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金鹰》 章回目录 第一回 荒郊古寺武林盟主遭身亡 野外森林护镖头领被惨害 第二回 义胆侠肠江湖猎人寻黑豹 盛气凌人田大镖头命归阴 第三回 暗追城外局主责嫌侠中侠 私访巨宅二姑激怒千面侠 第四回 山重水复疑黑豹为无敌剑 真相大白真元凶是女流辈 第五回 仗剑江湖千面侠遣返管家 龙虎镖局吕伯玄残虐黑狼 第六回 平地惊雷狼面人醉报命案 后院起火短命鬼横尸狼口 第七回 追查凶手少侠捕头暗寻访 命案背后老将镖师动刀兵 第八回 扑朔迷离漂亮女设计诱敌 乔装易容丑陋汉原形毕露 第九回 莽汉阴险刁森逼奸药王庙 畜生神奇瞎狼追贼小树林 第十回 螳螂捕蝉狄师叔盯梢跟踪 水落石出飞环人竟是凶魁 第十一回 师叔袒护狼心人乘机逃跑 道士帮凶四黑贼月夜作恶 第十二回 法华院里义侠豪杰获音讯 药王庙中恶狼歹徒同归尽 第十三回 寻欢作乐王贵毙命留香院 张榜招贤金鹰踢死铁掌汉 第十四回 又撕榜文好汉夜访神秘女 再行侠义金鹰勇闯老驼山 第十五回 孤胆英雄宝刀怒斩淫荡女 狼狈为奸阴谋捉拿侠义客 第十六回 破旧祠堂力土连杀四恶人 树林木屋鸳鸯终结连埋枝 第十七回 冰天雪地穿云剑千里送讯 毒烟缭绕千面侠激战丑丐 第十八回 飞剑无情神力天王狗党死 金鹰悲愤朋友身亡妻中毒 第十九回 急寻解药飞马直下武昌城 中途事发金刀威震五虎盟 第二十回 秘洞暗室金鹰剑杀绿袍怪 心诚意挚终得两心神功法 001 第一回荒郊古寺武林盟主遭身亡野外森林护镖头领被惨害 这是座荒郊古寺,由于年代湮远失修,半已圯颓,香火早断,又因为地荒僻,离官道又太远,附近也役人烟,几年也没个人来,牌匾蚀化,字迹已不可辨,连寺名都没有,是一座名符其实的野寺。 寺里住了个须发虬乱的老和尚,不剃发,不刮须,不见戒疤,何以称之为和尚? 是因为他身上那袭千补百衲的,跟他年纪一样老的僧袍,所以姑且称之为和尚,说他是住持也好,守寺的也好,借此栖身也好,反正他就是个与世隔绝的怪老人。 这一天,过午的时分,这人迹早绝的野寺前,来了两个人。 一个是三十来岁的秀士,满脸英气,俊逸非凡。另一个是短装打扮,管家的装束,年在五十左右,挑着行囊,虽是下人,长相也颇不俗。 他俩是谁? 他俩正是化身无数,神出鬼同的“千面侠”司马上云,和他的老管家宋铁岑,他俩来此作甚? 管家放下挑子,望了一眼半倒的寺门,吐口气道:“公子,是这里没错么?” 司马上云点点头道:“错不了,‘侠中侠’齿德俱尊,他提供的线索绝对可靠。” 管家再次吁了口大气,道:“这破庙……人能住么?” “勉强可以避风遮雨,为什么不能?” “石大侠当年曾是煊赫不可一世的武林盟主,何以会出家当和尚,而且是在这种破败的地方?” “忏悔!” “噢!忏悔什么?” “忏悔当年无意中特成的大错!” “能告诉小的么?” “不能!” 司马上云回答得很干脆,根本就没有转寰的余地,管家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头。 “那我们进去吧” “你在此等我,我单独去见石老前辈。” “好吧!” 司马上云举步入寺,一路拔草披蒿,穿过残廊破殿,最后来到一间看来还很完整的厢房门口。 房门紧关着,门外没有鞠草苔藓,这证明是有人住在里面,司马上云面容一肃,开口道:“石前辈,司马上云特来叩见!” 没有反应。 “晚辈好不容易才探听到您老人家的下落,先父司马龙也是当年受害者之一,于今已查明,元凶是‘无敌剑’宋逵,老前辈蒙冤二十载,现在可以洗雪了。” 仍无反应,司马上云两道浓浓剑眉皱了起来,略作犹豫之后,上前推门,门是虚掩的,轻轻一推便开了。 木榻上,仰卧着一个蓬头怪人,司马上云跨入房中,拱手一揖,道:“石老前辈,晚辈司马上云冒昧叩谒。” 榻上人不言不动。 突地,司马上云的心收紧了,两只眼瞪得滚圆,头皮阵阵发炸,木榻上满是血渍,像一条条红蛇,蜿蜒到地上,已经凝固发紫。 司马上云惊叫出声,一个箭步,迫到榻边,定晴一看,全身的血液登时停止运行,呼吸也窒住了。 怪老人的僧袍,从上胸处被撕裂开,一片模糊,肉糜见骨。 “公子,发生了什么……” 管家等得不耐烦,也跟了进来,等到他看情了眼前的惨状之时,后半句想说的话又咽回去了。 司马上云咬着牙道:“石老前辈被害了……” 管家逼近一审视,栗声道:“这是被什么歹毒的手法所伤?” 榻上的和尚动了一动。 司马上云惊呼道:“还没断气!” 怪和尚长长的喘了一声,居然发出了声音:“黑……黑……豹……黑豹……虎威……镖……镖……局……” 司马上云伸手去探住怪和尚脉息,口里说道:“石老前辈,您说什么?请您振作些……” 管家颤抖着声音道:“他说黑豹,虎威镖局。” 怪和尚一阵抽扭之后,寂然不动了。 司马上云收回手,道:“断气了” 管家激动无比地道:“公子,是被豹子抓的,您看伤口,的确像是豹子的利爪抓裂的。” “豹子?” “可不是,刚刚他说黑豹……” “此地并非深山荒谷,何来虎豹?” 002 “可是……” “你忘了,石老前辈提到虎威镖局。” “虎威镖局……设在洛阳城里,名满天下,关里关外,虎字镖旗一亮,无人敢捋虎须这……怎会牵扯上黑豹?” 司马上云再次审视创口之后,退了两步:“表面上看起来,的确像野兽利爪所伤,可是以石老前辈的功力,再狠的人,再凶残的野兽,怎能伤得了他?这……” “可是人死了真的。” “我看是一种特制的凶器所伤……” “黑豹是石老前辈亲口吐露的,如果是人……” “问题在虎威镖局。” “公子,我们不但白跑一趟,反而又碰上岔子。” “石老前辈,一代世擘,我们先让他老人家入土为安,再说别的。” 于是,司马上云与管家合力在寺后寻了块高亢之地,掘穴掩埋了怪和尚。 他俩还特别树立了一块墓碑,上刻:“故武林盟主石震宇之墓”,后同写了岁次甲子,没有署名。 这一折腾,已是日落西山的时分。 司马上云面对着墓碑,喃喃地道:“石老前辈,安息吧!晚辈当尽全力猎到这一头豹。” 管家突地大声道:“公子,这不妥当,呀!” 司马上云转过目芒道:“什么不妥当?” 管家道:“石老前辈已经出家当了和尚,墓碑上该刻他的法号,沿用武林盟主的尊号成吗?” “他老人家什么法号?” “这……我怎么知道?” “我也不知道,这不就结了。” “我们如何行动?” “打猎!” “打猎?” “不错,猎这头黑豹!” “怎么个猎法?” “从威虎镖局着手!” 管家感慨地道:“石老前辈名重江湖,位尊武林,想当年跺跺脚风云变色,想不到仍然走上了一般江湖人的路……” “什么路?” “不得善终。” “老宋,听口气,你是不想再走江湖了?” “不,不,说说而已!”苦苦一笑,又道:“公子,人死了闷葫芦也该打破了,我们巴巴地赶来这破庙,到底是为什么?” 呼了口气,司马上云道:“好,我告诉你,二十年前,有十二位白道正直之士,毁于石老前辈之手。 “原因是为巩固盟主的地位,排除异己,结果,激起了武林公愤,各帮派的主脑,纷纷退盟。 “武林盟自此瓦解了,被害者的家属友好,群起索仇,但是石老前辈却于此时失去了踪影……” “以后呢?” “先父也是当年受害者之一,所以三年前,我也出江湖索仇。” “噢?” “上个月在开封碰到‘侠中侠’,指出石老前辈的下落,同时揭开了这桩拖延了二十年的武林公案,也知道石老前辈是背了黑锅,代人受过的,真正的凶手是当年的‘无敌剑’宋逵。” 管家目芒连闪:“侠中侠何以知道?” “他无意中来到这古寺里,碰到了失踪的石老前辈,这秘密是石老前辈亲口向他透露的。” “我还是不明白。石老前辈当年何以下辩解?” “无从辩起。” “为什么?” “当年遇害的,全毁于‘天罡指’,是石老前辈的独门绝恬,所以有口难辩。” “那他何以在二十年后,查出凶手?” “不知道,是石老前辈请‘侠中侠’帮人追查宋逵的下落,他要在辞世之前,亲手了断这桩公案,‘侠中侠’是他的至交好友。” “不对,完全不对……” “又什么不对?” “第一,‘天罡指’既是石老前辈的独门绝艺,施用者必是与他有所渊源,而‘无敌剑’宋逵没听说也会这指功。 “第二,石老前辈出家,是为了忏悔,如果他没有杀人,忏悔什么? “第三,武林人名比命重,他何以不公诸武林,还他清白。……” 司马上云抬手止住管家说下去。 “好了,让我告诉你,第一,‘天罡指’是口诀被盗。第二,忏悔是悔不该好名,当上了盟主。第三,在没找到正凶之前,无法取信江湖。” “无敌剑宋逵此人呢?” “也同样绝迹江湖。” 管家一拍双手,道:“小的想到了,这头黑豹,八成就是宋逵的化身,我们从‘侠中侠’口中得到石老前辈的消息,定是被他偷听到,所以抢了先着……”说到这里,话锋一顿,转变成狐疑的口气道:“可是这样也不对,如果是他,石老前辈为什么不直指其名,而要说成黑豹?而且,还加上虎威镖局……” 沉思了一会儿,司马上云点了点头,道:“不管怎样,我们着手打猎,一定能追查出真相的。” 管家笑笑道:“这回公子要当猎人?” 司马上云道:“不错,江湖猎人,专猎江湖中的豺狼虎豹!” 管家抬头望了望天色,道:“公子,我们该走了吧?” 司马上云点点头,道:“走吧,我们上洛阳。” 管家挑起行囊,主仆二人出林上了官道。 他们两人朝洛阳方向进发。 003 司马上云主仆走了约莫五十里,天色已逐渐昏黑下来。 突然,司马上云止住脚步,并抬手示意管家禁声,只听一个少女的声音从道旁林中传了出来。 “田师哥,这分明是有人蓄意要毁我们虎威镖局,所以才一再杀人劫镖。上个月在出关道上是十二条人命,两万镖银,这一趟暗镖……唉!” 一个男人的声音:“砸了招牌不说,恐怕还得破产。” “装成猛兽杀人,够诡也够残忍。” “很可能是师父的仇家,以此作为报复的手段……” “爹从没与人结过深仇大怨。” “师妹,看情形,耿总镖头遇害时间,可能是在昨晚。” “耿总镖头送这趟暗镖,是化了装的,而且事前事后都十分秘密,凶手怎会认得出来呢?” “三师弟尾随护镖,不见了影子,如果同样遇害,应该就在这附近范围内,可是……” “现在该怎么办?” “先在附近买口棺材,暂时把耿总镖头的遗体入土,我们再赶回去,禀告师父谋求对策。” “只有这样了,我担心三师弟……” 司马上云向管家作了个手势,开口道:“宋俊,我们在路边歇会吧!” 老宋会意,大声道:“公子,敢情好,小的也着实累了,不管早晚,反正明天就到洛阳了。” 说着,他便把行囊担子放了下来。 林子里传出喝声道:“什么人?” 司马上云应道:“过路的!”随说,随步入林中。 老宋也立即跟了进入林中去。 主仆俩目光扫处,齐齐惊呼出声。 林子里,躺着一具老人的尸体,血肉模糊,死状和野寺里的怪和尚一模一样,旁边,站着一对年轻劲装男女。 劲装年轻人一见到主仆俩现身时,立即喝阻道:“站住,别动!”同时手按上了剑柄。 老宋忍不住脱口大声道:“黑豹!” 