 畅完全没看出西西表情的异常,自顾自地抱怨道: “真不明白师父到底是怎么想的,就那么偏心大师姐!你知道吗,前几天大师姐已经去日本为师父打前站去了!哼,就她那水平、那人品……” 这是转移财产?! 西西的脑细胞异常活跃,看来是和子坐阵京城,让苗佳把值钱的细软,神不知鬼不觉地转移到海外。 与此同时,和子再诈一诈,临走叼一口,能骗多少是多少? 哼,和子的众位弟子,出身就没有贫寒的,为了争这四个位子,只怕能卷走不少钱。 第38节 畅送的要不是象.牙,过海关太麻烦,和子又怎么舍得不要! 想到这里,西西打字问:【苗佳去日本干吗?和子就是日本人,用得着她去联系什么?】 畅有些不满意西西的打岔,皱眉道:“她会个屁!不过是就是帮师父把要送师祖、师叔们的礼物运过去呗!” 西西微微闭眼,在脑子里默默把事情重新过了一遍,确定自己的判断没有先入为主。 山本和子这是要放弃大陆市场,转战海外。 西西甚至敢打赌,苗佳去的绝对不是日本! 插花大赛的失利只是说辞,和子要逃跑的根本原因,只怕是——她和葱! 和子的秘密被人看破,自然寝食难安。 只是谁也没想到,她居然舍得抛下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品牌。 和子其实多虑了! 西西和姚聪都没有把事情做绝的意思,和子虽然对不起西西在先,但那二十万元的赔款真的很解渴。 对于西西目前的处境,这二十万元太重要,重要到她不愿多生枝节,重要到她三缄其口。 然而,事情的发展超出她的预料。 没想到和子在被发现后非旦不知收敛,反而孤注一掷,设局诈骗众弟子们的钱财,想卷钱走人! 以前和子虽然也骗人,总算也培养出三位月入过万的弟子,而其他弟子仰仗和韵的品牌,也算有个铁饭碗。 可现在和子一走了之,置众人的前途于不顾…… 是可忍孰不可忍! 事到如今,西西只好把实情说出来,由畅他们这些弟子们去决断吧。 西西噼里啪啦地敲下一屏又一屏文字,畅的脸色也随之愈发难看。 直到西西写完,畅仍呆若木鸡地垂着头,良久才问: “你有什么证据?” 西西心里微微发冷,轻轻摇了摇头。 畅冷哼道:“这事我自然会查清楚!如果你是因为被师父赶出来,怀恨在心,想借我的手往师父头上泼脏水,我可不会饶你!” 畅说完猛然起身,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西西惊愕地望着她的背影,心中万分委屈。 在和韵工作的这段时间,西西能感觉到畅的照顾,同时也一直把她当做好朋友。刚才看畅差点中了和子的圈套,还为她捏了一把汗…… 没想到畅居然这么想自己! 西西拿起已经冷掉的咖啡猛灌,不小心呛了一口,引得她剧烈地咳嗽起来。 就在她咳得面红耳赤之时,猛然想起葱和她说这件事时的情形。 似乎那时…… 她和畅的反应也一样! 西西仰头长叹一声,唇边溢出一丝苦笑。 直到此时,她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葱当时的心情,也真难为他还讲得出笑话! 在这件事上,她真的欠他一个道歉。 ☆、我是路痴 周二上午,西西没有像往日那样锻炼身体,而是精心做了一批曲奇饼干,包装好放进背包。 这当然不是准备送给严医生的,西西现在提起他只想叹气。 自从她把叶京供出来后,范严生就一根筋地吊在这棵歪脖树上,死活不肯下来了。 叶京这个对于西西而言早就翻过篇的人,就这样被他从三千尺的深渊中刨出来,一遍遍展示给她看。 搞得西西一而再,再而三地梦到阿京。 昨晚也是! 梦中那个一米八五的高个子男生背着斜挎包,静静站在宿舍楼下夹道里,玉树临风。 在合欢树的映衬下,他是那么青春,那么梦幻…… 西西醒来后已经记不清整个梦,却可以肯定这不是恶梦,可不知为什么依旧泪湿枕巾。 最近她忙于买房和装修,过于疲惫,恶梦比较多,难得这回是个好梦,开心地将那仅剩的一点碎片记录下来: 【梦的内容:阿京穿着运动服,背着斜挎包,站在我的宿舍楼下。他手里拿着一本书,好像是英语的,似乎看得很认真。其实我知道那是假装的,他只是为了避免和过往的女生打招呼。】 【梦的感觉:具体记不清,但可以肯定不是恶梦,我不知为什么哭了。这个梦给我一种很遥远的感觉,好像隔岸观景,心中怅然若失。我觉得应该是对青春的怀念吧?虽然我不再爱阿京,可我的青春是和他紧紧粘在一起,无法分割。在梦里他代表着我逝去的青春。】 西西认为自己分析得很透彻,却没有得到医生的表扬。 范医生推了推无框眼镜,温和地说: “你这次的记录很特别,我注意到以前并没有这么文艺的腔调。比如这句‘好像隔岸观景,心中怅然若失’,这种感觉你能再进一步描述一下吗?” 西西认真地阐述了对逝去青春的向往,却又被要求说明为什么叶京是青春的代名词。 西西觉得除非她把仲生供出来,不然情况就不会有好转。 无论她说什么,范医生都有本事把她的话曲解到阿京那个泥潭中。 或许,她根本就不适合心理咨询? 她心中的某个地方竖着“所有人勿入”的牌子,穿越是她的禁忌,也是她无法敞开的缘由。 无法敞开,因此也无法治愈?! 西西长叹了一口气,今天的时间又白白浪费了,咨询费再次填到山谷里,连个响动都没有。 慢慢来吧,希望范医生早日醒悟,从阿京的陷阱中走出来。 西西郁闷地从咨询室走出来,直到眼里掠过葱的身影,笑容才重新回到脸上。 忘了从哪次开始,姚聪便开始雷打不动地接她回家,虽然谢绝过多次,却丝毫没有用处。 葱也回了个痞痞的笑容,向她伸出右手。 西西上前两步,却发现葱脸上的笑容骤然凝结,微微上挑的眼中射出两道寒光。 她不由打了个哆嗦,顺着他目光扫去,只见到范医生正暧昧不明地看着他们,脸上有种若有似无的了然。 姚聪从未掩饰过对范严生的排斥,西西礼节性地点头告辞,便拉着他快速走出诊所。 坐进黑色牧马人,西西马上取出包装好的曲奇饼干递给他。 “哟,今天才良心发现,知道心疼司机了?” 西西瞪了他一眼,晃了晃手机,上边写着: 【今天我不回家,你看哪里方便,把我放在地铁沿线就行。】 姚聪叼着曲奇扫了一眼,点点头,行云流水般得把车开了出去。 西西酝酿了半天情绪,直到车子等红灯的时候,才姗姗地将道歉的话亮给他看。 姚聪看了一遍轻哼一声,撇嘴道:“女人才计较这个!你有空写这些乱七八糟,还不如多给我做点好吃的。” 西西见他爱吃,便狗腿喂了他一块。 姚聪可能没吃午饭,就这么一边开车一边吃,居然把饼干吃了个精光。 西西见他小孩子一样吃得到处都是,抽了纸巾帮他擦了擦嘴和领口。 姚聪由着她折腾,半晌才说道:“我倒是没想到和子会狗急跳墙,按说她骗了那么多钱,胆子不应该这么小啊!那你打算怎么办?” 西西耸耸肩,写道:【我把和子的真面目告诉了畅,之后要怎么办,是她们师兄弟的事,与我无关。】 姚聪嘿嘿一笑,不在提这个话题,转而问起了装修的事。 他不赞同西西在燕郊买房,认为那里位置偏,交通堵,雾霾又太过严重…… 对这种“何不食肉糜”的建议,西西只当成过耳清风,根本不回应,一来二去的,葱便不再提反对的意见。 【今天装橱柜,这是最后一个大件了。我们周四搬家!你高兴了吧,终于能搬回去住了。】 “你疯了?不放放味儿就住!你病才好……” “嘘!”西西把食指竖在唇上,停顿了一会才说,“简,装!” “那家具呢?家具也得放味儿啊,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再说,我又不是没地方住,真的不急着搬回去!至少得放三个月吧?” 三个月? 一边交房租,一边交月供,那是有钱烧的! 西西可没钱这么花。 当然,她不可能没考虑过甲醛这种问题。从买东西时她就很注意,床是铁的,厨柜是不锈钢的… 只有地板、衣柜这两大件逃不过去,早早在交钥匙的第二天就各就各位了。 新家一直开窗通着风,味道已经渐渐淡了下去。 况且现在是盛夏,搬过去也可以继续通风,西西觉得问题不大。 【安!山人自有妙计。】 西西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把姚聪气得直哼哼,手里方向盘一转,车子脱离了原本的轨道。 直到车子停下,西西两眼发直,前后左右看了一圈儿,也没找到地铁站的影子。 姚聪说:“我取点东西,等我!” 西西蹙眉看了看时间,这才真的开始着急,可别误了和工人约好的时间! 奈何车子根本没熄火儿,她也不敢弃车去找地铁站,气哼哼地缩进副驾里生闷气。 第39节 谁让她是路痴呢! 四分钟后,姚聪拖了一个大箱子跑出来,将箱子甩到后座儿,利索地开车扎进了小路。 “哎!” 西西一看他上小路就急了,地铁站不可能设在这种地方。 姚聪没好气地瞟了她一眼,慢悠悠地说:“别找了,这附近都没有地铁。” 西西恨得牙痒痒,指着手机嚷:“有,约!” 姚聪无所谓地挑挑眉毛,赖兮兮地说: “这附近没地铁,我也没办法给你变出来,那就改天呗?” 他说得轻描淡写,西西一听火冒三丈。她连搬家公司都约好了,要是今天橱柜安不上,那那那…… 那也只好搬完家再安了! 西西望着四周完全陌生的景致,长长吁了一口气,突然觉得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搬家第一天在楼下小饭馆凑合几顿吧。 可她明明全安排好的,根本不会出这种茬子,全是因为眼前这个混蛋! 他甚至没半点歉意! 西西越想越气,狠狠瞪着姚聪,恨不得从他脸上咬下一块肉。 姚聪却似乎浑然不觉,目视前方,一心一意地开车,一幅规规矩矩老司机的模样。 车子又开了几分钟,两旁的道路越来越荒凉,像是开出了四环的样子,难道…… 西西心里慢慢又生出一丝侥幸,这混蛋不会想把她直接送到燕郊吧? 哼,这家伙要是高兴了,什么事儿干不出来? 也许是曲奇的功劳? 西西仔细看路边的标识,然而他们走的是“小”路,这些路标的名字都很陌生…… 好吧,西西承认,其实她只认得二环、三环、四环…… 哼,她是路痴又怎样?! 姚聪突然发出一声嗤笑,悠悠地说: “大痴小时候对自己的名字特排斥,总嫌姨父给他取了个烂名字。我一直不大理解这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今天,哈哈哈哈……” 西西睨了他一眼,这厮原来是故意的! 姚聪乐了好一阵儿,感慨道:“你还真不是一般二般的不认路,居然没被卖到山里去,真是不容易!我到现在才理解大痴,他真的好冤!哈哈哈哈……” “哼!” 西西双臂环在胸前轻哼一声,心里却并不生气,随这位少爷怎么说,反正橱柜今天安上啦,嘿嘿。 路痴怎么了? 她不照样活得好好的! 其实西西一直暗搓搓地认为,认路就是为路痴而生的,比如手握方向盘的那一头,哼! 认路的姚聪,选路的本事也是一流。 这条路一点儿也不堵车,他们到家的时候,居然整整早了一个多小时! 西西打开房门偷偷吸了口气,觉得没什么味道,这才坦然地打开大门请姚聪进屋。 姚聪手里拎着那个箱子,回手关好大门,又将所有窗子全关上。 从箱子里拿出几件奇奇怪怪地东西,熟练地鼓弄了一阵,就端着那个怪异的东西四处乱走。 西西再傻,这时也明白了,小尾巴似地跟在他的身后,伸着脖子瞄上边的数据。 “看得懂吗?”姚聪冷冷地噎了她一句。 西西撇了撇嘴,本着“大人不计小人过”的伟大胸怀原谅了他,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良久,姚聪猛然停下脚步说:“还行,继续保持通风!” “得,令!” 西西笑得一脸灿烂,蹦蹦跳跳地把各屋门窗全部打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中,满满是傲骄的小眼神儿。 姚聪浅笑,麻利地收好检测设备,开始检查起西西的新家。 是的,是“检查”! 姚聪不像普通人那样看看房子格局,或是看看家具摆设,而是打开所有藏着管线的柜门一一细看,偶尔摇摇头。 看完他什么也没说,傲慢地哼了一声,开门出去了! 是的,他就那样走了,连个再见也没说! 真的走了,开着那辆黑色牧马人绝尘而去。 只余西西一人在屋里凌乱…… ☆、妻奴 西西看着绝尘而去的黑色suv,暗自反省自己刚才做错了什么。 想了不到十秒钟,她又忙碌起来。 西西网购了立体壁纸、两个80公分的木挂钩,并两实木架子。价钱只是鞋柜的一个零头儿,功能和美观却全照顾到了。 上回为赶末班车,她没来得及贴墙纸就走了,今天正好得补上。 一打开包装,西西才发现墙纸也有味! 好在只有两平米,估计放两天味儿就没事了。 她贴了才两块,就已是大汗淋漓,弯腰撕墙纸背胶时,一颗颗豆大的汗珠儿吧嗒吧嗒落在地上,心中却很欢喜。 这算是白手起家吧? 感觉真好! 西西屏气凝神又贴好一块,退后几步看了看,满意! 门铃突然响起,开门后却见姚葱黑着脸站在外面。 他把手里的两个工具箱、一个塑料兜放在地上,训道: “你开门前怎么也不问问是谁?这儿不比城里,你家又是一层,多危险!这么大的人了,连这个还要我教啊?!” 西西本以为是安橱柜的师傅来了,听他一说也有些后怕,忙低头认错。 姚聪扭头看了下墙面,才展开的眉头又锁了起来,怒道: “这是什么破玩意儿,味道这么大,你闻不到吗?” 他掩着鼻口就要动手撕,西西抢步扑了上去,母鸡护小鸡似地叫道: “通,风!” “这破玩意儿有什么用?反正也是凑合住,还要什么样儿!” 西西展开双臂护在粘好的地方,紧张地用手比划道:“好,擦!” 姚聪抚着眉心叹了一声,半晌才闷闷道:“真是服了!” 西西扮出讨好的笑容,斜眼看他带回来的那兜东西,眼珠转了几转却没敢问。 姚聪也不理她,径自拿东西去了卫生间。 西西屁颠屁颠地追了过去,见他打开了其中一个工具箱,不由惊叹了一声,这工具箱也太高大上了! 一排一排见过或没见过的工具,锃光瓦亮地整齐地码在槽子里,其中倒有小一半是西西根本没看过的。 姚聪头也没抬,跩跩地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西西发出啧啧之声,见他取出一把扳子,就要卸卫浴柜里的管子,这才后知后觉地大叫一声,摇手阻拦。 她很想问问:才装好的东西,哪里惹着他了! 就在西西选择用哪两个字表达意思时,姚聪先开了口: “当我愿意管!你鼻子聋了,闻不到这屋里有味儿啊?这个做柜子的糊弄人,用的材料全是最差的也就算了,这种三通早就淘汰了,返臭味儿!” 这屋里的确有一点味,因为门窗一直开着,臭味不大。 西西这时才看到他手中拿着一个奇怪的东西,虽然不懂,但一看这材质就透着那么高大上,忙不迭地点头。 心念一闪,她才想明白,葱刚才开车是去买这玩意儿的! 西西心里其实有些小担心,装柜子时她全程监工,那一道道手续还是挺繁琐的,怕这位爷一会装不回去。 但葱毕竟是一片好心…… 西西决定当一个静静的盆景儿,努力记好卸下的零件和流程,装不回去时,大家一起商量。 然而看了没两分钟,她就忘了自己的伟大使命,花痴一样看着姚聪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 西西看着他有条不紊地做着每个动作,虽然看不懂,却知道并没有一个动作是多余的。 他似乎已经干过千百遍,胸有成竹,一气呵成,看他干活就是一种享受。 任何一件事,只要做到极致就是艺术。 此时在西西眼中,姚聪的表演并不比和子差,他们的区别不过是一个插花,一个修管子。 西西直着眼看了半天,忽然发现姚聪后背已印出汗渍,汗水顺着脖子直往下淌。 屋里所有的窗子全开着,就没开空调,小风吹着还行,可一干起活儿来就难受了。 西西忙四下寻摸,找到一大块牛皮纸,挥舞着为他扇风。 姚聪满头大汗的扭过脸,笑道:“没事儿,男人不怕流汗!呵,我姥爷常说,不是汗珠子掉在地上摔八瓣儿挣来的钱不能花。” 西西被这句话焦得一头黑线。 第40节 喂喂喂,这真是你的台词吗? 说好的叛逆小少爷呢?你的人设崩了,你造不造啊啊啊啊! 不过,葱姥爷的这段话,她倒是偷偷记在了心里——“不是汗珠子掉在地上摔八瓣儿得来的钱不花。” 帅! 姚聪却似乎很喜欢这个话题,兴奋地说起来: “我姥爷是汽修厂的八级工,他老人家在厂子里比普通工程师可牛多了!有一年外国领导人的车坏了,总理亲自下令让三大汽修厂的师傅联手修,厂里连领导带工程师没一个敢接的,我姥爷拍着胸脯就上了!嘿,后来还受了总理的表彰呢!” 西西看外星人一样看着姚聪,突然发觉认识他这么久,其实根本不了解这个男人。 姚聪似乎很崇拜姥爷,满是遗憾地说:“姥爷常说我有慧根,要是吃修车这碗饭,一定比他还出息。” 西西不明白他既有这个心,为什么最终没走上这条路。 虽然时过境迁,早已不是建国初工人老大哥的天下,但有做蓝领也比游手好闲强多了! 西西见他不继续说,碰了碰他的肩膀,姚聪脸上一暗,良久不发一语。 不说闲话的葱,手底下动作愈发利索,没几下就收了尾。 西西见话题触礁,向下水管比个大拇指说:“超,牛!” “嘿,小爷连车都会修,这算什么!” 姚聪撇撇嘴,做出一幅不以为然地样子,却不知道那得意的小眼神儿早就出卖了他。 西西讶然发现,这家伙不止傲娇,还是个爱听表扬的小鬼头! 还真是……幼稚唉! 幼稚小盆友葱少性格虽不成熟,干起活来真是没话讲。 他拿出箱子里的十八般兵刃,四处查缺补漏,没一会儿功夫就把卫生间的安全隐患一一排解掉。 西西看得扼腕叹息,早知道有个免费的能工巧匠,她得省多少钱啊啊啊啊啊! 刚才葱修的那个卫浴柜,纯安装就单花了二百元,真是想想就肉疼…… 没过多久,安橱柜的工人到了,西西带他们去了厨房,姚聪手里还有个小活儿在收尾。 十分钟之后,姚聪到厨房看热闹,还没看几眼就出声叫了停,指着墙上的一处节门和工人理论起来。 西西凑过去听了半天才明白,橱柜设计人员考虑不周,柜子挡住了一处节门。 工人发现这个问题,在柜子处画了个圆圈,想破洞解决。 姚聪却指出这方子治标不治本,日后维护管线时,得把整组柜子卸下来。 另一位工人提议把这条线的柜体整个贯通,姚聪还是不同意,认为那样柜子失去储物功能,沦为废物。 两位工人小声嘀咕了半天,也没找到解决的办法。 年轻的工人烦了,把耳朵上夹着的铅笔往地上猛得一摔: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好伺候!行,那你说怎么办?东西全反正是量身定做的,想退可没门儿!” 姚聪浓眉一挑,微微上吊的眼睛眯了眯,冷笑道: “这也配叫量身定作?要是没毛病,当我愿意和你废话!我花钱请你们专业的人来,就是想办法的。怎么着,倒要问我怎么办?嘿,有意思了啊!这么着,你把钱全退给我,爷再好好教你!” 年长的工人听他口气不善,又见他打扮得流里流气,忙笑着圆场,给同伴使个眼色。 年轻工人抹了一把汗,气鼓鼓蹲在小阳台上消极怠工。 西西弯腰看了半天,急得不行。看看堆积如山的材料、柜体,这弄得半半路路的,后天可怎么搬家? 姚聪扫了她一眼,拿起盒尺,带着年长的工人左量右量,把整个厨房量了一遍,倚着墙闭起眼,不知盘算什么。 杂乱的厨房一时没了声息,只能听见他手中盒尺上的小铁钩,一下一下轻轻地击打在瓷砖上的声音。 年轻工人沉不住气,又过来问道: “到底怎么样啊?我们就是有错,也错在设计师头上,和我们干活儿的无关。你卡着我们也没用,实在不行我们把东西拉走,你直接和公司交涉吧?” 姚聪用手比了个“暂停”的手势,继续仰头想着什么。 过不多时,他抽出半米长的软尺,指着几个柜子吩咐道: “这个和那个对调,那边的挨个儿往左边移,然后……” 西西一开始还能跟上他的思路,听了没几句就晕了。 她偷眼看那两位工人,年轻小伙子眼神涣散,估计和她也差不多,倒是那个年长的听得极为专注,想了一会问道: “那……可是,这边就这么空着啊!那叫什么活儿啊?” “就空着!” 姚聪扭向西西说:“明儿你按这尺寸买个带轱辘的不锈钢推拉小架子,放在这里正好配套,也实用。以后要是修管线,只要把车拉出来就行。” 年长的工人笑道:“高,这还真是高招儿!不过……我们也只能按您说的试试,毕竟是不锈钢的材质,尺寸差一点儿也没戏。” 姚聪点点头:“那就辛苦二位了,要是不行也只好全拉回去了。” 两个工人见他半点也不肯妥协,只好按着他的吩咐重新组合。 非常幸运,果然和姚聪预计的一般无二! 这回那个年轻的工人也服气了,一口一个大哥的叫着,眼神里满满全是佩服。 橱柜装得很顺利,统共不到三小时就大工告成了。 末了儿,年长的工人向姚聪笑道: “兄弟,你看这活儿开头儿虽有点小磕绊,结果却是皆大欢喜!话说尾款虽是我们带回去,那是全数要交公司的,我俩就是拿死工资的。虽说设计师错了,可谁没人失手呢,就给我们结全了吧……” 西西见姚聪似乎要松口,忙嗽了一下嗓子。 姚聪无奈地耸耸肩,甩出一句:“我不管钱!” 两位工人诧异地对视了一眼,均是一脸惋惜、错愕。他们的表情太到位,几乎就差用刀在脸上刻上两个大字—— 妻奴! 西西晃着手机招呼二人过去,摆出一副好说好商量的架势。 姚聪眯起眼,摸着光洁的下巴,心中为二位提前默哀十分钟…… ☆、删 不好意,这章没内容,请看下一章吧~~~ ☆、拍广告 周五正式搬家,姚聪来收房。 他指着客厅里八只大号纸箱子,笑道:“就这点儿东西还雇车?我送你们过去就行了!” 西西本不想麻烦别人,在网上订了辆金杯,却被葱逼着退掉了。 姚聪一个电话叫来了耗子,两辆suv轻轻松松就把家给搬了。 西西疯狂收拾了几天房子,接待方方两口子暖居。 还没歇上几天,大痴又回京了,西西终于能补上那顿拖延很久的饭局。 这天十点,姚聪的车到了楼下。 他说大痴又被朋友逮去拍广告,影棚也在大东边,离这里只有二十公里,正好找他一起吃。 西西想都没想就应了,如今房子都住上了,这顿饭却一直拖着,早请完早踏实。 二人赶到影棚时不由一愣,见工作人员三五成群地聊着闲篇,甚至还有两拨儿打扑克的。 西西第一次进摄影棚,好奇地东张西望,觉得一切都挺新鲜。 这时,陆驰不知从什么旮旯钻出来,打过招呼后,就大倒苦水: “别提了,这回可让钱钱那孙子坑苦了!说好来帮一天忙,结果倒霉催的,女主演来的路上出了车祸,伤的还是脸!导演正急着找人,已经溜溜耗了一上午了!” 西西不明白找个女演员有什么难,北漂不是有好几万吗? 尤其主演的话,估计不收钱也有人乐意吧? 姚聪也问了类似的问题,陆驰撇撇嘴说: “还不是那个事逼ck!今天这广告的男主是阮泽,他本人倒没什么,可他那经济人太事儿,上午面试了一箩筐,全让他给否了!” 姚聪笑道:“让他们着急去,咱正好吃饭,这么多人又不少你一个!” “滚滚滚,这片子可不能出差池!钱钱那孙子这回欠哥天大一人情。”陆驰四下看看,压低声音说,“搞不好钱钱能把我弄进黄老的剧组!” 西西听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只是惊讶陆驰一而再、再而三栽在钱钱手里。 钱钱不就是上次答应为和韵拍摄,后来因反日原因与和子翻脸的导演吗? 看来出了那档子事,大痴和钱钱倒没翻车。 姚聪拍了拍陆驰地肩膀,郑重地说:“你也是拼了!既然重任在肩,我们就不打扰了。” 说着给了西西一个眼神,拔腿就要撤,却被陆驰一把抱住: “靠,你好意思走啊!不行,留下来陪我!” 西西已经走了几步,回头才见哥俩纠缠不休,只好侧头看着这对没长大的男孩儿瞎闹。 她在古代九年,经历了常人无法体验的磨难,不止性格变得坚毅,阅历和心境也与同龄人不同,总觉得他们不够成熟。 “看那女孩儿,这样的就行啊!我不明白这种地铁里随处可见的女孩子,你们为什么就是找不到!” 尖锐的声音一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西西觉得四周瞬间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焦灼在她的身上。 一个瘦瘦小小,好像火柴棍成精的男人一手指着她,双眼睨着一旁的谢顶大叔。 第41节 谢顶大叔脸拉得老长,冷冰冰扫了西西一眼,回敬道:“既然ck中意,那就让她上!” 火柴棍猛然卡壳,犹豫了一下,梗着脖子说: “只要会演戏就行!我看这女孩比你找的那些十八线小明星、野模什么的靠谱多了,至少不会有□□!” 谢顶大叔脸色白了红,红了又白,突然转过脸问邵西: “你是谁带来的?哪个学校毕业的?演过什么作品?……” 西西被他一连串的询问炸得头大,心想她招谁惹谁了,竟碰上这么一场无妄之灾。谢顶大叔和火柴棍斗法,与她这个小虾米什么相干?! 陆驰大步跑过来,笑道: “冯导,这是我朋友!呵,我给她拍过,古装扮相超赞,就是舌头有点不利索,没敢为您引见。这广告要是没她的台词,保证胜利完成任务!” 冯导脸色缓了缓,随口问:“原来是你这臭小子,那回给她拍的什么啊?” “嗨,别提了!还不就是前阵子和老烟枪闹的那事儿,一个vcr……” 他还没说完,已经有人抢着叫道:“啊,她就是那个插花的网红啊?我都不敢认了,啧啧,这得减了二十斤吧?” 冯导又扫了眼西西,点着陆驰嘿嘿笑道: “你就是个惹祸的精!得,今儿就赏你个面子,试试你的人!” 火柴棍这回傻了眼,结结巴巴地追问:“哎,她是哪个学校毕业的?拍过什么作品?可不是什么小角色,都能给我们阮泽搭戏的啊!” 冯导嘿嘿一笑:“ck真是操心,连这种小事也要亲自过问。阮泽有你这么个经济人跑前忙后的,可真是省心啊。” 火柴棍不理会冯导的揶揄,才要说些什么,却被身边的小助理拽了拽袖子,附耳不知嘀咕了什么。 ck认真听着,脸色悻悻地望了陆驰几眼,半晌才皮笑肉不笑地说: “女主演本来是公司敲定的,现在临时出了意外,一切从简也是难免的。不过,这事还得阮泽点头才行。” 冯导冷笑一声,带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向后边休闲区走。 西西被雷得外焦里嫩,惊恐地伸着脖子在人群中找人,这时一只大手包住了她的手,头顶传来低语声: “放心,一会我让大痴帮你抬价,低于2000块钱,咱不接!” 西西对上那双微微上吊的眼睛,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没台词,2000块钱! 那不和上回在和韵拍的vcr一样吗?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西西想到即将到手的钞票,瞬间斗志昂扬,暗暗为自己打气。 这时陆驰凑了过来,挤着眼说:“一会儿见到国民男朋友,可别失态,不许给我丢脸!” 西西平时不怎么看电视,完全不知道阮泽是哪位,乖乖点头,心里却不由紧张。 阮泽既然能决定她是否参加拍摄,一定是个人物,等会儿态度可要自然,举止一定要得体。 为了2000元,加油! 因此,当西西被带到保姆车前的时候,微微有点蒙。 她没想到大明星这么低调! 想当初她们单位招待局里的处长,还得专门在会场租个贵宾室呢。 火柴棍先钻进车里,少时引着一位穿着短袖衬衫的瘦弱男子走出来。 男子似乎对车外的烈日有些不适应,用手遮了一阵眼睛,便和气地与大家打招呼,态度十分谦和。 西西见陆驰一个劲儿向她挤眉弄眼儿,便明白这就是大明星阮泽。可凭心而论,她还真没有惊艳的感觉。 阮泽五观很美,只太过…… 西西也说不清他到底差了点什么,只是那张雌雄不辩的脸,以及纤弱的身材,感觉比不上姚聪。 冯导说明来意后,阮泽的眼神向西西身上扫了一眼,笑道: “可以啊!既然冯导和ck都没意见,我也没有意见。” 火柴棍微微一愣,才想说些什么,却被阮泽拦下了,不耐烦地说: “来不及了,就她吧!” 冯导见机打了声哈哈,连忙将西西推给一旁化妆师:“快扮上试镜。” 西西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忐忑地随那女人进了化妆室,才进门就被五六个女人呼啦啦团团围住,吵着要听八卦。 化妆师三言两语打发掉众人,只留下个小助理打下手。 小助理手脚利索,嘴里也不停闲,没一会就赞道: “姐,我真服了,你简直就是化腐朽为神奇!她明明长得一般,怎么一到你手里,就变得这么漂亮!” 化妆师嗔道:“就知道拍马屁!没见上午来了那么多人,导演只叫她上妆吗?这丫头有古代气质,脸型、眉眼儿也适合古妆。麻利儿的,外边一堆人等着呢!” 小助理这回不再多话,二人风火轮似的忙叨着。 等西西立于镜前,才讶然发现镜中端的一位古代美人,只依稀能找到一点点自己的影子。 没等她恍过神,就被化妆师扯了出去,在所有人的注目礼下闯进影棚,被按在地上。 西西面前摆了张极矮的素面下卷,上边摆了一把瑶琴,再前边则垂着水晶帘,几乎所有的机器都在帘子以外。 不止镜头,工作人员也全在外边,帘后只有她一个人。 西西这才松了一口气,用手理了理衣服,低着一看瑶琴不由失笑,琴居然放倒了! 她将琴的方向摆正,又调试自己的位置,就听到头顶有人叫骂,隔着帘子伸进来一双手臂,将她才摆正的琴又弄反了。 一个留着邋遢小胡子的男人,一边小心摆弄琴上的穗子,一边隔着帘子训她: “这是按导演机位要求放的,不能乱动,明白吗!” 西西抽了抽嘴角,一手指指琴额,一手指指龙龈,两只手又换了个方向,着急地说: “反,了!” 小胡子眼睛瞪得包子一样,仰着鼻孔说: “哪儿那么多讲究,琴有什么反正!哼,不过补个缺,就把自已当角儿了!” 西西原本懒得理他,可一想到这则广告总是要播出去的,她可不想在所有观众面前丢人。 深吸了一口气,她再次把琴左右调换了位置,并双手死死地按住。 西西和小胡子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肯让步。 “那边怎么回事?到现在还没弄好,一上午都tm干吗去了……” 冯导的叫骂声夹带着郁结了一上午的火气,边吼边急匆匆走过来。 小胡子恶狠狠瞪了西西一眼,转身告状。 西西不想在导演面前暴露失语症,可也不想在广告里出丑,见小胡子当面颠倒是非。 跪直身子,右手以幽谷流泉式起音,“铮”的一声,低沉悠长的琴音缓缓响起。 琴声便是她无言的抗辩! 小胡子尴尬地闭了嘴,冯导则一脸惊艳地望了过来。 古琴声音虽小,仍惊动了不少人。没一会整个影棚都静了下来,一双双眼睛隔着水晶垂帘望了进去。 西西玉指纤纤,抹、挑、勾、剔、擘…… 种种美轮美奂的手势,伴着琴音,征服了在场所有人。 阮泽两眼痴痴地盯着帘后的一举一动,死死地掐住虎口,疼痛才终于唤醒他仅存的一丝理智,恋恋不舍地移开眼。 火柴头脸色大变,愤怒地对阮泽耳语道: “你原来为这个和我唱反调,你疯了?想身败名裂吗!谁都行,就她不行,必须换掉!” 作者有话要说:  (=@__@=) 40章了,才开始拍广告,还得提速啊! ☆、国民男朋友 阮泽拉住火柴头,低声说:“你这样反而更明显。我已经治好了,没事了!” 火柴头脸涨得通红,没好气地说:“治好了?自己照照镜子去!一会儿要是出了丑……”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小助理凑了过来小声回禀: “ck哥,我这回打听清楚了,刚才我说的那件事绝对靠谱,陆驰真的是……” 说到这里,小助理的声音压得更低,只有他们三人才能听到。 阮泽听后瞪大眼睛,小声催助理帮他指认陆驰。 火柴头狠狠揉了两下眉心,怒道: “你还有这闲心!要不是突然杀出这么个程咬金,咱们也不至于这么被动!一会儿就该开拍了,你到底忍不忍得住啊?” 阮泽脸色一变,一脸愠怒地支开小助理,沉着脸不说话。 火柴头知道刚才一着急,说漏了嘴,忙哄道:“别生气了,刚才是我不小心说走了嘴,不过这件事也瞒不住助理……” “我病好了,已经治好了!” 火柴头举起双手做投降状,用息事宁人地口吻说: “好好好,你好了,那待会……可千万小心!冯导本来就和公司不大对付。” 阮泽连连点头,两手下意识地攥成拳头,凝目又向水晶帘那边望过去。 看了一会儿,阮泽扭头讨好道:“ck,你和陆二公子熟不熟啊?一会儿和他要个弹琴的素材呗,拜托拜托!” 火柴头瞟了他一眼:“我连他都不认识,刚才差点就得罪了人家,你说我和他熟不熟?不过,只要你好好拍戏,不出意外,东西我总有法子给你弄过来。” “ck最贴心了!” 阮泽谄媚地一笑,引得旁边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 第42节 不知几时,好几位女工作人员都聚在周围,正目光灼灼地望向这边。 阮泽心情大好,向她们笑着招了招手,立刻引起一阵低低地惊呼。 小助理这时小跑过来:“阮哥,该你上场了。” ck亲自陪着阮泽一起过去,临上场前又叮咛了好几句,一脸的不放心。 其实这场阮泽只是补个特写,和西西离得八丈远。 这组镜头是表现男主对女主惊鸿一瞥,在真正的广告中连十分之一秒也占不到。 整个广告,最长的那版不过50秒,男女主的对手戏则设在洞房中。 男主一见钟情,三媒六证将女主娶回来,洞房花烛夜二人才正式见面,然后就是广告的精华——脱.衣服。 “灯光灯光、摄像准备、开始!” 红色的重重帷幔下,一对新人跪坐灰色毛毯上,新郎偷眼看向新娘,一脸春意。 新娘无精打采地瞥去一眼,眼波一闪,脸上显出惊喜之色,却又怯怯地把头低了回去…… “卡!新娘子,你的表情是看到美少年,不是看到大鸡腿,再调一下!” 西西郁闷地瘪了瘪嘴,心想谢顶大叔也太神了,居然连她想的是什么都知道! 不是说秀色可餐吗?看帅哥、看鸡腿还有区别? 要不要这么专业啊! 西西调整了一下情绪,不敢再想鸡腿,反正阮泽扮上古装也挺帅,直接看他好了。 “卡!新娘你是瞎子吗?你旁边的是阮泽,让所有女人尖叫的男人!你的反应就不能激动一点儿?” “卡!不要这么穷凶极恶的样子,你是新娘,不是色狼!” “卡!你到底学没学过表演?都就饭吃了吗!” “……” 随着导演不断的叫停,西西已经完全崩溃了,根本没有信心再拍下去。 第五次叫停的时候,冯导摔了手里的小喇叭。 西西又羞又愧,半仰着头,憋着眼泪不敢流下来,怕花了妆。 她为了2000块钱,冒充影视专业的毕业生,结果却拖累现场所有的工作人员陪她ng,真想挖个地缝钻进去。 西西现在只想和导演道歉,说明原委,让人家赶紧找专业演员来救场,不要误了飞机。 这时化装师上来为二人补妆,只听见身边一个温和的声音说: “不要怯场!我不过比你出道早些,稍有点名气罢了。你只把我当作一般人看待,心态平和了,就能正常发挥了。” 见阮泽张嘴,西西还以为他要骂人或损人,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一番鼓励,感动得差点落泪。 她当时就想缴械投降,把实情和盘托出,可惜手机不在身边。 阮泽哪里知道她的心思,继续道:“其实这个镜头很好演,把我想象成你的男友,代入一下就好了。” 西西感激地点点头,不再想乱七八糟的事情,只一心一意回忆与阿京的种种甜蜜…… 开拍! “卡!不对,这是热恋的眼神!你现在还没爱上他,只是惊艳,懂吗?你以为家里给你找了个糟老头儿,没想到却是个美男子。我要的是惊艳!” “惊艳”两个字如醍醐灌顶一般,令西西开启了尘封已久的往事,她猛然想到一桩旧案。 在慧娘十八岁那年,只因着几篇广为流传的文章,慧娘魔症似的爱上了才子柳季生,并千方百计找机会接近他。 慧娘折腾了半年多,终是好事难成。 后来,终于打听到十月初八,柳季生与空海大师在白马寺有约。 偏慧娘入秋后体力不支,缠绵病榻,便使出种种手段,威逼西西代替她去见心上人。 那时西西已在古代生活了三年,日常举止、仪态、谈吐都不会有问题。 可慧娘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她保守地计划,让西西隔着轿子,只匆匆见柳季生一面,不多做接触。 可这个难度就大了,要求西西必须在挑起轿帘的瞬间,仅凭一个眼神,勾住男人的魂魄。 为此,慧娘特训了西西三个月! 那眼神既要吸引住柳季生的注意,又不能失了身份;既要人感受到她的情意,又不能显得举止轻浮。 最重要的是,眼神中要有惊喜! 这是设计好的“偶遇”,但揭起轿帘的那一刹那,帘中人必须不知道柳季生就在轿外,因此眼神必须充满意外之喜。 三个月! 只为了个不到一秒钟的眼神,西西魔鬼式的特训了三个月,这也是西西有生以来最痛苦的三个月! 对爱情惴惴难安的慧娘,几乎把西西折腾得脱了一层皮,也几乎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 好在这一切没有白费,她们成功了! 邵西忽然想起这件旧事,信心倍增。 她没在专业院校学习过表演,可在古代的九年间,又有哪一天停止过表演和训练?! 她其实已经做了九年的特型演员,虽说只扮演过一个女人——慧娘。 可慧娘与她本人的性格南辕北辙,生活背景又隔了无法计算的时空。 有这九年的实践垫底,西西能拼得过任何专业院校的毕业生! “灯光准备、摄像准备、开始!” 阮泽完满地完成了整套动作后,西西好像慢了半拍,就在所有人皱眉,等着导演喊卡的时候,西西半抬起了头。 杏眼懒懒地向旁边一扫,先是一顿,继而眸光一闪,微波不兴的眼中泛起微澜,顿时玉颊生晕,娇羞无限的半低下头。 头将将转到一半,眸子却又克制不住地撩了回去,眼神却只蜻蜓点水一下,又风一样的撤走了。 阮泽没有防备,一下被她撩拨的失了神,半探着身子凑了过去…… “卡,非常好!准备下一组。” 终于听到了这句话,西西浑身上下出了一身透汗,总算是过关了! 阮泽笑着看了一眼萎顿在地的西西,不失风度地鼓励道: “你非常有潜力,坚持下去一定能出人头地的!” 西西感激地回了个真诚的笑容,要是没有这位大明星的鼓励和启发,她这关是无论如何也过不去的。 这关过去,下剩的对手戏便十分简单,几乎只是单纯地脱.衣服。 十分钟后,一切准备就绪。 “灯光、摄像准备、开始!” 新娘半低着头,新郎探过身来,含羞一笑,怯怯地伸手去解她胸前的盘扣。 这举动似乎把新娘唬了一跳,下意识出手阻拦,却被新郎抓住了小手。 两位新人第一次肢体相触,新娘娇羞地才要垂下头,就觉得新郎的手像触电一般,“嗖”的一下就缩了回去,不由微怔。 “卡!阮泽你干什么呢?她又不是美女蛇,不会咬你!再来,灯光、摄像,开始!” 然而,一次次的,阮泽不知怎么了,一拉小手就闪躲,死活就是过不了这关。 冯导一开始的口气还算和气,随着ng次数越来越多,什么难听的话都飚了出来。 西西很想帮助阮泽,却苦于经验太少,无从下手。 不知第几次ng之后,冯导无奈地给阮泽二十分钟时间调整状态,先拍西西单人的戏份。 阮泽是大明星,又要赶飞机,本来所有戏份都是紧着他拍,可他现在状态不行,只好先让西西上了。 不得不说,正因了阮泽失水准的表现,西西反而信心大增,一鼓作气地连着来了三次一条过! 冯导狠狠飘扬了西西几句后,她的状态愈发大好,自信心也慢慢建立了起来。 二十分钟后,她偷偷观察阮泽,见对方情绪终于稳定,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虽然她连着几个镜头表现得很好,但到了双人戏份,仍是要由阮泽来带动情绪,她根本挑不起这个大梁。 这回一开始很顺利,新郎捉住新娘的小手,没有再闪躲,只是…… 西西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男神居然性骚扰她?! 作者有话要说:  好鸡冻啊啊啊啊,谢谢朽木昨天投喂的雷,手残的我去码字鸟~~~~~ ☆、性.骚.扰 新郎含情脉脉捉住新娘的小手,阮泽这回没有闪躲,可是…… 可他居然在西西手心处抠了两下,手指更是不住揉搓,眼神灼热、狂躁得像个色狼,连带着那张俊脸都变得面目可憎。 西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难道她遇上了传说中的职场性. 骚. 扰?! 她恨不得马上走人,可瞥了眼周围的工作人员,只能强忍下来,胃里翻江倒海般犯恶心。 “卡,新娘那是什么表情,还想不想演了?一个好不容易来了状态,另一个又不行了,你们是要气死我啊!这么简单的剧情……” 听着冯导的狂骂,西西委屈得快要哭出声,可这种事谁会信? 对方可是令无数女人尖叫的男神! 国民男朋友性. 骚. 扰.她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鬼信啊?! 其实连西西自己都不太确定,也许对方只是入戏太深? 不然以她的姿色,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让男神失了心神。 阮泽久在娱乐圈里打混,什么标致的美人没见过! 直到妆师和其他工作人员全撤走后,阮泽才讷讷地低声说: 第43节 “对不起,刚才,刚才我不是故意的。” 西西紧抿着唇横了他一眼,见对方半垂着头,不住揉搓双手,右手虎口处红中透紫。 以阮泽的身份,他就是死不承认,西西也无可奈何。现在对方总算有个态度,也只能希望他知错就改吧。 可没想到的是,阮泽认错态度端正,却死性不改! 饶是西西已经有过一次经验,仍是受不了那令人作呕的感觉,又被导演训了一顿。 西西怒火中烧,恶狠狠地瞪向阮泽。 对方却像个做错事的中学生,半垂着头小声抱歉,跪坐在一边连连搓手。 再次开机后,阮泽仍来揩油,西西不动声色地掐了他一把,阮泽疼得泪光闪闪,终于也ng了一回! 至此,西西才意识到这人是不会改的,那她怎么办? 为了2000元酬劳,继续委曲求全地演下去? 亦或是甩袖而去,让导演和阮大明星继续找女主演? 可她被吃了这么多豆腐,凭什么一分钱也得不到?! 开拍前,西西做好了决定…… 新郎探手解盘扣,新娘羞怯阻拦,却被抓住小手。新郎一只手捏着柔荑不肯放,另一只手娴熟地解开盘扣。 “呼啦”一声,他一把扯掉新娘的大红吉服,露出里边的红色中衣。 新郎微微向前一扑,又扯掉大红中衣,露出一身青色中衣。 新郎举着大红中衣微微发怔,新娘子挣扎着站起身形,不巧脚下被长长的礼服裙摆一绊,整个人向新郎怀中跌去…… 剧本里当然没有跌倒的内容,这不过是个“意外”。 西西拿出中学时跳马的本领,在下坠的过程中微微屈起膝盖,直直向阮泽最脆弱的地方撞了过去。 “啊!” 一声狂叫,阮泽那张迷倒无数女人的俊脸,破抹布一样拧了起来,捂着下腹扑倒在地。 火柴头第一个冲上去扶他,却被阮泽大力甩开,将头抵在地上,双手捂着下腹不住低吟、翻滚…… 姚聪也大步跑来,将西西扶到一边,急切地询问。 西西被葱问得不耐烦,将头躲在他怀里,止不住闷笑。 她笑得浑身一颤一颤的,旁人还误以为她吓哭了。 在古代长达九年的隐忍中,西西早就忘了“恣意”二字,这种报仇的快意,真是太爽啦! 阮泽偷偷摸摸占她便宜,让她说不出来道不出来,她便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现在阮泽也是有苦叫不出。 西西心里有分寸,她还算膝下留情,最后还是稍稍偏了点儿,没办“绝户”事儿,不过小惩大诫而已。 她躲在葱的怀里冷静了一会儿,可能因为大仇得报,思路也逐渐清晰起来。 想到阮泽一开始的温文有礼、随后对她的鼓励和笑容、拉手时触电般的闪躲、直到最后的揩油…… 种种行为太过矛盾! 这些事不该同时发生在一个人身上啊? 电光火石之间,真相呼之欲出,他,他…… 阮泽是恋手癖! 西西被自己的结论吓到了,难怪每次阮泽都极真诚的道歉,却死性不改,原来他有神经官能症! 至此,西西心里那种膈应的感觉才终于消退。 当初她研究意念康复时,看了很多心理咨询方面的入门书,而心理咨询的主要受众,就是神经官能症群体。 作为一位正在接受心理治疗的病患,她不会排斥病友,甚至生出一丝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战友之情。 一想到阮泽有病,西西又心软了,反省刚才的惩戒是不是有些过分。 怎么她好不容易恣意妄为一把,偏就碰上个病号? 一点成就感都享受不到! 过了好一阵,阮泽那边终于好转。 冯导要求从西西起身那段儿重拍,此后阮泽戏份不重,只需老老实实坐在一旁就够了。 新娘挣扎起身,自己开始扯中服。 “呼啦”一下猛然扯掉了青色的中衣,却露出了白色的,此后黄色、黑色、粉色…… 新郎的表情也渐渐从惊讶到木讷,从无奈到绝望,最终被埋在一堆五颜六色的中衣下睡着了。 新娘看到已然去会周公的新郎,一脸焦急,动作越来越快……身旁一会就立起一座中衣堆成的小山。 最后一个镜头,新娘子也倒在衣堆上酣然入梦。 阮泽的内容拍完后,提前去了机场。临走前,悄悄塞给西西一张私人名片,低声说: “这回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有事可以打给我。” 西西自猜出他的暗疾后,便一厢情愿地将他引为一起对付心魔的战友。 她接过名片后,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锁的姿势,却发现对方的目光又痴痴地凝在自己的手指上,慌忙将手背到了身后。 阮泽不好意思地收回眼神,笑道:“我喜欢你插花的那段片子,拍得非常唯美。今天弹琴那段儿,拍得应该更漂亮。” 送走阮泽很久,西西才猛然意识到一件事—— 这则广告不会成为恋手癖观众的饕餮盛宴吧? 想到这里不由一阵恶寒! 转念一想,广告那么短,弹琴的镜头估计也一闪而过,没什么好在意的。 西西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小念头全抛到脑后,只一门心思拍摄,没过多久就顺利地完成了拍摄任务。 不过,她对薪水并不敢有太高奢望,今天ng的次数太多了! 等她从陆驰手中接过两只信封时,一脸愕然,怎么是双份? 姚聪皱眉问道:“大痴,怎么这么多?” 陆驰无所谓地笑笑:“一个是ck给的,可能觉得胖妞儿救场有功吧?他们香港人就这么事逼事逼的,说道儿特多。嗨,给了就收着呗!” 姚聪脸色不太好看,用胳膊肘撞了西西一下:“喂,那孙子没欺负你吧?” 西西不理他,侧过身子继续全心全意地数钱。 4000块! 吼吼,一个月的工资啊,啦啦啦啦~~~ 姚聪耐心等她数完钱,又问了一遍,西西拨浪鼓似地不住摇头。 心想ck给的2000元明摆着是封口费,拿了人家的钱,当然要保密! 其实ck就算不给钱,西西也没打算说出这件事。 同是天涯沦落人,等她的失语症恢复,也不打算承认看过心理医生呢。 广告拍完已是晚九点,三人随便找了个饭馆果腹。 席间西西拿出手机,才发现里面静静躺着三条未读短信,想必是拍摄期间发来的。 【15:40 畅:有空出来坐坐吧?大家都很想念你。】 【15:55 畅:马丽娟的事已查清楚,我们已经把她告了,大家想一起聚聚,感谢你。】 【16:10 畅:怎么,还在生我的气啊?那天我态度不对,可你总得给人家赔礼道歉的机会吗!好啦,表气了,粗来面基啦~~~】 把和子告到法院? 西西扬了扬眉,本以为和子的弟子们会考虑到自己的前程,放她一马,连忙回复: 【抱歉,刚才没带手机。你把和子告到法院了?可是我也没有她的证据啊。】 短信秒回。 【21:20 畅:抱抱~~我和另外四位姐妹联名告的。你知道吗,居然好些人不愿意告,懒得理他们!我们已经联系日本方面,拿到了藤原立香的亲笔证明,此战必胜!就是法律程序好麻烦,真心受不鸟~~~】 西西不觉莞尔,将短信举给葱。 姚聪扫了几眼笑道:“你问她五个联名的人里有没有修?要是抱上天揽集团的大腿,胜诉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陆驰撇嘴道:“没戏!修总不怕太太把他给废了?哈哈……说来他敢弄个私生女出来,已经让人大跌眼镜了。” 听他们这么一说,西西的八卦之火也熊熊燃烧起来,发短信问: 【另外四位都是谁啊?修没少给山本和子进贡,她是否也参与了此事?】 【21:28 畅:打字太累了,出来面谈吧,我去你家接你。】 【啊,可人家已经搬到燕郊了!明天我刚好去城里看病,要不约在明天上午……】 西西还没写完,姚聪就拦住她的手,说: “我也想听!不如约下午三点,找个地方好好聊,聊完我开车送你回家。” 西西按他的意思改了短信,没一会就收到同意的回复。 虽然明天就见面,西西还是恨不得现在问个清楚。 畅他们五人把和子告了法院,胜算有多大? 这五个弟子都是谁? 有没有修? 余下的弟子为什么不一起联名,难道要放和子一马?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地点飞机上。 阮泽向火柴头耳语:“抚琴的素材拿到了吗?” ck淡定地比了个ok的手势。 第44节 阮泽兴奋地抱了抱他,一脸陶醉地戴上眼罩。 火柴头则默默掏出笔记本,开始选择下一位心理医生…… ☆、和韵的丧钟 邵西本来是去请客,没想到反而赚了钱回来,兴奋得和母亲聊到很晚。 第二天,才发觉左手无名指和大拇指一碰就痛。 也难怪! 她从没用这副身体抚过琴,昨天和小胡子置气,硬生生弹了整只曲子,手怎么会不疼? 西西抚着微痛的手指,猛然想到,她可以找古琴相关的工作啊! 真是大笨蛋! 苏醒了这么久,居然到今天才想起古琴这档子事,这不是捧着金钵要饭吗? 也难怪她想不到这点! 西西自小就五音不全,也没有节奏感,是个货真价实的音乐白痴,从来没想过此生会与乐器结缘。 而慧娘却是名满天下的大才女,古琴正是她三大绝技之一。 西西作为慧娘的替身,虽然大多数情况下可以托病,九年下来也不得不学。 慧娘倾囊相授,奈何西西却根本不是这块料! 完全没有音乐细胞的西西,仅开指曲《秋风词》就整整学了四个月。 慧娘被她气了个半死,却拿这个全无音乐天赋的狐仙没半点辙,只能以勤补拙。 就这样,音乐白痴邵西在慧娘的严苛教导下,苦习古琴九载,也恨了古琴九载。 谁承想,她好不容易从古代逃回来,竟然还得弹琴! 甚至,还要凭着这项技能混饭吃! 人生还真是充满了荒谬感。 西西匆匆吃过早餐,就抱着笔记本狂搜古琴相关的职位。 她没有专业院校的毕业证书,又患有失语症,应聘的话竞争力不强,便打算自己单干。 网上有很多私教的消息,收费在每课时200-300元不等。 西西粗算了一下,以半价为例,只要能保证每周10—15节课时,月入5000元不是梦。 原来可以这么轻轻松松地赚钱! 西西不禁又骂了自己一顿,早知如此,当初又何必在和子的淫.威下忍辱偷生,还差点拜了个大骗子为师! 心里有了谱,便搭车进城看病。 到城里时间尚早,西西先去琴行挑琴,结果却被古琴的价格雷得外焦里嫩。 凡她看得上眼的琴,一个比一个价格高,就连最便宜的那张也要三万多块钱! 三万元! 她可得教300个课时啊啊啊~~ 然而标价1000-2000元的入门款,西西却觉得更加不值。 她真不明白那种破烂儿,怎么好意思在尾巴上缀上三个零? 白白浪费了一个多小时的功夫,西西一无所获,悻悻去了医院。 她被高价古琴搞得心情不佳,范严生却恰恰相反。 在看过西西的梦境记录后,他对一场森林里的噩梦尤其感兴趣,要西西再复述一遍。 【那个梦是半夜起来记下的,现在已经有些记不清了。】 “没关系,只拣你印象最深的部分说,尤其是这个梦带给你的感觉。” 【在梦里,我和阿京在原始森林里逃命,后边追了只大狗熊。我们躲在一个树洞里,本来那只熊已经过去了。可后来,它又转了回来,鼻子一耸一耸地嗅着什么……】 写到这里,西西的手顿了顿,仿佛依稀还能感受到梦中的恐惧。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抹了香水,熊很可能是闻到了香水的味道!可我们已经无路可走,就在这时,熊突然大吼一声,向我们扑了过来。阿京他……】 西西写到这里已泪流满面,不知为什么,这一切好像不是一场梦,宛如历历在目一般,痛彻心扉。 范严生食指顶在眼镜架上,无名指缓缓捋着镜框,语气轻柔地问: “现在回想起这个梦,你是什么感觉?请用三个词表达你的心情。” “恐,惧!” 西西捋了捋舌头,又艰难地说出:“后,悔!” 说完这两个词,她皱眉想了良久才犹豫道:“我,错!” 范严生深邃的眸子中闪过一抹亮色,轻声说:“你的意思是……” 【全是我的错!因为我涂了香水,这才引来了狗熊,死的人应该是我,而不是他。我很愧疚!】 范严生扯了下嘴角:“愧疚?这倒是两个字的词组呢。” 【嗯,刚才没想到这个词,就是愧疚!我对不起他,都是我害了他,不是因为我的香水,他不会被熊吃掉,他不该死!】 此后的时间,几乎全用来分析这个梦境。 西西一开始很投入,接近尾声时却暗暗叫苦,后悔自己不该记下这个梦,牵扯了范医生过多的注意。 范医生总是纠结于阿京这条错误的路,她的失语症什么时候才能找到突破口? 咨询结束后,范医生宣布下次为她做催眠疗法。 西西狂喜,她盼这天已经很久了! 虽然私底下她有些质疑,从阿京这个角度攻克碉堡的正确性。 然而不可否认的是,她对催眠疗法满怀期待。 意念康复的核心就是催眠疗法,艰难地走了四个多月,她终于到了催眠这一步! 西西轻飘飘地出了咨询室,迎面见到来接她的葱,忘情地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姚聪低头笑道:“吃蜜蜂屎了,开心成这样?” “催,眠!” 姚聪紧张地问:“他给你催眠了?催眠后,你看到了什么?感觉如何?” 西西比了个睡觉的动作,得意地说:“下,次!” 姚聪不易觉察地松了口气,向咨询室冷冷扫了一眼,拉着西西就向外走。 二人驱车来到一间高大上的茶室,拾阶而上,到了位于二层尽头的一个包间,屋里坐着五女一男。 畅起身相迎,身旁的男人反应却比她还快,笑道: “葱,你怎么也来了?” 男人三十出头年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出来饮茶也穿西装打领带,满满的一派精英范儿。 西西正在诧异葱怎么会结交这类型的朋友,姚聪已经笑着开了口: “姐夫!早知道你来,我就不来了。介绍一下,这位是邵西,她也在和韵工作过。这位是我姐夫,京城大名鼎鼎的孔律师。” 孔律师客气道:“内弟惯爱说笑,不要见怪!” 西西笑着点点头,畅拍手笑道:“这世界也太小了!孔律师是我哥哥的老朋友,没想到还是葱少的姐夫!这下全是自己人,我就更放心了。” 孔律师揶揄道:“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官司还没打,被告都快破产了!” 伴着一阵轻笑,畅主动向不明所以的邵、姚二人介绍情况。 那日,西西将和子的底细和盘托出后,畅起始根本不信,却忍不住和要好的姐妹们说了。 几位姐妹反应不一,老三知道后,便悄悄托日本的朋友查问此事。不久便弄到藤原立香的亲笔证明,声明从未见过山本和子或马丽娟。 白纸黑字传回来,和韵一下炸了锅。 反应最激烈的便是修,她第一个跳出来要告马丽娟。可次日,她就玩起了失踪,甚至连手机都停了。 当然,她并没饶过山本和子。 修的母亲指使明苑别墅的物业公司,一纸诉状把和韵工作室告到法院,要求被告足额缴纳所欠底商的租金及物业费。 老二兴高采烈地插话道:“修的母亲真是个狠角色!当初把话说得天花乱坠,哄得师父,呸,马丽娟!哄得马丽娟什么手续也没办,就稀里糊涂开了店。结果非旦一毛钱便宜没占着,反落了一身的债!啧啧,真有一手儿!” 畅冷笑道:“连这点手段都没有,怎么可能生下修总的私生女?哼,不过是个小三儿,也只有苗佳才把她当大佛供着!其实,这回对马丽娟打击最大的是灵。” 老十一和灵私交最好,忙着为她辩白: “灵酱与苗佳不对付,巴不得她这个帮凶去坐牢!只是牵扯到灵酱的舅舅,她实在不方便联合起诉。现在,和韵在**银行的贷款一律不能续约,估计资金链断裂只是早晚的事儿。” 西西听了不由讶然,她早知道和子的徒弟没一个省油的灯,却没想到能量大到这个地步。 和子苦心经营多年的品牌,就这么被两个女孩子,轻轻松松击垮了! 当初,和子利用弟子的资源做大和韵,迅速攫取金钱。 却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最终又因弟子的资源一败涂地,甚至即将身陷囹圄。 西西唏嘘之余,偶尔听到葱与姐夫探讨案情,居然也是满口的专业术语,心下不由诧异,这就是近朱者赤吗? 众人又聊了一阵,孔律师先行告辞。 他前脚才一走,茶室的气氛就立即热闹下来,女人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叽叽喳喳聊得火热。 畅关心起西西日后的打算,西西写下古琴二字,又提到琴价过贵。 畅说道:“买琴做什么?那东西怪占地方的!再说,也许你没学几天,就扔到一边儿去了。琴社现在全有租赁业务,租张琴每个月才二三百元。” 西西见她会错意,也没纠正,反而进一步问道: 【授琴的老师不知都是什么水平?全是干专业的吗?】 第45节 畅笑道:“哟,这你可得问二姐,她女儿正学这个呢!” 老二果然是行家里手,当下就向西西推荐了三家琴社,明确指出哪位老师指法好,哪位老师脾气好,简直如数家珍。 老三也凑趣道:“西西一定要听二姐的,现在好多地方的老师都不是科班出身,考个级就敢出来糊弄人,你们说这不是误人子弟吗!” “古琴也有考级了?” 老二点头道:“有啊!我女儿就在考,一共十级。前阵子,我朋友的女儿就报了个不靠谱的,孩子学了一个月才搞清楚,那老师才过了五级!啧啧,你们说这样的半调子,能教出什么像样儿的指法来?” 西西听了心头一动,古琴考级? 她对音律天赋有限,指法却是拜才女慧娘亲授,又足足学了九年,基本功不可谓不深厚,决不至于误人子弟。 工作的事看来很容易,她只要租个琴、考个级,就等着数钱了。 西西觉得,今天一定是黄道吉日。 先是意念康复迈入一个新台阶,下次就能催眠疗法。 再来和韵也气数将尽,山本和子的牢也坐定了。 最重要的是,她的就业之路也越来越清晰、光明! 一桩桩、一件件都那么顺心合意,西西心里美滋滋的,完全没察觉到葱的神色有异。 作者有话要说:  注意,葱神色有异,必有下文,但要细细看,才看得出来哟~~~ ☆、女王 这个夏天很有意思,初夏时异常闷热,给大家来了个下马威。 真等到了六月底,反而比初夏还舒服些。 西西以两百元的价格租了张琴后,已经连着三四天没出门,闷在家里苦练。 时间紧,任务急! 七月十号就是古琴的级别考试,若不抓住这个机会,就得再等半年。 西西还指望着这个等级证嫌钱,必须一考即中! 本着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的宗旨,她首先放弃了最高级——十级。 万一考不过,半年的收入找谁要去? 而七级以下级别又过低,似乎对私教没什么用处。 她便在七、八、九三级中犹豫。 因等级考试采取自选曲目的方式,而她最有把握的《捣衣》刚巧设在第九级。 经过慎重选择,西西决定考九级! 有了目标,西西开启练习模式。 她的基本功不是问题,这首曲子的情绪把握,也老早就掌握了,现在最重要的是磨合——手指的磨合。 西西十根手指嫩得和水葱儿似的,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半个膙子也没有,这怎么行! 眼看离考试只有十来天,当务之急就是把手指上的皮磨厚些,再厚些,不要在考试时掉链子。 这当然没什么难度可言,只是要受些小小的苦头。 一切还算顺利,除了心理诊所的那通电话。 电话是前台小姐打过来的,通知西西本周咨询延后,范医生出差,归期待定。 西西接过通知,好心情急转直下。 她盼星星盼月亮一样期待着催眠疗法,不想却等来这么一通电话! 不过她可没心思失落,将这突然空出来的大半天,也填到练琴的伟大事业中去。 弹指一挥间,十二天飞逝而过,西西终于迎来了等级考试。 到了考场,西西先被考生的数量惊了一小下。 她很快反应过来,这里一部分人应该是特地从外省赶来考试的,不会影响通过率。 西西见考生和家长们聊得热火朝天,便找了个靠墙的背静地方,默默等待叫号。 这时,一位和她年纪相若的女孩过来,托她帮忙看着琴,并用那把琴占了个位子。 西西欣然领命,心里却不由嘀咕,这女孩太过轻信陌生人。 考场里虽然备有考试用琴,却也允许考生用自己的。 这女孩特特背来这只琴,想必不是那种一两千元的入门货,竟如此随意地交给她看管,就不怕她抱琴跑了? 女孩没一会儿就回来了,随口问西西考几级。 西西笑着比了个“九”。 “好巧!我也是考九级,我选的《阳春》,你呢?” 西西听了她的曲目,不由微微发怔。 《阳春》是慧娘的拿手曲目,早在她十三岁时,便是以此曲一举扬名的。 这只曲艺术性极高,演唱难度非常大,能随琴唱和的人更是少中又少,历来都是“曲高和寡”的代名词。 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西西压根就没想过这只曲子。 现在想来,古琴等级考试根本不必唱和,说来难度降了不是一点半点。 然而《阳春》积威尚在,西西仍是不由对女孩高看几眼,回道: “捣,衣!” 女孩儿吐吐舌头:“天啊!你好厉害,我最受不了这种悲情的。嘻嘻,老师说我们这种蜜罐子里泡大的,根本体会不出人间悲苦,弹这种曲目就是糟蹋。” 西西看她春风得意的样子,心想这样的女孩的确更适合万物回春,和风淡荡的《阳春》。 考九级的人数偏少,没一会儿就轮到了西西。 她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走进考场。这是间不大的屋子,正中坐了三位考官,二男一女,中间的是位长者。 考场正中设了两套桌椅,其中一个桌子上摆了架古琴,另一张却是空的。 西西走上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报上姓名:“邵,西!” 她吐字发音虽准,却仍能听出说话很费劲。三人不免微微诧异,倒也没人多问。 一位中年男人和气地提醒道:“考试可以用自己的琴,你带了吗?” 西西摇了摇头,指着那架古琴笑了笑,临坐下之前,轻声报道: “捣,衣!” 选曲目时,她便将两个字以上的曲目全pass掉了。这样说话虽也能听出怪异,交流却不会有太大障碍。 西西可不想用失语症,拉感情票。 她曾经替慧娘,在柳季生及朋友面前表演过《捣衣》,无人听出问题,因此对此曲极有信心。 西西凝神屏气,回忆了一下那九年的禁锢岁月。 呼唤起作为一缕幽魂,远隔时空,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对母亲、对家乡、甚至对二十一世纪文明世界的那种遥思和眷恋。 “铮”的一声,低沉的琴音从指间响起。 忽得一下将在场的人们带回到遥远的战时,正值秋凉时节,家家户户的女人们正在赶制冬衣…… 曲罢,西西不着痕迹地从情绪中抽离出来,平静地扫了一眼评审席。 中年男人赞道:“非常好!不知你师从哪位先生?” 西西愣了一下,没想到考试还要问及师承,茫然无措地摇了摇头。 三位考官小声议论了几句,仍是那人说道: “你的成绩是优秀。出去后联系门外的工作人员,要是愿意等,日后会将证书寄到你报名所留的地址。如果今天就要带着证书回去,那只好多等等,待所有人全部考完,才能统一发放证书。” 西西连连点头,转身就要走,不妨那人又问道: “你似乎……说话不大方便?” 西西见成绩已经有了,便点头应道:“失,语!” 三位考官对视一眼,客气地请她离开。西西才走出门,还没来得及把门带紧,就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叹道: “看报名表明明就是本地人,我竟看不出她的师承。啧啧,能教出这样的学生必是大家,京城还真是藏龙卧虎啊!” 一个女人的声音道:“那这位高人,真算得上是大隐了!可惜了,这么灵秀的一个人,居然哑了……” 西西不敢惊动三人,虚掩房门,悄悄走了出去。 她急着拿这张证书找工作,怕邮寄耽误时日,只得坐等考试结束。 不想证书还没等来,却等到了考《阳春》的那名女生,她的九级也过了。 女孩听说西西也过了九级,便问道: “过两天我去旅行,要玩十来天。我手里有个两周的工作,你有没有兴趣帮我代一下?每周过去两次,每次300元。你连《捣衣》都能过,水平肯定没问题。” 300元的报价,西西根本不敢想。 天下猛然掉了这么个大馅饼,西西自然只剩下点头的份儿。 不过,她还是向女孩提出了失语症的问。 女孩豪爽道:“那这个工作更适合你了!那家的老太太喜欢听古琴,全程根本不需要说话。” 有了这句话,西西自然千肯万肯地应了。 没想到她的九级证书还没拿到手,工作就先找上门儿。 真是开门大吉,好兆头! 两天后,西西背着租来的古琴,揣着新鲜出炉的九级古琴证,去了短信中提及的新月别墅。 新月别墅区在京城正西,西西家却是正东之后再向东,仅仅单程就用了两小时! 第46节 作为一位资深路盲,西西打了三个小时的准备,没想到新月别墅非常好找,不等她迷路已立于眼前。 西西只好在附近的商场,蹭了半个多小时免费空调,提前一刻钟出现在别墅门口。 她在大门口等了三分钟,才被和气的保安小哥放行。 结果,路痴属性在别墅区里得到了充分发挥,西西几乎是踩着最后一秒钟,才按响门铃。 应门的不是保姆,而是一位五十来岁的妇人。 她高高瘦瘦,两颊无肉,一身笔挺的套装,更将她衬托出一身女王范儿。 女王凌厉的眼神透过镜片瞥了西西一眼,不悦地问: “怎么换人了!你们和谁商量,就自己随便换人?你们肖老师知道这事吗?” 盛夏时节,西西站在大太阳地里,却骤然出了一身冷汗。 汗,是冷的。 心,是瓦凉瓦凉的! 她花了三个小时,背着一张死沉的古琴,换了两趟公交车,并一趟地铁才赶到这里。 然而又在别墅区上演了一场惊心动魄的“限时迷宫闯关”戏码,结果…… 这是不让她进门的节奏吗? 冷静! 西西悄悄吸了一口气,从手机里找到短信记录,抗住对方强大的气场,怯生生地举到女王陛下眼前。 她可是提前打过招呼的! 虽然西西根本不知道肖老师是哪位,找她代班的女孩也说不用提前联系。可考虑到自身的失语症,西西还是提前打了招呼。 这女人难道得了失忆症吗? 短信里明明回说ok的啊! 女王扫了一眼短信,从鼻子里轻哼一声,沉着脸侧了侧身子,让西西挤进了门。 关门时,她冷冰冰地说: “既然他同意你来,那你就试试吧。不过丑话说在前面,要是教授不喜欢你的曲子,你只能白跑一趟了。” 西西咽了一口吐沫,刚才劫后余生的喜悦,顷刻间化为乌有。 这位女王陛下已经这么难对付,不知屋里的那位教授,又是什么做派? ⊙﹏⊙‖i°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女主是不是太顺了? ☆、神秘人 邵西随着女王兜兜转转,来到一个昏暗的房间。 屋里所有窗子一律挂着厚厚的遮阳帘,密不透光。所有光源都来自于墙体的灯光带,从中散发出柔和、幽静的光线。 高悬的水晶灯,却英雄无用武之地,不尴不尬地灰着。 西西好奇地打量着这间屋子,目光游走到最暗处,才赫然发现那里似乎有个人影,惊了个哆嗦。 女王大人带她走到一张琴桌前,命令道:“弹个拿手的曲子吧,不要情绪激烈的。” 西西卸下背上的古琴,慢条斯理地整理东西,眼睛偷偷向暗处瞄了几眼,才看清那里坐着位年老的妇人。 老妇人静静陷在一个单人沙发中,好像空气一般,没发出半点声响。 西西暗想,这位应该就是女王口中的“教授”了。 女王发布完命令,向老妇人走去,俯身低低说了些什么,便坐到一旁的三人沙发中,静静等待西西的演奏。 霸气十足的女王殿下,外加阴影里一言不发的神秘人,屋里的空气足以令人窒息。 然而,如此威压的态势,却吓不到邵西。 她在古代生活的最后一年,慧娘自从怀孕后,身体几欲崩溃,西西不得不帮她支应柳府中的一切事务。 发展到后来,慧娘甚至无力支撑为柳府老祖宗——张氏献曲,也要由西西亲自捉刀,那场面可比今天可怕多了。 毕竟现在最坏的后果,也不过是失去一份时薪不错的工作而已。 西西低头略一思忖,她最拿手的《捣衣》不太合乎女王的要求,似乎《阳春》倒是切题。 如果不要求和唱的话,这只曲子难度立刻大减,不如就是它吧。 西西指尖轻挑,中正平和的琴音在昏暗的屋内响起,忽如一阵春意徐徐而入,带得万物回春,屋里顿生一派和风淡荡之意。 不知过了多久,琴音袅袅,余音依旧飘扬在四周,久久不散。 而西西已经收手,偷偷向沙发的方向觑了一眼,只是光线太过昏暗,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少时,那里才稍稍有了些动静。 女王大人半蹲在老妇人面前低语了一阵,踩着柔软的地毯走到西西身前,低声说: “你弹得很好,就这样随意弹些舒缓情绪的曲子。时间到的时候,自然会有人来提醒。” 说罢也不等西西的反应,一个人径直走了出去。 她前脚才出房门,后脚便进来一位四十多岁的阿姨,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默默地陪在老妇人身边。 女王离开后,西西长长舒了一口气,感觉屋子里的高压也随之消失,除了太过昏暗,其实这里还挺舒服的。 西西默默抚琴,没一会便忘了此夕何夕,浑然忘我地享受起音乐。 说来这几乎是她自学琴以来,第一次如此自由自在的抚琴。 不必怕听众发现她是慧娘的替身,不必模仿上京第一大才女的水平,也不用顾虑考官们的感受,只是从心所欲…… 不知弹了多久,有人无声地走过来,轻轻咳了一声。西西才停住手,知道弹琴的时间已经到了,默默地背上琴,随来人向外走。 至此为止,那位老妇人始终只远远坐在阴影的沙发里,无声无息,好像并不存在一般。 来人将她引至大厅,要她稍等,又自行退下。 西西迷迷糊糊坐在椅子上,心里想着刚才弹琴时的肆意和快.感。 自从接触古琴以来,她从没感受过弹琴的乐趣,并将此归咎于自己天生没有音乐细胞。 可刚才,她却沉浸在琴声中无法自拔。 回想一下,这也正常。几乎也与琴有关的所有记忆,永远都在不断地过关、不断地备战。 弹琴于她而言,从来不是乐趣,而是任务、是挑战,甚至是关乎命运的战斗…… 正胡思乱想之前,女王大人清冷地声音响起: “你弹得不错,教授很喜欢,以后就由你来吧,不用再换回去了。” 西西很是惊愕,摆了两下手,又匆忙掏出手机,将女生旅行,自己只代班两周的事情写清楚,递了过去。 女王眉头微蹙,扫了一眼屏幕说: “你们之间的约定,与我无关。我请你们老师介绍人选,现在我看中了你,这就是我和你之间的事!至于先前那女孩,本来我也觉得她合适,但她太没有责任感了。说走就走,我不可能再用她了。现在我只问你,你要不要来?” 西西犹豫了一下,觉得这样做对不起那个女孩,两个拇指又在手机上飞舞起来。 女王有些不耐烦地说:“你是有口吃吗?我不会笑话你,你直接说话,总比打字快些!” 西西的手没有丝毫停顿,头也没抬地回道:“失,语!” 女王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语调转柔了一点点: “你不用打字了,先做够两周再说吧。教授神经衰弱,你的琴声比其他人更适合些,这工作你再考虑一下。我不常在这边,到时你直接和爷爷商量吧。” 女王说完挥了下手,就有人引着西西向大门走去。 走出别墅的大门,旋即便被迎面而来的热风包裹,汗水好像得了统帅的号令,立时就塌了衣衫。 然而,西西宁可在这大太阳底下烤着,也不愿再和那位高高在上的女王大人多处一分钟。 西西背着沉重的琴,边走边琢磨女王大人的“爷爷”。 女王年近六旬,她的爷爷居然还在世,啧啧,那岂不是要上百岁了? 下次再来,也许能见到百岁人瑞? 想想还挺期待的! 然而三天后,当西西见到一位精神矍铄的老爷子时,却大大地失望了。 虽然他的头发没有一根是黑的,可年龄不可能超过八十五岁。 老者正是别墅的主人,被人尊称为“潜公”。 原来,他才是一直和西西短信联系的正牌雇主,神秘老妇的丈夫。 西西暗自揣测,觉得最合理的解释是,女王是潜公的儿媳,所谓“爷爷”是指着孩子叫的。 管他的,反正这位潜公可比女王好沟通多了。 潜公言谈很是温和,向西西仔细解释了各中情由。 他夫人本是位大学教授,几年前患了抑郁症,长期被失眠所困扰。而听琴就是一种对她比较有效的缓解方法。 只是相比dvd,教授更倾向听别人现场弹奏。 心理医生也鼓励这种方式,认为多让病人更多的接触外人,对病情比较有利。 “请人可是不容易啊!内子素来不喜与演艺界打交道,生病后更是扩展到,连专业演奏人员也不让进门的地步。” 潜公说到这里笑了笑,继续道: “我不懂琴,内子却是半个行家,难得她对你很中意,不知邵小姐能不能长期任职,薪水可以再商量。” 西西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也有些同情。 在这里工作虽然路远,时薪却已经很高了,尤其是工作时几乎不用说话,这对于她来说的确是个非常难得的好工作,只是…… 西西犹豫了一下,用手机写出自己的顾虑,她不能毁约。 第47节 她答应过帮女孩代班,若是反而抢了人家的工作,实在过意不去。 潜公却不放弃,说可以把薪水调至400元每次。 这个价格不用说对她,就是在整个行业里也算是较高的,更何况她又不是专业院校出身。 只是…… 西西咬着下唇想了一阵,不禁又想到那女孩把琴托她看管的情景,她不想辜负人家对自己的信任。 她当然想赚多些,却仍选择了拒绝。 说来她也是有产业的人了,虽然房子还在还月供,虽然房子在遥远的河北境内,但是她多少有了些底气,有资本选择拒绝。 潜公反而笑了:“我是商人出身,坚信这世上所有人都有价格,只是高低不同而已。” 西西闻言,柳眉一挑,就要起身告辞。 “邵小姐让我刮目相看,你们这辈儿的年轻人,还能有这样的坚持,实属不易!” 潜公却不着急不着慌地说: “杨小姐那边,我多付了五百元,她已经开开心心地放弃了这份工作。所以,邵小姐多虑了。” 西西吃惊地掩着口,忙不迭地应下了这份差事。 开玩笑,这可是400元的时薪啊! 不动心那是假的,她后槽牙都快咬碎了。估计真要把这个活给辞了,她得失眠一个月! 西西最后是从别墅里飘着出来的,满心盘算着月收入。 这样一来,她每月只要来八次,就能稳拿3200元!而剩下的22天里,每周只要能教10个课时,一个月就是…… 西西从别墅一直飘回家,仍没从兴奋中回过劲儿。 进门不到五分钟,不等她将事情汇报完毕,手机又响了。 心理诊所的前台小姐通知,范医生已经抵京,心理咨询可以照常进行。 西西的嘴角不自觉地又翘了起来,好事一桩桩,看来邵家的背字儿走到头了。 所谓否极泰来,她的春天要到了! ☆、选他还是选我? 周二,西西早早就到达心理诊所。 她发现范医生嘴角挂着淤青,心里不由好奇,他到底是出差了,还是被人打了? 看他平日里斯斯文文,似乎很难和打架斗殴扯上关系。 西西假装没看到,只心心念念期待着一会即将进行的催眠治疗。 范医生让她半躺在沙发上,仍是像平时一样聊了一阵,直到西西身体真正松弛下来,他才开始进入正题。 他先讲解了一些催眠过程中的注意事项,反复嘱咐了两遍,催眠才真正开始。 范医生并未用什么特殊道具,只用手举着一只签字笔,要她注意力集中在笔端,缓缓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他嘴里轻柔地低声说着什么,语气轻得如同空中飘浮的柳絮: “你现在躺在一片舒适的草坪上,蓝天白云,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十分舒服。很舒服,舒服得你觉得有些困了,你想打个小盹儿,你的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随着他轻柔的话语,西西的确觉得眼皮有些发沉,她挣扎了一小会儿,不久就缓缓闭上了双眼,意识沉沉地进入到了另一个世界…… 那是一个雨夜! 雨下得并不算太大,只是天色却非常暗。 西西和叶京坐在一辆疾驰的车内,车窗外满都是浓浓的夜色,只有环路上的车灯在漆黑的夜晚中,偶尔拖过一道道白色弧线。 他们好像才从影楼出来,此时正在往家里赶。 副驾上的西西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抱怨着: “半个月后就要行礼了,你什么都不管,所有事都交给我一个人!婚纱是方方陪我买的,请柬是方方陪我挑的,司仪是方方给我介绍的……哼,我到底是嫁你,还是嫁给方方啊?!” 阿京目不斜视地开车,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西西见他这个态度,愈发生气,恨恨地说: “你扪心自问,你为婚事操过什么心?新房是你父母五年前装修的,你嫌装修麻烦,我就听你的,不装了!饭店的事你也不管,直拖到你舅舅急了,才帮着订下来!叶京,你到底想不想结婚啊?要不想结,不必勉强!” 阿京闷闷地回道:“你又发的什么脾气?我不就刚才去晚了一点儿吗?老领导要请客,人家才退,我总不能这点面子都不给。” 这句话,彻底把西西的火气点着了,她嘣豆子似地吵道: “对对对,你全有理,你的事全是天大的事!难道我是家庭妇女,我怎么这么闲!找借口谁不会,我也能找出一大车来,有意思吗?你就直接说,这婚你结是不结,不结咱们就一拍两散,各自清净!” 阿京拧了拧眉头,语气不善地说: “我什么时候说不结婚了?天天闹脾气、使性子的是你,又不是我!婚事是板上钉钉的,一切都订好了,亲朋也全通知了,怎么能不结!” 西西眼泪哗得一下流出来,断断续续地哭道: “你,你就是怕在亲朋面前丢人,才娶我的吗?!你当我没人要,非死乞白赖嫁给你吗?我不嫁了!我要下车,你给我停车……” “别闹,危险!” 阿京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按住西西挣扎地双臂,不耐烦地说: “开车呢!有事儿回家闹去,我还不想死呢!” 西西一边跺着脚,一边哭道:“叶京,你混蛋!我不要你了,我们分手……” 阿京皱着浓眉,脸黑得和锅底似的,半晌才叹道: “你是不是结婚恐惧症啊?” “你才结婚恐惧症!你要是换成我,早就忍不下来了!你永远不反省自己,把所有错误都推给别人。结婚的事你完全不在意,这个婚礼又不是给我一个人办的……” 阿京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低吼一声:“够了,我在开车!你不要叨叨了,不想死就给我闭嘴!” 车外,雨继续下着。 车内,西西继续叨叨着。 突然,一片强烈的白花花的光线罩了过来…… “啊!” 西西猛然睁开双眼,一下子从沙发上坐起来,两手兀自不住乱抓。 范严生捉住她的两只手,柔声劝慰半天,才把西西安抚下来。 西西接过他递来的纸巾,失神地擦着一头一脸的冷汗。 汗是被吓出来的。 她刚才重温了三年前的那场车祸! 时隔三年,居然历历在目,可惜刚刚的只是记忆,她无力改变任何结果。 那明如白昼的光是对面大货车的远光灯,他们的车被大货车撞飞出去。 而她,正是因为这场车祸失去了魂魄,被避戾珠吸到了另外一个时空。 真身却完好无损地躺在第七医院,一睡就是三年。 西西抹干净脸,静静地望向范严生。 她不明白,催眠这段车祸的意义何在? 为什么范医生要她记起这段最不堪的往事,这对她的失语症有什么好处? 冰冷地目光落在范严生脸上,他推了推眼镜,用平缓的口气询问西西刚才看到的一切。 屏幕上蹦出一个个黑色的小方块,很快就密密麻麻地排成一个矩阵。 范严生的心也随着这些黑色小方块的展开,一点点陷落…… 他失败了! 筹划了好几个月的催眠疗法,一败涂地! 范严生极力掩饰住自己的沮丧,这阵子以来,他一直把邵西当成他的杀手锏,期待有奇迹再次降临在这个幸运的女人身上。 然而,她的好运似乎已经用尽了? 又或者是他太过心急,欲速不达! 也许应该再等等,这次的失败,注定会影响进度。他还要重新铺垫,一切都要重头再来。 范严生用了两分钟的时间,迅速收拾好心情,又变回那个深藏不露,权威感十足的范医生。 至少表面如此。 与此同时,西西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儿去。 她甚至怀疑自己是否不适合意志康复,因为她心底深藏着一个大秘密,一个无法和范医生开诚布公讨论的秘密。 因此,范医生才会被她带进阿京的死胡同,功败垂成。 双方期待已久的催眠术,以失败而告终,病患双方都心情郁郁。 西西擦干眼泪,垂头丧气地走出咨询室,门还没掩上,她又被一股风似地卷回屋。 “砰”的一声,咨询室的门猛然关上。 西西怔怔地望着姚聪,大脑一片空白,不知发生了什么。 她呆呆地仰着脖子,只见葱面沉似水,狠狠地瞪着范严生,眼睛好像要冒出火焰似的。 老板台后的范严生缩着身子,站在最内侧,尖声叫道: “你你你,你别乱来,我可要报警了!” 姚聪从鼻子里轻哼一声,一屁股坐在老板台上,痞痞地笑道: “报啊!” 第48节 范严生又向里蹭了蹭,颤巍巍地说: “理智点,大家都是文明人!我,我承认刚才的催眠疗法,不,不不太顺利。可你女朋友才治了半年,这种病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你你……” 话说到这里,范严生脸色一变,眼神猛得往桌下不住望,一幅见了鬼的表情。 就连西西也看出不对劲,也随着他的眼神向桌下看去,却什么也没发现。 “哈哈……”姚聪的笑声突然响起,眯了眯微微上吊的眼睛,“警报的线早就剪断了。” “你,你……” 范严生右手高高举起防狼喷雾,把身子抵在墙角,狠狠地闭了下眼睛,好像下了什么天大的决定。 缓了缓,他冲西西说道:“邵小姐,请另谋名医吧,我治不了你的病!其实,我对你的案子很有兴趣。失语症是我在德国就致力于攻克的目标,不过显然有些误会,我……” 西西向他唇角的淤青望了一眼,心里猛然一凛,向葱问道:“打,人?” 姚聪根本没有掩饰的意思,坦然道:“活该!这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告诉你……” 西西狠狠地摆了两下手,急赤白脸地叫道:“我,治!” 说完,她气冲冲走到姚聪面前,一把拉住他的胳臂,使劲将他倒着向门口的方向推,边推边大声说: “别,管!” 姚聪气得青筋暴起,猛得挣开她的手,低吼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向着他?为什么你总是不相信我?上次和子的事也是一样,你宁可相信天下所有的骗子!” 西西此时哪里听得进半句话,只剩下满满的一肚子火气。 葱以为他是谁? 凭什么打她心理医生,阻止他为自己做催眠? 这事上什么事都好商量,只有康复的事情没的谈,魔挡杀魔,佛挡杀佛! 偏她一肚子的话要吵,最终却只能选两个字,脑袋里胡乱搜了半天,只坚定地说道: “治,病!” 姚聪气得满面通红,别过脸静了半晌,才闷闷地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哭红了眼睛?” “失,败!” 姚聪听到这个答案有点诧异,看了看西西,又挑眉盯着范严生审视半天,恶狠狠地说: “别以为有西西给你撑腰就行,要是被我查出你干了什么好事儿,我可不会放过你!哼,下回就不是挨几拳那么便宜了!” 说完,他老鹰捉小鸡似的将西西拖离了咨询室。 邵西将近一米七的身高,又是个天天健身的主儿,可不是软角色。然而对上一米八五的健身狂姚聪,简直就暴弱了,完全没有抵抗之力。 西西被葱扔进副驾,还没来得及坐稳,葱就伸开双臂把她锢在了座椅里,随后摔上车门,恶狠狠地问: “如果我说性范的不是好人,你是信他还是信我?我把心都掏出来给你看了,为什么你就是不信我?一次、两次都这样,我快要被你气死了!” 姚聪直直地望着西西,等了好一阵也没有回音,气得低吼: “选啊!你到底选谁?”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菌:当然选方方! 姚聪:无影脚! 作者菌:小样儿,想关几个月小黑屋吗?(v^v〉 姚聪:马杀鸡!作者大大辛苦啦~~~ ☆、康复 西西本来一肚子气,气他多事,气他不尊重自己的选择,气他干预她的生活! 可是听了葱的话,回想起和子那件事,心又不自觉地软了下来。 葱又不欠她什么,只是单纯地想帮忙而已。 西西盯着那双狂怒的眼睛,不知道如何回答那么幼稚的问题。 她当然相信葱,但同时她也相信范严生! 这回的失败说来要怪她自己,如果不是为了掩饰仲生的存在,把与此无关的阿京扯进来,就不会有这次的滑铁卢。 又或者说,她真的不适合意念康复? 想到这里,西西的眸光暗淡了下去…… 然而,这副表情看在姚聪眼里,又是另一番解读。 姚聪轻叹一声,松了松手臂,默默推开车门走出去,倚在车头愣了一根烟的工夫。 等他重新坐回驾驶座,还没来得及说话,手机已经抵在鼻子下面。 【我做了一个月的考察,把全市的心理医生都过了一遍筛子,才最终选定范严生。他不是最好的,却是我雇得起的医生里,最有水平的!】 【我知道你全是为我着想,可心理咨询很特别,医患必须充分信任彼此。葱,我选人不是盲目的,我相信自己的判断,也希望你尊重我的选择!我不希望再看到你骚扰范医生,答应我好吗?】 姚聪面色不悦地读完这段话,哼了一声: “我知道你想治病!可范严生这人真的有问题!算了,反正我说什么你也不信,我会找到证据给你。” 西西听他这么说,心里又泛出一阵愧疚,紧紧握住他的手,认真地说: “信,你!” 姚聪的眼睛一亮,却转瞬即逝,扯了扯嘴角笑道: “可你更信他,对吧?” 西西用清澈的眼眸回了过去,一切不言而喻。 “你啊……”姚聪叹了口气,“上辈子我一定欠了你的债!这辈子非上赶着管你的事儿,真是不知所谓。” 西西脸上洋溢出一个灿烂的微笑:【我喜欢这个说法,那我就却之不恭喽~~】 姚聪被她气乐了,好奇地问起催眠的细节,当得知西西被唤醒的内容,挑眉道: “为什么催眠车祸现场,这也太血腥了吧!姓范的想干什么?” 【不怪范医生,治疗走进死胡同,是因为我的误导。他坚信我的失语症与阿京有关,虽然我多次表明阿京已是过去式,他却很执着……所以这回的失败也有正面意义,至少日后不必再纠缠在这条死胡同里了!】 姚聪扫了两眼:“车祸已经过去三年,翻出来就是有病!你可不要被那种血腥场面吓着。” 西西攥紧拳头比了比:“坚,强!” “嗯,西西最坚强了!”姚聪宠溺地笑笑,利索地将车开出地库。 等车子开出地库,地面迎接他们的却是一片黑压压的矩阵。 马路上的各色汽车密密麻麻占领了所有车道,长广形的矩阵岿然不动。 姚聪打开交通台才得知,现在二环、三环共设了七八处临时管控,很多地方都是四条车道只开放一条。 难怪这样,不知又出什么幺蛾子! 车在城芯儿里面,无论怎么绕,也不可能冲出二环、三环,直接插翅飞到四环去。 饶是姚聪这样的老司机,也只能一脚一个刹车地在矩阵里龟行。 坐在副驾的西西本来就是路痴,完全没有操心路况的自觉,坐在车子里颠了没两下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一开始她睡得极轻,常被一脚一脚的刹车惊醒,等车子匀速开起来后,她才沉沉入梦。 仍是那个雨夜! 雨下得不算太大,她和叶京坐在一辆疾驰的车里吵嘴…… 忽然,阿京低吼一声:“够了,我在开车!别叨叨,不想死就给我闭嘴!” 西西被他的样子吓懵了,阿京生性温和,二人自交往以来,还是第一次这么凶她。 委屈如排山倒海般袭来,西西哪里受过这个,红着眼睛哭道: “死就死,我偏不闭嘴!” 突然,一片强烈的白光兜头罩了过来。刹那间除了白色,什么也看不到…… “砰”的一声巨响后,地动天摇一般,西西还没来得及害怕,头上一痛,就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她在一声声呼唤中悠悠醒转,奋力睁开一条缝,隐约见到一张陌生地脸,凑在眼前大声叫着什么。 西西想回话却找不到半点声音,整个身子也已经不听她的使唤,惊恐之中,只听这人喊道: “快来担架!这车的驾驶员确认死亡,女的还活着,头部受了重伤……” 驾驶员确认死亡? 阿京死了! 怎么可能?这不是真的! 阿京他……他不是抛弃了身为植物人的自己,去追求新生活了吗? 不!阿京没死,他不可以死! “不,不……不能死!” 西西脸上全是泪水,口中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什么,身子也不由自主地扭动。 车子此时已出了京,姚聪把车子停好,摇了摇西西的肩膀,轻轻拍打着她的脸,叫道: “西西,醒醒,你做恶梦了,快醒醒……” “啊!” 随着一声低叫,西西缓缓睁开眼睛,泪水也随着滚了出来,接着便是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哀嚎。 姚聪把她揽在怀里,不住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小声哄道: “不怕,不怕,只是梦,现在你已经醒了,醒了就没事了!乖,有我在!” 西西死死圈住他的腰,把头狠狠埋在他胸口不住哭号,直哭到嗓子哑掉才慢慢收了声,转为抽泣。 第49节 姚聪感觉着西西身体发出的微微震颤,一颗心被扯得变了形。 他紧紧将女人揽在怀里,温柔地摩挲着她的后背,又是哄又是劝。 可哄了很久,西西的眼神还是缓不过来,像只受了过度惊吓的小鹿。 这决不是普通做恶梦的样子! 姚聪转忧为怒,忍不住低声骂道: “都是范严生那庸医惹出来的!催眠什么不好,非要催眠车祸。回忆起那么血腥的场面,不做恶梦才怪!乖,不怕,只是恶梦而已。明儿我就去教训他……” 抵在姚聪胸口的脑袋乱顶了几下,西西哑着嗓子低语: “不,他是对的……对的!” “还对?你还替他说话!你到底识不识好坏人……” 姚聪话才说到一半,猛然反应过来什么,忽地将怀中人架到眼前,又惊又喜地嚷道: “你能说话了?西西,你病好了?再说一句,说啊……” 西西呆呆地看着姚聪,吸了吸鼻子,嘴唇动了几动,试探地说: “我,会,说,话,了!啊……我会说话了!我好了,我真的好了!我……” 姚聪兴奋地把女人拥到怀里,不住亲吻她的额头,笑道: “你好了!谢天谢地,你的病好了,这真是奇迹,奇迹!” 西西眼中满盈着泪水,灿若星辰。 她攀着姚聪的脖子,口齿伶俐地不停说话,沉浸在巨大喜跃中。 她翻来覆去说的无非是“康复了”、“病好了”、“能说话了”这些毫无营养的内容,姚聪却听得心满意足,傻子似地欢笑着、快乐着、回应着…… 两个人疯子似地又叫又笑,过了好一阵,西西嗓子不住咳嗽,姚聪才劝着她收了声,又喂了些热水润喉。 西西抱着纸巾盒收拾哭花了的脸,因没有镜子,猫洗脸一般。 姚聪看得莞尔,抢过纸巾来代劳,边擦边问: “刚梦见什么了,怎么哭着醒过来,就突然能说话了?” 西西身子随着这句话一颤,脸唰的一下转为惨白,眸子也瞬间黯淡无光。 姚聪不知道触到了哪块雷区,不敢多问一个字,只温柔地为她理头发。 西西嘤嘤啜泣了良久,也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姚聪柔声劝道:“我不逼你说什么,你不想说就不说。我只是觉得,你心里有事不如说出来,或许我能帮忙。就算帮不上忙,多一个人分担也能轻松些。” 可回答他的仍旧是沉默。 怀里的脑袋不安分地乱动几下,姚聪松了松手臂,西西换了个窝儿,用脸蹭了两下,这才满意地枕了下去。 她刚才挪开的地方一片凉意侵入,原来t恤被哭湿了一大片,她换了个干松地方! 姚聪唇角一勾,揉着她乱蓬蓬的头发轻吻了两下,随后紧了紧手臂。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仰起头望向天空。 车子的天窗过于狭窄,他看不到落日,只能看到一片寡淡的天空。 没有美景,姚聪却希望时间就此停止,永无止境地停止在这紧紧的相拥中。 不知不觉间,西西在他心中的位置越来越重。 她的每一次进步,每一个笑容,每一回坚持,每一份收获都让他看到希望和光明。 如同暗夜中的萤火,一步步将他吸引到她的世界,流连忘返。 表面上似乎是他在照顾西西,其实恰恰相反,西西才是他的精神支柱。她让他再次看到希望,相信奇迹,感受幸福。 现在西西病好了,姚聪却莫名的心慌。 这时他才猛然认清西西对他的意义,突然害怕化蛹成蝶的女孩,会不会终有一天弃他而去,把他抛在无边的暗夜中? 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西西哭哑的嗓音响起: “那不是梦!范医生的催眠术唤醒了我的潜意识,在梦中我发现了一个无法接受的事实——阿京死了!而且,是我害死了他!” 姚聪手臂上的肌肉紧绷了起来,他不清楚西西的过去,无法宽解,只轻轻拍打着后背,企图安抚她的情绪。 这似乎起到了作用,少时西西又说: “筹备婚礼的那些日子,我和阿京一直吵架。出事那天也是,结果他开车时一分心,就撞上了对面的卡车……呜呜,全是我害的,全是因为我……” 西西再次把脸埋下去,弱弱的呜咽声像极了受了伤的小猫。 姚聪将她抱得更紧,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安慰道: “男女朋友间吵吵架很平常,这和车祸没有关系,你不要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阿京走了,可你也当了三年的植物人!这几年,你和阿姨都没少受罪。答应我,别再想那些往事了,过去的已经过去,病好了才是最重要的。” 西西胡乱捶打着姚聪,拧着身子哭道: “你不懂!你不知道!当时阿京说不要我吵,我不依,还说……还说死就死!呜呜,他是我咒死的!” 姚聪蹙眉,默默掏出手机,发了个长长的短信。 他不问,西西的话反而多了起来: “他是被我咒死的!我没法原谅自己,我的潜意识就惩罚自己不能说话。范医生治好了我的失语,却救不活阿京的命。他是我害死的,我却好好的活着,让我怎么面对这一切……” “一句话就能咒死一个人?要有这么大本事,你怎么不在白宫反恐?” 姚聪粗鲁地把西西从怀里刨出来,盯着她的眼睛厉声吼道: “你为什么把一切过错全扛到自己身上,你真能咒死人吗?那你现在就咒死我,试试啊!” 西西吸了吸鼻子,小嘴儿一扁,眼泪扑簌簌流出来。 姚聪长叹一声,轻声细语地劝道: “你当初说的是‘死就死,偏不闭嘴’,这话要咒也是咒你自己的,和阿京什么相干?听话,别把没影儿的事全往自己身上揽。难道你全揽过来,阿京就能复活?三年了,他早就入土为安了,别瞎想了!” 西西哑声说:“我不是好人!我明明知道他死了,却天天和人说他抛弃了我!我颠倒黑白,比钱生还不如!我就是个烂人……” “别胡说!” 姚聪把西西的话吼停,声音又不自主地转柔: “你这不是才想起来吗!要是你心里过不去,不如哪天我陪你去祭拜他,你给他烧些纸,道个歉。我不知道他家里是什么情况,要不给他家里留些赡养费?” 西西把头抵在他肩膀,闷声说:“我哪儿有脸去见他的家人!” 姚聪扳起她的脸,盯着她:“话不是这么说,他们毕竟是中年丧子,若真能帮些忙,你心里也好过些。” 西西不置可否,又窝回他怀里,好像那里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姚聪揽着她,俯身在她耳边柔声哄着。 手里却给范严生发了一条短信,告知西西的情况,问他要如何宽慰。 姚聪当然不想理他,可不管他有什么问题,毕竟把失语症治好了,这病还得靠他! 范严生的短信几乎秒回: 【17:22 渣医生:你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 【17:23 渣医生:邵西情绪如何?我马上过来,给我地点!】 【17:25 渣医生:她现在需要的是专业帮助,快给我位置!】 【……】 短信一条条蹦过来,姚聪见姓范的如此关心,倒不免在心里给他加了几分。 当即决定,看在他治好西西的份上,就不挖他的黑历史了! 不过…… 见西西情绪有所稳定,姚聪又不想让范严生过来,决定还是明天送西西去医院治疗。 牧马人在黑夜中疾驰,没多久就到了小区。 姚聪看着西西消失在单元门内,突然自言自语道: “要快,速战速决!” 作者有话要说:  大肥章,求收藏,求撒花,求作者收藏,求一切~~~~~~~~~~~ ☆、从不从? 西西几乎一宿没睡,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 面对叶京的死,她启动了自我防卫机制,把阿京去世的消息封存起来,使她不必面对那份愧疚。 然而,为了治疗失语症,范严生将尘封的记忆挖出来。 失语症攻克了,真相却随之暴露。 西西不得不再次面对阿京的死,面对自己的过失。 如愿康复的西西,现在却后悔了。她宁可时光倒转回48小时之前,宁愿一生失语,也不想知道这个可怕的真相。 西西瞪着眼一直耗到凌晨四点才睡,却又是一连串的恶梦。 虽然中间醒了几回,可只要一闭眼,恶梦就像连续剧一样自动接下去,吓得她不敢合眼。 天亮后,西西像是打了一宿仗,浑身无力,头更是沉重得抬不起来。 她没心思洗漱,窝在沙发里发呆。 三年前发生的车祸像过电影一样,一遍遍在脑海里循环播放…… 手机铃音打断了她的思路,范严生亲自来电,要她下午去医院做巩固治疗。 西西根本没想范医生从哪里得到她康复的消息,只胡乱应了。 倒是邵妈妈走进客厅,好奇地问:“医院来的电话?什么事啊?你不是已经治好了吗。” 当得知医院要为女儿做巩固治疗,邵妈妈赞道: 第50节 “这家医院真负责,人家私立医院收费贵也是有道理的,居然把你的病治好了,真是谢天谢地!到现在我还老觉得像做梦,心还飘着呢!对了,哪天把大夫、方方、大勇、葱少他们全请过来,咱们好好庆祝一下!” 西西点头应了,却打不起半点精神。 她心里像横着一块大石头,每喘一口气都觉得堵得慌。 三年前她在车上吵架,致使阿京命丧九泉,如今她却完好无损地活在世上。 西西无法原谅自己! 三年前她已经错了,三年后她甚至忘记了真相,亲手为阿京戴上一顶始乱终弃的帽子,颠倒是非。 西西在母亲面前装得很辛苦,早早出了门,想一个人静静。 “嘀嘀嘀……” 响亮的汽车喇叭声在她身边响了半天,西西置若罔闻,直到她的手被人钳住,才茫然地抬起头,看到了葱的脸。 西西勉强扯出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默默钻进车里。 她也不问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只颓然地往椅子里一陷,直愣愣地望向前方。 姚聪看到这样的西西就是一惊,没想到仅仅过了一个晚上,她就失魂落魄到这般田地,暗自后悔没让范严生尽早过来。 他一路绞尽脑汁找话题,却只是一个人的独角戏。 西西根本没发现葱的努力和无奈,她躲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无法出来,也不想让人进去。 她知道自己的心态有问题,可就是解不开心结,放不过自己! 阿京的死好像一座大山,严严实实把她压在下面,令她无法超生。 这回,范严生还帮得了她吗? 范医生很厉害,仅只用了五个月的时间,就找到了她的症结——那条她一直以为是死胡同,事后才被证明无比精准的道路! 可阿京死了,而且是被她害死的! 作为幸存的“肇事者”,她如何直面自己的过失? 范严生还救得了她吗?或者说,这世上还有人救得了她吗? 西西很悲观,她能想到唯一的办法是: 让范医生再为她催眠一次,忘记一切真相,重新当回那个没有心理阴影的失语症患者。 然而出乎西西的意料,范严生竟早已为她备下一份厚礼—— 《交通事故结案报告》 范严生指着西西面前的几页纸,平静地说: “这是事发那起交通事故的结案报告复印件,你好好看看。卡车司机疲劳驾驶撞倒隔离带后,冲入对面车道,相继撞飞两辆行驶中的轿车,导致四死一伤。卡车司机是全责,不过他本人也当场毙命……” 眼泪不请自来,西西颤抖地举着那几页纸痴痴地看,却只看到一片迷迷糊糊的黑色方块。 良久,她哽咽道:“所以……我们当时就算没吵架,也躲不过去,对吗?可是,可是我这么想是不是在逃避?” 范严生悄悄将手心里的汗抹到裤子上,缓缓吁了一口气,舌头却不自觉打了个结。 稳住! 胜利就在眼前,前程在此一博。只要邵西能够痊愈,他即将一鸣惊人。 治愈功能性失语症仅用不到五个月的时间,这是一个神话。一个由他,范严生缔造出来的神话! 凭此他将一雪前耻,把上海徐少泼到他身上的污水,尽数洗个干净。 甚至,还有德国那件事! 范严生推了推眼镜,不温不火地开了腔…… 而与此同时,咨询室外的姚聪正焦躁地踱着步子,不知道连夜找出来的那些东西能否派上用场。 姚聪对范严生有看法,却无法否认他的专业能力,再加上确凿的证据,这次一定能取得好结果! 事关西西的健康,姚聪愿意俯下高傲的身躯,甘心为范严生当踏脚石。 只要人平安!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姚聪抱头坐在排椅上静静等候。 咨询室门把手传来轻微的扭动声,姚聪浑身一紧,狠狠摩挲了两下脸,扮出一副百无聊赖的神态,眼睛却焦灼在门前。 当他看到西西平静的神态,提了一个小时的心才慢慢放了回去。 然而三分钟后,在听说西西仍要继续七次巩固治疗后,他的好心情瞬间就消失殆尽。 七次? 那西西岂不是要再受两个月的罪?! 姚聪完全不能理解,三年前那起交通事故,明摆着是卡车司机的全责,西西才是受害者! 她未婚夫当场死亡,本人更是头部受创,昏迷了三年,家里被医疗费拖得一贫如洗…… 这已经够了,凭什么西西还要继续遭受精神上的折磨? 回程的路上,西西的话渐渐多了起来。姚聪却敏锐地察觉到,那只是她的粉饰,这份活跃是装出来的。 必须再想其他法子! 两天后,姚聪再次出现在西西面前。 在西西家小区停车场内,姚聪把手机塞到西西手中,并为她点开了一个视频。 西西不明所以地看了一眼,手突然一抖,差点把手机掉在地上。 屏幕上是交通摄像头拍出来的影像。 西西看了两眼,就见画面突然撞进一辆大卡车,把两辆小车相继撞飞。 她低呼一声,挑头看了姚聪一眼,又埋头重新看了一遍。 这回她把注意力集中在一辆白色小轿车上,车开得很稳,老老实实走在中间的车道上。 电光火石一般,突然从画面外强行撞入一辆卡车,撞飞护栏后,仍没有减速的迹象,直直向白车撞了过来。 白车急急向右打了个方向,却来不急闪躲,一下就被撞飞,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四轮朝上着了地。 斜后方的黑色轿车也未能幸免,被卡车撞得原地打转,最后也侧翻了过去。 西西两手不住打颤,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下来。 姚聪见她哭得筛糠一般,身子摇摇欲坠,连忙一个公主抱,将她带回车里。 车门一关上,西西就嚎啕痛哭,哭过一阵后,口齿不清地说: “卡车突然飞出来的,全怪它,不怪我,是卡车的全责!真的躲不开的,对不对?不是我……” 姚聪不住点头说是,并引着她一起骂肇事司机。 他听不太清西西说的是什么,只盼着她多骂几声,把心中郁积的不良情绪全发泄出来,不要再和她自己过不去。 姚聪静静将纸巾盒拿到身边,不时帮她擦擦眼泪、擤擤鼻涕,偶尔应和两声,引着她继续发泄情绪。 直到西西嗓子发紧,咳嗽了几声,姚聪才劝住她,轻声细语地不住安慰。 西西被他劝得渐渐有了精神,胡乱整理起头发。车里没有梳子之类东西,她便张开十指粗拢几下,随意弯折,绑了个丸子头。 她的头发很直很柔,发量虽不多,胜在乖顺,随意弄弄便服帖了。 西西绑好了头发,又整理完衣服,这才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她居然一直跨坐在姚聪的大腿上! 时值盛夏,衣裳轻薄,这姿势…… 实在是有些羞耻! 西西红着脸扭了扭身子,想从他的腿上下来,却被姚聪猛然拥入怀中,亲了亲她的脸颊,坏笑道: “怎么?人才一精神,就要把我踹出去?你这也太白眼狼了吧!我找这些破东西,整整两天两宿没合眼。这种三年前的资料论理早该清空了,我可是把吃奶的劲全使出来才弄到手的!你可怎么谢我啊?” 这话说得极不正经,西西却没被他吓住。相识这么久,西西知道他绝不是个轻薄的人。 只是,貌似调笑的言语里到底有几个意思,难不成是在暗示他喜欢她吗? 会不会是自作多情? 西西在他怀里挣了两下,反而被他箍得更紧,吓得她不敢造次。 和葱认识以来,她早已习惯了他的关照和帮助,根本没有往别的方面想。 震惊之余,西西又觉得这反应很顺理成章。 认真想想,葱对她的关心早就超出了友情的范畴,只是她一门心思治病、赚钱,忽略了他的感受。 说来,她并不排斥眼下的这种亲昵。甚至有些留恋葱的怀抱,享受他在耳畔的低语,依赖他在精神和行动上的支持…… “啊!” 就在西西魂游天外之际,耳垂冷不防被葱咬了一口,疼得她失声叫了出来。 姚聪也不道歉,只皱眉盯着她,语气不爽地问: “走什么神儿?我这儿等你回话呢,到底从不从啊?” ☆、以吻定情 姚聪不满道:“走什么神儿?我这等你回话呢,到底从不从啊?” 听到这句问话,西西才终于肯定了葱的意思。 他这是在告白? 不,这才不是告白,明明就是抢劫! 示爱的男人不该诚惶诚恐,甜言蜜语,摇尾乞怜吗?这也太突然,太莽撞,太随意,太不郑重了! 西西觉得葱的眼睛好像一把小刀,明晃晃地闪着贼光,灼灼逼人,让人不敢直视,窘迫道: “你这也太突然了!我,我真的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我还没……” 姚聪不等她说完话,就抢着说: 第51节 “我也没逼你现在就应下什么,回家想清楚再答复我,好吗?” 西西忙点头应了,见他终于松了口,这才微微将身子向后挪了挪,逃出那过于强大的气场,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两天,她已经被阿京的事搅得头疼,姚聪又突然横插一杠子,心神全乱了。 更重要的是,虽说她对姚聪有好感,甚至在心理上或多或少对他有些依赖,但葱不是她的款! 如果说阿京是少女杀手,学生时代的西西不可能拒绝。 那在经历了九年的古代磨砺后,西西想要的是那种成熟稳重、温润如玉的男子。是仲生那样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君子。 而葱太叛逆、太锋芒,偶尔还会显出稚嫩的一面。 因姚聪告白引发的惊喜、兴奋、虚荣等种种情绪过劲儿后,西西明白葱不是她的良人。 他可以是好友,是死党,却不适合共度一生。 虽然他好相貌、好身材、好身手、够聪明、够个性、够义气、外加心灵手巧、生性纯良、温柔体贴、为人仗义、三观正确…… 西西被脑子里冒出来的一连串褒义词惊呆了,这家伙竟然有这么多优点?! 可感情这种事,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 西西最看不起那种吃着碗里的,占着锅里的女人。恨不得和所有男人暧昧,用来抬高自己的身价。 她坚定地认为,不行就得明确拒绝,不能让对方误解,不能让人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西西垂着眼说:“葱,我现在心里很乱,阿京的事很突然,我还有点缓不过劲来。而且,我现在康复了,原单位那边也要做个了结。最近要烦心的事太多,眼下真的没心思……” 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朱唇已被热吻封死。 这个吻来得霸道又狂热,西西被一股强大的气场所裹挟,死死被锢在炽热的怀抱中,无法挣脱,无法喘息,无法思考…… 最最最可怕的是,她无法控制自己! 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迎合,像溺水的人一样牢牢揽住葱的后颈,唇齿间不自主地滑出阵阵呢喃。 这样的反应,愈发鼓舞了葱的热情,他的手也变得越来越不规矩,急切地勾勒出曼妙的曲线。 车里的温度不住蹿升,如饥似渴的唇舌忘情地缠绵、吸吮,干柴烈火一般燃得噼啪作响…… 西西早忘了今夕何夕,水一样化在他的怀抱里,任他予取予求。 突如其来的灼热,猛然浇醒了西西的欲.望之火,在几番挣扎无果后,她咬破了葱的舌头。 随着一声吃痛的低叫,疯狂的索取中断了。 西西三两下挣脱他的怀抱,红着脸缩后一尺有余,垂着头收拾衣服和头发。 姚聪则阴着一张俊脸,默默整理衣衫。 车内陷入令人尴尬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西西推他坐回驾驶座,姚聪却借势擒住她的手臂,重新将她锢到怀中。 西西一边挣扎一边低骂:“浑蛋,你放手,我还没答应你!” “闹什么别扭?你的身体已经答应了!放心,我控制得住,不会在车里乱来。嘶……你这女人,别扭来扭去的好不好?再扭,我可真忍不住了!嘶……” 西西这才意识到什么,猛得僵住身子,却逃不开那灼热的根源,窘得泛出几滴泪花。 姚聪没好气地说:“哭什么哭?我又没干!嘶……你勾引完我,自己倒哭上了!” 西西又羞又愤骂道:“谁勾引你了?明明是你强吻的!” “那也叫强吻?你要不乐意,我早停了!嘶……把人家的火勾上来,你倒甩手跑了!” 姚聪气急败坏地低吼一声,把西西横过来抱在膝上,依然不肯撒手。 他取了纸巾为西西擦眼泪,手上十足的温柔,一张脸却拉得老长,完全不想掩饰那幅欲求不满的样子。 西西知道这时惹对方很不明智,缄默不语。 车厢里静默了好一阵儿,姚聪才缓过劲儿来,摸了摸鼻子,尴尬地笑着解释: “我太久没碰女人了,那个什么,有点敏感……刚才没吓着你吧?其实我没想怎么着,就是一时没刹住!别生气了,好不好?” 西西眼泪哗得一下飚了出来,姚聪抽了纸巾要凑上去,就结结实实挨了一个响亮的大嘴巴,蒙逼地揉着半边脸。 西西抹着眼泪把他一通儿臭骂,姚聪乖觉地闭着嘴,不住道歉认错。 骂了一会儿,又打了一阵,西西觉得丹田虚空,浑身乏力,连坐都有些坐不稳,理了理头发,按着车把手就要出去。 葱探臂关了中控锁,揽她在怀里软语道: “刚才全是我的错,我给你道歉还不行?话不说清楚,你不许走!我对你是认真的!我刚才……其实我只是……唉,实话说了吧,我没追过女人,不会那一套!” 西西听到这里不由挑了挑眉,突然被勾起好奇心,想知道他接下来还要说些什么。 姚聪摸了摸鼻子,咳了一声说: “从小到大都是女人追我,我只要点个头就行了。那个,我刚才怕你拒绝,我就……我以为你会喜欢我的吻……所以,那个……其实还不坏吧?我吻技很厉害的,你好像也挺享受?” 见西西一脸薄怒,他尴尬一笑,投降似的举起双手道: “好好好,就当不喜欢好了!反正亲都亲了,我愿意承担起男人应负的责任!西,我不是乱来的人。真的,我对感情很谨慎,这两年一直没交过女朋友。” 西西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满脸的不相信。 “我真没骗你,不信你问耗子去!其实我从小就不喜欢女人,女人太麻烦!啊……那个,我不是说你啊,你和外面那些妖艳贱货不一样!我是说我对那路事儿,不是太感兴趣……呃,你别误会,我身体很好,肾很好,我保证!我的意思是,我是说……呃!你,你,你没误会什么吧?” 西西知道现在不是笑话人的时候,却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姚聪在喜欢的人面前丢了大脸,狠狠揉了揉他的莫西干头,撞了几下后枕,抱着脑袋冷静了一会儿,换回镇定从容的样子,才徐徐道来: “其实,我也是几天前才发现自己喜欢你的。一开始,我对你只是同情,误以为你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才把房子让给你。后来见你康复神速,又总是一幅斗志昂扬的样子,就很欣赏。每次见到你,你都带给我一份惊喜和希望……” 西西打断他的话:“真酸,别装文艺青年行不行?” “酸吗?呵,可这些全是心里话啊!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那样,面对生活的突变,不屈从老天的安排,顽强地抗争。我也遇到过人生的挫折,失意过、彷徨过、甚至放弃过,好容易才跌跌撞撞从泥泞中爬起来。可你却始终立得笔挺,拖着病体一步步趋向光明,不退缩、不埋怨,冷静自持,果断理智,使我情不自禁总想为你做些什么。西西你知道吗?每次你的成功,我也与有荣焉。” 西西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不安地扭了扭身子。 姚聪目光灼灼地看着西西,热切地说: “我现在不仅想帮你实现梦想,还想成为你生活中的一部分。西西,请给我这个机会!在这个世上,很多事我都可以放弃,可以不在乎,但是对于你,我不会放手!你是我生命里唯一的光明和希望,我死也不松手的!” 姚聪的手臂越收越紧,仿佛要把她揉进他的身体里。 与此同时,他灵巧的舌头也不断吸吮、啃噬着西西的耳垂,逗弄良久,才喷着热气,模仿着伊甸园里那条蛇的魅惑语气,喃喃说: “西,我这辈子缠定你了,认命吧!” 西西无力地捶了他两下,却引得葱变本加厉,肌肤相亲之间,她的身体也开始有些蠢蠢欲动。 “别,你别这样……你……” 绵密的吻落在她的额头、眼睛、鼻梁,轻柔而专注。却比刚才的狂风骤雨更有威力,很快便掀起更为汹涌的一波浪潮。 西西的身体不能自已,心也随之沦陷…… 她爱葱吗? 如果不爱,为什么对他的百般温存,毫无招架之力,甚至内心还隐隐有着期盼? 葱不是她的类型吗? 他的确不是她想要的温润如玉。可爱情真的该按图索骥,削足适履吗? 在姚聪烈火烹油般的爱意下,西西迷惑了,怀疑了,动摇了。 也许爱情根本就不是这个玩法,不该事先设下乱七八糟的藩篱,而是从心所欲,用心去感受? 姚聪不是她的温润如玉,可他好相貌、好身材、好身手、够聪明、够个性、够义气、心灵手巧、生性纯良、为人仗义…… 最最最最重要的是,和他在一起真的很安心,很舒服,根本舍不得放手。 西西不再和自己较劲,把所有教条全抛到一边。 不管啦,先好好享受这个吻技超群的妖艳贱货吧! 作者有话要说:  葱:大痴的招儿真灵,接吻果然是追女利器! 陆驰:阿嚏,谁在骂我?嘻嘻,八成葱头挨揍啦 ( # ^^ # ) 耗子:脸帅就能耍牛氓,啊啊啊啊啊~~~~我要回火星! ☆、禽兽 自从西西在车里意乱情迷地点了头,事情就完全脱了轨。 姚聪瞬间化身狗皮膏药,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粘在西西身边。 那垂涎的眼神,能令最纯洁的花骨朵受孕。 西西虽不堪其扰,却舍不得专车接送的服务,更舍不得把这么标致的小鲜肉,尤其还是正处在发情期的小鲜肉放出去遗祸人间。 这天西西约了三家授课,地点、时间本来都是提前规划好的。不想其中一家临时解约,害她的计划开了个大天窗。 西西挂了电话,嘟着嘴翻开手机,上网查找有没有临时邀约的课程。 哪里有那么巧的事? 她找了半天也没结果,狠狠地把手机扔到包里,抬头才发现车子已经驶进了葱的小区。 姚聪理直气壮地说:“瞪我干吗?还有三个多小时,回燕郊已经来不及了,不回家去哪儿?” 西西脚步微微一顿,就被葱的长臂卷入怀中。 她这几天可是知道了葱的力气有多大,狠狠瞪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说: “这么多街坊呢!你放尊重些,不然我扭头就走!” 姚聪闷笑一声,反而俯下身,更亲密地咬着耳朵说: “那等会儿到了没人的地方,你乖乖听话不?你要听话,我就规规矩矩的。” 西西气结,啐了他一口,向左右看了两眼,只好微微点点头。 姚聪微微上吊的眼睛里闪出一抹狂喜,右手握着西西的手腕上了楼。 西西缩了两缩,却引得他使出更大的力气。 第52节 一进屋门,姚聪就风卷残云一般把西西扑到了墙上,还不忘用脚后跟把大门带上。 西西听到大门砰的一声关上,正要说什么,嘴已经被火辣辣地吻堵住。 姚聪好像多日没开荤的豹子,激烈地啃噬着,直痛得西西流出眼泪才渐渐减弱了攻势,换作轻轻柔柔地吸吮。 “你是狗吗?咬破了好几处!还有……” 西西委屈的抱怨着,又给他看了发红的手腕,一边捶他的胸口一边哭道, “混蛋,手腕都被你抓青了!你使那么大劲儿干什么?我又不跑!你混蛋,大混蛋……” 姚聪含笑由着她捶打,铁塔似的一动也不动,过了半晌才坏笑道: “打累了吧?手疼不疼?来,亲哥哥给你揉。” “不要脸!我恨你,我不要你了……” 这回姚聪不再乖乖地挨骂,又一轮猛烈地吻把下边的话淹没了进去…… 良久,等西西再次呼吸到新鲜的空气时,才发现她已经衣衫不整地瘫软在他怀中,气哼哼地推了他一把,却差点把自己摔倒。 姚聪抄手轻轻松松把她揽回怀,猫咪一样蹭着她的脸颊呢喃道: “疼吗?罚你的!以后不许说分手,听到没?” 西西用舌头找着嘴里的几处小伤口,不由自哀自怨,怎么偏偏找了这么个禽兽! “啊……” 突然耳垂一疼,那混蛋居然来咬的! 西西的话里全是哭腔儿:“你又咬人,我不要……混蛋不许咬了!” 姚聪从善如流地改为吸吮,西西这下更受不了,两腿使不上半点力气,只能死死缠住他的腰,生怕摔倒。 姚聪闷哼一声,故意吁了几口热气在她耳下项间,急急道: “从了吧?我会待你好的!这辈子只有你负我,没有我姚聪负你的,好不好?跟了我吧,我会让你过好日子的。我知道你喜欢钱,那我赚好多好多钱给你,嗯?” 西西倔强道:“不要,我自己会赚。” 姚聪的眼神更加炽烈,满应满许道: “那你要什么?你要什么我都给得起,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我也给你摘下来!从了吧,嗯?求你了,我是真心的。” 西西被他撩拨得早没了骨头,只是死鸭子嘴硬,仍是不肯改口: “太快了!你别这么急……” 姚聪似乎也看出了端倪,嘴里不住用好话哄着,双手一用力,托起西西往卧室走。 西西迷迷糊糊地被他哄到了一半,才发现情况不对,扭着身子挣扎起来。 姚聪反应比她还快,三步并做两步冲到了卧室,一下就将人扑到床上。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往上一跪,任西西怎么捶打也不松脱。 相反的,西西挣扎了没几下,动作就变了形。 本来要打人的拳头没一会就松散开,胡乱的摩挲着,身子也没头没脑地乱扭着,不知在寻找什么。 直到一双火辣辣的大掌沿着曲线将她揉到硬实的胸膛上,西西才找到了目标,狠狠地贴了上去。 肌肤相亲间,西西不由浑身震颤,轻轻叫了声: “葱!” “在呢,宝贝儿,给了我吧?求你了,我快不行了……” 绵密的吻根本没有给她答话的机会,西西已经感应到了那股灼热,顾不得羞耻,身体不由自主地迎了上去。 只是…… 咦,什么情况? 还没开战,就鸣金收兵了! 啊啊啊啊啊,不是吧?居然是个银样蜡枪头? 葱闷闷骂了声什么,突然翻身滚了下去,从后边把西西死死抱住,用头抵在她的后颈,一句话也不说,什么动作也没有。 西西被他撩拨得□□焚身,却突然被搞了这么个飞机! 内心一万头草泥马飞驰而过,又不知该如何反应,才不会伤害到男人那颗脆弱的自尊心。 天,这种事,还真没遇到过…… 西西按捺住心火,忍了良久,身后那位却丁点动静也没有,不由她不怀疑是不是睡着了? 她轻轻扭了扭身子,想挣脱束缚,可两条铁胳膊却收得更紧。 姚聪把她死死箍在怀里,明显没有睡着,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好像石化了一样。 西西不由火起,抗议道:“你放手,勒死我了!” 姚聪的胳膊应声松了松,可身子却又贴了过来,滚烫的身子把西西烙得燥热无比。 他这是要闹哪样? 西西摸了摸他的手,大手却泥鳅一样滑开了。西西气得咬破了嘴唇,一肚子委屈不知道要怎么办。 缓了半天,她才试探道:“还要吗?” 身后的男人闻言蠢蠢欲动,热辣辣地鼻息喷在颈后,麻痒痒的。 紧接着西西的后项被咬了一小口,不算疼,却也不轻。 随后绵密地吻在颈间、耳垂一个个落下来。 身后的豹子似乎只钟情于后颈,所有的吻,所有的热情全落到这里。 西西觉出不对劲,才要问,身子就突然被压了下去。 “啊!混蛋,不许这样……不行,不许……” 这个羞耻的姿势根本使不上力,西西才挣扎了几下,反把身后那只豹子撩得起了兴儿头,只能软绵绵趴在床上骂。 西西声称要和他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 可骂声才歇,新的一波兴奋却汹涌而至。 她又羞又愤,胸间满满的耻辱感,身子却不受控制地迎合着,享受着,欢愉着…… 不知过了多久,她餍足地半睁开眼,就对上一双贼亮的眼睛。 西西气哼哼地别过头,姚聪却讨好地凑上来一边亲吻一边柔声哄道: “单身太久了,那里太久不用就敏感了。其实还不坏吧,喜欢吗?刚才还行吧?” 西西嘟着嘴不理他,姚聪细致地吻了半天,依旧缠着问她好不好,满意不满意之类的问题。 简直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学生,屁颠屁颠地等着老师发给他一朵小红花。 西西气得咬牙切齿,丢了几个大白眼,懒得再多看他一眼。 姚聪却锲而不舍,腆着脸问: “还气呢?刚实在没脸见你,别气了。要不这次全听你的,按你喜欢的样儿来,好不好?” 西西推开他,忍无可忍地骂道:“都快被你弄死了,才不要!” “乖,咱们之间的第一次,总得开个好头,我体力好得很。” 姚聪一边说,一边八爪鱼似的攀了上来,任西西又是打又是捶,根本阻挡不了。 西西没一会又败下阵来,闭着眼享受这场鱼水之欢…… 不知过了多久,熟悉的手机铃声响起,西西半眯着眼去摸手机,却被一只大手抢先按停了。 “啊!那是学生催我的电话吧?是不是误点了?讨厌,快把电话给我!” 姚聪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淡定地说: “赶不急了,我早发短信帮你取消了,这应该是你事先设的提醒铃声。” 西西听他这么一说,才想到那不是来电的铃音,想到错失的单子,狠狠瞪了葱一眼,背转身躺了回去。 “又发什么小脾气?帮你取消也错了?” 西西扭身骂道:“要不是你乱来,会耽误吗!我们这行最讲信誉,放人家这回鸽子,这个主顾就算没了!我还冤枉你了?” “都是我的错,行了吧!” 西西狠狠拧了他两把,不依不饶地骂道:“本来就赖你,没完没了的大疯子!” 姚聪也不躲,由着她又拧又掐,只不住吸气叫疼,等西西手软了又抱在怀里好一通啃咬,安抚完还是那句: “你刚说我没完没了,我可当成表扬收下了啊!嘿,那技术呢,喜欢不喜欢……” 西西翻了个大白眼,这朵小红花不给,这位小盆友是不是就没完没了? 啊啊啊啊啊……多大了,还这么幼稚! 哼,她偏不说!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只想知道一点,你们看懂没看懂? 脖子以上……真得好难好难好难! 嘤嘤嘤,伦家已经尽力了!!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西西被美色所惑,接受了叛逆青年姚聪。 没等到第三天的日落,她就被那位号称对某件事没太大兴趣的骗子吃干抹净了! 至此,姚聪仍不罢手,又推说西西家太远,急吼吼吵着要她搬来同居。 西西扔给他一枚大白眼,对此事理也不理。 姚聪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打着拜见未来岳母大人的旗号,跑去邵妈妈那里委婉地说了心愿。 他当然不敢提同居,只说西西的客户大多在城里,每天好几个小时耽误在路上,如何如何辛苦,想接邵妈妈和西西一起回去住。 第53节 邵妈妈对这位准女婿还是满意的,温和地提出两大方针政策: 一是,婚前不许同居。 二是,姚聪必须先找到正经工作,才许他和女儿结婚。 在邵妈妈光荣、伟大、正确的理论指导下,姚聪小盆友彻底熄灭了同居的小心思,乖乖当起了二十四孝男朋友。 二人借着西西康复的由头,把方方夫妇、陆驰、畅、耗子等朋友拜了个遍,在广大革命群众面前,确立了姚聪与邵西同志的伟大无产阶级恋爱关系。 除了在方方那里遭遇八级飓风外,其他朋友均表示乐见其成。 方方、大勇两口子对姚聪非常、极端、完全不看好! 碍于邵妈妈已经点了头,方方也不好表现得太过分,只得当着邵妈妈的面,联手丈夫搞了场“三堂汇审”。 可审询结果令二人扼腕! 姚聪这个小痞子居然是法学硕士,而他奶奶、姐姐均在知名学府任教,父亲、姐夫则是全国有名的大律师。 此外,这小子还是个证书收集狂。 什么法律职业资格证、英语高级口译证、注册会计师证……应有尽有,包君满意! 方方、李勇铩羽而归,不情愿地默许了这桩不称头的姻缘。 姚聪虽然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西西却因此得了心病,觉得自己那不值钱的本科文凭轻飘飘的。 姚聪无所谓地说:“那些都是糊弄家人的东西,我才不在乎。反正我已经搬出来了,以后咱们过自己的小日子,与他们无关!” 西西知道葱和家人有隔膜,便想趁机了解一二,姚聪却不愿多说,只闷声道: “我是那个家的异类,和他们格格不入。结婚的时候我会通知他们,估计那边会派姐夫当代表出面。你不用担心日后和他们相处的问题,一年顶多见一回面,应付过去就行了。” 西西听了有些不是滋味,她希望自己的婚姻能得到双方家庭的祝福。 不过,等等…… 她什么时候答应要嫁给他了? 西西觉得自从上次在车里意乱情迷地点了头,事情就完全脱了轨,他们之间的关系几乎是在以火箭的速度冲刺! 心里虽然有些小纠结,可身为女人,西西恋爱的目标是奔着婚姻的,看着葱比她还急着昭告天下,心里还是暗暗窃喜的。 两人关系确定后,一切又回到正轨。 西西没了失语症的困扰,将学费锁定在130元每课时,平均下来每周能接十单左右。 姚聪给她当了两天的车夫,突然接到个利润丰厚的改装车单子,就带着耗子等人奔了外地。 行前,二人趋车两个多小时,到远郊的某陵园祭奠了叶京。 回城后,西西鼓足了勇气,才引着姚聪的车开进那片曾经了如指掌的小区。 然而三年似乎太过漫长,这里已经物是人非。 而叶家,也换了新主人。 二人问到居委会才得知,叶家父母早在儿子亡故后不久,就被大女儿接去澳大利亚照顾外孙去了,听说已经办了移民。 听到这个消息,西西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 她其实根本没做好面对两位老人家的心理准备,而且她很怀疑有没有那么一天。 这也许是最好的结局了! 听到叶家移民澳大利亚,邵妈妈也很是心慰,叹道: “走了好,中年丧子实在是……远远离开这片伤心地,也免得睹物思人。嘿,当初他们极力反对女儿嫁给外国人,现在看倒是对了呢!唉,结婚这种事,拦是拦不住的,人品没问题就行了!” 姚聪出京后,西西先去单位递了辞呈,留下一堆手续慢慢办,就径直去了老领导家拜谢。 结果一说到辞职的事,就挨了老领导一通儿臭骂: “辞职这么大的事,也不和我先商量下?我退休了,你眼里就没我了?哼,就你实心眼儿!你得病的事单位谁不知道?连房子都卖了,日子过得那么难,你逞得什么强?单位就给那几个钱,你就花呗!你以为少了那几块钱,单位就盈利了?” 西西汇报了在燕郊买房的事,又说现在以教授古琴为业,一个月能挣七八千元,听得老领导甚是宽慰。 次日,西西背着古琴再次来到新月别墅。 这回她见到了潜公的儿子。 西西想到女王大人的风采,不由多看了几眼疑似她丈夫的男人。 男人年约六十,深深的法令纹,加上一张不怒自威的脸,浑身都散发出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势。 西西只匆匆瞟了一眼,顿生寒意。心想这才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女王大人这两口子简直就是霸气二人组! 女王加皇上,这组合怎么过日子? 二圣临朝? 啧啧,没离婚也算奇迹了! 正胡思乱想间,只见皇上面无表情地向身边一位阿姨吩咐了几句,就上楼了。 西西来过不少次,这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位阿姨,不知为什么总是觉得她哪里怪怪的。 阿姨风风火火走过来,递过来一个寸许长的小本子,上边还拴着一只迷你原子笔,爽朗地说: “前阵子我不在,听说你说话不方便,有什么事就写给我!哦对了,我姓刘,你叫我刘姨就行。我的手机号写在本子第一页,以后有事只管联系我。” 刘姨看来属于管家之类的职位,能拿些不大不小的主意。 西西忙回了个笑容,解释自己的失语症已经治愈。 刘姨闻言一脸惊喜,双手拉着她不住恭喜。 如此热烈的情绪让西西有些措手不及,然而看得出来,她的喜悦发自肺腑。 西西知道世上有一种感情丰沛的人,即便对陌生人也能感同深受。 看到刘姨真挚的笑容,令她倍感温暖。 刘姨又细问了她的病情,当得知西西是在心理诊所治好的,又煞有介事地要了范医生的联系方式,眉飞色舞地说: “教授的病看了好几年,要不也换这位范医生给看看!他能治好你,就是有本事的,万一我们这回也中奖了呢?” 西西觉得刘姨的举动处处透着逾越,这时才猛然反应过来,为什么第一眼就觉得她奇怪。 是因为她的衣服! 刘姨的衣服料子不坏,只是颜色和款式太过突兀。 怎么说呢?这身衣服的颜色太过花红柳绿,此外,款式又似乎有些家居服的味道。 她年纪不到五十岁,就算在这家服务的年头长了些,也远没到可以倚老卖老的年纪。 西西不自觉地摇了摇头,不明白女王怎么会允许这样的女人出现在自家屋檐下? 很快到了琴室,西西熟门熟路地摆好古琴,见刘姨也坐在教授身边的三人沙发上,怪异感愈发强烈。 西西随性抚了两只曲子,正准备弹第三只曲子时,就见身后出现一抹光亮。 她下意识回头看过去,见门外一个高大的黑影子,向屋里招了招手。 刘姨忙不迭起身,俯身向教授耳语几句,就匆匆走了。 等大门无声地合拢,屋子里重归昏暗时,才要抚琴,却听一个苍老地声音问道: “你近来有喜事吗?” 西西全副心神已经投到琴上,猛然听到这个意外声音,吓得险些叫出声。 按下微乱的心跳,才明白这是教授在与她讲话。 西西回道:“是的,我的失语症治好了!而且……” 不知为什么,她很想和这位抑郁症患者分享她的好心情: “而且,我交男朋友了!” 屋内光线太暗,西西看不到教授的表情,只好竖着耳朵听。 半晌,沙发那边才传来干巴巴的声音:“难怪你的琴声和以往不同了,恭喜你!” 西西又等了一阵,见教授不再说话,便拣了几只欢快的曲子弹。 直到时间到了,教授再没发出任何动静,像以往一样静得如空气一般。 西西并不失望,教授没阻止她弹快乐的曲子,就是好事! 从一开始,女王大人就要她弹沉静的曲子,西西也从来没怀疑过。 可是经过了今天,西西觉得也许应该换些轻快的曲子,或许这样对抑郁症患者更有作用? 西西准备尝试下去! 她从别墅区出来,背着琴坐了三站地,转站下一家授琴。 等她回到燕郊的家时,天已经黑漆漆的,月亮孤孤单单地挂在天上,连北斗七星都找不到影子。 西西看着家里透出的黄色光亮,心里暖暖的。 装修时她特意把所有大灯都选成暖色系,果然是英明啊! 邵妈妈一打开门,就笑着问: “你的手机是不是又按成静音了?方方来了好几个电话,急的不行!你那个手机广告上电视了,刚才连周阿姨都来电话问呢!” “什么手机广告?” 西西愣了半天,才傻乎乎地问: “您说的广告难道是……在洞房脱衣服的那个?!” ☆、小配角 西西听了母亲的话,忙查看手机,果然显示好多电话和短信。 她没看短信,先给方方拨了回去。电话一接通,她就聪明地按了免提,果然随之传来一阵尖叫。 第54节 邵妈妈摇头笑笑,把电视的音量按小,只听方方的叫声从手机里溢出来: “立正,你重色轻友!你拍了广告居然不告诉我!啊啊啊啊,那可是我的泽泽,我的男神啊啊啊啊!” 西西掏了掏耳朵,把手机音量调小了两个格。 “你够狠!你居然没告诉我,给我要签名了吗?我要相片!不管,我给你两分钟的分辨时间,要是不满意,我要和你绝交……” 她嘴里说着要给西西两分钟解释,却噼里啪啦在那头吵个不停。 西西举着手机等了半天,不想影响母亲看电视,躲回自己屋里继续通电话。 电话那头吵了两分多钟才消停下来。 西西第一句话就是问:“阮泽特别有名吗?” 结果可想而知,方方立刻给她来了个360度无死角大型扫盲,把男神出道以来所有作品一一道来。 西西又拿着手机等了很久,才终于有机会插嘴道: “听我妈说那是个手机广告?我还没看过呢,到现在也想不通手机和古装有什么关系……” 方方骂道:“笨死了!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就敢接,万一被人骗了怎么办?幸好我家泽泽在!对了,泽泽真人什么样?帅不帅?不许你说他坏话,那是我男神!啊啊啊不行,一想到你和我家男神……” 西西翻了个大白眼,又等了好半天,方方才讲到重点: “感谢我吧!我从饭圈把广告拽到你球球里去了,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西西无法理解一位职业女性,还是位当了妈妈的职业女性,为什么会追星? 那不是十六七岁小女生的特权吗? 二十分钟之后,西西差点被她折腾得口吐白沫,吐血身亡,才终于搞定。 她阴恻恻地想,如果说出阮泽是恋手癖,能否来得及把一名职业女性从追星的路上挽救回来。 危机时刻,病友的袍泽之谊令她刹住了车。 方方临挂电话之前,还不忘嘱咐:“下回你要再有机会和明星合作,不管对方是谁,先告诉我一声。万一是我喜欢的,至少给我弄个签名啥的,我也好现摆现摆去!” 西西抽了抽嘴角,不知死地问了句:“除了你的泽泽,你还喜欢别的野男人啊?” “%*@#—¥” 搞定了这个最麻烦的主儿,西西迫不及待打开球球里的视频。 不得不承认,这个外国牌子的手机广告做得很精美,而且足够本土化。 广告一上来就是位翩翩佳公子,轻摇折扇,眼神流转之间,镜头停在远远的珠帘之处,隐约可见里面有位抚琴的女子。 这段西西连个正脸也没混上,倒是手部有个大特写! 随后是女主娘家的镜头,西西因为没有参演过,看得全神贯注。 只见昏暗的灯光下,中年妇人把女婿的画相狠狠摔在地上。 镜头给了画像一个特写,是位面目慈善的老爷子。 两个仆人窃窃私语,其中一个突然拍了下大腿,献上一计。 然后就诡异地给了各色布匹一组镜头…… 接下来就是她参演的洞房戏。 西西不由攥紧拳头,不知道在一串串ng中拍过来的戏,效果丢不丢人? 新娘懒懒地向身旁人一扫,眸光一闪,娇羞无限的半低下头。眼帘垂到一半时,眸子又克制不住地撩了回去…… 新郎探过身子,急切地去解她胸前的盘扣。新娘羞怯阻拦,却被对方擒住了小手。 “呼啦”一声,新郎一把扯掉新娘的大红吉服,露出里边的红色中衣。 扯掉大红中衣,又露出一身青色中衣。 新郎微微发怔,新娘却豁然起身,自己扯掉了青色中衣,露出了白色的、黄色的、黑色的、粉色的…… 新郎的表情从急切到木讷,从狂躁到绝望,终于被埋在一堆五颜六色的中衣下睡着了。 最后一个镜头里,裹着杏色中衣的新娘,也倒在衣堆上酣然入梦。 这时,屏幕上突然蹦出七只手机,红、白、蓝、粉、黄……,静止的画面上显示出手机的品牌和logo。 西西深深吁一口气,不谦虚地说,她很满意! 她又反复看了几遍,以一位大外行的眼光来看,没找到什么表演上的破绽。 虽然不能肯定自己演得多好,至少对得起那4000块钱了。 西西没想到的是,这则广告不止在外行眼里过了关,甚至还有不少专业人士找到了大痴头上—— 连续剧的小配角,台词不多,戏份不重,钱虽说不多,总比教琴来得快! 短短两个月的时间,西西就出演了两个小配角,再加上她教古琴的收入,平均月收入一万二! 西西开心地给母亲看手账。 邵妈妈一脸惊喜,笑道:“这么多啊?