劲装少女弹身迫到周俊身前,栗声道:“什么黑豹?” 老宋自知失言,望了司马上云一眼,心念电似一转,装成忐忑不安的样子,嗫嚅地道:“小的……从小生长在山里,对于被虎豹伤害的人。一眼便看得出来,因为……因为伤口有分别。” 劲装少女不放松地道:“你连豹子的花色都能从伤口看得出来?” 老宋摸摸头,道:“这……是习惯上的说法,因为豹子当中,以黑豹最凶,最残忍,也最狡猾。” 劲装年轻人冷冷地道:“这一带从不出虎豹,是人装的。” 老宋瞪大了眼道:“人?人怎能装豹子,分明是豹爪……” 司马上云抬了抬手,道:“老宋,少说一句成么?” 劲装少女的闪闪眸光,射向了司马上云,四目交投,彼此都心头一动,她惑于他的俊逸英姿,他也惊异于她的美艳灵秀。 四道目光,在刹时之间胶着了。 劲装年轻人脸上现出了不悦之色,冷声道:“师妹,你怎么了?” 劲装少女恍若来闻,反而对着司马上云嫣然一笑,道:“你是个游学的士子?” 司马上云拱了拱手,道:“在不是的,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古人所说的话,说得真不错!” 劲装少女眉毛一挑,道:“我叫闵如惠,你叫什么?” 这句话可说相当粗俗,与她外表的气质可说是完全不相称,但因为她长得太美,不会被人笑话,可以解释为爽朗,或是娇纵什么的。 司马上云一本正经地道:“在下司马上云,这是管家宋铁岑!” 闵如惠笑着扫了管家一眼,礼尚往来地指着劲装年轻人道:“他是我师兄田长明!” 司马上云拱手道:“田兄,幸会!” 爱与恨像是一物的两面,而嫉妒却是介于两者之间的副产物,由于闵如惠对司马上云的态度,使田长明醋火大发。 无论男女,都忍受不了所爱的人对第三者的一个笑靥,一句表示好感的话,一个近乎某种暗示的神情,甚至于多看一眼。 谁都希望自己所爱的人对别人冷若冰霜,淡然无动,如果司马上云是个癞蛤蟆,田长明便不会如此敏感,当下冷哼了一声,斜睨着司马上云,一副不屑地神色道:“阁不是江湖人?” 司马上云道:“何谓江湖人?” 田长明一撇嘴,道:“玩命的!” 司马上云连连摇手,道:“不是,不是,在不是读书人,读圣贤之书,行圣贤之道。” 田长明摆手道:“那就请便,别自寻烦恼。” 司马上云笑笑道:“是,是,在下这就离开!” 闵如惠不悦地道:“田师兄,你不能对司马公子客气些么?” 田长明横眉竖眼道:“客气,要怎么才算客气?我们不同路道,他是个穷酸,我们是玩命的,他是个小白脸,我是粗人……” 闵如惠大声道:“够了,人家可没冒犯你。” 田长明意犹未尽地道:“师妹,你忘了我们现在是做什么?” 闵如惠嘟起了嘴道:“不必你提醒我!” 老宋偏了偏头,道:“公子,我们离开这里,走吧……看着这被豹子抓死的,我心里直发毛。” 司马上云颔首道:“走吧!”说着,便朝着闵如惠拱拱手,道:“闵姑娘,后会有期了。” “呛!”地一声。 田长明突地拔剑剌向司马上云,快如闪电,惊叫声中,司马上云倒打一个踉跄,却被老宋一把抓起,没倒下。 但却毫厘之差,司马上云避过了这一剑。事出猝然,闵如惠阻止不及,脱口厉叫道:“田师哥,你……” 司马上云面色大变。 004 老宋怪叫道:“姓田的,你想杀人?” 田长明收回了剑,皮笑肉不笑道:“我要有心杀人,他早就倒下了!”说完,转向闵如惠道:“师妹,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当听说过装猪吃象这句话,我只是试试他是否真的不会武功。” 闵如惠没好气地道:“试出什么来了?” 田长明“唔!”了一声,道:“还说不定!” 司马上云望着田长明道:“田兄,刀剑无眼,千万不可儿戏!” 说完,拉着老宋,匆匆地道:“我们走,君子避凶趋吉!” 主仆俩匆匆出林而去。田长明望着两人远地的背影道:“刚才他闪避我的那一剑,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的?” 闵如惠冷哼了一声道:“我知道你的心理,你是在吃醋!” “师妹,你……” “算了,以后少来这一套!” 路上,老宋气呼呼地道:“我真想回去好好教训那不长眼的一顿!”司马上云淡淡地道:“犯不着跟他一般见识,他并非凶恶之徒,只是妒念在作祟,这也是人之常情。” 嘻嘻一笑,老宋道:“小的还以为公子看不出来哩!公子,那妞儿看起来很任性,她似乎对公子有意……” 司马上云道:“胡说,萍水相逢,素昧生平,仅只互通了姓名,前后不到半刻时间,什么有意无意的。” “公子,这叫一见钟情呀!” “老宋,你见我对任何女子动过心么?” “这种事是很难说,任何事都有个开始的,除非你当了和尚,没有人一辈子不娶妻的。” “少废话,谈正事……” “奸,谈正事,公子说吧?” 司马上云沉默了片刻,与老宋变成并肩,沉凝地开口道:“这档事相当古怪,使人想不透……” “怎么个古怪法?” “我此番去找石老前辈,主要是询问一下,有关当年‘无敌剑’宋逵屠杀白道名士的详情。 “因为‘侠中侠’恪守诺言,不肯透露真实内情,想不到石老前辈已经遇害了,临死指出黑豹与虎威镖局。 “而现在虎威镖局护送暗镖的总镖头,也被黑豹所毁,两地相距不远,时间上也差不多……” “是呀,这的确古怪!” “如果黑豹与虎威镖局有关,便不会杀自己人,这……” 老宋目芒连闪,道:“公子,莫非是故布疑阵,别有阴谋?” 司马上云若有所悟地“啊!”了一声,道:“有点道理,说说看?” “黑豹劫镖杀人,是他们说的,谁见到了?” “但为何要如此呢?” “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为什么了!”老宋顿了顿,又道:“公子不是决定要去打猎了么?” 司马上云星目放光,深深一点头,道:“对,到了洛阳便立刻行动,慎隔墙有耳,我们不谈这个,赶路吧!” 黑豹劫镖杀人的消息,在洛阳一带沸沸扬扬地传开来。 消息一经传开,便会有人添油加醋,绘声绘影。有的说,黑豹是黑道人物豢养的一头神豹,扑杀人在瞬息之间。 有的说,黑豹是一个出世的魔头所乔装,功高莫测。 总之,说得凿凿有凭,到底事实是如何呢?谁都不知道,唯一可信的,是虎威镖局业已贴出了暂停接镖的告白。 虎为百兽之王,豹乃兽中兽。 豹子找上了老虎,结局是什么呢? 同时又传出了另一个消息,一个神秘的人物“江湖猎人”,已经到了洛阳,准备猎这头“黑豹”。 “江湖猎人”是个很新鲜的名号,武林中从未没有听说过,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呢?同样没有人知道! 倒是所有的江湖人,都等着瞧看场热闹。 时辰,起更时分。 高升客栈最后一进的西厢房,一明两暗,只明间里有灯火,但院子里照明的灯笼却很亮。 右边近围墙的暗间里,司马上云主仆在低声交谈。 “老宋,你在放消息时,有没有什么扎眼的人物注意你?” “没有,我换了两次装,办完事便离开,不敢多待。” “办得好,效果如何?” “传言满天飞,大小茶楼酒肆,都在谈论。” “这第一步棋算是落了子,现在要进行第二步……” “第二步是什么?” “拜访虎威镖局。” “什么身份?” “照原计划,江湖猎人。” “有意思,今晚就去么?” “嗯,豹子都在夜间活动,做猎人当然要随豹子的习性。” “现在就改装易容?” “当然,把行头拿出来。” 司马上云改装易容之后,出后窗越屋而去。 005 第二回义胆侠肠江湖猎人寻黑豹盛气凌人田大镖头命归阴 虎威镖局,门边墙上贴了红纸告白,大意是暂停接镖,请新知旧友原谅。金碧辉煌的匾牌,似乎已失去平日的光彩。 惨淡的灯光里,一条人影来到门前,在灯光映照下,可以看出是个面目冷漠,蓄着短髭的中年人。 这个中年人,一手提剑,一手挽着革囊,一袭蔽旧的黑衫,看起来就让人感觉不顺眼。 他是谁?他就是易容改装后的“千面侠”司马上云。 “阁下到此有何贵干?” 司马上云转过身,来的是田长明,他认得田长明,田长明认不出他。 “区区有事拜访闵局主!” “哦?请问阁不是……” “区区姓施,受人之托,来打听件事!” “在下田长明,局主首徒。” “噢!田总镖头,失敬!” “请问有何事要见家师?” “这个……得当面请教局主。” 田长明仔细打量了司马上云一番。眉头皱了皱。 “家师这两天有事不见客,请阁下原谅。” “不成,这是重要事” “阁下……” “田大镖头知道区区是代什么人办事么?” “阁下替谁办事?” “千面侠?” “千面侠”三字出口,田长明神色为之一变,再次打量了司马上云一番。 “阁下代‘千面侠’办事?” “不错。” “如此……请稍候,容在下去回禀一声……” “请便!” 田长明匆匆步入,不久,他又大步地走了出来,并且态度很恭谨地肃容道:“施大侠请” 司马上云大咧咧地昂首而入,穿过广阔的大院,经穿堂,又是一个院子,才来到了大厅。 田长明抢先两步,大声道:“施大侠到!” 局主“关中大侠”闵中天来在厅门里边。司马上云遥遥地抱了抱拳,然后才走上石阶。 “施大侠请进!” “唐突之至!” 司马上云被迎入厅中,分宾主坐下,田长明站在一旁。 闵中天略一打量司马上云,开口道:“施大侠是代‘千面侠’办事?” “正是!” “‘千面侠’名震武林,义冠江湖,同道共钦,只可惜,他如神龙见首不见尾,致闵某人无缘识荆,就连施大侠……也属头一次见面,请问,施大侠与‘千面侠’是有什么渊源呢?” “谈不上渊源,只是景慕其人,乐于供他驱驰而已。” “能供‘千面侠’驱驰,是武人之乐!” “好说!” “请施大侠见示来意!”司马上云目中突然爆出了两道厉芒,迫盯在闵中天面上。 “区区此来,是为了查询‘黑豹’的事!” 闵中天与田长明脸色齐变,田长明栗声道:“黑豹?” 司马上云道:“不错,外面传说纷坛,贵局是受害者,局主能忖度出那头黑豹子的来路么?” 闵中天双眼突然一亮,答非所问地道:“莫非‘千面侠’便是武林中传言的江湖猎人么?” 司马上云将头抛摇道:“这一点恕区区无法回答!” 闵中天略呈激动地道:“黑豹一词,是传言说的,老夫也无从判断是人是兽,据理而论,是人为无疑。如果能得‘千面侠’伸出义手,以回天之力,挽救敝局必毁的命运,老夫幸甚!” 这时,司马上云感觉眼角似乎一亮,闵如惠在屏风之后,探出了半面,但他故作不知,沉声道:“伸手与否,是‘千面侠’个人的事,我区无法作主。 只是今晚冒昧造访,得有几句落实的话捎回去……局主,洛阳这一带,大小镖局十八家,为什么‘黑豹’专挑贵局下手?” 闵中天愤愤地道:“老夫就是想不通这一点。” 略作思索,司马上云道:“区区问一个人……” “谁?” “无敌剑宋逵!” 这五个字,是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的,如刃目芒,剌照在闵中天面上,似乎怕忽略了对方一些丝的反应。 