这可比你朝九晚五上班强多了!以前,我总觉得女孩子还是求个安稳,早早让你爸给你谋了个轻松的铁饭碗。哪知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人还没老,单位先不景气了……” “妈,说那些老黄历干什么!现在不是挺好的?等再过几年,咱再买个房子投资用!” 邵妈妈心疼地说:“快给我省省吧!这两个月你太辛苦了,要我说一个月赚8000就够,再把身体累坏了,不值得!” 西西笑着哄母亲,邵妈妈却不住碎碎念叨: “妈不求你当女强人,方方那么能干,每月不也就一万出头,可人家大勇能挣啊!这两口子过日子,女人挣得比男人多,婚姻长不了。你有挣钱那份精神,倒不如多劝劝葱,他放着好好的律师不干,还想干什么?” 西西倒在母亲腿上,撒娇耍赖地捂着耳朵扮鬼脸。 邵妈妈却不吃这一套,正色道: “葱少心肠好,又是正经人家的孩子,你们谈朋友我没意见。可我女儿不缺鼻子、不少眼睛,凭什么结了婚还要养男人?退一万步说,就算他赚得少些,可也得有份正经工作!成天无所事事,和一群纹着纹身的小痞子混在一起,想娶我女儿可没门儿!” 西西皱了皱鼻子,看来母上大人所谓的“正经工作”,和葱理解的差距相当大。 这件婚事还有的磨! 正好!反正她也不着急结婚,正好趁这个机会多赚钱,给母亲多挣些家底儿回来。 葱的家庭情况比她预估得好太多,这让西西有些措手不及,她可不想让母亲被亲家小瞧了去。 这天,西西去医院做了最后一次巩固治疗。 范严生宣布西西完全康复后,又提起了另一件事。 他不仅以西西的案例做了学术报告,刊登在专业期刊上,还想出版一本以此为蓝本的科普书,让更多读者对“功能性失语症”有更多的了解。 范严生再三表示会处理好期间的隐私内容,所有的牵扯到的人名一律用化名,甚至一些比较敏感的内容,也会做技术上的处理。 西西相信范严生的专业操守,更加感激他的妙手回春,爽快地签了同意书。 从医院出来,她又接到陆驰的电话,有个小配角的试镜。 西西来者不拒。 两天后,她提前到了试镜的地方,轻车熟路地排了号,静静在一旁等待。 到目前为止,她虽然只演过两个连续剧的小配角,却已试镜过五六次,早没了以前的紧张感。 西西把自己定位为外行,选不上很正常,继续约学生,教古琴。 若是试镜侥幸成功,那就是拣到个大便宜,好好拍戏,赚外快! 抱着这种无可无不可的心态,她也不与其他人搭讪,一个人窝在角落里默默刷微信。 突然,一个尖利地声音打破了她这个小世界的安静: “天啊,这是谁?哑巴也来试镜了!啧啧,你是特型演员吗?” 西西不用抬头,已经听出来是修。 心想这个讨厌鬼不去插花,怎么也跑来演戏了? 一时间才又恍然,修的专业正是表演呢! 西西无奈地抬头望过去,见她一身萝莉装,却仍顶着厚厚的妆容,怎么看怎么别扭。 她敷衍地点了下头,继续玩微信。 修却不准备给她清净的机会,又大声说: “我是这部戏的女三号!据我所知,这部戏里没有哑巴的角色,你还是省省吧!我可不想让人知道,我居然认识一个跑龙套的,这也太跌份儿了!” 修好像一只大苍蝇,围在她跟前嗡嗡嗡嗡不停地吵,实在很碍眼。 这里又不是和韵,西西也没了以往的顾忌,才不想继续忍这个白痴! 她冷冷回道:“你不主动和我说话,我也巴不得没人知道我认识你!” 修脸色一怔,惊愕地半张着嘴发了好一阵呆,半天才憋出一句: “原来你也是个大骗子!你,你居然装哑巴混进和韵,天啊,你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西西彻底被这个白痴打败了,和她说话根本是对牛弹琴,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儿,严肃地说: “为了毁灭银河系!” ☆、抽狠点儿 修的出现对西西影响不大。 苍蝇虽然讨厌,也没必要为此不赚钱了,反正也不需要再忍耐。 陆驰的朋友很尽心,居然帮她搞到一个剧本。西西千恩万谢地接了,做贼似的跑到厕所格间里拜读。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试镜前拿到剧本,虽然只是试镜前的十五分钟。 西西粗粗翻了两页,就坚定了要演好这个人物的决心! 好吧,不得不承认,这里边有很大一个原因是,她所出演的这个小配角将会抽女三号一个大耳光。 西西感到了体内澎湃的创作冲动! 第55节 这是部无脑宅斗连续剧,用八个大字概括就是“宠妾灭妻 ”加“拨乱反正”。 西西所饰演的是府中的嫡长女,很多年前就已经远嫁。因为随丈夫调任,途经故里,便回娘家小住十日。 而修演的则是府中的四姨娘,为人嚣张跋扈,智商欠奉,天天被人教唆着当枪使。 时间所限,西西没时间看完整部戏,只拣嫡长女的戏码从头到尾捋了一遍。 好在嫡女只在府里呆了十天,剧情密集,没几分钟就扫了个大概。 西西总结这个角色有两大使命: 一是为女主出气,代她教训府里的宠妾。 二是在女主的婚姻大事上,代懦弱的母亲发言,甚至不惜借用夫家的势力。 按说这个角色很讨巧,容易得到观众的认可和喜欢。 可嫡长女在这部剧里除了身份外,什么都没有设定。 比如她泼辣的性格,到底是宠妾灭妻的父亲惯出来的?还是窝囊母亲惯出来的?抑或是已然故去的老太君所为? 比如她与几个弟弟不是一母所生,与他们的关系又如何? 至于她在婆家的经历,更是只字未提,白纸一张! 这位嫡长女就像是个凭空从石头里蹦出来,专门救场的。 这样的人物或许讨喜,却注定不会被人记住,因为她只是一个符号,太过苍白。 而西西要做的就是把人物丰满起来,至少让导演先记住她。 而这正是西西的优势——她写过一本60多万字的上架小说! 西西掩卷沉思…… 五分钟后,西西带着她心中的嫡长女试镜,几乎没有悬念地得到了这个角色。 这不是她试镜第一次成功,却是她最开心的一次,因为她从来没有如此期待过一个角色! 两天后,西西背着行囊入驻片场。 虽然她的戏全在本市拍,可西西没有车,而家门口的公交车末班是晚9点。想天天赶在晚九点关收工,那就是痴人说梦! 与其在片场和家两头跑,让母亲担心,倒不如踏踏实实住在这里。 反正这种小配角都是按天拿钱,加上她的角色出场很集中,估计住不到一个星期就搞定了。 西西不是头次进组,很快便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也很快就听说了修的大名。 修是唯一带资入组的演员,本来就引人注目。 偏她又爱摆气派,吃的用的自是不提,一个没有任何作品傍身的演员,居然带着三名助理,真是要多作就有多作! 这样的行事作派,自然招人非议。 剧组里关于修的八卦满天飞,很多人相信她是被包养的。 可不知为什么,修宁可被所有人误解,也只字不提天揽集团,甚至从来不提自己的父亲。 西西对修的事不大上心,只一心研究自己的角色,尽量不招惹那个白痴。 上戏没几天,“立正”就以台词熟、ng少、性子随和……得到了大家的认可。 西西对人物的把握得到了导演的认可,她把这个归结为实战经验。 在古代生活的后几年,慧娘就没有一天离开过柳家的宅斗,西西什么路数没见过? 尤其是慧娘怀孕后,西西不得不亲自披挂上阵,那可不是演电影,一个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 而嫡长女这个角色也有原型,她只要处处模仿柳府二小姐就够了。 拍摄进行的很顺利,可直到拍摄的最后一天,西西才盼到掌掴四姨娘的戏码。 不想直到开拍前十分钟,修的助理突然急匆匆找到导演,要求改戏! 西西早知道修会出幺蛾子,只是没想到她竟不靠谱到这个地步。 这种事是能堂而皇之喊出来的吗? 还是由助理来说? 还是当着女主演、女二号的面要求改戏?这个口子要是开了…… 就在现场众人各怀心思看好戏的时候,小助理更彪悍地补刀: 修大小姐是刚刚背台词时,才猛然发现还有挨打这场戏的! 这也就罢了,小助理最后还磕磕巴巴地质问导演,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事先通知一声? 听这语气,还有小助理惊慌的表情,不难判断这是修要助理带的原话。 “噗……” 现场发出几声窃笑,西西用眼睛扫了一圈儿,才明白修的人缘竟比她想的还要差。 导演随手抓了个剧本往小助理身上一甩,喝道: “扯犊子!女主演、女二号、所有人全在这儿等她一个新人,哪儿来这么大的架子?告诉她,两分钟之内给我就位,不然我砍她十集戏份!” 一时人越聚越多,众人或是挤眉弄眼,或是窃窃私语,一个个抱着胳臂看好戏的样子。 西西暗忖修就是用跑的,两分钟之内也不可能赶到。 结果还差十五秒时,修气定神闲地走了过来。 这下笑得人更多了,明摆着修早就到了,分明是躲在旁边看风头儿! 导演可能仍是顾忌着她的背景,并没刁难她,只吆喝着众人准备开拍。 “灯光灯光、摄像准备、开始!” 张府明因堂内,主母李氏与嫡长女婉容、嫡三女婉言坐在一处,母女们闲话家长。 突然门帘一甩,四姨娘凶神恶煞般冲了进来,指着李氏便骂: “你个笑面虎,我听说前天……” 话还没说完,嫡长女婉容高声喝道: “住口!什么东西也配在明因堂出口不逊!李妈妈,吴妈妈,你们耳朵聋了不成,还不给我拖出去打二十板子!” 李妈妈、吴妈妈对视一眼,才要动作。 李氏突然开口道:“容儿……” 嫡长女婉容不等母亲继续,霍然起身,快步走到门口,努嘴让丫头打起帘子,冲着院子里喝道: “李妈妈、吴妈妈,你们也是在太太身边伺候多年的老人了,怎么连起码的规矩都不懂?这明因堂是主母起居的地方,那些个不三不四的人要进来,为什么没人通禀?难道太太养的那些看院子的,都死绝了吗?!” 李妈妈、吴妈妈,并所有下人呼啦啦跪在地上。 只有四姨娘仍直挺挺地立于地上,仰着下巴瞪着主母李氏。 “卡!非常好!立正这段表现很好!那个修,下一场再往西两步,给二号机让出位子……” 一时现场忙个不停,化妆师、助理、剧务穿梭不止。 西西快步在角落找到自己的保温壶,喝了两口水,又忙不迭跑回来,求化妆师帮她补妆。 少时继续开拍。 “灯光灯光、摄像准备、开始!” 仆人跪了一地,嫡长女婉容猛然回身,看着孤零零立在地上的四姨娘,柳眉一挑,走过去扬手就是一个大嘴巴。 四姨娘向左闪了一下,指着婉容高叫: “妈啊!她打人,她,她来真的!导演,立正打人……” “卡!躲什么躲?谁允许你躲了?挨打是剧本的内容,给我老实站着!各组准备……” 四姨娘不干了,一边向导演的方向走,一边大声控诉: “导演你没看清楚,她是真打,要不是我躲得快就打中了!咱们这不是演戏吗,怎么能公报私仇?” 一句话说完,西西就觉得无数目光射过来。 她心里万分无奈,没想到连“公报私仇”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导演倒是不含糊,直接吼道: “你不会演戏,不真打过得了吗?到时候白挨三十多下也过不了,还不如老实挨一下就完了。立正,你刚才的感觉非常好,就是下手还要再快点!你一快,她就躲不开了。” 西西有导演这句鼓励,当然要加倍努力。 修告状无果,扁着嘴走过来,压低了声音对西西说: “别以为有导演给你撑腰,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别忘了你是什么身份,玩死你还不容易!” 西西扯也下嘴角,怪声怪气地说:“我好怕怕!” 修咬着嘴唇瞪了她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站到自己的位置。 “灯光灯光、摄像准备、开始!” 嫡长女婉容柳眉一挑,对着四姨娘扬手就是一个大嘴巴。 四姨娘这回闪慢了一点点,这一掌没打中脸,却打中了酸鼻。 她的眼泪哗得一下就飙了出来,捂着鼻子大叫着蹲在地上呜呜地痛哭。 “哎哎哎,修说台词,你倒是说台词啊,傻啦?” 导演举着小喇叭,见四姨娘蹲在地上,就急了,扯着嗓子骂道: “卡!我操!四姨娘你他妈哭就哭,蹲在地上干吗?你见过古代女人这么蹲着的吗?丑死了……” 西西甩了甩打疼的手掌,心想刚才那一下可够受的,谁挨上那么一下也说不出台词了。 望了望发红的手掌,估计还得再打十多条,至少得等导演把这口恶气出完才能过吧? 事实证明,西西太善良了! 十多条如何能熄灭导演胸中的熊熊怒火?! 作者有话要说:  活力榜期间,某家作死删了一章旧文,今天吐血双更,注意查收~~~~~~ 第56节 有同情我的好心人,请贡献个花花、收藏、神马神马的吧~~~~~~ 心衰作者痛心拜上! 自作孽,十万存稿全耗没了,怎么整 t_t ☆、美人怀,英雄冢 西西拍完这场戏,也就结束了嫡长女的所有戏份,拿钱回家。 公交车到家两个多小时,忍不住和畅通报了修的事。 畅讶然道:“修进军影视了?也难怪,说来她妈妈就是个三线小明星,怀孕后才退出娱乐圈。也算她倒霉,本想搞个高雅艺术,偏又让马丽娟骗了。” 畅一说起八卦,就像开了闸门一样滔滔不绝。 据她的说法,修父是地产起家,算是位新贵。后来他娶了谢氏财团的女儿,在岳家的帮助下,事业如日中天。 修夫人是女强人,杀伐决断,执掌着天揽集团的半壁江山。 修总是有名的“妻管炎”,私生活上素来检点。不料晚节不报,临老却搞出个私生女。 只是知情人不多,修从不敢打他父亲的招牌。 西西听了不由唏嘘,这才知道那个刻薄、傲慢的女孩儿,日子过得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般光鲜,竟是个见不得光的! 这时,手机震动,一个短信把修的八卦吹没了影儿。 葱回京了! 西西唇角不自觉微扬,指尖在键盘上犹豫不定,不知该回句什么。 猛抬眼,她无意中看到公车玻璃窗,倒印着一张傻笑的脸,不由猛然收住笑容。 葱自离京后就没了半点音信,手机关机,短信不回,球球永远不在线…… 西西不想还好,一想起这些就恨得牙跟痒痒,一气之下索性关了手机。 可等她到家,为她开门的正是那根葱! 姚聪已经等了两个多小时,客厅里大包小包全是他带回来的礼物,西西的气先消了一半儿。 这些礼物可不仅限于西西、邵妈妈两人,连方方、大勇、大胃也一个不落。 西西从鼻子里哼一声,他再这么糖衣炮弹地攻下去,八成连方方那块阵地也要失守! 此后两天,姚聪就和散财童子似的,四处攘钱。偏他朋友多,西西看在眼里不由心疼,太阳穴突突突直蹦。 她忍了又忍,终于有一天还是忍不住劝了出来。 姚聪听后一笑,把钱包里的银.行.卡往她手里一塞,笑道: “我就这个毛病,以后你管钱吧!” 说着话又八爪鱼似的缠过来,又亲又啃,嘴里没一句正经话。 西西憋着一口怨气,逼着他保证以后每天至少一个电话,才遂了他的愿。 小别胜新婚,几场酣战下来,西西已是精疲力竭,猫似地窝在宽阔的肩膀上假寐。 姚聪一脸魇足,揉着那头柔顺的长发,哑声说: “现在有了你,才离开这么几天就想得不行,一办完事就连夜跑回来,腰都快折了。美人乡果然是英雄冢!” “想我不会打电话?哼,你是只走了几天吗,明明是两个月又三天!” 姚聪失笑:“这么想我啊?那以后不走了,好不好?” 西西撅着嘴不说话,手指拨弄着他胸前浓密的卷毛,过了半天才说: “谁稀罕你这头野人,一身都是毛!刮胡子去,一脸硬胡茬扎死人了!” 姚聪伸手摸了摸下巴,小声嘀咕:“有吗?” 他伸着下巴抵在西西颈间一通乱蹭,引得她一阵娇叱,嘿嘿笑道: “扎吗?是你肉嫩!嘿,我真不想再跑那么远了。其实那天阿姨找我谈过,希望我做回律师,你是什么意思?” 他难得认真,西西也不再闹别扭,想了想说: “我尊重你的选择!而且,我希望你也不要干涉我的工作,好不好?” 姚聪眯了眯眼,警觉地问道:“怎么,又找到什么生财的新路子了?” 西西兴高采烈地说了演小配角的事,又把这两个月的进项算了个大概,两只眼里满是金币的烁烁光芒。 姚聪皱了皱眉,沉吟半晌才问:“你想进娱乐圈?” “神经!我早过了做白日梦的年纪。再说我又不是专业的,就是觉得演小配角挺划算,一个星期能赚4000元,这比背着琴满城跑来得快,也省心。” 姚聪收了收手臂,把怀中的人搂得更紧,沉声说:“可那圈子太乱,我觉得……” 西西刷得一下放下脸,嘟着嘴,挣开他的手臂,把那张银.行.卡往他胸前一丢,说道: “结婚前我们财物分开!” 说罢起身就往卫生间走。 姚聪轻叹一口气,亦步亦趋地跟着说:“看你又急了!我又没说不行,这不是就事论事吗……” “砰”的一声,西西把他被关在了门外。 姚聪狠狠抓了把头发,沉着脸给陆驰打电话。 质问的话还没出口,先被对方兴奋的尖叫和滔滔不绝的话给噎了回来。 原来陆驰终于成功混进黄老的剧组,开心得连自己姓什么都快不记得了,吵着要请客庆祝。 姚聪知道这是表哥多年的心愿,耐着性子应付了半天,等那边的兴奋劲过后,才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你以后别给西西找角色了,我不想她进你们那个滥圈子!” 电话那头爆出一句粗口,就听陆驰揶揄道: “哎呦喂,这是要来真的啊?不过你别说,西西那丫头还真不错!就是可惜了,她很上镜。你不懂,她那张脸……” “你要是我亲哥,就别扯我后腿。刚说那事,你记住了没?还有,她要是问起来,你可别把我卖了啊!” 陆驰借机挖苦了好一阵,便满口应下了。 这时西西也洗完了澡,套着葱的大衬衫走出来,把一团衣服往葱身上使劲一丢,气鼓鼓地骂道: “说你多少回了,又把人家衣服撕坏了!你每回就不能斯文点?这些衣服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买,给你买新的!” 姚聪死皮赖脸凑上去,嘴里全是道歉的话,两只手却不住揩油,没一会就把怀中人揉搓得娇喘连连。 西西又打又骂,催着他去买新衣服。 姚聪嘴里满应满许,一双大长腿却往里屋迈。 他顶着那张八级风也吹不透的厚脸皮,死磨硬泡地又把人扑倒了。 西西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就被他吻得七荤八素,瘫成软泥一样由着他予取予求。 一番云雨过后,西西累得连抬胳膊的力气都没了,费力地拿起手机,把一小时后的课程推掉了。 她没精力教课了,只想休息,休息,休息! 望着身畔熟睡的男人,她不由轻轻抽了下嘴角,这头饿狼怎么喂不饱啊! 就算是素了两个月,也不能这么玩命啊! 她现在腰也酸,腿也疼,浑身骨头都好似打散似的,丁点儿力气全无。 看葱一幅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真狠不得一脚把他踹下床去。 这时姚聪的手机震了几下,西西探着手臂够了半天,将将要抓起的时候,却被一只大手占了先。 姚聪哑着嗓嗯嗯啊啊了几下,就关了机,顺手把人拉回怀里说: “大痴进了黄老的剧组,要请客。你把明天的时间全空出来,那家伙一向没谱,别害你爽约。” 西西听了不由哀悼刚刚撤掉的那单子。 姚聪做出一副不情愿地样子说:“明天我和大痴说说,给你找几个小配角。唉,我这个男朋友混得真惨,你动不动就给我甩脸子,我还得屁颠颠地帮你办!” 西西欢呼一声,揽住他的脖子就要献吻,却被姚聪止住了: “等等,还有但是呢!但是那圈子太乱,我不许你乱接片子,只有大痴推荐的才许接!” “没问题!我现在演的全是他找的!” 西西开心地在姚聪唇上印了个吻,兴奋地说: “谢谢你的支持!你放心,我保证在剧组都乖乖的,晚上老老实实呆在宿舍,不和他们出去疯!” 姚聪依旧沉着脸:“还不许演吻戏!” “当我傻啊?就为赚4000块钱,让人家占我便宜?” 姚聪抿嘴一笑,在她唇瓣啄了好几口,终是意犹未尽,来了个激烈的法国湿吻才满意。 看着怀中乖巧可人的小女人,姚聪心里闪过一丝犹豫,真有好本子或许也可以让她试试? 然而这个想法才一冒头,就立刻被他浇熄了。 前车之鉴! 姚聪把心一横,决定连最小的口子也不开,让天赋才华见鬼去吧! 他已经错过一次,这回无论如何也要把她护好,不让她沾上那个圈子! 值得欣慰的是,西西和炽不是一类人。 西西没有野心,她最大的心愿不过是买房、买车、赡养母亲。 只要自己尽早赚够钱,帮她把这些愿望一一实现,也就不会闹着拍戏了。 为了西西,为了自己的小家庭,不如就按着家人的意思,开间律师事务所?这样岳母也会高兴。 又或者再干几单,快点买房? 第57节 只是聚少离多,别说西西抱怨,就是他也舍不得。 这次两个月没联系,西西就哭鼻子,要是再来上两回,只怕就要闹分手了! 姚聪握着西西的手,凝视着那双美丽的眼睛问:“西,你希望我做哪行啊?” 西西想了好一会才回道: “当初我犹豫要不要去和韵时,你劝我做自己想做的,现在我原话奉还。虽然我没有过硬的文凭,却永远不是你的拖累!” 姚聪笑道:“傻子!择业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不顾及你的感受?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独立新女性,不靠我养活。可我们分得开吗?难道以后生了孩子,也要分清哪条胳膊是你的,哪条大腿是我的?” “讨厌!” 姚聪宠溺地笑笑:“咱们的工作、事业、钱、子女、未来……一切的一切都绑在一起。刚才你把银.行.卡还给我,我心里不大高兴,咱们分那么清楚干什么?” 西西怔了一下,双手扯着他的下巴笑道:“原来你也有严肃脸啊?” 姚聪眯了眯眼,伸手到她腋下咯吱,手还没碰到肉皮,西西已经又叫又笑地缩成一团,滚来滚去。 “原来怕这个!呵,这下找到你的软肋了!” 西西见葱没动作,才知道上了当,气得踹了他两脚。 岂知她才一放松,葱的魔爪又伸了过来,这回却是来真的。 西西笑得浑身乱颤,缩成个球闪来躲去,直笑到流着眼泪不住告饶,姚聪这才罢手。 他少不得又挨了几记粉拳,身上多出几排牙印。 二人闹够了,姚聪又把话题引回来。 西西这回认真地说:“我只是希望你安全。父亲年轻时跑过一阵子车,母亲天天提心吊胆的,一个月瘦了十斤。还有就是,不要委屈自己做不喜欢的事,再把坏情绪带回家,把生活搞得一团糟。” 姚聪听了若有所思,良久才点了点头。 ---------------------------------- 姚聪:真是我亲老婆!一个安全、一个不委屈自己,把我两条致富路给堵死了!5555 冬菇头:哥,咱这活儿挺安全的,一直也没出过什么岔子啊?不要放弃啊! 耗子:哼,分明是离不开女人,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_→ 姚爸爸:开律师事务所怎么就委屈你了?你以为谁都有这么好的资源啊?哼,搞法律是你打娘胎里就注定的!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求收藏,求撒花,求作收,求一切~~~~~~~~~~~~~ 看我楚楚可怜的小眼神儿! ╮(╯3╰)╭ ☆、呛导演 陆驰果然是个不靠谱的! 第二天早七点,他就发动了死命连环扣,催姚聪马上过去。 姚邵二人只好混在早高峰的滚滚车流中,一路堵到片场。 陆驰迎接他们的第一句却是: “哎呀,你们来得太晚了,人早走了!啧啧,你们错过了超级豪华阵容,五位影帝加一位影后!” 姚聪抽了抽嘴角,问道:“靠!你十八道金牌把我们催到这儿就为这?我看他们干吗?知道早高峰多堵吗!” 陆驰不理他,转而问西西:“小胖妞儿的偶像是哪个啊?” 姚聪却故意和他捣蛋,把女朋友揽在怀里说: “去去去,我家西西身材挺好,不许一口一个小胖妞儿的乱叫!” “好女不过百,懂吗?” “不是平胸就是矮!我女朋友168cm,一百斤以下,那不成白骨精了?” “……” 西西不明白这两人凑在一起,怎么瞬间就蜕变回初中生。 她忽然想起方方的嘱托,发微信问她《枭雄》里有没有粉的明星。 【我老公顾全在啊啊啊啊啊啊,他演曹丕,给我要个签名呗,相片也要!mua,爱你,爱你,爱你!】 西西一脑门黑线,奉旨索要顾全签名,陆驰闻言把头往姚聪肩上一倒,有气无力地吐槽道: “不是吧!你能不能有点儿追求啊?啧啧,五位影帝不要,居然点个小毛孩子……” 西西直接上激将法:“弄不来啊?” “操,一个电话的事!” 陆驰打电话问清了地点,领着二人过去,一边走一边兴奋地介绍剧组情况。 这部戏离开拍还有十多天,很有多演员和部分工作人员却早已就位了。 顾全为了武戏,更是提前特训了一个半月,两天前才马不停蹄地赶到这里,接受三国的礼仪培训。 陆驰笑道:“看你找这人!顾全他爸是我酒友儿,他妈是银马影后吕露,这不为了儿子,两口子全豁出去了,大影后心甘情愿来客串。不过顾全那小子挺争气,受伤还坚持特训……” 陆驰一路都在说顾全的好话,这大概就叫捧杀。 等见到本尊时,西西只感到失望。 顾全在她眼里这就是个临家大男孩,颜值不如葱,气质更是谈不上,浑身透着一股青涩味。 不过,他倒是非常有礼貌,客气了几句后,从包里取出几张准备好的签名相片递了过来。 西西注意到他没请助理,心里倒不由加了几分。 顾全突然问:“你的试镜怎么样?” 众人都是一愣,顾全见状尴尬道:“哦,我误会了。听说等会有女配角的试镜,我看过你的广告,还以为你是……” 西西随口道:“哈,不敢不敢,你们剧组那么牛,哪儿就轮到我试镜了?” “为什么不敢?” 一个沧老的声音大剌剌的从背后响起,西西回头一怔,随即与葱交换了一个眼,掩口失笑。 屋里不知何时站了五个人,这几位也不知从什么地方来,一身一头的棉絮。 为首的长者倒是处之泰然,身后几个可就狼狈了,各式摘棉絮,像极了捉虱子的活猴儿。 其中一位女性尤甚,精致的衣服毁了也就罢了,关键是她的两条腿。 或许是穿了长筒袜的缘故,满腿上吸满了白毛,活像穿着皮裙的孙大圣,令人喷饭。 陆驰恍过神,上前正要搭话,长者却摆了摆手,眼睛望着西西: “这个剧组怎么个牛法,你又为什么不敢试镜?” 西西止住笑意,细细打量了老者几眼,突然眉头微蹙,呛声道: “听说这剧组的导演和演员貌似都很牛!至于试镜的事,我不知道,不然试试又何妨,难道有钱不赚吗?” 姚聪听了一愣,不明白她说话怎么这么横?而且这几个人虽然狼狈,却派头十足,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 他给陆驰使了个眼色,挽起西西的手臂正要解围。 老者却抢先开了口:“你拍电影就为了赚钱?” 西西坦然应道:“是的,这行来钱快!” 老者沉下脸,以极不客气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刻薄地说:“以你的姿色,找人包养来钱更快!” 陆驰一把按住西西的左肩,干笑两声,正要解围。 西西却猛然闪身,拨开陆驰的手,昂着下巴冷声说: “多谢提点!以您的尊容,的确无法实现这个宏愿。至于我,不好意思,您的价值观我不敢苟同!我倒想送您一句话,可是对您显然已经没用了,或许对令嫒还能有些启发。” 陆驰伸臂再次拦住她,却被西西狠狠地甩脱,横了他一眼,骂道: “你是哪头儿的?” 陆驰尴尬地站在原地,恼羞成怒地喊:“葱头,管管你女人!” 姚聪交叠双臂环抱胸前,面无表情地说:“这事我还是别插手了,不然伤亡惨重。” 陆驰气得青筋暴露,大吼:“你知道他是谁吗?” “我不想知道!” 西西、姚聪二人异口同声地说出这句话,诧异地对视一眼后,心照不宣地笑笑。 老者面无表情地问:“你想送我一句什么话?” 西西闻言不看老者,反而向姚聪嫣然一笑,屈指抵在下颌凝思片刻,突然嘎嘣利落脆地说: “不是我汗珠子落地上摔八瓣挣回来的钱我不花!” 清脆的声音如金珠滚落玉盘般干净利索,回荡在空旷的练操房里,效果意外的好。 姚聪听她绕口令一样念出姥爷的名言,心头不觉一暖,紧紧裹住了女友的拳头。 他这一抓才发现,西西的手和冰块一样凉。 心中不由升起一股豪情,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有他在,斗上一斗又何妨?! 老者扬了扬眉,苍老的声音缓缓地说: “我是黄老邪,电影《枭雄》的导演。你刚才的话我很欣赏,不过我想问你,在知道我的身份之后,你要不要收回这句话?”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覆水怎么收?” 西西连个嗑巴都没打,就脆生生地顶了回去。 而在场所有人里,只有姚聪感受到她微微的颤抖,不知是愤怒,还是恐惧。 姚聪紧紧裹住掌中的柔荑,虽然不理解西西为什么一反常态,仍一如既往的支持她。 老者歪嘴一笑,挑衅地问:“这位小姐刚刚似乎说要试镜,你现在还有这个胆量吗?” 第58节 西西淡定地说:“我拍戏是为了赚钱,你不用我,自有别人用。就算是全天下的导演都不要,那我就回去教古琴。我又不指着你捧我当明星,怕你何来?” 老者突然仰天大笑:“你是教古琴的?哈哈哈哈,天意,真是天意!好,那就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大痴,带她过来。” 老者说完便带着众人扬长而去。 姚聪一听说试镜,立刻警觉起来,态度也跟着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拉住西西说: “你和个陌生人较得哪门子劲儿?他摆明了要在试镜时给你难堪,讨回面子。咱们可不上他的当,何必自取其辱?” 西西犹豫道:“可大话都说出去了,就这么灰溜溜地走了,岂不让人家笑话?反正我又不是专业的,虽败犹荣,至少能保住面子!” 顾全这时突然插话道:“你可能误会了!黄老的脾气以怪出名,他不是故意为难你。这个试镜机会千载难逢,很多影视公司都塞不进人来,错过了可要后悔一辈子!” 姚聪狠狠剜了他一眼,讨厌他的多事。 他侧身避开西西的视线,玩命给大痴使眼色,要他帮忙。 陆驰却假装看不见,跟着劝:“没错!只要在这电影里露个脸,日后你的身价就得翻番!再接戏,就是以万为单位了!” “少忽悠我!小配角能有多少戏份,怎么可能赚那么多?” 陆驰急道:“我去!骗你这个干吗?小配角也分三六九等啊!你跟了三个剧组,不会连这都不知道吧?一集两千,十集不就是两万?不信你问顾全!” 顾全不住点头认可,两人还要再劝,西西却拉了大痴,就往外就走。 姚聪无奈地摇摇跟上,他深知这个财迷一听到钱,那就是刀山火海也拦不住了。 心里只骂大痴这个叛徒! 昨晚还答应得斩钉截铁,今天只为在黄老面前挣个面子,就置亲表弟的终身幸福于不顾,哄着西西去演戏。 心里那个后悔啊,今天就不该来! 姚聪气鼓鼓地随着二人走,心里只盼着试镜失败。 一行人来到试镜的地方,居然还要化妆! 西西前脚才随化妆师进了化妆间,姚聪就拉着表哥找地方“谈心”去了。 却说西西的脑袋还是懵的,连东南西北还没分清楚,就见一位古装的美人向她走过来。 美人高仰着脖子,用眼角藐着西西说: “啧啧,有点儿手段啊,连黄老的剧组也摸得进来!哼,不过来了也是白来,今天只是走个过场,琴师一角早就内定了。呵,我妈妈可是五大投资商之一!” 西西听到熟悉的嗓音,才认出眼前人。 是修! 原来这丫头化淡妆,还是能见人的。 ☆、试镜琴师 西西不明白修和她是什么孽缘,怎么走到哪儿,都会碰到这位大小姐? 她才和黄老邪斗过,一会还要试镜,可没精神陪大小姐消耗内力,只略点了点头,擦身而过。 修高仰着头,斗胜了的大公鸡似的走了出去。 西西四下扫了几眼,发现除她之外,所有人都已扮好妆容,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倒像是没有剧本的样子。 既然是部男人戏,连影后都只是挎刀,这个角色愈发不会有什么镜头,估计不过起个调剂颜色的作用罢了。 西西此番试镜,说来乌龙,她只是为了和黄老邪置气,甚至不是冲着“黄老邪”本人。 她承认自己今天的行为太过幼稚,然而不可否认的是,这样做的感觉太爽了! 隔着无法计数的时空,西西终于借着“黄老邪”的由头,出了郁积多年的旧怨。 谁让他们长得那么像? 即便是邵西,偶尔也想任性一回。 在终于找回自己的躯体,回到现代化文明社会之后,她不想再对着那张脸认怂! 西西想到了一个电影名,正好用来形容她此刻的心境—— 过把瘾就死! 西西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试镜,却被这里的种种不规范惊呆了。 如此牛b的剧组,试镜却没有剧本,没有抽签,还没有封闭的场地! 大家被赶羊似的引到训练礼仪的房间,没有人清场,被中断了礼仪训练的演员们自觉地站在角落,静静地等待看热闹。 西西从未经历过如此简陋的试镜,反而充满好奇,不知那位黄老邪还要玩什么邪的? 试镜的另五个女孩也是一脸蒙圈,一个个惶惶然,不知所措。 西西看清了她们的反应,似有所悟,也许这正是黄老邪想要的效果。 他想让这些做足了功课的小姑娘露出破绽? 是的,这些竞争者年龄偏小,最大的那两个也超不过二十四岁的样子。 就在她观察对手的时候,五位评委已然落坐,赫然就是刚才一身棉絮的那几位! 现在他们衣着光鲜,可西西才见过他们的狼狈相,全然生不出半点紧张感。 试镜的第一个环节更是叫人大跌眼镜! 居然只是让她们六人一字排开,从屋子的一头走到另一头,随意地走了七八回就结束了。 西西一开始也不明所以,只走了一个来回就发现了秘密。 她的竞争对手们,仪态太难看了! 虽然小姑娘们很努力地在适应古装,可是穿惯了高跟鞋的年轻女孩,完全拿捏不到古装的韵味。 这一局西西自然完胜。 随后的第二局,当西西看到工作人员抱上来的古琴,心头就是一震,或许她真能得到这个角色? 前两项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 出乎她意料的是,另五位竞争者中,居然有两位会弹古琴。 虽然弹得很一般,架势倒也摆得似模似样。 看来“琴师”这个小配角也是百里挑一,西西这才猛然意识到,另五个对手很可能是过五关、闯六将之后才站在这里的。 她心中突然生出一份郑重,悄悄对自己说,无论如何,既然站在这里,还是要尽力! 第三局,西西终于盼到了两页纸的台词。 她从头到尾粗看了一遍,不由蹙眉。 这是一段过场戏,完全找不到出彩的地方。讲的不过是琴师在家中养病,有仆人传话,说主公令其献艺,琴师称病婉拒。 这种情节平淡如水,从始至终没有矛盾,没有冲突。 从台词上,也捕捉不到角色的任何特质,猜不出她的背景、个性、境遇,更遑论灵魂! 这可怎么演? 西西不由向评委席扫了一眼,难道她手里的台词和别人的不同,是缩减版,导演这是在阴她? 思及此,她嘴色微微上扬,那她倒要奉陪到底了! 索性她就演出一个最不可能的版本,让在场每个人都看出她的剧本有问题,把导演的阴谋公之于众。 哼,走着瞧! 西西拿出写小说时,那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不断按照自己的设定完善手中的剧本,琴师的出身、教养、性格、习惯动作、内心活动…… 黄老邪这时起身拍了拍手,拿着小喇叭喊道: “台词已经发下去了,我们不安排顺序,你们谁准备好了,就举手示意我。” 说完他看看众人,场面却安静得出奇。 黄老邪大声说:“不要觉得第一个演吃亏!我的游戏规则与众不同,如果你演得令我眼前一亮,那么不管前两项成绩如何,后边的人就可以直接回家了。快点,我时间有限!” 西西皱了下眉,不,她还没有准备好。 她的人物还没有构思完成,她需要时间! 话音落下没多久,一位二十岁左右的小姑娘举起了手,她的勇敢得到了黄老的表扬,兴奋地走到前边去表演。 是的,就在众目睽睽下表演,根本没有回避这么一说。 这下所有人都傻了眼,大家突然意识到——第一个才是最占便宜的! 而且越往后演的越吃亏,因为所有人都会先入为主,后边的再好,如果有相似,也会被认为是模仿。 这么一来,形势马上发生了大逆转,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地往前冲,只有西西如入无人之境,醉心在她的微型剧本创作中。 等她终于把人物编圆了,才望向台上,此时表演的正是修。 修上次在连续剧里饰演四姨娘,是本色表演,效果还算可圈可点,可现在…… 西西只看了几眼就不由摇头,心想她好歹也是专业院校出来的,学成这样不知是怎么毕业的? 场下也传来窃窃私语的嗡嗡声。 旁边有人小声议论道:“不是吧,黄老怎么还不叫停?这个可比刚才撵下去的那两个,还要差劲得多!” 然而,修还是平平淡淡地演到了结尾。 西西不由想到“内定”的说法,难道这个试镜只是走过场? 无所谓,反正她只是要和黄老头较劲! 少时,工作人员叫下一位表演。 西西还在看热闹的功夫,早有一位竞争者已经上了台,开始了她的表演。 这女孩子的表演极为讨巧,她用两把椅子当床,依在上边扮出一副病西施的模样。 她本就生得瘦小,再加上几分病恹恹的神态,倒是格外生动传神。 第59节 西西屈臂看着,觉得女孩的台词和她剧本上的一样,这才明白所有人的台词都是一样的,不由发怔。 黄老邪还真是够邪,竟真的用这种剧本试镜! 这回直到女孩表演完,场内响起了稀疏的掌声。 西西刚才专心分析人物,但她很肯定没有掌声,看来这女生是最出色的一位。 女孩演完,西西仍老神在在地等着继续看戏,直到工作人员跑到她身边“有请”,西西才知道她已经是最后一位了! 西西匆匆上台向评审席鞠了一躬,报上艺名“立正”,便开始表演。 她和刚才的“病西施”不同,一上来就趴在打横的两张椅子上假装看书,还屈起两条小腿,在空中悠哉悠哉地晃着。 这时,扮演传口信的串场的工作人员敲门而入。 他略等了一会儿,不见西西说台词,有些发愣,下意识地咳嗽一声提醒。 台下发出了几声窃笑。 西西却好似没听见似的,并不关键反应,反而略略侧头斜了那人一眼,才懒洋洋放下双脚,闹情绪似的说了句: “进来!” 这句话西西说得中气十足,台下开始发出悉悉索索的动静,有些人甚至开始微微摇头。 工作人员走近两步,拿着那两页台词照读,要琴师为主公操琴。 西西身子纹丝未动,只将手中的书放在一旁,装做拿起一只手帕的样子,掩着口鼻假咳几声,继而照台词说: “烦请转告主公,奴婢近日偶感风寒,恐过了病气给主公,这两三日怕无法过去献艺,请主公恕罪。” 直到她拿腔拿调地说完这句台词,在场的人才恍然有所悟。 这屋里可没外行,众人或多或少明白了表演者的意图。 她的台词和前边几个人没有半点儿区别,可一模一样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却明显变了味儿。 大家一个个瞪着眼睛,全神贯注地往下看,都想知道这个叫立正的家伙要做什么妖? 随着情节的展开,大家终于确定,立正演得根本就不是个“得病”的琴师,而是位“装病”的琴师! 而且,这病还装得极其嚣张,生恐别人看不出来。 一时间,现场变得鸦雀无声,评委们都不错眼珠地盯着台上的一举一动。 黄老邪两只肉泡儿眼烁烁放光,微张着嘴投入地看着这场精彩的演绎。 这丫头真是绝了,居然在短短的时间内,给剧本中的角色赋予了灵魂! 直到西西再次鞠躬,台下突然掌声雷动。 正因为全是内行,掌声的含金量愈发不一般。 反倒是从没经过正规训练的西西,被这夸张的掌声搞得有点发虚,深深鞠了一躬就要下台,被黄老邪一嗓子吼住了: “跑什么,我还有问题要问!” 西西只好傻子似得站在台中央,准备接受质询。 “告诉我,你演的琴师与主公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她如此有恃无恐?” 随着问题的提出,台下发出一阵了然的窃笑。 西西当然听得出这笑声背后的意思,可惜她却要让大家失望了,她设计的角色与主公可没半点暧昧关系。 她有了一种把旁人带入坑的快感,清亮的嗓音说: “主公是个懂琴的人,非常欣赏这位琴师。而我演的这位琴师技艺高超,世上再无第二人比肩,因此持宠而骄,时常闹些小情绪。” 黄老邪点头笑笑,挥手把西西打发下台,转头和另几个评委议论起来。 西西下了台,就见修气势汹汹冲着她走过来。 她向旁闪了下身,修却再度逼到近前…… ☆、第一次世界大战 修梗着脖子走到西西面前,撇着嘴说: “你以为结果会因此而改变吗?别傻了!一切都是早就谈妥的,我真看不惯你们这些屌丝,什么也不懂!对了,其实你菜烧的功夫还不赖,不如做回老妈子吧。” 西西刚全神贯注表演完,身上好像被掏空了一般,没有精力和她吵嘴。 最关键的是,就算她能在嘴上赢过对方,那个白痴也根本听不懂啊! 这时,一个大姆指竖在西西眼前。 陆驰不知从哪儿晃悠出来,大大咧咧地赞道:“厉害啊,你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修看到陆驰,捂着嘴倒退了一步,待她看清正走过来的姚聪时,“嗖”的一下闪没了影儿。 西西看了不由摇头,看来对付修这种人,还真的只能用武力来解决。 不然就是再文明一丁点儿,她也接受无能! 姚聪没看到修,却听到了大痴对西的鼓励,从背后结结实实给了一脚,长臂一伸,揽过女朋友的肩就往外走。 陆驰在后边连叫了两声,姚聪只扬臂说了声告辞,头都不回一下! 回家的路上,姚聪好奇地问西西对黄老的态度,不明白她为什么率先发难。 西西微感难以启齿,她的举动太幼稚,也太情绪化。 黄老邪只是长得像沈成阳,没理由因此对人家耍态度。 在古代的九年里,邵西虽受了不少罪,却没特意恨过谁。作为慧娘的替身,她把自己和慧娘分得很清楚。 慧娘的仇人,她固然也要提防,也会不遗余力地对付,却不会怀恨在心。 毕竟冤有头,债有主,慧娘的仇与她邵西什么相干? 可沈成阳却是个例外。 他在上京威名赫赫,既是当朝权臣,又是饱学鸿儒,更是柳季生的“恩师”。 然而柳门被抄,柳季生锒铛入狱之际。慧娘拿出自己全部身家,求这位名满天下的“大儒”救柳郎一命。 可这位道貌岸然的大儒,占了全部珍宝不说,甚至垂涎于慧娘的姿色,欲乘人之危。 那次偏巧是西西“当值”,她被这个伪君子恶心得要命,奋力反抗,差点儿就动了刀子。 可事后慧娘非旦不感激西西,反将她封入避戾珠内…… 后来,柳季生大难不死,并在“恩师”沈成阳的帮助下平反昭雪,官复原职。 可他对慧娘的态度却日渐冷淡,每每出言讥讽,暗示慧娘不洁。 西西被这对人渣师徒恶心到不行,却因做不得慧娘的主,只能在旁边干瞪眼。 因此,当她看到黄老邪那张与“沈成阳”一模一样的脸时,积郁已久的怒气突然喷薄而出,无法抑制。 这些当然没法和葱说! 西西只含糊地说,黄老邪长得像一个坑过她的糟老头儿。 姚聪宠溺地一笑,此后再不提一句有关试镜的事。 五天过去后,大痴那边半点音讯也没有。 西西便信了修的说法,内定之后,找几个人走走过场,这种事早已屡见不鲜。 她反倒因为不必再面对黄老邪,悄悄松了一口气。 放下这桩事,西西又全身心地投入到她的授琴大业中。 开学后,她手中的课程几乎全挤到了周末,造成周六日排不开,周一到周五却闲得蛋疼。 西西发现她的客户群体过于单一,便加了一大堆与古琴相关的兴趣小组、球球群、论坛…… 她不要脸的四处打广告,就算被踢、被封也浑不在意。 这种法子虽然low,却极见成效,不久西西就接到很多成人的单子,周一至周五的日程表也渐渐丰盈起来。 于是乎,一位背着大箱子的女人整日在地铁里乱晃。 西西这阵子可没了专车接送的排场,姚聪忙于筹备律师事务所,已经忙成了狗。 对此,邵妈妈眉开眼笑,全力支持准女婿的创业之路。 日子这样一天天过去,就在所有人都忘了试镜这回事的时候,西西却意外接到一通电话。 一位自称《枭雄》剧组的工作人员,通知她得获得了琴师一角,并要她三天后去剧组签约。 电话挂断后,西西半天缓不过神。 她这是……中奖了?! 是真是假? 要是真的,难道不该是陆驰通知她吗?况且,就算剧组有正规流程,大痴也该事先给她露个风声啊? 再说,剧组又是从哪里找到她手机号? 西西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一个电话给陆驰打了过去。 大痴一开始回答得有些闪躲,只说为了这个小小的配角,导演和制作人差点吵崩了。 一扯到吵架的事,他倒来了精神,神神叨叨大侃特侃。 最终,此事以修的母亲撤资,大熊影视补进,导演与制作人和解而告终。 西西根本没心思听,完全沉浸在喜跃之中,大脑当机了。 太意外了! 修的演技再滥,好歹也是投资人的女儿,居然被她这个没有任何背景的草根给ko了?! 这真的不是梦吗?! 西西被这个消息震得发蒙,一边傻笑,一边用颤抖的手指拨姚聪的手机,语无伦次地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男朋友。 第60节 姚聪几乎是以闪电的速度来到她的身旁。 只是,他不是来庆祝的,而是来谈判的。 葱的态度非常明确,他与拍电影势不两立,西西只能二选其一! 由此,小情人之间爆发了第一次世界大战。 经此一役,西西彻底领教了葱的好口才,而姚聪也深刻体会到西西的执拗。 两人激烈地吵了一顿之后,战争却远远没有结束,只是转为冷战。 同时,战争的范围也迅速扩大,两人都找到了各自的后援团。 邵妈妈旗帜鲜明地支持准女婿,并发挥近水楼台的地形优势,不断对女儿碎碎念,要她让步。 西西没被姚聪气死,却差点被自己的亲妈给气死了! 她还没嫁给那棵葱,母亲却好像已经易了主,居然胳膊肘朝外拐,完全站在她的对立面。 丢一个男朋友没什么了不起,她却要连妈妈一起丢掉吗! 西西委屈得不行,一边哭一边给方方打电话控诉。 方方当然永远站在好闺蜜一边,陪着她一起数落姚聪的种种不是。 难得的是,一向充当和事佬的大勇,这回也一改往日中庸的作风,坚决立挺西西,誓死捍卫女性追求事业的权力。 后援团的加入,把战争搅和得更加混乱。 姚聪眼见事态向着失控的方向急转而下,不由警觉起来。 方方和大勇从一开始就反对西西和他交往,这种关键时刻,决不能给敌人以可乘之机。 他和西西再怎么闹,也是人民群众的内部矛盾,要是让方方那两口子掺和进来,性质可就全变了! 当下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的问题,维-稳优先! 因此,在冷战仅仅开展到第38个小时,姚聪直接杀到了邵家,在邵妈妈的鼎力配合下,把西西捉上了车。 这回他改变了战术,一上来就大打苦情牌: “我昨天一宿没睡,一直在想我们的事。上次大家太冲动,根本无助于解决问题。咱们还是坐下来,心平气和地商量,好不好?” 西西似有所动,红着眼睛将手抚在葱的手背上,瘪着嘴不作声。 姚聪见她不说话,倒是正中下怀,反握住她的手说道: “我不想你进这行,是因为有过切肤之痛。其实,我前任女友就是那个圈子的。她是创作型歌手,很有才华。我很支持她的事业,用尽法子帮她敲开了歌唱事业的大门……” 姚聪一边说一边察看西西的神态,事态紧急,不得不兵行险招。 旦凡能想到别的法子,他才不会把前任的事搬出来,这种授人以柄的事,可是后患无穷的! 见西西的情绪还算稳定,姚聪才继续说下去: “可她进入娱乐圈后,很快就变成了另一个人。知道吗,我家非常反对我和她的交往,家里什么法子都用尽了,甚至一度和我断绝关系,却没能拆散我们。呵,可是娱乐圈却轻而易举地做到了!” 他说着说着,早已沉浸在回忆的长河中,忘记了所谓的战术。 事情过去了那么久,久得好像上辈子的事,他以为早就忘怀了,可心口却传来阵阵钝痛。 姚聪顿了顿,抑制住悲伤的情绪,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下去: “这件事对我的刺激非常大,分手后的一年里,我飙车、攀岩、低空跳伞、野外生存……什么刺激的极限运动都玩过,可还是和行尸走肉没有分别。直到有一天,我收到了她自杀的消息……” ☆、沟通不畅 记忆的闸门被打开,一桩桩、一件件的往事倾泻而出。 炽死去的画面好像一幅油画似的,凝固在他的脑海里。阴郁的画面上,处处是令人窒息的猩红色斑点,久久挥散不去…… 姚聪半垂着头,双手撑在太阳穴两侧,哽咽得有些说不下去: “她走的时候……只有23岁!那时候我常想,要是她从来没遇到我,大概也进不去那个圈子,也不会有那种下场……” 温软的小手抚在大掌上,轻柔地拍了拍,缓慢却又坚决地把它从头顶牵了下来。 姚聪也随着半抬起头,还没等他看清眼前人,柔软的唇瓣已经在他眼皮上轻轻落下一个又一个轻吻…… 春风细雨一般的声音,好像很遥远,又好像只在耳畔,只听她轻轻柔柔地说道: “不是这样的,那不是你的错!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人生负责,同时,也不要把别人的过失背负到自己的身上。葱,你不是也这样劝过我吗?” 姚聪仿佛冰窖里的人突然寻到了温暖,一把将西西拥入怀中,不住亲吻。 那柔软的唇瓣不再是甘甜的蜜糖,而是生命的火焰。 她温柔的吻温暖了他的心,弥合了他心灵深处的旧患,她仿佛就是他的救赎! 良久,姚聪才恋恋不舍地止住,环着娇躯,下巴抵在她的肩头低声说: “她的离去对我的打击很大,我颓废了很久,是你令我重新看到希望,重新振作精神,敢于再次尝试爱情!西,娱乐圈就是个大染缸,吃人不吐骨头,答应我离那里远远的,好不好?我不能失去你!求你,为了我,不要去!” 柔软的身躯扭了扭,一双手臂攀上了他的后颈。 西西仰起头,用黑珍珠一般的眸子望了一会,又习惯性窝回他的怀中,小声说: “你说得对,我们应该坐下来谈谈。现在,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担心了。可是……你是不是太敏感了?我和她不是一类人,我没有她的才华,也没有她的野心。我从来没想过闯荡娱乐圈,我只想赚钱,想在市里买套房子,让妈妈有个像样的家。” 姚聪眼睛一亮,握住她的手说: “我最近就是在忙这个啊!我的事务所手续跑得差不多了,等正式开业后,我会努力干。你给我三年时间,不,两年,两年就够了!我保证帮你实现买车、买房的梦想,或许不能一步到位,咱们可以一步一步来……” “葱,谢谢你!遇到你是我最大的幸运,真的,我很幸运!可是……我想自己买房!妈妈是为了我才卖掉老房子的,我害妈妈吃了那么多苦,想买套和原来差不多的房子,让她过回以前安稳的生活。这是我的心结,就算你买再好的房子,也不能帮我过去心里的那道坎儿!” 姚聪不由皱了皱眉,这女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倔! 现在的女孩子哪个不想钓个金龟婿,好身不动、膀不摇地在家里吃穿享用,做个地地道道的小富婆儿。 他刚才的那种许诺,一百个听了,九十九个都会兴高采烈地收下,可西西偏偏是那一个例外! 姚聪哄道:“咱们还分什么你我?连我这个人都是你的,更何况钱!我就是为了你,才开公司赚钱的!” 他笑着凑在朱唇上啄了一下,待要加深这个吻,西西却别过脸。 她双臂抵在葱的胸口,认真地说: “你这样给我很大压力!知道吗?你开公司就像搭积木一样简单,让我心里很……早知道你家条件这么好,我是不会高攀的。现在我们已经这样,我也舍不下你!可在你面前,我也只剩下这么一点可怜的自尊了。我没有赚钱的本事,古琴只能糊口,所以必须抓住拍电影这个机会,或许这条路能实现我那个不切实际的梦!” 大手穿过西西那头柔顺的黑发,在指间轻轻把玩着。 西西的头发很柔、很顺,非常细,摸起来手感非常好。 可他陪西西弄过几次头发,发型师都抱怨这种头发难打理,它看似柔顺,实际上却只按自己的意愿行事。 无论是吹风机、发胶还是发腊,都拿它没辙。 姚聪盯着手中纤细柔软的黑发,感到一种深深的挫败。 这个女人! 对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全都没用。 不过,不难缠的女人,他也不会动心吧? 姚聪用那双灵巧的大手在她黑发间翻飞,没几下就辫出了五六条黑人辫儿,他嘴角噙着笑,脑子却一刻也没闲着。 他的大脑,和他的手一样飞速运转着,思考着如何打开突破口。 西西却当他在全心全意地玩头发,兀自不停地说着: “我觉得两个人在一起,任何一方的屈就都是隐患。现在爱得浓,一切都不是问题,可随着时光的流逝,这种不对等便会慢慢发酵。五年、或者十年之后,我不想变成一个失去自我,成天唯恐被丈夫抛弃的女人!我想变得强大……” 姚聪的手顿了一下,挑眉道: “你还想怎么强大?面对人生突如其来的变故,你不萎靡、不消沉、坚韧地在黑暗中地寻求光明。你面对无法战胜的病魔,一次次创造奇迹。西已经足够强大,你就是我生命中的小太阳,一直照耀着我,温暖着我……别瞎想,我们之间没有任何隐患,我只想守着你一辈子!” 姚聪把她揉回怀里,用光洁的下巴蹭着娇嫩的面颊,轻轻地说: “我不是那种怕自己女人成功的直男癌!我也从来没想妨碍你的事业,除了拍戏,你做什么我都会无条件支持!要不,我们合伙开家琴行?” 西西叹了一口气,摇头道: “我从小就没什么天份,你这种学霸是根本理解不了的!我查过你考的那些证书,非常非常难……” 姚聪截断她的话:“你没天份,那谁有?山本和子插花十多年,还不是靠你打入的决赛?你中途撤出后,她就成了最后一名!还有古琴,你第一次考就过了九级……” 西西脸上泛出一丝苦笑,缓缓摇着头说: “我的古琴已经练到了极限,就是再给我十年,也无法更进一步。因为我缺少那1%的才华!教琴于我而言,只能糊口。就算我上满了弦,月入也超不过一万元,不可能买得起房子。可拍电影却不一样,至少它让我看到了一线希望……” 兜兜转转,话题再度回到起点,没有半点进步。 一定是方法不对! 姚聪焦躁地封上了双唇,将他不想听的话全数化作呢喃。 感受到女人在怀中一点点瘫软,他愈发加大了攻势。 好像对路了,原来语言上的沟通,远远没有身体上的沟通来得有效! 对啊,他居然忘了张爱玲的那句名言—— 通往女人灵魂的通道是阴.道。 姚聪把握着火候,一点点展开温柔的攻势,可眼见就要大功告成之时,西西却开始挣扎,甚至连甜言蜜语也失去了效用。 他郁郁地败下阵来,黑着脸不说话。 如果一开始他的确想借此逼西西就范,可发展到此刻,他早已臣服在自己欲.望之下,不能自拔。 姚聪的两道浓眉皱成个“川”字,嘴角也不顾形象地耷拉着。 耳畔传来一声轻笑,软绵绵的声音问:“你还生气了?青.天.白.日的,也不怕别人看见!” 姚聪喉结一抖,迅速向车外瞄了一眼,好在没人路过! 他刚才一定是中邪了。居然在未来老丈母娘的一亩三分地整这出儿,这要是被撞见,还想不想娶媳妇了? 姚聪调整了几下呼吸,可软玉温香在怀,实在有点把持不住。嘴里好像缺了个把门儿的,心里话直接冒了出来: “那去我家?” 第61节 “不要脸!” 西西羞红着脸,狠狠捶了几下,眼波流转之间却满是风情,“那我要是依了你,你可怎么说?” 这句话说得妩媚撩人,好像一把小刷子在姚聪心尖轻轻扫了一下,搅得他心痒难耐。 姚聪只觉得脑袋轰得一声,全身就像被点燃了一般,从下腹往外冒邪火。他憋着难耐的燥热,大掌狠狠揉了怀中人两把,哑着声音说: “小妖精不学好!呃……全都依你,总行了吧?” 西西掩口一笑,舔了舔他耳上钉着的三颗小骷髅头,轻轻吹了一口气,妖里妖气地问: “明知道我是小妖精,还不快逃?就不怕妖精吃了你!” “哼,一会儿只不定谁想逃呢!” 话音未落,黑色牧马人已冲出了小区…… 作者有话要说:  10月30日,睛 今天我好像get到了什么了不起的大技能,要好好开发! 对付葱很好用 (*/?\*) ——by《西西日记》 ☆、结婚? 姚聪信心满满地去邵家抢人,却落得铩羽而归! 虽然在那间凌乱的房间里,他一展雄风,锐不可挡,总算为自己保住一丝体面,却无法掩饰败北的事实。 “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姚聪签署了丧权辱国的城下之盟。 谁让他傻到忘了男人的劣根性,居然使出色.诱这种昏招,乖乖把自己的软肋暴露人前,由着那磨人的小妖精牵着他的鼻子走。 不过,那时的西西可真是…… 啧啧,姚聪觉得他输得也不冤枉,换作任何一个男人,也注定只能摇着白旗,在美色面前丢盔弃甲。 姚聪暗自感慨之时,左肩被重重拍了一下,他下意识擒住那只爪子,立即引来一阵大呼小叫: “疼疼疼疼疼疼……靠,弄坏摄影大师的手,你赔得起吗!” 姚聪并未回头,手上的劲道又加大了一些,骂道:“叛徒!” “哎,可别这么说,哥哥我担不起!我可是始终站在你这头儿的!” 姚聪瞪了陆驰一眼,气哼哼地说: “我怎么没看出来?要不是你走露风声,西西怎么接到的通知?我算是看清楚了,兄弟情谊全是扯蛋。哼,那个黄老邪也不知给你下了什么蛊?” “天地良心!我承认手机号是我给的,可谁想到你也有搞不定的女人……啊!疼疼疼疼疼,大侠饶命!你不是想废了自己的耳目吧?” 陆驰终于脱离“魔爪”,甩着被攥得发红的右手,一边嘘气一边说: “你和我使性子也没用!男女这回事,你要是在人家面前软了,旁人再怎么给你作劲,也立不起来!” “谁软了?!” 陆驰不知死地嘿嘿一笑,挑衅道: “你也就敢和我这样,一扭脸儿还不是巴巴地把人家送过来了?对了,听说你向舅舅低头,终于改邪归正了?也好!咱哥俩共进退,免得明年我嫉妒得眼红!” 姚聪分辨道:“谁低头了?我可没用家里一分钱!开律师事务所是为了西西,她和阿姨都想我有份安稳工作。再说真成了家,我也不想再满天飞。” 陆驰一个没坐稳,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咋咋呼呼道: “结婚?不是吧!你们才几天,就要结婚了?” 姚聪白了他一眼,屈肘枕在脑后云淡风轻地说: “遇到合适的就结呗!早结婚、早生孩子,免得她老往这圈子里扎!就当我是惊弓之鸟好了,反正我就是不放心。想笑话我就大声笑吧,等你遇到命里的那个人,就全明白了。” 出乎意料的,这回陆驰倒真没借机笑话葱,反而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 “安心!有我在这里坐阵,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倒是以后……” “还有以后?这就是最后一回了!哼,我丑话说在前边,你小子要是再敢给她找本子,我就和你割袍断义,说到做到!” 陆驰才不背这个黑锅! 他梗着脖子喊道:“哎,这话可得说清楚,这次可不关我的事儿!要不是你脑子坏掉了,伙着西西一起和黄老叫板,哪儿来的试镜这出儿事?你这就叫自作孽,可别把我扯进来!” 姚聪狠狠瞪了他一眼,郁闷地反省了半天,才又絮絮叨叨地叮嘱起来。 陆驰被他碎碎念得想撞头,恨不得割了他的舌头,终于半推半搡地把这位唐僧给“请”走了。 姚聪走时只道西西正在培训,没敢打扰她,恋恋不舍地开车离去。 他却哪里知道,西西根本没训练,而是在和黄老邪死磕!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因为这部电影是以三国为背景的历史剧,剧组特意请了几位史学方面的专家,为演员们集中培训古代礼仪,为期三周。 西西一听说要练三周就急了! 她在古代生活过九年,哪里用得着学这些小儿科? 强忍着上了五分钟课,私下求到老师的备课笔记,匆匆翻看了不过十五分钟的功夫,就跑去磨着老师要求考试。 斯斯文文的年轻老师拿她没辙,只好带她去找拍板的人。 可巧那位负责人正与黄老邪一处说事情,便有了这场好戏! 西西早已做足心理建设,可意外见到黄老邪那张酷似“沈成阳”的脸,还是不由邪火上窜,直眉瞪眼地便说: “我应下这份差事,就一定尽最大的努力做好,对得起片酬。可那些礼仪我早学会了,总不能让我在这里浪费时间!规定的21天培训,我要是用在教古琴上,大概能赚8700元,这对我可是笔很大的目收入!我要求先考试,如果过不了关,我二话不说就回去训练!” 黄老邪听罢扬了扬眉,玩味地看了眼西西,又转头看了眼负责人,指着他说: “他现在就是曹操,你去见个礼吧。” 西西没有动身,反而问道:“我演的这个琴师是怎样一个人?她是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她性格是张扬,还是胆怯?还是我随便演哪种版本都行?” “当然按剧本来啊!” 西西摊摊双手:“可我从来没见过剧本啊?” 黄老邪大怒,冲着满屋的工作人员破口大骂,没一个人敢接话。 等他发作完,才有一位管事模样的人走上前,细声细气地说: “黄老,现在所有小配角都没发剧本。那个……前天您说让他们先专心培训,等过了礼仪这关之后再发剧本……要不然,您看这个……” “哦,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黄老邪拍了拍脑门,又转向西西说,“琴师出身贫贱,却技艺非凡,深得曹操青眼,持宠而骄。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你先走一遍,我们只看礼仪。” 西西听了不由窃喜,试镜时她设计的角色,居然和剧本很接近,难怪最终选了她! 她闭目垂头,默默酝酿了一下情绪,将双手交叠横在胸前,肘部微微下垂,形成一个完美的弧度,向“曹操”的方向走去。 西西步伐不疾不徐,两条大腿夹得很紧,只两条小腿碎步移动。 这样走起路来,显得身轻如燕的同时,步态却极稳,好似飘在水面上的凌波仙子一般。 为了学这两步走,当初她在慧娘的调.教下,可是没少受罪! 款款走到“曹操”面前,她突然人偶一样地直直跪了下去,全无半点婀娜之态。 她半垂着头部,身子却挺得笔直,两只肩膀自然垂下,颈背勾勒出一条完美的曲线。 就是那种在国画上常常能看到的圆润、内敛和自然的感觉。 黄老邪不错眼珠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苍老粗糙的双手不住搓着下颌的花白胡子,厚厚的嘴唇微微上扬。 昭西行礼完毕,起身站在一旁,等待结果。 屋内所有人都知道她的表演已经结束,可即便她如常站立,大家仍不由暗暗觉得,这女孩身上古韵尚存。 “曹操”点头评价道:“步态极好,礼仪也没错,只是整个感觉略有些拘谨,少了些女性的美感。” 西西礼貌地笑了一下,回道: “我没看过剧本,心目中的琴师与剧本或许有些出入。我将她的身段处理得中规中矩,没有半分媚态,甚至略显拘紧,主要是考虑她的职业和背景。她出身寒微,自小没受过正规教育,虽依仗才艺独得主公青睐,却势必受到旁人的妒忌、排挤。为了不被人笑话,苦习礼仪……” 黄老邪半眯着眼认真听着,揉着大胡子不住点头,等西西说完命道: “你回去后好好琢磨剧本和人物,不要到时候掉链子!你不参加培训,已成了众矢之的。等开机后,上上下下所有人的眼睛都会盯着你,犯的每一个错误都会被放大。呵,即使这样你也要离开,不后悔吗?” 西西立刻顶了回去:“有后悔的时间,不如去赚钱!” 黄老邪哈哈大笑:“你叫立正?我记住你了!我一向欣赏有个性、够张扬的年轻人,不过对他们的要求更高。如果你影响了我的拍摄进度……嘿,可要做好加倍吃苦头的准备!” 西西闻言一呆,看来这个黄老邪与沈成阳性格迥异,倒是个磊落的! 她郑重承诺不给剧组拖后腿,拿了剧本告辞离去。 西西前脚一出门,“曹操”就挨到黄老邪身旁,低语道: “这女孩我倒真看走眼了!初见她貌不惊人,原来竟是个狠角色。嘿,你这是从哪儿挖出来的?” “哈哈,她是我在片场随手捡来的。这就叫天意!” 黄老邪眯缝着小肉泡眼,一脸得意地向好友说: “这片子演员阵容太强,虽说大家都给黄某几分薄面,片酬全是象征性的,可还是有些捉襟见肘。有个资方想塞个小配角,我本想着只要年轻漂亮就行了。嘿,偏偏让我遇到了她——立正!这丫头那身混不吝的傲气,真是绝了……” 不提黄老邪的点评,却说邵西如愿回家。 第一件事,却是去新月别墅辞职。 作者有话要说:  葱:谁软了? 大痴腹诽:这厮下手也太狠了!疼疼疼疼疼疼…… 作者君嘿嘿一笑,当着锉人说矮话,不打你打谁? 西西不好意思地揪揪作者的袖子,掩口道:表这样,就那一次吗! 作者君:⊙﹏⊙‖i°西西君,你好污! ☆、我叫不紧张 第62节 邵西索回三周自由时光,又全身心地投入到赚钱大业中。 经过再三考虑,决定把新月别墅的工作辞掉。 她虽然舍不得这份高薪的稳定工作,可比起拍电影的那五万元酬劳,倒也不难取舍。 西西至今无法忘记女王殿下辞掉前任的情形,与其等着人家辞,倒不如自己主动提出来。 这天西西提早到了新月别墅,上来先和刘姨说了请辞的事。刘姨一脸惋惜,倒也没多说什么,就带她去了琴室。 西西几经犹豫,还是弹了曲离别的《阳关三叠》。 琴音一落,教授果然招手将她唤了过去。 自那次教授开口之后,似乎已不再把西西当外人,每次见面总是或多或少说上几句。 教授指指一旁的三人沙发,示意她坐下,开口问道: “你不想做下去,是这里有什么地方怠慢你,还是另谋高就了?” 西西简略说了要拍电影的事,因时间不自由,只得辞职。 教授打量了西西几眼说:“看你平时不大打扮的样子,倒不像那圈子里的人,怎么突然想往那里发展了呢?” 西西没想到教授会关心她的事,要知道抑郁症患者往往连自己的事都懒得操心,遑论别人? 看来教授的病情并没想象的那么严重,既然谈话对教授病情有利,她便多说了几句。表明自己想拍戏赚钱,实现在市里买房子的梦想。 最后她自嘲地笑道:“教授一定早就听出来,我在古琴上没什么天分……” 教授不动声色地听完,摇头笑道: “你克服音准的劣势一路练过来,放弃了未免可惜。古琴向来更重修心,从心所欲才是最高的境界。就算你以后不再教琴了,希望也不要断了这个爱好。” 不等西西回话,刘姨已推门而入,笑着提醒演奏的时间到了。 教授点头道:“邵小姐刚才请了一个月的假,这期间你找人临时代个班吧。” 西西和刘姨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是满满的惊诧。 请假一个月? 也就是说,这个饭碗保住了! 记得潜公曾说过,他夫人极不喜欢和演艺界的人打交道,病后甚至扩展到专业演奏人员。 她已经说要去拍电影,教授居然还要她回来继续工作,真是意外之喜! 喜跃的心情把她的心填得满满的,即便背着十斤重的古琴,西西仍觉得身轻如燕,随时都能飞起来一般。 她给葱打电话分享好心情,对方却一直占线。 姚聪能振作精神,发展自己的事业,西西也很为他开心。可见他如今忙成这样,又不免心疼。 她知道葱最近接了个棘手的大案,不想打扰他办工,便没再追拨,乖乖等他回电。 姚聪打过来已是晚上十点,轻松的语调却掩不住疲倦、低落的情绪。 他手头的这个案子被媒体吵得很火,姚聪本想借此打响事务所的知名度,可合伙人却持反对意见。 此案的上任律师遭到恐吓后,半路甩手不干,以致业内无人敢碰。 合伙人觉得旁的不知名小公司博一博也就罢了,他们背靠着姚父这棵参天大树,大把大把的好资源不做,偏偏挑战这种高难度,实在无法理解。 就这样,才开张的律师事务所,两大合伙人就先闹起了内讧。 西西了解葱的硬脾气,根本没指望他会为了公司的发展,向父亲低头,便在电话里尽力宽慰,无条件支持男友的决定。 旗帜鲜明的态度,令姚聪的情绪渐渐好转,二人甜甜蜜蜜煲了半个小时的电话粥,西西便强行收了线,生怕某人又要熬通宵。 此后的日子,西西一边努力教琴,一边拨时间研究剧本、分析人物,她可不想被“沈成阳”那张老脸嫌弃。 “琴师”一角没什么可研究的,在这部充斥着战争、权谋的男人戏里,不过起个调色板的作用。只是在剧情太过血腥、阴郁的时候出来晃一下,为片子添上一抹亮色。 西西却惟恐有失,毕竟她不是科班出身,必须加倍努力。 在通读几遍剧本后,西西倒是爱上了这部戏,甚至按照自己的理解,为琴师单独写了部外传。 另一方面,西西也会抽时间做午餐、饼干之类的东西去事务所献爱心。 两人都是老司机,心智成熟,虽然忙得陀螺一般,也没误了谈情说爱。 时光匆匆,一晃眼就到了进剧组的日子。 邵西进组后只跟了一天的礼仪培训,便尾巴似的跟着陆驰拍摄,观摩其他演员的表演。 她很快就发现,这个剧组与跟过的几个不同。 不止是明星大腕多,摄影、灯光、化妆等工作人员全是业内骨干,关键是整个剧组的气氛很肃穆。 别的不说,这里拍戏的演员和工作人员一律关机,拍摄期间听不到任何杂音,不然黄老邪敢把大家的耳膜骂破。 