闵中天全身一颤,像是突然遭受电殛,虎地离座面起,栗声道:“无敌剑宋逵?” “嗯,不错!”声音很冷。 “施大侠何以要问及此人?” “局主请答复,宋逵此人何在?” “这……这……老夫怎会知道,宋逵失踪江湖已二十年!” 缓缓起身,司马上云寒声道:“真佛面前不烧假香,局主真的不知道?” 闵中天挑眉道:“施大侠,阁下今晚的来意令人不解!” 眼前一亮,闵如惠从屏风后闪了出来,怒视着司马上云道:“阁下到底是谁?” 司马上云闪动着目芒道:“姑娘以为区区是谁?” 闵如惠冷冷一笑,道:“阁下借‘千面侠’之名,来到此地来罗唣,显然心怀叵测!” 哈哈一笑,司马上云道:“姑娘如此认定么?”田长明横身上步,冷声道:“阁不如果不把来路交代个一清二楚,便休想离开本镖局一步。” 闵中天抬手高声道:“你俩不要多嘴,退开!” 闵如惠与田长明挪了挪脚,但没退开,仍然以敌意的眼光望着司马上云。 司马上云冷眼一扫二人,转向闵中天道:“局主,区区只是受托查询,本身与此事毫无瓜葛。”口里虽然这么说,心里却在想:“看闵中天的神情,此中大有文章,如果直接了当地查究,可能就会徒劳无功,动武还不到时候,还是得改弦易辙,用其他的办法来查查看了。” 闵中天紧皱着眉头道:“施大侠,老夫实在不明白,‘千面侠’何以无缘无故,向老夫查询宋逵的下落?” 司马上云冷漠地道:“区区也不明白,照说应该是有原因的。” 就在此刻,一名汉子奔入厅中,打了一躬,道:“禀局主,外面来了个外乡客人,定要托镖,任怎么解说也不听。” 田长明应了一声,正特举步,外面传来一个尖声尖气的声音道:“开了店门不做生意,硬把客人往外推,天下没这等道理。” 在场的全为之愕然。 006 一个富商似的老者,冲进厅中,衣着很考究,双手捧着一个绸布包着的见尺匣子,冲着闵中天道:“阁下就是闵局主?” “不错,贵客有何见教?” “托镖!” “贵客是……” “姓黄,在开封经营珠宝生意,想带点东西到莲城。” “请坐!” “不必,就这么站着谈谈好了。” 闵中天勉强陪了个笑脸:“黄掌柜,承蒙枉顾敝局,姓闵的十分感激,累您掌柜的空跑一趟,实在不安之至,一切还请包涵。”说着,拱拱手。 “空跑,什么意思?” 姓黄的瞪起了三角眼。 “呃!这个……敝局因为最近发生了事故,所以暂停接镖,门外贴了告白,请多多原谅。” “不成!” “不成?” “虎威镖局是金字招牌老字号,信誉在洛阳这一带数第一,所以区区才登上龙门,说实在的……”扬了扬手中匣子,又道:“这东西价值不菲,至于保费,区区绝不计较,只要局主一句话,无论多少!” “黄掌柜,方才话已声明过。实在对不住。” “闵局主,我姓黄的说话也要干脆,如果贵局收招牌关上门,区区不会多说半个字,既然还高悬着招牌开着大门,就没理由不做生意。” 闵中天老脸变了色,闵如惠与田长明已经现出怒意,只有司马上云还是那副冰冷的神色。 闵中天强忍着怒气道:“黄掌柜,生意买卖讲究的是双方情愿,你也是买卖人,应该明白道理。” “那什么理由下接区区这趟生意?” “已经说过了!” “那只是搪塞,不知局主居心何在?” 这分明是横来,有意来找岔的,闵中天脸都气绿了。 闵如惠第一个憋不住气,挑眉瞪眼道:“姓黄的,听口气,你根本不是什么生意买卖人,是标谁的道上客,虎威镖局可不是你张牙舞爪的地方,我倒是要问问你,你的居心何在?” 嘿嘿一笑,姓黄的阴声道:“小姑娘,你别跟我耍狠。就算我是道上的,难道不能托镖?” “不保,不接,怎么样?” “很简单,下招牌” “这就是阁下今晚的来意?” “就事论事,既然不敢接镖,何必再亮幌子?” 闵中天也沉不住气了,“关中大侠”四个字也是相当响亮的。 自开局以来十几年间,虎头镖旗所至,任何江湖狠客,都得礼让三分,像最近这种情形,可从来没发生过。 闵中天想发作,但仔细一考虑,硬是把那口窝囊气给吞忍了下去,抬抬手道:“送客!” 打了个干哈哈,姓黄的道:“闵大局主,区区不吃这一套,不关门不放,便得接生意。”说着,把手里木匣桌上一搁,后退了数步,冷冷地又道:“东西送莲城黄记钱庄,保费五千两,东西送到时付现。保值五万两纹根,如有失闪,请照值赔偿!” 说完,转身便走了。 闵中天怒吼道:“把东西带走!” 姓黄的恍若未闻,到了厅门之外,身影一闪而没。 田长明七窍冒了烟,一把抓起桌上的木匣子,弹身追了出去。 司马上云始终不开口,只静作壁上观,心里早已瞧出,这姓黄的是有所图谋而来,托镖是假的。 闵如惠也仗剑追了出去。 那原来禀事的大汉,此时呆若木鸡般立在原地。 “哇!”一声惨叫破空传来,令人动魄惊心。 闵中天脸色惨变,纵步穿出。 “呀!”闵如惠的惊叫。 司马上云举步出厅。 目光扫处,不自为之一窒,田长明躺在血伯中,惨哼不止,木匣已碎,黄澄澄的元宝散在地上。这是怎么回事。 “黑豹!”闵中天惊叫出声。 镖师们闻声而至,个个面目失色。 司马上云迫近前去,在风灯的光影下,只见田长明前胸尽裂,血肉模糊,一点也不错,是“黑豹”下的手,看伤势,已是无救。 闵如惠坐在田长明身边,一口一声地哀唤着:“田师哥!” 闵中天的老脸已变了形,捡起一只元宝,仔细一看,栗声道:“有府库的印记,是官银!”拿着金元宝,全身簌簌抖个不住,喃喃地道:“栽脏,好恶毒的手段,我闵中天一生行事持守正道,是什么人如此对付我?” 旁边,田长明挣扎着,吐出声道:“师妹,我……” “田师哥!” “师妹,实指望……我们能结合,现在……” “田师哥……”闵如惠哭出了声。 闵中天挪近,噙着老泪,摇摇头,努力迸出话声道:“长明,是不是那姓黄的下的手?” 田长明目光已然涣散,胸口仍汩汩冒着鲜血,像野兽般狂喘着,努力翕动着嘴唇,血抹随着翕动的口角一堆一堆涌出,那份惨状,实在使人不忍心多看。 久之,才吐出几句不可辨的微弱声音:“不……不,不是姓黄的……的……” 身躯突扭,喘了口气,头一偏,咽了气。 “田师哥……”闵如惠厉叫一声,晕了过去。 这表示,她是爱着这位师兄的。 闵中天仰首望天,怨毒至极地道:“我不杀此豹,誓不为人!” 说完,他便疾步离去。 *** 大街上,夜市正盛,酒楼上传出阵阵丝竹简板之声,夹着曼妙的度曲声,一片和平的景象。 谁也不知道在江湖人世界里,正串演着血腥的惨剧。 司马上云回到客栈,除去了易容,变回本来面目。 他正在想虎威镖局的事,深深地想,但想不通。 起初,他判断“黑豹”可能是“无敌剑”宋逵的化身。 不然他不可能杀害已退位的武林盟主石震宇,根据石震宇断气的遗言,此事与虎威镖局有关。 但现在事实推翻了原先的判断,虎威镖局是“黑豹”肆虐的对象,自己亲眼目睹事实的经过,并非虎威镖局故布疑阵。 而田长明遇害,是为了追那以库根栽脏的黄老头,但田长明最后遗言,下手者不是那姓黄的。 007 这到底有什么蹊跷呢? 房门开启,老宋走了进来,一身劲装打扮。 “公子,你先回……” “先换了装再说,别露了底。” 老宋进入暗间,恢复了装束,重新到明间里来。 司马上云踱步到门窗边向外探视了一阵,然后折回坐下:“老宋,我要你守候在镖局,发现什么没有?” “有,那自称姓黄的尖头老者。” “怎么样?” “他强离了镖局,不久,却从屋顶现身……” “以后呢?” “虎威镖局那姓田的小上了屋顶,斜里射出一条黑影。把姓田的一掌打下了屋面……” “哦,再以后?” “那黑影伤了人之后,飞闪而去,快得惊人,我自量追不上他,只好追踪那姓黄的老者。” 司马上云星目泛出闪闪精光:“那黑影便是我们要猎的黑豹。” 老宋两眼睁大了。 “黑豹?” “不错,姓田的被抓死了,你追踪姓黄的结果如何?” “他进入靠西门的一座大宅院。再见不到人了。” “宅主是何许人物?” “我在外面打听,据附近的人说,是一个丛外地来洛阳不久的富商,没有人见过他,也不知道姓什名谁,那宅第是向一位致仕回乡的大官买的。” 司马上云深深一阵考虑之后,道:“我判断那姓黄的与‘黑豹’有关,而那所巨宅的主人可能是江湖人物,说不定就是黑豹。” 老宋摸摸头,道:“我们该如何?” 司马上云道:“先想办法摸情对方的底。”想了想,又道,“这当中还有个谜令人不解。” “什么谜?” “我到虎威镖局,向闵中天提及‘无敌剑’宋逵,他的神色有异,这当中定然有文章,我始终想不透。 “尤其是古寺里的石老前辈临死所说的那两句话,黑豹……虎威镖局,这怎能连在一起呢? “对了,老宋,你还记得,那晚在距古寺不远的路边林子里,虎威镖局的总镖头遇害,闵如惠兄妹曾经提到有一个暗中护镖的镖头失踪……” “是,是说三师弟。” “如果能找到那三师弟,也许可以解开这个谜底。” “很难,我们不认识此人。” “只要记住这条线索就成,现在我们先从那姓黄的和那巨宅着手。” “怎么个着手法?” “打铁趁热,我马上走一趟了。” “公子,现在都三更天了……” “正是办事的时候。” “要小的去么?” “不必,你好好睡你的罢。” 司马上云迅速地易容改装,仍是原先到虎威镖局的打扮,拿起革囊兵刃,再次离店外出。 夜已深沉,大街上一片寂寥,办有极少数的大酒店,隐隐传出弦歌之声。 司马上云一路踏屋面,幽灵般飘向城西巨宅。 巨宅已陈旧,但气派仍在,大门前的石狮,上马石、灯杆,表示这宅子原先的主人是有功名的。 司马上云停身门楼顶上,只见宅院深沉,不见半丝灯火,这原本不足为奇,但在有心人的感受中,便显得神秘了。 突地,一条灰影,从最后进的内宅中冒了起来。 司马上云心中一动,那灰影在屋面上稍作停留之后,向城墙方向飘去,紧接着,斜里飞出一条人影,紧追前面的灰影,身法是上乘的。 司马上云不再迟疑,立即弹身追去。 008 第三回暗追城外局主责嫌侠中侠私访巨宅二姑激怒千面侠 出了城,是死寂的官道,道旁有几堵土墙围子,看似路边小店留下的残墟。 “朋友,站住,你到底是谁?”喝声发自残垣中。 司马上云鬼魅般掠了过去,借坍墙隐身,定睛望去,不由骇然大震。 在残垣之后相对的,赫然是虎威镖局局主“关中大侠”闵中天和当今最负盛名的白道人士“侠中侠”唐继,这实在太出人意料之外。 司马上云不但困惑而且激动,情绪一片紊乱,事态的演变太诡谲了,简直教法相信。 一瞬之间他转了无数个念头--据老宋目睹,那到镖局借口托镖,暗地鬼弄鬼的姓黄的老者,是投入城西巨宅内的,他诱人追,“黑豹”杀人,这说明了什么? 局主闵中天何以会踩上了这条线? “侠中侠”唐继从巨宅出来,被闵中天追踪,难道“侠中侠”便是神秘的巨宅主人?他就是“黑豹”么? 武林盟主石震宇的下落,是“侠中侠”唐继查出来的,但石震宇被害了。难道“侠中侠”是个掩尽天下人耳目的伪君子?太可怕了! “侠中侠”与闵中天似乎也非常意外,对望了许久才开口。 “唐大侠想不到会是你” “闵局主,老夫也极感意外!” “唐大侠何时乔迁到洛阳的?” “乔迁……这话从何说起?” “唐大侠不是巨宅的新主人么?” “哈哈哈,局主错了,老夫是来访友的。” “哦?请问贵友是谁?” “这个……闵局主,请恕老夫不便奉告,因为敝友业已洗手江湖,不愿再被提名道姓的。” 闵中天脸色变了又变,一时不知该采取什么行动。 司马上云在暗中转着念头,他想:“侠中侠既然不肯说出巨宅的主人是谁,显然是故意推托。 “巨宅的主人可能就是他本人,他也就是黑豹,该现身拆穿么?如果他不承认,岂非打草惊蛇? “证据,必须要抓到证据,他才无所遁形。退一步说,即使他不是丧心病狂的黑豹。至少也是黑豹的同路人, “且看闵中天如何应付……” “侠中侠”见闵中天神色不对,以惊讶的口吻道:“闵局主,老夫甚是不解,阁下夜深探老夫好友宅第,又追究逐老夫,这是为何?” 闵中天涵养再深,也掩不住激动之情,冷声道:“唐大侠真的不解?” “咦?这是什么话?” “要本人说出来?” “当然,闵局主不说,老夫怎会明白。” “如此,本人开门见山的说,本人在追查‘黑豹’!” “侠中侠”显然很吃惊。 “近日江湖盛传的‘黑豹’?” “不错!” “那与老夫有什么相干?又与那巨宅主人何涉?” 默然了半响,闵在天才以搬动的声音道:“本镖局一明一暗两次大镖被劫,外加十四条人命,这两趟镖照价赔偿,本局必将破产……” “哦!有这等事,请说下去!” “今晚两个更次前,有个自称姓黄的珠宝商人,登门托镖,结果是有意栽赃,小徒追随,毁在豹爪之下……” “说下去。” “有人曾经见到那姓黄的在贵友府上出入过。” “噢!真有这等事!” “本人并非信口雌黄之徒,唐大侠,话已经说完,尊驾有何高见,闵中天洗耳恭听了!” “侠中侠”的眉头锁得更紧了,思索一阵之后,沉声问道:“容老夫调查,如何呢?” 闵中天横定了心,道:“本人已经无法再等下去,现在就请唐大侠立刻作出一个明确的交代。” “侠中侠”瞪大了眼道:“要老夫作明确交代?” “是的!” “要老夫交代什么?” “既然唐大侠说,到城西巨宅是访友,就请说出贵友的来路。” “老夫说过了,他已经不再伸手江湖是非。” “那是唐大侠的说法。” “什么,你信不过老夫?” “不敢,唐大侠名满天下,武林同钦,不过……这段公案,证据确凿,闵中天只好放肆请求。” “闵局主,老夫以人格保证,一查个明白就明白回复,如何?” 闵中天沉吟不语,以“侠中侠”在武林中的地位声望来说,他应该是信得过,但照事实而论,他真不敢相信。 “侠中侠”似乎感到受到了屈辱,正色道:“闵局主,你真的信不过老夫?” 闵中天日芒一闪,反问道:“唐大侠怎在深更半夜,越屋离府,这点……令人实在不解!” “侠中侠”吁了一口气,道:“闵局主,老夫是要去办一件私事,你可以不必知道。” 闵中天变脸道:“唐大侠一生行事光明磊落,难道也有不足为外人道的事?” 措词还婉转,但语中之意,是问“侠中侠”是否也做见不得人的事? “侠中侠”焉有听不出来的道理,但他为了声望,不能稍失风度,当下笑了笑,手抚花白长髯,道:“任何人都有不足为外人道的事,但那只是个人的秘密,并不表示不能见天日。” 闵中天口里轻哼了一声,表示不屑“侠中侠”的说法。 “侠中侠”似乎按捺不住了,两道精芒迫视在闵中天面上,寒声道:“你要如何才能相信?” 闵中天道:“本人请唐大侠引见贵友,当面澄清。” “侠中侠”不假思索地道:“这办不到。” 闵中天颤声道:“唐大侠不要迫闵某人得罪。” 打了个哈哈,“侠中侠”道:“什么,难道你要对老夫动手?” 闵中天似乎有豁出去的打算,咬咬牙,道:“事关生死存亡,闵某人无法顾及其他了。” “侠中侠”眉毛一轩,道:“闵局主,你在武林道上,也是个有身份的人物,希望你能三思而后行,以免后悔!” 闵中天铁定了心,道:“我还有什么可后悔的,镖局行将下旗,亲人一再横尸,还谈什么身份?” “侠中侠”道:“可是你找错了对象。” 009 闵中天针锋相对地毫不退让道:“但唐大侠有事隐讳,也无法来证明与此事毫无牵涉啊!” 暗中的司马上云心念疾转:“天下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如果双方动上手,闵中天很可能不是‘侠中侠’的对手,有了差错,后果将无法收拾,是该现身的时候了。”心念一动,飘然入场。 “侠中侠”反应神速,司马上云才动,便已出声喝道:“什么人?” 司马上云身形立稳。 闵中天惊声道:“施大侠,是你!” “侠中侠”只认识司马上云本人,不认得他的化身,目光在司马上云面上一绕,道:“老夫眼拙,朋友是谁?” 司马上云拱手道:“无名小卒,施下元,久闻唐侠之名,今晚幸会。” 闵中天似别有用心,补充着道:“施大侠是‘千面侠’的助手。” “噢!”了一声,“侠中侠”道:“‘千面侠’人虽神秘,但行事却极正派,是老夫所钦敬的人物之一,可惜无缘识荆,施朋友不速而至,必有见教?” 司马上云淡淡地道:“岂敢,区区是打猎经过。” “侠中侠”惑然道:“打猎?” “不错!” “所猎何物?” “江湖中的豺狼虎豹。” “朋友就是近日洛阳一带盛传的‘江湖猎人’?” “区区不拟否认!”口里说,如刃寒芒,直盯在“侠中侠”的面上,注意观察他的反应。 但是,司马上云略感失望了,“侠中侠”面上除了稍显惊愕之外,却没有什么异常的表情。 倒是闵中天脸上却呈现出激动之色。 因为司马上云在镖局时,没有直接承认是“江湖猎人”,现在挑明了,表示当今神秘怪杰“千面侠”已经伸手这件事,当然他不知道面对的便是“千面侠”。 “侠中侠”沉声道:“朋友打猎,可找到猎取的对象?” “有!” “什么?” “侠中侠”眸子射出了熠熠精芒,暗夜中有如电炬,直照在司马上云脸上,久久才开口道:“这么说,洛阳道上真的出了黑豹?” 司马上云点点头道:“豹子不但凶残至极,也狡猾至极,不过,区区凭打猎的经验,已经嗅到了豹子的气味,也发现了爪痕,它逃不了的。” 闵中天栗声道:“施大侠,小徒毁在豹爪之下,大侠亲眼目睹,黑豹是谁?”口里说,目光却瞟向“侠中侠”。 司马上云沉声道:“这等猎获之后才能公开。” “侠中侠”深望司马上云道:“朋友方才说已经发现了爪痕,这么说,就可以按图索骥。并且追出这头江湖之豹,老夫也当尽力的查究,并非是为了释嫌,而是尽武人的本份。” 司马上云拱手道:“唐大侠义胆侠肠,区区甚是佩服。” “侠中侠”道:“好说!” 闵中天冷冷地道:“唐大侠对这件事,是不打算交代的了?” 朗声一笑,“侠中侠”转向闵中天,神色湛然地道:“闵局主,老夫托大称呼你一声闵老弟,这须公案‘千面侠’既已伸手,定会水落石出的。 “事实上,老夫不必交代,也无从交代,时间不许,老夫得先走一步。”说完,分别向两人抱抱拳,飘然而去。 闵中天本待阻止,想了想,改变了主意,向司马上云道:“施大侠,能约略向本人透露一点有关黑豹的线索?” 司马上云摇摇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闵中天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沉重地道:“施大侠,‘侠中侠’是本人最钦敬的同道之一,可是……情况如此演变,不得不对他无礼,依施大侠看来,他是否嫌疑很重?” 司马上云悠悠地道:“在事情未明之前,区区不便置评,不过照他平素的为人,应该是不会会,可是江湖风波诡谲,难以料定。” 闵中天闪动着目芒道:“施大侠是打猎的,刚才何以不追问个明白?” 轻轻一笑,司马上云用令人莫测的姿势道:“打猎有打猎的方法,这点局主就不必过问了。” 闵中天咬咬牙,道:“目前本人将不惜采取任何手段,逮住姓黄的老者,逮到他,谜底便可揭开。” 司马上云表示同意地“唔!”了一声,道:“对了,闵局主,那些官府金锭,你要如何处理?” 闵中天愤愤地道:“什么官府金锭,里面包的是铅,印也是假的,窥测对方的用意,是想栽上本人一个假造官银的罪名。” 司马上云挑眉道:“噢,有这种事?以‘黑豹’行事所表现的功力而论,他尽可为所欲为,为什么要施展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呢?” 闵中天道:“对方的目的,是要毁虎威镖局,使本人身败名裂,再没别的什么理由了。” 想了想,司马上云道:“这么说,对方与局主定结有不可解之仇,局主该想得到对方可能是谁……” 闵中天摇摇头道:“想不出,我闵中天生平没跟人结过深仇大怨。” 司马上云道:“此地大小镖局十八家,而贵镖局一枝独秀,所有大交易都由贵局承揽,会不会同行生了嫉妒……” 闵中天深深想了一阵之后,目芒大张道:“大侠这么一说,本人想到了,是有些可能啦! “本地一家新开张的镖局,气派不小,但信誉未立,没什么大生意上门,这……可是,照目前情形问题在于那城西巨宅……” 司马上云道:“巨宅的主人,不见人,也不会露面,或许是以杀人为业的职业杀手,这也说不定?” 闵中天沉重点点头,道:“施大侠判断的很有道理……” 就在此刻,一声刺耳的惨叫传自不远的地方。 荒郊静夜,惨叫声分外显得凄厉,他们两人互望了一眼,双双弹身,循着声音所传的方向直扑去。 闵中天飘落在矮树丛边,在十丈不到的矮树丛边,趴伏着一个人。 司马上云道先惊叫出声:“杀人?” 受害者头碎额裂,一张脸已被抓成了堆烂肉。 闵中天激动得全身发抖。 “奸残忍的杀人手法!” “骨碎肉糜,五官不辨……” “不知受害的是什么人?” “看不出来!” 闵中天俯下身去,细一看,低叫道:“黑豹下的手!” “黑豹?” “不错,头壳上有抓痕深沟。” 010 司马上云凑近了死者前察看,双睛登时爆出寒芒,栗声道:“果然是那姓黄的老者!” 闵中天再次一审视,用颤抖的声音道:“不错,真的是他,你看衣着身材全部都相符!” 司马上云道:“区区是记得他脚上这双黑缎鞋。” 闵中天凝望着司马上云道:“黑豹何以要杀他?” “灭口!” “灭口,何以见得?” “我们刚才的谈话,也是把死者列为迫缉的首要的对象,所以对方绝不能留下这个活口的!” 闵中天下意识地四下张望了一下,激动地说:“施大侠,‘f侠中侠’唐继刚刚离去不久……” “局主的意思……” “施大侠应该想得到。” “嗯!事有可疑!” “不止可疑,差不多已是事实。” 司马上云深深一想之后,道:“闵局主,阁下有家有室,而且有事业,对方的目标似乎直指贵局。 “所以局主最好坐镇,不宜外出轻举妄动,以免节外生枝,这件事由‘千面侠’来办,如何?” 闵中天略一踌躇,道:“好,就依施大侠之见,那我……” 司马上云目芒陡然一闪,道:“闵局主,区区拜访时所提出的问题,局主尚未作答复……” “问题?” “嗯,就是关于‘无敌剑’宋逵的下落。” 闵中天老脸再变,向后退了两步,期期不能出声。 司马上云心里已经认定闵中天与失踪了近两年的宋逵有所关联,宋逵当年假武盟之主石震宇的独门武功“天罡指”毁了十二位白道人土,司马上云的父亲也是被害之一,所以他必须要情理这件悬案。 “闵局主,务请坦白相目告。” “施大侠,这……我想请问你,‘千面侠’为什么要追查一个失踪已以很久的人?” “这点区区不知道,当然是有原因的。” “为什么会找上我闵中天呢?” 司马上云当然不能说出石震宇被害,遗言涉及虎威镖局这件秘事,因为目前不但事实不明,而且呈扑朔迷离的情势。不能因为“黑豹”对虎威镖局下手这一点而蒙蔽了应该注意的事实。 “闵局主,区区早声明过,是替‘千面侠’办事,无法回答问题。” “能否容我见‘千面侠’面谈?” “这点办不到。”默然了半晌,闵中天象是突然下了决心,咬着牙道:“好,关于‘无敌剑’宋逵的事,等黑豹公案完了之后,本人应承作一个明确的交代。” 点点头,司马上云道:“那区区就以此向‘千面侠’复命了。 “局主还是快请回吧,如果事情有了进展,区区会专程访奉。” “告辞!”闵中天拱手为礼,疾奔而去了,看样子他真的是担心镖局里再发生了事故啦! 司马上云兀立当地,皱眉苦想,心里疑云更盛。 “侠中侠”唐继离开不久,便发生灭口的事,难道这受整个武林尊敬的人物,是双重人格,他便是残酷杀人的“黑豹”? “黑豹”既然有心毁虎威镖局,为什么不直接向闵中天下手,而要出之以另外的一种手段?杀已经遁世的石震宇。目的何在? 石震宇临断气,为什么要提虎威镖局?这当中有什么蹊跷? 闵中天答应“黑豹”的事了后,对宋逵的事作个明确交代,这可证明他是与宋逵有些关连的。 如果宋逵就是“黑豹”,那照目前的情况看来,全连不上,难道是谜中有谜,案中有案? 远处传来了鸡啼声,蒙蒙的晓雾逐渐延开。 司马上云似乎得到了一个主意,喃喃自语道:“我就决定这么办!” 大约是过午之后不久的时分。 洛阳城西这座巨宅之前,未了一个风度极佳的年轻秀士,他,就是“千面侠”司马上云的本来面目。 气派十足的黑漆大门,兽头门环也是乌铜的,气派中多少带些神秘的色彩,门是紧关着。司马上云上前叩动门环。 不久,门里传出了话声:“什么人?” “在下司马上云,前来拜会贵主人。” “什么?要见我家主人?” “是的。” “阁下跟敝主人是什么关系?” “这个……在不是唐大侠的忘年之交……” “什么唐大侠?……这里不姓唐。” “唐继唐大侠是贵主人的好友,在不是来见唐大侠的,有极重要的事要面告唐大侠的。” “阁下到底是在扯些什么,对不起,我家主人不见客,请便吧!” 门里脚步声是要离开的样子。 司马上云不由发了急,高声道:“人命关天,唐大侠不会不理!” 突地,里面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道:“王七,开门让他进来。” 司马上云剑眉为之一紧,轻轻一咬下唇,然后点点头。 两扇黑漆大门缓缓打开。 应门的是个中年汉子,从他那炯炯的目光,可以看出是个练家子,不远的红砖路上,站着一个半百妇人,风韵依稀。 司马上云定定神,从容步入,朝那妇人作了个揖,朗声道:“司马上云冒昧打扰,请芳驾恕罪。” 半百妇人朝司马上云打量了一眼,冷冷地开口道:“司马公子此来,不知有何贵事?” “特来拜访此宅主人。” “我便是!” 司马上云为之一怔,想不到巨宅主人是个女的,这一来,情况又有了变化,原先的猜测被打消了一半。 女人,会是残酷杀人的“黑豹”? 他心里想,表面镇定如恒,重新一揖道:“失礼之至,请教芳驾如何称呼?” 中年妇人道:“宅里上下,都称我二姑!” 二姑,不提名,不提姓,只是个称呼。 如果她是主妇,该被称为夫人,称为姑,又是主人,显然有些不伦不类。 “哦!二姑。” “你方才提到‘侠中侠’唐继?” “是的!” 011 “我就是因为这点,才许你进门,现在可以说出你的来意了。” 她没有请司马上云再往里进的意思。 司马上云心念电似一转,道:“在下此来,主要目的是想见唐前辈。” 二姑眉头微微一皱,道:“是唐大侠约你来的?” “不是。” “他告诉了你,他在此地下榻?” “也没有!” “那你怎么找到此地来?” “在下听人说,唐前辈曾进尊府。” “谁说的?” “这……是个不相识的江湖人。” “不相识的江湖人,凭什么要告诉你唐大侠的行踪?”她是一点也不放松。 笑了笑,司马上云道:“是在酒楼上听人谈起,主要是唐前辈名高望重,无人不识,所以才会被提起。” 那汉子冷哼了一声,道:“朋友,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司马上云愕然望了那汉子一眼,道:“这是什么意思?” 二姑素手微抬,道:“王七,把大门关上。” 那叫王七的汉子,立即把大门关上,插上闩。 二姑脸色一沉,闪电般伸手扣向司马上云的腕脉,从出手之势,可以看出这女的不是泛泛之辈。 司马上云任由扣住,并不反抗。 “芳驾这是为何?” “要你说实话。” “在下并无虚言。” “哼,唐大侠刺来此,没第三者知道,竟然会在酒楼传开,正巧被你听到而找上门,你刚才在门外嚷嚷人命关天,现在你把话说清楚?” “见到唐前辈在下会说。” “你见不到他了。” “为什么?” “他已经离开洛阳。” 这话是真是假,无从分辨,司马上云极为困惑,“侠中侠”唐继,他是避不见面了么? 还记得他昨晚上曾说此宅主人是他至友,已经息影江湖,而此刻自称主人的,却是个妇人,他半夜三更,舍正门而入,越屋跃垣,被闵中天追踪,也是自已亲眼看到的,在野地,他离开之后,姓黄的老者便被杀,无论如何,他是涉嫌最重的人…… 二姑振臂抖腕,司马上云踉跄后退,随即被王七擒住双臂,反剪向后,他仍然没反抗,心里自转着念头。 “司马上云,你说话。” “说什么?” “你的来意!” “已经说过了!” “看你仪表不凡,不象邪门人物,所以我才没下重手,难道你真的要见了棺材才掉眼泪?” 司马上云故意装出惶恐的模样道:“早知如此,在下不该来!” 二姑冷笑了一声道:“可惜你已经来了,今天你不把话说清楚,便休想出这道大门。” 司马上云道:“在不已经说得非常清楚,有重要事情面陈唐前辈。” “告诉我也一样:” “这……这怎么会是一样?” “别耗时间了,快说!” 司马上云心里暗忖:“我何不说出部分情况,观察对方的反应,也许可以探出些端倪……” 心念之中,司马上云期期地道:“是关于……黑豹!” 二姑脸色登时大变,向司马上云面前迫进了一步,栗声道:“黑豹……黑豹怎么?” 二姑的特殊反应,使司马上云瞧料了数分,如果再紧逼下去,定会逼出眉目,但处境也将更加险恶。 现在他是本来面目,能不动手便不动手,原则上,干预江湖是非,是“千面侠”,则非司马上云。 他必须保持一个与人无怨的面目,才能来去自如,方便行事,当下,故意岔开问题道:“二姑,能不能先放开在下,反扭着很不舒服,在下来到贵府,毫无恶意,我是不得不来。” “不得不来?” “是呀!” “谁请你来的?” “唐继,唐前辈!” “你刚才没这么说!” “二姑,这不是一句话就交代得了的。” “哦!那你慢慢交代,我听着!” 司马上云心念疾转:“这件事有‘侠中侠’唐继在内,有些话不能不从实吐露,说不定唐继就在暗中注意,如果信口胡编,很可能会误大事……” 心念之中,道:“好,在下照实说吧!”顿了顿,才又接下去道:“二十年前,武林中发生了一件大事,‘武林盟主’石震宇无故搏杀了十二位白道知名人士,先严也是被害者之一 ……” “噢!这我知道,你姓司马,令尊当是司马龙?” “是的!” “说下去!” “那时,在下尚在稚龄,直到年前,才出江湖清理这桩陈年血案。” “为父报仇?” “是的!” “凭你能耐……要向石震宇素仇?” “索仇的方式很多,则且在下只消找出凶手,便有人出头料理。” “石震宇二十年来,生死下落不明,也许已经不在人世……” “是的,他的确已经不在人世……” 二姑眉毛一挑,厉声道:“你到底在捣什么鬼?” “在下……没捣什么鬼呀!” “你前言不对后语,分明在胡扯。” “二姑,在下说的全是实话,石震宇已为‘黑豹’扑杀,在下因而急于来找唐前辈。” 二姑的脸色变了又变,久久,才迸出一句话道:“这……这不可能!” 司马上云心中一动,道:“什么不可能?” 二姑眸中爆出了栗人的寒芒,直照在司马上云面上,似要看穿他的内心,到底他在打什么主意? 司马上云做出惶恐不安的样子,把头低了下去。 王七扣住司马上云已经很长的一段时间,似乎也有些不耐了,开口道:“二姑,如何打发他?” 二姑没答王七的腔,狠盯着司马上云道:“你怎么知道石震宇被杀?” “在下照唐前辈的指点找到石震宇,他已行将断气,说出了‘黑豹’二字。” “噢!后来呢?” “仅只如此。” “你知道‘黑豹’的来路?” “完全不知道,所以才要请教唐前辈。” 二姑的脸上又再起了变化,好一会才开口道:“那岂不是‘黑豹’已代你报了父仇么?” 司马上云顺着对方的意思道:“可以这么说!” 012 二姑抬抬手,道:“放了他!” 王七松开了手,司马上云捏捏被捏得酸麻的脖子,面皮动了动,道:“可以见唐前辈了么?” “他人已经离开洛阳。” “二姑能指示唐前辈的去向么?” “他走时没交代,只说办件私事,二三日内必返。” 这话跟‘侠中侠’唐继说的倒是一样,没什么矛盾,司马上云思索了一阵之后,道:“那在下过些时再来拜访。” 二姑冷笑数声,道:“你倒是一厢情愿,谁准许你出这大门?” 司马上云道:“怎么,二姑不放在下走?” 二姑阴声道:“司马少侠,可能要委屈你留下来几天了,等唐大侠回来证实你的身份吧!” “二姑的意思是要拘囚在下?” “不要说得那么难听,这里也不是官府,怎能说拘囚二字,只不过是要屈驾司马少侠暂时留下。” “如果在下不同意呢?” “司马少侠,这可由不得你。” 星目连连闪动,司马上云朗声一笑,然后义正辞严地道:“二姑,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武林有武林的道义,在下虽属武林来流,但谨守和平二字,此来乃是拜访尊府贵客唐前辈,没有强留在下的理由。” 二姑冷哼了一声,道:“咱们不谈理由,我范二姑有自已的理由。” 司马上云心中一动,原来对方是姓范,她漏嘴说了出来,这不算蛛丝也算马迹,当下剑眉一挑,道:“二姑,不作奸犯科,便不惧官府,不作违背武道的事,便不必顾忌同道上门。 “实际上,在下只进贵府大门咫尺之地,纵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在下也无从得知,如果强留,风声传出江湖,不妥当吧!” 范二姑拉下脸,厉声道:“说什么都是多余,我的主意不改。” 司马上云口角一撇,道:“准能留得住在下么?” 范一姑一摆手,道:“抓起来!”这是对王七下的命令。 因为有刚才的情况,司马上云根本不动,任自他抓个结实,然后振臂,反肘,旋身,翻掌,惨叫声中,王七平飞到两丈以外,象一条死狗摔在地下,趴站起不来。 范二姑喝道:“好小子,刚才你很会装样,原来还有这一手!” 最后一个字出口,右手玄奇地拂出“兰花拂穴手”,这是上乘武功。 