而拍戏的演员也没闲心聊天、玩游戏,一个个如临大敌,神情专注。 那些影帝、男神什么的也不敢造次,一个个在黄老邪的淫.威下乖乖演戏,根本轮不上他们张扬。 而唯一能和黄老邪叫板的大卡,也就是扮演曹操的男主角金老师,本人是话剧演员出身,竟比黄老邪还要讲究! 金老师表演时,若有人咳嗽一声,必然会被他狠狠剜上一眼。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那些没什么卡位的新人,比如说可怜的顾全小盆友,几乎还没等打板儿就慌了。 顾全在剧组不光有双亲罩着,他本人性格阳光,为人随和大方,又肯吃苦,早早博了个好名声,连黄老邪私下也很喜欢他。 可一到了片场,别说喊他黄大爷,就是叫黄爸爸也没用! 西西就曾亲眼看到顾全连着ng一下午,被黄老邪骂得抬不起头来,挺阳光的一个大男生窝在角落里,捧着盒饭掉眼泪。 黄老邪就是这么一主儿,他才不会看在顾大摄影的面子上留情。 不止如此,甚至还因为顾全迁怒银马影后吕露,害得她无辜陪着儿子挨了半天狗屁呲儿! 顾全倒不是不努力,西西偶尔瞥过一眼他的剧本,里边黑压压写满了笔记和心德,这态度可不比她那个《琴师外传》逊色。 只是黄老邪拍电影找的是感觉,更强调演员的“灵性”,并不在意对方是否勤奋。 以他的话说就是——“只要你有本事,就是上房掀瓦也不管,要不然就给我夹着尾巴做人,把该下的苦功夫下够,别误了我的进度!” 黄老邪对演员虽然苛责,但不管拍摄过程多么艰辛,成片效果却十分有保障,不止让人惊艳,还往往能捧回大奖。 因此演员们无论怎么挨骂,被他扒掉几层皮也认了! 这便是那些男神追在黄老邪屁股后边,争着参演的原因。 在这种气氛下,西西心里不可能不慌。 她从来没接受过任何专业培训,可以说是所有演员中最外行的。 这话还真不是夸张,剧组里颇有几位台词都没有的小配出身中戏、上影等专业院校。 他们的目的不同,有的是想得到黄老邪的注意,一飞冲天;更多的则只是为了瞻仰偶像或是在名片中露个小脸儿。 这天,终于轮到西西的镜头,还是与男主角金老师的对手戏! 曹操的扮演者不仅是著名话剧演员,还兼着某剧团的行政职位,已经四五年没演过戏了。 黄老邪这次是三顾茅庐,用诚意打动了对方,才把人家硬生生请出了山,绝对是大牌中的大牌。 西西跟了这么多天戏,早察觉到他不喜欢别人称呼他为“金院长”,规规矩矩叫了声老师后,便远远猫着看剧本。 琴师的台词极少,一共也没几句,她早就背得滚瓜烂熟。 可剧本捧在手里,她心里就能更踏实点儿。即便今天的戏,她一句台词也没有! 待会要拍的剧情是: 有人向曹操献美,称此女善琴。曹操请来琴师与之切磋,不料琴师只听了一半便拂袖而去。曹操不怒反笑,称琴师的技艺无人可及。 这段戏里,琴师的戏份少得可怜,可那么多大腕一遍遍ng、挨骂在前,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她尤其不想挨黄老邪的骂! 以前的冲突,她都占着理,就算对方是黄老邪她也不吝。 如果是因为自己演得不够好,那可就没有任何立场和人家对峙了,尤其一想到还要对着“沈成阳”那张老脸,她就更没法忍。 这是她的第一场戏,不容有失! 西西不自觉地咬着下唇,紧紧攥着剧本,眼睛直直地落在膝盖上,脑子里全是琴师外传,从头到尾细细梳理琴师此刻的心境。 候场的每一分钟都是煎熬,她在脑子里走到第三遍时,终于听到工作人员喊她上场。 西西深吸一口气,迈着坚定的步伐走了过去。 不知是她走得太急,还是脚下拌蒜的电线太多,反正…… 她就那么当着现场所有人的面,重重地摔了一个大跟头。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无名小天使的灌溉,mua! 这篇文因为预存没搞好,所有自然榜单均提前下榜一个月,现在处于无榜状态,估计以后也上不了了…… 没榜的煎熬,作者君就指着小天使们的反馈了,请不要让我觉得是单机啊啊啊~~~ ☆、谣言 西西还没有拍过一场戏,就先在所有人面前摔了个大跟头。 这动静好似一枚绣花针,在原本绷得紧紧的神经上戳了个小洞,“噗”的一声把高压一下泄掉了。 由此,西西的紧张感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已经在大家面前出了丑,还有什么可怕的? 西西笨拙地拽着长裙从地上爬起来,膝盖处被磕出些青紫,脸上却洋溢着轻松的笑意。 这一摔,把她原本的胆怯、恐惧、紧张、不安等等乱七八糟的情绪,全摔到了爪哇国。 有道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既然连影帝们都ng不断,她有什么可紧张的。 走着! 第63节 然后,西西就扬名剧组了。 一夜之间,剧组上上下下都听说了“立正”这个人物。 当然不是因为那一跤,而是因为她的“一条过”。 那个名叫“立正”的小配角,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新人,那个根本不是科班出身,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来的家伙—— 第一条居然没ng! 此事在剧组造成了不小的轰动,这主要是因为一个赌局。 早在剧组人马还没全部到位之前,便有好事的工作人员私下暗搓搓设了个赌局,赌哪位影帝第一条不ng。 然而,一位、两位、三位……五位影帝,居然全军覆没。 不知黄老邪是不是有意要杀杀他们的威风,几位影帝无一幸免,首条全都ng了。 这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让人大跌眼镜的是,率先打破首条不过魔咒的,不是银马影后吕露,不是新一代当家小生顾全,而是一个闻所未闻的小人物—— 她叫立正! 客观地说,这也不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 立正的首条并不重要,甚至连一句台词都没有,导演对她的要求相对会放松些。 可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可不理这些,他们只钟情于那个新闻本身—— 【小配角立正一条过,ko五位影帝!】 在这种不负责任的八卦态度下,一夜之间立正被捧上了神坛。 同时也为她埋下了隐患,这一下可是树了太多的敌人! 要知道能在这部戏里抢下个角色的,没一个是简单人物。 大家怎么能容得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出风头,哪个会服气?! 细心的人不难发现,自那之后,只要一有立正的戏份,片场围观的人就分外多。 这些旁观的可不止于吃瓜群众,还有很多演员、助理混杂其中,大家怀着不同的心态驻足旁观。 然而整整一个星期下来,谁都没捡到立正的笑话。 立正ng最多的次数,仅止于“三”! 一条ng三次,是立正最不顺的成绩,可这却是剧中很多演员梦寐以求的理想状态。 大把大把的演员,三十条也过不去。 到了这会儿,就连瞎子也看出来了,立正根本就不是走狗屎运,人家那是有实力。 立正具备了黄老邪最在意的那种潜质——灵性! “灵性”这东西就像风一样,看不见,摸不着,可每个人却都能感受得到。 立正拍戏时,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甚至就连金院长偶尔也会加入其中。 然而,最终把立正推上神坛的人,还是黄老邪本人。他在一次痛骂演员时,无意中扯上了立正: “……人家立正一天都没学过,比你强百倍不止!那才叫祖师爷赏饭吃……” 黄老邪称立正是“祖师爷赏饭”,他嘴里赞过几个?! 这就相当于宋徽宗往传世名画上扣下御用“天下一人”的金印,就是赝品,也变成了真的! 至此,立正在剧组可谓风头无两。 可随之而来的不是荣誉,而是流言! 流言一开始还只限于酸话,不过是传她人没红就开始耍大牌,不参加培训,没有团队精神之类的。 可再往后,便又传出很多不堪入耳的话来。 女演员的谣言,势必要扯上男人。尤其又是个年轻、没背景、没经济公司庇护的女配角! 一时间立正被副导演潜规则,被投资人包养的说法层出不穷,甚嚣尘上…… 邵西倒是丝毫没被流言所影响,仍旧认认真真地琢磨演戏那点事儿。 倒不是说她的定力有多好,而是谣言根本没传到她耳中。 西西没有助理,下了戏又从来不和大家一起玩,再加上生性不善交际,在剧组可谓两眼一抹黑。除了陆驰,她和旁人都不大来往。 因此,身为谣言的主角,她反倒落得个清净。 然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公共卫生间这种地方,更是没遮没挡。 在琴师的戏份演到一半的时候,西西终于在这里听到了谣言。 她表面装得和没事人一样,晚上却躲在被子里哭得不行。 从小到大,她还没受过这个! 邵西的相貌在普通人里绝对算出挑的,可她的美并不是很招眼、很妖娆的那种。 再加上她不化妆,不追时髦,并不是最夺人眼球的那类女孩儿。 就好比在女生眼中,邵西比宁柔漂亮太多,可男生们却公推宁柔才是系花。 西西的美没有侵略性,在女生中间一向混得风声水起。 即便她拿下了很多女生暗恋的篮球队第一帅哥——叶京,也没什么女生和她过不去。 大学四年,她的风评一直很好,几乎就是谣言的绝缘体。 可这回却彻底不一样了! 她没来由成了谣言中伤的主角,甚至分析不出造谣的人是哪位。 西西急匆匆找到陆驰想办法,结果没聊两句就被气哭了。 她只在卫生间听过一个版本,可陆驰这里却收集了五六个版本之多,什么副导演、制片人、投资商……应有尽有。 甚至连陆驰本人也没逃过这一劫,赫然在列! 陆驰却是一副大大咧咧无所谓的样子,他从小被人骂到大,早就对谣言免疫了。 西西听了他的劝解,明明知道全对,可就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 她老老实实演戏赚钱,不招灾不惹祸,什么是非都不参与,凭什么被人家那么说! 此后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觉得整个剧组里的小鲜肉、男神、影帝们,一个个见了她躲瘟疫一样绕着走。 西西一肚子委屈无处诉,明知道葱工作很忙,还是忍不住给他去了通电话。 哪知等待她的却是一句没有任何语气的女声——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西西拿着手机有些发懵,这是什么情况,再忙也不至于关机啊! 难道葱与合伙人吵翻了,一气之下关了手机? 难道是他在外边,找不到电源充电? 又或者…… 不会是恐吓上任律师的神秘人再次出现,也向葱发出威胁,他不得已才关了手机? 一想到这里,西西的心脏就停了一拍,好在转念想起葱的武功,才略略放下心。 那人若是来真的,才是找死! 西西一边胡思乱想,一边不停的拨号码,脑子里转着无数疯狂又不靠谱的猜测,直到迷迷糊糊睡去。 这一夜她睡得很浅,动不动就被惊醒,每次醒来便再拨一次号码,可每次回应她的都是那句相同的话。 第二天一早,西西顶着两只熊猫眼去找陆驰。 陆驰忙得晕头转向,只能插空给葱的朋友们打电话。无奈他认识的也不算多,问了几个都没有消息。 直到电话打给家里,才听说姚聪昨晚给家人报过平安,西西的一颗心这才放回肚子里。 可安心还不到一秒钟,委屈又如潮水般袭来。 他知道给家人报平安,却没有给她电话。看来无论和家里怎么闹别扭,终究血浓于水。 而她这个女朋友,却根本什么也不是! 想到这里,西西差点落泪,情绪比之前还要颓丧。 她的样子把陆驰吓了一跳,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杯咖啡,逼着她喝了下去。 好在今天没有立正的戏,西西蔫蔫地回了宿舍补眠。 次日傍晚,陆驰把西西神神秘秘叫过去。 他间接找到一位朋友问出来,葱头正在忙着找案子的证据,这些日子在三个城市间飞来飞去,想必是关机后忘了开机,又或是没有及时充电。 西西勉强扯出个微笑,并没说什么。 陆驰没有结束的意思,反倒拉拉扯扯说起了别的事。 西西一开始没在意,过了好一阵才渐渐觉得不对劲,在她的质疑下,陆驰抓了抓帽子,含含糊糊地问她是否了解大熊影业,并称那是他哥哥的公司。 “呵,要真那样,你可不成了小老板?”西西以为他在调侃,活跃气氛。 陆驰却难得认真地点头说: “嗯,那天看到你对谣言的反应,感觉你社会经验不多,我的事还是亲口告诉你比较好。其实这部戏是黄老初次涉足商业片,我大哥不太有兴趣。后来修的母亲撤资,我才说服他投资的,现在剧组里有不少人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 西西瞪大眼睛,掩口低叫: “天!那你岂不是……可当初……你有这么硬的后台,进组时干吗装得那么开心?” 陆驰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悠悠道出了陆二少爷的小小不得志。 ☆、葱的老底 第64节 陆家有两位公子,哥俩足足差了九岁。 长子陆骋从小受得是精英教育,十二三岁便已显露出过人的商业才华,被视作陆家的绝对继承人。 二子陆驰姗姗来迟,幼时体弱多病,自小被母亲百般宠溺,任性胡为,只在赛车、潜水、打球、泡妞这些事上费心。 陆爸爸偶有训诫,陆妈妈便一力回护这个老来子,陆驰便渐渐成了所有人眼中不学无术的纨绔。 他后来在欧洲求学期间,对拍电影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软磨硬泡地向母亲讨下三年自由。 归国后,陆驰并未进入家族企业,而是开启了他低调的三年追梦时光。只是碍于哥哥早已是大熊影业的掌舵人,不得不处处避讳。 三年之约即将结束前,他幸运地搭上了与偶像合作的末班车,那份开心如何有假? 要不是后来黄老邪看上了立正,临时换演员,不惜与修的母亲闹翻车,陆驰的身份也不至于曝光。 西西听完,整个脑子都是懵的。 看着眼前这个一身嘻哈风,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的陆驰,还是无法把他和阔少爷划上等号。 然而此后种种,却令西西深刻体会了一把陆家二少爷的能量。 几乎从他们那次谈话之后,西西很快就察觉到不对劲儿。剧组里无论是工作人员,还是演员,待她的态度都大大不同。 过了几天,她问了陆驰才知道,原来这个王八蛋未经她的允许,居然对外宣称立正是他表弟的女朋友! 至此,所有谣言被粉碎。 西西不明白这些人是怎么想的? 当初传她是投资人女朋友的时候,大家对她的评价一水儿负面,语气是那么的鄙夷和刻薄。 可等陆驰终于证实了大家的猜想,他们却高看她一眼,处处巴结逢迎。 这是什么鬼逻辑?! 经历了这件事后,西西对这个剧组也没有那么膜拜了。 因记挂着姚聪,她的戏份一结束就离了组。 说来也巧,姚聪的案子恰恰在上午审结,打了个漂亮的大胜仗! 西西开开心心在他家等到晚上九点,葱才一身酒气地回来,话都说不利索。 她明知这案子破得不容易,葱没少吃苦,可看到脚下烂醉如泥的男人,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费尽全力才把那个醉鬼弄上床,又为他换了身睡衣,已经累出一身透汗。 秋天的夜晚又黑又冷,西西裹了件葱的棉服,匆匆赶回燕郊。 次日下午,姚聪神清气爽地出现在邵家。 邵妈妈听说官司赢了,乐得合不拢嘴,一头扎进厨房,为准姑爷做好吃的去了。 西西却冷着脸,姚聪好声好气把人哄回屋,匆匆为昨晚的事道过歉后,就腆着脸要抱抱、亲亲。 西西奋力甩开他,不发一语,只啪嗒啪嗒流眼泪。 这下姚聪毛了爪儿,将女朋友揉在怀里,急切地问出了什么事。 西西抿着嘴不肯说,姚聪便认定她在剧组受了委屈,抄起手机就要找大痴算帐,被西西死命拦了下来。 直到她开口指责他不联系,还关机的事,又换成姚聪不发一言了。 两人就这样默默干坐了良久,姚聪才吞吞吐吐地开了腔: “我不想瞒你,这回我实在太想赢,想让所有等着看笑话的人打脸!所以……我做了些危险的事,因此一直不敢打给你,怕你觉察到什么,为我担心……” 姚聪的声音越说越小,他突然攥紧西西的手,诚恳地说: “你对我工作的唯一要求就是安全,我也正是为这个才改行的!这次是特殊情况,我向你保证止此一次,下不为例!” 西西没想到还有这种险情,手捂着胸口,心脏乱颤个不停。 她闭目缓了好一阵儿,心跳才稳了下来,却不知该拿这个冤家怎么办。 西西又是生气、又是心疼、又是后怕,委委屈屈地嘟囔道: “我瞎了眼,才找了你这么个不省心的!你不知道我那天是怎么熬过来的,抱着手机拨了一晚上,什么可怕的事都想了个遍,把自己吓得……” “全是我不好,再不会了!” 姚聪狠狠把女友揉进怀里,贴着耳朵赌咒发誓地说了一遍又一遍,好容易才把人哄好,西西却冷不妨问起他之前的工作。 她不理解,改装汽车有什么不安全的? 就算是改动车子的电路,那也比当律师被人恐吓来得安全啊! 姚聪认真地解释道: “改装车是我的爱好,它最大的乐趣就是可以按自己的意愿,创造出与众不同、也更适合车主需求的车子。在这方面我很坚持自己的观点,很难向车主做妥协。因此,要是把这当成工作,就等于亲手埋葬了自己的爱好。我的工作其实是……” 西西听出他言语间的犹豫,攥着他的小臂不住摇晃,嘟着嘴眼巴巴地望着他。 姚聪果然抵不住她的撒娇,微微叹了一口气,这才招了供。 原来他表面看起来无所事事,暗地里却一直做着类似私人侦探的工作。 前任女友死后,极限运动也无法调动起他的热情。 偶然的一个机会,他和朋友在网上接了单类似侦探的工作,期间数度与死亡擦肩而过,那种快.感刺激了他麻木已久的神经,自此便干上了这一行。 姚聪只接挑战性高的单子,没多久就干出了些小名气。 只是他的行动很隐秘,不止家人不知道,连大痴也被蒙在鼓里。 这件事的知情人只有冬菇头、耗子两个。 冬菇头就是情人节那天,与葱、耗子一起在医院打人的那条壮汉。他是个黑客,与姚聪配合无间。 耗子只算外.围成员。他胆子小,顶多干些打探消息、后勤保障之类的琐碎事,赚些零花钱。 西西知道葱把老底全交待了,就是下定决心不再回头,心里又是安心,又是动容。 她把脸埋在厚实的胸膛上,早把生气的事甩到了脑后。 姚聪将她鬓角的碎发轻轻别到耳后,脸贴着脸低声诉说: “那两年,我目之所及的全是繁华背后的阴暗,是被人们蓄意隐藏起来的丑恶。我接过的委托,察过的人和事,令我更加对这个社会失望。我好像误入沼泽,泥泞深陷。我知道委托人的钱也不干净,又不缺钱,全捐给戒毒所之类的地方……” 西西听得心一颤一颤的,下意识攥紧了葱的胳膊。 姚聪捉住她的手,紧紧裹进大掌里不住揉搓,耳语道: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那时我刚做完一笔国外的单子,心情很灰暗。也许是老天可怜我,把你送到我家里。你为我的世界带来了光明,也让我看到了希望。我现在只想和你好好过日子,踏踏实实的,你明白吗?” 西西吸了吸鼻子,踮着脚尖在他唇上啄了一口。 姚聪怎么能放过这个大好机会,锢着她的后脑,狠狠地加深了这个吻。 两人分开了将近一个月,西西哪里禁得住他这样,意乱情迷地由着他动作,没一会心里的火也被勾了上来,身子不知不觉间缠了上去。 就在渐入佳境的时候,姚聪止住了一切动作,两眼恢复了清明,侧着耳朵,专注地听着什么。 西西半闭着眼等了一阵,狠狠掐了他一下。 姚聪咬着唇没出声,又过了好一会,才贴着她的耳朵闷声笑道: “阿姨刚过去!” 西西被他唬得脸色刷白,狠狠推开他收拾衣服。 姚聪倒是一幅无所谓的样子,把女朋友抱在怀里又咬了几口,被打了好几下也不生气,只闷笑道: “怕什么?正早就生米煮成饭了,大不了就早点结婚呗!” 西西理好头发,狠狠瞪了他一眼,决定以后再也不准他进自己的卧室里。 母亲当着葱自然不会说什么,晚上只不定要怎么念经呢! 经此一事,二人的关系不止经住了考验,反比先前还更近了一层。另一方面,事业也走得很顺。 因着那件案子,媒体好一通狂轰乱炸,姚聪和他的事务所声名鹊起。 眼瞅着一个个委托像长了翅膀一样往公司里飞,葱的合伙人也来了干劲,哪儿还有时间闹意见! 西西虽是外行,却从一些细节上感受到姚家的助力。 最明显的就是葱的姐夫孔律师,他三天两头往事务所跑,难保不是带着圣谕来的。 西西暂时还不想搅合到姚家的纠纷中,眼下还是赚钱更要紧! 姚家越有钱,她越要给母亲置个像样的房子。 西西教琴的业务越来越好,已经能按着授课地点,筛选主顾了。 不过,这当然不是她关注的重点。 上部电影只拍了不到一个月,收入五万元,还包吃包住,教琴和这个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因此西西更关注的是大痴! 可是《枭雄》已经杀青了两周,陆驰却不知死到哪里去了,连葱都找不到他。 世上的事情就是如此吊诡,在西西拼命找陆驰的时候,却不知道圈子里的人也在疯狂地找他! 开玩笑,被黄老称作“祖师爷赏饭吃”的女演员,全国有几个? 伸出一只手掌就数得过来! 更重要的是,这女人的第一部戏还没上映,她还没红,还没经济公司,片酬还没涨起来…… 现在找她演戏,那可是捡了天大的便宜啊! 一时间,所有人都在找陆驰。 陆二公子掐指一算,决定还是不挑战葱头的极限。 他关机了! 正如陆二公子的神机妙算,还就真出事儿了。 ☆、姚氏集团? 第65节 某天,西西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本以为是学生家长约琴,结果却是国民男朋友推荐她演连续剧。 还是女二号! 西西从来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事儿,虽然目前知道她演戏的人极为有限,可电话诈骗也日新月异,不得不防。 晚上回家后,她翻出阮泽送的那张私人名片一对,手机号一模一样! 天啦噜,真的是阮泽本来打来的! 女二号,靠靠靠,那得多少钱? 此后,她连着两晚梦到捡金元宝,吉兆啊,看来这回真要发财了! 放着金元宝不捡,这路败家的事西西可不干。 考虑到那个圈子的混乱程度,西西也不敢单枪匹马地过去,悄悄找了方方陪她一起去面试。 这部连续剧仍是古装宅斗片,名叫《掌匙》,是根据绿jj大神的同名书改编的。 副导演一听她参演过黄老邪的《枭雄》,只随便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就要她回去等试镜通知。 西西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开开心心和方方往外走,竟意外碰到了火柴头ck。 聊了两句才知道,阮泽原来是这部戏的男主角! 方方一听就兴奋地炸了,使劲晃着西西的肩膀,要她打起精神,必须拿下这个角色。 西西不知道女二号的行情,虚心向ck打听片酬的问题。 她也知道片酬没有一定之规,完全因人而异,和每位演员的卡位、荧幕号召力有着直接关系。 但ck作为阮泽的经济人,他的判断一定不离大谱。 ck没有推辞,为她估了个一集一万的价码,不过随后又补了句耐人寻味的话: “你既参演过黄老的电影,片酬方面不是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其实你是时候考虑找家公司了,至少也要先找位经济人。这部戏如果有专业人士帮你运作,你又能足够配合,一集两万元还是可以争取的。” 西西已经感到ck这回有些热情过度,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意思。 上次拍广告时,ck趾高气昂的样子她仍记忆犹新。不想仅仅三个月后,竟会屈尊降贵地暗示想做她的经济人! 西西心中微讶,她当然知道黄老邪在业内的段位,只是没想到竟厉害到这个地步。 不止面试的副导演,连当红一线男星的经济人都动了心思。 ck甚至塞给她《掌匙》的剧本! 她不过在他的电影里当了个小配角,就因此被大经济人给盯上了?! 她正待问问方方的意见,扭脸却看到她打了鸡血的神情,决定还是找机会问问大痴的意见,毕竟他对这个圈子更熟一些。 然而,再次看到陆驰时,西西却已经不敢认了! 眼前的这位陆二公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甚至还用了定型。一身订制西装将他本来就很好的身材,勾勒得愈发挺拔。 没错,是挺拔! 那个永远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大痴,摇身一变,居然整成了社会精英范儿。 那挺拔的身材、睿智的眼神、优雅的举止、合体的西装,以及不动声色的神情…… 这还是大痴吗? 西西半张着嘴,瞪着的这位陌生的精英人士,终于深刻体会到服装对人的修饰作用居然可以这么大,这明明就是脱胎换骨啊! 然而,在这样的陆驰面前,西西觉得距离感徒然增加,她下意识地拘谨了起来。 好在某人帅不过三秒! 陆驰的精英范儿没维持够五分钟就坍塌了,他粗鲁地拽下脖子上拴的领带,团了团往桌上一丢,翘起二郎腿笑道: “没办法!进公司上班,就得穿成这副模样,要不然我老妈,还有那堆老头子能啰嗦死个人!” 西西的大脑这才终于跟上了节奏,看来陆驰为期三年的自由期满,这是正式回到家族企业了。 难怪他的手机一直停机,这是要彻底斩断他那三年的人生吗? 西西恭喜了几句,好奇道:“所以说……你现在正式进入大熊影视了,那不是离你的电影梦更近了吗?” “嘎?” 陆驰一脸惊诧,瞪着眼睛问:“不是吧!葱头没和你说过我的事?我怎么可能去大熊影视,我是进了姚氏集团啊!” 姚氏集团? 西西只觉心口猛得一沉,蹙眉静静听对方的解释。 陆驰耸耸肩,无奈地说起了他的古怪继承权。 这件事说来话长,要想把事情说清楚,可要追溯到姚老爷子身上。 话说姚家世代经商,姚老爷子,姚成潜共育有一子一女。 长子姚远对经商没有丝毫兴趣,毅然选择了法律专业。 小女儿姚进则继承了家学渊源,从小跟着父亲出入公司,一毕业就正式进入姚氏集团,扛起了半边天。 姚老爷子是个开通的人,再加上他只此一子,疼还疼不过来,并未强迫儿子继承家业,而是转而为他择了一门政治婚姻。 他相中的儿媳妇不仅门当户对,而且极有能力,在商场上的霹雳手段比女儿姚进还要出色。 然而这个合适的人选,却遭到了姚远的断然拒绝,甚至为此闹出了逃婚的大丑闻! 逃婚令姚老爷子颜面尽扫,他一气之下剥夺了儿子的继承权,女儿姚进却因此得到了令人咂舌的嫁妆。 故事讲到这里,终于扯回到大痴身上。 姚进生二儿子时已经四十一岁,可能是先天不足,大痴小时候体弱多病,父母难免对他宠溺纵容。 待大痴长到十一二岁时,身体逐步调养好,却已经被家人惯得骄纵任性,不思进取。 陆父对他失去了耐心,一心一意培养长子接班。 陆妈妈也舍不得二儿子吃苦,很早就放出风声,将自己名下的所有产业全记在大痴头上。 因此,陆家这一辈的格局十分明朗: 长子陆骋继承父业,在家族传统经营的影视业发展。 而二儿子陆驰,则继承母业,进入了人际关系超级复杂的姚氏集团。 西西听到这里,心仍是悬在嗓子眼儿。姚家的书香门第已令她不安,要再整出个大富之家,她可消受不起! 她试探地问道:“也就是说,葱的父亲并没有继承祖业,而是另立门户,走上了法律这条路?” 陆驰搔了搔头,略显为难地开口道:“关于舅舅家的事,以我的身份实在不好多说什么,你还是亲口问葱头比较好。我只能承认,我老妈的嫁妆里,的确有本该属于舅舅的那份儿!” 听了这句,西西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多亏姚老爷子脾气够烈,姚大律师性子够叛逆,财产既然全归了大痴的母亲,继而又传给陆驰…… 也就是说,姚聪分文拿不到,真是万幸! 西西悄悄吁了一口气,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陆驰的话风已经转了向: “别说我没提醒你,葱头答应你进组,那是因为有我们哥俩保驾护航。你想想,我哥是五大出资人之一,我又成天驻扎在片场护着你,以后可就没这种好事喽,我看你还是收收心吧。” 西西听了一愣,不知道他这是受人之托来游说她,还是刻意事先摆明立场。 然而无论是哪种情况,大痴已经站了队,他是葱那头儿的。 想到这里,西西不由暗自庆幸,还好她刚才没急着问连续剧的事,不然岂不是不打自招? 反正这个女二号她是演定了,开玩笑,不到两个月就能赚30万,那可是她辛辛苦苦两年半的薪水! 两个月vs两年半,根本就不需要选。 况且,这件事还早得很。女二号不比小配角,从最初的面试到试镜,再到最终确定人选会很久,久到足以做通葱的思想工作。 然而,西西错估了形势! 这部戏的女二号其实是半年前就说好的,只是原订的那位小花旦得了个电影的角色,为了上大银幕,把这部片子的导演给踹了。 开拍前夕突然出了这档子事儿,导演急得直上火,饶是满嘴的大口疮,也不得不张罗着四处找人。 这才有了阮泽的那通电话! 两天后,西西就接到了试镜的通知。 而当她来到试镜现场,遭遇到某人时,心里已经麻木到惊讶不起来了。 她只是不明白,这个世界怎么会这么小,回回都会遇到这只大苍蝇。 没错,西西再一次遭遇修! 修的心情也比她好不到哪儿去,恼怒、不平、怨毒、尴尬……新仇旧恨交织在一起,冲破了那张涂得厚厚的面具,红果果地摆在脸上。 西西心中警笛大作,她抢了修在《枭雄》中的角色,这个仇算是结死了,退缩已经没有用。 以修的行事作风,这回可不是甩几句难听的话,就能过去的。 修咬牙切齿,西西严阵以待,小小的化妆间空气好像已经凝结住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 ☆、佛挡杀佛,魔挡杀魔 西西很头疼!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拥有了柯南同学那样的招黑体质。 区别仅在于柯南招的是命案,而她招的是苍蝇! 就在她与修二人对峙的时候,一个女人突然撞进来,大声吼道: “唉,那两人是什么人,怎么跑到我们如意姐的化妆间来了?这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吗!” 西西被骂得不明所以,她是被工作人员领进来等候试镜的。不过此时再看看这地方,的确透着一股不对劲。 第66节 空空荡荡的屋里只有她和修两个人,想来是刚才那位工作人员搞错了。 西西连连报歉,才一出门就见迎面走来了三个女人。 为首那位身形婀娜,长发披肩,精致的五观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笑容,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西西虽不常看电视,也认的这张脸,知道这是时下当红的四小花旦之一。 西西友好地点了下头,正要离开,后背猛然被人狠狠撞了一下,踉跄了几下才稳住身形。 修如同发射的炮弹一般,从她身后窜了出去,用夸张的语调叫道: “如意姐,我是你的脑残粉!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修,是这部剧的女三号,以后还要请如意姐多多照顾哟!” 西西不由暗暗吃惊,修变得真快。 演四姨娘那阵,修是带资入组,狂得没边儿,连导演带男女主角一概不往眼里夹。 西西不由想到修挨的那三十多个大嘴巴,看来那位绵里藏针的导演手段了得,愣是把这个目中无人的家伙给改造过来了。 只不过……改造得有点大发! 西西没空看热闹,逮住个工作人员问清了试镜的地点,匆匆赶了过去。 好在她来得够早,没耽误正事。 她拿到排号,找了个清静的地方等待叫号,心中满是按捺不住的小激动。 一想到这回要是成功,就能获得30万元的收入,西西就淡定不下来,满满的全是胜负心。 ck给的剧本,她已经通篇研究过。 这部连续剧不是标准的宅斗剧,前一半是正常的后宅斗争,但到了后半段儿,却转为一家子女人合起伙儿来向外斗。 以一位写过60万字的写手身份来看,西西觉得女二号更讨喜。 本剧的女二号是赵府嫡长女,官称“大小姐”。因守了份望门寡,一生老死在娘家。 大小姐是赵家唯一的嫡女,父兄对她因愧疚,而生出一种别样的敬重。再加上她处事公允,在后宅颇有威望。 她一生光明磊落,尤其在前半段的宅斗戏里,是唯一正面的角色。 而随着剧情的发展,大小姐迫于局势,不得不女扮男装,还做了些寻常须眉男子也干不成的大事。 西西喜欢这个角色,而且也有把握演好。 大小姐的性格不复杂,且三观也与西西较为接近,若说有什么地方差距大些,就是西西一向低调,没有赵家嫡长女的气派和威压。 不过这可难不到西西,她找到了一个生活中的原型——柳府二小姐,也就是柳季生的亲姐姐。 一个多小时后,终于轮到西西表演。 这是个相对正规的试镜场面,五位评审坐了一排,中间不大的地方就是表演地地。 西西被要求试了三场戏: 第一场表演的是大小姐才定亲不久,与母亲聊天的一段日常戏,主要表现的是少女情怀,那种对婚姻的小期待的小娇羞。 第二场则发生在战乱中,演的是南渡途中,一船的妇孺与大部队失散后,大小姐为了照顾患病的女主角锦绣,与两个无赖抢粥的一场戏。 第三场最精彩的,是大小姐和女主角的对手戏。 西西通读过剧本,对角色的理解自然更胜一筹。她模仿着柳家二小姐的行事做派,从从容容把前两场演完了。 轮到第三场时,导演却突然叫了停。 西西见导演并没问什么,在场所有人也没有一个出去的,心里不由有些慌,不知道她哪里出了错。 她偷眼向评审席年过去,见几个人放松地聊着天,看了一会也看不出所以然,索性不再浪费时间,半低着头酝酿着下一场的表演。 过了没多久,随着一阵清脆的高跟鞋的声音,如意款款步入室内。 原来导演在等她,如意要竞争女二号? 西西的心一下坠到了深谷里,如意这么红,这角色她要是喜欢,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她拿什么和人家争?! 如意似乎和在场的那几位评审都很熟,热络地与众人说笑了几句,导演这才起身,宣布要二人试演对手戏。 西西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暗骂自己太过鄙帚自珍,人家那么红的大明星自然是主演,怎么可能和她争女二号? 而且,她兴奋地意识到,前边几位试镜的女孩全没和如意切磋对手戏,这么说来…… 导演对她很重视! 西西咬了咬下唇,克服住心中的窃喜,慌忙把注意力拉回到剧情。 大小姐和锦绣这场对手戏,发生在男主生病期间。 锦绣为了避免时疫在家中传染,先是免除了几个孩子的早晚问安,又过了几天,索性连一众姬妾的礼也全免了,只她自己带了两个婆子守在院子里伺候。 大小姐怀疑锦绣目的不纯,这是要借哥哥生病的机会,排挤一众妾氏,因此前来兴师问罪。 如意气质清纯,生就一幅标准女主角的脸。她坐在一把椅子上,掐起两根指作绣花状。 西西不由挑了挑眉,没想到女主演搭戏,居然这般郑重! 按照剧本的描写,这里应该有丫环进去通禀,西西略迟疑了一下,却不见有人帮腔,索性做了个迈门槛的动作,擅自加了一声咳嗽。 锦绣闻声猛抬眼,看到大小姐似乎有些微讶,不过她的神色又很快镇定下来,将手中的刺绣往桌上一放,起身相迎。 她笑着将大小姐请入座,又说了几句浮皮潦草的话。 大小姐却是一脸的不耐烦,爽快说明来意,便把脸往下一沉,责问道: “你先前一直跟着嫂嫂,看你也是个懂得规矩的,这次行事怎么如此荒诞……” 一句话还没说完,如意已经坐不住,怯生生站起身子,张了张口却并未辩驳什么,尴尬地垂首听着。 大小姐并不拿眼看她,只目视前方,冷冰冰地说: “照理这种事本不该我过问,只是母亲、嫂嫂去得早,哥哥既把你扶了正,你就该有主母的气度雅量,怎么能学那些,那些……” 大小姐厌恶地瞪了她一眼,话并没有说下去,转而劝道: “你不知道那些下人们怎么乱传,说出来污了我的嘴!妒是七出之条,这要是传了出去,我赵家岂不成了笑柄?!” 锦绣被她说红了眼睛,绞着帕子想了一会,突然快步冲到门口,掩起门窗后,压低了声音说: “大小姐有所不知,老爷他……他染了时疫,大夫说会传染的!我这才……” 大小姐目光如炬,一把擒住锦绣的胳膊,死死攥着,怒道: “这可不是说着玩儿的!你要是敢耍半点花样,我可饶不了你!” 锦绣委屈得带了哭腔儿,语气却变得稍稍镇定了些: “大小姐把我当成什么人了?这种事也是能信口乱说的!我让吴管事保密,现在府里只有不到五个人知道,这要是泄漏出去,只怕生意就……” “啪啪啪”导演起身拍了几下掌,笑道:“你俩配合得不错,挺有张力,我看就这样定……” 西西眼睛一亮,笑容还没有展开,却见如意打断了导演的话,带着一丝娇嗔道: “哎呀,卫导你忘了答应人家的事了吗?就给我一个机会吧,再演一遍也耽误不了大家多少时间,大不了一会我做东!” 西西有些发蒙,好端端的再演一遍,这是什么情况? 其实让她演几遍都没问题,只是想先把角色定下来,想到这里紧张地盯着导演的表情。 卫导脸色不大好看,皱眉想了半分多钟,才指着西西吩咐道: “如意想演大小姐,你帮她搭搭戏吧。” 西西一听就急了,如意还真是抢女二号来的?不带这么玩的! 导演明明很满意的,眼见这30万元就姓邵了,这,这不是横刀夺爱吗?真真岂有此理! 西西才不管她是如意,还是吉祥,30万是她的,谁也别想捣蛋。 否则,佛档杀佛,魔当杀魔! 既然如意要抢,那就别怪她不客气。就在这里,她要把如意撂在台上,撂在导演和几位评审面前。 西西有这个信心! 如果说演大小姐,她还要不断揣摩借鉴,可演锦绣,就是闭着眼,她也知道该怎么来。 锦绣就是慧娘的翻版。 虽然两人的出身、境遇不相同,但骨子里却是一路人,在家族中面临的困境也极为相近。 这个角色,她已经演了九年! 西西再没了半点紧张,取而代之的是兴奋,她的手甚至因这种兴奋而微微有些发颤。 反正她的女二号没了,她的30万元没了,那她就让如意现眼! 西西貌似平静地接受了导演的指示,平静地走到场中心。 剧情照旧,台词照旧,演员也照旧。 只是两人换了角色,可整场的气氛却随之一变。 对手戏才刚刚开始,甚至还没人说一句台词,可场下的导演和另几个评委却已经变了脸色,这是…… 压戏了! 压戏没什么可奇怪的,毕竟一个是当红花旦,一个是名不见经传的小新人,可问题是—— 被压戏的是如意! 如意最近两三年混得风生水起,她虽是偶像剧出身,却拿了两个不大不小的奖项,演技不差。 用她粉丝的话来形容就是——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偏要靠演技。 现在,这位靠演技吃饭的小花旦,却被一个叫“立正”的新人压制得死死的。 而当西西的第一句台词说出来的时候,台下所有人都静了下来,屏气凝神地看着。 这两个锦绣,有如云泥之别! ☆、女主角? 第67节 卫导十指交叉,抵在下颌,专注地看着台上的演出。 这场戏并不精彩。 两个人的对手戏,最重要的就是双方要势均力敌,可现在却出现了一头倒的局面。 立正太强,明显主导了整个场子。如意沦为她的牵线人偶,被动地由她摆布,无力反抗。 卫导的两根食指轻轻摩挲着下巴,他与如意合作过,深知她的演技不至差到这种地步。 也许是太轻敌了吧? 卫导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心想如意这几年走得顺风顺水,难免自以为是。她也不想想立正就是再没名气,也是黄老钦点的人,演技能差到哪儿去? 不过这样也好,有了这次被立正的碾压,正好杀杀如意的锐气。等日后开拍,他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 随着剧情不断深入,如意渐渐克制住了开始的慌乱,逐步找回了一些自己的节奏。 舞台上的大小姐沉稳锐利,像把明晃晃架在项间的钢刀。 锦绣则权衡隐忍,是枚裹在棉絮里的绣花针。 若将这两个版本对比,自然眼下这版更胜一筹。 倒不是说如意对大小姐的把握多精准,而是立正把锦绣演活了! 在受到大小姐的质问时,立正的锦绣并没有惊慌失措地站起身,她只将长长的颈子微微弯下,摆出一幅驯服、恭敬的样子,可背脊却挺得笔直。 锦绣的脸微微下垂,台下人却仍能清楚地看到她的眼睛,她的眸子半眯着,显得深沉而睿智。 从那张脸上似乎可以看出她的思虑和量夺。 事情还能瞒多久,要不要告诉大小姐实情? 大小姐要是知道老爷病情的真相,到底是利大还是弊大? 具体怎么和大小姐说,说到几分…… 人们从那张略带考量的脸上,可以读出各种不同的思虑。 卫导却只有一个感觉,锦绣活了! 台上的这个锦绣,甚至比他脑子里幻想的那个还要真实,还要细腻,还要丰满。 公平地说,如意刚刚演得也不差。 只是人比人该死,货比货该扔。在看过立正出演的锦绣后,如意的版本就显得流于浮夸和表面。 大丫环出身的锦绣,在赵府嫡长女的面前固然没有底气,言行举止都要让着对方三分,然而无法否定的,她才是这个后宅的女主人! 如意演得太软,根本不足以震得住府里上上下下百十口子人,更不可能有隐瞒老爷时疫的胆量与气魄。 相比而言,立正的锦绣就令人信服多了。 她对大小姐的态度不卑不亢,同样的低眉垂首,她表现出来的不是惧怕,不是慌张,而是权衡。 一个大丫环升为姨娘,甚至爬上了女主人的宝座,这可不是个没手段、没城府的小白兔! 立正把城府、手段、算计这些全化到锦绣的骨子里。 锦绣就应该是这个样子,没有所谓的剖肝沥胆。一个宅斗中的胜利者,就算对另一个人敞开心扉,那也是百般权衡后的考量。 更难得的是,立正不止把女主的内心戏演出来,演得自然,还演得不让人讨厌,甚至有些为她心疼。 这样的水平,放眼整个影视界能做到的也没有几个。 而能做到的演员,他卫风能请得起、用得起的却一个也没有! 锦绣的最佳人选当然是立正,这是毋庸置疑的。 甚至连大小姐一角,卫风也更欣赏立正的演绎。在塑造这个人物时,她身上带有一股不怒自威的贵气。 卫风揉了揉下巴,不得不服黄老的眼光,立正还真是演什么有什么! 一个并不打眼的女人,只要一站在舞台上,就大变活人。 相比而言,如意演哪个角色都显得太软,可她的名字和那张脸,就是收视的保障。 如意给他的名单是:闺蜜苏苏演女一号,她演女二号。 她坚持演女二号倒是不难理解,锦绣的突破太大,演好了当然能往演技派转型,可粉丝却不一定能买这个账。 锦绣的人设太复杂,甚至有黑化的倾向,弄不好会吓跑所有十来岁的小粉丝。 而如意年轻,并不急于转型,她坚持演大小姐不是没道理的。 大小姐的形象有些硬朗,这也算是个突破,在外界眼里也是演员不断追求进步的表现。 最关键的是,大小姐是全剧唯一的正面角色,出身没污点,性格没污点,经历没污点,只会帮如意吸来更多的粉丝。 立正就不同了! 她是黄老带出来的女演员,可以说从出道开始,身上就已经被烙上了“演技派”的标签。同时也没有粉丝的负担,出演锦绣最合适。 问题是立正没有知名度,她出演女主角,那无论是如意、还是她的经济人都不会再同出演意女二号的角色。 这部戏本身就是绿jj大神的作品,自带无数读者粉丝。 而如意、及原来的女二号早就宣传了出去,现在走一个女二号已经有些被动,如果两人全换,读者也不干啊。 卫风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现在深深地后悔,就不该同意如意的请求,就不该让她们两个换角色。 不然,如意来女主,立正演女二号,他就不用这么抓心挠肝的。 可是…… 可是这个世界没有如果,在看了立正对锦绣的演绎后,卫风觉得世上再没一个人能演他的女主角! 就在卫风大伤脑筋的时候,一阵掌声把他带回了现实,表演结束了。 卫风郁闷地挠挠头,正在踌躇说些什么,如意却已经开口: “卫导怎么看,我是不是更适合女二号?而且我觉得立正演女主正合适,她刚才好像被锦绣附体了一样,吓得我半天没回过神儿!” 卫风诧异地望向如意,见她一脸从容洒脱,不由结结巴巴地问: “你这是……推荐立正演女主?” 如意耸耸肩膀,无所谓地说: “她比我更贴近这个人物。锦绣太复杂、心眼儿太多、手段太狠,我不喜欢这个人!哦,我忘了说了,苏苏的经济人也对这个人物很担心。她要出演的话,只怕得改写剧本。” 卫风听了这段话,太阳穴一蹦一蹦的,手发软,脚发麻,只觉得整个身子轻飘飘地好像要飞起来。 这这这简直就是天籁啊! 和他有着同样感觉的,自然就是西西了。 天,原来如意是天使,她不是来和她抢钱的,而是来给她送钱的! 如果女二号的片酬是30万元,那她是不是可以谨慎乐观地猜测,女主角会多过30万? 幸福没有预兆地降临,西西开心得连大脑都懒得动了,她要发财了! 是的,西西真的发财了。 卫导给她的片酬是一集两万元,30集的戏,也就是整整60万元! 西西一听这个数字,忙不迭地一通儿点头,生怕导演一会儿醒过神,再后悔了! 一切办得嘎嘣利落脆,仅仅在半个多小时后,西西就揣着一份沉甸甸的合同,打车去了方方的设计公司。 她行色匆匆,急急如漏网之鱼,生怕导演突然反悔。 直到把合同交到方方手里,西西瘫倒在那张熟悉的单人沙发上,才终于踏实下来,觉得这一切不是梦。 她悠哉游哉地和方方聊了几句,这才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刚才她晕乎乎地签了一大堆名字,却没心思细问。 比如,女主角有没有吻戏? 西西的幸福感一下跑得无影无踪,弹簧一样从沙发上跳起来,三两步跑到方方跟前,一把扯过合同问: “快帮我看看,有没有吻戏。千万不要有,不然我怎么和葱交待!” 方方尖叫一声,随即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回头往屋门处看了一会儿,确定没人,这才压低了声音威胁道: “你要是敢亲我男神,看我不撕碎了你!” 西西赏了她一记白眼儿,两个法盲一起扑在厚厚的合同里逐条逐条地读。 找了半天,两人并没从中找到“吻戏”这两个字,可她们却不知道这个结果,到底算是个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西西像瘪了气的皮球一样,捂着脑袋连连自责,嘟囔着不该这么鲁莽地签合同…… 方方把合同锁进保险柜,无所谓地说: “有什么可后悔的?吻就吻呗,对方可是我泽泽男神,你又不是吃亏的那个!我就盼着早点播,到时候我好讲给门外那些人,看他们还敢不敢小瞧你!说来你把合同藏在我这儿有什么用,难道这戏不在电视上播吗?” 西西不哼不哈地缩回沙发里装死。 方方走过去,把她揪起来骂道: “有点起子好不好,不就是个男人吗?你凭本事赚钱,一没偷二没抢,有什么可怕的?他不就是个律师吗?现在还没结婚,你就这副熊样儿,日后真嫁给他,还有好日子过吗!” 在这件事上,西西自觉理亏。 她信誓旦旦地答应过葱,只接大痴给她介绍的戏拍。 可那时她怎么会料到,大痴那么不靠谱,居然半路撂挑子,进了姚氏集团! 西西被损友骂了一通,倒被骂出了底气,做好心理建设去摊牌。 她特意选了身凸显身形的衣服,甚至细细化了裸装,做好牺牲色.相的准备去“沟通”…… ☆、合久必分 然而,西西一番精心准备付之流水。 她本以为白纸黑字签了合同,生米已经煮成熟饭,葱气一气,她哄一哄,依旧能像上回那样,全揭了过去。 第68节 不想姚聪一听她签了合同,脸就沉下来,并不发脾气,只是要她单方面解除合同,口口声声帮她付违约金。 西西这才猛然意识到,葱就算是没继承姚氏集团,也和她这种小老百姓不一样。 60万元对他根本不算什么,甚至连天文数字一般的违约金,眼皮也一眨不眨! 见她不肯点头,姚聪又重复起前任进入娱乐圈的种种。 西西忍无可忍地叫道: “她是她,我是我!你不能因为前女友的错误,转而惩罚我!我连她长得是方是圆都不知道,凭什么为这个不相干的人,影响我的人生?” 姚聪也炸了毛儿,吼道: “你根本就不爱我!我们之间,永远都是我在妥协,你从来就没为这段感情做过任何让步!我为了你改变得还不够多吗?为什么我做了这么多,你就不能偶尔回馈一下?” 西西反唇相讥: “我从没要求你为我改变什么!就算我妈对你的工作有意见,也只是希望你能振作起来。可你只会拦着我赚钱,拦着我发展。你总这么消极地想问题,只知道拖我的后腿!” 姚聪眯了眯微微上吊的眼睛,冷冷一笑: “还不承认你们俩一样?连说出来的话,都是一个师父教的!对,我就是个loser!从今后我不会再厚着脸皮拖你后腿,我走行了吧!” 说完,姚聪大步冲出房间,头也不回地走了。 西西想着这里是他的家,气过了总要回来睡觉,可等了两天两宿,也不见人影。 电话打去公司问,才知道那边也一样在四处找人。 第三天,她倒是把母亲等来了! 邵妈妈问清起始缘由,长叹一声,只说了句“齐大非福”,便把哭得泪人似的女儿领回了家。 西西茶饭不思,整天失魂落魄的。 邵妈妈不得已搬来了方方,两个死党促膝长谈了两宿,西西才重新振作起精神。 她想通了! 她和葱无论在经济基础,还是在上层建筑都不般配。 姚聪出身富贵,本人高大帅气,天资聪颖,处处都强她一头,使她很没有安全感。 也许葱说得对,她还不够爱他。 葱的每次妥协和改变,只会令她诚惶诚恐,生恐自己无法回馈他同样的爱,因为她没有为他改变的勇气和决心。 她当然爱他,只是爱得没有葱那么炽烈,那么勇敢,那么无所顾忌。 九年的古代生活,西西亲眼见证了慧娘与柳季生的爱情。 想当初他们郎才女貌,被视为天作之合,他们爱得是那么轰轰烈烈,甚至被文人写到诗词里歌咏传唱。 那时她也曾天真地以为,他们的爱情即便是生死也不能撼动。 可结果呢? 曾经的海誓山盟,终于抵不过平淡的日常生活。就在慧娘费尽心机进入柳府后,仅仅两个月的光景,就被她的柳郎束之高阁。 柳府的后宅很大,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而上京更是富贵温柔乡…… 若是事情到此为止也还罢了,后来又发生了太多太多,终究令相爱过的两个人白刃相向。 慧娘惨死在血泊中的景象,西西记忆犹新,她也明白发生在万恶封建社会的事不能相提并论,可她的心却无法释怀。 爱情,对于二十八岁的西西来说,已经不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除了爱情外,她还有为了她孤注一掷的母亲,还有三年来不离不弃的方方和大勇…… 况且,如果他们在一起,总是要葱退让,这既不健康,也不公平。 既然这场恋爱谈得那么沉重,葱那么辛苦,她也压力重重,与其两个人都不舒服,倒不如分开的好。 说起来,她和葱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想买个房子就是天方夜谭,而人家提起几百万的违约金,却连眼皮也不眨一下。 姚聪对于她来说,好像是天上的星星,太高了! 她就是搬了梯子也够不到,就是够到了,天天仰视着也太累心。 与其勉强,倒不如快刀斩乱麻,将葱从心口上剜下来,一层层裹好,封上十八层封条,沉入无底的深渊,永远不再触碰。 西西真的把与葱有关的东西收在一个纸箱子里,缠了好几道胶条,推到床下。 做完这个仪式,她便将全部心思都放回连续剧上。 按剧组通知,十天后进组。而作为一部30集连续剧的女主演,台词量大得惊人。 想到即将到手的60万元,西西忍痛停了所有古琴课,又亲自去新月别墅,向教授辞了工。 断了所有的营生之后,西西一头扎进剧本里,除了吃饭、睡觉,再不问旁的事。 就这样背了十天,西西终于把台词背熟,简单收拾好行囊,奔了剧组。 她也算参演过五部戏,却还是第一次参加开机仪式,更是第一次接受记者采访。 虽然并没有一位记者向她发问! 若是换个人一定窘死了,记者几乎同时把本剧的女主角当成透明人,可西西却浑然不觉,悠哉游哉地在台上看热闹。 她规规矩矩地当人形背景儿,本想好好趁机学习应对之术,不想这竟和政治课一样,不认真听还好,一认真听就犯困。 西西好悬没在一排明晃晃地照相机、摄影机前边打起瞌睡。 因此,她不得不在脑子里不断背台词,这才终于把记者会给熬了下来。 西西本以为卸掉古装之后,终于可以回去泡个舒服的澡,然后睡大觉,谁知还有饭局! 作为女主演,她自然要坐在主桌。这里尤其凶险,不止有导演,还有制片人、投资商。 西西不善饮酒,更不善应酬,呆呆地坐在桌前犯傻。 多亏ck几次三番地解围,直到此时,西西才感觉到真的需要请个经济人了! 内心深处,她倒是给ck满分的。 不为别的,阮泽出道五年,在狗仔队的严密监视之下,他的恋手癖居然从未被爆光。 单从这一点,就能看出ck的专业和操守。 西西知道ck要价一定低不了,却明白“好钢用在刀刃上”的道理,经济人这笔钱可不能图便宜! 可是一想到请了经济人,那60万元片酬里的一部分就要和她说拜拜,还是打想再拖拖,看清楚后再出手。 开拍后不久,西西先确认了一点—— 阮泽的恋手癖治好了! 吃下这颗定心丸,她再无后顾之忧,全身心地投入到演戏之中。 虽然她的表演得到了卫导的认可,但连女三号都没演过的西西,要学习得还是很多。 别的不说,单只她没有助理这一项,就平白比别人多出来放多事。 再加上没经验,西西常常焦头烂额。 好在她戏好,人缘混得也不差,大家倒是乐意帮忙。 西西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混出这么个好人缘,说来其实很简单。她拍戏很认真! 认真到什么程度呢? 比如,这个镜头里只有她的背影或远景,西西却仍会照着原样儿重演一遍,会认真地投入角色。 她并不觉得这么做有多麻烦,整个《枭雄》剧组所有演员都是这么做的,包括那六位影帝。 不过,这在连续剧里就稀罕了。 尤其是主演,很少有人愿意这么帮对手搭戏。 虽然西西没有名,只是个小新人,却毕竟是女主演,她的这一举动很快就博得了大家的好感。 当然,其中也有一个例外,那就是修! 修这回比演四姨娘时安分了许多,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可西西拍到第五天,就听到了自己的流言。 从流言的内容,西西判断应该是个了解《枭雄》剧组内部情况的人散布的。 比如,传说她被副导演潜规则,在剧组里耍大牌,不参加礼仪培训;又说她被投资人包养,同时还是某某影视公司小开的地下情人…… 西西怕冤枉人,还特意问了一番,《掌匙》这部戏的演员大都专走连续剧,就连男主角阮泽也不怎么拍大荧幕。 只有修与《枭雄》有瓜葛,再加上她还有作案动机,明摆着就是她造的谣! 西西憋了两天,终于熬到一场与修的对手戏。 修在剧中饰演女三号九姨娘。 九姨娘的儿子病夭,她怀疑是锦绣捣鬼,到大小姐那里去喊冤。 可检查的结果,下毒手的却另有其人,九姨娘不得不向锦绣低头赔罪。 赔罪这场戏人数多,没有亮点,只是撕逼大战前的一个小铺垫。 随着导演一声开始,所有人各就各位。 “灯光灯光、摄像准备、开始!” 锦绣坐在椅子上发牌子,逐一查问管事婆子的工作。 有下人传禀:九姨娘到了。 锦绣只作不知,继续又问了两个人,这才拿眼睛扫了一下门边的九姨娘,冷冷问什么事。 修照着台词走了一遍,这场戏顺利过去了。 “卡,非常好!” 卫导喊过之后,所有人都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原来在几位管理婆子里,有一位是关系户的姑姑,退休没事儿来里边过戏瘾。 她虽不是大人物,可县官不如现管,导演不得不客客气气地敬着。 第69节 这位姑姑脾气倒是个随和的,成天和大家嘻嘻哈哈,可就一样招人烦—— 爱笑场! 姑姑笑场可不是一般二般的,不管戏里有没有她的台词,她都忍不住笑,连笑七八条也不新鲜。 卫导不好冲她发火,便常常迁怒于其他人。而且一遍遍只因为她一个人的问题ng,谁也不可能不窝火。 立正早知道这档子事,今天演出时便把力气全费在她身上,用自己的情绪带动她,生生把姑姑带进了角色,顺利一条过了。 由此,在场演员都不由向西西行注目礼,群情激动地以为今天能早些收工,很多人甚至已经开始邀约晚餐。 西西接受到众人眼神中的谢意,却不免心虚,她可不认为今天能早收工。 虽然,她也没准备使什么坏……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虽然渣,绝对是亲妈,信我者得永生! ☆、小报复 西西对修的经济人很好奇,这位高人很会挑本子。 上回的四姨娘、这回的九姨娘,全是一路货色:为人嚣张,智商欠奉,天天被人教唆着当枪使。 修只要本色表演就行,完全不必考虑演技上的问题。因此她这次没出丑,卫导对她的印象还不坏。 “不过,她的好运到此为止,拍完今天这场戏一切都不同了。” 西西在心里阴测测地想着。 就她的本性而言,如果对方不太过分,她是不屑用这种招数的。 可泥人也有土性子,修一而再,再而三,再不给她点厉害尝尝,这种下作事只会越来越多。 在古代的九年里,她可不止学会了弹琴、背诗、插花这些阳春白雪的东西。 作为生存技能,慧娘还教了她许多阴谋阳谋,还有防人之术。 对于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西西懒得用,不过…… 这次,她决定给修一个教训! 赔罪的戏已经大体走完,只是还要再补两个九姨娘的近景。 在场的大部分人都三五成群地等着收工,场上只余西西、修,以及身后较远处的两位群众演员。 西西的戏刚才已经过了,站在这里只是贡献个背影。 “灯光、摄像准备、开始!” 修站在西西对面,半垂着头背台词。 九姨娘这段台词很长,是她整部剧里最长的三段之一,也就是这个角色最出彩的三次露脸之一。 修显然是下过功夫的,这段台词背得很顺,感情也把握得不错。 九姨娘和锦绣本来势均力敌,即便是锦绣扶了正,她也并未失宠。 她按着大小姐的吩咐,不得不当着一众丫环、婆子的面儿给锦绣赔罪,心里难免不平。 因此,这个道歉极为敷衍。 这和修的心境极为相似,上出戏里还在抢一个配角的对手,在这出戏里就演上了女主角,而她即使带资入组,却只能给人家挎刀。 这分不平,令修无论在戏里,还是戏外,都不想在西西面前低头。 她言不由衷地说了几句场面话,悄悄向前半步走,挑衅地抬起头,恶狠狠地瞪了锦绣一眼。 修的戏做得很足,那一眼不只瞪出了九姨娘的,把她自己这份儿也一并捎上了。 意外地,她竟对上一双淬了毒的眼睛! 修心里没有防备,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脸上满是惊恐之色。 “卡,九姨娘见鬼了吗?”卫导一句轻松的调侃,引来一片哄笑声。 修向卫导作揖道歉,回头却狠狠地对西西说: “想阴我?想得美!” 西西耸耸肩膀,故作委屈地发问: “这是什么话?你错了,倒要怪到我的头上!那你自己演好了,我还省心呢。” 修狠狠剜了她一眼,正要回话,却听到导演吆喝着要开拍,只得悻悻地弯下了腰。 开拍后,修微微扯远了与锦绣的距离,台词也明显带了丝火气。 西西这回换了幅洋洋自得的笑容迎接修,九姨娘果然又被这笑容点燃,一脸怒气喷薄欲出。 “卡!修不要用力过猛,好好想想那个度,再来一遍!” 第三遍,修的情绪本来很好,只是念台词时,偶然打了个磕巴。 西西不过轻轻哼了一声,修的气息便愈发不稳,口里不住吃螺丝,台词越说越乱,连着弄了五六次,竟没有一次是对的。 卫导越来越不耐烦,索性取了第一次,免了那串很长的台词,要修从抬头演起。 然而,修整个状态都不好了,有没有台词全是一样的滥。 这时周边的工作人员看到修不住ng,收工无望,也开始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冲她甩脸子。 再一次被导演叫停后,一向与修交好的小化妆师颠颠跑过来,半开玩笑地给她传话,说师傅们已定下场子,要她加油一遍过,大家也好早点收工去k歌。 修勃然大怒,狠狠一推那女孩,发起了小姐脾气。 西西离得最近,一把将女孩儿扶稳,大声道: “你这人讲不讲道理?刚才你状态不对怪我,现在你台词不过关,又怪化妆师!难道你是靠粘出来的双眼皮,念台词的?” “你的双眼皮才是粘出来的!” 修气得扑了过来,挥起手掌就要打人,被化妆师和两名群众演员给拦住了。 卫导这时也领着一班人跑过来,指着修的鼻尖,劈头盖脸地臭骂了一顿。 他越骂越生气,直气得叫助手给编剧打电话,要把九姨娘后边两段长台词全删掉! 修一边抹眼泪,一边给母亲打电话,结果又在电话里挨了半天训,总算抹着眼泪把戏拍完了。 西西虽然报了个小仇,却也不得不陪着修罚了半天的站,两条腿都站得打不了弯了。 关键她还没助理,什么事都得亲自亲为。 倒是如意好心,让自己的助理阿美帮西西收好了东西,还替她叫了一份外卖。 剧组的饭不止难吃,关键这么冷的天,再吃冷东西,胃常常会疼。 西西千恩万谢地送走了小美,拎着热乎乎的饭盒往回走。 修突然气势汹汹地追过来,一把将她的盒饭口袋打在地上,喘着粗气说不出话来。 西西见到嘴的热饭没了,一腔怒火化作刻薄的言语,脱口而出: “哟!敢情这盒饭也干扰到您拍戏了?可惜这是如意送来的,要不让你的如意姐亲自替这盒饭向你道个歉?” 修捂着心口,上气不接下气地骂道: “你个卑鄙小人,你有本事明着来……” 西西闻言把脸色一沉,质问道: “卑鄙小人?不敢当!我凭本事拿到琴师,又凭本事拿到锦绣,却不知是哪个卑鄙小人造我的谣,说我靠男人才能拿到角色。好啊!那就让所有人看看,不会演戏,必须靠男人的到底是谁?” 修气得青筋暴露,跳着脚吵道: “你明明知道的!我才没有爬男人的床,我还是处……我可没你那么不要脸!” 西西把地上的盒饭拎起来,虽然口袋没有破,可毕竟是摔在地上的东西,正犹豫着还能不能吃。 听了修的话失声笑了出来,她还是处…… 处什么?真是呵呵了! 赢她实在胜之不武,只随口回她一句:“你不靠男人,难道你爸是女的?” 西西多一句废话都懒得说,心里已经暗自后悔实行这个小报复。 杀鸡焉用牛刀? 其实她只在第一场时吓了她一下,之后就再没有机会出手,修一个人就把戏全搞砸了。 可惜了,她的大杀招还没使出来呢! 唉,半点成就感都没有。 西西站在垃圾箱旁,拿着盒饭发怔。要真把这扔了,她可没力气腿儿着出去买吃的,难道又要吃泡面? 况且,这好歹也是如意的一片好心,要不然就…… 此事身后突然冒出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要是你,就趁早把这东西扔了。在这个圈子里混,第一件要紧的事,就是所有入口的东西,必须亲自买!当然,信得过的经济人和助理也可以。” 西西闻言身子一抖,手里的口袋随即掉进了垃圾箱。 她回头正对上ck的笑脸,也扯了个笑容回过去,眼神却不自觉飘向那个垃圾箱。 ck的这段话,葱和大痴都三番五次地嘱咐过。 可刚才…… 西西只觉得后背发凉,刚才她居然还要考虑要不要吃,真是太大意了! 不过她又很快安慰自己,这毕竟是如意送的。 那个拱手送给她30万元的小天使,她给的东西自然不会有问题。 西西彻底没了饭,想到ck提前送剧本,这回又提点自己,便豪爽地邀他一起去吃饭。 当然,这样就有顺风车可搭了! 饭菜还没有到齐,ck就把话题扯回了重点: 第70节 “怎么,还没选好经济人?作为你的候选经济人,我倒是希望你只招惹修,而不是如意!” 西西挑了挑眉,故意说反话:“你以为修的后台不硬?” ck摇头笑道:“我对她的后台完全没兴趣,她的性子不适合这个圈子,注定走不远的人,没必要浪费我的时间。” 西西捧着心口,做出受宠若惊的样子说: “大经济人是说,你很看好我?!” ck把筷子里的菜放回碟子,略想了一会说道: “你和阮泽比起来,我还是会选阮泽,他更稳健。而你吗……你有爬得更高的潜质,却也有摔得更惨的可能。当你的经济人,需要一颗坚强的心脏!” “还有很高的佣金!”西西狼吞地吃了一口肉,口齿不清地问:“说说看,要多少?” ck脸上滑过真诚的笑容:“我很欣赏你这点,我们都爱钱!阮泽是我手里最大的王牌,不过你们性别不同,他不会抢占你的资源…… ” 两人边吃边聊,谈得很投机。 西西觉得在她见过的经济人里,ck这个香港人做事规矩,不油滑,也不江湖,让人踏实。 只是,他的确很贵! 西西搭ck的车回到住的地方,洗刷刷后钻进温暖的被窝,第一次认真地谋划经济人的事。 盒饭的事看起来虽小,却为她敲响了警钟,经济人的事不能再拖了。 就在西西全神贯注考虑这件事时,哪里会知道一场血雨腥风就要袭来,而ck…… ☆、换掉心机婊 自那次之后,修真的不再找西西的麻烦了。 不过西西也不能确定,修的偃旗息鼓是因为那次挫败,还是因为爱情! 是的,修恋爱了,她发动了一场所有人都看得出来的“暗恋”。 而她的目标正是国民男朋友——阮泽。 阮泽为此添了三根白头发,每天在助理地帮助下左躲右闪。 此外,ck也被他连环奔命call回剧组,天天好像镇妖铁塔一般守在他的身边。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同在一个剧组拍戏,抬头不见,低头见。真请安保人员,把小姑娘拦在外边,只会传出更加不像话的流言。 一向以洁身自好形象视人的国民男朋友阮泽,最经不起的就是八卦。 ck第一反应就是约修的经济人磋商,然后他吃惊地发现,拥有三位助理的修,居然没有经济人! 而修的母亲,作为本剧的大投资商之一,并不是轻易见得到的。 关键是修并没做出任何过激行为,非说人家暗恋自己的艺人,只怕对方会反咬一口。 ck很头疼! 阮泽作为修暗恋的对象,比他的经济人头更痛! 然后,最可怕的结果出现了。 不知阮泽是不是精神压力过大,又开始偷偷看那些视频yy,还很不幸地被火柴头发现了。 ck大惊失色,与阮泽展开了极其严肃的会谈,勒令他交出所有“不健康”的片子。 阮泽的视频当然不是岛国拍的那种,ck倒是巴不得他看那些普通男人喜闻乐见的小电影。 视频一共两个版本,全是陆二公子拍的:一个是唐装版插花视频,另一个就是手机广告版抚琴视频…… ck欲哭无泪,好容易才治好的病,又让修给吓回去了! 为此,ck押着阮泽悄悄飞了趟魔都,找到了宣称男神病愈的那位心理医生。 两天后,医生给出了一个丧心病狂的结果! 往好的方面讲,阮泽的恋手癖治愈了。可让人无法直视的是,该医生断定,阮泽爱上了那双手的主人——立正! 阮泽两眼放光地问:“所以我爱她的手,只是爱屋及乌,不是旧病复发?” 心理医生颌首道: “你不必困惑于此,打个不很恰当的比方。如果一个男人想和世上所有女人交.配,人们会叫他色.情.狂。相反,他仍然天天想着那回事,目标却仅限于某个女人,那就叫爱情。” 阮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狠狠搓了两下脸,继续问: “那我现在这种状态,如果,我是说……有固定女朋友,那这种,不太正常的情况会改变吗?” 心理医生义正词严地科普了有关“性”的正确观念,提醒阮泽不要将之狭隘化,性是一个广义的概念…… ck见他们聊得正欢,默默拿着香烟走去了吸烟室。 阮泽的怪病好了,他却开心不起来。 他和阮泽一起奋斗了五年,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阮泽。 他不算有天份的那种,他的成功靠的是自制和刻苦。一个男人从22岁到27岁,从来没传过任何绯闻,这意味着什么? 别人不知道,ck却很清楚。 他一直坚信阮泽的怪病就是憋出来的,偶像明星不能结婚,不能交女朋友,不能搞一夜情,更加不能买.春…… 阮泽的敬业让他动容,虽然他已经27岁,顶多再撑五年。 ck面无表情地吐出一个烟圈,他本想签立正的。 那个女人也许才是他的明天! 立正虽然比阮泽还大一岁,可她是演技派,有实力,有运气,有后台,有脑子,还有着对钱的执着,这样的人早晚会大红大紫的。 