司马上云飘了开去,气定神闲地道:“好男不跟女斗,范二姑,告辞了!”身形电起,如惊鸿一瞥,越门墙而去。 范二姑想拦阻已是不及,跺跺脚,咬牙自语道:“小子居心叵测,绝对不能放过他,他来找唐大侠,分明是托词,定然别用心。” 这时里面传出一个声音道:“为什么要放走他?” 范二姑回身应道:“我留不住他,他的身法太快。” “你太大意,该早提防这一着。” “你为什么不出面,而来抱怨我?” “不是时候,而且我的目的不在此。” “那就省着吧!” 013 第四回山重水复疑黑豹为无敌剑真相大白真元凶是女流辈 司马上云回到客栈。 当他一脚踏入明亮的房间,不由窒了一窒,只见“侠中侠”唐继正端坐在他的房间里面了。 老宋亡迎上前道:“公子,唐大侠刚刚到,小的正愁无法找到您。” 司马上云朝“侠中侠”唐继长揖道:“唐前辈,晚辈正在找您老人家,您来……太好了。” 司马上云众容地在一旁落座,心里可在电转着念头:“范二姑说他已经离开洛阳,却又出现在客栈,而且跟自已是先后脚之差,这当中大有蹊跷,很可能他本就藏身在范宅,自已离开之后,他立即先一步赶到,且看他如何说” 心念之中,开口道:“晚辈适才是到城西范宅求见唐前辈,跟二姑发生了点小误会……” “侠中侠”脸色一变道:“你到范宅找老夫?” “是的,因为晚辈在酒楼曾听到唐前辈落脚在城西巨宅,所以才冒昧地前来拜见……” “奇怪!怎会传出这种消息……” “前辈名气太大,所以一行一动都受人注目。” “且不管这个,少侠找老夫何事?” “就是石老前辈的事” “你到过古庙了?” “是的,石老前辈遇害,临断气说出凶手是‘黑豹’!” “侠中侠”虎地站起身来,栗声道:“黑豹?” “是的” “还说了什么?” “仅仅就这么两个字。”口里说,两眼眨也不眨地盯在“侠中侠”面上,现在,司马上云对这位白道奇人,已经改变了观点。 “侠中侠”老脸起了抽搐,显见他内心相当激动,一手撑柱桌子,目望空处,喃喃地道:“老夫去过古庙,发现了石大侠的坟墓,想不到他是毁于‘黑豹’之手,他的后事是你料理的?”目光转到司马上云面上。 司马上云颔首道:“是的,同一时辰,还有虎威镖局的总镖头在附近遇害,暗镖被劫……” “唔!闵中天踩探范宅,结果缀上老夫,难道他怀疑……” 说到这里,倏地住口不语,但明显地心里在转着念头。 司马上云心里暗自道:“照各种情况来判断,你不是黑豹本身,就是他的同路人。”故意装作震惊之色道:“闵局主找上了老前辈?” “是的,当场还有个什么江湖猎人” “噢!那是为什么?” “侠中侠”沉思一阵之后,双目突地爆出锋芒,猛一拍桌道:“老夫知道‘黑豹’是谁了!” 司马上云星目大睁,道:“是谁?” “无敌剑宋逵。” “无敌剑宋逵?这……” “只有他,才有理由杀害石大侠。” “宋逵失踪江湖近一十年……” “从闵中天身上可以追出他来!” 司马上云可真正地惊愕了,因为石震宇临死提到虎威镖局,这不是无因的,脱口道:“这与闵中天何干?” “闵中天与宋逵是金兰至好,情逾至亲手足。” “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虎威镖局也是受害的一方……” “司马少侠,你年轻,还没深切体会过江湖人心的可怕,故布疑阵。掩人耳目,好达到某种目的,不择一切手段,老夫这就去找闵中天,你不必出面,在此等侯,听老夫的下文。” “侠中侠”说完,匆匆离去。 司马上云皱眉望着“侠中侠”的背影直摇头。 老宋困惑地道:“公子,小的被弄迷糊了!” 司马上云静静考虑了一阵之后,沉声道:“我也一样迷糊,准备行动,我要出去打猎了” 虎威镖局自从宣布了暂停接镖之后,等于是关门歇业,只差没下匾,里里外外一片冷情。 镖师与人们,有的求去另谋工作,有的回家情闲,这与几天前的盛况相比,简直是两回事。 时近黄昏,但还不到亮灯的时候。 在最后一进的院子里,局主闵中天与“侠中侠”唐继怒目相向。 “闵中天,老夫不打算惊动别人,所以才要你跟老夫单独相对,你可要想清楚,如果此事传出去,你知道包庇武林公敌的后果么?” “姓唐的,你名高望重,但我闵中天不在乎,不接受你的威胁。” “这不是威胁,是以个人立场,向你忠告。” “宋逵失踪二十年,你要我交人,这是从何说起?” “你心里明白。你非逼老夫动手么?” “悉听尊便,我闵中天豁出去了……”冷笑数声之后,接下去道:“姓唐的,你以为倒打一钉耙反客为主,我便会放弃对城西宅子追查,那你想错了,只要三寸气在,姓闵的绝不甘心被毁。” “你是在自掘坟墓。” “姓唐的,你既已找上门咱们非见个真章不可,你指我包庇宋逵,我说你是‘黑豹’的帮凶,怎么说?” “宋逵就是黑豹!” “哈哈哈哈……” “你不敢承认?” “你想颠倒黑白,掩人耳目,对不对?” “侠中侠”目芒一闪,道:“为了维护正义二字,老夫不惜杀人!” 闵中天厉哼了一声道:“为了保全公道二字,本人也不惜流血!” “侠中侠”道:“好极了,我们到城外,找个没人的地方见真章。” 闵中天毫不迟疑地道:“可以,你说个地方,本人随后到。” 014 “侠中侠”略作思索,道:“北邙无名冢前,如何?” 闵中天挫了挫牙,道:“很好的地方,准定到。” “侠中侠”弹身越屋而去。 闵如惠从内屋疾掠而出,栗声道:“爹,您真的要去赴约?” “为什么不去?” “北邙鬼丘是个险恶的地方,对方约在那里,可能有某种存心。” “孩子,虎威镖局行将下匾收旗,爹一世英名,也毁在旦夕,还有什么可怕的,如我不追出黑豹,何颜以对十几位惨死的英灵?” “千面侠不是承诺管这件事么?” “孩子,最可靠的还是自己!” “我跟您去!” “不行!” “爹……” “不行就不行,别多说了,快去把剑给我拿出来!” “是的,爹!” 闵如惠万分不情愿地转身入内而去。 这时,在院角风檐边,老槐树的暗影中,隐伏着一条人影,他,就是蓄意要猎豹的司马上云。 目前的情况,司马上云相当困惑,双方似乎都问心无愧的样子。难道他们全是假的么? 闵如惠捧剑而出,闵中天接过。 “如惠,你答应得太干脆,听好,不许你暗中跟来,如果今晚没回来,你明晨一早上邙山,孩子……”声音哽住了。 闵如惠垂下头,看来她心里也相当难过,她听得出未出口的半句话,就是一早上邙山收尸。 闵中天掂了掂手中剑,拔出尺许,又卡回去,沉声道:“孩子,爹走了,特别留意后园地窖,小心出岔!” 闵如惠点了点头。 闵中天一跺脚,登屋如飞而去。 暗中的司马上云准备尾随而去,忽然他发现对过的屋角里,有个人影晃动了一下,不由心中一动,沉住气定睛观察。 闵如惠反奔入屋,她似早有准备,只片刻工夫,便劲装而出,不用说,她是要暗中缀上北邙山。 屋角人影出现,幽灵般飘到闵如惠身后,无声无息。 司马上云运足目力辩认出来,现身的人影一身漆黑,蒙面,他敏感地直起身来准备行动。 闵如惠正待弹身,蒙面人一闪,拦在她的身前。 “呀!” 惊叫声中,闵如惠连连后退,掣出长剑,厉声道:“什么人?” “嘿嘿嘿嘿”蒙面人没答话,举步进逼。 闵如惠再次喝问道:“你到底是谁,意欲何为?” “嘿嘿嘿嘿……” 蒙面人挥长剑攻出。 “铿!”挟以一声惊叫,闵如惠击出的长剑,在蒙面人抬手之间已被震落在地上了。 闵如惠惊魂出窍,她自认剑术不算太差的,怎么竟然会连一点施展的机会都没有。 她后退,背部抵上了花台,退无可退。 蒙面人扬起了手。 闵如惠尖叫一声:“黑豹” 蒙面人扬起手爪,朝闵如惠头脑抓去。 闵如惠娇躯登时瘫了下去…… 蒙面人手爪抓在花台石±,激起星星火花。 就在这千均一发之际,突地有一道森寒的剑气,闪电似的划孙蒙面人迅违扬手封切出去。 “铿!”地一声。 蒙面人电退八尺,翻旋而起,魅影般逝去…… 快,快得令人咋舌! 出剑的,是司马上云,他现身是“江湖猎人”装扮。 司马上云上了厘面,对方已消失无踪,知道追不上,又折回原地。 闵如惠已经站起身,颤声道:“施大侠,……是您!” 司马上云俯身从地上捡起一样东西,瞧了瞧,道:“豹爪,精钢打造的!” 闵如惠栗声道:“原来黑豹伤人用的是这个……” 司马上云忽地想起一件事,匆匆地道:“闵姑娘,你好了呆在家里,千万不可随便行动。” 最后两字出口,人已在屋面之上,再闪而没。 北邙,无名冢。 走磷飞萤,鬼气森森。 淡月疏星,司马上云赶到了现场。 只见闵中天兀立冢前,却不见“侠中侠”的影子,照理,“侠中侠”应该比闵中天先到才对。 司马上云下意识地摸了摸旗在革囊中的精钢豹爪,点点头,暗忖:“差不多,情况已经逐渐明朗,这头狡猾的黑豹,将无法遁形。” 他隐身在石碣之后,暂不露面。 015 半个时辰过去了,仍然不见“侠中侠”唐继的影子,司马上云感到不耐了,闵中天更是不耐。 “侠中侠”失约,司马上云并不怎么意外,闵中天却感到不解。 就在焦灼与不耐的等待中,一条人影飘然而至。 正是“侠中侠”唐继。 身形才立稳,“侠中侠”先开了口:“老夫有事耽延,误了预定的时辰了,对不住,让你等。” 闵中天冷冷地道:“迟早并无大碍,今晚怎么说,不死不散?” “侠中侠”道:“如你坦白说出宋逵的下落,这一架可以不打。” 闵中天冷哼了一声道:“休想!” 暗中的司马上云心里在想:“在镖局里那一剑如果削深了一点,必会伤及黑豹的肉手,那便是铁证, 可惜只削落了两只相连的钢爪。 侠中侠先来后到,他说有事耽搁,是指暗袭闵如惠的事么? 他真的就是黑豹么?如他死不承认,又将奈其何?” “侠中侠”沉声道:“咱们动手,是为了宋逵,所以在动手之前,先讲好了条件。” “什么条件?” “老夫如果败了,抖手就走,不再过问宋逵的事,如果幸胜,你怎么说?”双目精芒,等待答复。 “如果本人败了,当场自决。” “什么,说来说去,你是不愿说出宋逵的下落?” “就算不愿吧!” “侠中侠”发了火,怒声道:“闵中天,老夫一向做事不为已甚,但今晚对你可要破例,你不说,想死也办下到。” 闵中天挫牙道:“唐继,生死胜败,尚在未定之天,你就用不着说那么多了,亮剑吧!” “侠中侠”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还是竭力忍住了,沉声道:“闵中天,你真的要走绝路?” 闵中天道:“走定了!”为了表示决心不移,他先掣出长剑。 “侠中侠”再没什么好说的了,跟着他拔出兵刃,双方占位取势,扬剑对峙,拔尖高手,气势可真不同凡响。 司马上云正在转着念头:“该下该让他们双方拼命?自已将以什么方式来应付这件事?若照目前的情况,黑豹与宋逵之间毫无关联,但石震宇将黑豹与虎威镖局连在一起,是什么原因? “内中有什么蹊跷?如果黑豹就是‘侠中侠’的化身,他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呢?令人想不通。 金刃交击声中,双方互换了一个照面,又回复原来对峙之局。 