可眼下…… 无论阮泽对立正的感情是什么,正常还是不正常,立正都无法和阮泽共用一个经济人了。 而他,舍不得五年的袍泽之谊。 他只能放弃立正,放弃这颗未来之星! ck默默做出这个决定,一个关乎他未来职业生涯的决定。 与此同时,阮泽也有了自己的定论。 两人行色匆匆往回赶,才从飞机上走出来,ck的手机就爆了! 出事了! 从来没传过任何绯闻的阮泽,破天荒因为八卦上了娱乐版头条。而令二人意料不到的是,八卦的女主角赫然正是立正! 二人的上海之行完全保密,航班信息是从航空订票系统流出去的。 好在公司已经紧急调配了八个保全人员,一行人护着阮泽向外走,可没几步就被记者围了个水泄不通…… 饶是二人都是老油条,等逃到保姆车里的时候,还是有种被扒了一层皮的感觉。 ck更是连气还没喘匀,就拨通了公司公关部…… 然而一切来得太快,公司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网络上一时铺天盖地全是阮泽的新闻: “据可靠消息称,阮男神与同剧组女主角擦出爱的火花,多次秘密约会。” “国民男朋友花落谁家,****为你大揭秘!” “《掌匙》男女主角因戏生情,国民男朋友心有所属。” …… 反应最激烈的,当然是阮泽的粉丝。 可即便是最疯狂的迷妹也显得惘然无措,那个抢跑了大伙男朋友的,就是个心机婊! 立正一没有公司,二没有经济人,在网上更是干净得令人发指,微博、微信什么什么都没有。 迷妹们的火气不知该往哪儿发泄,最后只好冲着《掌匙》剧组来了。 卫导一开始还挺开心,觉得做了个免费大宣传,省了不少银子。 可很快他就发觉形势不对,临时把拍摄现场升级为全封闭式,严禁一切来着狗仔和粉丝进入。 不,是一切闲人免进! 这当然额外花了不少钱,卫导愁眉不展,紧急召集相关人员开会。 会场里分外安静,半天也没人开腔。 还是ck率先打破了沉默,从公文包里取出文件夹,严肃地说: “这回的事发生得太突然,公司有些措手不及。不过现在已经安排好应对的策略,卫导不用担心我们这边。只是……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谣言的源头应该就在剧组里,我们希望剧组能加强防范。” 卫导耸了耸眉头,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目光落在西西头上,问道: “立正,你有什么要说的?” 西西茫然地看过来,没底气地说: “我?我没经历过……不是该开个新闻发布会澄清吗?如果不能开,那,那就随他们说去吧。反正人正不怕影子斜,假的真不了!” 卫导微微摇了摇头,对ck说: “现在形势紧急,我认为不是追责的时候。当务之急还是立正说的,先辟谣吧!剧组会全力配合你们的。” 这件事很吊诡,往常必然是两方经济公司明争暗斗,剧组居中协调。可立正却只是一个人…… 导演叹了一口气,结束了这个会议。 每个人心里都怪怪的,脸色一个比一个灰。 西西尤其烦,她和葱的事还悬在那里,至今也没明明白白地分手,现在突然闹出这种事儿,真是百口莫辩! 要是葱真的信了,他一定把自己和上任女友归在一类吧? 一想到这个,西西就委屈得只想大哭一场。可她却只能死撑! 第71节 因为…… 封闭拍摄把大家的自由破坏了,所有演职人员全把罪过归结在肇事者身上。 阮泽名声清白,不像她这样劣迹斑斑,西西便成了众矢之的! 剧组里的人自然知道传闻是假的,真相似乎不言而喻,必然是立正想红,拉着男主角吵cp,博上位! 西西已经在太多地方听到过这种论调,大家说得极其坦然,完全没有避讳的意思。 甚至还有人当面质问她,为什么拖着男神一起下水? 要不是为了违约金,西西真不想干了! 原来赚60万元这么难! 晚上,西西实在受不住,躲在被子里向方方诉委屈。方方陪着她骂了两个多小时,西西的心情才渐渐平复。 打完电话已经是凌晨一点,她却睁着眼睛没有半点睡意,一会想到葱,一会想到妈妈,一会又想到剧组里人们对她疏离的眼神、轻蔑的语气…… 大家明明很喜欢她的,现在却混得连修都不如! 西西心里好委屈! 突然,她觉得这种感觉很熟悉,好像一切又回到了一年前…… 那时她的失语症还没治好,在设计公司里当助理。 她明明干得好好的,能力也渐渐得到了大家的承认,却只因为一个记不得名字的男同事结婚,就无缘无故成了个大笑话。 这际遇真的很像! 其实公司里的人根本不在乎真相,对于他们而言,这只是个茶余饭后的小话题,只是一个小小的调剂品。 真是残酷,不是吗? 西西突然释然了,失语症她都能挺过来,何况现在她这么健康。 她手中好像多了把锋利的小刀,割破了纷繁复杂的表象,清清楚楚看到了内在的肌理。 剧组的人不骂阮泽,不是因为阮泽口碑好,而是因为他是强者! 阮泽是国民男朋友,他有经济人,还有公司做后台。 而她呢?不过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是个没有半点名气的小新人。 还是那句话—— 人要想在社会中得到公平和尊重,不能一味指望着别人的“高素质”,更多的是要提高自身实力,让那些淤泥中的癞.蛤.蟆不敢开腔。 西西发自内心地笑了,这一关难不倒她。 一年前,她已经闯过一次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还降收藏,我也不想干了。 连自然榜都没有的日子,真是没法过! ☆、求婚 在那个神奇的晚上,西西好像顿悟了一般,拨开眼前的纷纷扰扰,一下看透了事件的本质,内心也随之澄明。 她不是阮泽,不是偶像派,不必留意传言。 只要她的戏够好,导演愿意用她,就一切ok了! 这行来钱快,一部戏得60万,她再坚持六七部就能买房了。至于名声那种虚幻的东西,大可放在其次。 如果有一天,她能强大到“琴师”一般的存在,技艺超群,那就连雄霸一方的曹操也得敬她三分! 西西不知道自己是否有那样的天赋,可以成长到“金院长”那样的实力,但至少她会朝那个方向努力。 她要变强大,不断强大,用自己的演技和实力,为自己讨回公道。 一年前她做到了,现在更不是事儿! 邵西不再迷惘,重新振作精神,一头扎进了剧情。这一来,她才发现自己做得很不够。 上次有黄老邪那张老脸逼着,她为了把握人物,给出场一共没几次的“琴师”生生编出个外传。 这回身为女主角,她做了些什么? 什么也没有! 她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打压修的身上,浪费在无聊的助理工作上,甚至浪费在流言上…… 侥幸的是开拍的时间不长,一切都来得及! 西西一边拍戏,一边认真揣摩角色,很快发现一个致命的问题—— 当时她为了碾压如意,直接把锦绣当成慧娘去演。 这么做的确令她夺得了女主角,可一部长达30集的连续剧,一味如此张冠李戴,势必会出现瑕疵。 锦绣和慧娘再像,终究也是两个人! 西西被这个发现惊出了一身冷汗,还好她发现及时,要是真稀里糊涂演下去,这60万可就是最后一笔了。 有了这份警醒,西西在接下来的表演中做了微调。 她稍稍加重了锦绣的家族责任感,把她的个性调得更加务实、本分。 西西本以为这些小改动不会被人发现,结果某天吃盒饭时,却被卫导着实飘扬了一番。 听到了导演的肯定,她却惊多于喜,后背不由冒出一股寒气,暗道好险! 不久之后,阮泽也发现了她的变化,不畏人言地找她谈戏。 这也难怪,锦绣和慧娘最大的区别就是爱情观。阮泽身为男主角,不可能不发现。 慧娘的生命重心是爱情,锦绣却不同。 锦绣的出身、经历和所受的教育,令她没有机会体味爱情。 而这也直接影响了她与男主角赵尚的关系,他们更像一对默契的搭档,相扶相依,密不可分。 赵尚是锦绣安身立命的本钱,是她的依仗。同时,她也是赵尚的贤内助,对内安稳后宅,对外维系各路裙带关系。 阮泽听了西西的理解,含蓄地一笑,轻声道: “你太认真了!这是连续剧,不是黄老的电影。这种以女性观众为主的连续剧,不可能缺少爱情因素。你不要太考虑真实感,连续剧越狗血才越红!再说你的角色本来就不讨喜,要再把爱情也处理成这样,不怕被观众讨厌吗?” 西西不赞同这种观念,她要塑造的是一个活生生的、复杂的、有层次的、立体的锦绣。 不过,这并不防碍她接受阮泽的善意。 毕竟以偶像明星的观点,某个角色的成败,远没有偶像形象来的重要,这也是如意宁愿屈居女二号的原因。 西西不是偶像,也没粉丝,完全不必在意这些。就在她思考怎么回复时,对方又开了腔。 阮泽似乎有些犹豫,半晌才吞吞吐吐地说: “最近公司做了一些事,主要是公关部那边的计划,很多事我也不大清楚。听ck说,有些粉丝抓住公司辟谣的话,发布了一些对你不利的言论。她们是我的粉丝,我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西西不知道他指的是哪件事,反正也无非是说她不择手段,拉男神炒绯闻呗。剧组早就预演过,她已经麻木了。 不过阮泽的腔调令她有些不舒服,他的团队为他辟谣。一盆水只能洗干净一个人,剩下的脏水必然全落到另一个的头上。 这也是人之常情,可他轻飘飘的一句公关部,就把所有责任推脱了,说这种便宜话,真是没有意思! 西西心下一冷,淡淡地回了句: “事实胜于雄辩,我相信时间会证明一切。” 她说完扭身就要走,却被阮泽攥住了胳膊,他手劲出奇的大,踌躇了一阵说: “这次的事闹得太大,对你的事业影响很坏,我真的很抱歉。我是说,我应该负责。嗯,我还没和ck商量过,要不咱们俩先私下议议?” 西西这才知道她冤枉了好人,阮泽找她显然不是谈戏,而是要负责? 怎么负责? 难道…… 难道是精神赔偿吗?! 西西没骨气地在心里雀跃了一下小,伤害已经造成,名誉已经受损,要是能在钱财上得到些补偿,也不错啊。 嘻,虽然有些小羞耻,不过…… 那她也只好却之不恭喽! 西西怀着小小的期待,一句也不敢催,只期待地望着阮泽。 她的眼神一定出卖了本主焦急的心情,阮泽微微一笑,嗽了下嗓子,压低声音问: “其实我对你一直挺有好感的。要不,你做我女朋友吧?这样你也不用辛苦演戏,我养你!不过为了我们的将来,我要再赚五年钱。五年后就结婚,我保证给你一个世纪婚礼,好不好?” 西西圆瞪二目,惊得合不上嘴巴,小狗似的轻轻甩了甩头,她没听错吧? 这是……求婚! 鹅地娘啊,神马挨神马? 她尴尬地咽了口吐沫,大脑有些当机,一时间想不出体面的外交辞令。 看着阮泽的桃花眼微微眯了一下,不住向她放电,生怕被对方会错意,冲口而出: “可是我有男朋友啊!你你你也见过的,就是高高帅帅,很man的那个!不记的了?就是……就是耳朵钉了三颗小骷髅的!”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 阮泽半是惊讶、半是深情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四目相对,惊吓脸对惊吓脸。 西西这辈子从没这么尴尬过,见对方半天也没从失神中恢复过来,脑子愈发转不动,挣开了他的禁锢,随口扯了个理由: “那什么,我,我要去厕所!” 西西一边往外冲,一边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给割下来。 她羞愤地冲回自己的房间,拿脑袋直撞被窝垛。 啊啊啊,好丢人! 第72节 说什么不好,她居然搞了个尿遁! 又不是没被求过婚,这么慌张做什么? 虽说人家是国民男朋友,那也…… 想到刚才向自己求婚的是阮泽,羞愤秒去,取而代之的是兴奋、虚荣、开心。 西西抓起电话,很想给方方拨过去,好好嘚瑟一下。 不过考虑到后果,还是决定保全自己的耳朵,好歹也是原装的! 西西开心了一阵,才猛然意识到,她拒绝的可是自己的搭档,那以后的对手戏…… 怎么办?! 处理人际关系是她最弱的一项,可老天偏偏还给她来了这么个高难度! 想到阮泽一脸震惊的表情,西西觉得自己小命都没有保障了。 人家是国民男朋友,多少女人为他一掷千金而不得,多少女人为了见他一面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可她却把人家拒绝了,而且还不是婉拒! 啊啊啊啊啊,西西这才意识到她拒绝得太硬了,一点科技含量都没有! 西西被自己的种种失误雷得外焦里嫩,一个28岁的熟.女,怎么能干出这么二的事! 就在她自哀自怨的时候,脑子里却发出另一个弱弱的声音—— 可是,难道阮泽不二吗? 那个自恋狂连她有没有男朋友都没搞清楚,就求婚! 而且,事先一点儿暗示都没有! 西西抱着脑袋在床上打滚,想找个有经验的人给她分析分析日后的相处之道。 方方不敢问,老妈也不行,大痴…… 算了,那还不如去死! 西西其实并没有烦恼多久,因为她很快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出门前,西西拍了拍脸,勇敢地迈出了大门…… 然而当她在片场看到阮泽时,不由心里一抖,难道还真伤害到对方的幼小心灵了? 只见国民男朋友精神萎靡,脸色发灰,还带着两个明晃晃的黑眼圈。 就在西西乱操心的时候,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她被唬了一跳,回头一看却是如意,不由有些发呆。 虽然她把如意封为自己的“小天使”,但二人也只是点头之交,她这副表情是…… 如意满脸关切,向四下扫了两眼,压低了声音问: “昨晚的事,你还好吧?” 西西做贼心虚,一颗小心脏忽悠了两下才反应过来,求婚那种事如意不可能知道。她百思不得其解,反问她什么意思。 如意一脸恍然,纤指半捂住嘴不住道歉,却死活也不肯说。 西西费了半天功夫,才从她的口中打听出来,原来昨晚闹了大事情! 不指剧组的公众号被粉丝给踏平了,而且…… 还有人看见ck一脸血,跑去医院缝针!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问我要男主求婚,还没写到~~~~~~~~ ☆、早有奸-情 时间倒推回昨晚八点。 大勇把正在哄孩子的方方叫过来,指着笔记本给她看,原来又是立正的八卦。 方方斜睨了他一眼说:“人红是非多,有绯闻才证明立正火。”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把孩子杵给丈夫,抱着笔记本好奇地看了起来。 网上有人将西西的手机广告翻出来截屏,与《掌匙》的定妆照一起对比,以此证明阮泽和立正早有“奸-情”。 这位“知情人”称:《掌匙》横空出世的女主演,无论是接广告,还是接连续剧,全是靠阮泽的人脉。 这也罢了,他还语不惊人死不休地写道: 【阮泽为捧自己的地下情人,不惜利用卑鄙手段对付如意,把她从原定的女主角排挤成女二号。】 这下如意的粉丝团不干了! “意粉”们在网上疯狂寻找立正,在经历了与泽泽粉一样的迷茫后,愤然调转枪头,跑到剧组公众号泄愤,哭着喊着“还我女主角”! 结果“意粉”闹了没多会儿,就与同向剧组施压的泽泽粉擦枪走火,一言不合就吵起来了。 泽泽粉拒不承认男神有地下情人,更加不能接有受男神为了个女人,做出排挤其他演员的下作事。 他们逼着“意粉”拿出证据,大呼男神受了不白之冤,要求剧组出面辟谣。 “意粉”更加委屈,如意大大受了小人暗算,对方非旦不承认错误,还强词夺理地要证据,有证据就直接去法院了好不好?! 就在两方掐得你死我活之际,绿jj大神的原作粉也坐不住了,组团加入这场混战。 绿jj大神的原作粉对改编连续剧态度不一,早有一批激进派反对改编,奈何人数太少。 可随着事态的发展,剧组女演员几易其主,现任女主演更是名不见经传,大家对剧组失望透顶。 当“知情人”的消息一发出来,原作粉就炸了,大神的作品被用来讨好地下情人,经典作品岂容亵渎! 原作粉变得空前团结,群情激奋地冲到剧组公众号,浩浩荡荡地加入了骂战。叫嚣着“不换女主角,誓死罢看”! 三组人马本来全是冲着女主角立正来的,却因为种种原因,先起了内讧,相互掐了起来,打成了一锅粥。 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一看这架势,闻着味儿就窜过来了。 这场乱站闹到晚上十点多,声势越闹越大,俨然发展成了一个网络事件,甚至还有愈演愈烈之势。 阮泽、如意的团队都不是吃素的,眼见火候到了,先后发声明辟谣。 紧接着卫导、剧组发言人也同时出声,指责所谓“知情人”无中生有。 声明几位演员全是通过试镜择优录用,不存在潜规则,剧组内更是一片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 这一套组合拳打出来,形势终于有所缓和。 如意这边先上演了一出温馨的亲情剧。 如意的实名微博先是发了篇洋洋洒洒的知音体,以第一人称表达了对广大“意粉”的感激,并详尽解释了选择女二号的考量,主要是怕“意粉”接受不了黑化的女主角。 这篇文章千余字,写得温情款款,一下就俘获了“意粉”的心。一群小女生激动地又是献花,又是抹泪,又是赌咒立誓…… “意粉”在为如意大大文笔倾倒的同时,纷纷表示对大大的爱海枯石烂,矢志不移! 方方冷哼一声,为“意粉”的智商默哀一分钟。 她伸着脖子往旁边看看,见老公已经抱着大胃在沙发上睡着了,这才悄悄换上自己的小号。 小号才一登陆,私信就闪个不停。 方方下意识改为隐身,这才做贼似的又看了看沙发,暗自庆幸自己提前关了声音。 阮泽的粉丝团里笼罩着一片愁云惨雾,各种声音吵个不休。 大部分人坚决相信偶像的清白,一小部分有些动摇,更多的人则半信半疑。 也有几个不吵不闹的默默脱了粉,这种人数量最少,造成的低气压却最强烈。 作为五年前就加入这个大家庭的老前辈,方方早混成了骨灰级人物。 与她同期的老人,结婚生子后相继慢慢淡出,坚持下来的已经所剩无几。 方方点开对话框,都是一些交情好的邀她一起去骂战。 这些大都是群里的中坚力量,估计此时正扛着枪、架着炮,四处为国民男朋友澄清、解释、打嘴炮…… 方方心里有点乱,一个也没回复,又匆匆退了出来。 这回管理团队的反应让她有点别扭,ck和整个团队虽然没直接说立正的坏话,却放任粉丝们的偏激言行。 方方生孩子前是粉丝团高层,明白这种放任的态度本身就是一种暗示,心里非常别扭。 ck的声明一味撇清阮泽,根本就是要和立正划清界限,这本来也无可厚非。 只是……谁又为立正发声呢? “意粉”虽然暂时消停了,对立正的敌意却已经形成; 原作粉对立正更是咬牙切齿,仍吵着要导演换人。看样子除非剧组能请动jj大神,否则摆不平; 阮泽这边的群就更别提了,一个个恨立正不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团队,都有自己的靠山,只有立正孤身一人,从始至终没有任何人为她说句公道话! 方方拿起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拨出去。 别烦那头倔驴了,这种事她不知道倒好,不然指不定会干出什么! 看来下次见面,真要劝她找个经济人了。 想到这里,方方的心突然咯噔了一下,西西这家伙不会真的要红吧? 微笑不自觉爬上了方方的嘴角,也许她该为死党做些什么了。 望着沙发上熟睡的一大一小,方方却没有半点困意…… 而今晚没闲着的,大有人在! ck一得到网上的消息就火速找到阮泽,见他神情不对,问清原因后,不由大发雷霆。 由此,默契合作五年的好搭档,第一次脸红脖子粗的吵了起来。 ck觉得受到了背叛,对他一向言听计从的阮泽,居然不和他商量,就跑去向立正告白。 第73节 被一个没名气的女星拒绝,这要是传扬出去,他们辛辛苦苦打造五年的神话就破灭了! 可阮泽也很委屈。 他在告白前明明从立正脸上看到了期待和鼓励,怎么会想到以婚姻为前提的求爱也会失败! 不是他狂,多少女人盼着这句话? 立正不是科班出身,没背景、没资源、没名气,比他还大着一岁,在演艺圈有什么前景可言? 可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居然宁可当不入流的小演员,也不跟他,根本不合逻辑好不好?! ck嗤之以鼻,冷笑道: “给你当地下情人,五年之内见不得光。立正和大熊影业的二少爷过从甚密,想抱粗腿也轮不上你!再说人家是黄老相中的演技派。这年纪的女演员哪个得过黄老的青眼?哼,五年?给她五年,她早就封后了!” 阮泽愕然地瞪着眼,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就他两那小身板,风大点能当风筝的主儿,根本不适合武斗。打架神马的纯属谣言! ck倒是的确受了伤,不过那纯属意外。 他接到一个重要电话,抱着笔记本冲进屋,结果脚下拌了一跤,磕破了鼻子,鼻血哗哗流了一地。 至于上医院缝针更是不靠谱,他哪儿有那个国际时间? “到底是什么情况,不是说好用公司养的小号吗,怎么又搞出个雇佣军?我不管什么顾虑不顾虑,我只知道你们把事情搞砸了!我只问你,公司毁得起几个阮泽?” ck焦躁地挂断了电话,快步在房间来回走遛儿,不住往外打电话。 频繁的电话、失去常态的ck、不断的争吵咒骂……使整间屋子充满了窒息的气氛。 阮泽抱着笔记本蜷缩在沙发里,一边关注着网上的势态,一边看着ck不停的发狂,一颗心吊在了嗓子眼儿。 五年来他们也遭遇过不少危机,不过这回ck却有些失控。 这些不是他插手的范畴,但阮泽能从ck的电话中感觉到阻碍,而这阻碍竟不是来自外部,是公司! 为什么? 阮泽自忖还有商业价值,至少在未来的三年里,公司对他远远不到卸磨杀驴的地步啊! 见ck都快忙疯了,他只能静静等待,等他忙完再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 这是他们五年来的默契。 笔记本屏幕闪出的光线,打在那张雌雄莫辩的俊颜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那张出现在无数海报、画册上的脸依然美艳,只是此刻却罕见地啃着手指甲。 轰的一声,ck猛得把身子摔到了沙发上,狠狠地骂道: “一群猪队友,我早晚被他们玩儿死!” 阮泽一骨碌坐起身,急切地探着身子细问情形。 ck像是一条已经耗光了所有力气半死的鱼,叹道: “费了半天劲,总算上水军了!” 阮泽松了一口气,随后也无力地瘫倒在沙发上。 ☆、神秘的水军 今夜无人入眠。 网络前忙碌的可不止ck这样的专业人士,很多吃瓜群众也陷入了今晚的狂欢。 方方倒是没睡,却没空理网上的大热闹。 她建了名为“正立联盟”的群,并联络到几位朋友入驻,想以此慢慢积聚力量,为立正组个后援团。 群里的人正聊着正经事儿,一个名叫小黄鱼的在屏上甩了个链接,言简意赅地写道: 【有情况!】 众人七嘴八舌问了几句,不见回话,便纷纷追了过去。 小黄鱼忙中抽空回了句: 【快看,冬菇头的图片比刚才那个丰富十倍,关键是料足,牛了!】 原来就这几个小时,网上竟又横空冒出个叫“冬菇头”的再爆□□,把这件事再次推向了新高-潮。 冬菇头另辟蹊径,不提与立正合作过“两次”的阮泽,而是揪出了另一位藏得更深的家伙: 与立正合作过“三次”的隐形人--摄影大痴! 方方看到这里不由一惊,这人居然把大痴给挖出来了,果然有料!只是不知是敌是友,忙一目十行地扫下去。 冬菇头以知情人的口吻指出,**牌手机广告本来另有女主角,当天因突发车祸不能参演,摄影师大痴介绍了自己的朋友救场。 而这位朋友就是立正! 然而,这并不是二人的第一次合作,早在夏季,二人就合作拍摄过和韵工作室的vcr。 提起这个工作室的vcr大家也许不陌生,就是槟榔卫视直播的全国插花比赛复赛中获得第一名的那个。 冬菇头在这里给了个鬼脸,以嘲讽的语气写道: 我指的当然不是卫视直播的那版,而是更漂亮的那版! 呵呵,估计已经有人想起来了,就是那个曾在网上红及一时的唐装插花视频。 没错,就是穿石榴裙的那版! 而立正就是那个网红。 冬菇头调足了大家的胃口,才把和韵插花唐装女子、手机广告里的新娘子、还有《掌匙》的定妆照排成三组照片。 在蛇脸横行的娱乐圈,相片中的脸极有辨识度。 她是纯正的瓜子脸,当然不是时下流行的葵瓜子,而是更为传统审美的南瓜子。五官也没有一丝韩国出版的味道,不算第一眼美女,却更为耐看。 相片中的女人明显在减肥,唐装扮相的红衣女子最丰满,《掌匙》的定妆照最消瘦。 而她由胖变瘦的程度,恰与冬菇头给出的拍摄时间相吻合,不由得人不信服! 此后,冬菇头又花了一定篇幅简单介绍摄影大痴,以及他的微博号“我不是路痴”。 讲这些主要是为解释唐装版vcr的一夜爆红。 小黄鱼:啊啊啊啊啊,这个我记得,我还在微信里群发过呢! 885:我也看过,没想到这就是立正啊!其实她胖胖的也很漂亮呢,果然美女总是美的,与胖瘦无关! 另两三个朋友也纷纷捧场,表示当时曾关注过大痴发起的那场风波。 唐装版vcr的那场闹剧曾霸占过热搜榜第一名,就是没关注过那件事的人,多多少少也对视频有些模糊的印象。 大家就你一言我一语的,很快把事情串连起来了,越想越觉得冬菇头的分析很靠谱,还真不是生拉硬拽。 这时右下角头像乱蹦,小黄鱼给方方发了条私信。 小黄鱼:看来冬菇头写的是真的?立正和大痴是一对儿啊? 方方:非。 小黄鱼:难道是…… 方方:当然也不是我家泽泽!怒脸 小黄鱼发了个坏笑的表情,不再纠缠于这个问题。 这时,群里的另几个人也聊得正欢。 喵小姐:冬菇头的这个逻辑看似合理,可是也不是没有瑕疵。一个小小的摄影师能有多大能量,居然可以决定连续剧的女主角?这有点儿扯吧! 885:可不是!大痴又不是大牌摄影师,在剧组能有什么发言权? 喵小姐:群主给透露点内部信息吧~~~ 885:求内部信息 小黄鱼:啊啊啊啊,下边有猛料! 几个人这下都没心情闲聊了,拉着鼠标往下滚。 冬菇头非常贴心,没有继续上黑压压的文字,而是默默爆出了第四组相片,即大痴与立正的第三次合作。 这回的相片依然是古装。 立正挽着双挂髻,身着青色荷叶边半臂三重衣,在人群之中微笑。 这显然是一张剪切下来的小局部,再往下拉,下面出现了原本的那张合影。 885:我勒个去,重磅炸弹! 小黄鱼:你们好慢,我的男神们啊啊啊啊啊!方老大快粗来,给我们交待个清楚,立正参演《枭雄》了? 方方:然!得意脸。 喵小姐:我去,这也太帅了!那可是黄老的戏哎!求首映票票~~~~ 885:我顾神!kao,还有吕露和顾全,一网打尽啊!求票+5,我要组团去! 方方:跟着我,有肉吃! 喵小姐:本来还说来帮忙的,没想到拽到龙尾巴啦,哈哈哈哈哈~~~ 885:蒙!你家立正这么牛,哪里需要我们呀? 喵小姐:可不是,那些人也太丧心病狂了!还说什么立正是阮泽的地下情人,脑进屎吗?阮泽这辈子也入不了黄老的眼! 885:嘻,楼上的,不想要票了吧? 喵小姐:我错了!方爸爸开恩~~~~ 小黄鱼:啊啊啊啊,楼上几个别聊了,干正事经的,杀过去! 第74节 就这样,在西西还不知道有后援团的情况下,方方已经率领着“正立联盟”奔赴杀场…… 这几位可是方方几年来积累下的好手,嘴炮功夫一流,对战经验丰富! 勇士们厮杀了一阵,都觉得有点儿蒙,形势完全不对呀! 说好的英勇就义在哪里?说好的以一敌十在哪里?这这这这这,铺天盖地全是为立正翻案的的声音啊! 虽说立正参演黄老电影是个大意外,只这一件事儿就足够打脸,潜规则的说法更是成了笑话…… 可眼下的局势也太整齐化一了,太一边倒了! 喵小姐:啥情况?爽是爽,可为毛心里毛毛的? 小黄鱼:水军不稀奇,可水军居然是咱们这头儿的!而且,他们来得也太快了吧? 885:姐,冬菇头也是自己人吧?要不解释不通啊!这摆明了是个局啊! 方方也是一头雾水。 立正从来不关心这种事,又没有经济人,不可能组织得如此缜密。 最重要的是,雇写手、雇水军,这都不是那个财迷的风格啊!可水军明显是盟友,也闻不到阴谋的味道…… 方方:既然胜局已定,大家就洗洗睡吧! 小黄鱼:啊啊啊啊,新情况,有新情况,另一泼水军来了!敌人来了,冲啊! 885:主公我去了,不要忘了我的首映票! 喵小姐:嘿,势均力敌才有意思吗,走着~~~ 方方做为群主,本该守在大本营统一指挥,可现在人手太少,少不得也要亲力亲为,因此也挥着刀冲向前阵。 乱战之中,就见头像不住地闪啊闪。打开一看,却不是“正立联盟”的人,而是泽泽群里的好友。 灰灰:方,什么情况?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啊! 方方:??? 灰灰:唉哟我的亲姐,高层让咱们来这儿灭冬菇头,你怎么全说反了!孕傻还没过呢?服了! 方方:…… 方方愣愣地退出这个小号,脑子里嗡嗡作响。 第二波水军竟是阮泽团队派来的! 这种水军加忠粉的配合战,她组织参与过太多次,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会与昔日并肩作战的朋友反目成仇。 这么狗血的剧情居然会砸到自己头上! 方方心里拎得清,感情上却有些受不了。 她是阮泽才出道时,就进入的第一批粉丝。五年来,她和所有人一起看着自己的偶像从默默无名,一步步爬到了今天的位置。 五年来,曾经的朋友们一个个因为结婚、生子、出国等三次元的事,慢慢淡出了这个圈子。 可她从来没有动摇过,但是今天…… 方方掩面想了一阵儿,看着屏幕右小角不断碰着的头像,一咬牙登回了厮混了五年的那个群。 鼠标的小箭头放在退出的地方,犹豫良久,终于还是没点下去。 她不能就这么走! 方方一个字一个字地敲着,白色的屏幕很快变成了黑色…… 她这回没有隐身,打开公屏,往对话框里粘了一段: 【就这回的事,我想和大家聊聊。很多老朋友可能更熟悉我……近两年有了孩子后,我来这里的时间少了,可我的心从来没有离开过。五年来我始终如一,现在也依然信任泽泽。】 这串话发出后,下边立即跟了十多条回复,全是顶之类的字样。 管理员也立刻蹦出来,组织大家清屏,等待骨灰级元老、前高层继续训话,不许插楼。 【我想大家并不相信那个谣言,那是别有用心的人,出于不可告人的目的在抹黑。五年了,这种事从来没少过,我们也没怕过。】 写到这里,方方把冬菇头的链接甩到了屏上,再将后边的文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条条发了出去。 【有人刚发文把泽泽与立正的谣言洗净了,我却遇到咱们的人在文下攻击作者,攻击立正。我们要做的,不该是揪出幕后黑手吗?为什么转而谩骂一个无辜受连累的女演员?】 【我们爱泽泽,就可以不论是非曲直,随口污蔑别人?这样的爱是不是太狭隘?会不会让人觉得泽泽有失风度?还是说,我们不敢对付幕后黑手,只敢向软弱的一方下手?】 【立正没有经济人,没有公司,没人给她撑腰,就可以有持无恐的欺负她吗?好,那我在这里宣布,我给她撑腰!从现在开始……】 方方毫无意外地被管理员踢出来了,不过以管理员的反应,剩下的那些,应该已经蹦上去了。 仅仅转念想了这么一下,方方就被泽泽群里的粉丝们追杀了,她手忙脚乱地下了号,觉得哭笑不得。 没想到,她竟是这么离开泽泽群的! 方方心里不可能没有遗憾,但人生的路本就是一次次的选择,而这次的选择其实并不难。 解决完这件大事,她又查看了一下两方水军的战况,仍在焦灼着。 方方蹙眉,现在已经知道其中一方是阮泽的人马,那另一方又是谁? “冬菇头,你是何方神圣?” ----------------------- 赌不赌? 我敢说你们一定猜不到谁是水军的雇主! ☆、弃尸 网上那些事,西西一点也不知道。 她听如意说了几句昨晚的事,得知一切和阮泽求婚无关,心里便安定了,只是担心一会与阮泽的对手戏,不知会不会受影响? 事实证明,她多虑了! 阮大明星戏里戏外没半点异样,反让西西恍惚,好像昨晚的求婚只是个怪梦。 男主角的戏只有半天,阮泽演完就匆匆离开,赶着拍杂志封面去了。 西西可没有那样好的心理素质,直到阮泽走后,她的心才真正定了下来,全心全意地进入角色。 今天不能掉链子,这可是重头戏! 这场戏非常重要,是全剧的重要转折点。 一方面剧情由此从“窝里斗”转为“一致对外斗争”;另一方面,锦绣与大小姐的关系也从“猜忌对立”走向了“精诚合作”。 这段戏讲得是战乱期间,赵氏一族举家南渡。途中运送老幼妇孺的船只走散,落难在荒郊野岭。 偏偏在这个时候,手握一半细软的大小姐遭遇逃兵,锦绣与大小姐联手御敌,共度患难。 自此之后,这两个出身悬殊、性格迥异、互不服气的女人,终于放下彼此间的芥蒂,并肩携手领着一群老弱妇孺,几经周折逃回南方。 问题是,在西西丰富的古代经验中,可没有战乱这一项。 这回她无从借鉴,多少有些不大自信,因此下了大功夫! “灯光灯光、摄像准备、开始!” 小小的茅屋,一间屋子半间炕,此外再没什么家什。 炕上叠摞着两个人,衣衫不整的男人,正骑在大小姐身上施暴…… 逃兵背冲着房门,又正在兴头儿上,根本顾不到身后的情景。 锦绣颤巍巍举着个生了锈的铁镐,轻手轻脚地走进屋内,她瞄了瞄男人的后背,吃力地举起铁镐,狠狠向他砸了下去。 “卡!立正不要铺垫,进门冲进去就砸,动作要一气呵成!” 西西一脸迷茫,铁镐对于后宅贵妇而言,算是很沉重的东西,不瞄准就打,万一伤到自己人怎么办?一击不中怎么办? 她不好意思的鞠了个躬 ,颠颠地跑到导演那里看回放。 卫导指着小屏幕点拨了几句,西西发现拍出来的影像比想象的慢了太多,给人一种慢动作的感觉。 再加上锦绣与大小姐关系微妙,这么演的确会误导观众。 她乖乖按卫导的意思重来,果然一下就过了。 虽然如此,她还是跑过去看了回放,这回的效果更加顺畅自然,既体现出了危机感,也不失真。 西西觉得又get到一项新技能,美滋滋回去喝水,就听见阿美大声说: “亏得如意姐对她那么好,我看全是喂了白眼狼!现在的人真够呛,为了在导演面前显情儿,全不顾别人死活!就算是假打,可让那么个又脏又臭的北漂压在身上,她自己怎么不去试试!明明能一条过的,非要乱演……”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如意低声喝止住: “胡说什么!北漂怎么了?多少大明星都是这么熬出来的,你少给我得罪点人吧!” 西西一开始并未留意,喝了半口水才琢磨过来这是在骂她! 想想还真是自己办事不妥,如意拍摄的那种姿势……不要说是大明星,任何一个女人也不乐意啊! 这也就是如意,要是换作旁人早不干了。 西西尴尬地凑过去鞠躬道歉,如意反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无所谓地摆手笑道: “别听阿美乱说,她年纪小不懂事!你是不是故意的,我还能看不出来吗?只要是为了工作,就不要有思想负担,要是因此影响拍摄状态就不好了。” 西西见人家如此通情达理,心里更不是滋味,期期艾艾地吭哧了几句,也没说出什么漂亮话,红着脸退回来,暗暗自责。 休息了没多会儿,又有工作人员来招呼,她用力甩甩头,强打起精神。 这回可不能再拖如意的后腿了,她可是女主演,总得拿出主演的实力来! “灯光灯光、摄像准备、开始!” 铁镐直直插.入逃兵的后心,那人连脖子都没来得及转过来,就轰的一下栽倒了。 锦绣跳到炕上,连拉带拽地把大小姐从尸身下揪出来,看到大片大片的血水,才吓得连连后退,差点从炕上掉下来。 大小姐抹了一把脸,也顾不得哭,探手试了试男人的鼻息,这才闭眼长出了一口气。 第75节 她收拾好自己的衣服,摇晃着锦绣的肩膀说: “打起精神来,现在不是怕的时候!是他该死,我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他了,他却还要……咱们就是见了官也不怕!” 锦绣不住点头,长吁了一口气,跪起身子,推了尸体几下却没推动,唤大小姐帮忙。 大小姐莫名其妙看着她,不只不帮忙,反而嫌恶地缩了缩身子。 锦绣累得坐在脚跟喘粗气,指着男人说:“钱还在他身上!” 大小姐这才醒过蒙来,两个人四只手费劲地将死人翻了过来。大小姐突然一愣,猛得俯身不住呕吐。 锦绣微微蹙眉,扯过床单遮住尸首的下-体,咬着嘴唇,哆哆嗦嗦地搜值钱东西。 大小姐吐了一会儿,又呆呆地看着她忙,一动也不动。 锦绣扫了她一眼,小声道:“先把门关上吧。” 大小姐一怔,惊恐地望向大门,弹簧一样从炕上蹦起来,跑着去关门。 她走到门口犹豫了一下,竟掩门出去了。 锦绣皱皱眉,鄙夷地骂了句“没用”。一个人把尸体全身翻了个遍,将她们的细软以及逃兵的钱囊、粮食全包在一起,小心翼翼地藏在身上。 等她又收拾好所有带血污的东西,大小姐才猫一样无声地钻回来,低声说: “我把帕子、衣服条子挂到西边那条路上,赵妈妈她们就是来了,也找不到咱们。离此百米之外有个小山坡,等天黑了把他推下去。这事虽不怕见官,可万一附近有他的同伴……” 锦绣点头道:“就这么办!” 大小姐脸上露出一丝笑,商量道:“我想趁现在回去找翠莲,她力气大,嘴也严……” “不行!” 锦绣眼神一懔,板着面孔说:“此事不仅关系着你的名节,还有我的性命,我可不想后半辈子授人以柄!” 大小姐急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信不过我!那好,你选人手!” 锦绣把床上的薄被和床单展开,一边干一边说: “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世上再不能有第三个人知道!你帮我把他弄到这上边来,咱们一起拖着走,不用旁人。” 大小姐圆瞪二目,指指锦绣,又指指自己的鼻尖,结结巴巴地说: “咱俩?这,这么沉!现在可不是逞强的时候,要是半路没了力气,可把他藏到那儿去?” 锦绣不再说话,只比比划划教她怎么做,二人费了半天劲,才把尸体裹进被子,推到门后。 她们猫在角落里,坐等天黑。 锦绣这时才缓缓说道: “小时候家里穷,养不起那么多孩子。我听说家里要把我卖掉,就一个人摸到后山去捡柴,想证明自己不是吃闲饭的。那年我才六岁,饿得连路都走不动,却愣是背回了整整半篓柴。人逼急了就有劲儿,我们一定行!” 大小姐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紧紧握住她的手: “你说行就行,今天要是没有你……” 锦绣把眼神错开,看着空无一物的墙面说: “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刚才的事我全忘了!现在是乱世,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你不要再乱想!” “卡,非常好。” 随着卫导的一声吆喝,片场里响起了一阵欢呼,收工了! 西西和如意搬了半天的“尸体”,一听到导演喊过,不约而同地坐到了地上。 如意被小美和另一个助理搀起来,向西西问道: “今天拍得太苦了,要不要一起吃顿好的去?” 西西打了个愣,没想到大明星会约她吃饭,红着脸摇了摇头,讷讷地说晚上还要背台词,祝大家吃好玩好。 等如意一行人走远,西西心里还有些轻飘飘的。 下午拍戏时她留了心,如意和她ng次数不相上下。这是她最怵的一场戏,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很满意了。 而如意刚才的邀约,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对她演技的肯定? 西西其实是想请如意吃一顿,下午她考虑不周,欠了个人情。 只是她答应过葱,不和剧组的人晚上出去玩,而如意他们一向玩得疯。晚饭只不过是个开始,后边还有许多节目,有时甚至还玩通宵。 西西不喜欢那种场合,也不想因为玩得太晚影响第二天的拍戏。 此外,那么玩得花多少钱啊?! 此后如意又邀过她两次,西西知道他们回回都要喝酒,再加上与葱的约定,始终没有去。 其实,她也不明白为什么非要守住那个约定? 她和葱虽没正式分手,可已经这么久没再联系了,何必执着? 只是,她管不住自己的心! 随着她对角色的把握越来越得心应手,葱就仿佛甩不掉的影子一般占据着她的心。 尤其是夜深一个人的时候,脑子里满满的全是他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  腰病犯了,请了两天假,老老实实在家横了三天,没怎么上来看。 今天大惊喜,收藏居然突破100大关了,好开森~~~~ 谢谢小天使们的鼓励,继续码字! 不过存稿阵亡了。。。好口怕! ☆、酒后乱-性 《掌匙》从秋末拍到初冬,西西觉得才跟大家混熟了些,拍摄却已接近尾声。 这天是如意的生日。 她振臂一呼说要请客,在场的人呼啦啦窜上了车。 大家封闭拍摄了这么久,终于有个机会可以明目张胆地坐车逃离这个被繁华抛弃的地方,每个人内心都迫不及待。 西西被裹挟在人群中,随着上了一辆保姆车。 等到了地方才发现,庆生的不止于剧组演员和导演,还有几张陌生面孔,他们穿着举止透着一股商业精英范儿。 果然,如意与这几位寒暄时一口一个某总某总的,料想是投资商之流。 西西很抵触应酬这些人,见屋里摆了三张桌子,便与相熟的演员一起躲在最远的角落里。 她穿着简朴,素面朝天,混迹在一群俊男靓女的演员中并不打眼,可眼看就要成功留在最远的那席时,却又着了修的道儿! 倒不是说修又来惹她,人家可没有那个闲心。 修现在眼里只有阮泽一个人,狗皮膏药似的贴在他身上不放,也随着男主角一起留在了主桌。 这段时间来,剧组的人对其言行早已见怪不怪,而且很多人还抱着看笑话的心理,乐得见她出丑。 因此众人见修坐在阮泽身旁,一个个挤眉弄眼的,却没人出声。 可不论旁人怎么想,火柴头ck的眼睛不揉沙子,打着哈哈玩笑几句,就将人撵了出来。 修这一走,主桌便空出来个位子,大家这才发现本剧的女主角不见踪影。 寿星老儿如意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把混迹在人群中的立正揪了回去。 西西除了无奈还是无奈,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下身,不言不语的,尽量消弱自己的存在感。 可主桌一共只有三个女人,其中一位还是某老板带来的,她如何逃得过去? 西西酒量极小,誓死不沾白的,可仅仅三杯啤酒灌下去,一张小脸儿就已经烧得红彤彤。 等六杯啤酒下了肚,西西渐渐变得豪爽,凡是敬酒的来者不拒。 同桌的几位商界精英见她醉了,非旦不收手,反而愈发来了兴致,不约而同猛个劲儿灌她。 西西渐渐不支,原地不动都打晃儿。 阮泽帮她挡了两杯酒,便被大家起着哄追问起那桩八卦,也不好再管下去。 火柴头ck完全没有援手的意思,冷眼看着发生的一切,直到西西差点摔倒,才一把扶住她,招呼旁桌的一个女孩陪她去卫生间洗脸。 这时如意的助理小美跑了过来,扶过西西笑道: “我来我来!呵呵,如意姐正在里边补装,一时半会可完不了事儿。我看立正已经不行了,要不扶她去外边的那间吧。” ck硬将西西塞给旁桌的女孩,笑道:“这可不行!今天你是重任在肩,务必得把我们寿星老儿伺候好,这些小事让别人办就是了。” 女孩扶着软面条一样的西西,被带着差点一起摔倒,只好又叫来一位帮手,三人一排晃悠悠走出了屋子。 屋里的二十来口子吵吵嚷嚷,加上随后上的几个助性小节目,一群人又是吹口哨,又是尖叫,疯得简直没了边儿…… 酒精迷醉的夜晚,注定要与混乱、放纵扯上关系。 第二天,西西是被渴醒的。 她头痛欲裂,费力地睁开酸涩的眼睛,无神地望了一阵天花板,突然猛得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是哪儿?! 西西拥被四顾,陌生的酒店房间,混乱的床铺,地上零零散散的衣物,还有垃圾筒内触目惊心的东西…… 这是,酒后乱性?! 眼泪扑簌簌滚下来,悔恨、委屈、愤怒、无助…… 西西的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想不起昨晚发生的事,甚至连那男人是谁都不记得! 葱说的对,这圈子太可怕了,根本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即使她从没奢求过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竟然也不能幸免。 果然是她太天真了! 西西艰难地下床洗澡,两条腿好像踩在棉花上一样酸软无力,腰也快要折掉似的。 屈辱的眼泪再一次奔涌而至,到底是哪个禽兽? 第76节 发烫的水柱狠狠地砸在她的脊背上,昨晚的一幕幕在脑子里慢慢回放,应该是那几个商人中的一个。 可是,她的记忆很模糊,根本没记清楚那几个人姓什名谁,只觉得他们一个个面目可憎,令人做呕。 她想不通,这些人有钱有势,多少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往他们身上凑,为什么却单单和她过不去? 该死! 她又不想红,不想当什么大明星! 喷淋的水被设调成柱壮,直直地砸在她的头顶,西西却不觉得疼,她不知道发生了这种事,以后还怎么见葱? 或许这就是命运,她和他真的就这么完了! 只要一想到这个,她的心就哇凉哇凉的,滚烫的水也无法让她温暖起来。 自姚聪夺门而出之后,西西心里却始终怀着一丝侥幸,总觉得事情还不至于回不了头。 可现在站在这间浴室里,却觉得一切都终结了! 这个澡整整洗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她站都站不稳才作罢。 陌生的酒店没有她的衣服,可浴室门口偏偏放着一只大口袋,新衣服的标签还没有撕下来。 西西想也不想,抓起来一件件往身上套,这才发现从里到外的每一件都那么合身。 可这只令她恶心得想吐。 一想到有个不知名的男人,昨晚趁虚而入看光了、摸光了她的身体,甚至……她就想亲手掐死他! 西西猛听得房间里有动静,嘴角扯了扯,这男人居然有胆子回来,真是色心不死。 哼,正好算账! 她利落地穿好衣服,把头发吹干,随意挽在脑后。 又将浴室里里外外寻摸了一遍,在衣柜里找到一只长柄的备用雨伞,悄悄扰浴室门打开了一条缝。 屋子的结构很规正,光线却极昏暗,并没有开灯,从门缝里能窥到一个长长的背影站在窗前。 门帘依旧完好的挂着,那男人侧身站在一旁,牵起窗帘的一角,全神贯注地向外看着什么。 西西赤着脚无声地挨过去,挥起雨伞就打…… “嘭”的一声应声而倒,只不过倒下的不是男人,而是西西自己。 她的后脑枕在男人结实的小臂上,两人的距离近得让她更加气愤,手脚并用地向那人发起袭击。 “闹什么!”气急败坏的声音从头顶上砸下来。 “葱?!” 大颗大颗的眼泪不请自来,西西抬头只看到迷迷糊糊的轮廓,根本辩不清楚面目。 她扑到男人怀里,把脸埋在结实的胸膛上,不敢再抬头确认,生怕只是听岔了。 “哼!” 听男人从鼻子里轻轻哼出的一声,她才终于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双臂不由又紧了紧。 现在她不想问,也不想听,更不想动脑子,只想静静窝在这个世上最安全的地方压压惊。 刚才可吓死她了! 男人轻叹一声,西西只觉天旋地转地被人抱起身,随即又扔到软软的床垫上。 西西被垫子弹了两下才勉强稳住身子,又迫不及待地缠了上去,上边的人含着怒意问: “折腾了一宿还不够?!” 西西动作一滞,这是几个意思? 难道昨晚的人……是葱? 太好了! 可这……太诡异了,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西西紧咬着下唇不敢多问,生怕哪个答案是她不想要的,只死死箍着他的腰不放手。 葱叹了口气,在朱唇上轻轻啄了一下,语速极快地说: “桌上有早餐,等我办完了事再和你细说,乖!” 西西嘟着嘴滚回被子里窝着,她没心情吃饭,半闭着眼装睡,心里乱乱的全是昨晚记忆中的小碎片。 事实比她设想得好太多,昨晚的是葱,这已经足够让她开心了! 西西嘴角向上扬起,滚到床边抱着被子望向葱。 姚聪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半侧着身全神贯注地往下看。他的脸紧绷着,微微上吊的眼里满是怒意。 联想到刚才葱冷冰冰的态度,西西的心又坠到谷底…… 姚聪的手机铃声只响了一下,就被接通了。他嗯嗯啊啊的应了几声,望向窗外的眼神多了一丝嘲讽。 西西虽然一肚子好奇,却选择背过身子,抱着被子继续装睡。小动物的本能告诉她,有人要发脾气了! 姚聪挂了电话,叫道:“过来,快点!” 西西不情不愿地坐起身,磨磨蹭蹭地不肯动,像个没写作业却被老师抓了个正着的学生。 她鸵鸟似的垂着头,好像觉得只要不看那男人,世界就能风平浪静。 仅仅一秒钟这后她就知道自己错了,她像只小猫崽儿一样被葱提到窗前,拥在怀里让她从窗帘的缝隙往外看。 厚厚的窗帘外天色已经大明,西西茫然看了半天酒店大门,也没看出什么玄机。 “出来了!” 随着姚聪的低语声,一群人由内走出来,其中一个熟悉的身影赫然正是修! 姚聪嗤笑一声,耳语道:“年长的那个是修总,年轻的你认得。” 西西眯着眼认了半天,摇了摇头。 身后的声音又冷了几分:“昨天你不是和他同桌吃饭吗?” 西西望天儿想了半天,昨晚的那几个陌生人她早忘了个干净。 这个人很重要吗? 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为什么葱的表情却像要吃人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回归,黄土垫道,撒花相迎~~~ ☆、她?! 姚聪沉着脸把窗帘合上,屋里一下又陷入到昏暗之中。 他不耐烦地瞪了西西一眼:“你到底得罪了谁,闹出这种事?” 西西讶然地昂头望向他,半张着嘴,不明所以。 她的确很气灌她喝酒的那些人,也清楚他们不怀好意,却并没往“有预谋”这方面想。 姚聪的假设令她毛骨悚然,还…… 不至于吧?! 她偷看了葱一眼,那张英俊的脸已气得有些扭曲,悄悄吞了口唾沫,弱弱地问: “昨晚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姚聪气哼哼拿出手机,打开一个文档放到她鼻子底下,要她自己看。 西西粗看了一眼,一堆密密麻麻的外文和数值跃入眼帘,她疑惑地望向葱。 姚聪的脸拉得老长,蹙眉道:“这是你的验血报告!你的酒里被人掺了苍蝇-水都不知道,这么大个人也不知道保护自己!” “苍蝇!呃……那,是什么?”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葱心头的邪火,瞪着眼睛吼道: “有点起码的常识好不好?这都没听说过就敢混娱乐圈,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西西脸红一阵、白一阵的,突然捂着嘴爬到床的另一边,端着垃圾桶干呕了半晌,却什么也没吐出来。 姚聪冷冷的声音从身后飘过来:“不用费那个事,八成早代谢干净了!” 西西把垃圾桶往地上一掷,一眼瞟到里边静静躺着的那几个东西,又是一阵气闷。 她扑过去没头没脑地就是一套组合拳,一边打一边掉眼泪。 姚聪一开始还闪避、分辨,见女人流了眼泪,立时没了脾气,把人揉在怀里好一通宽慰。 西西红着眼在他怀里吸了吸鼻子,把脸埋在坚实的胸膛,身子还是止不住微微打颤。 姚聪展开怀抱将她结结实实拥在怀里,在耳边不住哄着,直到怀里人不再颤抖才慢慢松了手。 见西西脸上的煞白没有了,反增了几分桃红。 姚聪松了口气,挑着微微上吊的眼睛,促狭地说: “笨死了!你这笨蛋在外边着了人家的道儿,倒要我来善后。昨晚差点被你折腾死!哼,好心没好报,今天还要挨打,是女人就可以不讲理啊?” 西西推了他一把,啐道:“得了便宜卖乖,你不要,外边有的是人排队呢!” “敢?!” 姚聪扬了扬眉眼,手下狠狠拧了一把。 西西疼得闪了泪花,扑过去又拧又掐,折腾了好一阵儿才罢休。 姚聪气定神闲地由着她闹,一脸“随便打,我就是不疼”的可恶神情,气得西西在他肩膀补了两排牙印,心里的火才顺了下去。 西西闹够了,吃了定心丸一样轻松自在,偎在葱的怀里不想动,随口追问起修的事。 原来当晚不止有人给西西下药,还在楼上订好了房间,位置就在他们这间的斜对面。 姚聪收到消息,火速赶到酒店,正撞到修在卫生间里扒西西的衣服,当时只剩下两件小内内。 葱一个手刀把修打晕在地,扒下她的外套给西西裹上…… 第77节 西西听到这里凝眉问: “你是说修?可是……可我觉得下药的应该不是她啊!那晚我们根本不在一桌儿,而且她也不认识那几个商人,不然也不会被ck挤出主桌啊?” “还算有点脑子!关键是,那个白痴不可能安排得如此周密。” 姚聪不徐不疾地讲起后来发生的事。 他安顿好西西,可还没等他找回去,就在监控录像上发现,昏迷的修已被人抱进了预定好的那间房。 西西掩口低叫一声,没想到修竟稀里糊涂当了自己的替死鬼,结结巴巴地追问道: “那,那后来呢?抱她进房间的是什么人?还有……修总不是不肯认她这个女儿吗,怎么会忽然现身酒店?” 姚聪摇头笑道:“提起这事儿,别提多恶心人了!修总来这里居然是逼婚的!哼,脑进屎,居然逼着强-奸犯娶他的亲生女儿!” “不会吧!这也太……好在修爱的是阮泽,不会同意的!啊,刚才和修家父女一起从大门出去的,就是那个……男人?真是衣冠禽兽!” 西西捂着嘴想了一会儿,忽然狠狠捶了姚聪几拳,嗔道: “你又耍我是不是!就算真有逼婚这种事,你怎么知道的?” “你就不能信我一回!” 姚聪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拿出手机摆弄几下,调出整座酒店的监控录像,晃着屏幕炫耀道: “冬菇头给我弄的,厉害吧?嘿,要是没这高科技,难道我挨个儿闯女厕所找你啊?” 西西伸着脖子看了一眼,骂道:“不要脸!你不会连人家那个……都,都看了吧?!” “扯!我哪有那个时间?你昨天喝了那玩意儿,跟打了鸡血似的,整整缠了我一宿,这条老命差点都搭进去,哪儿还有那个心思……” 西西羞红着脸,死死捂住这张生冷不忌的嘴,不让他再说出一个字。 姚聪倒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一个劲儿闷笑。笑了好一阵,他又拉回话题,追问女友还得罪过什么人。 西西歪头想了好一会儿,也想不出在剧组里还和什么人结过怨。 姚聪口气不善的问:“如意呢?你可是抢了人家的女主角……” “才没有!如意从一开始就嫌女主角人设腹黑,怕流失粉丝,主动求导演改为女二号。而且在拍摄过程中,她也一直很照顾我。其实也不止对我,她对所有人都很友善……” 姚聪冷哼一声,又变戏法似的从手机里调出一段音频,改为免提。 西西只一下就辩出了小美的声音,大约听出她在与人杀价,却没明白她在买什么,只听得云里雾里。 她不知道网上那场大热闹,此时听姚聪说起,脸色也不由越来越凝重。 根据姚聪的调查,如意先在网上散布立正的造谣,说她利用阮泽地下情人的身份抢走女主角,排挤同行。 直到冬菇头发帖,图文并茂地证实立正出演过黄老邪的电影,网友们才将立正归为实力派演员,排挤同行的谣言不攻自破。 可就在舆论渐渐好转时,如意又雇水军出来扰乱视听。 只是最终没打过姚聪的水军罢了! 如意?造谣?水军?姚聪……这信息量委实有些大,西西听得一个头两个大。 她虽然没完全搞明白发生了什么,却清楚了一件事—— 姚聪一直在默默地关注她、帮助她、保护她! 西西吸了吸鼻子,眼眶有些湿热。 她攀上姚聪的肩膀,猛得将男人推倒在床上,捧着他的脸痴痴地望了好久,喃喃问: “既然不联系我,为什么还要管我的事?在你心里,我到底还是不是你女朋友?我们到底分没分手?” 姚聪抓住她的手捂上胸口,苦笑道:“不管你是不是我女人,我都没法眼睁睁看着你受委屈……心疼!” 这句满是酸涩、无奈,甚至还透着一丝丝苦意的话,却远胜过甜言蜜语,西西的心瞬间就融化了。 纤细的手指描摹着那粗重的眉,挺直的鼻梁,坚毅的下巴,突起的喉结、还有薄薄耳垂上的三颗小骷髅头…… 这个男人是她的! 西西俯身在泛着青茬的下巴上印下了绵密的轻吻,偶有滴落的泪水也被她轻轻舔舐干净。 那味道微微发苦,还带着葱皮肤上淡淡的咸味儿,混合起来正如他们的爱情。 葱爱她的程度,远比她以为的还要多得多! 这样的爱让她心悸,也让她安心。 西西眷恋在他的柔情中,苦涩而又甜蜜的吻连绵不绝,从嘴唇游弋到脖颈,又滑落到胸膛,一路向下…… “啊!” 姚聪本来一直咬牙死撑,不愿给她半点反馈,仿佛只要他稍稍动情,所有的坚定都会化为乌有。 可是当那温热、柔软抵达男人最敏感的地方,他的心瞬间点燃了,火苗吞噬了心中所有的藩篱,仅凭着滚烫的心动作。 该死的,他爱死了她! 无论她是西西还是立正,无论她做什么、说什么,他就是无法拒绝、无力抵抗。 即便昨晚被这个女人气得发狂,吓得发疯,可转眼间再度沉沦在她温柔的攻势下,无可救药地臣服! 姚聪低吼了一声,翻身跪了上去,低吼着心尖上的那个名字,疯狂地回应着、热烈地释放着…… 一阵狂涛骇浪之后,葱仍眷恋地啃咬着美丽的锁骨,含糊却又执着地重复着那个问题—— 好不好? 西西半眯着眼,懒猫一样在他胸前蹭了蹭,被他缠得急了,才用浓重的鼻音回了一声“嗯”。 略显糊弄的一个“嗯”字,却成功取悦了姚姓男子。 笑容如春花般绽放在英俊的面庞上,他心满意足地伸了个大懒腰,昨晚的鏖战把他掏得有点空,不然为了这个宝贵的回应,原该再好好庆祝几发的。 啊……这么久了,总算有了句回应! 姚聪一直渴望听到她的称赞,无奈她的小女人太羞涩,总是不肯。 昨晚在药物的作用下,倒是被逼着说了不少,可是那些全都加起来,也抵不过刚才的那个“嗯”。 姚聪望着怀中餍足的小懒猫,慵懒的身段、娇憨的小模样令他眉目舒展。 只是,她又瘦了! 看着西西愈发消瘦的身材,由心底深处涌出一阵心疼。 若是不以上镜为前提,她应该再胖回去十来斤,好样才刚刚好。 可是这种话,姚聪却不敢开口。 拍戏是西西的逆鳞,无论他俩再怎么要好,如何缠绵,只要一触及这个话题,爱情的小船说翻就翻! 不过今天,姚聪心里却有些小小的期待。 有了昨晚那宗未遂的案件,西西会不会害怕,会不会由此对这圈子心生厌恶,从而选择退出? 姚聪轻抚着光洁的肩膀,把脸埋在柔软的发间…… 作者有话要说:  至此,我觉得大家应该彻底搞明白那场网络战了。 愿景回放: 起头的是如意,她在网上造谣中伤西西,为了把西西拉下马,不惜破坏阮泽的偶像光环。 阮泽的团队要反击,却不敢惹陆家二少爷,不敢用公司养的小号,而是转而找到网络高手。 冬菇头是无间道,在给阮泽“辟谣”时夹带私货,洗清了西西,却再一次破坏了阮泽的形象! ck因此与公司发生冲突,力争雇佣水军。 怂公司考虑到陆二少,根本没敢雇水军,只号召粉丝团做事。 而真正雇水军的是如意! 所以,网上的水军是如意 vs 葱少。 泡泡猜出了葱头,不知有没有人把双方都猜对了? ☆、终于答应了 厚厚的窗帘将房间遮了个密不透光,有情人相拥而卧,一室静谧。 在这样的氛围下,手机却很没有眼色地吵了起来。 西西一看到来电显示是“如意”,手便不由自主地缩了缩,厌恶地蹙着眉头,不想去碰。 姚聪消掉手机铃音,淡淡地说: “如意事先放了消息,现在酒店周围全是狗仔,估计她到了这个时候还不见消息发出来,这是坐不住来刺探了。” “狗仔?天,那可怎么办?我们被困在这里了!啊……不行,我必须走,下午还有我的戏呢!” “别慌!” 姚聪平稳的声音、胸有成竹的神态,有效缓解了她的焦躁。 原来他早预见到这种情形,昨晚已经打着“枭雄剧组”的旗号,帮立正请了假。 西西拍着胸口长吁一口气,反身抱着葱,给了个大大的香吻,贱兮兮地说: “我家葱最好使了,是居家旅行、杀人越货之必备良品!” “才知道啊?” 姚聪轻哼一声,把兀自震颤不止的手机,举在她眼前晃了晃,满脸都是痞痞的坏笑。 西西本想逞强接电话,可一想到那个心机婊如意,就觉得从手机里缓缓爬出一条毒蛇信子,发出嘶嘶的叫声…… 她心里止不住犯恶心,皱着鼻子不肯接。 姚聪嘿嘿坏笑一下,直接挂了电话,探身在床头柜上翻菜单,问她想吃什么东西。 西西想了好久,喃喃道: “我真想不通,如意为什么会费劲心机地害我。我和她没利益冲突,又不是同一个卡位,搞这么多花样干什么?她在剧组人缘那么好,连修都容得下,怎么独独容不下我一个?我倒底做错了什么?” 说到一半,她心里莫名有些发虚。 第78节 猛然想到那天拍戏大意,害如意ng了一场强.奸戏码,遭遇了一场不大不小的尴尬。 被个陌生的丑男人骑在身下,还有要挨打,还要挨啃,的确够膈应人的! 不过,西西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如意在网上散布谣言,可是发生在那件事之前的! 可除了这件事,她和如意再没有其他过节了啊…… 姚聪一边翻菜品一边问她意见,见西西所答非所问,用手指轻轻抚平了她皱起的眉心,分析道: “昨晚的事和如意肯定脱不了干系!不过下药的事,我倒觉得十之□□是那混账男人干的!可惜我过来得太晚,很多事无从查起……算了,别瞎想了。总之有我在,一切安心!” 西西甜甜一笑,仰着头用力顶他的胸膛,却纹丝不动。 不得不说,葱的胸膛很坚实,怎么靠也靠不倒的样子,真得很让人安心呢! 姚聪点了一大堆菜,摸着西西越来越尖的下巴说: “看你瘦成什么样儿了,下巴尖得扎手!哼,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别和外边那些妖艳贱货比,你到底生过大病,营养必须跟上……” 西西听着这些老生常谈,心里颇有劫后余生之感,仿佛所有的危机都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不足为虑。 她心不在焉地听着,突然揪着葱的手臂问:“唉,我忘了问,你是怎么知道我这边出事了?” “哦,多亏ck误会了你和大痴的关系,早早报了信……” “原来是他啊!嘿,我又欠了他一份大人情。你知道吗,ck一直想做我的经纪人,我也觉得他挺可靠的!” 这回换成姚聪吃惊,挑着浓眉不言语。 西西嗔道:“怎么?就不能有大牌经纪人看上我?哼,你就会小瞧我,我可是很抢手的!ck跟我谈过三次,连佣金都谈过了。” 随后,她将ck主动接近,送剧本、帮着打圆场、提点送餐等事一一学了。 姚聪沉默听了良久,直到西西闭了嘴,轻轻推开怀中的女友,双手捂着脸仰面栽倒在床上,没有半点反应。新/鲜/中文/网 西西不明白他又发了什么神经病,嘟着嘴去浴室冲澡。可等她吹干了头发走出来,姚聪居然还维持原状。 她这才觉出不对劲,细细回想了半天,也没明白刚才哪句话说错了。 西西不敢造次,直到饭菜送进来,才小心翼翼地守去招呼他吃饭。 姚聪坐起身子,却没有要吃饭的意思,自顾自地说: “如意给你送饭,ck不让你吃;如意摆生日宴,ck立即给大痴报信儿……可你呢?连窥伺你的男人都认不出来!我刚刚给你听了小美的录音,你甚至还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西,你觉得自己适合在这圈子生存吗?你完全没有危机意识,根本保护不了自己!” 西西皱了皱鼻子蹭过去,抚着葱的小臂,期期艾艾地说: “那个……这次是我疏忽了,其实我从来没和如意一起玩过,真的!” “你根本就没明白!” 姚聪暴躁地甩开手,瞪着眼睛吼道: “如意一直在背后毁你,你却把她当好人!你脖子上那东西是摆设吗?你就不会想想,她送的饭里要是掺了什么佐料,你一辈子就完了!这行里毁人的法子,我没少跟你说,你怎么就是听不进去!” 西西被他说得心里发虚,却仍死鸭子嘴硬地回道: “你也说昨晚下药的不是如意,那她又怎么可能往吃的里放,就不怕事后败露,大明星一朝沦为阶下囚吗?” “我管她死活干吗?我只在乎你!知不知到冰.毒一次就成瘾,只要碰过,一辈子就完了!” 姚聪焦躁地在屋里来回踱步,猛然俯身道: “乖,听我的退出吧!这圈子太乱,我真的很担心你的安全。你知不知道昨晚验血报告出来之前,我都快急疯了……啊,真的被你吓死了!还好,谢天谢地只是苍蝇.水,我不敢想万一是摇.头.丸之类的东西,我该怎么办!” 西西低呼一声,捂着嘴发愣。她从没想过这种可能,那也太出格儿了! 可经历了昨晚的事,她也不得不承认,葱的担心并非无忌之谈。 她越想越后怕,嘴唇止不住突突打起了哆嗦。 姚聪叹了口气,狠狠将她揽在怀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好像过了整整一个世纪,西西才嘤嘤地哭出了声,趴在葱的肩头啜泣良久。 西西静静地哭了一阵,姚聪才双手托着她的下巴,神情肃然地说: “长痛不如短痛!经历了昨晚的事,如果你仍执意留下,我也无话可说,这毕竟是你的人生。可我,就不奉陪了!” “不许!” 西西死死扒住他的肩膀,把眼泪鼻涕全糊在他的衣服上,又哭闹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点了下头。 姚聪狠狠闭了下眼睛,心脏几乎停跳两拍。 他紧张地再次确认之后,才长长吁出一口气,在满是眼泪、鼻涕的脸上狠狠亲了两口。 西西避开他的热情,蔫蔫地说: “太可怕了!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到底惹到什么了?算了,也许我命里没这么大的财运!我认命了,等这部戏一拍完,就拿钱走人……哼,到时候把燕郊的房子一卖,两笔钱凑在一起也有一百多万,估计能在五环买个独居了吧?” 姚聪听她谈到买房的事,知道西西心意已决,不由大喜过望,温言哄道: “好主意!到时候你买一居室,我买个两居,两套房子紧挨着。这样结婚后也方便照顾阿姨,你看好不好?” 西西整个人虚得没了半分力气,把身子挂在葱的身上。 她默默告诫自己要知足。 怪病治好了,现在又挣出一套独居的钱,关键是还找到这么个有情有义的男人,夫复何求? 西西望着头顶的俊脸,差点醉死在他宠溺的笑容里,含笑点了点头…… 当天傍晚,西西归组。 与以往不同的是,她这回不再是独行侠。 姚聪把事务所的工作放在一旁,陪女友一起进了剧组,充当起了二十四小时贴身保镖。 西西多次反对无效,只好对外宣称葱是她的经济人。 虽然这说法漏洞多多,好在剧组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另一件大事上—— 修钓得金龟婿,眼瞅着就要嫁入豪门了! 早上化妆时,西西听见大家叽叽喳喳议论这件事。 听来听去不外是修攀了高枝,夸耀那男人家中如何富有;修又如何有手段,一夜功夫就得了手;当然也有替如意鸣不平的,觉得她白白给别人做了嫁衣;甚至还有奉子完婚的猜测…… 西西听了不得不佩服修总的手段,他们三个大活人堂而皇之地从酒店正门走出去,媒体却全体消音,没流出半点儿风声。 这时,如意和小美走进化妆室,众人一窝蜂地涌过去打听新闻。 如意只笑笑,留小美一人在那里应付,只身绕开人群,走到西西这边打了声招呼,亲热得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 西西敷衍地笑了一下,这种气氛让她仿佛又回到古代。 在柳府后宅中,她天天过得就是这种勾心斗角、阳奉阴违的日子,不想好容易回到了二十一世纪,还要虚与委蛇。 看来,离开这个圈子的决定是对的! 西西望着如意那张精致的容颜,透过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看到的却是见不得光的阴毒,想一想就觉得后背发冷。 毕竟这回毒妇眼中的敌人,不再是慧娘,而是她—— 邵西!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朋友悄悄灌溉了,你们一个个全是活雷锋,还是蠢作者不会查灌溉清单。。。