一个问题怎么想也想不通,是相当恼人的事,甚至可说是一种痛苦,司马上云一向极为冷静,但此刻也有些烦躁不安。 双方终于展开了惊人的搏斗,高手相搏,招式分明,玄奥寓于平凡之中,非相等的高手看不出来。 不见激烈的撕杀,但却式式凶,招招险,只要是有一方稍有疏失,致命的攻击便立刻到了。 三十个照面之后,闵中天渐落下风,“侠中侠”攻势转凌厉。 又过了十招,闵中天守多攻少,险象环生。 看样子,闵中天势非败在“侠中侠”手下不可。 司马上云突地想到一个问题:“不能让‘侠中侠’得手,他若追查宋逵的下落,必有居心,事态未明之前。不能让他如愿……”心念之下,他故意干咳一声。 双方立即收剑分开。 “侠中侠”发话道:“是何朋友?” “打猎的!”随着话声,司马上云步近现场。 闵中天双睛一亮,脱口道:“江湖猎人,施大侠!” “侠中侠”跟着道:“朋友怎会上邙山来?” 司马上云若有深意地道:“追踪豹子的足迹来的!”口里说,两眼注意看“侠中侠”的反应。 但对方除了目芒闪动之外,没有特殊表情,反而闵中天反应激越。 “施大侠,黑豹……上邙山?” “不错!” “在哪里?” “追丢了!” “侠中侠”盯视着司马上云道:“施朋友真的是追踪黑豹?” 司马上云反问道:“难道唐大侠以为不是?” “侠中侠”没接腔,换了话题道:“施朋友,老夫与闵中天有事待决,你请便如何呢?” “什么事?” “这事虽大,却是两人之间的事,不便相告。” “但区区也有事须与闵局主解决,不便坐视!” “什么事?” “关于他答应千面侠的事。” “噢……朋友友你……” “区区只是奉命行事。” 闵中天激动地道:“施大侠,你不是答应等?” 司马上云立即截断对方的话道:“区区是答应将情形转报‘千面侠’,但他不能等。” “侠中侠”道:“施朋友,可否待老夫与闵局主先解决事端?” 司马上云煞有其事地回答道:“对不起,这样恐怕就要违唐大侠的命了,敝上立等回话。” “侠中侠”老脸变了色,愠声道:“施朋友,你不是别有用心吧?” “此话怎讲?” 016 “你说是打猎路过,现在却说贵主人‘千面侠’要立等闵局主回话,如果不是凑巧碰上,朋友的讯息便不必传了,可是偏巧就碰上了。” “侠中侠”转向闵中天道:“你怎么说?” 闵中天已经在这片刻间打定主意,不假思索地道:“本人当然以‘千面侠’的约言为重。” “侠中侠”心里不是滋味,寒声道:“我们之间的事还没完?” 闵中天道:“那只有改日了,错过今晚,本人随时候教。” 司马上云接口道:“唐大侠,失礼之至,区区得与闵局主先走一步!”说完,不等“侠中侠”的反应,抱抱掌,转向闵中天道:“闵局主,我们上路。” 闵中天颔首道:“施大侠请!” 两人相偕疾奔而去。 “侠中侠”木立当场,有一种被轻视与受侮之感。 司马上云与闵中天奔下邙山。 他们到了一个空旷无人之处,停了下来。 确定无人跟踪之后,司马上云开口道:“闵局主,目前情况相当复杂,长话短说,请立即交代‘无敌剑’宋逵的下落,以免节外生枝。” 闻言闵中天老脸变了又变,似有什么顾忌,久久才开口道:“施大侠,本人先要知道‘千面侠’追觅宋逵的目的?” 司马上云道:“奸吧,区区就开门见山地说,‘千面侠’的目的是要了断:十年前的那段公案。” “要取他的性命?” “这……区区不便答复。” “大侠知道本人跟宋逵的关系么?” “金兰之契,情同手足。” “本人能出卖他么?” “公义重于私情,局主当明白此理。” “本人也明白人与人之间的义。” “局主作何打算?” 闵中天老脸起了抽搐,以痛苦的声调道:“朋友列五伦之末,出卖朋友是违背伦常,是为不义。但不顾公义是违反武道,是为不仁……我闵中天已有打算,回镖局再向施大侠交代。” “很好” “‘千面侠’是否要现身出面?” “那得看情形面定,不管明暗,他会在场。” “我们走!” 他们两人匆匆赶回镖局。 *** 拂晓时分。 虎威镖局内花园,一间上了锁的红砖小筑,闵中天父女与易了容的司马上云站在门前。 闵中天沉重地道:“施大侠,小女在豹爪下得以幸存,闵中天永铭五内,大侠断了他的爪,可以说是正面接触了,仍无法察断他的来路么?” 司马上云沉吟道:“差不多了,就只等最后的一刻来临。闵局主,我们先办眼前的事。” 闵中天颤声向闵如惠道:“把门打开。” “爹……” 闵如惠很不情愿地开了锁,大门打开,门里芜草与花树并茂,似乎已很久未曾整理了。 迎面是一明一暗小轩的建筑,闵如惠反手把门关上了。 然后司马上云他们三人进入小轩。 轩内只有桌椅,别无摆设,空空洞洞。 司马上云目光绕了几圈,道:“人呢?” 闵中天沉重地道:“施大侠,人就在里面,在人还没出来之前,本人有句话要请问你。” “请讲!” “施大侠承‘千面侠’之命,追查宋逵的下落,说是了断当年公案,请问大侠,将对他采取什么行动?” “见了人再谈!” “不,本人对他有道义上的责任,我一定要先弄明白。” “局主这一问是多余,阁不明知道当时那段公案的。” 闵中天变色道:“这么说,大侠是要他偿付代价?” 司马上云点点头,道:“难道不该么?” 闵如惠栗声道:“施大侠要取我宋叔叔的性命?” 司马上云瞄了她一眼,没开口,这等于是默认这句话了。 闵中天老脸呈现一片痛苦之情,面上的肌肉连连抽动,声带激越地道:“施大侠,一个人失足,做错了事,只有死才能赎罪么?” 司马上云目泛精芒,沉声道:“区区不太明白局主的意思!” 闵中天道:“譬如说,一个人铸了错,已付出了相当的代价,其痛苦或许甚过死亡,是否还不够,非要人头点地不可?” “局主是指宋逵?” “是的。” “他付出了什么代价?” 就在此时,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声音传了出来。 不象哭,不象笑,似是发自地底,又似一个人惨遭痛苦折磨,想呻吟喊叫却被人捂住了嘴。 司马上云下意识地感到一阵心悸,脱口道:“这是什么声音?” 闵中天朝闵如惠偏了偏头,道:“打开地窖,让他出来。” 闵如惠的粉腮泛了青,她咬了咬牙,在墙壁间一拉,中间的八仙桌缓缓地自动移了开来。 地上出现了一个方孔,有石级斜伸向下。 怪声停止。 不久,一个毛茸茸的怪头,丛地孔中伸了出来。 司马上云一目不瞬地注视着,连呼吸都摒住了。 瞬时全身出现,身上零披碎挂,说是衣服,不如说是披了些破布来得恰当,颧骨高耸,两个内陷的眸子,发着狂焰,那形状令人不寒而栗。再看,可以看出是个独臂人,右臂齐肩而没。 司马上云就是有再高的养气工夫,此时也沉不住气了,栗声道:“他就是‘无敌剑’宋逵?” 闵中天颤声道:“不错,正是他!” 017 宋逵眸中的狂焰越来越盛,最后狂叫一声,扑向司马上云,闵中天父女迅速地出手把他左右扶住了。 闵中天咬着牙道:“除了我父女,他不认识第三个人。” 宋逵喘息着,不停地挣扎。 闵中天痛苦地道:“兄弟,静下来,大哥会保护你。” 司马上云颤声道:“他疯了么?” 闵如惠道:“不错,是疯了,将近二十年,过着非人的生活。” 司马上云道:“他的右臂……” 闵中天吁了口大气,颤抖着声音道:“施大侠,听本人说出经过,当年十二个被杀的白道高手之中,声望最隆重的是‘武帝’铁不凡,他预布了阴谋,诱使其他十一位高手入彀,共谋对付盟主石震宇”…… “噢” “他的目的,在于取石盟主之位而代之……” “有这等事?” “事被宋逵拜弟所悉,一时冲动,以‘天罡指’搏杀了十二位高手,结果,武林同道误为是石盟主排除异已……” 司马上云栗声道:“后来呢?” “石盟主责怪宋逵不照武林规矩公决而私自下杀手,一怒之下,卸了宋逵一条手臂……” 此时,闵中天目中隐现泪光,强捺住狂激的情绪,接下去又道:“石盟主本意要取他的性命,但下不了手,最后,只好逃避,脱离江湖。” 宋逵目中狂焰不敛,只是停止了挣扎,好象是在听别人的事。 这是意想不到的内幕,司马上云凝视着闵中天道:“但石盟主为何不把此事公诸武林呢?” “他办不到!” “为什么?” 蓦在此时,一个苍劲的声音道:“闵局主,适可而止,不能揭人隐私。” 司马上云心头一震,冷声道:“何方高人?” 一条人影,幽灵般出现在明间门槛上外。 闵中天大感意外,脱口惊叫道:“侠中侠!” “侠中侠”会在此地现身,大出众人意料之外。 而反应最强烈的是司马上云,因为他内心早已认为“侠中侠”便是他狩猎的对象“黑豹”! “侠中侠”电炬似的目芒,停在宋逵身上,口里漫应道:“不错,老夫不请自来,唐突之至。” 闵中天沉着脸道:“大侠不速光降,必有指教?” “侠中侠”抚了抚须,道:“当然是有事而来。” “请问何事?” “就是眼前的事!” “噢?” “侠中侠”摄人目芒,转向司马上云,沉缓地道:“施朋友,宋逵实际上是你打猎的对象么?” 司马上云冷冷地道:“就算是吧!” “能旗过他么?” “放过他……为什么?” “把一个既疯且残的人作对象,不嫌太残忍么?” “侠中侠”竟然替宋逵说情,使司马上云大惑不解,这可能是伪君子的人物,到底又想玩什么花样? “唐大侠的意思是要区区放过他?” “不错!” “为什么?”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老夫刚才说过了。” “真的如此么?” “施朋友,老夫还不是轻率出言之辈。” 司马上云心里暗骂:“好一个老狐狸,说话如此冠冕堂皇。”当下沉着脸道:“如果区区违命呢? “侠中侠”道:“最好不要如此!”这句话是软中带硬。 司马上云心念一转,向闵中天道:“请局主说出刚才未完的半句话。” 闵中天面现难色。 “侠中侠”接口道:“闵局主,揭人隐私,乃江湖之忌。” 司马上云道:“唐大侠,区区非要知道不可。” “否则的话呢?” “区区不计一切后果。” “施朋友,老夫是看在‘千面侠’份上才好言相商……” 司马上云若有深意地道:“区区此番奉‘千面侠’之命,主要任务是猎取黑豹,其次是调查了断这二十年前的陈年武林公案,让石盟主一代奇侠,不会永久的如此蒙污。” 闵中天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侠中侠”目芒大张,定定地望着司马上云道:“如果老朽指你就是‘千面侠’的化身之一,你怎么说?” 司马上云闻言哈哈一笑道:“这么说也无妨呀,‘千面侠’,本来就是没有一定的面目。” “侠中侠”似在考虑一件重大的事,老脸连连变幻着,最后开口道:“了,老夫代闵局主说出这秘辛,石震宇石盟主之声名蒙污,背上这黑锅,是他心甘情愿。” 司马上云的眉头皱了起来,石盟主的下落,是“侠中侠”透露的,说真凶手是“无敌剑”宋逵,也出自他的口。 又说石盟主托他查宋逵下落,要在生前亲手了断,现在宋逵心神丧失,无法作证,而石盟主却毁在“黑豹”之手。 如果“侠中侠”便是判断中的黑豹,这当中的内情,便相当诡异了,心念之中,故意惊声道:“石盟主甘愿背黑锅?” “不错!” “理由何在?” “侠中侠”没立刻回答,似乎又在转念头。 