(≧﹏ ≦) 有会查的教教我吧。。。 ☆、嗜血 如意美得精致,笑容更是灿烂,每每令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可西西如今看在眼里,却只觉得后背发冷。 如意闭口不提昨天打电话的事,挤眉弄眼地凑过来悄声问: “你那位经济人好帅哟!快老实交待,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啊?嘿嘿,我一定替你保密的!” 西西全身的鸡皮疙瘩瞬间就炸了,就算没有昨晚那档子事,她们的关系也没亲密到这个地步吧? 她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正想着如何应对,一只温暖的大手已经稳住了她的肩膀。 姚聪的声音从头顶上飘下来: “这位想必就是如意姐吧?久仰久仰,果然是个大美人!我家立正是个闷葫芦,不善言辞,如意姐要是有什么……” 听着葱沉稳的声音,西西的心很快安定了下来,依着化妆师的要求闭上眼,竖着耳朵听着两个人虚伪又热络地攀谈,心里暗暗佩服葱的八面玲珑。 与他相识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葱戴上一副虚情假意的面具,想不到他还有这么一手儿! 而事实上,姚聪的套路远远不止于此。 仅一天的功夫,他就把剧组上上下下的人全搞定了。 次日,西西接到枭雄剧组的正式通知,要她在五天后参加影片的全国宣传。 接到这个消息,最高兴的并不是西西,而是卫导。 黄老电影的后期常常要磨半年一载,没想到这次居然赶到连续剧的前边,这可是最大的广告啊! 黄老的电影女演员,在《掌匙》连续剧里当女主角。 啧啧,这噱头钢钢儿的! 对于这个从天而降的大馅饼,卫导热烈欢迎,当然愿意尽一切可能倾斜,立正的戏本来就剩得不多,十天左右也就完事了,但可是…… 可这样就和修撞了车! 修的婚事已近,她母亲,即本剧投资人之一,要求卫把修的戏排在前头。 卫导满口应下,谁知第二天就冒出立正这出儿! 立正的戏不能耽误,全国宣传要是没她的人影,就没了曝光率,那对连续剧的助益就近乎为零了。 黄老的电影是男人戏,女配角不过一闪即逝,只能指着在全国宣传上沾沾影帝们的光,混个脸儿熟。 第79节 可投资人的女儿,卫导也惹不起…… 卫风两头的好处都样要,两难的局面却不好摆平。 最终还是姚聪想出了个折衷的法子,来了个两全其美。修那里美不美无从得知,反正西西、卫导都很满意。 五天的密集拍摄能熬死个人,好在西西与修分在不同的拍摄组,除了个别对手戏必须一起拍,大部分时间都撞不上车。 这样一来,修的ng也影响不到西西的进度。 剧组里现在一提修,所有演员都要唉声叹气,而与她同组的更是倒了霉,天天都得拉晚,所有人都睡眠严重不足,疲劳作战。 大家对修钓得金龟婿本来就犯酸,如今更是众口一词地编排她,说她钻了如意的空子,贴上有钱人,一朝麻雀变凤凰,不再把演戏当回事,愈发不顾旁人死活…… 西西对这种传闻不以为然,修最不缺的就是钱,嫁不嫁豪门又有什么分别? 关键是,她要嫁的那位是强.奸犯,还是下作到用迷.药的那种! 修的工作状态能好才怪! 西西与修不同,沐浴在爱河里中的她状态大勇,愣是提前半天结束了所有拍摄工作。 就在她收拾行囊的时候,修不请自来! 西西见到她颇为诧异,一来以修的进度,明明此刻该忙得焦头烂额的。二来以她们的交情,呵,如果孽缘也叫“交情”的话…… 修昂首阔步地走进来,撇着嘴环视一周,才把眼神定到西西身上,阴阳怪气地说: “恭喜啊!听说你明天就要去跑电影宣传了,开心吧?哼,从别人手里抢来的分外香甜,对不对?” 西西一头黑线,她打心眼儿里抵触宣传活动。 她最讨厌抛头露面,更加不善于和记者周旋。再说,她现在已决定退出,参加这类活动根本没意义,只是碍于签了合同,不得不照办。 西西没理会这个明显不友好的问题,继续埋头收行李。 修却没有打算放过这个话题,反而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端着肩膀说: “你知道吗,我到这里是来致谢的!要没有你搅合,我必然要出演黄老的电影,只怕这桩婚事就没那么顺利了。要知道西门可是大家族,才不乐意娶一个娱乐圈里的女人当儿媳妇!” 西西听的直犯懵,不由停了手上的动作,上下打量了一通儿,像看大猩猩一样好奇地问: “可拍连续剧……就不怕西门大官人看到?” 修勃然而怒,霍然起身骂道:“请你放尊重些,我婆家可是名门望族,你这个态度是要吃亏的!” “名门望族?哈哈,我竟不知道,咱们建国后还有名门望族!” 西西没忍住笑出了声,笑罢她躬身一揖,肃然道: “恕在下学识浅薄,只听说过五姓七望之说,倒不曾听闻还有西门这一家。不知高姓出自陇西、赵郡,亦或琅琊?烦请修小姐指教!” 修张口结舌说不出话,咿咿呀呀了半晌,怒道: “我和你这种屌丝没有共同语言!我知道你们一个个全嫉妒我嫁得好!哼,你削尖了脑袋往娱乐圈里钻,还不是为了当大明星,嫁入豪门?劝你省省吧,就你那一身绯闻,注定没人要……” 西西完全不能理解修为什么这么高兴,明明就要嫁给强.奸犯了,难道岛国的动作片是真的,那也能产生感情? 西西咧了咧嘴,和白痴在一起气都气不起来,只好奇地问道: “那你的泽泽怎么办?你不是爱他吗?” 修听了这话,好像被咬掉尾巴似的,蹭的一下再次从沙发上蹦起来,白着脸惊呼道: “不要狗血喷人!谁爱阮泽?你,你,你才爱他!阮泽算是个什么东西,一个小明星罢了!我可是要嫁去大家族当少奶奶的,那可是正正经经的正房……” 正房? 西西只觉天雷滚滚,也对,那种男人还能抱什么指望? 虽然我泱泱大国不许一夫多妻,但外边养几个也不新鲜,更遑论那位仁兄还会下药的…… 西西用悲悯的眼神,望着这个比她小了六岁的女人。 她说得大错特错,可她竟无言以对! 西西念着修替她挡了一劫的份儿上,本想提点几句,可没想到推翻帝制已经一百多年了,修的思想却还停留在慧娘那个年代。 正房?! 只要守住这个位子,就可以随着丈夫去沾花惹草了吗? 即便是用药放倒几个十八线小明星,做了违法的事也无所谓? 天,这两个人还真般配! 西西一个字儿都懒得说了,埋头收拾行囊,把修当成了空气一样。 修歪理邪说了一通儿,见对方一言不发,自以为占了上风,志得意满地扭了出去…… 西西闭着眼摇了摇头,真是不可理喻。 姚聪边开车边问:“你一个劲儿摇头,又想什么呢?离别在即,你也不跟我说说话。” 西西这才从思绪中抽离出来,耸耸肩膀说: “没什么,在想修的事。突然觉得智商要是跟不上,美貌对于女人而言,反倒是一场灾难!” 姚聪哼了一声,语气十分不悦:“你一走就是半个月,男朋友给你开车送行,也不和我聊聊情话,尽想些乱七八糟的!就不怕我一生气,把车开回家去?” 西西眦了眦牙,忙凑上去亲了一口,又讲了一大车的好话,总算把葱哄顺序了。 其实姚聪很想陪她一起跑宣传,可他这些日子一头栽到剧组,律师事务所的工作早就堆积如山,实在分.身无术。 再说黄老的剧组规矩,两位表哥又分别帮着递了话,他也没什么可不放心的。 然而,姚聪还是大意了! 黄老邪的剧组的确没生事非,有了两位表哥的嘱咐,应酬啥啥的根本不用西西出席。 可严防死守了半天,媒体那边却闹出了动静。 演技相关的新闻全落在五大影帝头上,可娱乐这块儿也不能少啊! 放眼《枭雄》这部戏根本没女主角,只有三个有台词的女配角。 银马影后吕露卡位倒是高,可她年近五十,婚姻又稳定,除了首度与老公、儿子携手合作外,再也贡献不出更多的话题。 因此,媒体自然而然把目标放在另两位年轻的女配角身上,西西就这样成了头号牺牲品。 谁让她最年轻,最面生,而且……绯闻最多! 一时间,立正成了娱乐版耳熟能详的名字。而且,与她名字相连的新闻大体全是负面的。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魔都的那场见面会。 《枭雄》剧组宣传的分为三组,三组人马从不同城市出发,走不同的路线,在魔都会师后,整编走五个最重要的城市,再以帝都作为终点。 大都市的首站——魔都的记者见面会不止规模大,西西觉得记者提问水平也较为专业。 专业不专业非常好分辨,至少前十个问题都与她的绯闻无关。 然而,媒体总是嗜血的! 在高大上的问题问得差不多之后,一位记者率先发难: “请问黄老,传闻琴师的扮演者立正曾直言,她拍电影只是为了钱,而不是追求艺术,请问是否确有此事?你启用这样的演员,又是出于怎样的考量?” 作者有话要说: ☆、一鸣惊人 西西答应葱不再接戏,因此对媒体的声音看得较淡。 再加上她们这只小分队一路宣传过来,早被几个二三线城市的记者磨疲了,已是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可当她听到这位记者的发问,也不由一怔。 “请问黄老,传闻琴师的扮演者立正直言,她拍电影只是为了钱,而不是追求艺术,请问是否确有此事?启用这样的演员,黄导又是出于怎样的考量?” 今天记者会阵容空前强大,几乎所有主创人员悉数到场。 西西没想到仍有记者关注她这个小配角,还问得这么刁钻!好在问题不是问向她的,暗暗松一口气,看大戏一样望向了黄老邪。 黄老邪眨眨小肉泡眼,无所谓地认了下来,说道: “枭雄是部男人戏,琴师一角的戏份极少,我本想找个漂亮的,却意外检到了立正。她古装极有韵味,难得演戏还有灵气,片酬又低,我不用她用谁?” 会场立即响起一阵乱糟糟的笑声。 黄老邪说话没遮没挡,很容易制造槽点,记者们大都很喜欢这个老家伙,现场的热度也随之升高了几度。 那位记者乘胜追击道: “那么黄老对演员的戏德怎么看?你认为立正这种拜金主义者,日后能成为一名好演员吗?” 黄老邪似乎对这个问题起了兴致,小肉泡儿眼眯了眯,打了个响指说: “你一提到这个话题,我就想到立正送我的一句话。嘿,不如在这里和大家分享一下:不是我汗珠子掉地下摔八瓣挣回来的钱,我不花!” 说完这句绕口令,他得意地哈哈大笑,完全不理会现场的尴尬。 因为黄老邪语速极快,咬字又带着较重的胶东口音,魔都记者们交头接耳了半天,才慢慢弄清他说的到底是什么。 西西诧异地半张了嘴巴,这老家伙居然还记得姚聪姥爷的那句名言! 一想到这句用来羞辱黄老邪的言语,反被人家宽厚地接了下来,她脸上不由微讪。 这时黄老邪也笑够了,拿起话筒继续说: “我非常喜欢这句话,把它教给了我的孙子、孙女们,希望他们能牢牢记住!爱钱,没必要遮遮掩掩的,只要取之有道就行!这些年有太多年轻人和我谈艺术,可他们又是怎么做的?嘿,相比而言,我倒更加欣赏立正的磊落!” 一句话说完,西西便迎来一连串闪光灯,晃得她几乎睁不开眼。 记者们似乎对黄老邪的答复不大满意,另一位记者在向金院长提过两个问题后,又不死心地追问: “听说琴师一角与金院长有几场对手戏,请问你对立正的演技作何评价?” 金院长微微颌首,向黄老邪眨眨眼,开着玩笑道: “我们搞话剧的太清苦,收入实在和片酬没法比,不然我倒真有心挖挖你的墙角!” 黄老邪咧着大嘴笑道: 第80节 “这可不行啊!你们那儿简直堪比邪-教组织,人一进去就和犯了魔症似的,可不许祸害我们立正!好嘛,大荧幕这几年就没出什么像样的人才,年轻女演员更是没几个会演戏的,好容易让我剖出来一个,再让你挖了去,我可不干啊!” 西西受宠若惊地看着这对活宝,忽然发觉黄老邪与人渣沈成阳长得并不太像。 至少……嗯,气质完全不同! 又一波闪光灯疯狂地袭来,把西西的思绪再次扯回三次元。 这时一位记者起身,直接把问题抛给了她: “现在电影还没上映,你的绯闻已经炒爆了棚。刚才黄导、金院长都肯定了你的演技,那么立正小姐可否回应一下外界盛传的流言?针对你是通过投资人上位的说法,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西西才要回话,又是一片闪光灯袭来。她半眯着眼等到闪光灯消停下来,才开口道: “今天沾了导演、影帝影后及各位前辈的光,我第一次深切感受了一把当明星的苦处——闪光灯已经快把我闪瞎了!” 一句话说完,台上台下已经笑成了一片。 娱记们更是兴奋,小新人立正既然不怵阵,挖料就更有余地了。 西西耸肩继续道:“虽然我认为这个问题属于个人隐私,可以不予回答。可我知道如果不给大家一个答案,下半程的宣传活动,你们是不会放过我的。” 一阵心照不宣的轻笑声弥漫在会场,台上台下的人都有些跃跃欲试,一束束探究的目光射向这位小角色。 “因此为了日后的太平日子,我不介意和大家分享一点儿男朋友的信息。毕竟他很帅,又不是拿不出手。” 这回会场里的笑声几乎全来自台上。 西西参演时间短,又没参加前期的礼仪培训,和众人不熟,甚至有些演员还是首次见到她。 虽然“立正”这个名字已成为枭雄片场的一个神话,但大多数人并不了解这个小人物。 此时大家见立正主动爆八卦,一个个目光灼灼地望了过去。 台下的娱记们更加紧张,纷纷举起大炮、录音笔、笔记本等家伙什儿,屏气凝神地等待答案的揭晓。 西西用聊天气的语气说道: “事实可能要令大家失望了,我男朋友并不是什么投资商,而是一名律师。他并不是没能力帮我谋求影视业发展的机会,只是我们都觉得没有那个必要。” 听到台下窸窸窣窣的动静,西西知道还会有更刺激的问题候着她,与其被动挨打,倒不如反其道而行。 她夸张地摊手笑道: “因为,我会演戏呀!” 这句吊炸天的答复一下引爆了整个会场,四周立时响起嘈杂的议论声、及此起彼伏的快门声。 也许是一排排摄像机、大炮架在眼前,台上的诸位倒是神情淡定,就算有些许诧异、鄙夷也一闪即逝。 除了黄老邪! 响亮的笑声再次引起大家的关注,黄老邪拍着桌子赞道: “立正说得好!哎,我说现在这世道还真是乾坤颠倒了啊,年轻这伐儿演员里,男的一个比一个怂,就没个爽快的!看看我们立正,哈哈,真对黄某的脾气,我给你点赞!” 就这样,在黄老邪的力挺之下,位于魔都的首场全阵容记者见面会之后,媒体的声音齐刷刷地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西西终于不再受流言之苦,取而代之的,她成了“狂妄自大”的代言人。 而在此之后各大卫视娱乐新闻以及网络媒体,立正狂傲的形象被迅速扩散到全国各地,可谓一鸣惊人。 新月别墅某栋内,一家人正陪着潜公吃茶。 刘姨拿着遥控器扫台,忽然指着电视喊道: “唉哟,原来那丫头的男朋友也是个律师啊!不过她也太能吹了,一个小律师就能帮她当明星?哼,以前倒没看出她是这种人,才演个小配角就狂得二五八万似的,这要是当了主演,还不得上天!” 一家之主的潜公托着盖碗,慢悠悠地撇了撇茶叶,淡淡道: “我看挺好!那些谣言太难听,不痛下狠手止不住。这丫头倒是个明白人,狂妄的名声再不济,总比出卖色相换角色好太多了!” 他儿子也附和道:“那些娱记以毁谤他人名誉为生,对社会全无贡献,就要这样打脸才爽快!” 刘姨见风向不对,便不再多说什么,鼓着腮帮子小声嘟囔:“切,还不是看着对方是律师,才这么护短的!” 向来不关心娱乐圈的教授,这回也难得地搭了腔。她将头偏向刘姨,细声细气地吩咐道: “小邵那孩子根本不适应那种圈子,过些日子你再联系一下,要是她不拍戏,还是来家里弹琴吧!” 教授这句话不止惊到了刘姨,潜公父子也诧异地互视一眼,共同保持了缄默。 与此同时,正立联盟群里却炸开了锅! 小黄鱼:啊啊啊啊啊,大家快看槟郎卫视!立正本人承认有男朋友,还是个律师!天啊撸,这是什么节奏,她不想红了吗? 885: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咱们的大大走的是演技派,又不指着扮纯情混饭吃。再说律师挺好的啊,比找个富二代强多了,我支持! 喵小姐:嗯,只要人帅帅的就好~~~话说你们看片花了吗?立正和我男神同框了,亮瞎眼~~~ 小黄鱼:宣传海报早就有了,拍得超唯美!感觉琴师和杨修似乎有奸-情,啊啊啊啊啊,不是说她只是小配角吗,怎么还有感情戏? 喵小姐:好期待~~~ 喵小姐:方爸爸,我的首映票~~~~【打滚】【打滚】 885:还有我的那5张~~~~【打滚】【打滚】人我都约好啦,争取全数吸过来!【得意脸】 小黄鱼:拉人有什么好牛的?以我们立正的风头,只要电影一上映,咱们群就得破上限! 885:我这几个好兄弟可不是白给的,画图、修图、做视频……全是技术型人才,还有一个大触哟!【得意脸】 885:嘿嘿,就看方老大的觉悟啦!【得意脸】 方方:跟姐走,有肉吃! 喵小姐:嘻嘻,感觉这回抱对大腿了~~~~ ------------------------------------------- →_→ 乃确定?可素女主已经决定息影了…… 作者有话要说:  怂怂地更新了! 昨天“作者有话说”公布后,一夜间掉了三个收…… 要不再拼一把? 虽已是强弩之末,不知还能撑多久,却舍不得这几个月的努力付之流水。 榜单已死,再没有小天使们的支持,真心熬不下去的! 就当是个考验,挖掘一下自己的潜能! 燃烧吧,小宇宙~~ 若是拼尽全力还是不行,也无悔了。 ps: 很感激留下的108位朋友,谢谢你们的支持和理解! 小女子不敢保证能坚持日更多久,只能说我会尽力! 同时,保证质量! 上传的每一章,一定全是我精心修改到满意的成品。 ☆、大腿 方方把大话吹了出去,心里却一点底气也没有,抄起电话就给西西打了过去。 她语速极快,机关枪扫射般的突突完,才发现对面一片死寂。 西西早被她的高速波轰得当了机! 她从没追过星,根本不知道世上还有“饭圈”这种存在,被死党抓住扫盲了一通儿。 方方自然而然地聊起“立正联盟”建立初始,与水军的那场恶战。 西西这才从另一个侧面听到那次的网络事件,配合着姚聪提供的信息,总算把这事给弄清楚了。 当她揭出幕后黑手的老底时,方方就爆了粗口,恨不得挂了电话,就招呼小伙伴们冲过去,与“意粉”来场撕逼大战。 西西已经金盆洗手了,当然不想横生枝节,见她反应这么激烈,哪里敢提酒店发生的那起未遂事件。 毕竟那只是合理推测,他们手里没有半点证据,甚至连如意的动机都搞不清楚。 西西感念背后默默支持她的方方和“立正联盟”,拍着胸脯保证提供二十张首映礼的门票,等放下了电话才想起一个可怕的事实-- 她连首映票长得什么样儿都没见过! 想到已经答应葱不再接戏,她莫名觉得成了可耻的逃兵,不仅背弃了方方的一片心义,也背弃了未曾谋面、却情愿追随她的朋友们。 怀着将功补过的心理,她拉下脸一张一张求票,直到回京前才搞定。 《枭雄》是黄老邪的第一部商业片,运作全部按照商业模式来,和几个大片一起争夺贺岁档,定在元旦当天首映。 一行人马抵京后,西西被剧组绑在一起,整整做了两天的宣传,愣是没时间抽空回趟家! 直到首映礼当天,她才得了几个小时的自由。 看着大明星们一个个钻进保姆车呼啸而去,一个人冒着呼呼的北风去了葱的家。 她算着此时姚聪该在燕郊接母亲过来,不想却在这里碰到二人,大喜过望。 而更加暖心的是,姚聪还为她准备好了一套华丽的小礼服! 西西心里美得冒泡儿,开心男朋友把她的事放在心上,可心里却老大的舍不得,歪头瞄了两眼,小声嘟囔道: “这至少也得两三千块钱吧?这种东西好是好,只是以后根本没场合穿,你是不是有钱没地方花了?剧组又没给置装费,咱凭什么自掏腰包为他们撑门面啊!” 姚聪嘴角抽了抽,一脸嫌弃地说: “我还没说你呢,参加记者见面会也不知道换身衣服!快去试试,要在家门口给我丢人,我可不依!” 西西白了他一眼,一肚子的不情愿,转身进屋,却见母亲正扭着身子,佝偻着细看那件小礼服,眼睛里好像藏了几颗星星,一闪一闪地泛着亮光。 她这才想起母亲年轻时很爱打扮,即使年纪略长些,仍比同龄人要讲究穿戴。只是从父亲病倒后,才变得越来越俭省,想到这里心下微微泛酸。 西西见母亲喜欢这件礼服,便做出欢愉的样子“戏彩娱亲”,却时不时拿眼刀剜一下那个冤大头。 第81节 姚聪好似看不到似的,只勾着嘴角一味浅笑。 邵妈妈则乍着两手,生怕粗糙的手指摸坏了这件华服,只将目光紧紧粘在上面,脸上笑出了一朵花,赞道: “小葱儿眼光真好,看这件衣服选得多可身儿,跟量身定做的一样!啧啧,样子也好,颜色也漂亮……” 西西撒娇道:“合着我漂亮,倒全是他的功劳了!这是什么道理?论理怎么也是老妈的头功,把我生成这般天姿国色。” 邵妈妈笑骂道:“贫嘴,就你还天姿国色呢!” 三人喜气洋洋从家里出来,一同驱车奔了电影院。 西西进去办正事,姚聪则陪着邵妈妈四处溜达。 他们没走几步,就远远看见方方穿着醒目的大红色衣服,站在电影院门口东张西望。 邵妈妈走过去一问,才知道她组了个“正立联盟”支持自己的女儿,拉着方方的手,一边帮她捂手一边张罗道: “哎呦,这大冷的天儿还在外边杵着,要不等人到齐了,阿姨先请你们吃口热乎东西吧!” 天气预报明天有雪,下午时分便开始泛起了阴冷。 大家站在门外,鼻子一会就冻得通红,却一个个笑滋滋地等待着这场盛典。 观众、粉丝、记者、成双成对的情侣们……形形色.色的人把街道堵了个严严实实,怎么看怎么有过节的气氛。 少时人头涌动,电影院开始检票了…… 这场首映礼并不是全体阵容,这部戏大腕云集,几位重量级的人物被分散在不同的影院坐阵。 西西幸运地与黄老邪一组,另外还有两位影帝压场。 首映礼的记者提问环节很短小,大家当然无暇理会她这个小人物。西西顺利混过这一关,并未随小组人员一起前排就坐,而是按计划“尿遁”了。 她偷偷摸摸地才走进阴影里,就被人兜头罩了件大衣,又扣上一顶大沿的帽子。 姚聪高大的身形将她往怀中一裹,在电影院昏暗的掩护下,快步走到了邵妈妈身边的两个空位。 几乎就在他们才坐下身时,电影就正式开始了。 西西正要和母亲打招呼,后排的观众已经不耐烦地“嘘”了一声,只得尴尬地龇了龇牙。 这个小尴尬很快就被她忘到了脑后,随着电影情节的展开,西西很快就进入了剧情。 她虽然参演了这部电影,又看过无数遍剧本,可毕竟在组里待的时间短,还是很快就变成了一名普通观众,被剧情的跌宕起伏牵着鼻子走。 这部戏里有曹氏父子的亲情,有君臣大义,有王霸天下的野心,有权谋较量,有知遇之恩,有救济苍生的宏愿,却独独没有爱情! 在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的乱世生存已属奢侈,哪里容得儿女情长? 在这样一部沉重、沧桑的历史剧中,西西饰演的琴师就成了一股浅浅的清流。 她是活在琴音中孤独的灵魂,是养于深宫不谙世事的少女,是持才傲物、不识实务的艺者,即便面对一统北方的霸主也不易傲骨,终至血溅铜雀台。 黄老邪利用蒙太奇的手法,令琴师与杨修这两个互不相识、却同样孤傲、自以为是的男女死在一处。 画面上大块大块的黑褐色,阴沉、压抑得好似晕不开的一团浓墨。 一青一白两个年轻的身影相继倒地,跌落在污泥之中。 宛如两朵洁白无暇的玉兰,被无情地东风吹落在一片泥潭之中,显出一种触目惊心的美。 黄老邪生生在史诗一般的鸿篇巨制中,轻轻勾描了一个虚幻、空灵的小品,令人柔肠百转,扼腕叹息。 琴师倒地前,眼中仍是满满的不可置信,曹丞相明明赞她琴艺无双,天下无人能敌,如何竟舍了她? 那个替代她的琴者,远远不及啊…… 就在西西的泪水已经在眼框里打转时,姚聪俯耳道: “这就叫作!” 西西立时出了戏,杏眼一翻,狠狠瞪了他一眼,才要出言教训,就听到后排一声干嗽。 她在黑暗中默默伸出魔爪,狠狠拧了他大腿一下。 可那个健身狂人,大腿的肉紧绷绷的,好像牛腱子一般,哪里掐得动! 玉指在黑暗中摸索了半日,才在腿的内侧找到一处嫩肉,正要发力给他个好看,却被手背蹭到的滚烫唬了回来。 姚聪反应极快,稳稳捉住那只逃离的小手,在手掌中摩挲半日,咬着耳朵说: “早饿了,喂喂吧!” 还好四下一片黢黑,伸手不见五指,西西只觉脸上发了烧相似,挣出右手捂着发烫的双颊,顺手掩上了耳朵。 即便是黄老邪的大作,即便五位影帝、一位影后压场,即便是一票难求的首映礼…… 分隔了半个月的小情人挨在一起,哪里看得进去电影?! 偏偏姚聪身边就是未来丈母娘,后排又坐了位认真看戏的观众,也只能在手上做文章了。 两只手你追我逃、缠缠绕绕、摩摩挲挲,在黑暗的掩护下也上演了一台激烈的默剧…… 而与此同时,网络前没有抢到首映票的粉丝们,也开心地神侃着。再过不了多久,大家将会迎来一场盛宴。 有大名鼎鼎的黄导把关,大腕们的表现自然错不了,区别只是那五个人谁最终拿奖罢了。 而正立联盟此时却显得一派萧瑟,所有骨干力量全在现场看首映。 这或许就是有没有“大腿”的区别了? 电影结束后,西西把帽子压得低低的,被高大的男人半裹在大衣里掩护出来,陪着母亲一同走向牧马人。 按照合同约定,西西的宣传义务已经完成。 此后的访谈、节目、后期宣传自有大腕们顶着,与她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无关。 在回燕郊的车上,西西问起母亲和葱的观感。 邵妈妈乐得合不拢嘴,一脸兴奋地向女儿要电影票,要请小区几个来往密切的老姐妹分享。 当西西一脸讪讪地表示没票,邵妈妈豪爽地笑道: “我也糊涂了,问你要的什么票?明天我请客,给你好好捧捧场!” 西西很想解释说片酬早就到手,母亲根本没必要去捧场,她又没有电影票的分成。 考虑到母亲难得开怀,只吐了吐舌头,也随之雀跃了起来。 至于姚聪的评价,她才懒得追问,这厮后半程的全副精力全集中在“手”上,肯定连电影演了什么都不知道。 可怜的家伙,母亲才不会留他在家里过夜! ☆、抢男朋友 毫无意外的,《枭雄》这部戏火了。 就在黄导、顾怀、几位影帝再度成为娱乐焦点的同时,戏里那个没出场过几次的琴师——立正,也小火了一把。 影评人对立正的表演有各种评价,在文章中展望她的星途; 营销专家则对立正的绯闻、娱乐报道进行了系统分析,研究她成功的诀窍; 星座大师、紫薇高手纷纷埋头排盘,用各派理论解析爆红女艺人的天命和流年; 而更多的网友则对立正是否整容更感兴趣。 他们对她的五官进行了全方位360度大比对,争辩她是不是天然美女。 论争的结果呈一头倒的局势——立正这张脸,实在太东方了! 她不是时下流行的那种极具立体感的欧式范儿,无论韩国,还是日本都不会整这种样子。 这东方面孔配上古装,是那么的浑然天成,夺人的眼球。 就在“立正”被越来越多人记住的时候,就在“正立联盟”的饭圈茁壮成长的时候,就在整个娱乐圈都掘地三尺找她的时候…… 西西却重操旧业,背起十多斤的古琴,奔波于地铁和公交车上。 十分有趣的是,她所有的客户,无论年长还是年幼,竟没一个人认出她来。 西西在庆幸之余,也难免有些小尴尬,就算她是纯素颜…… 好吧,也许是因为古装?! 西西的生活再度平静下来,姚聪的世界却变得天翻地覆了。 随着他的接连胜诉,别人对他的称呼也渐渐起了变化,从“姚远的儿子”变为了律政新人“姚聪”。 邵妈妈对此乐不可支,成天把这位准姑爷挂在嘴边上。 尤其,姚聪最近又接了个大客户——文渊公司! 文渊公司其实仅是一家新企业,并没有什么名气,只是其母公司却非常了得—— 大名鼎鼎的天揽集团! 作为一间开业仅有四个月的律师事务所,就接到了天揽集团旗下子公司的单子,实在很让同行羡慕、嫉妒、恨。 西西自然很为姚聪开心,然而随着案子的推进,她的心情却渐渐变了味儿…… 文渊公司负责人修文,就是天揽集团修总“唯一”的女儿。 姚聪接下单子不久,财经版块便开始爆出二人的绯闻。而随着时间的推进,这些绯闻越挖越深,也越传越像真事: “天揽集团爱女情迷法政小鲜肉,真人版屌丝大逆袭?” “名律师独子已为修氏‘御用’,入赘有望?” “姚氏集团或与天揽集团联姻,这可不是政治婚姻!” “五年恋情终结果,修大小姐携手姚学长演绎现实版真人童话。” …… 西西自认为不是个气量小的人,可眼见着传得满天飞的八卦,终于沉不住气,找姚聪理论。 姚聪这阵子忙得好似陀螺一般,听了只皱皱眉,连头都没有抬起来,兀自埋在资料里查着什么。 西西见他态度冷淡,心里愈发失落,委屈得眼泪噼里啪啦往下砸。 第82节 姚聪一向受不了她的眼泪攻势,每每到了这个时候,无论有理没理,都会摇着白旗矮下身子温言相劝。 可这次,他只揉了揉乱七八糟的短发,不耐烦地说: “你不是吧!好歹也在娱乐圈里混过几天,不会连这种事也信?我成天忙得要死,每天四小时的睡眠都保证不了,哪儿有那个闲情逸致!” 西西看了眼他的黑眼圈,以及疲倦不堪的样子,心里明白他说的全是实情,却受不了这种态度,针锋相对地说: “就因为在娱乐圈混过,才知道修总的厉害。他要是不想看到这些八卦,绯闻根本不可能出现。你不要告诉我,你竟看不出这一点!” 姚聪焦躁地嚷道:“他怎么想的,关我什么事?!你是不是闲得发慌,成心来找别扭啊!” 西西还没来得及回话,工作人员探头进来,提醒姚聪出发,与文渊的会议耽搁不得。 姚聪闻言一溜烟地冲进更衣室,两分钟后光鲜整洁地跑出来,匆匆留下两句安抚的话,偏飞一般地奔了出去。 望着他急匆匆消失的背影,西西觉得天都要塌了! 她在理性上相信葱,不认为他和修大小姐会有什么牵连,只是在感性上,她受不了! 西西受不了他们家世相当,受不了他们同窗四载,更加受不了天揽集团的暧昧态度,亦或还要加上姚氏的态度? 而她最最最受不了的,却是她自己! 不知从几时开始,她变得敏感、多疑、缺乏安全感、没有自信心。 连她都讨厌这样的自己,更何况别人? 再这样下去,他们迟早会分手吧? 西西揉了揉泪眼,环视姚聪略显凌乱的办公室,忽然觉得有些滑稽。 她为了这段感情,放弃了最擅长的演戏,然而这条爱情之路非但没有变得顺遂,反而快走到了尽头! 在同意退出的一个月后,西西开始反思退出的决定是对是错? 也许,她当时只是吓坏了? 如意与她无怨无仇,纵使二人间有些小冲突,也已经雇水军骂过,什么气都消了,难道真会费尽心机地害她吗? 也许,一切都是那个投资商搞得鬼,与如意没有关系? 如意很会搞人际关系,生日宴上请资方出席很正常。至于灌酒,那个圈子里玩起来都是疯子,也许大家并没有什么恶意。 为了一件根本没有搞清楚的事,就退出娱乐圈,是不是太孟浪了? 西西当初的选择,至少有一半是为了姚聪。 然而失去了演戏的她,也同时失去了自信,失去了与葱势均力敌的底气。 现在姚聪正是奋力拼前程的时候,身为他的女朋友,她却没有心思去关心、照顾他,反而为了子虚乌有的谣言找他吵架。 这就是事与愿违吧?! 西西擦干眼泪走出事务所,抬头看了看混沌的天空,重重的雾霾遮住了太阳,让她心里更添了几份化不开的愁绪。 她闷闷地步入地铁,两小时后要去新月别墅弹琴。 想到教授,心中才生出一份暖意,难得那位老人家还惦念着她! 可在别墅大门外,西西老远就瞧见两个女人手挽手走在前边,赫然正是女王与修大小姐! 这世界还真是小! 望着二人有说有笑的样子,西西下意识往墙角缩了缩,取出手机给刘姨发了个短信,取消了这次的预订。 西西当然知道女王对爽约零容忍,这样做以后再也登不了门,可比起失去一个客户,她更不想在那里遇到修文。 这当然不合逻辑! 修文可能不知道她与葱的关系,而教授却肯定是她最好的客户,她却仅仅因为修文与教授家相熟,就落荒而逃。 真是太没出息了! 西西很讨厌现在的自己,她再一次深切地意识到,她放弃的不仅仅是演戏,还是自己的事业。 教琴已不再能提供自食其力的快感,尤其在姚聪成功的对比下,根本无法给她骄傲的本钱。 西西随意步入一间咖啡屋,叫了份简餐。 她胡乱吃着盘子里的东西,心里想的全是修大小姐。 修文与她不同,是真正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之娇女,学历、修养、谈吐、眼界都属一流,生活在一个可望不可及的世界里。 西西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盼着修大小姐看不上姚聪。 姚聪家世虽好,却生性叛逆,成天与耗子、冬菇头他们混在一处,谈吐举止完全没有上流社会的样子。 再说他的继承权归了表哥,只是个空壳子,应该入不了修文的眼吧? 就在她出神的时候,有人轻轻扣了扣桌面。西西抬头,不期然迎上一副爽朗的笑容。 是陆驰! 大痴端着杯咖啡,大剌剌地坐到他对面,笑着问起了近况。 自从他进了姚氏集团,二人便没怎么联系过,老朋友相见话多得说不完,话题也自然而然扯到姚聪身上。 大痴说话没有把门儿的,没一会功夫就把姚聪卖了个底儿掉。 原来早在读大学时,修文就追求过姚聪! 偏偏葱那时迷恋上一个唱摇滚的女孩儿,而修文的这场暗恋,整整恋了四年! 西西闻言便在心里系了个大疙瘩,既然他们有这种过往,姚聪难道不该避嫌吗,为什么反而接下文渊公司的案子? 而修大小姐又为什么找上葱? 京城律师遍地,她却偏偏选中姚聪。如果她心里早没有了这个男人,正常的反应难道不该是有多远躲多远吗? 修文借着工作的由头接近葱,明摆着就是想再续前缘,完成年少时没能实现的恋情。 毕竟她暗恋过整整四年,一个女人最年青、最美好的年华! 西西暗暗轻叹一声,不知道她与修家上辈子有什么仇。 先是私生女修阴魂不散地缠着她闹,好容易嫁人做了家庭主妇,淡出了视线,她的姐姐又蹦了出来。 而这回,人家竟是来抢男朋友的! ☆、电影节 西西从大痴口中问出那些陈年旧案,心里老大不是滋味。 修文暗恋姚聪长达四年,而最该避嫌的两个人却毫不在意,又搅在了一起,这让人很难不往歪了想,难怪诽闻满天飞! 西西觉得她最近心理有些失衡,与其打电话过去追问,倒不如等葱打过来时,旁敲侧击地问。 她将手机放在枕旁,却空等了一晚,姚聪愣是连个短信也没发过来! 至此,谣言似乎已做实了三分。 西西被这事搅得心烦意乱,连邵妈妈也渐渐察觉到女儿失常,不住追问她姚聪的事,全被她糊弄了过去。 这次的情形比较特殊,与以往的冷战不同,他们之间连争吵都没发生,却比吵架更令人伤心。 双方都自以为占理,谁也不愿先低下高贵的头颅。 就这样僵持了好一阵子,直到西西接到银马电影节的邀请函,才知道她竟以琴师一角,挤入了银马女配角的提名! 这无疑是近期最大的一件喜事儿。 得奖的事谁也不敢想,毕竟西西一天表演都没学过,首度触电就能挤身候选名单,与一众大明星排在一起,已经令人欣慰了。 饶是邵妈妈这么稳的人,也禁不住约了姚聪、方方、大勇一起小宴,为女儿庆祝入围的喜事。 方方更是打了鸡血一样,对银马奖项充满了期待。 可能是在“正立联盟”饭圈里中下的毒,在她眼里立正就是费雯丽、奥黛丽赫本再世,评委要是把奖项颁给别人,那就是暗箱操作! 听她大放厥词,邵妈妈与大勇相视一笑,表情都有些讪讪的不自在。 西西直接给了她一记眼刀:“你天天跟粉丝在一块儿,智商也跟着归零了?我可没想过获奖,能入围已是天大的幸运!” 她并没把话说透,其实这两天她一直在思考接戏的事。 要能借着这次电影节的机会,在娱乐圈里建立些人脉关系,可以方便日后接戏。 自从大痴回归姚氏,她在娱乐圈里的线就算是断了。 至于ck,一来她已经欠了ck天大的人情,二来阮泽求婚那件事发生后,她就避免和二人接触,实在尴尬! 如果说此前西西已经动了继续表演的心思,那这回银马奖的入围更令她坚定了这个决定。 既然她在事业上的放弃,并不能实现爱情上的圆满,那就没必要再纠结。 事业比男人靠得住,只要付出得够多,就会有好收成。 当晚,姚聪来的很晚,进门时饭菜已经上了桌。他虽带了大包小包的礼物,邵妈妈的态度却没有往日热情。 方方作为这对cp的铁杆反对派,更是没半点好脸色给他。 这顿饭表面吃得热火朝天,私底下却暗流涌动。 西西虽未告知闺蜜他俩冷战的事,可到了为人父母的年纪,哪里还会看不出这些? 屋子里这种别别扭扭的局势,竟全靠大勇化解。 大勇此前一直反对他们交往,可眼见姚聪迷途知返,成立了律师事务所,又做出了一些成绩,他慢慢转变了对姚聪的态度。 然而,大勇费力营造出来的和谐气氛,却被姚聪破坏了! 他把西西带到阳台,两个人嘀嘀咕咕不知说了些什么。此后西西突然白着脸冲回卧室,锁在里面好久才红着眼睛出来。 姚聪也是一脸官司,没坐多久便又匆匆告辞了。 他前脚才离开房间,方方就跃到闺蜜身边,拉着手问长问短。 西西话还没有出口,眼泪先淌了下来。 原来姚聪不认为她会获奖,甚至不愿意她出席电影节。 第83节 方方一听就火了,骂道: “他以为他是哪根葱啊!他有什么权利提出这种要求?真是恶心,自私自利的小男人!他出名就行,这是怕你抢他的风头啊?还是说,他根本就是个大男子主义沙文猪,只想让你当全职太太,天天围着锅台转,不许你有自己的事业?” 方方气得在屋里来回走遛儿,挥舞着胳臂,义愤填膺地骂个没完…… 大勇止住老婆的叫骂,将她按回沙发里,转身向西西求证姚聪提出这种要求的原因。 西西不想当着母亲的面,谈及酒店那起未遂事件,让妈妈跟着瞎担心。只大略说了他对娱乐圈的看法和担心。 大勇道:“我本人对娱乐圈也有看法,不过入围奖项是另一回事,要不我找姚聪谈谈?其实我反而担心他的压力可能来自家庭,书香门第可能难以接受演员当儿媳妇吧?” 西西还没来得及回话,方方已经抢着说出姚聪与天揽集团大小姐的绯闻,气呼呼地说: “我和媒体的朋友打听过,要不是天揽、姚氏两大集团默许,这种绯闻根本不可能爆出来!哼,只怕两家联姻的事儿已经定下来了。那位大少爷到底是怎么想的,到现在他还没和你摊牌吗?” 大勇急道:“你不要以讹传讹!咱们认识姚聪也一年多了,就凭他出租的那套返迁房,也不可能是那种出身!居委会大妈和姚聪母子那么熟,怎么看也是普通家庭,我看顶多是姚氏的远亲。你就少说几句吧!” 方方气哼哼地瞪他一眼,不服气地问:“西西,你说!” 他们夫妻俩一齐望向西西求证,邵妈妈这时也急了,探着身子问女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西西见事情瞒不住,只得点头承认,又交代了些零零碎碎。 邵妈妈默默听完,紧紧攥着拳头抵在大腿上,半晌才叹道: “葱那孩子是不错。可那样的人家,咱们小门小户的高攀不起!就算没有传闻中的婚事,你们也成不了。我看长痛不如短痛,不如就这么断了吧!与其在这件事上费心,不如打起精神去电影节。” 话题转到电影节上,方方立刻兴奋了起来,饭圈里已经有人答应借出席的礼服和首饰。 少妈妈却不愿随意接受陌生人的好意,回屋翻出了《枭雄》首映礼穿过的那件小礼服。 方方不知道衣服是姚聪送的,一见衣服戏谑道: “上次没来得及问,你这财迷怎么也舍买范思哲了?这件就算不是新款,也得一万以上吧?” 西西对名牌不走心,根本没在意过这件衣服的品牌,听好友这么一说,不由咋舌。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与姚聪的差距,上万元的衣服,只是葱哄女朋友开心的小礼物,却是她三四个月的生活费! 果然,修家大小姐才是葱的良配。 这件礼服很适合出席电影节,可她心里觉得十分别扭,但要再花好几千块钱置办一套新的,那简直就是剜她的肝! 西西正在天人交战,方方的一句话却把她彻底说傻了。 “真可惜,这么好的衣服今年都派不上用场了。”方方看着闺蜜一脸的问号,惊叫道,“你不是吧?一件衣服连着穿两次,会被媒体和时尚圈儿笑死的!” 西西倒不在意媒体和时尚圈的看法,可她不想让姚聪看轻,更不想被女王、修大小姐笑话了去。 她在心里权衡利弊,比起向导演、制片人争取片约,花一两千元投资件小礼服,还是值得的! 就在她琢磨的这会功夫,邵妈妈已经变魔术似的拿出了一套年轻时的旗袍,笑道: “我早给你准备好了,这件旗袍可是正经好料子,好做工!” 西西看了一眼那件叠成豆腐块儿的紫红色旗袍,一股樟脑味儿已经扑鼻而来,她撇撇嘴角笑道: “我看算了吧,您这不会是民国的老物件儿吧?” 方方出手极快,抢过来抖开一看,惊叫道: “哇塞,这也太华丽了!天啊,看这款式、这做工、不是手工刺绣呢!大正就穿这个去,复古啊!” 大勇挠了挠脑袋才要发言,就被老婆生生堵了回去: “你这个白痴不懂,流行都是六十年一个轮回。而且大正最适合古装,越是这种老款,越贴合她的气质,一准儿满堂彩!” 方方把旗袍往西西怀里一塞,推着她进了卧室,逼着她立即试穿。 邵妈妈幼时赶上了三.年.自.然.灾.害,那几年全国上下没人能吃饱肚子。身材极瘦,四十岁之后才慢慢胖成现在这般模样的。 此时看着女儿穿起年轻时的旗袍,又是那么可身儿,那么漂亮,不由闪着泪花笑道: “这身衣服还是我和你爸爸结婚时,姑姑从香港特意托人带回来的。可你姥姥、姥爷死活不让我穿。唉,那时的人都被文.革吓破了胆!我一直把它塞在箱子底下,搬了这么多次家都舍不得扔,没想到终于派上了用场!” 方方惊呼道:“原来是老香港货,难怪这么正宗!我爸常说香港和台湾才是民国的传承,咱们这边儿算是断了代。” 出席电影节最大的困难解决了,大家此后都避而不谈姚聪,好像那个人突然从西西的世界里消失了。 直到电影节开幕的当晚,方方才从饭圈里带来一位出借首饰的粉丝。 西西讶然发现这人不是旁人,竟然是位许久没联系的老朋友! ☆、得奖 老朋友不是别人,正是小半年没见的畅! 原来畅陪老公出国小住了三个月,回国后发现丢了西西的手机号。她没去过燕郊的家,就这么失联了。 西西听了不由心虚,她这阵子事情太多,竟一次也没主动联络这位老朋友! 畅认出了电影里的西西,便加入“正立联盟”,这才有了今天的相聚。 她一眼就爱上了西西的紫红色旗袍,啧啧赞了半日。 听说是老香港货,才说按现在的行情,单只手工一项就要一万多元才能拿下。 西西知道她于这些了如指掌,心里暗暗记下,准备回家拿这话去哄老妈开心。 畅为她带来串珍珠项链,西西打眼一看便知不俗,摇头笑道: “你们真多事!淘宝上买个人工的,糊弄糊弄就过去了。偏偏带这么贵重的来,万一搞丢了岂不心疼死!” 方方横了她一眼,骂道: “现在电视全是数字信号,明星脸上长几个暗疮都看得清清楚楚。你以为带个假的,别人看不出来呀?你不嫌丢人,我还替你丢人呢!” 畅不止带了项链,还有一支珍珠发簪,甚至还带了一个铁皮化妆箱! 她一边为西西上妆一边儿笑道: “大家一听说你入围女配角,高兴的不得了。这只簪子是三姐才拍回来的,听说你要穿旗袍出场,马上就送到我家来了。嘻,我们可是你的铁杆支持者!” 她们一边化妆一边闲聊,话题从狱中的山本和子,慢慢转到了修的身上。 提到修嫁入西门家,畅掩不住满脸的讥讽: “西门家那位……哼,三四年前被告过强.奸,当时闹得还挺凶,后来庭外和解了,被他爷爷轰到国外的分公司。修怎么搭上了他,唉,她妈也是个精明的,怎么也不打听打听……” 畅说起八卦如数家珍,倒是丝毫不影响手底下的化妆。 没多会功夫,西西就被包装成民国范儿,连她都有些认不出镜中人。 她只有一张邀请函,只得打起精神单刀赴会。 西西此行本想好好交际一番,多收些电话号码,为日后接戏打基础。 可就算她做好思想准备,还是不太适应这个圈子,几番尝试后,又退回到旧壳子里,勉强敷衍着、微笑着,大脑中一片空白。 这个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世界太陌生,西西有如走错了房间的小丑,迷惑地看着周遭的一切,不知所措。 远远的,几位年轻导演正在窃窃私语。 他们是新一代的佼佼者,自成一个小圈子。 资历尚浅的他们,不可能是这种场合的贵宾。可骄傲又不允许他们自贬身价,索性躲在远处看风景。 其中一个打着领结的碰了碰身边的人,小声说: “钱,那边有个木头人!哈哈……” 他身边的秃头闻言望过去,瞳仁猛得一缩。 只见一位身着紫红色旗袍的女子悄然而立,于身边的大热闹不闻不问,仿佛一只从民国飞来的蝴蝶,轻盈剔透,如梦似幻…… 那身旗袍的款式,就是放在三十年代的老上海也嫌保守。香肩丁点儿不露,开衩更是在膝盖之下。 衣香鬓影之中,只有她周身几乎没有半点饰品。 只在柔顺的黑丝间插了只古朴的簪子。此外,一串珍珠项链绕成四圈,松松垮垮地坠在纤细的左手腕上。 珍珠莹润的色泽,呼应着旗袍精美的刺绣、繁杂华丽的图案,显现出一种低调的奢华,让人越看越拔不出眼睛。 秃头悄悄嗽了下嗓子,向前紧走了几步,可那女子却已随着一众人远去。 等看清女子身边的黄老,才一下恍然,揉了揉锃光瓦亮的脑袋,自言自语道: “原来是她!” 与此同时,西西的大脑却处于半当机的状态,直到和剧组主创人员再次聚首,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可仍像是被隔绝在屏蔽装置中,对周遭的事物无知无觉。 直到颁奖仪式开始,直到一个个奖项尘埃落定,直到主持人大声念着她的名字——立正! 直到顾全拍着她的肩膀,小声提醒她领奖。 直到西西随着他的手指,茫然望向主席台,在一片哄笑声中,看到整面墙的大屏幕上全是她傻呆呆的表情时…… 她才终于回了魂! 得奖了?最佳女配角? 怎么可能! 她,她,她在一部两个多小时的电影中,一共才出现了十几分钟,就得奖了? 就在她质疑这只是个玩笑时,猛然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抱在怀里。 黄老邪使劲拍着她的肩膀,大笑道: “恭喜啊,臭丫头这回又有得狂了,哈哈哈……” 黄老邪的胶东口音,伴着肆无忌惮的大笑,几乎震破西西的耳膜,三魂六魄这才回到体内。 大屏幕上,民国女子的眼睛瞬间有了神彩,克制不住的笑容如春花般怒放。 一秒钟前那个空灵清丽的民国女子,一刹那又变得明艳逼人。 秃头不由咽了口吐沫,领结boy凑上来,耳语道: 第84节 “操,这是大变活人吗?难怪能得奖!” 西西知道她耽误了时间,可碍于老式旗袍下摆小,只得迈着碎步半跑到台上。 直到站在主持人面前,才赫然发现台上还有另一位嘉宾—— 如意! 如意作为上届获奖嘉宾,特邀为本届女配角获奖者颁奖。 西西略有些气喘地从她手中接过奖杯,深深向台下鞠了一躬,默默退到一旁,调整紊乱的气息。 主持人见她喘着粗气,一时无法回话,便向如意笑道: “立正首次触电就拿奖,真是羡煞旁人啊!呵呵,不知道身为老前辈,如意姐现在是什么心情?“ 如意故意俏生生歪着头问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在暗示我老了吗!” 台下立即响起了一片捧场的笑声,男主持人高高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插科打诨地圆了过去。 如意这才又挂上千年不变的得体笑容,从容道: “我有幸与立正合作过一部连续剧,对她的演技很了解。因此,今天她得到奖杯,我并不觉得特别诧异。当然,今年这个奖项的角逐十分激烈,入围的每位选手都极有实力。所以在此我向立正表示祝贺!幸运的女孩,你第一部电影就遇到黄老,遇到超一流创作班底,希望你再接再厉,以后能取得更为骄人的成绩!” “哇,我现在也觉得立正很幸运了,第二部戏又遇到如意姐这么好的前辈,一定学到了很多东西。哈哈哈……那么,现在我们有请本届女配角的获奖者——立正说一下获奖感言!” 西西本来幻想靠那个90度鞠躬糊弄过去,却又不想在如意面前落下风,倔强地接过话筒。 她嗽了下嗓子,知道晾在台上会死得更难看,索性想起什么说什么: “这个结果实在太意外!那个,我不会说场面话……要不然给我半小时,下台组织一下语言?” 这句话一说完,台下立时笑成一片。 领结boy得意地笑道:“我就说吗,装什么也没用,就是块木头!” 见秃头没有反馈,他又拿胳膊肘顶了顶,最后只好扫性地坐直了身子。 西西被台下的声音惊扰到,下意识侧身看了眼整面墙的大屏幕,突然意识到这极有可能是现场直播。要是在这里丢人,可真要丢到姥姥家去了! 有了这层觉悟,她的脑子倒突然清醒了一些。 就在这较为尴尬的情况下,如意忽然笑道: “看来立正完全没想到会获奖,根本没有准备发言稿。呵呵,我们组委会的保密工作做得真好呢。” 会场立即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台下很多人脸上都露出会心的微笑。 如意这句话说得极为漂亮。 不仅化解了台上的尴尬,还暗中拍了电影节的马屁。 其实,银马电影节并没有沪上电影节那么有国际知名度,规模也较为寒酸,但它却一直以业界良心著称。 与很多大型电影节的“分猪肉”相比,银马奖更具公信力和口碑。 因此,如意这句话听在主办者心里自然开怀,而听在曾经获此殊荣的演员、导演心里也十分顺耳。 当然,这些人也包括如意自己! 在她拿的两个奖项中,银马奖正是最具含金量的那一个。 男主持人这时也回过味儿,引导性地对立正说: “获奖感言并无一定之规,比如立正小姐现在最想和谁说话,最想说的又是什么呢?” 西西有了这段时间的缓冲,发自肺腹地说: “我自小就很怯场,上学时为了避免领奖这种大场面,常在比赛中保存实力。长大之后,我才渐渐明白这样做很自私。妈妈为我牺牲了太多,今天我鼓起勇气站在这里发言,就是想让妈妈为我开心,为我骄傲!” 台下突然爆出雷鸣般的掌声,大屏幕机敏地捕捉到几位眼角含泪的老者。当然,他们都是些极有身份的影视界前辈。 领结boy轻嗤一声,咬着秃头的耳朵说:“最恨煽情这套了!” 秃头瞪了他一眼:“你丫不会连套话和心里话都分不出来吧?现在这圈子有几个这么实在的?” “呦呦呦呦,你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长得……还行吧,就是寡淡了些。” 秃头狠狠瞪了他一眼,抿着嘴不再说话。 这时,台上的男主持人等了一会,再度引导道:“只有母亲吗?还有没有想对其他人说的?” 西西略想了一小会儿,举起话筒说:“我是立正……” 没等她说完,台下又响起一阵哄笑。 黄老邪甚至笑得将假牙喷了出去,引起一阵小小的骚动。 西西却不为所动,双眼专注地盯着摄像机,掷地有声地说: “我就是我!无论现在还是以后,我就是立正!也许我的演技会磨练得愈加纯熟,也许我的容颜会渐渐衰老,但是我的本心不变。无论别人会怎么改变,我立正始终有我的底线,永不妥协!” 西西目光灼灼地望着摄像头,嘴角微微向下抿着…… 这个形象定格在整面墙的大屏幕上,现场诸人也不由动容。原来这个新人不是急切的希望大家记住她的名字,而是想说这个。 她这是在明志? 向谁? 秃头锁着眉头,眼睛紧紧盯着那抹紫红色的身影,直到她施施然退下台,泯入人海。 领结boy却不淡定了,他的好奇心被撩拨起来,探着脖子看了半天。 “这个叫立正的挺有戏啊!有故事、有经历,最重要的是够特别!” 说完他又向黄老邪的方向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说: “咱舅眼真毒!嘿,你也不弱。” 现场的人被立正的定格搞得思绪万千,而她隔空喊话的那个人,此时也正老老实实坐在电脑前看着这一幕。 屏幕上挽着民国发髻的女子微扬着下巴,直直地盯了过来,好像要透过数据线把他看穿。 这幅倔强的神情,令他忆起琴师的青影…… 那天在电影院,一袭青衫的琴师也是这副样子,当她身子向后一仰,他就赶紧侧过了脸,不敢再看。 即便如此,心还是被狠狠的戳了一刀,眼泪差点就失控地涌出来。 为了不在女朋友面前丢人,才故意说了“作死”的笑语平缓情绪。 姚聪盯着屏幕长长吁了一口气,他该拿她怎么办? 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大修了一下,晚了! 不过很粗长哟~~~~~~~~ ☆、斩不断(修) 姚聪被银马奖的事弄得焦躁难安,大半夜地杀到大痴家,把他从暖烘烘的被窝里挖出来,听他倒苦水。 大痴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听他发牢骚,迷迷瞪瞪地说: “你这人怎么每次恋爱都这么麻烦?天底下女人有的是,这个不合适,就换一个呗!对了,修大小姐不是又开始倒追你了,你就从了……阿嚏!” 大痴打了个喷嚏,被姚聪恶狠狠的眼神吓了一大跳,把后半句话硬生生咽回肚子里,揉了揉鼻子说: “反正,你就是不想西西工作呗!” 姚聪怒道:“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谁不让她工作了?我只是觉得娱乐圈太危险,不适合她。我这是对她负责,我在保护她!” 大痴眯着眼打了个哈欠,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嘟囔道: “这也叫保护?你保护一个人,就是把他拴在裤腰带上,不让人家干自己喜欢的事儿?我靠,那我倒要念声阿弥陀佛,还好你不爱我!” 姚聪狠狠剜了他一眼,沉声说: “我上次支持炽唱歌,是什么结果?她被娱乐圈生生毁了,年纪轻轻就死了!我这回只是不想重蹈覆辙,我有什么错?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不理解我!” 大痴往上揪了揪被子,让姚聪从小冰箱里取出罐饮料,三两口喝完,打了个寒战,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姚聪以为他要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结果大痴只问他有没有看过枭雄? 姚聪没好气地点点头。 谈到这部亲身参与的电影,大痴一下子来了精神,侃侃而谈了半天,突然问: “你既然看过,知道整部片子时长多少,西西出场的时间又有多少?” 姚聪一时语塞,耸肩道:“我算那个干吗?她只是个小配角,一共也没出场几回,而且演到1/3处就挂了。” 大痴直直地望着他,半天没说话,良久才叹道: “你认为银马奖水分有多少?一个小小的配角,又是个崭新的面孔,在整部电影里只出现了十几分钟,居然赢得女配角奖!你不觉得这是个奇迹吗?你不认为她是个天才吗?你觉得这样的天才需要怎么保护?” 姚聪再度语塞,心虚地别开了眼,不敢与大痴的目光对接。 然后…… 然后他就逃跑了,夹着尾巴落荒而逃! 牧马人在夜色中疾驰,大痴的话好像环绕立体声一样一遍遍循环播放着: “我没法去颁奖礼,只能躲在家里看电视直播。当我看到立正发言时,哼,你一定想象不到,我像个二傻子一样痛哭流涕!立正的心境我感同身受。知道吗?如果我是立正,会毫不犹豫的和你分手,永不后悔!“ “可我……唉!我没法像哪吒那样以骨还父,以血还母,没办法和我老子、我大哥、整个陆氏家族分割!所以你知道吗?我真得非常非常爱我妈妈,也非常感激她!妈妈给了我三年自由,让我得以实现自己的梦想。” “葱头,你今晚能来,证明你还算有点良心。可是你的爱在哪儿,为什么我感受不到?为什么你的爱和我妈妈不同,为什么你的爱不是给予,而是剥夺?” “琴师没有感动你吗?你不认为立正是天才吗?“ “你……真的忍心吗!” …… 姚聪几乎一夜没合眼,辗转反侧,想了很多很多。 天才朦朦亮,他就把文渊公司的文件整理好,放到助理桌上,并留言请他将这些东西交给他的合伙人。 第85节 姚聪忙完还不到六点,觉得西西昨晚一定睡得很晚,不敢给她打电话,发了成串成串的短信过去道歉。 直至七点多,他的手机还没有半点反应,他终于坐不住,趋车杀奔燕郊。 他驶到西西楼下才给她打手机,却赫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女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他的心不由一紧,这是什么情况? 姚聪的身体比大脑反应得更快,不及细想,大长腿已经奔到防盗门前,按响了门铃。 开门的正是穿着一套小熊睡衣,被冻得哆了哆嗦的西西。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吸气一边说:“妈又忘带钥匙啦?我还得再回去睡会儿……” 然而,一阵冷空气把她的声音吞噬掉,她整个人被冷风卷回了卧室。 寒冰一样的铠甲下,是火热灼人的岩浆,整个卧室满满全是男性荷尔蒙的味道。 西西一边挣扎,一边喘着粗气说: “你别这样!我妈遛弯去了,马上就该回来了,你疯了!要是被发现怎么……唔唔……” 烈火般的激情让西西无从招架,撩人的热吻很快呼唤起她心底的渴望。 他们已经有太久太久没有这般亲热了,她身体里每个细胞都迫不及待地叫嚣着自己的权利—— 她要他! 葱是她的,只属于她一个人! 他浓密的头发,飞扬的眉眼,挺直的鼻梁,紧致的肌肉,宽阔的胸膛,健硕的身形…… 所有这一切全是她邵西的! 就连他胸口的小卷毛也全是她的,只有她才有权亵.玩。 西西狠狠在他肩膀、前胸、后背咬了好几口,留下好几排牙印儿…… 这是她的男人,谁也不许动! 就在二人激情爆发的关键时候,男人的动作猛然一滞,咬着钢牙,绷紧身体,太阳穴上上的青筋一蹦一蹦的。 一张俊脸,扭曲得仿佛凶神恶煞。 西西不满意地扭了扭身子,引得身上传来一声低吟。她耳朵痒痒的,只觉热风酥酥麻麻地灌了进来: “乖,别动,大门……好像响了一声!” 西西好像兜头被浇了一盆凉水,吓得脸色刷白,牙关“得得得”止不住的打战。 这声音虽然极轻,可听在二人耳中却是巨响,姚聪又不敢出言安慰,只能胡乱吻着,慢慢安抚。 可等他安抚好怀中的小兔子,却又勾起体内的大野狼。 他闷哼一声,把头埋在女人项间,一动也不敢动,硬生生地忍回去了! 两人立起四只耳朵,凝神听了半日,终于听到大门又砰得一声关上,接着是一阵钥匙扭动的声音,此后再没了半点动静。 一场虚惊之后,二人也没了心思。 西西心里不是滋味,不明白这样又算什么! 他们现在除了身体上的相互吸引,还有多少爱? 她还爱着他! 理智无数次告诫她,事业比男人更加可靠,可她的那颗心却执着如初。 这份爱牢牢盘结于心,几次三番想要斩断,却终是不能。 因为那份执拗已混入血脉,想要把姚聪从心头剜下来,势必会扯出一个血淋淋的大窟窿。 可他呢,他到底把这段感情放在什么位置? 他和修大小姐又是怎么回事儿? 西西沉着脸不说话。 姚聪默默收拾好一切,这才贱兮兮地凑过去,哄道: “生气啦?刚才,那是一时失控……嘿嘿,反正阿姨也知道咱们的事……” 西西踹了他一脚,不再绕圈子,直接问: “这算什么?你不是已经重拾就爱了吗?” 姚聪高叫冤枉,信誓旦旦地说大学的女友是歌手,这事早就已经报备过了。 他和修文只是纯粹的同学关系,连手都没牵过,修文也从未向他表白过。 这回接单子,完全出于工作上的考虑…… 西西却不依,流着眼泪控诉:“上次我去你公司问,你怎么答不出来,还不顾而去!现在这是编好了瞎话……” 姚聪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这才抛出底牌: “放心吧!我已经把文渊的案子移交给合伙人了,那案子已近尾声……” 西西眼睛猛然一亮,抿着小嘴别过了脸。 姚聪叹了口气,把人重又揉回怀里,闷闷地说: “上次是我不对,态度太过分了!当时我压力太大……好了,我不找借口,总之一切都是我不好,不该和你发脾气!不过,我对修文光明磊落,不然我也不会接手她的案子,我希望你以后能信任我!” 西西扁了扁嘴,算是把这件风波掀了过去。 姚聪问道:“其实我从凌晨就一直在给你发短信道歉,也没个回复……” 原来,西西的手机号码不知被什么人泄露出去,一个晚上骚扰不断。 除了一两通朋友恭贺的电话,竟是以黑粉开骂为主! 有的说她暗箱操作,有的骂她潜规则评委,甚至有人指责她认了黑色会的干爹…… 西西一怒之下,把电话卡给剪了,索性换了个新号码。 姚聪叹道:“名利场就是这样儿!人家知道你没后台,当然各种黑。那些打电话的人也是脑进水,你要真有干爹撑腰,他们还能拿到你的电话?” 男朋友的话,果然比什么灵丹妙药都好使。 西西被他几句话哄开了心,腻在温暖的怀里又生出依依不舍的心思,嘟着嘴说: “前几天接到《掌匙》剧组的通知,后天要开始宣传连续剧了。这回要跑十多个城市,又有的忙了!” 姚聪轻叹一口气,亲了亲她的额头,反而关心起服装、首饰之类婆婆妈妈的问题。 他一听说完全没准备就急了,拉着她胳臂就要出门去买。 可西西的原则却是——能不花钱,坚决不花! 两人正在房里争吵,邵妈妈推门进来,问清缘由说道: “既然和人家签了合同,就得打扮得是那么回事儿。拿了人家的钱,就得做好!这回不比上次,你可是女主角。要是给人家剧组丢了脸,以后谁还敢用你啊?去去去,办正经事要紧!” 西西立刻拉着姚聪脚底沫油,再没脸多看老妈一眼。 居然被亲妈撞到了,真是! --------------------------- 不好意思,觉得原来那个写法太急,感情没交待清楚,大修了一下~~~ 见谅。。。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要在电视上向男主示爱,你们最想看哪位观众的反应? 说说吧,每人限一个名额,欲订从速~~~~~ ☆、情人节的礼物 《掌匙》的宣传工作分三条路行进,西西、如意、阮泽被分编到不同的队伍。 西西一听和那两个人分开走,心就定了下来。 本以为一回生二回熟,有了《枭雄》的宣传经验,这次多少会好过些,结果却不是那么回事。 也许黄老的剧组逼格够高,也许是受到姚聪两位表哥的庇护,此时西西才发现,宣传□□! 相比令人作呕的饭局,她倒宁愿与娱记们周旋。 刚开始的几个小城还算温和,随着行程不断向前挺近,那里的酒桌文化也愈加彪悍。 她这种几杯啤酒就倒的人,简直生不如死。 有了上次生日宴的事,西西打起了十二分的小心,此外酸奶、抠喉、解酒药、装醉…… 什么法子她都用尽了,可饭局却一眼望不到头。 更令人恶心的是,有些男人借着酒劲盖脸,在言语、行为上向女演员揩油。 甚至有一回,一个撒酒疯的男人竟当众喊出来:十八线小明星装什么装,老子有钱就能怎么怎么地,把西西气了个半死。 她又不是明星,只是按合同约定来做宣传,凭什么受这种欺侮? 就在那晚,当这个装疯卖傻的男人把魔掌伸向西西时,她差点用酒瓶子给他给开了瓢儿。 那个男人动作敏捷得狡兔一般,丁点儿醉意也没了,当场甩袖而去。 带对的管事大发雷霆,别的演员非但不帮西西说话,反过头来也一起怨她不晓事,假清高,联起手来排挤她。 这里好像法外之地,她仿佛置身于蛮荒之处,远离了人类世界的文明…… 下了飞机仅仅三天,西西就受不了! 她给导演打电话反应这里的情况,要求不再出席任何与宣传无关的宴请和饭局。 卫导答应得极为爽快,可第二天这里的行程依旧如常,看不到任何起色。 西西对导演也失去了信任,计划先回大城市,之后再与剧组理论,这时才发现身份证扣在对方手里,竟是坐困愁城。 先把身份证哄到手再说! 有了这个打算,她当即软下身段,对负责人百般逢迎,又痛快地应下当晚的饭局。 第86节 西西拿出从慧娘那里学来的一套,虽然把自己恶心得鸡皮疙瘩一地,却成功地躲掉不少酒。 当务之急是保持清醒状态,今晚她必须拿到身份证。 就在此时,有工作人员说她的经济人来了! 西西以为卫导良心发现,给她派来了支援,便忙不迭地应了下来。 结果却惊讶地看到,裹着军大衣,鼻子冻得通红的姚聪! 西西只觉心口一痛,无论是谁,她此时最不希望看到的,正是这张脸! 她不想让葱看到,如此狼狈的自己。 可在心底的一个角落里,又满满的全是欢喜…… 然而,事态的发展却和她想得不同,姚聪不是来拖她走的! 他脱下军大衣,挽起袖子就和桌上的人拼起了酒,那副不醉不归的豪情把西西吓了个半死。 这家伙不要命了吗? 等大家将烂醉如泥的“经济人”送到房间,各自回去休息后。这只醉猫却一骨碌爬起身,没事人一样哼着小曲儿洗澡去了。 西西呆呆地愣了片刻,才长舒了一口气,没骨头似的瘫倒在沙发上…… 就这样,姚聪不吵不闹地留下来,操持起经济人应负的全部责任,彻底把西西从饭局中解救了出来。 西西不明白他的一反常态,逼问得急了,他只说来和她一起过情人节。 这的确是二人交往后的第一个情人节! 那天,西西收到了玫瑰花,吃到了烛光晚餐,甚至听了小提琴曲。 虽然为了避人耳目,只是用手机播来听,但就着烛光晚餐,这一切已足够甜蜜。 西西不得不承认,明明知道全是套路,但只要是心上人做的,一切都变得那么不同。 更何况他不远千里寻来,只为她遮风避雨! 一番云雨后,西西缩在他的怀中,听着他沉稳的呼吸,却不知为什么,从心里涌起不安。 姚聪此行应该还有更大的目的,难道他们走到了终点? 他明明已经看到了她的处境,按常理应该揪住发生的事,指出娱乐圈的混乱、可怕,逼她退出。 可这几天来,他引而不发,是想等完美的情人节一结束,就结束这段关系吗? 也许,这是最理智的决定! 他们是相爱的,否则他不会一次次为了她改变,为了她妥协,他对她的爱无可否认。 她也爱他,只是她还不想退缩。 西西相信只要她足够坚定,这圈子就改变不了她。 相反,她会用自己的坚持,让所有人明白她只是个演员。 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再签约时,她会要求在条款中白纸黑字的列明,立正不参加任何宣传,也不参加任何饭局。 还有,她以后无论如何也不会把身份证交给旁人,不会使自己再次陷入绝境! 她会成功的,至少不能在还没尝试之前,就随意放手。 …… 次日醒来,西西发现枕边摆着一份厚厚的合同。 微微的心疼悄悄袭来,那家伙居然连过情人节,还要赶工作。 她随手打开却是一震,这是…… 经济人合同? 西西一目十行看下去,竟在最后找到了姚聪的亲笔签名。 这是?! 幸福来的太快,她竟不敢相信,抱着满心期待,却又生怕是自己搞错了什么。 也许,这只是他为客户草拟的合同,可为什么签着姚聪的大名? 这时,一个含笑的声音从头上飘下来: “情人节的礼物!” 幸福的泪水潸然而下,西西抖着肩膀哭个不停。 姚聪擦干头发,将人揽在怀中,柔声说: “有人质问我,为什么我的爱不是给予,而是剥夺?我觉得很有道理,所以我决定改正,从今天起,我来保护你,当你的经济人,和你手牵手一步步实现梦想,走向辉煌,好不好?” 西西像只考拉一样扒在他胸前,怎么拉也拉不动,一味嘤嘤啜泣。 姚聪哄不住,索性由着她哭,望着怀中的女人浅笑。 原来一切都这么简单! 什么是保护? 就是撑起一片天空,为心爱的人遮风避雨,挡酒挡骂。 这么简单的事,不知道此前在纠结些什么? 这时,西西忽然抬起头,擦了擦眼泪问: “可是,你的律师事务所怎么办?其实,你只要不反对我演戏,我就已经很开心了!不需要为此牺牲你的事业啊!我不认为……” “傻子,我要是想当律师,还用等到现在吗?” 姚聪点着她脑门,笑骂道: “我父母、姐姐、姐夫个个都盼我干这行!你以为我开事务所为的什么?那是被未来老岳母逼的!我要是敢不开公司,她能让我登堂入室?” “呸!” 西西才横了他一眼,又憋不住笑了出来,俯在他肩头笑得浑身乱颤。 姚聪继续道:“那时我总觉得这个圈子乱,就想我多赚点钱,好早点买房买车,帮你实现梦想。结果我错了,那并不是你想要的!” 西西听得出了神,好一会儿才又担忧起他家人的反应,不免忧心忡忡。 姚聪倒是坦然,无所谓地说: “要是没有你,那间事务所我连开也不会开。我现在好歹也干了小半年律师,在各大媒体上混了个脸熟,也算让他们开过心了。再说公司又不赔钱,又没关张,我坐等分红,有什么不好?” 西西听说公司不关,悬着的心才又渐渐定了下来,却又不放心地追问: “那你的事业呢?或者你的理想?你到底想做什么?我不希望你为了我,浪费自己的生命!” 姚聪沉默良久才悠悠地说: “从小到大,我学什么会什么,没什么事能难不倒我。相对的,我也一直找不到最想做的事。嘿,我可不是什么有志青年!不过,如果现在问我最想做什么?我想和你在一起,想把自己的女人护得风雨不侵,想陪着你一起实现梦想,想和你开开心心地活到老!” 西西开心地哼哼了一阵,才咬着耳朵小声说: “我喜欢这个礼物,特别特别特别喜欢!那你呢,最想要什么情人节礼物呀?” 姚聪挑起眉毛,佯装不悦道: “懒死你,用用你那生了锈的脑子!” 西西委屈地皱了皱鼻子,卷着他的胸毛说: “女人和男人是两个星球的动物,人家不就怕get不到你的点吗,到时候再拍到马蹄子上,多没意思!” 姚聪点点头,算是认可了她的说法,解惑道: “其实不用想那么复杂,全天下男人想要的情人节礼物都差不多……” 他咬着耳朵说了句什么,雪白的枕头突然飞到他的脸上,西西死死按着两边,不肯松手。从枕头下飘出一句: “救命啊,谋杀亲夫啦……” 作者有话要说:  晚了晚了晚了,不好意思~~~ ☆、求包.养 西西很开心姚聪的大礼,也很感动他为自己做的一切。 只是,对于这份厚厚的合同,她略有不适! 也许姚聪骨子里还是他爸爸的儿子,他们的这种关系,难道还要靠一纸文书来约定吗? 不过,谁让她家男人是学法律的呢? 西西看也没看,大笔一挥签上了名字,结果却被姚聪臭训了一通! 不止如此,姚聪还挑了七八条重要条款,一项项地展开了给她讲。 西西半个字也没听进去,只做出一副乖乖的样子,盼着早点糊弄过去。 她觉得两人关系已经定下来,再不遮掩。 即便在同组工作人员面前,也和葱亲亲热热的,言谈举止不再有任何避讳。 姚聪却与她保持着安全距离,再三告诫不可在记者面前露出马脚。 西西才不理会,男未婚、女未嫁,怕的什么记者? 这种私厮守在一起的感觉太美妙了。 即便所到之处寒风刺骨,满大街冷得连条狗影子都看不见;即便仓促间买不到可心东西,葱只得穿着件并不比军大衣好多少的羽绒服招摇过市;她还是有种渡蜜月般的错觉。 有情饮水饱,西西每天都过得很幸福,很荡漾。 可惜北线的宣传很快结束,三路人马会师后,还要奔赴几个最主要的一二线城市。 《掌匙》的开播原本安排在寒假档,却因审片等种种不可言说的原因,耽搁成“春节档”,宣传方案一改再改。 到了年根儿底下,别说娱记不好请,就连铁粉都难觅踪影。 阮泽、如意的粉丝团规模再大,可遇上每年一度的全国性春节大迁徙,也无能为力。 第87节 泽泽粉、意粉被分散到全国各地,很难组织起大规模的粉丝行动。 这下倒便宜了西西,几个大城市走下来,并没出现一头倒儿的失衡局面。 再加上立正的银马奖才新鲜出炉,风头正劲,女二号如意也没有反压女主角的情形。 而在几档卫视节目中,立正表现得虽不抢眼,却也没出什么纰漏,已然超越了卫导、姚聪的预期。 相对而言,网上反而有些不太平。 《掌匙》官网这天公布了几张剧照,里边正好有锦绣与大小姐的同框。 “正立联盟”的人先回帖,只不过说了句我家正正表情好到位,演技一流之类的,却遭遇到“意粉”的挑衅。 他们搬出“幸运儿”的说法,说立正没有真本事,能得到银马女配角完全是运气好,跟对了名导演。 此时,“正立联盟”势头正劲,当然不肯吃这种哑巴亏,呼啦啦冲过去,就和“意粉”打起了嘴炮。 临近春节,地面上的活动组织不起来,网上的嘴炮们却吵得欢脱。 就为这么点小破事儿,搅合得四大粉丝团乱炖成一锅。 方方给西西打电话说起此事,虽然事态已经平息,可还是狠狠地骂个不停: “都是如意那个心机婊!天天一副白莲花的样子,其实坏得满地流油儿!她在颁奖礼上乱说话,弄得好多人都管你叫‘幸运女孩’,好像你除了运气好,根本没实力似的。nnd,我个爆脾气……” 西西听她噼里啪啦说个没完,插话道: “气的什么?让他们bb去好了,大不了我再拿个奖回来,让他们自己打脸!” “也,就这么定了!”电话那头却传来欢呼声。 西西忽然觉得让闺蜜当啦啦队长,很不明智! 现在她说什么,方方都敢信。 估计她说要选美国总统,方方也会大义凛然地说,既然床破都能行,我家立正为毛不行? 真是伤脑筋呀…… 此后两人又聊了一阵儿,当西西说起姚聪扔下事务所的工作,大远跑来给她当经济人,电话那头突然一片静默。 西西“喂”了五六声,待要挂断时,却听方方在千里之外吼道: “我的天,他这是为了你,要和全家撕逼的节奏啊,这样的好男人可不能撒手,给我迅猛拿下!你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事业爱情双丰收,这样的绝种好男人也被你挖到了!” 西西有些不适应这种180度的大转弯,向身边人笑了笑,按了免提继续逗她: “亲,你真的没被夺舍吗?这么倒行逆施的话,怎么会从你嘴里说出来?!” “少废话,姑奶奶我已经黑转粉了!葱少太爷们儿了,我给他点一万个赞!” 姚聪听了眉飞色舞,比着童子军的手势庄严宣誓:“我会继续努力的!” 电话那头却尖叫一声,piu的一下挂了手机。 西西幸灾乐祸得坏笑,捂着肚子满床打滚,结果被某个恼羞成怒的禽兽吃了个干干净净…… 激情过后,西西却有些莫名的怅然。 两天后就要回京了,那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她也不能这样肆无忌惮地和葱腻在一起了,真是有些舍不得呢。 姚聪似乎察觉到她情绪的小变化,沉着嗓子嗯了一声,甩出了一个高高的尾音。 西西不知如何作答。 同居是不可能的。可结婚……太早了吧? 她的事业才刚刚起步,现在的他们还没有资本与姚家谈判,目前这种关系才是最合适的。 姚聪轻轻在她耳后咬了几口,见她沉默不语,可怜兮兮地问: “快要进小年儿了吧?我把律师事务所扔给合伙人的事,家里早就炸了锅。我妈、我姐、姐夫隔空骂了我好几回。听我姐的意思,连姐夫的房子也住不得了。唉,眼瞧着就要过年了,这里却有一个无家可归的人!不管了,人家求包养~~~~~” 姚聪很少在她面前撒娇,西西想都没想就应了下来,开心地说: “有你在就太好了!你不知道我家现在过年多无聊,就我和妈妈两个人干巴巴地看电视,超冷清的!尤其是除夕夜,别人家跑出去放炮放花,看着人家热热闹闹的,我就会想起爸爸……” 西西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睛,姚聪忙搂紧她安慰道: “人多有什么用!我家大年夜倒是人多,可我每次只想逃跑……有时候人越多越热闹,自己反而愈发觉得更孤单、可怜。反正我是永远融不进那个家的!” 西西皱着鼻子想了半天,没法体会他说的那种感觉。 她知道姚聪和他家人关系差,可现在看来,事实可能比她想像得还要严重得多! 她抱着他的腰,嗲声嗲气地说:“来我家,来我家,我不嫌弃你!” 姚聪抿唇笑笑,犹豫了一阵才问: “阿姨会同意吗?她从来都不留我在你家过夜,有几次真的挺晚的,结果还是……要不,我今年把车弄坏了,过年应该找不到修车师傅,然后赖在你家不走?” “讨厌,不许对我妈用这种下流招数!我回头和妈妈好好商量。” 她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没有什么把握。 毕竟母亲已经正式表过态,不想攀姚家那个高门,可是…… 如果母亲知道姚聪为了她,连事务所都不要了,千里迢迢跑到这里为她保驾护航,是不是会转而点头呢? 再说上次被撞到那件羞耻的事,母亲事后也没说什么,应该是默许了吧…… 西西突然觉得,家里的两居室有些住不开,说道: “现在我手里也有些钱,不如年后换套三居室,以后你来住就方便了。” 姚聪却投了反对票,建议再接两部戏,凑够钱一步到位。免得邵妈妈还要跟着搬来搬去。 西西觉得言之道理,突然也对明年的排戏安排起了兴致,期待地问进展。 姚聪“上任”还没多久,不想却随口说出一大堆接触的导演和剧本,如数家珍一般。 西西听得变了脸色,抗议道:“你是被周扒皮附体了吗?就不怕累死你女朋友啊!” 姚聪笑着解释这只是接触,很多剧本还没找到资方,有些甚至还没定稿,近期并不会开拍: “放心,我可舍不得让你赶场。咱们不以数量取胜,我认真选,你好好演,争取每部片子都有好口碑,片酬节节攀升。” 西西听得星星眼,补充道:“还有代言和广告呢,那些来钱更快!” 姚聪却不以为然,认为没有卡位前不必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不然少不了要交际应酬,陪那些阔佬吃酒啥啥的。 西西点头如捣蒜一般,那就算了吧! 对于那种事,她这回可是留下心理阴影了,还是拍戏赚钱踏实。 想到有葱来操持这些,她只要专心演戏就好,生活还能再幸福一些吗? 他们二人双剑合璧,江湖谁与争锋? 哼,从此票子、房子、车子啥啥的,再也不是梦! 作者有话要说:  想问一下,大家是不喜欢葱?还是不喜欢葱和西的cp? 【迷茫脸】 ☆、春节 除夕前半个月,《掌匙》千呼万唤始出来。 而此时的全国人民,却只专心于一件事,那就是一年一度的春节大迁徙。 更多的人根本就想不到打开电视机,而是成天趴在电脑前抢火车票。 剩下的人不是已经提前回到家,正其乐融融地与七八姑、八大姨吹牛,就是正在奔向回家的路上。 此时仍悠哉悠哉侯在电视机前的人数,着实不多。 虽无权威数字支撑这一论点,可永远买不到的火车票、全价也很难抢到手的机票,都可以作为佐证。 在这种情况下,粉丝的推广就显得尤为重要。 方方的设计工作一早就净了手,但面对“正立联盟”越来越庞大的队伍还是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 粉涨得太猛,入会没多久的畅,此时都已混成了管理层。 畅是全职主妇,老公在国外的时候比在国内多,本就是有闲阶层。 眼下更成了中流砥柱,方方现在能逮得着的人实在太少,畅则永远安安静静地守在那里,想想就让人安心。 另一个让方方安心的却是姚聪! 他不知从什么渠道能搞到火车票,主动帮联盟里的大触和高手们解决了后顾之忧。 小伙伴的创作热情空前高涨,大大地在网上出了几回风头。 除了正立联盟,泽泽粉、意粉也停止了内斗,在网上疯狂地卖起了连续剧的安利。 可是等《掌匙》首集收视率一报出来,所有人都灰了心。 方方拖着老公、女儿来串门,美名其曰开导西西,结果没说上几句,就开了骂。 从审片子的到卫视,所有沾边的不沾边的全给骂了个狗血喷头。 大勇玩命给老婆使眼色,却根本不管用。他尴尬地望向西西和姚聪,却发现两人的脸上竟没有一丝忧色。 那是当然! 自从邵妈妈点头让姚聪住进来,他的嘴角就一直向上翘着。 西西更开心,她可是使了洪荒之力,才做通母亲大人的思想工作。 她几乎磨破了嘴皮子,老妈就是不点头。连放弃律师事务所,当她的经济人也不能令老人家动容。 最后,西西不得不使出杀手锏,讲出了如意生日宴那晚的未遂事件,这才达成目标。 沉浸在喜悦中的两个人,根本不会被收视率扰乱心境。 方方为连续剧的事又急又气,两位当事人却魂游天外,一脸的从容喜悦。 邵妈妈这时搭了腔,劝她不要着急上火,慢悠悠地说: “这部连续剧我们几个老姐妹全看了,大家都觉得比平常演的那些好多了。有道是酒香不怕巷子深……” 第88节 老人家还没说完,就被大家争着问了一大堆的问题。 邵妈妈被他们唬了一跳,眼神迷茫地想了会,才一边回想一边说: “你周阿姨说,一般这种戏全是大老婆、小老婆抢男人,一家子斗得乌烟瘴气的!这回不一样,赵家倒是大户人家的样子,锦绣就算有了身份,也得看大小姐的眼色,这才是有规矩的,看着不那么假。” 方方听了吁了一口气,拍着胸口笑道: “看看,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西西不住问周阿姨对她演戏的评价,被母亲白了一眼,骂道: “我可没那么二皮脸,那不是追着让人家夸我闺女吗?” 西西皱了皱鼻子,扭到姚聪怀里耍赖。 姚聪却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兴奋地说: “阿姨刚说的,倒是个新的营销点!这部戏披着宅斗的外衣,骨子里却是女性成长。卫导的宣传太老套,其实应该考虑把不看宅斗的观众也纳进来。” 西西急道:“你可不许告诉卫导啊!我片酬已经到手,可不陪着他们做新宣传。我还等着过春节呢。拒绝工作,我要休息!” 姚聪宠溺地笑笑,向方方笑道:“你们看看她,这副不思进取的样子!” 方方不理会二人的打情骂俏,打开yy召集高层音频会议。不过二十分钟的功夫,就已经把刚才的那个营销方向给做实了。 西西等她忙完,摸着鼻子说: “方方啊,你是不是考虑休息一阵子啊,可要过年喽!再说这戏就算火,我也不一定火啊,我演的可是个腹黑!” 方方凶道:“那你还演?” “有钱赚啊……” 西西没有底气地说完,见对方脸色不对,又急急补充道: “这样人物才立体、真实、深刻,才能突显我的演技水平!嘿,你说是不?” 方方瞪了她一眼,训道: “你以为好演员就一定能赚钱啊,必须得有号召力!说白了就是得有人捧你!你又不认干爹,又不陪出资人吃饭,谁捧你啊?只能靠广大人民群众……算了,说了你也不懂。你啊……好好演戏就行了!后面的事你别掺和,交给我和葱少就行了。” 西西大叫一声,捂着肚子,栽倒在沙发上,浑身抽搐地叫道: “二级伤害……啊!我不行了,我的党费在……” 方方抱着胳膊站在沙发旁,一脸鄙夷地说: “老同志,你能不能别这么随意出卖年龄?” 西西猛地从沙发上窜起来,抱着方方就往下按,两人嘻嘻哈哈扭成了一团…… 春节的步伐越来越近,邵家完全沉浸在过年的喜跃中。 自西西出车祸后,邵家所有亲戚朋友,慢慢都与她家断了联系,过年倒落得个清闲,不必再准备成堆的吃食和年货。 三个人天天守在一起看《掌匙》,这倒真不是为了贡献收拾率,实在是被电视台逼出来的无奈之举。 各大电视台全知道现在是迁徙季,一致将压箱底儿的好货安排到了正月,导致年底的节目以“温故”为主。 全是大家耳熟能详的老段子,千锤百炼的老片子,看了无数遍的老面孔…… 而被审片耽误了档期的《掌匙》,一跃成了这个期间唯一的亮点。 然后,这部剧就莫名其妙地火了! 火得非常慢热,几乎整部连续剧都快播完了,它才真正火了起来。 以致于在整个正月里,《掌匙》成了串门走亲戚必聊的一个话题。 而随着这部剧火了的,不是政治正确的大小姐,而是倍受争议的女主角——锦绣! 网上几乎只剩下两种声音,支持锦绣的 vs 黑锦绣的。两班人马水火不容,撕逼骂战几乎每分钟都在进行。 放假吗,大家都很闲。 正立联盟当然是粉锦绣的! 当然,看完《掌匙》就退组的也大有人在,只是跑得没有加入的多。 方方搞了个非官方调查,发现正立联盟换血后,粉丝年龄急剧向上飚。 而且从大家的发言上不难看出,明显多出来一批职业女性,她们说话更有逻辑,情绪也稳定。 只是新人的活跃度有点差,联盟突然多了很多潜水员,这让方方欲哭无泪…… 然而为这些着急、上火、操心的只有她! 那位本主儿,此时仍沉浸在粉红色的二人世界中,不能自拔,即使燕郊已变成一片死城! 过年前小区就开始变得萧瑟,小区的住户们举家投入到迁徙大军中。 连邵妈妈的好姐妹——周阿姨,也被儿子接回城里过年了。 整个小区一下子少了多一半的住户,到了晚上尤其明显,整幢楼也看不到几家灯光。 此外更郁闷的是,小区周边的超市、饭馆、理发店等店铺也一一关门落锁。 有些店家还帖上告示,注明几月几号回归,更多的则只是铁锁一横,只字片言都没有。 快递就更别提了,现在唯一还能指望的只有邮政,但包裹人家是不送货上门的。不要问为什么,去邮局提货是唯一的正途。 在二环闹市住惯了的娘俩,哪儿见过这个阵势! 眼瞅着温馨的小区,一天天变得荒芜、空旷、可怖…… 只要太阳一落山,西西就不敢出大门一步了。 邵妈妈感叹道:“多亏让小葱住了进来,要不然家里没个男人,这荒郊野岭的,实在太吓人了!” 西西乘机做思想工作,向母亲安利回城买房子,说什么也不能在这里过第二个春节了! 邵妈妈这回不再找理由推脱,连个磕巴都没打就应了。 如今,三口人的日常生活,完全离不开那辆牧马人。就连酱油没了,姚聪都得上高速路开上一阵儿,才能买到。 姚聪倒是挺开心,他从来没享受过这么温馨的春节。 自他从家里搬出来后,天天不是吃外卖,就是下馆子,现在顿顿都能吃上家常菜,还是女朋友的手艺,幸福感满格! 大年三十那天晚上,姚聪带着西西在小区里放烟花。 整个小区都被他们的烟火点亮了,此前的萧瑟也被这绚烂的烟花一扫而空。 西西满面含笑,转身招呼姚聪一起放花。 随着“咔嚓”一声响,这美好的一刻被定格在这除夕之夜。 作者有话要说:  好开心,又写完一年,我也想过春节了! 不远啦,不远啦,好想休那七天啊~~~ ☆、大红本子 时光荏苒,一忙就忙到了4月。 收到飞虹奖颁奖典礼的邀请函,西西根本没在意,扭脸就把入围的事给抛到了脑后。 她现在心里只有一件事——买房子! 一部签约的连续剧资金没到位,西西突然多出个空窗期,正好看房子。 这部虽然连个遣散费也没拿到,好在才拍完的那部片酬已经到账,拢一拢手里也有三百五十万,终于能挪挪窝儿了。 经过了去年那个春节,西西就一门心思盼着买房搬家。 好在燕郊的房子也升了值,传说小区周边要通地铁,两居室已经飙到一百万,正好出手。 四百五十万元现金,使她终于有了底气,去惦记城里的房子了。 可才问了两天,她就又怂了,城里房价也太高了! 燕郊的房子涨个三四十万,就吵得人人皆知。三环里的房子不动声色,一涨就是七八十万! 她一步到位的梦想根本就是扯,满打满算只能在三环内买个六十多平的两居。 西西有点蒙,和母亲谈了谈,结果邵妈妈却无比坚定。 老太太一语道破天机:“先买下来再说,要不明年又涨了,越早买损失越小!” 得了老太君的令,西西勇往直前地杀入到买房的大军。 她特地办了张新电话卡,陷入与房产中介斗智斗勇的生活中。 这样的日子过了不到一周,姚聪急吼吼甩过来一个本子,要她三天后试镜。 西西一愣,说好要买房的,怎么又给她接活儿? 她随意翻开本子看了两行,就惊叫道:“我演哪个?这女主可是妓.女啊?!” “青倌,卖艺不卖身那种!” “有区别吗?你……居然让我演这个?吃错药了?” 姚聪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使劲揉了揉脸,说起了这件事的原由。 这是大熊影业投资的一部电影,ck不遗余力推阮泽当男主角,公司也很挺这件事。 问题是阮泽六年来只拍过三部电影,而且是拍一部黑一部,就没导演敢用他。 ck现在好容易说动了一位导演,对方却开了个条件,立正必须是女主演,ck只好拜托姚聪。 ck的拜托,西西和姚聪都无法拒绝,可一想到阮泽的那次求婚…… 西西有点理不顺逻辑关系:“可是,阮泽和大熊影业又有什么关系?” “他们换东家了!”姚聪闷闷地说。 也难怪他郁闷,ck和阮泽最终投奔大熊影业,说来正是姚聪一手造成的! 上次那起网络事件中,冬菇头出面为立正洗白,阮泽无辜躺枪,直接惹火了ck。同时,也将ck与老东家的矛盾激化到顶点。 自那时起,ck和阮泽就去意已决,只是在等合同的截止日期。 第89节 当初阮泽出现危机时,老东家怕得罪陆家二少,一直不作为。结果导致旗下的这颗金蛋,反而投了陆氏的大熊影业。 ck的这个举动,几乎就是直接抽了老东家一记响亮的耳光,算是结了个死仇。 西西听了两眼发直,唏嘘道:“天啊,这还是ck吗?这么大气性!” 姚聪给了她一记眼刀,用下巴点了点剧本的方向,没好气地说: “你到是应不应啊?我可不想老欠着人情,早还早了!” 西西鼓着嘴犹豫了半天,胡乱翻着剧本说: “我得好好看看剧本,要是有床戏什么的,我可不演!” 姚聪冷哼一声:“别做梦了,你这辈子都没那种机会!” 西西扑过去,狠狠拧了他好几下,直到他嗷嗷喊疼才住了手。 姚聪把看房的活儿主动揽了过来,不放心地嘱咐道: “导演指名点姓要你演,三天后的试镜只是走形式,你就是放水也没用,只会白白栽面!” 西西还真存了这个打算,却被堵了个正着,撅着嘴说: “导演又不是死绝了,还就非他不可了?” 姚聪也很郁闷,把阮泽的情况讲了讲,连西西也无语了。 原来,阮泽是大名鼎鼎的扫把星! 阮泽仅有的三部电影不止没红,还回回出事: 一部戏导演死了妈;二部戏导演骨了折;三部戏导演潜规则小明星,被狗仔捉奸在床,晚节不保。 行里全笑话他天赋异禀,专克电影导演。 然而没有任何一个电影导演觉得这是笑话,一听阮泽的名号,有多远闪多远。 ck不知用的什么招数,居然被他挖来个生冷不忌的主儿! 关键那人还是新一代中的领军人物。 姚聪不想女朋友接这种戏,特意找大表哥帮忙。 结果也是白饶一面儿,连陆大公子的面子也不好使了,愣是找不到一个能取代的导演! 姚聪估计ck是蓄谋以久。阮泽年纪一天大过一天,面对一群青春无敌的小鲜肉,劣势越来越明显。想继续吃这碗饭,不得不转型。 ck这回可谓是背水一战,把一切身家都赌上了! 姚聪叹道:“不管怎么说,ck帮过咱的大忙,这回他遇上难处,咱们不帮说不过去。而且,如果这次阮泽起不来,ck也没机会再求咱们了!” 西西当然明白,阮泽和ck的机会只此一次。成则王侯,败则贼! 而她和姚聪,也同样没选择。 人情债欠不得,何况又是那么大的一个人情! 虽然,很可能ck都不知道,他曾做了一件多么重要的大好事。 西西鼓着嘴,极快地翻着剧本,没话搭话: “还卖艺不卖身,哼,那有没有吻戏啊?” “有!” “嘎?!” 西西猛一抬头,不妨抻到了脖子上的大筋。她龇牙咧嘴揉了半天,忽然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一脸邪恶地望向男朋友,挤眉弄眼地坏笑道: “尺度这么大,与某人的原则不同啊?有人可要,吃醋,喽!” 她说到后边,索性唱成了小曲儿。 姚聪的脸瞬间黑成锅底一样,两根手指比着自己的眼睛,恶狠狠地说: “我会盯着的!” 西西拨开下眼皮,吐着舌头出怪脸,结果这回的刺激太大了点儿,直接把某只大灰狼的兽性激发了出来…… 欠了总要还! 此后,西西只好埋首于剧本之中。 可她拿着剧本,死活就是看不进去!即便没有阮泽求婚的事,她对这种题材也很排斥。 虚度了一天半的光阴后,西西才硬着头皮看下去,结果倒把眼睛哭成了桃子。 本子真是好本子,可她还是不想演! 西西带着这种排斥、反感的情绪去试镜,结果依旧得到导演无以复加的称赞。 导演是个秃头,很年青,看起来顶多二十五岁。 别看年纪不大,他却狂得和黄老邪不相上下。全程一共没讲几句话,但句句都能噎死几口子! 他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说: “这部戏,也只有我能行了!不管男主是阿猫阿狗,只要有立正在,女主角就是活的!我有信心拿奖,但你们可别指望票房什么的。” 西西听了哭笑不得,尴尬地望向ck。 ck倒是极有涵养,至少表面上比姚聪淡定。 电影就这么诡异地敲定了,就一部艺术片而言,片酬已经很高,当然和连续剧没得比。 要不是ck拜托,西西才不会接这种费力不讨好的工作! 她的焦躁无处发泄,自然而然涌向男朋友: “我知道我答应了ck,一定会认真演!可是……可演戏和买房子不冲突,现在没进剧组,我凭什么不能看房子……不管,我就是要看房子,谁也别想拦着……” 姚聪也不和她争辩,三天后直接拿出一份令人满意的答卷。 六套房,几乎个个符合西西的要求。 西西和邵妈妈逐个看,逐个评,还真就从中选出了一套可心的! 这是个一百平米的三居室,房龄才十一年,满五唯一,地段位于二环与三环间的一个清静社区。 因为是成熟社区,周边的医院、公园、超市、老年活动中心等配套设施十分齐全。 就房子本身而言,三居的客厅及一间卧室是南向,采光、通风也没什么问题。 只是这房子此前一直出租用,需要彻底装修后才能入住。 这当然不算毛病! 姚聪见了二人的选择不由一愣,悄声问西西: “我以为会是另一套,那套只大十多平,多加不了什么钱,可却多出了一个南向的卧室啊!” 西西笑道:“这间和我家以前的老房子几乎一模一样,我和妈妈一眼就看上了!” 姚聪冷汗,女人啊…… 房子看中后,又急着卖房。 这回姚聪发了恨,全程不许西西参与,逼着她专心在家看剧本、背台词。 姚聪办事自然靠谱,找到个买房投资的夫妻,谈妥条件,西西和邵妈妈可以一直住到新房装修结束。 燕郊的房子一向租不出去,小夫妻自然高兴白得几个月的租金,而邵妈妈又能少搬一次家,双赢的好事儿。 因为两边的房主全是西西,姚聪最终不得不带她跑了两天的手续。 西西捧着大红本子亲了一口,哀怨地说: “花了这么多钱,本本还没捂热乎,又押给银行了!贷了200多万呢,啊啊啊,感觉一下又变回穷光蛋了呢!” 姚聪从她手里拿过大红本,递进窗口,笑道: “要真稀罕这本子,年底趸交换回来就是了。” 西西笑得眯起眼,猛然觉得旧日的梦想不再遥远,而她没敢想过的人,也已经伴在身边了。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居然这么多错字,真是不好意思。。。 ☆、霸王硬上弓 方方得知好友买房的事,第二天就拉着老公来看房。 她早就盼着好姐妹能住回城里来,当场拍着胸脯揽下装修工程,可等西西报出装修预算,就气得吼了起来。 姚聪和大勇对视一眼,默契地溜到了另一间闲聊。 大勇夫妻在燕郊投资的三居也涨了很多,想养肥些再出手。 这时姚聪手机来电,应了几声匆匆去找西西,问她是否收到过飞虹奖颁奖典礼邀请函。 西西支吾道:“这个……好像见过吧,我没给你吗?!” “shit!” 姚聪拧着眉头跑出屋,半天也不见回来。 方方探过身子往楼下看了好久,突然叫道: “哎呦,车走了!不是吧,他小子要造反啊?丢几张票,多大点儿事啊?这可不行!我告诉你,越是这时候越不能心软,男人惯什么就有什么。你可不能怂,听我的准没错!” 大勇干咳一声,催着老婆回家,临走前却跑过来小声嘱咐她道歉。 西西弄丢了东西也很着急,尤其看姚聪那幅样子,八成是个补不回来的东西。 她忙忙叨叨跑回家,把屋子从里到外翻了一个遍,却连个信封也没找到。 当晚姚聪没回来,也没短信,第二天仍不见人影。 邵妈妈知道后又是一顿数落,拿着手机逼女儿道歉。 西西被姚聪宠坏了,两人在一起后,有理没理都没服过软,拿着手机运了半天气才要打,门铃突然响了。 第90节 她弹簧一样从沙发上蹦起来,拖鞋都没来得及穿利索,就扑向了大门。 结果却是快递小哥儿。 西西的电话直到傍晚才拨出去,姚聪口气不算恶劣,也不算太好。 两人说了半天,西西才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了个对不起。 男人在那头轻哼一声,语调一下就软了几分,说是已经租好房子,以后就不回去住了。 西西也明白葱住在家里不是长事,燕郊位置再偏,终究也有被狗仔发现的可能。可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问他怎么打算。 这次聊了很久,手机发烫他们才结束通话,西西倒在床上想他说的话。 她一直没挂靠影视公司,虽然不必被公司盘剥,却也享受不到相应的资源和服务。 对于这一点,姚聪倒是没意见,他也同样不喜欢受制于人。即便有大熊影业这样的方便,也没动过心。 可是没有公司就没有制度,没有制度就没有约束,很多事迁就、妥协下来,就渐渐变了味儿。 姚聪不要继续“小作坊铺子”的模式,要成立工作室,把一切制度化,招助理、雇化妆师、服装师…… 入场券竟然引发了一场变革,西西没有心理准备。 她不缺手不缺脚,何必非雇人打伞、提行李?那些毫无意义的气派她不稀罕,闷声发大财不行吗? 可转念一想,姚聪已经为她放弃了律师事务所,她有什么立场阻止影视工作室? 三天后,西西按地址找了过去,才发现一切已经像模像样。 这不是先斩后奏吗?! 她原来是来和解的,可一看这阵仗又难免不气。 气鼓鼓地坐在老板桌上等,那家伙却迟迟不进来。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长臂才把她圈进怀中。 姚聪在耳畔柔声哄道: “等久了吧?刚才人多眼杂,我让他们出去吃饭了。有了这间工作室,以后的工作有章可循,咱们就不必事事争辩,对感情有好处。我想了两种方式:一种是我开工作室,你成为旗下艺人;另一种是你出钱、我打工。你想选哪种啊?” 他的钱已然花出去,人已经请进来,声调再温柔,也掩饰不住态度上的强硬: 要不就按他的法子二选一,要不就一拍两散。 西西撅起嘴,气他的霸王硬上弓。这是算准了她不舍得分手吗? 当她不敢?! 西西从他怀里挣出去,转身与他面面相对。 姚聪的表情看似平静,只是太过刻意。此外,他紧抿的嘴唇透出内心的不安,而轻飘飘的眼神更是彻底出卖了他的外强中干。 见他这副样子,西西不由莞尔。 是啊,他一直比她陷得更深! 可笑容还没完全退去,她又酸酸涩涩地心疼起这个冤家。想到他为自己做了那么多,甚至闹的有家不能归的地步。 再说上部戏,葱也累得够呛,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 经济人的事他要出面,助理的事他要亲自跑,连她每天的饭菜都要餐餐盯着,的确太辛苦。 哼,就让他占一回上风好啦! 至于那个二选一,西西可不想天天看资产负债表,还是交给那个手握《注册会计师证》的家伙吧。 西西把答案一说,姚聪喜得眉飞色舞,连个好字都没回,直接把人扑倒在桌上就是一阵狂吻,两人差点在办公室擦枪走火。 西西又羞又恼,一边狼狈地整理衣服,一边伸着脖子往外看,生恐被人撞见什么。 姚聪却只说午饭没那么快,一双大手兀自不老实地游走。 她被他喷着火的眼神吓坏了,使劲掐他的手。明明已经掐红了好几处,仍不肯消停,反倒是她舍不得再下手了! 见男人此刻精虫上脑,理智、智商双双归零,西西只好不顾羞耻地主动提议,说要去新租的房子“认认门”。 结果可想而知,她连客厅长什么样都没看清楚,就被那头饿狼吃干抹净了。 西西从没见葱如此失控,看着面前温柔体贴的好好先生,不由想起刚才公司发生的事,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在他颈下咬了几排牙印。 姚聪疼得“嘶嘶”吸气,脸上却满满全是得逞的笑容,恨得人牙痒痒! 称了心愿的家伙满血大复活,又张罗外卖,又伺候女朋友,又收拾房间,还要处理不间断的电话…… 姚聪忙得焦头烂额,嘴角却始终擎着笑,活像个才得到心爱玩具的小孩子,兴奋地四处乱窜。 西西看他的样子撇撇嘴,这家伙有时还真幼稚,不知道小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想什么呢?” 姚聪忙里偷闲,跑过来咬了一口西西手中的小笼包,双手在腰间不住摸索,吃完又大张着嘴讨包子。 “我在想啊……你小时候一定是那种让大人满街追着喂饭的讨厌鬼!” 西西一边损他,一边忙不迭地投喂。不然电话一响,不知又要耽隔到什么时候,包子眼见就冷了! “哎,吃完这个再接电话!” …… 下午,两人回公司约了西西的首任助理。 助理名叫红豆,是耗子的女朋友。她二十出头的年纪,一幅伶俐讨喜的模样。 红豆生性活泼,嘴巴又甜,再加上耗子这层关系,和西西没多一会儿就混熟了,俨然一对好姐妹。 四月七日,飞虹奖颁奖典礼如期召开。 西西和男友并肩走在红毯上,记者们将姚聪误认作新出道的小鲜肉,纷纷招呼他摆造型。 西西抿嘴在旁边看笑话,心中满满的幸福感。 这回她终于不再是只身作战,只要面露微笑,一切自有身旁那个高高大大的家伙挡着。 当然,除了上卫生间。 在这里,西西再次遇到女王和修大小姐,两人仍和上次一样亲密。 所幸的是,女王并未认出她。倒是修大小姐眼神有些飘忽,向她客气地点了下头。 西西条件反射地回了个微笑,心里却毛毛的。 虽然姚聪反复声明他与修文无关,可不知为什么,近距离看到这位气质高贵的大小姐,还是生出一阵怯意。 西西先一步出来,一见姚聪就往外拉,那家伙却站得纹丝不动,反过来不住询问她哪里不舒服。 就在这时,女王和修大小姐也出来了。 修大小姐先和姚聪打了个招呼,又向西西笑道: “原来我刚才没认错,你真是立正!没想到你比镜头前还要漂亮,刚才我都没敢认。呵呵,我和胡姨都是你的粉丝哟,胡姨可爱你演的锦绣了,是不是?” 修大小姐勾了勾女王的胳膊,女王生硬地挤出一丝笑。 “哎呦,原来你们全在这儿!” 一个中气十足的女声在耳边响起来,西西侧目见一位身形发福的妇人快步走过来。 她满面春风地向女王、修文打过招呼,又热情地揽过姚聪的肩膀,笑道: “傻儿子在这呢!我和你大哥找了好几圈儿,也没见你。” 西西半张着嘴有点犯傻,这就是葱妈? 可画风不对啊,他们母子的感情应该没这么好,前阵子还时常打电话骂儿子呢。 细看二人的相貌,眉梢眼角确有几分相似。 姚聪笑着引荐道:“这是立正,这位是我姑妈。” 西西闻言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大痴的妈妈,笑着打了声招呼。心里又转而惋惜,葱妈要是也这么和善,就好了。 葱姑妈向西西笑道: “我很喜欢你的琴师,就是结局太让人惋惜了!听说这回你也入围了,加油啊!多拿几个奖,也让我那个榆木脑袋的弟弟好好瞧瞧!” 西西很喜欢大痴的母亲,客气了几句。 姚聪和姑妈似乎很亲近,缠着她问锦绣的看法。 姑妈却不给他面子,直言不喜欢那种心机深沉的角色。并嘱咐葱以后少接这种类型,对西西的荧幕形象不好。 西西这才想到,葱姑妈就是大熊影业的内掌柜,忙不迭点头受训。 女王此时却冷冷地说:“我看锦绣挺好!没有她,赵家就亡了。” 胖姑妈向葱挤了挤眼儿,笑道:“得,大法官都给断了,我就不多说了!哈哈……” 二人又陪着说笑了一阵,才各自离开。 西西一背过身,脸上就不由笑开了花。 葱没骗她! 他对修大小姐的态度坦然,一看就知道没什么,倒是她之前多心了。 ☆、表白 所有嘉宾入座后,姚聪悄悄把一张小纸条塞到西西手里,咬着耳朵嘱咐道: “这是获奖感言,你要是得了奖,就照着念!” 西西将纸条揉成纸团,皱着鼻子说: “切,当我傻啊!起码的常识还是有的,这个奖就是分猪肉的,要真有我的份儿,咱们早得信儿了!再说不事先搞关系,怎么可能有奖?” 姚聪白了她一眼:“是是是,你是大行家!也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歪理邪说,纸条拿好!” 西西的礼服没口袋,手提包又分分钟被攥在姚聪手里。没办法,包在她手里,超不过十分钟准丢! 见里边写的不过是一连串的感谢,更没把它当回事,反正也用不上! 西西早就从方方那里听说,本届的“最佳女演员”内定了如意。 第91节 方方骂得很凶,西西却觉得一点也不意外。 飞虹奖两年一届,《掌匙》又是关门前,挤着门缝钻进来的。可以说在所有竞争者中,占尽了天时。 即使是到了颁奖的今天,各大卫视仍如火如荼地转播着这部剧,热度丝毫也免减低。 这部戏前期宣传不给力,却凭着春节走亲戚的口口相传,茶喝后来酽,名气反而越叫越响。 估计在宝贵的5%网友评分上,能拔得头筹。 很多专业人士都预测,《掌匙》将会成为本届飞虹奖的最大的赢家,至少能拿到三个以上的奖项。 西西前期没少关注这些,直到得知这奖项有“分猪肉”的黑历史,热情才渐渐淡了下去。 她可不想为个金属疙瘩,花钱走后门! 因此,她对“内定如意”的说法深信不疑,那个假腥腥的女人,一看就乐意干这路事儿。 虽然对结果没兴趣,可颁奖典礼还没开始,西西已经兴奋上了,拿着手机一通狂按。 她今天可是重任在肩! 由于某人弄丢了一批邀请函,导致正立联盟的人不能入场。 方方托姚聪帮着拍现场相片,好去喂群里嗷嗷待哺的粉丝,却被“有电视直播”这个丁点也不真诚的借口给堵了回去。 这才有了西西的挺身而出! 好吧,不必说的这么光冕堂皇,其实是“将功赎罪”。 西西尽责地拍拍拍,甚至拉着姚聪自拍了一张合影,悉数传给了方方。 他俩的合影在群里已经传滥了,却从来没人置疑他俩是一对儿,一次也没有! 为此西西偶有郁闷,不明白.粉丝的审美是什么情况。她和姚聪好歹也算俊男美女的搭配,到底哪里不般配了? 颁奖典礼开始后,西西仍忙得不亦乐乎。 姚聪终于看不过眼,咬着耳朵让她消停些,最后不得不武力镇压,强行没收了手机。 没了手机的西西开始犯困,直到“最佳女演员”环节,才被邻座的姚聪掐醒。 她瞪着迷茫的大眼睛,与另四位竞争者一齐排在大荧幕上。 幕墙上,另四位入围女演员都露出优雅得体的微笑,只有西西一派轻松自在,还开心地对着镜头比了个剪刀手。 姚聪也被镜头扫到了半张脸,不得不半掩着口鼻,制止她这种犯二的举动。 姚聪眼神冷冽,西西这才把后背离开椅子,端正坐姿,投入地演出一副略有期盼的表情。 “本届飞虹奖最佳女演员的获奖者是……” 主持人故弄悬虚地说了很久,终于抽出一张纸,抑扬顿挫地念道: “《掌匙》连续剧锦绣的饰演者,立正!” 西西微挑了一下眉毛,旋即明白这是主持人开得玩笑。 这很好解释,她和如意在同一部连续剧里,拿她开玩笑,等会儿也比较好解释。 外国颁奖礼似乎全这么玩儿,虽然很无聊! 主持人向西西这边望了望,稍等片刻,又隆重地念了一遍。 西西这才蹙起眉头,这玩笑开得过火了吧? 难道主持人也被耍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身子猛然一轻,已经被姚聪强行“扶”了起来,假借着拥抱姿势,低声嘱咐道: “别犯傻了!记得一定照纸条上的念,谢错了可是要得罪人的!” 西西嘴角一抽,纸条?! 啊啊啊啊啊,纸条、纸条,你在哪儿? 此时,眼前五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弹幕一样飘过: 不作不会死! 西西几乎是被姚聪架到过道的,不等她禀报纸条无故逃逸事件,已被葱在身后轻轻推了一把,直推到了镜头的正前方。 这下她反而没了恐惧,又不是第一次,怕什么! 她不徐不疾地走上领奖台,见到少了碍眼的颁奖嘉宾,心里不由窃喜。 这时她才猛然想到,即便有嘉宾也不会是如意,她也入围了,而且…… 然后,她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事—— 她赢了如意! 西西感觉比上回领奖镇定多了,至少大脑不再是一片空白,只是转得略慢而已。 大约脑速可与恐龙比肩吧? 主持人把奖杯递过来,西西伸手去接,却没接到! 主持人又将奖杯抽回去,抱在胸前问: “我刚才叫了两遍,立正小姐才姗姗来迟。要是你不喜欢,不如把它送给我吧?” 一句话引得台下哄笑起来。 西西恐龙级的大脑,完全体会不出这句话的笑点在哪里? 她僵立地在原地,双手仍机械地保持着接奖杯的动作,一动不动。 迟钝的大脑对儿时的记忆反而更加深刻,她大义凛然地问道: “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吗?” 主持人显然很少面对这么思路清奇的对手,尴尬地左顾右盼了一下,挑眉问她是什么。 “手会酸!” “哈哈哈哈……” 主持人终于找到了台阶,在自己的傻笑声中把奖杯交给西西。 只有台下的观众,借着这个由头又大笑了一阵,用以…… 对抗磕睡虫? 西西对着镜头眨了下眼,那家伙明白的吧? 当然明白! 心有灵犀的那位,早已笑倒在沙发上。 这是她们小学就玩剩下的招数,居然被堂而皇之地移植到颁奖典礼。 能干出这种事的人还真不多,而她的死党便是其中之一! 莫名其妙赢了一局,西西仍呆呆地站在台上,并没有顺势说那一连串的感谢。 她想到姚聪的嘱咐,漏了一位可要得罪人的啊…… 主持人见了不由暗暗吐槽,这时候不该说感谢某某某吗,这都不会!他心里这么想,结果竟顺口溜了出来: “恭喜立正小姐得了这个奖,不知你现在最想感谢的是哪一位?” 西西如同得了大赦一般,兴奋地接过话筒,张口就要说感谢妈妈,却又及时刹了车。 在这儿提生病的事,被骂煽情倒无所谓,万一被嗅觉灵敏地狗仔挖出真相,扯出植物人生子事件就不好了! 想到这里,她手心微微出汗,下意识向大幕扫了一眼。 画面上空空如也的座位旁,姚聪只被拍到半张脸。只见他双手交叠,正神情专注地望过来。 西西一时动情,由衷笑道:“我最想感谢的是男朋友!” 此话一出,台下立时发出一阵嗡嗡声。 连拿着麦的主持人也情不自禁地“咦”了一声,又讪讪地将麦关掉了。 西西倒无所谓了,索性侃侃而谈: “我的男朋友本来是位非常优秀的律师,他为了支持我的事业,毅然……” 西西的眼睛始终盯着大屏幕上的姚聪,虽然只有半张脸,还是能清楚看到他表情的变化。 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后来的微笑,随着西西的话语,那微微上吊着的眼角竟慢慢闪出些泪光…… 摄影师一开始也蒙了,年近四十的他干了这么多年,还没遇到过这种事件。 这种秀必须要提前组织,要彩拍的,怎么可以胡来! 直到耳机里响起导演的怒吼,摄影师这才想起正经事,手忙脚乱地把画面切给了姚聪,来了个面部特写。 镜头一换,在场的人们也如梦方醒,掌声雷动,还伴着几声欢呼和叫好…… 与此同时,电视机前的观众们也惊呆了。 有的抹着眼泪,衷心祝福这对有情人;有的却质疑这又是一场炒作,连着组委会一起骂…… 方方尖叫着抱起大胃,把小宝宝举在头顶满屋跑。大勇伸着两只胳膊,亦步亦趋地追在后边保驾护航。 邵妈妈稳如泰山地抿了一口茶,却差点被开水烫出一嘴泡。 阮泽捂着口鼻呆了半晌,回头问ck到底是他漂亮,还是姚聪漂亮? 修哼了一声,翘起无名指,盯着那颗方钻自言自语:“还不是找了个吃软饭的!” 刘姨脸色煞白,抓起遥控器啪的一声关了电视,抱着双臂生闷气。教授默默摘下老花镜,开着电动轮椅悠悠地回了房。 红豆妹妹抱着耗子狂热地亲吻,没两分钟就…… 少儿不宜,哔~~~ 作者有话要说:  让乃们不留言,哼,想看的没有粗现吧~~~~~~~~~~ ☆、葱少爷的反击 第92节 西西在电视上的表白一播出,“正立联盟”的群就炸开了锅。 【居然是经济人!啊啊啊,瞒得好苦,感觉不会再爱了!!!】 【心已碎,我只想静静……】 【一脸蒙逼!为什么瞒着,求高层给解释!】 【给解释+1008,居然和所有人一起知道,太没面子了,整个人都不好了~~~】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方方他们这些高层也被搞了个措手不及,赶紧出来引导舆论,恭喜两位有情人。 就在大家手忙脚乱的时候,修却发现一个核心问题: 仔细观察留言不难发现,同样是反面意见,针对西西和姚聪这对cp的并不占主流。怨念主要集中在没事先得到内部消息,而倍感失落。 高层全知道方方与立正关系不一般,这种受蒙蔽的感觉更强烈。 方方这时只好装傻,说知道二人谈过一阵,可《掌匙》开拍时就已经分手,复合的事她的确并不知情。 小黄鱼也作证说,第一次与水军作战时,方方曾透露立正刚结束了一段感情。 这个解释很快抚平了大家心中的不满,积极投身紧急补救中,经过几波舆论的引导,总算力挽狂澜。 “正立联盟”的粉丝以妹子居多,本来也不反对偶像谈场小恋爱。而姚聪年轻帅气,作为经济人又很关照联盟。去年春节还为几个大触弄过火车票,口碑一向很好。 如今大家又得知,他竟为立正放弃了事业,形象愈发高大起来,大多数人都顺利地接受了这对cp。 退粉的事当然不可能避免,却并未引起太大的波澜。 事情平息了,方方的心却平静不下来。她是个直肠子,说话都不乐意拐弯,这回却向一群朋友撒谎,心里极为不安。 她不敢打扰西西,而知情者又只有畅一人,便向她倾诉心声。 畅静静听完,轻松一笑: “你以为那些理由编得够圆吗?呵,不必纠结!人们只不过愿意相信自己希望的事情罢了。你只是给了他们一个合适的借口,可以继续走下去。其实就是你不编,真正想留下的人也会自己找辙。” 方方愣了一会儿,由衷感慨道:“有哲理!” …… 饭圈的这次小动荡和外界一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 颁奖礼的表白一播出,瞬间就站上了娱乐版头条。甚至所有与立正有关的新闻,都高居搜索前三甲。 姚聪看来势汹汹,正在安排大转移,就接到了新戏开拍的通知,西西和红豆直接进了剧组。 钱导被封为新一代艺术片导演的怪才,到现在还没定下电影的名字,也没心思做影片宣传。 这部电影虽不是封闭式拍摄,却谢绝一切媒体。 钱导毕竟只有二十五岁,此前虽有部纪录片在海外得奖,可在圈外却没什么知名度,社会关注度不大。 因此,并没有记者死皮赖脸地求采访。 西西在剧组落了个安生,姚聪却被媒体搞得身心俱疲。 一开始,立正的新闻以恋情为主,还算比较正面。 在女明星纷纷嫁入豪门的新闻中,他们这对得到了人们更多的赞美和支持。 然而,风向很快急转直下。 有大v站出来称,得到内部消息,飞虹奖最佳女演员评选结果本来是如意的,却被立正“运作”走了。 就这样,如意从失败者一跃成为大众同情的对象。 这种声音甚嚣尘上,人们似乎忘了他们口中那个没有演技的人,去年才刚刚捧回一座银马奖。 尽管飞虹奖组委会再三重申评选的公正性,可因着上届的丑闻,根本取不得公众的信任。 最真诚的一场评选,反而落得这么个结果,组委会有冤无处诉。 对此,姚聪的反应是——直拳回击! 姚聪并没有一味澄清,而是在新闻发布会上公开宣布,他的工作室已将最初发表谣言的四位大v、以及涉嫌侵权的三家网站一起告上了法庭。 一时舆论哗然。 一个初出茅庐的小经济人,居然要捅媒体这个马蜂窝,这不是作死吗?! 很多好事者翘首以盼,等着拣乐子。 几个大v更是支起了嘴炮,轰隆隆一阵乱炸,叫嚣着内.幕消息的可靠性,吆喝着要反告姚聪侵犯了他们的名誉权。 可随之而来的并不是姚聪的撤诉,而是三家网站先后认怂,挂出道歉声明,并删除了所有不实言论。 网站的态度让一票吃瓜观众大跌眼镜,而几个大v也认了怂。 这件闹得轰轰烈烈的事情,居然这么不了了之,无一家应战! 很快,另一个版本的谣言又传了出来。 声称立正的经济人姚聪大有背景,是名律师姚远的儿子。而姚远则是业内一霸,那几家被告不是不想应战,而是没律师敢接! 不过这个版本只流传于坊间,如今稍微有些知名度的媒体,都不敢去招惹姚聪那个疯子。 而这正是姚聪想要的结果! 小胜一局之后,姚聪来不及庆祝,将手头工作交待清楚,订好机票去剧组探班。 京城的琐事拖得他一直没抽开身,现在必须得亲自去看看红豆的工作,如果不行得马上换人。 助理一职居然没什么技术含量,却是艺人的亲信,绝对不能马虎。 此外,一想到那场吻戏,他就心神难安! 这时他才体会到西西对修文的妒忌,原来那并不是什么无理取闹,而是因爱生妒的“输不起”。 那怕他对西西很有信心,也容不得那根不慎落入眼内的“睫毛”。不亲眼看看,他就是不放心。 就在姚聪急匆匆赶往机场的路上,却突然收到消息,称西西远在燕郊的家被狗仔公布了。 这是媒体的回敬! 不然以西西目前的热度和卡位,狗仔根本不至于挖到这步田地。 姚聪迅猛调转车头。 此后,他的身影便常常出现在各大媒体,四处托关系走门路。 三天后,就在一些人捂嘴偷笑时,姚聪拎着文件夹,先后拜望最嚣张的两家媒体。双方在友好、热烈的气氛下进行,宾主尽欢。 次日,网上突然爆出如意散布谣言,诋毁立正的负.面.消息,各大媒体竞相转载: “如意与飞虹奖擦肩而过,抹黑获胜者。” “《掌匙》剧组失和,女配角痛失最佳女演员奖,请大v代言生事端。” “***为你揭开白莲花的真面目!” “……” 如意自出道以来,一直走的清纯路线,出演的角色全是楚楚可人,温婉贤良的形象。 这样的负.面.报.道,别说“意粉”不干,就是普通吃瓜群众也不愿相信。 可以说这个声音才起来,质疑的声音也随之出来,两种声音在网上吵成了一锅粥。 立正联盟与“意粉”这对宿敌,更是比谁掐得都狠。 只是“意粉”毕竟经营了三年多,无论从人数,还是从死忠程度,都不是联盟短期内可以比肩的。 在“意粉”取得小小胜利的时侯,网上却再度抛出新料。 指称如意在《掌匙》拍摄期间,就因屈居女配角心生不满,雇用水军诬陷立正,称其利用男主角阮泽上位。 这个消息一放出来,反应最大的倒不是“正立联盟”,而是泽泽粉! 当初阮泽无辜受牵连,先被传包养地下情人,后又被讽刺技不如人,靠脸吃饭,全无演技…… 泽泽粉当时没打过水军,这口恶气一直就没发出去。这回一听说还有幕后黑手,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比上次的反应还要凶猛了几分。 “意粉”比起“正立联盟”是强者,可与泽泽粉一比,就完全没得瞧,败得十分难看。 如意团队也不是吃素的,他们仿效姚聪的法子,也向两位爆料者、两位娱记提起了诉讼。当然,他们并没去招惹任何一家网站。 此外,如意更是在记者招待会上哭得楚楚可人,控诉这些谣言对她的伤害。 如意团队一向精通行为艺术,当场来了个“剃发明志”的秀。 在一排排摄影机、大炮的“见证”下,如意把长发拢至胸前,用一把镀金的小剪子,象征性地剪下一缕不足十公分的黑发。 她举着这节用红丝系上的黑发,哭得梨花带雨,在好几排话筒前,宣称自己从来没做过小动作,自问无愧于心。 被这一幕所感动的可不止“意粉”,很多吃瓜群众也加入到声讨不实传言的大军中,很多人甚至立场路转粉。 大痴瘫坐在姚聪的工作室,晃着二郎腿笑道: “这个如意还真能折腾!怎么样,现在小猪仔够肥了,也该开刀了吧?说来,你到底拿下了几家网站?我看***和***这回老实得出奇,你动了什么手脚,说来听听呗!” 姚聪只轻轻嗯了一声,手指在键盘上不住飞舞着,好像并没有在听对方的话。 大痴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晃到他身边,猫着腰看了几眼屏幕,哈哈大笑。 他抛着手中的饮料,摇头叹道: “唉,你这人真是太可怕了!手里攥着这些要命的东西,居然能忍得了这么久,要是我一早就放出去了!我真不明白,等这么久有什么意义?” 姚聪直直的盯着屏幕,淡淡地说: “知道古龙笔下,我最喜欢谁吗?中原一点红!不出手便罢,只要出手就不留活口,干净,利索,不留后患!” 大痴呸了一声,骂道: “扯!你才不是什么中原一点红,明明就是调戏老鼠的猫!就你手里这些东西,要想断了如意的星途,分分钟的事儿,何必牙膏似的一点点往出挤。要我说,你就是享受这种猎杀的过程。残忍!” 姚聪忙完手头的事,冷冷地说: “我残忍?当初炽是怎么被毁掉的?哼,我这回就是要立个标杆儿,让所有人都看清楚,敢动立正的下场!” “呃……你说,西西要是知道你还有这一面,她会不会吓得不敢要你了?” 姚聪一个眼刀射过来:“那只能是你说的!” “别别别别别,我惹不起你,你是我亲哥,行了吧!正经的,你到底什么时候去片场,要不我和钱钱打声招呼,那孙子拍起戏来可不是人!” 第93节 姚聪的脸上掠过一丝喜色: “明早飞,这里已经安排妥了,我遥控指挥,可能在那边多呆一阵子。” 大痴做了个干杯地姿势,嘿嘿坏笑: “为什么我现在开始同情钱钱了?哈哈……一路顺风啊!” …… 次日,大风。 当姚聪拎着行李正要出发时,突然接到大痴的电话。 他妈妈已按着狗仔公布的地址,去燕郊去“狐狸精”的家人算账了! ☆、吵 姚聪接到大痴的消息,子弹一样冲出工作室,一边开车一边招呼人手。 他紧赶慢赶的,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等他到了邵家,狗仔队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邵家大门紧闭,他妈正堵着大门叫骂…… 姚聪命保镖把母亲护到车上,老太太开始还挣扎,待看到冷着一张脸的儿子,终于老实了下来。 狗仔见到正主儿,更加兴奋,与姚聪玩起了追车大战。 姚聪车技倒是不坏,无奈他的改装车外形过于醒目,很难甩脱尾巴。 他急召改装车群里的兄弟掩护,先让保镖将母亲护送回家,自己则开着那辆招眼的牧马人,引着狗仔逛花园。 直到方方来电,确认邵妈妈已经成功转移,才指挥着众家弟兄大撤退。 最后,他拖着长长的“尾巴”,七拐八拐地回了公司。 姚聪一到工作室,就马上换了部手机,逐个儿问平安。 邵妈妈在电话里一如既往的平静,再三嘱咐不要将此事告知女儿,生恐西西一急冲回来,惹起更大的事端。 姚聪为母亲的事道歉,心里却不知道以后怎么面对这位通情达礼的老人。 半小时后,他换成一身“朋克风”,在狗仔队眼前大剌剌钻进大痴的车,开着吵闹的低音炮,绕了好几个圈,再三确认没有粘上尾巴,才回了别墅区。 姚家的别墅不大,与姚氏集团的名头完全不相称。 姚老爷子正式退任后,便搬到这里深居简出,几乎与外界断了一切联系,只一门心思陪着患病的老伴儿在此静养。 姚远不敢任二老单住,也带着妻子一起挤进来。只不过他公务繁忙,家里很少见到他的影子。 今天小哥俩回来,却撞到了一大家子人。 除了奶奶之外,姚家三代算是到齐了,就连姑父、姐夫也赫然在列。 众人规规矩矩地围坐在餐桌前,饭菜虽然丰盛,却明显冷了,也没有动过的痕迹。 厅里气压极低,身后的大痴笑了一声,才要说些什么缓解氛围,就被他老妈的眼神杀住了。 姚老爷子扫了二人一眼,指着仅余的两个空位,叫他们入坐。 良久,老爷子才缓缓开口道: “我们姚家世代经商,虽不算什么大富大贵之家,可也是要脸面的。你们这么闹……咳咳……” 说到这里,老爷子咳了几声。姚远慌忙站起身正要说什么,却被他父亲止住。 老爷子抿了一口热茶,缓了缓继续道: “我老了,身子也不中用了。我并不指望你们能有什么出息,为家族增光。可是今天这又叫什么,嗯?!简直是……丢尽了姚家的脸面!” 一句话说完,在座诸人都挺直了身子,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口,口问心,垂头不语。 只有大痴一个人偷眼四处乱瞄,被他老妈狠狠拧了一把,裂着嘴安生下来。 姚老爷子满脸倦意,自从得到信息一直扛到现在,连午觉都没睡。 他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累过,长叹一声,望着孙子说: “葱儿啊,我已经和几位老朋友打了招呼,你姑父也帮忙托了人,今天的事压了下来,你不用担心。不过……” 姚聪慌忙站起来,垂首谢道: “谢谢爷爷,这次全是我处理的不够谨慎!” 大痴憋着笑不敢发作,却止不住浑身乱颤,嘴里发出噗噗的闷笑声。被他大哥狠狠跺了一脚,疼得直吸气,这倒是成功地把笑止住了。 姚老爷子眯起眼看了孙子良久,就在大家以为他老人家已经睡着了的时候,才长叹一声说: “唉,我教子无方啊!你爸爸就不听我的,他要学法律、娶法官、做律师……我全由得他。现在又轮到你,不听你父亲的话了!嗯,我听说你开了间工作室……呵,好吧,这也算是经商吧,总算干回了我们姚家的老本行儿了。” “爸!” 姚远猛得站起身,指着儿子大声说: “他那叫什么经商?那根本就是胡闹!为了追个女人,放着好好的律师事务所不管,挤身到那种乱七八糟的圈子里,成天惹是生非!” 他越说越激动,索性转过身骂儿子: “你怎么就那么喜欢搞小明星?以前就搞过一个,什么结果你自己心里清楚。也二十好几的人了,还不长教训!这要放在旧社会,玩戏子是要被族里打断腿的!” 姚进这时站起身,拉着哥哥的胳膊,笑道: “好端端提旧社会干吗?现在可不比那会儿了,别说多少大集团娶明星过门,就是咱们认识的圈子里,也有不少孩子进了这行的。况且,你想打断谁的腿啊?咱们姚家可就这么一棵独苗儿,你要敢动葱头一个手指头,我和你没完!” 姚远怒道:“都是你们惯得他,尤其是你……” “够了,我还没死呢!” 老爷子把眼前的茶杯重重一放,屋里登时没了声响,所有人重又绷紧了身子,连口大气儿都不敢出。 姚老爷子面无表情地说: “今天的事,虽然是葱儿起的头,但那些媒体惯于造谣生事,无中生有,早该教训的!只是葱儿这事办得太硬,有失圆通,不是守成之道,你要吸取教训。” “谢谢爷爷教诲!” “虽然如此,葱儿大方向并没错。我们姚家的人,不是随意给外人欺负的!嗯,我生气的是另一件事……咳咳……” 葱妈这时怯怯站起身,无声地往丈夫身后藏了藏,被姚远狠狠瞪了一眼。 姚远上前接过保姆手中的水壶,亲自为父亲斟好,赔罪道: “爸爸不要生气了,全是蓉儿的错!她也是急火攻心,这都是让那个小畜生气的!我已经训诫过了,保证以后不会再犯。爸不要为这些琐事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姚老爷子哼了一声,没好气儿地说: “你们要是体谅我们老俩,就少生些事!你回去看看那些狗仔拍的东西,真是……岂有此理!唉,我都不知道能说些什么,我们姚家居然出了这样的媳妇,真是让人看笑话!” 葱妈吓白了脸,向前蹭了几步,弯腰小声道: “爸爸别生气了!全是我的错,我也是一时气迷了心!” 姚老爷子哼了一声,扭过脸不去看她。 姚聪皱眉,迈了半步正要说话,却见张妈急匆匆过来,俯身向老爷子低语几句,得了指示又下去了。 姚老爷子抚了抚眉心,略显疲态地向众人说: “教授又不舒服,我去看看。” 他还没站起身,所有人已全部站了起来。姚进、姚远兄妹更是赶上前去扶。 老爷子一手扶过拐杖,一手撑着桌子,皱眉说: “不用,还没老到那个地步呢!你们不用管我,先吃饭吧。我也乏了,一会儿在房里用点粥就行了。” 老爷子慢慢悠悠向后挪,众人立着身子目送着,直到再也看不到一丝衣角,屋子里才又活络起来。 有的招呼保姆热菜热饭,有的已经顾不得冷,夹着菜吃了起来,还有的咬着耳朵窃窃私语…… 大痴蹿到姚聪身边,压低声音报怨道: “你们这儿怎么还这样,真同情你。要我天天这么住着,憋也憋死了!对了,邵妈妈那边没事吧?西西呢,小心她跑回来!” 姚聪小声报了那边的情况,正说得热闹。 葱妈凑了过来,小心翼翼地问儿子: “你那工作室现在也被狗仔盯上了吧?要不然搬回家住,咱们这里保安严谨,乱七八糟的人进不来。你爸过两天就出差,正好陪陪妈妈。” 姚聪面无表情地说:“不了,我还有工作。” 这句话触到了葱妈的逆鳞,她激动地嚷道: “工作?成天屁股后边追着个三流小明星,那也叫工作?你的工作应该是律师事务所!天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哟!盼星星、盼月亮盼来个大儿子,结果找了个唱歌的破鞋。好容易盼着你分了,又换了一个,还是小明星!她到底哪儿好,啊?你说说看啊!人家修大小姐要家世有家世,要学历有学历,要模样有模样,比那个明星漂亮多了,你眼睛是不是让屎糊了?好的不要,非要……” 屋子里所有人都停了动作,齐刷刷地望过来。有的面露鄙夷,有的掩口张望,有的抿着嘴角看笑话…… 姚聪忍无可忍地站起来,挺直身子大声说: “我爱她,是认真的!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孩子,接连遭遇车祸、失语、穷困等等人生磨难,她不气馁、不报怨,勇往直前,坚持着自己的梦想和责任。说实话,我不认为自己配得上她!至于你们接不接受、喜不喜欢,这都与我无关。总之我非她不娶!” 葱妈的嘴气得直打哆嗦,姚远扬声骂道: “放肆,这是你和父母说话的口气吗?!” 姚聪涨红了脸,瞪着眼睛吼回去: “这就叫上梁不正下梁歪!我这样,才像你生出来的!” “你个小畜生!今天我不打死你……” 姚进急急抱住哥哥,却有些拦不住,大呼小叫地要儿子带着葱头先躲躲。 孔律师见状也冲了过去,半推半抱地将岳父抵在墙角。 等他回头再看时,却哪里还有那两个人的影子! 只有葱妈坐在那里抽泣。 作者有话要说:  呵呵,葱妈当然不是女王! 女王才不会用租房的招数,把儿子赶出去,那也太low啦~~~ 第94节 ☆、吻戏 姚老爷子出手,对外压制媒体,对内按住儿子、儿媳,姚聪这才腾出手来善后。 邵家的住址已经被狗仔曝光,索性.交房,暂时搬去方方闲置的那个三居室,等装修结束再搬回城。 姚聪连着熬了两个通宵,把所有事情该处理的处理,该移交的移交,终于坐上了去片场的飞机! 等他上了飞机才发现,这里竟比公司还难熬。 手机一关机,他就失去了与外界的联系,无法实时监控电影的拍摄进程。 那场吻戏到底有没有拍?两人状态如何?吻得多投入才能过关? 穿得会不会太轻薄?演员会不会起反应?会不会咸猪手?会不会假戏真做…… 明知是庸人自扰,姚聪却无法清除这些乱七八糟的声音。 他最后只得掏出剧本,翻到有吻戏的那场,仔细研究…… 与此同时,西西也同样焦虑着。 她从一开始就不想演这个角色,可既然答应了ck,就要全力以赴。 电影自开拍以来,她表演得一直很顺利,也得到了钱导的肯定。连钱导认为最有难度的两场戏,也被她闯过去了。 可随着剧情的变化,最近却生出一些新的麻烦! 她饰演的云娘是玉堂楼的青倌,色艺双绝,名动京师。 可云娘却弃京师的达官显贵、名流学士于不顾,偏偏选中了苏州客商肖员外。 肖员外虽被称为“员外”,实则年少貌美,又出手阔绰。 只是他碍于家族生意,不得不常年于京、苏两地行走,一年只有三四个月能陪她的身边,不免聚少离多。 二人每每相聚,云娘总是摆着副冷面孔对他。肖员外自知冷落佳人,每每伏低作小,变着花样讨云娘的欢心。 可随着剧情的转变,云娘为了搭救恩公,不得不矮下身段去讨好肖员外,求他动用官场中的人脉代为翻案。 直到演到了这里,西西和阮泽之间才有了真正的对手戏。也正是此时,她才猛然发觉阮泽对她余情未了! 此前,西西也不是丁点没有察觉,只是不想自作多情。毕竟这部片子对阮泽意义非凡,他投入角色比较深,一时半会钻不出来也很正常。 可三天前的那场戏,只要是看到阮泽表演的人,都能感觉到他的感情,那种爱恋的眼神可不是演出来的! 西西甚至从钱导玩味的笑容看出,他也发觉了。 区别只是,这对钱导来说是个利好消息。 演爱情戏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真的爱上配戏的演员。无论是三分钟,还是三个月,对于导演而言,这当然是求之不得的。 可对于西西就完全不同了! 她和姚聪才稳定下来,可不想出这种大乌龙。 当西西从红豆那里得知,葱要来探班的消息,又是激动,又是忐忑。 这破事到底是坦白说清楚的好,还是不要说? 可是即便她现在说出来,也还是太晚了,那场求婚可是发生在去年的事情。 而且麻烦的是,他们后边还有一场吻戏…… 想想就烦! 而且从姚聪与红豆的短信频率上看,他对吻戏非常在意。 钱导要求吻戏不能借位,他不在意才怪! 要是换作她,就是卖了房子抵违约金,也不会同意葱去吻别的女人。绝对不行! 连着这几天,西西对戏时都不敢看阮泽的眼睛,自然ng频频。 她倒是盼着阮泽再告白一次,正好彻彻底底再拒绝一次,断了他那可怕的念想。可人家只是默默地喜欢,她又能拿他怎么办? “卡!立正你在搞什么?怎么连这么简单的对手戏也不会演,不要告诉我这场有难度……” 钱导摸了摸锃光瓦亮的秃头,操着浓重的东北口音,又是一通儿狂卷。 西西不辩驳,只红着眼睛,垂头吸鼻子…… 姚聪风风火火赶过来,见到的却是这么个场景! 眼见西西被骂得体无完肤,他强忍了五分钟,还是走了过去。 钱导一见姚聪,却像见着久别重逢的亲人,抢步上前拉着他的手,巴拉巴拉说了二十多分钟,然后豪爽地给了立正半天假。 临走前,全再三叮嘱姚聪: “你是她男朋友,这事非你莫属!我已经什么招都用尽了,这电影的成败可就在你的表现了!” 姚聪莫名其妙地被付以“重任”,哭笑不得。见钱导一扫往日的狂拽作风,知道他的压力也不小,点头告辞。 二人回到酒店,姚聪见西西两眼通红,要她先补个觉,自己先找红豆问问。 不想手才摸到门把手,西西忽然揽着他的脖子,踮起脚献了个香吻。 她极少主动,姚聪受宠若惊,一身的疲惫登时烟消云散,揽住女友软语温言地好生安慰了一番。 可他才说到一半,那双不安分的小手,已经慢慢从背脊上滑下,顺势钻入衣摆下,在他坚实的腰腹处四处游走。 姚聪素了这么久,哪里受得住这个! 他双臂一收,将人紧紧地锢在怀中,俯首便吻了下去。 疾风骤雨般的吻写满了这阵子的相思,以及堵在胸膛那无法宣之于口的妒意。 西西软的面团一样,任他揉捏,唇间偶尔漫出的几声呢喃更是火上浇油,一下就烹起姚聪熊熊燃烧的激情。 半个多月的禁欲,令他的燃点降到了最低。二人还没缠磨几下,就已经忍耐不住,粗鲁地扯去了所有的屏障,将人抵在墙角。 西西一返常态的热情,更是刺激了他的冲动。差点连措施都忘到脑后,半途才尴尬地抱着怀中人四处找寻那个小物件儿。 一番激情过后,几夜的不眠不休令他沉沉睡去,甚至没有来得及与女友聊上几句。 等他再度醒来,天色已沉。 西西正半靠在床头怔怔出神,柔和的灯光映在她的眸子里,沉静得似要溢出水来。 姚聪翻身揽过心上人,用指肚轻轻抚过她的眉心,将微微蹙起的眉头舒展开。 他将京城发生的大事,拣能说的大略说了些,比如媒体不负责任的报道,他的直拳反击,正立联盟的助攻,如意的“剃发明志”等等。 西西听得入神,这阵子她被钱导磋磨得不行,几乎与世隔绝。只有红豆偶尔和她说些网上看来的消息,却听得她懵懵懂懂的。 姚聪没说母上大人出丑的事,转而问道: “钱导是不是要求太严了?其实他和大痴关系极好,要不我叫大痴过来,大家一齐好好吃顿饭?” 西西轻轻摇头,给了个安抚的笑容: “不必麻烦,这是大熊影业的投资,他总要避嫌的。再说艺术片要求本来就严些,何况钱导又憋着得奖。其实我之前拍得一直很顺,你只是来得不巧。” 姚聪突然凑过去,嬉皮笑脸地说:“我教你!” 西西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边躲边笑,扭着身子不肯合作,终于还是被逮了个正着,扭捏几下,沉浸在姚聪缠绵的深吻中,不能自拔。 姚聪用鼻尖蹭着她柔嫩脸颊,温存了好一阵才说: “这本子是我接的,你不必有心理压力,大胆去演就是。心理负担太大,反而容易ng。” 西西局促的点点头,把头埋在他的胸口犹豫了好一阵,终于还是鼓起了勇气。 她揉着他耳上的三颗小骷髅头,将上次拍连续剧时,阮泽莫名其妙求婚的事讲了一遍。 她讲得很慢,时不时偷看一下姚聪的脸色,见他风平浪静,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看来是她太小题大作了。 西西舒展了眉头,继续小声说: “那次拒绝之后,阮泽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我想人家是大明星,被我拒绝一定很丢人吧。” 姚聪并不认真听,翻身搂过女友,含着她的耳垂啃着玩。 没一会儿,西西就舒服地半眯了眼,懒猫一样偎在他怀里,打起了小哈欠。 姚聪把她缠得更紧,往耳朵里一边呵气一边小声问: “你说的那些也没什么,哪里就至于连戏都不会演了?难道他又求婚了?” 西西被他闹得痒痒的,手却攥得死死的,不舒服地扭了几下身子说: “他要是求婚就好了,我正好绝了他的念想。你别闹了,真的很痒……其实他什么也没干,就是拍戏的时候眼神太灼人,感觉像是来真的!” 姚聪这才松了手,闭起眼睛不说话。 西西一边揉着耳朵,一边偷看他的神情,见他像是犯了小心眼儿,这才死皮赖脸地贴上去哄。 姚聪半晌不动,突然猛得一翻身,将她压在身下问: “说实话,你对他到底动没动过心?” 他的脸隐在黑影里,西西看不到任何表情,只老老实实回道: “才没。他太娘了!估计再小十多岁的女孩子,才喜欢他那一型的吧?” “哦?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方方就是他的铁杆粉丝吧?” 西西赶紧撇清,振振有词道: “口味不同好不好!她是御姐型,我才不喜欢小男生!” 姚聪嗤笑一声,在她唇上点了点,认真道: “阮泽的事我去处理,你不用担心。况且这回是他求咱们,你根本不用瞎想什么。最重要的是,以后什么事都不许瞒着我,听见了没?” “哦!” 姚聪满意地点点头,突然托起西西的两条腿,粗着嗓子说: “真乖!蜀黍教你玩个新游戏吧?” “啊……变-态!” 第95节 …… 蜀黍出马,一个顶俩! 次日西西状态大勇,上来就弄了个“一条过”。 钱导证实了自己的判断,男朋友果然是特效药! 他果断地将吻戏改到了下午,想趁着药效还在,赶紧把最难的一关闯过去。 姚聪巴不得这场戏能提前,搞定这里的事情,他还要赶回去收尾呢。 钱钱可能是被西西的状态吓坏了,吻戏居然也搞起了清场。 可姚聪却坚持留下来盯着! 亲眼看女友和别的男人搂在一起接吻,心情当然好不了,但胡思乱想更可怕。 也是这两天,他才了解到自己的想象力可以丰富到什么程度! 下午临时改的戏,女主角的头饰、服装全要重来。 姚聪等了许久才把人盼出来,追上去嘱咐她大胆演,不要有任何顾忌。 西西、阮泽就位后,却没有马上开拍,钱导动作夸张地为二人讲戏。 姚聪焦躁不安地踱步,觉得时间好像被什么东西粘住了,手表上的指针爬得比蜗牛还要慢! 他不下心碰掉了西西的书包,拾起时不小心落下一页纸。 这是一张撕下来的笔记,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西西娟秀的小字。 只见纸的正面写着“背景”二字。 【云娘一双手抚琴作画、写诗填词,从来不碰女红。她为讨好肖员外为恩公援手,连着熬了七夜,绣了只并蒂莲的荷包。 注:此处与最后一幕有呼应关系,这段表演应克制些,尤其是肢体语言不要……】 纸的反面写着“感情”二字。 【第一层,曲意奉迎,违心之吻。 第二层,感动于肖郎的爱,感激之吻。 第三层,欺骗肖员外的真情,歉疚之吻。 注:要演出来这个吻的复杂性,理清三个层面的主次之分,为救情郎而骗肖员外的歉疚心情,应当……】 姚聪将纸折好放回原位,望着正在说戏的三人,陷入了沉思。 也许,他的担心真的很多余…… 作者有话要说:  珍爱生命,远离怪蜀黍! ☆、小花旦的陨落 最难熬的吻戏结束后,姚聪把重点转移到助理身上。 他当初选红豆,主要是考虑要用自己人,毕竟是耗子的女朋友,什么事都不用背着她。 可两天看下来,却觉得这女孩胆子太大,也太活分,让人不大放心。 姚聪询问西西的看法,她倒挺满意。 很多工作她并不愿假手于人,不过有一样倒是非红豆莫属,那就是交际! 西西与剧组的人一向疏离,自从有了八面玲珑的红豆,生活便滋润了许多。 姚聪见二人相处得好,就灭了换人的心思。 与姚聪正相反,钱钱却动了换人的心思! 这几天姚聪在剧组晃来晃去,被钱钱一眼相中,想要他客串云娘的情人。 这角色虽然只有一分多钟,却是云娘爱情线上的定海神针,外形条件要求比较高,身材必须好,长相必须帅,至少不能被阮泽比下去。 可能和阮泽比肩的人,谁愿意客串个一分钟的戏,关键是钱钱刚出道,根本就没这个面子。 姚聪爽快地应下,也不要报酬,只提出两点: 一是近景不能给正面,二是要配音。 西西得知这个消息开心得要死,和心爱的人拍感情戏,一定很棒! 不过,她很快又提醒姚聪征求下家人的意见。 姚聪笑道:“没有近景的正面镜头,声音还是配音,又是古装扮像,不说连你也认不出来。” 话虽这么说,其实这电影是大表哥投资的,估计不等电影上映,家里就知道了。 而姚聪这么做,本就是对母亲去西西家闹事的回敬! 要不是顾虑到爷爷、奶奶的感受,他连那两个条件都不会提。 西西兴奋地从剧本里找到相关剧情,却只有干巴巴的一行字: 【云娘为情郎试穿亲手做的新衣服,二人情意绵绵。】 西西叹气,指了指脑袋说:“看来,情郎的设定全在钱导脑子里!” 姚聪笑笑:“本来也是个无关紧要的角色,不然也不会找我这个外行来凑合。” 西西却不苟同,她认为情郎戏份虽少,甚至连姓名都没有,却是云娘感情线的重要支点,很关键。 而且这个人物虽然隐而不露,却埋伏在整个剧情里,仔细揣摩,处处可以看到他的痕迹。 西西兴奋地说: “如果我没猜错,他就是云娘的恩公!可能是做捕快之类的。云娘特意找外乡人作金主,就是为了方便与他私会。你还记得云娘绣的小荷包吗?只那么个小玩意儿,肖员外就感动得四处奔走翻案。她为情郎却绣了那么大一件,唉,想想真是替肖员外不值啊!” 姚聪懒懒地回:“不见得,兴许人家一夜七次呢?” 西西啐了他一口:“懒得理你!哦,刚才我说的全是瞎猜,明天你还是听导演的吧!” 然而开拍前,钱导却是这么对姚聪说的: “这场没固定情节,你跟着立正的感觉走,她会带你的!” 姚聪当场就傻眼了,连个固定台词都没有,他不成了会动的衣服架儿了吗! 二十分钟后,姚聪用一个吻证明了他的“情郎”身份,他才不要当什么衣架。 当然,钱钱用不用这个版本,就不归他管了。反正他当着所有人的面,秀一把真正的情人之吻。 哼,阮泽,好好学着点儿! 姚聪办完心腑大事,回京去收尾。 其实在他的远程遥控下,京城的娱乐圈早就嗨翻了天,简直比过年还热闹。 耸人听闻的大丑闻,一个接着一个往出爆,随便拎出哪个都足以热炒半个月,看得吃瓜群众眼花缭乱,大呼过瘾! 【四月十四日,爆出韩国著名整容医生朴结石与中、韩、日等多国女艺人合影照片。其中新任银马影后吴双、四小花旦之一的如意双双中招。】 【四月十五日,爆出锦廷实业钱姓老总与众女星不雅照,冯欣、赵洁心等明星赫然在内,其中最博眼球的是四小花旦之一的许如溪。】 【四月十七日,万花影视的当家小花旦许如溪,为不雅照一事开新闻发布会,宣称她是在如意生日宴后被钱姓老总迷.奸,为保护大众形象不敢报案,实为受害者。】 【四月十八日,星辉唱片旗下歌手宋飞力挺好友,声称他也参加了两年前的那场生日宴,愿为许如溪作证。】 【四月二十一日,如意整容前相片流出,各大网站疯狂转载,如意整容前后pk对比照遍地开花。】 【四月二十四日,知情人爆料如意生日宴第二起迷-奸案,十八线小明星修失身西门,借机嫁入豪门。】 潮水还没有完全退去,然而有心人已可以从中窥见裸泳的那个人。 如意团队早就发现种种事端全是冲着他们来的,明白这是遇到高手了。 这段时间以来,他们回击、保证、辟谣、道谦、否认…… 做了所有能做的,发现只剩下最后一条路—— 咬紧牙关不认承! 反正所有的事都没证据,一切只是蓄意捏造的谣言。 而姚聪也还留着最后一击,好像捕老鼠的猫,等着最佳时机。 然而越来越多的人跳出来痛打落水狗,很多与如意合作过的小明星,纷纷跳出来找媒体控诉,诉说被如意陷害的历史。 “意粉”中有粉转黑的,有粉转路的,不过更多的却是迷茫、观望、伤心。 当然,仍还有很多铁杆粉丝坚持相信偶像的清白。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站出来力挺如意。他就是星辉唱片那位甩手掌柜——谭文忠。 有人起头,随后便陆续有明星出声,为如意担保人品。 如意团队紧握这个契机,适时召开新闻发布会。 一脸憔悴的如意,当众承认了整容事件,并大打煽情牌,抹着眼泪讲述了一个普通女孩的追星梦。 但除了整容之外,她对其他罪名一概否认。 此外,如意团队还请来另三位小花旦助阵。 许如溪更是当众拥抱如意,宣称永远相信好姐妹,并为无意将姐妹拖下水表示道歉。 歌手宋飞此时跳上台,抢下主持人的话筒,对着下面的媒体呛声道: “你俩瞎道的什么歉?坏人是锦廷实业的钱老板!冤有头、债有主,谁犯了错就该谁受罚!你们媒体只会盯着我们艺人吗?现在不应该发出正义的呼声,让姓钱的老混蛋滚出来,接受舆论的围攻吗?” 宋飞的话引起一阵叫好。 很多记者虽然挨了骂,却将其视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豪杰。 一夕之间,媒体的风向又转了! 会后,真的有很多狗仔扛着大炮杀奔锦廷实业。 网上吃瓜群众在为宋飞叫好的同时,重新把如意放回白莲花的行列。 可第二天上午九点,冬菇头再爆神贴。 第96节 帖子简略交待了去年《掌匙》拍摄期间的那场网络撕逼事件,此后又放了不下十张水军用户资料的截图。 随后发出一段音频,正是如意的助理小美与水军谈价钱的电话录音。 好像还嫌事情不够热闹,仅仅一个半小时之后,这个帖子又有了后续。 冬菇头再次爆料,这回赫然是前阵子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件公案——立正飞虹奖内-幕。 这回几乎没有什么文字,只上传了一段音频,正是如意经济人与某爆料大v的电话录音。 录音很短,但所有人都听明白了,原来大v的所谓内-幕消息来源竟是当事人如意的经济人,而且还是收费项目! 事实胜于雄辩,真凭实据往这里一放,任何的狡辩都显得太过苍白。 几次三番选择相信如意的人们,觉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和背叛,粉转黑的叫骂声甚至比“如意黑”还要激烈,还要凶猛,还要狂暴! 在这样的形势下,从中午开始,很多力挺过如意的演员、导演、歌手们纷纷在压力下,跳出来倒戈。声称他们也是受到了如意的蒙蔽,未了解到她的真面目。 小花旦许如溪、歌手宋飞更是比谁都骂得欢,狠不得把如意告上法庭。 葱头工作室里,大痴翘着二郎腿,闲闲地说: “这回如意算是完了,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不过,如意真的给锦廷实业那老小子拉皮条?” 姚聪摇了摇头,抿了一口红酒: “两年前的不清楚,去年西门那事是她干的!西门和好几个朋友都骂过,说如意和修合起伙来给他下套,塞给他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娼妇。” 大痴晃着手里的红酒,看了姚聪几眼,抿着嘴唇没说话。 姚聪懒懒地说:“有话直说!” 大痴抓了抓头,龇牙道: “如意在圈内的口碑一向好,你查出来的事也有限。我在想……如果许如溪那事不是如意办的,那她似乎只针对西西一个人,她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 姚聪耸耸肩:“抢角色、抢奖项、抢风头,再加上一点儿嫉贤妒能,还能有什么?” “是吗……我老觉得这里边还有事。盯狠点,防着她狗急跳墙。” 姚聪胸有成竹地点点头:“那当然。不过她手里能有什么货?哼,不是我瞧不起她,她的经济人现在想的应该是止损吧!” 姚聪对如意的判断是正确的,此后她又蹦跶了几次,爆了些立正的料。却都太小儿科,被姚聪轻而易举地化解了。 此后如意就消失在所有人视线之外。 红极一时的四小花旦之一——如意,就这么陨落了。 姚聪处理好这边的事,又跑去剧组陪女朋友,这种细水长流的小日子令他沉醉,渐渐生了结婚的心思。 可就在这个时候,网上再爆炸弹,不过这回的主角却是立正。 “飞虹奖得主立正爆出私生子,亲子鉴定独家公布,有图有真相!” “蛇蝎美人立正未婚产子,为事业抛夫弃子。” “知名女演员立正,售卖亲生子,涉嫌国际人口买卖!” “……” 作者有话要说:  好多好多方块,才看到。。。捉之 ☆、孩子的父亲?! 姚聪闻讯再次进入战斗模式,一连几个电话打出去。 先叫耗子火速来剧组支援。 再问方方新房的装修进展,要她代为安置邵妈妈。 又要大勇接电话,问他在**医院里有没有熟人,协助查一下立正亲子鉴定的委托客户。 得到大勇肯定的答复后,姚聪考虑到此事涉及病人隐私,大勇身为医务人员不好出面,忙叫助理联络大勇,从亲子鉴定这条线查下去。 冬菇头当然是主力! 姚聪请他联系老朋友帮忙,一起查发布谣言的源头。 …… 西西进门后,姚聪的电话就没停过。听了几耳朵,觉得她也帮不上忙,索性在沙发上等。 她一开始听到亲子鉴定的事,脑子里第一个蹦出来的就是钱生夫妇,可网上公布的那张验血报告谈何而起? 这阵子她一没受伤,二没生病,连体检都没做过,他们是怎么拿到血的? 如果网上的验血报告是假的,倒不足为虑了。 耗子来得比大家想得还早,红豆见到男朋友很开心,但更担心西西姐的事,几个人坐在一起商量。 姚聪要大家一起回想,近期有没有陌生人来过酒店。 这一提醒,红豆才记起有个老同学来找她玩。那人是立正的脑残粉,还向她要过一些西西用过的小东西留念。 姚聪和耗子对视一眼,详细盘问那人的情况。 结果没几句话,红豆就吐露了,哭着讲出了实情。 原来她的老同学专做艺人用品的生意,一开始红豆也不知道,白给了他几件用过的发夹、丝巾,后来才知道了这个赚钱的法门,先后卖过几回不值钱的东西。 耗子一听就怒了,扯过她的头发就打,被姚聪喝止住,问红豆都卖过些什么。 红豆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吓得连句整话都说不利索,忙翻出手机,找到与老同学的聊天记录,展示给大家看。 西西只扫了一眼,就见对方列出的名单里,赫然有用过的小内内,皱着鼻子骂了声变-态。 红豆吓得连连摆手,急急地解释道:“没有,没有!西西姐,那种东西我可从来没卖过,我给的都是没用的垃圾。” 姚聪指着名单,一一查问: “用过的水杯?” “用过的梳子?” “这个……有,我觉得那不值钱就……” 姚聪皱了皱眉,没说话。 耗子急赤白脸地问:“梳子上有没有头发?” 红豆半张着嘴发呆:“头发?我,我是洗干净之后才给她的,不会有头发啊!” 耗子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忍不住骂道: “还好没有!头发能查出dna,懂不懂?你是猪啊,赚这种钱!葱少是信任我,才把你调来干这个的,你这么大的事也不和我说,让我怎么对得起朋友!” 红豆一下白了脸,摇着西西的手臂哭道: “姐,西西姐!我,我真的不懂,我以为这些全是垃圾,不知道会害到你!我就,就卖过杯子和梳子,而且全是洗干净的!我不懂dna,只是觉得人家花钱总得洗干净些……真的全洗过,这样就查不出来了吧?” 西西捂着嘴,也陷入到震惊之中。其实她和红豆一样,只觉得要东西的人是变-态,根本没意识到会被提取到dna! 姚聪对红豆说:“你别怕!洗过的东西什么也查不出来,正因为那些东西用不了,她才会亲自走一遭。现在你好好回忆一下,你同学来过之后,这里有没有丢过东西?” 红豆突然面如死灰,高声叫道:“吹风机!” 姚聪摇头说:“吹风机没用,那上就是有头发,也没毛囊。再想想还丢了什么?” 红豆闻言狠命地扯头发,哭着抖成了一团。 西西闭着眼睛,摇头叹道:“酒店吹风机我们都用来吹袜子,吹头发是用自己带来的。可我那个不好使,总是缠头发……所以,很有可能有毛囊!” 耗子听了又要打人,姚聪一把攥住他的手: “打人回家打去!你们现在先去找红豆的同学,最好能顺藤摸瓜,查出买主!” 耗子闻言扯了女友出去。 姚聪闷闷地说:“这事全是我的错!其实我早就发现红豆不合适,却没及时换人……” 西西揉着他的肩头,柔声劝慰了几句,半晌才说: “这事没什么了不起的,大不了就全盘托出,公道自在人心!如果因此干不了这行,那我就回去教琴。反正等这部电影的钱到位,再趸掉一部分贷款,月供也就还得起了。” 姚聪又反过来劝慰她。 而此时,网上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看热闹的网友永远不嫌事大,有猜测孩子父亲是谁的;有打赌立正是抛弃前夫、还是未婚先孕的;有为姚聪不平不忿的…… “正立联盟”也吵翻了天,粉丝们怎么猜的都有,最后吵吵着要高层给个说法。 高层自然围着方方要答案,怎么会搞出一个孩子来? 小黄鱼:方老大,你就给个实话吧,立正到底生没生过孩子?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我们不是接受不了单亲妈妈,我们只想要真相! 喵小姐:单亲妈妈我不是不能接受,但抛弃孩子我就不行了…… 畅:你们都乱说什么,这明摆着就是谣言! 喵小姐:嗯,希望是谣言~~ 885:姚聪为什么不站出来说话,为什么不支持女朋友?这时候他说句话,更能稳定军心啊! 小黄鱼:现在是考验真爱的时候了,希望葱葱能顶住! …… 方方知道现在谁也不好过,她不想打扰西西,可实在扛不住了。在这里吵吵的都是好的,直接退组的人太多了! 这事到底和钱生、宁柔那两个王八蛋有没有关系? 万一只是个诈糊的,随随便便承认了,岂不是白白着了人家的道儿?! 如果真是那两个混蛋回来了,那宝儿到底认不认? 植物人的事又能不能说? …… 这一切的一切,西西和姚聪必须得给她一个说法儿啊。 就在方方与西西通电话的时候,网上却再爆新料—— 第97节 孩子的父亲出场了! 有人上传了一个视频,号称这个男人就是立正的前夫。 那男人看起来四十多岁,邋里邋遢,一手抱着个两岁左右的男孩,一手拿着张验血报告,操着浓重的地方口音,不知说了些什么。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网上才渐渐传开地方话的文字版,内容更是令人震惊。 那男人说立正是她老婆,抛下他和孩子,拿着家里所有的积蓄,跟了个城里来的男人私奔了。 他看了电视才认出来,托县城亲戚帮忙上网。 他知道立正已经红了,不可能回来给他当老婆,只求她看在孩子的情分上,把抚养费寄回来。 西西半掩着口,死死盯着屏幕上的猥琐男人,浑身不停打哆嗦。 姚聪把她揽在怀里,轻轻合上了笔记本,低声在耳边不住劝,良久,西西才哭着问: “一定不是他!太恶心了!” 姚聪不住点头:“当然不是!这肯定是网友的恶搞,视频上的人指不定说的是什么呢。那可是强-奸罪,傻子才出来找死,你说呢?” 可无论他怎么说,西西仍是哭个不停。 虽然她一直劝自己,当时躺在病床上的只是副没有灵魂的皮囊,可那种恶心的感觉还是无法摆脱。 姚聪一边劝女朋友,手里也没闲着,不住地与冬菇头联系,可惜工作量太大,还没有找到第一个发贴的人。 消息最早传回来的倒是京城,助理在电话里兴奋地报告: 验血报告是假的! 网上公布的那个报告,只是p的图。他已经找到同样编号的真本,并已联系到当事人,对方也愿意配合。 姚聪要助手把鉴定报告传过来,再三叮嘱他不要声张。 接到传来的图片一看,姚聪就不由皱眉,这图p得太假,似乎生怕没人发现一样。 他可没法像小助理那样兴奋,p图做得如此不专业,只能证明一点: 头发提取dna做的那份亲子鉴定,才是对方的杀手锏,而这份p图只是用来投石问路的! 这玩法姚聪太熟悉,他就是这么整如意的。 虚虚实实,证明再打脸,证明再打脸……反复做上几次,就能把网友的理智消磨殆尽,使得他们更加疯狂,也更易操纵。 不止这张验血报告,视频里的“前夫”也一样漏洞百出! 西西没接受过专业训练,台词残留着很重的京腔,虽然拍戏时有意纠正,可成片的“儿话音”仍然不少,吞字现象也较为严重。 尤其在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西西只要一张嘴,京津冀这边的人就能辩出她的口音,“前夫”的话也就不攻自破。 对手卖了这么多的破绽,想来是另有图谋。 姚聪马上联系到方方,把自己的推测说出来,反复强调“正立联盟”要保持缄默。 仿佛要印证他的判断一般,西西三分钟后就接到了一通敲诈电话。 对方开价五百万。 姚聪微微点头,果然被他猜中了! ☆、落网 姚聪手疾眼快地按下录音键,对方是个奇怪的男人声音,明显用了变声器。 对方说话简洁明了,索要五百万元,保证只要拿到这笔钱,就负责洗清立正的名誉,否则还会进一步爆料丑闻。 姚聪追问他还有什么料,对方却只催他取款,明天下午就要现金。 五百万元现金? 姚聪表示没有这么多钱,而且银行一下子也取不出来这么多,要他宽限时间凑钱。 对方却用奇怪的声音笑道:“姚氏集团的大少爷,哈哈,你不要逗我了,五百万对你而言也算钱?一天如果凑不齐,那就翻番吧!” 姚聪挂掉电话不由发怔,难道对方不是钱生? 钱生只知道他是小房东,不可能知道他背后的姚氏集团。 可除了钱生,还会是谁? 西西报了案,却有些失望。 现实和警匪片演得完全不同,警察并未在酒店布下监听设备,也没派驻探员在这里等电话。只是详细询问了相关情况,做完笔录就走了。 姚聪笑她电影看得太多,全国分分钟都会发生敲诈案,怎么可能每个案子都上设备、上警力,哪里管得过来! 好在警察走了没一会儿,耗子和红豆就带回来了好消息。 红豆的同学被耗子唬得够呛,虽然不认识买家,却将买家所有信息全交待了出来。 姚聪将买家的q.q号、手机号之类的信息打包传给冬菇头,要他查出此人。 他们折腾了一天,总算有了些小进展。而此时的网络,已经失了控。 先有不少网友质疑“孩子父亲”的南方口音,与立正的京腔差距太大,怀疑有人恶搞。 随后,又有人自称**医院的员工,公布了篡改前的那版验血报告,称“孩子父亲”的验血报告是伪造的。 这下网上炸了锅,黑明星是家常便饭,可这回的手段实在过于离谱。 感觉被耍的网友们群情激奋,吵着要人肉搜索“孩子父亲”。 而就在这个时候,又有知情人再爆新料,称“孩子父亲”是假的,并出具了另一个版本的亲子鉴定报告,只是报告上好几处关键点都打了马赛克。 网友刚被骗过一次,这回愈加小心,纷纷要求无-码版! 姚聪细看了几眼,就知道这是真货。 马赛克更是对他们红果果的威胁,交不交钱?不交钱,就上传无-码版! . 西西不怒反笑,她已经做好说出实情,甚至退出娱乐圈的心理准备,心里坦坦荡荡,没一会就歪在姚聪肩头睡着了。 姚聪却哪里睡得着! 西西可以不把这当成一回事,他却做不到。姚聪一边盯着网站的形势,一边遥控指挥京城的助理。 凌晨,冬菇头那边终于有了消息。 头发的买主已经确认,就是如意的助理小美。而晚间在网上发布马赛克版本亲子鉴定的,与小美是同一个ip地址。 原来是如意! 姚聪还真把这个女人忽略了,细想也说得通。 前阵子如意一直公开和立正做对,钱生如果要找同伙,如意的确是最好的合作对象! 冬菇头不等姚聪发问,直接从q.q上甩过来几个文件,姚聪还没来得及打开文件,他已经敲了几行字发过来。 冬菇头:小美的电脑什么防护都没有,以后这种幼稚园级别的活儿别再找我,丢不起这个人! 冬菇头:我在她们的邮箱里翻到与澳门的信件,“孩子父亲”的视频也是从澳门发的。你看看,应该与此事有关。 姚聪:帅!【红心】 他先回了一句话,就忙不迭地埋头看文件。 从这些文件上看来,如意把买来的头发寄给对方做亲子鉴定,居然还要花二十万元! 而且,她得到的仅仅是个带着马赛克的报告。 姚聪不由摇头,看来如意被钱生利用了。 她从头到尾都不知道敲诈和视频的事,仍在催要无-码版报告,甚至愿意加钱。 钱生才是主谋! 姚聪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又拉出q.q与冬菇头讨论起来…… 次日一早,耗子弄来个拉杆箱,里面满满全是钱。 西西一看就急了,转头向姚聪问: “这,这不是五百万吧?你们疯了!我要演多少戏才能赚得回来这么多钱?我才不要给别人!咱们这回也不找警察了,直接开新闻发布会,把一切全讲出来!反正我问心无愧,倒要看看还有谁能要挟我!” 姚聪一笑,悠悠地从中取出一沓钞票,捋着“噗噗噗”的展给她看。 除了第一张是粉红色的老头票,底下全是花花绿绿的假-币。 西西抢到手中定睛细看,笑着骂道: “冥币?呵呵……你们也太缺了!” 姚聪把钱认真码好,淡淡地嘱咐耗子注意事项。 红豆挤过来说:“我看电视上演的,坏人一般都要女人送钱。这回的事全是由我身上起的,还是让我代西西姐去送吧,就当是我将功赎罪了!” 耗子皱眉训道:“你懂个屁!这么沉的箱子,上下台阶你弄得动吗?要是半路不小心把箱子摔坏,冥币流出来就全露馅了。” 姚聪也说:“耗子说得对,而且,你和西西是狗仔锁定的重要目标,除非对方想直播,否则也不会同意让你们送钱。好了,一切都准备就绪,你们就老老实实在家等信吧。” 姚聪算计着钱生飞到这里,最早也得是下午,不着急不着慌地等着,可屋子里的其他人却坐卧不宁。 直到下午两点,敲诈的电话才打过来,定下交钱的时间和地点。 耗子拉着箱子出了门,姚聪一身朋克装扮,开着租来的小破车,悄悄地尾随其后。 西西和红豆一人一部手机,紧紧盯着二人的手机定位图。 耗子按着对方的指示先到了一家商场,可他人还走进大门,对方又换了另一个交易地点。 西西、红豆看着耗子定位的那个红点儿,在全城的地图上来回乱跑,不由对视一眼,这还真像警匪片演的啊! 两人谁都没敢说心里话,好像只要不把这些可怕的话说出来,形势就能有所好转似的。 五百万可不是个小数目,对方有没有同伙?有没有枪…… 一个多小时之后,西西首先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代表着姚聪和耗子的两个小红点,居然相距越来越远…… 第98节 姚聪跟丢了? 西西手心冒了汗,姚聪和耗子之间不止有定位图,还有耳脉,可以随时通话,没道理跟丢啊! 红豆颤着声问:“难道对方有监控,他们,他们俩不敢通话吗?” 西西被她的猜测吓白了脸。 可姚聪临走时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她们随便报警,以防打草惊蛇,可是…… 西西冰凉的手,紧紧攥着红豆的手,低声说: “我们必须信葱!他和耗子一定会平安回来的!我们不能给他们拖后腿……” 西西念经似的重复着这几句话,好像只要中断一下,就会克制不住报警的冲动。 红豆抱着双臂微微颤抖,半闭着眼睛不住念阿弥陀佛……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两个小红点终于慢慢接近了! 西西这才暗暗出了一口气,叫上红豆一起盯回地图,两人人恨不得从手机上盯出个人影儿来…… 她们在家里担惊受怕,耗子则被对方遛得汗流浃背。 当他走到第四个交易地点时,里里外外的衣服全被汗水打透了。 他提着箱子走下地铁长长的台阶,按要求把拉杆箱放在第四排柱子,这回没有电话改地址,那人终于要露头了。 耗子不知道警察现在有没有到位,他不敢四处乱看,放下行李箱就往回走。 可直到他躲到隐蔽的地方,呼叫姚聪时,才发现竟没有回应。 难道是没信号?! 耗子的心咚咚咚震得山响,他是什么时候与姚聪失联的?那警察一定也找不到这里吧? 所以,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一对一! 就在他犹豫的功夫,地铁到站了。 耗子猛回身向第四排柱子的方向跑去,却被才下车的滚滚人流绊在半路,半天也没挤过去。 他身材本就瘦小,又拖着行李跑了一下午,体力早就耗尽,费了半天力气才推推搡搡地冲到了柱子旁,却被眼前看到的惊呆了! 只见姚聪骑在一个男人的身上,已经把对方拧成了一个大-麻花。 耗子抹了一把汗,直直地跌坐在了地上,浑身上下再没了半点力气。 五分钟之后,警察蜀黍赶到。 七八个便衣冲了过去,利索地拷住了钱生。 这时耗子已经向西西、红豆报过平安,一见钱生要被押走,这才赶过去,狠狠踹了他屁股几脚,骂骂咧咧了好一阵。 钱生却不理他,只望着姚聪说: “刚才我回答了你一个问题,现在也想问你一件事,你不是早就跟丢了吗,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姚聪扯了下嘴角,平静地说:“你回答第二个问题,我就把这个秘密告诉你。” 钱生犹豫了一阵,向姚聪示威地笑了笑,随着警察走了。 耗子撞了下他的肩膀,小声问:“你刚问什么了?” “他知道姚氏集团与我的关系,却不肯透露是谁告诉他的。算了,让警察去审吧。我的脑子都木了,回去你开车,我得先补个觉。”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脑袋也木了,谁帮我写两章,我也补个觉…… ☆、如意的秘密 姚聪回到酒店,倒头就睡。 耗子倒是精神头十足,手舞足蹈地向女友、西西讲述了事件的整个过程。 原来,就在钱生不断更换交易地点的时候,冬菇头成功入侵了他的手机,远程追踪定位。 自那时起,姚聪便不再尾随耗子,而是跟着钱生的路线走。 当耗子将行李箱放在柱子旁的时候,姚聪已经报了警,并切断了与耗子的联系,伺机而动。 钱生趁地铁入站时采取行动,警察却迟迟未到,姚聪便只身扑了过去。 他练过分筋错骨手,上来就“喀吧、喀吧”两下将钱生的双臂卸了环儿,钱生只能乖乖就擒。 这场汹涌的网络事件,以钱生落案告终。 葱头工作室随后举办的新闻发布会上,西西平静地讲述了她昏迷的三年里,在第七医院遭受的一切。 植物人神奇苏醒、植物人离奇怀孕、产子、闺蜜窃子外逃…… 桩桩件件令人瞠目的离奇事件,在西西口中却显得轻描淡写,风过无痕。 最后,姚聪出具了一年前孩子失踪时,公安部门的立案证据。 并公布已向法院起诉钱生、宁柔敲诈及拐骗儿童两项罪名。并将如意、小美以诽谤罪起诉法院,目前两个案件正在排期。 所有谣言不攻自破,舆论一时大哗! 这一桩桩事件实在太过夸张,简直比连狗血续剧还要跌宕起伏。 不要说立正身为公众人物,就是个普通小百姓,遭遇如此戏剧化的剧情,也足以占上整整一版新闻了。 更何况这件事里还牵扯另一位偶像明星——如意! 当然,现在已经没人自称“意粉”,也没人承认如意还算偶像了。 事情太过复杂,以至于网友一时间有点找不着北,不知该往哪处发力,舆论被分散到好几个不同的层面: 有些网友主张严惩钱生夫妇,尤其是躲在海外的宁柔,必须引渡回国。当然,孩子也必须找回来! 有些网友要求严惩如意,要彻底打击这种造谣、诽谤的歪风邪气,还娱乐圈一个清明世界。 有些网友则再剖老坟,将矛头直指第七医院。连病人的人身安全都得不到保障,人人自危,这样的院长为什么还不引咎辞职。 …… 外界吵得纷纷扬扬,钱钱的剧组也不得消停。 钱导再次使出霹雳手段,把数家围堵的记者骂了个狗血喷头,拒绝一切媒体采访,算是彻底与媒体交恶,撕破了脸! 西西倒是因此赚得个安宁,在剧组认认真真拍戏,两耳不闻窗外事。 姚聪可就没这个好命了,不得不在京城、剧组两头跑,支应着一切纷纷扰扰的事务,还要时不时对付亲妈歇斯底里的喊话。 在电影还有五天就要杀青的时候,姚聪不得不再次回京,亲自督办搬家事宜。 西西新家的装修早就结束,方方把家具什么的早就备齐了,他这回是要搬随身物品及细软,当然关键还是邵妈妈本人! 有了上回那件事,姚聪不放心别人,生怕西西好容易置办下的窝,再被狗仔找到。 反正剧组是封闭式拍摄,西西身边还有耗子、红豆两个人,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不提搬家的细节,却说五天后电影杀青,剧组搞了小小的派对庆祝。 姚聪在电话里反复叮嘱三人要小心,却只有红豆一个乖乖地听,那两头歪在沙发上打游戏。 西西在红豆的保护下应酬了一个小时,竟滴酒没沾,所有的酒都被红豆一人包圆了! 红豆天赋异禀,喝白酒跟喝水一样。可能是她体内分解酒精的那种酶过于强大,据说在她二十三年的人生中,一次也没醉过! 西西呆了不到两小时,便随着第一波儿离席的撤退了。 十来个人晃晃悠悠站在饭店门口等车。西西和红豆站在侧面,等着耗子开车过来。 少时来了一辆保姆车,大家拥过去话别。车子还没启动,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喊了句“立正”。 西西扭头望过去,什么都没来得及看清楚,就被红豆一下撞倒在地,接着就传来红豆凄厉的惨叫声…… 西西是这群人中唯一没喝酒的那个,她看清来人是如意,便爬起身扑了过去。 如意似乎没想到一击不中,震惊之余竟忘了逃跑,被西西扑倒在地,扭打到一处。 姚聪教过西西几招防身术,此时还真派上了用场,二人很快就分出了高下。 西西把如意制服时,冷不丁听旁边的人提了句“硫酸”,这才明白如意干的好事,跟手就是一记漂亮的左勾拳,把人再次打倒在地。 西西怒不可遏,手脚并用一通狂踢乱打,直到警察赶到现场,才将二人分开,把打得烂泥一样的如意抬进警车。 如意被警察逮走,西西的脑子才清醒下来,扭头见耗子正追着两名医生跑向救护车,也健步跟了过去。 红豆幸而没有毁容,硫酸全泼到了左肩,可那伤口分外恐怖,西西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下去。 西西捂着脸缩在角落里哭泣,受伤的人本该是她! 她连夜给方方打电话,托大勇联系最好的美容医生,无论用什么方法,也要确保红豆不留半点伤痕。 红豆的手术连夜进行,手术很顺利,精神也很稳定,只是还要在医院小住几天。 次日一早,西西就拿了五份国内顶尖美容医生资料,与红豆、耗子商议下一步去哪里整容。 耗子无所畏的说:“要我说就做个植皮,把皮肤弄平些,到时纹只火凤凰,多酷!” 红豆被他说得跃跃欲试,却说纹只大耗子扛在肩膀上更拉风。 西西见他们这样,索性把窗户纸捅破,说道: “要不就去韩国,那里的技术应该是顶尖的。红豆的伤是代我受的,不把你恢复到原来的样子,我心里过不去。医疗费你们不用担心,最重要的是效果!” 耗子一听,连连摆手道:“去韩国干吗,又没毁容!” 红豆也说:“这回的事全因我而起,要不是我贪那几个小钱,也不至于闹出后边的事。我害你一回,又救你一回,咱们算是扯平了,谁也不必心里过不去!” 西西正要回话,却被人从后边抱住,竟是姚聪赶回来了! 众人虽知道他今天必然要来,却没想到会这么早,一屋欢欢喜喜的,把医院里的消毒水味都冲淡了。 说起美容的事,姚聪大包大揽过来,打趣要给西西接个韩国电影,大伙一起去韩国拍戏加整容。 几个人笑闹了一阵儿,被闻声赶来的小护士数落了一顿,姚聪做了个鬼脸,带着西西走出来。 他问清了昨晚的事情的前前后后,沉默良久才说: 第99节 “这回全是我的错!我的注意力集中在钱生身上,忽略了如意。钱生被抓后,我更是放松了警惕,让如意钻了这个大空子。无论是作为经济人,还是作为男朋友,我这回都……” 西西拉过他的手,环在自己腰间,低声说: “你又来了!不要把别人的错误往自己身上揽。这件事错在钱生,错在如意,错在宁柔……你有什么错?你比警察强多了!还是我高瞻远瞩,在茫茫人海中把你这颗钻石挖出来,我很有眼光啊!” 姚聪脸上终于有了丝笑容,顶着她的脑门小声说: “谢谢你的体谅!不过说真的,我现在还是无法理解如意为什么这么疯狂。我虽断了她的演戏生涯,可她手里有美容店和其它投资,经济上完全没问题,为什么要破釜沉舟?” 西西揉了揉葱的头发,笑道:“管她的!反正那疯子已经被捕了,天下太平了!” 姚聪却纠缠在这个问题上,无法解脱: “她和钱生不同,钱生是敲诈罪、拐骗儿童罪二罪并罚,刑期至少要十年。如意只有一条诽谤罪,请个好律师能打到一年。她何必冒这么大风险泼硫酸?她为什么这么恨你?” 西西撇了撇嘴,自认为没做过对不起如意的事,也想不通她为什么不惜以身试法。而且如意这种心机婊,怎么会亲自动手? 她被姚聪撩起了好奇心,想去看守所探视如意,姚聪哪里肯? 如果有可能,他恨不得把如意打到另一个空间去,这辈子永远不在与他的女人有任何交集。 最终,还是姚聪一个人去了看守所。 看守所的未决犯不能探视,然而这阻止不了姚聪,几个电话拨出去,他就拎着一口袋方便面站到了探视间。 令他意外的是,如意竟真的同意见他! 看守所中的如意没了往日的风采,那只动过刀的完美鼻梁,被西西的左勾拳打变了型,还没来得及纠正。 西西的暴打仿佛“还原咒”一般,不止破碎了那张精致的整容脸,也打消了如意的招牌笑容,取而代之的是怨毒! 姚聪将方便面口袋往桌上一扔,开门见山地提出了困惑—— 你为什么这么对立正?她到底怎么得罪了你? 如意听到这句话,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歇斯底里地笑道: “为什么?哈哈哈哈……你居然问我为什么?!” 她剧烈地咳了一阵,变形的脸变得愈加狰狞,恶狠狠瞪着姚聪说: “当然是因为你!” 姚聪被她疯狂的态度搞得一愣,拍着胸口问: “我?!” 如意鄙夷地望着姚聪,寒冰似的眼睛把他从上看到下,又从下看到上,半晌才说: “我不明白你有什么好,怎么看都不过是个普通臭男人罢了!可她却那么爱你,你根本就配不上她……” 姚聪一脸困惑,耐着性子听这个疯子发泄不满,却完全不明白她在说些什么。 如意骂了姚聪很久,才进入正题。 姚聪的脸色随着她杂乱的讲述慢慢转白,原来她…… 如意本来不叫如意,也不是什么演员,而是一个深深爱着炽的化妆师。 她热爱炽的摇滚,倾慕炽的才华,为炽倾倒迷狂。 但她却只能把满腔的爱意深深掩藏,以“同乡”的身份去接近心中至高无上的女王。 在她的努力下,她和炽很快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她一早就知道炽有男友,也知道他们爱得很深。没多久,她又从炽的口中知道了姚聪的家世,以及这段恋情受到的种种阻滞、刁难。 直到炽和姚聪分手,她才终于顺了心,也悄悄升起一丝希望,虽然这希望如此渺茫…… 姚聪听了很久,突然冷冷抛出一个问题: “这么说,你就是那个阿洁?” 如意脸色突然变得刷白,磕磕巴巴地问: “你……你听谁说的!” 姚聪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一下拔高了三个调门质问道: “你是阿洁?哼,我找了你好久!原来你隐姓埋名,当起了演员。我问你,你口口声声说爱炽,可她的毒瘾是拜你所赐吧!就因为炽不是同性恋,她不爱你,你就用毒品控制她,对不对!这tm才不叫爱,你是个毒蛇!” “胡说!才不是!炽是爱我的!她爱我,她亲口承认的!” 如意疯了似的摇着头,冲姚聪咆哮道: “她一开始是不太接受,可后来她,她就爱上我了……我们相处得非常美好。只是,她喜欢漂亮脸蛋,所以我才去整容!可等我回来才发现她,她……唔唔……她不在了!就因为我不在她身边,她又想起了你,才自杀的!你是魔鬼,是你害了我的炽!” 姚聪面对歇斯底里的如意,全无惧意,一句句地追问: “既然你爱她,为什么还要让她染上毒瘾?这就是你的爱吗?你的爱就是让她堕落?让她毁灭?如果你真心认为毒品是好东西,为什么自己不沾?回答我,为什么你自己不沾毒品,却把那东西给你爱的人?说啊!” 如意好像被扼住了喉咙,半晌才急促地喘着粗气,疯狂地大叫道: “我爱她!你不爱她!你爱的是立正!同样是你家人不接受的女艺人,对炽,你不理不睬,把她一个人扔在娱乐圈里受苦,自己去拿那些破烂文凭!如果你真的爱炽,为什么不像现在这样,守护在她身边?你知道炽受了多少苦吗?你知道她为了一个机会,不得不挨个陪那些恶心的臭男人睡觉吗?她太可怜了,太痛苦了,她需要东西解脱……所以我才帮她!因为我爱她!” 姚聪听了如意的话,心里不知为什么突然想到西西。 西西不止一次对他说,“不要把你前女友的错误,惩罚到我身上!” 西西在颁奖礼上掷地有声的话,他还铭记在心。 “无论别人怎么改变,我立正始终有我的底线,永不妥协!” 是的,他的西西永不妥协,她连饭局都不能接受,更不会为了什么狗屁机会去陪男人睡觉! 他的西西更不会因为生活中的磨难,靠毒品寻求解脱…… 不,西西和炽完全不一样! 不是说西西就不渴望成功,而是她更加坚持自己的底线,更加不愿妥协。 姚聪长长吁了一口气,他真蠢! 居然时到今日,他才真正体会到西西对他说的这些话,不然他们又何至于走那么长一段弯路! 突然,姚聪没了和这个疯女人聊下去的兴趣,淡淡地说: “其实你不该恨我,也不该恨立正,你要恨的是你自己!” 如意高高昂着下巴,摆出一幅“你们能奈我何”的光棍儿神情,蔑视地看着姚聪。 姚聪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不加任何语气地说道: “炽去世的时候你不在,我却在!当时对外宣称自杀,一是为她保个好名声,二是出于几家唱片公司的利益。其实,炽的死因是吸毒过量。她的经济人你应该很熟,不信可以去问清楚!炽是被你害死的,你根本没权力恨别人!” “骗人!这不是真的,我不想她死!我没害炽,我爱她还爱不过来……” 在歇斯底里的叫声中,姚聪默默走出看守所。 当他钻出阴暗的看守所,望着道路两边郁郁葱葱的树木,心情豁然开朗。 这一趟,他来对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合一,答案一下揭晓痛快吧?! 然而,明天的更新在哪里~~~~~~ 我,不,知,道,道,道,道…… ☆、教授有请 西西在医院陪红豆,很快就有狗仔闻风而至。 鉴于最近她的新闻热度太高,等不及红豆出院,姚聪先护着她回了京城。 西西一进新家就惊呆了! 这回的装修她丁点没插手,走的时候这里还是一个出租屋的样子,现在却变成了一片新天地。 西西两只眼睛不够使的,捂着嘴一点点从大门看到了厨房、卫生间……好半天才把这一百平米看完,放下手叹道: “我家好美,真好!” 一句话还没说完,她就抱着母亲哭了出来。 一年前那个遥不可及的梦想,居然变为现实,此前种种艰辛一一在眼前闪过,心中又酸又甜,百感交集。 西西哭了好一阵儿,又回身抱着方方不住感谢。 方方被她搞得颇有些忐忑,这回的装修超预算了,而且,超得还不少…… 她心虚地看了一眼姚聪,对方却是一派淡定从容,微微向她摇头,示意不要提及此事。 西西哭够了,这才坐回客厅的沙发上,两只眼睛却仍四处寻摸。 只要看到喜欢的小饰品,或是非常中意的设计,就蹦起来跑过去摸摸看看,大肆夸奖方方一番。 如此反复几次,当她再次仰在沙发上,比比划划称赞头顶的水晶灯,并随口问起价格时,方方终于受不住良心的拷打,报出了一个很刺激的价格。 西西的神情瞬间凝固,半晌才拖着长声慢慢点了点头,痴痴地望向华丽的灯具,感慨道: “啊,果然是一分钱一分货!” 方方已经启动了备战模式,没想到却等来这么一句话,下意识问道: “超预算了,你怎么不生气?” “不要说,不要说!”西西捂着两耳,快速地说,“不要和我提预算!我才不想知道花了多少钱,会肉痛的!反正你一定早就和败家子串通过了,随便吧,只要老妈喜欢就行了!” 说到这里,西西才意识到什么,转头问母亲喜不喜欢。 邵妈妈笑得合不拢嘴,斥道: “你是不是傻了!你去拍戏,我又没去,屋里好多东西都是我和方方一起买回来的!” 西西扭着身子撒娇道:“你们一个个全是有钱人,我和你们不是一个阶级的,哼,你们全欺负我,不和你们玩了!” 姚聪推了下她的脑袋,骂道:“小气鬼!那么低的预算,也就是方方肯为你节省,哪个设计师肯接这种苦活,你还不知足!” 西西拿着坠满流苏的抱枕看了半天,猜测八成是老妈的手笔,大声道: “知足,知足,谁说我不知足了?这种投资花多少钱也值,要住一辈子呢!” 第100节 话还没说完,脑袋又被大力推了一把,她莫名其妙地瞪向姚聪。 姚聪拧着眉毛,语气不善地说:“住一辈子,不结婚了?!” 西西嘿嘿傻笑,抱着流苏枕滚到他的怀里耍赖。姚聪揽着她的肩膀,笑得一脸甜蜜。 而目睹这一切的邵妈妈,却别开眼,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陷入了沉思…… 次日,西西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这阵子她精神一直高度紧张,重回到温馨舒适的小窝,倦意才从心底涌上来。 吃完午饭,她还没来得及和母亲聊上几句,又被姚聪接去公司选助理。 红豆被姚聪安排去韩国植皮,需要请位临时助理。 二人面试过后,又讨论了几个剧本,一晃就到了华灯初上的时候。 姚聪似乎早有准备,带她去了一家极有情调的法式餐厅。 西西对西餐并不感冒,不过很快就被这里浓郁的浪漫氛围感染,连吃食也似乎变得美味起来。 值得一提的是,这家餐厅的甜品真心赞! 西西才尝了两口,嘴角就开心地翘了起来,陶醉地半眯了眼睛。 姚聪这时低声说:“我想把租的房退掉,搬去你家住,欢迎吗?” 西西来不及把口中的甜品咽掉,忙不迭点头,眼睛一闪一闪的小星星透露出她此刻的雀跃和兴奋。 姚聪被她的表情取悦了,抿着嘴角笑了一下,继续说: “可你家的位置太繁华,估计没两天就得被狗仔捉奸。与其被动挨打,倒不如……不如我们先领证儿吧?” 西西闻言一惊,“咕隆”一声把嘴里那口蛋糕囫囵吞了下去,好在蛋糕极为绵软,倒是没有太大的不适。 这是……求婚?! 西西按捺住心头的窃喜,用眼睛细细打量了一圈儿餐厅,这才发现所有食客,不是情侣,就是夫妻。 哼,分明是有预谋的! 西西忍住一腔的狂喜,拿腔作势地“考虑”了一下,才抿唇微微点头。 姚聪晃身换到她这边的卡位上,紧挨着她挤着坐下,擒住她的小手握在手心里摩挲,低声说: “我家里人的态度你不用在意,反正我早就出来单过。一年无非就见几次面,大家彼此留个面子也就是了。不过,婚前总要去知会一声,我近期安排时间见个面吧?” 西西点头,这样的结果她并不意外。 自从钱生把孩子的事捅出来,姚聪的母亲就时常打电话过来吵,坚决不要生过孩子的女人做儿媳。 西西不会因此退缩。不要说姚家,天下没哪家父母愿意接受这种过往,尤其那孩子还来历不明! 她坦然的反应,令姚聪轻轻呼出一口气,紧绷的肩膀松弛了下来。 两人又在餐厅腻了一阵,才亲亲热热地回了家。 不知是路上吹了风,还是前阵子太辛苦,西西当晚就发起高烧。 这场感冒七八天后才好,西西生了一场病非旦没瘦,反倒被喂胖了一圈儿,脸色也比之前滋润了许多。 这天她正在家里看闲书,突然接到新月别墅的电话,请她三天后去别墅弹琴。 西西早将姚聪提的事说了,并得到了母亲的默许,现在她对修文和女王都没了芥蒂,爽快地应下邀约。 教授可是她的大贵人! 当初她辞掉和韵的工作,转而授琴。失语的她,面对一个完全不了解的行业,举步维艰。 要不是凑巧得到教授这笔生意,背着月供的西西,日子真不知要艰难到什么地步。 三天后,西西的病也好利索了,一个人坐地铁奔了新月别墅。 西西素面朝天,头发随意披在肩上,穿了件长袖衬衫配牛仔裤,半点明星范儿也没有,一路上根本没人认出她。 刘姨似乎不在,西西随张妈去了琴室,依旧是昏暗的灯光。数月之后,她感觉到的却不是压抑,而是暖暖的怀念。 教授依旧坐在那个熟悉的单人沙发中,招手叫西西坐在三人沙发上回话。 西西明显感觉到她气色好了许多,一问才知道教授竟真的转去范严生那里咨询,病情有了极大缓解。 教授笑道:“你得了两项大奖,又被誉为票房担当,可看起来还是以前那幅老样子!” 西西嘿嘿一笑,扯了扯宽大的衬衫说: “嘿,一路上都没人认出我呢!所以说明星只是包装出来的商品罢了,去了那层华丽的包装,还不是普通人一个!” 教授莞尔,又提起西西获奖时的那段感言,问她“我就是立正”那段话是不是对男朋友说的。 西西回想起当初的豪言壮语,笑着承认男友对娱乐圈非常反感,二人甚至还因此分手过。往事历历在目,旧日的酸楚反成了今日的甜蜜回忆,不由慨叹道: “经历了这些波折,我才明白真爱可以战胜一切,包括偏见!” 教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好奇她男友是个什么样的人。 西西满面笑意,思索了一阵才笑道: “他啊,表面上看起来是个坏孩子,叛逆、冷漠、还有些暴力。可真正接触后会慢慢发现,他的内心分外柔软,是个名符其实的暖男,而且对爱情非常执着。记得我们初遇时,我还是个坐在轮椅上,一百八十斤的失语症患者,他总是默默伸出援手……” 两人聊了好一阵,西西见教授并没有让她抚琴的意思,便想她可能是抑郁症得到缓解,来找她叙旧的。 此后,教授居然又关心起孩子的话题。 自从钱生把这事捅出来,西西周围的人全部回避这个话题,这位满怀善意的老人突然问及,她倒是也愿意开诚布公地谈谈: “我的想法一定会吓到您,可我不想骗人。生宝儿的时候我是植物人,从受孕到生产完全没有任何意识。虽然我和宝儿有血缘关系,可我没法把他当成儿子。生不及养,宁柔才是他的母亲。拆散他们母子,对孩子而言将是一个悲剧。” 教授平静无波地问:“你不恨宁柔?不希望她伏法?” “我恨她的背叛!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她却恩将仇报,我无法原谅!至于伏法……钱生造假就业移民被查出来,被驱逐出境,半生积蓄化为乌有。宁柔身无分文,孤身带着孩子黑在海外,日子也不见得比蹲监狱舒服。这是他们咎由自取,听天由命吧!” 教授还要再问什么,张妈进来提醒时间到了,这才带着西西去了客厅。 沉闷的老房子有了笑语,客厅里已坐了五六个人。 除潜公、女王、刘姨之外,还有一男两女。 两位女士都上了年纪,其中一位更是满头银发,看起来和教授年龄相若。另一位大约六十岁左右的样子。 那位男士看起来不到五十岁,儒雅有礼,还略有些面善,西西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 教授让她随意抚一曲,西西只向那把古琴瞟了一眼,就发现是蚕丝琴弦,不由心生怀恋。 试了两下,果然琴音淳和淡雅,韵长不绝,占了“古”、“润”二字。 西西心情激荡,随手弹了一曲《渔樵问答》。 此曲非慧娘所长,因仲生常弹这只曲子,西西便心向往之。只是这曲风与慧娘差异太大,她甚少练习。 西西前阵子心烦意乱,今日偶弹此曲,倒生出许多不曾有过的感悟,渐渐沉醉在曲中。 一曲弹罢,男人带头鼓掌,向教授笑道: “呵,我认识她,她的九级证还是我发的呢!刚才猛一见没敢认,可她的手一伸出来,我就想起来了。记得当时她弹的是捣衣,连史老都赞不绝口呢!” 西西这才想起来,此人正是三名考官中,说话最多的那位,忙笑着向他致意。 白发老太太却横了考官一眼,揶揄道: “小史都赞不绝口,你还只给人家九级,直接给十级好了!小姑娘给我弹曲捣衣吧,让我也见识见识。” 西西见教授点了头,依言又抚了一曲《捣衣》。 琴音稍歇,那六十多岁的女人就赞道: “天啊,我从没想到过古琴还能用眼睛看!她的手法太美了,真的可以入画!不知你师从哪位高人?” 西西正不知如何做答,白发老太太却抢着说: “渔樵问答能弹成这样的年青人太少了,你不要把心思放在花里胡哨的地方。琴修得是心,不是手!” 这狠话一撂出来,那位六十多岁的女人便缩了回去,也不再追问师承。 教授笑着解围道:“西西,谢老的话你可要记在心上,她很少出言指点后辈。” 说着话,教授才正式为她引荐诸位前辈。 原来考官是研究甲骨文的学者,其父乃古琴界的泰山北斗。另两位女士更是了不得,身份说出来能压死人。 西西不由后背出汗,这回她可真是班门弄斧了! 直到半个小时后,三位古琴大家告辞离去,西西这才悄悄吐出一口气,随后告辞向外走。 谁知她还没走到客厅,就撞到了姚聪,惊呼道: “你怎么来了?” 姚聪浓眉一挑,急急地说:“这是我家啊!你怎么在这儿?” 西西脑袋嗡的一下,这是姚聪家? 那那那教授是葱的奶奶! 西西下意识掩住口鼻,向教授处望了一眼。 该死,她刚才都说了些什么…… ⊙﹏⊙ 作者有话要说:  居然赶上了,求表扬~~~ \( ^▽^ )/ ☆、砸断骨头连着筋 姚聪说:“这是我家,你怎么在这儿?” 西西瞬间在风中凌乱,望着这间熟悉的客厅心生恍惚,期期艾艾地说: “你家?那个……我,我是来这里……” 教授把电动轮椅开过来,仰头对孙子说: 第101节 “是我叫她过来的。再过五个月就是你爷爷八十五岁大寿,我这阵子身子也好些了,想回家办个生日宴,到时让西西为大家弹只曲子。” 教授口中的“家”指的是姚氏祖宅。 姚老爷子是长房长孙,婚后一直住在老宅。后来为了迁就教授的抑郁症,十多年前搬到新月别墅养病,不想一住竟住了这么久。 姚聪闻言,眼睛一亮。 西西不认识他的家人很正常,奶奶却不可能不认识拐跑了孙子的女明星。 爷爷的“生日宴”不止是奶奶重返社交圈的信号,也是一家人再度搬回老宅的信号。 当然更重要的是,奶奶极有可能是想借机,将西西引荐给另几房。 姚聪心里画了一个老大的问号,这丫头几时抱上了奶奶的大粗腿? 有了奶奶的支持,婚事还有什么可愁的! 教授继续说道:“我找了几位古琴界的朋友把关,也是西西命好,竟得了你谢奶奶的青眼。呵,老姐姐临走时悄悄和我说,随时欢迎西西去止苑呢。” 女王挑眉道:“止苑?这真是奇迹!可是……我倒觉得那曲渔樵问答不如捣衣,怎么倒入了谢老的眼?” 教授摇头叹道:“这样的结果我也没敢想,可能就是缘法吧!谢家素来尚道,崇黄老之学。西西那只曲子练得虽少,琴音中却流露出悠然自得的隐逸之气,可能正对上老姐姐的心意。” 西西听了不由暗道侥幸,前阵子她被如意、钱生联手阻击,事业濒临绝境,自然而然有了出世之心。 今日偶遇良琴,听凭心意抚了那曲渔樵问答,不想就中了头彩。她虽不知谢老是何许人,但能让女王如此动容,想必不凡。 女王笑道:“听说前阵子黄院为孙女四处请托,连谢老一面都不得见。西西入止苑的事要是传开去,不知要嫉妒死多少人。啧啧,这丫头命真好!” 教授拉起西西的手,向众人笑道: “这丫头命是好,把我也给带旺了!自从西西来了咱们家,我的病情就有了起色。” 姚老爷子马上附和道: “可不是!西西介绍的那位范大夫太厉害了。唉,要是早几年找他看病,也不至于白受这么多苦。娶老婆,就是要娶这种兴旺门庭的,葱儿好眼光!” 姚聪脸上一喜,忙拽了女友为爷爷、奶奶正式引见。 西西乖乖随男友向长辈问好,整个人却是懵的,眼前的一切太过顺遂,好像做梦一般,完全没有真实感。 就连女王万年不变的冷脸,似乎也找不到对她的排斥。 可那一通通骂她狐狸精的电话,又是怎么回事? 不等西西再想下去,姚聪就牵了她的手向母亲介绍。 西西硬着头皮向女王大人走过去,唇间的“阿姨”二字却卡在喉咙里,望望女王,又看看刘姨,脸上印出一个大写的懵逼! 直到收到男友凌厉的眼刀,那两个字才脆生生地叫了出来。 对面的刘姨沉着脸,不情不愿地从鼻子里轻哼一声,别过脸不理她。 西西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居然把未来婆婆张冠李戴了! 而且,还表现得那么明显。 刘姨本来就不喜欢她,有了这次的过节,八成以后要加个“更”字! 好在这场小尴尬似乎没人在意,而后姚聪对女王的引荐也透着别扭,只称对方是胡姨,竟多一个字的交待也没有。 女王神色坦然,周围的人们也似乎没有察觉到不对。 西西不由狐疑,女王是谁? 为什么葱介绍她时一脸便秘的样子? 教授今天心情分外好,邀所有人一起共进晚餐。 西西和姚聪又支应了一会,总算熬到单独相处的机会,二人都迫不及待地问出心中的疑问。 西西先说了在这里弹琴赚钱的事,姚聪随后交待了家里的情况。 姚家人口不多,姚老爷子只一双儿女,儿子姚远也只一双儿女,女儿姚进是两个儿子。 至于女王大人,则是姚远的前妻。 女王在孤儿院长大,与姚远是大学同学。姚远被家人逼婚后,这对有情人便逃到国外结了婚。 这桩婚事不被姚家人认可,直至婚后第三年,姚家长孙女姚颖出生,女王才与公婆修好,而且关系越处越亲密。 即便她与姚远离婚后,仍常常带着女儿回来探望公婆,俨然把这里当成了娘家。 而姚聪的母亲刘蓉,则是个不太光彩的“小三儿”角色。 刘蓉与姚远相识时只有十八岁,是名才从护校毕业的实习生。 没有半点社会阅历的小姑娘,被三十一岁的大律师哄了几句,连对方是否有妻子都没搞清楚,就懵懵懂懂地投入到他的怀抱。 可惜所托非人! 姚远根本不想离婚,刘蓉苦等两年无果,最后只好腆着大肚子找胡法官,跪在地上哀求她离婚,这才终成正果。 西西听后不知该做何反应,忍不住好奇地问: “那也就是说,要是没有你,你父母还不会结婚?” 姚聪面无表情地摇摇头: “我可不敢居功,那是哥哥的功劳!当时胡姨坚决离婚,我爸却死活不肯,闹了好久才离。结果那畜生却要我妈妈把孩子打掉,那会儿已经七个月了!” 七个月! 西西不由低叫一声,讷讷地问:“就真的……” 姚聪闭目点了点头,鄙夷地说: “知道那浑蛋的理由是什么吗?他居然嫌丢人!哈哈,那个人渣还懂得丢人!引产后三个月他们结婚,我妈婚后一直无法怀孕,直到第五年才有了我,生我的时候又大出血……可笑我姐夫什么都不知道,还天天在我面前为他说好话。哼,那个人渣,也只有我妈才拿他当宝!” 西西再次沉默,半晌才置疑道: “这些你是从哪儿听来的,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我姥爷。”姚聪说完又补充道,“有些是我查出来的,我没冤枉他们,毕竟我比任何人都希望这些是假的!” 西西彻底无语了,很想岔开这个话题。 不想姚聪却反而打开了话匣子,轻声说: “有时候我会想,要是能像恨爸爸那样恨妈妈就好了!可我妈活得太可怜。你知道吗,把我妈认作保姆的不止你一个。其实她和保姆也没什么区别,成天伺候奶奶、伺候我爸、还伺候我……哼,我爸一年到头也不着家,在外边……唉!我很同情妈妈,可一想到她办的那些事,又让人恨得不行!” 话头引到这里,该铺垫的已经垫得四平八稳,姚聪却又临阵退缩了。 犹豫了一阵,他还是没脸把母亲去邵家吵闹的事讲出来,还是再等机会吧。 他反而讲起了一桩陈年旧案。 当初,刘蓉和姚远的婚事得不到任何一方的支持。 潜公根本不承认这桩婚事。 刘老爷子更是恨姚远不死,甚至为了结婚的事,与刘蓉断绝了父女关系。 刘蓉母亲早亡,是父亲一手带大的,父女二人相依为命,感情一向亲厚。 就因为刘老爷子不同意婚事,有一次曾把姚远从家里撵到胡同口儿,让姚远丢了人。自此之后,姚远就不认岳父,刘蓉婚后也不再与父亲往来。 姚聪小时候常跑回姥爷家玩,每每回来都会遭到暴打,可他却越打越要去。 后来,姚聪向姥爷学习修车,更成了刘老爷子的一大罪状。 刘蓉为此跑回家和父亲吵架,说她儿子注定要当大律师的,才不会当满衣油污的臭工人,把八级工的刘老爷子气得半死。 姚聪说到动情之处,潸然泪下: “我无法原谅我妈对姥爷所做的一切!我姥爷就我妈一个孩子,他怕我妈有了后妈会受委屈,一直不敢再婚。姥爷一个人含辛茹苦把妈妈养大,却是这种结果!我真的恨她,我恨她!可是……可我妈生我的时候难产,差点就没了命。她抱着大夫的大腿求人家保我,她宁愿自己死也要保我,我真是……我……” 西西将他揽在怀里,由着他闷闷地哭出来。 她轻轻摩挲着他的后背,像哄小婴儿一样地安抚。 姚聪对他母亲的心情,西西深有所感。 她与慧娘也是如此,又气又恨,又怜又爱,偏生离不开、躲不掉、割不断! 二人纠纠葛葛,直到慧娘咽下最后一口气,才念出咒语,放她自由…… 姚聪哭了一阵,起身洗脸回来,略有些尴尬地笑道: “家里这些破事,我一向懒得说,今天有些失控……” 西西揽着他的脖子,用轻轻的吻封住了他下边的话,安慰道: “这种不方便和别人说的事,尽管和我说。你奶奶说我是福星,也许多和我说说,这些坏事情就跑没影儿了。” 姚聪的笑意从心口泛滥出来,所有的负能量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满满的甜蜜,蹭了蹭她的鼻尖笑道: “奶奶让你在生日宴上弹琴,就是正式把你介绍给姚家另三房亲戚。这么郑重的仪式,胡姨和我妈都没经历过。呵,以后家族再没人能质疑你的身份,你走到哪里可都是我姚聪的媳妇了,这辈子都别想跑掉!” 西西这才明白事情的重要性,心里有些小小的紧张,可更多的却是幸福感。 此前,她一直拼命给自己打预防针,不要在意姚家长辈的看法,只要他俩感情好就行…… 可在内心深处,她仍是在意的,仍然希望得到双方家人的支持和祝福。 教授的支持实在是意外之喜! ☆、大结局 到了晚饭的时候,西西才真正领会到教授“支持”的力量。 胖姑妈一家、姚颖一家全赶了过来,临开桌之前,姚远也回来了。 西西坐在姚聪身边,拿眼偷偷扫向姚远夫妇。 姚远脸上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刘姨的脸却拉得老长,所有的不开心都写在脸上。 然而桌上根本没人在乎他们的脸色,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潜公和教授身上。 胖姑妈和大痴像对活宝,一唱一和地带动着就餐的气氛。陆家另两位男士话不多,却很善于帮腔。 第102节 女王神情轻松,偶尔与教授和女儿聊上一两句。她女儿女婿斯斯文文的,静静坐在一旁拣笑话听。 席间,胖姑妈几次三番向女王求证修家的八卦,问西门家那位少爷是不是真的家暴。 女王只推诿不答,最后还是姚颖为母亲解围道: “姑妈说的事,我们学校早传开了。说是西门在家里乱来,被老婆捉了现行儿,结果他反而把老婆打到小产。” 西西意识到她们说得是修,惊得掩住了嘴。 胖姑妈却对这个说法存疑,认为以修家的背景,西门不敢这么胡来,两只小眼睛不住向女王使眼色。 女王笑着别开头,假装看不到,听不懂。 姚老爷子瞪了女儿一眼,骂道: “别人家的事,打听那么清楚干吗?你几时对这些家长里短又感兴趣了?” 胖姑妈嘿嘿一笑,承认做了些小股票,想得些内-幕。 姚老爷子嗤笑道:“股票?我还没老糊涂呢!早就告诉你多少回,不要惦记西门家的产业,他们的生意是打根里子往外烂,会传染的!” 胖姑姑一脸尴尬,往回缩了缩肉脖子,不再出声。 大痴却探着身子向女王不住作揖,笑嘻嘻地求道: “胡姨可得帮帮忙,这回我可是下了注的!您稍稍透个口风儿就好,我就不信修总能忍心不管亲生女儿!” 女王正待回话,教授虚点了点外孙的脑门,笑着道出了修家的隐秘。 三十多年前,谢氏财团的小公主谢英下嫁地产新贵修成业,夫妻合力打造起如今威名赫赫的天揽集团。 两人在事业上是对好搭档,可婚姻生活却不美满。 谢英生性跋扈,修成业表面给足老婆面子,私下却金屋藏娇,只是不大敢玩出格儿。 可意外终是在所难免,修的母亲就使计怀上他的孩子。 偏偏那时,谢英的长子患了急性非淋巴细胞白血病,配不上型。 据说直系的初生儿脐带血能救命,谢英这才勉强点头,留下了这个私生子。却也提出要求:孩子不能冠夫姓,长大后也没有财产继承权。 众人听了原委,唏嘘不已。 难怪修成业不顾女儿死活,原来他从来就不爱她,这孩子只是充当“血库”被生下来的! 西西也不由摇头,原来修只能随母姓,“孙修”这个名字似乎已道出她的尴尬处境,难怪她从来不敢提及父亲。 没想到她的身世如此可怜,现在偏又嫁给那么个人渣! 姚聪捏了捏她的手,低声道: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还记得她出嫁前趾高气扬的样子吗?父母不能选,老公却是她自己点头的!” 西西同意这个观点,转而好奇教授怎么知道这些内-幕。 姚聪便又为她解释了奶奶与谢氏集团的关系,张、谢两大家族的联姻网还没讲明白,晚饭已经结束了。 姚老爷子陪着教授回去休息,众人转站小客厅继续聊天。 西西正待告辞,教授却派人叫她到后边叙话。原来她已定下拜访止苑的时间,特意叮嘱西西抓紧练曲子。 教授毕竟上了年纪,不宜操劳,西西不敢多留,只略坐了一下便告辞出来。 她原路返回,人还没有走到小客厅,远远就听到了吵闹声。 西西快步赶到,只见姚聪正与姚远对峙,争吵的话语里还夹杂着她的名字,不由微微顿住了步子。 这时,刘蓉突然疯了似地冲到儿子身前,声嘶力竭地吼道: “你说出大天来也没用!反正我就是不许一个生过孩子的野女人嫁进来!不许,不许,就是不许……” 姚聪截断她的话,大声说: “谁是野女人?西西才是受害者!身为一个无知无觉的植物人,她被医院疏忽,被媒体消费,现在还要被你污蔑!就算你是我妈妈,也不能如此是非不分,黑白不明。我不许你往……” 姚远指着儿子骂道:“你这是什么态度?有这么和父母说话的规矩吗?你这个忤逆子!” 姚聪脸涨得通红,扯着嗓子吼回去: “我忤逆,也是你逼的!所谓父慈子孝,可父不慈,我能怎么办?我要是不忤逆你,怎么对得起我那七个还没出世,就被你活活害死的哥哥姐姐!” 刘蓉低叫一声,双手捂着脸缩进了沙发的角落。 姚远的脸青一阵白一阵,食指颤巍巍指着儿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胖姑妈小跑过来劝架,扳着姚聪的身子往旁边推,却哪里推得动! 姚聪积压已久的怒火再也克制不住,一股脑儿地倾泻而出,大声质问道: “是哪个在老婆怀孕期间跑出去骗小姑娘?我妈那时才十八岁,你还真下得去手!是谁骗她打了七次胎?七次,你把我妈当成什么了!三十多岁的人了,连买套子都不会吗?还有我哥哥,他都七个月了,什么什么都长全了。你居然让妈妈引产,天底下有你这样狠毒的父亲吗?” 姚聪咆哮着,一句句话像尖刀一样刺出来,鲜血淋漓。 可在刺伤对方的同时,也不可避免地再一次伤及自身。 只是太久的压抑终是难平,他继续质问道: “你还有脸要我的敬重?是当我不知道你做过的这些好事吗?告诉你,若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有你这样的父亲,我除了躲远些,还能怎么样!现在,我想和心爱的女人结婚,有什么错?你有什么权力反对?我再差,也比你强一万倍!” 姚聪说完这些,捂着心口不住粗喘,整个人像被掏空了一样,全身虚弱无力。 一只温软的小手牵起了他的手,姚聪望向西西坚定而清澈的眼睛,抿了抿唇角,随她一起走了出去。 他们静静地走出小客厅,屋里没人发出半点声响。众人好似被施了“定身咒”似的,一个个泥胎木塑一般。 姚聪开车冲出别墅区,西西见车外的景物嗖嗖地猛往后飞,想起四年前的那起车祸,奋力阻止住他的疯狂。 姚聪将车停在路边,趴在方向盘上痛哭失声。 西西像哄小孩子一样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却找不到任何安慰的字眼,只静静地陪在他的身旁。 …… 事后不久,潜公和教授提前回了老宅,留下姚远夫妇“看房子”。 潜公生日宴前一个半月,姚聪早早把立正的行程空出来,用于练琴,订做衣服…… 然而偏偏在这个时候,西西却接到了东京电影节的邀请函,她这下可犯了难! 拜阮泽那扫把星所赐,钱钱的这部电影触了礁。 钱钱倒不冤枉,全怪他惹了得罪不起的人!他的处女作《云》死活就是过不了审,连他舅舅黄老邪出面也不好使。 关键是钱钱就是不肯退让,他冒着被封五年的风险,愣是把片子直送去海外参赛,牟足了劲要拿个奖项回来出气。 钱钱和有关部门搞得这么僵,阮泽这样的明星自然是有多远闪多远,生怕殃及池鱼,影响了自己的演绎事业。 在这种情况下,西西怎么好意思拒绝? 她要是不挺钱钱,那位爷可就真成了光杆儿司令,只能一个人参加电影节! 西西别无选择。不看僧面看佛面,就是看在伯乐黄老邪,及好友大痴的面子上,她也不能坐视! 就这样,西西背着古琴踏上了赴日的飞机。 因为助场的重量级演员只有她一个人,西西天天忙得脚不沾地,那张琴也成了摆设,根本没时间练。 也许是老天自有公道,在东京电影节上,钱钱的处女作《云》成为最闪亮的一匹黑马,一举拿下三个重量级奖项。 西西手捧金麒麟奖的影像,更是一夜间传遍大江南北。网上所有的黑子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片和谐。 “中国女演员立正在东京电影节封后”的消息不止在国内引起了轰动,借着东京电影节对亚洲的影响力,传到了每个角落。 东南亚某座大都市的夜晚,湿热的海风把一切都吹得粘粘腻腻的。夜幕下的霓虹灯,更是将城市渲染得比白天还要繁华。 人影婆娑之中,衣着清凉的宁柔痴痴地凝视着户外屏幕。 整面墙的大屏幕上,西西春风得意地接过金麒麟奖,嘴唇一动一动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话外的旁白是当地语言,宁柔听不懂,她只呆呆盯着西西无名指上的那枚钻戒,这是…… 好事将近了吗? 两颗眼泪悄悄滑落,真好! 近期的流浪生涯,让宁柔回忆起大三那年的事。沉睡中的记忆被再度唤醒后,她才记起邵家对她的种种好处。 只是,这辈子她终是对不起那家子人了! 宁柔不是没想过,等他们在国外混好了,用经济补偿那对母女。至少出逃前,她是这么骗自己安心的。 现在看到西西过得很好,她心里总算好过了些。 不等她再往下看,身体被人粗暴地搡一把,宁柔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 旁边一个粗哑的声音训着: “快点,客人等不及了!你搞搞清楚,这份工可是你求我帮着引荐的,现在别想打退堂鼓!想想儿子吧,你不出来做他吃什么……” 他们的声音和人影,很快就消失在车水马龙的闹市,大屏幕上的画面也切换成了饮料广告。 而现实生活中的采访却一拨接着一拨,没完没了。 东京电影节的话题已经问无可问,记者把焦点又转到钻戒上。 西西其实并不喜欢这颗粉色的方钻,嫌它太夸张、太抢眼,还傻大傻大的。 当姚聪单膝跪在她身前,把戒指套在她手指上的时候,她除了开心之外,根本就没在意戒指的好坏。 西西从不稀罕那种古怪的仪式,可当葱真的这么为她做了,还是蛮享受的! “请问,作为戒指的回礼,你未婚夫得到了什么奖励?” 年轻记者的问题引来一阵窃笑,西西明白这话弦外之音,只一板一眼地回道: “我送了他一辆特别特别费油的suv!” 这个答案令在场所有人都蒙了,这是冷笑话? 只有站在西西身旁的姚聪会心一笑,想起女友神神秘秘送的“大惊喜”不由微微摇头。 他该拿那台二十二万元的suv怎么办? 虽然那已是守财奴的极限,可他的经济封锁令已然撤销,库里的三辆宝贝全等着他,为什么偏要去宠幸一个日本造儿? 只能改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