018 闵中天见“侠中侠”说了一半之后,沉吟不语,似乎是有意卖关子。 他与司马上云在利害关系上是站在同一边的,“侠中侠”原来阻止他说,现在却又想主动抖露。 他下意识中升起了一股不愤的感觉,干咳了一声,脱口道:“让我来说吧,我这拜弟宋逵跟石盟主是父子关系。” 司马上云大为骇异,惊声道:“父子关系?” 闵中天道:“一点不错,是父子关系,虎毒不肯儿,是以石盟主非但对他下不了手,而且甘愿背黑锅。” 司马上云瞪大了眼道:“何以父子不同姓?” 闵中天先望了“侠中侠”一眼,然后才道:“家庭变故,子从母姓,至于为什么,施大侠就不必追问了。” 司马上云突然醒悟过来,石震宇在野寺中,临死留言黑豹和虎威镖局,原来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 黑豹是指出凶手,虎威镖局,是说他儿子下落,可是连在一起,便会使人坠入五里雾中了。 “局主,石盟主知道宋逵寄住在贵府?” “知道,他老人家十年前来过两次,发疯是十年后的事。”这一说,便完全扯明事实与猜测相符。 司马上云陷入沉思,他想:“二十年前的血案,被害者是中了‘武帝’的阴谋诡计,不能全都责怪宋逵,面宋逵本身被他父亲卸了一臂,心神也告丧失,所付出的代价不谓不高。 “如果再对他下手,便是施虐,有失仁道,父亲泉下有知,定也会赞同自已放过这段宿仇。” 心念之中,司马上云挥挥手,道:“局主,带他进地窖吧!” 闵中天面上露出感激之色,父女俩忙架着宋逵回入地窖。 司马上云目注“侠中侠”道:“唐大侠追查宋逵的下落,目的何在?” “侠中侠”叹了口气道:“石盟主并不知道宋逵已经发疯了,他的本意是准备在辞世之前,把二十年前这件武林公案的事实真相公诸武林,由正义之士公决此案,以求心安,想不到……” 司马上云冷冷地道:“想不到盟主已遭了黑豹的毒手?” “侠中侠”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道:“老夫当初怀疑‘无敌剑’宋逵便是黑豹,以为他因反对石盟主的作法而杀父,但是现在……证明老夫猜测错误了,事实眩黑豹是另有其人。” 司马上云目芒一闪,道:“该是谁?” “侠中侠”道:“施朋友不是说已经有眉目了么?” 司马上云心念一转,道:“不错,区区说过这句话,屠豹的时机快到了,现中只差证实。” “哦”了一声,“侠中侠”道:“老夫也志在黑豹。施朋友愿意提供些已知的线索么?” 司马上云漠然地道:“对不住,区区是听命于人的人,不能自作主张。” 闵中天父女从地窖上来,闵如惠把暗门恢复了原状。 “侠中侠”似乎想到什么,抱拳道:“老夫有事,告辞了!” 说完,匆匆离去。 闵中天望着司马上云道:“施大侠,刚才何不趁机会挑明?” 摇摇头,司马上云道:“不成,这得要确凿的证据,区区也得告辞了!”匆匆一揖,疾步出门而去。 *** 西城巨宅,范家大厅。 司马上云以本来面目与“侠中侠”唐继对座。 “唐前辈,照您这么说,晚辈只好放弃了父仇?” “司马少侠,当年事出第三者的阴谋,石盟主父子与令尊等可以说都是被害者,宋逵不但残了一臂,人也丧失心智,放弃是对的。” “关于‘黑豹’,前辈有眉目了么?” “还没有,不过神秘莫测的‘千面侠’既已伸手,这段武林公案迟早会揭开的。” “以前辈阅厉之深,想不出一点端倪?” “的确想不出来,如果说黑豹杀人劫镖是为财,他不会只是单独朝虎威镖局下手,洛阳一带大小镖局不少,没听说失漂;同时,石盟主的被杀,更令人想不透,他当了和尚,而且也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分……” 司马上云闪动着目芒道:“也许‘黑豹’知道,据晚辈猜想,石老前辈被杀,可能是因为他从母姓的儿子宋逵,与虎威镖局关系密切,双方之间定有某种事故,而发生了连带利害关系。” 沉吟着,“侠中侠”道:“也许有点道理,不过还是很牵强。” 就在此刻,外面传来了范二姑和一个年轻人的对话声:“承宗,你走吧,一切自己当心。” “娘,孩儿知道!” “你快去吧!” “孩儿真想不通,娘何不干脆……” “别多说了,娘自有主张。” “是……孩儿叩别了。” “承宗,牢牢记住,王家只你一条根。” “娘,孩儿自己会小心!” 司马上云故作不经意地道:“唐前辈,范二姑有孩子?” “侠中侠”点点头道:“是的,也很可怜,……是一个遗腹子,他在开封从师习艺了。” 范二姑步入厅中,司马上云起立拱手。 “二姑,您好!” “司马少侠,上一回你来找唐大侠,双方发生了点误会,请不要介意。” “岂敢,在下也有冒犯之处……” “好说,请坐!” “在下想告辞了!” “你不想跟唐大侠多谈谈?” “要谈的都谈过了。” “如此,就不强留了。” “告辞!”司马上云告辞离去。 范二姑向“侠中侠”道:“这年轻人的风度不错,有司马龙昔年之风。” 笑了笑,“侠中侠”道:“略嫌斯文了些,他无意江湖事业。” 顿一顿,忽地皱起眉头道:“真是令人不解,闵局主与‘千面侠’的手下,竟然怀疑我是‘黑豹’,真是奇怪的事” 范二姑挑眉道:“他们说了?” 019 “侠中侠”道:“从言语神情看来,等于是指认了。” 范二姑冷冷地道:“这些不值得计较,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就让他们去怀疑猜想好了!” “侠中侠”苦苦一笑,转了话题道:“自从令尊辞世之后,老夫许为知已的几位老友,算是全部凋零,唉……贤侄女有什么需要老夫帮忙么?” 咬了咬下唇,范二姑道:“侄女当得什么,世叔能来看我母子,已经感激不尽。” “侠中侠”道:“贤侄女人口简单,为何要买下这巨宅?” 范二姑笑笑道:“侄女我喜欢洛阳,再说……也希望承宗能以此为基业重振王家的家声。” “侠中侠”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司马上云抄小巷赶返客栈。 正行之间忽然发现一双青年男女在转角处谈话。 定晴一望,司马上云忙止住脚步,缩回身形。 那女的,赫然是闵中天的女儿闵如惠,那男的却没见过。 闵如惠声音显得很激动道:“三师弟,你是大难不死,这些天,可把我们急坏了,都以为你已经遭了黑豹的毒手……” “只差那么一点,是那破庙里的怪和尚救了我,他挡住黑豹,我负重伤逃开,半路不支,又巧被一位路过的无名前辈救走……” “爪伤?” “不,是内伤,黑豹出爪,被怪和尚封住,却用另一掌伤了我。” “你们怎会上破庙?” “因为总镖头不知为何折向破庙,我只好暗中跟了去,一进庙,一个黑衣蒙面人现身,右手套着豹爪的手套,自称‘黑豹’,总镖头身法快,逃出魔掌,我却逃不及……” “好了,回去再说吧,走!” 他们师兄妹疾步离去。 司马上云木立着,口里喃喃地道:“奇怪,这所谓的一师弟,说话的声音……不分明是范二姑的儿子王承宗么?”猛地向空一挥掌,又道:“我明白了,是这么回事,好,猎豹的时机到了,我只消如此如此,不怕这头狡猾的黑豹不上钩。” *** 刚刚是掌灯时分。 虎威镖局内宅厅中,闵中天眉头深锁,在不安地来回走动。 不时停下来用拳头猛捶手心,口里自言自语地道:“如果施大侠说的是真的,实在太可怕了!” 闵如惠与三师弟走了进来。 “爹!” “师父!” 闵中天犀利的目光,直照在三徒弟的脸上,神情上显示有一股压抑不住的激动之情,久久才开口道:“承宗,你真的是姓胡?” “师父,您……怎么忽然问起这个?”王承宗十分不安。 “因为你投入我们下的时候说是孤儿,自幼流浪,能确定姓氏么?” “师父,弟子记忆中是叫胡承宗。” “唔……这是句闲话,我随便问问。” 闵如惠粉腮起了不易觉察的变化。 “爹,施大侠刚才来说了什么?” “他说,他主人‘千面侠’有急事必须离开洛量,要我们注意防范黑豹,他主人十天之内会再赶回来料理这档事。” “黑豹神出鬼役,心狠手辣,如何防范?” “我们已经暂时遣散了局里人,现在只剩我们三人,你跟承宗在一起,不要分开,藏着别露面……” “爹,那您呢?” “我自有应付之策,你们能照顾自已安全就了,别管我的事。” 王承宗期期地道:“师父,弟子……想出去买件换洗的衣服……” 闵中天点点头,道:“好,快去快回!” 王承宗躬身退出厅去。 闵如惠到厅门望着王承宗走远了,才回身道:“爹,他该姓王?” “不错!” “他会是‘黑豹’遣来卧底的人?” “错不了,‘江湖猎人’一提我就知道不假。” “他入门已经六年” “这是非常可怕的预谋,目的要我家破人亡。” “那‘黑豹’该是谁?” “目前不能断言。” 闵如惠咬咬牙,道:“爹,你应该猜得谁是么?” 闵中天老脸泛出了铁青,摆摆手,道:“下去吧,今晚必有分晓,现在不要多问,王承宗借故出去了,他是要将‘千面侠’离开了洛阳消息传递与黑豹,我们守屋猎豹。” 闵如惠恨声道:“王承宗欺师灭祖……” 闵中天打断了她的话道:“既是阴谋,谈下上欺师灭祖,你下去吧,要小心别打草惊蛇了。” *** 夜已深了。将近子夜。 虎威镖局出奇的平静,没有任何要发生事故的征兆。 闵中天独坐在外大厅里。 他焦灼地等特,后果如何,无法预料。 在内院里,闵如惠与王承宗也在等特,但各怀鬼胎。 外院暗角里,闪动着两点星星,那是猎人的眼。 死寂,平静中含蕴着恐怖的杀机。 要来的,终于会来,一条黑影,幽灵般显现在厅门边。 像是他本来就在那里,是一个黑衫拖地,黑布套罩头的怪人,右手提着一柄犀利的剑。 闵中天虽说心中是早有准备,但仍大为震惊,呼地离座而起。 他镇一了一下心神,目中暴射寒芒,栗声道:“黑豹,候驾多时了!” 蒙面人没哼声,透过面罩洞孔迸出狠毒的目芒,令人不寒而栗。 闵中天又道:“王亦奇,我早该想到是你,十八年前那一场决斗,虽说你落败受伤,但那绝对公平的,全凭真功实力,你没理由报复。” 蒙面人还是不开口,但却迈步进入厅中。 闵中天心头下意识地冒起寒气,咬咬牙道:“王亦奇,为什么不开口,你准备如何了断?” 蒙面人右手剑仍垂着,左手缓缓扬起,齐肘皮套,锐利的豹爪,但缺了两趾,是上一次被化身“江湖猎人”的司马上云削掉的。 闵中天顺手拔出预置在椅旁的长剑,再次道:“说话,王亦奇,你到底想怎么样?” 蒙面人长剑剌出,缓慢,但却相当诡厉。 020 角度部位,大异剑道常轨,使人封挡无从,在没刺上身前,无法判断攻击的是何部位。 闵中天心头一凛,道:“王亦奇,你的剑术更加精进了!”口里说,手中剑划出了一个圆圈,是守势,但也十分玄奇。 蒙面人突然发出了一片剑光,闪电般攻击了。 闵中天奋力迎拒,金铁交鸣之声,象鞭炮般连蛛不停。 二十个照面之后,闵中天顿呈不支,险象环生。 蒙面人厉笑一声,招式一连数变。 闷哼倏传,闵中天肩背被爪裂,踉跄退向厅角,鲜血登时湿了半边身,手中剑已举不起来。 蒙面人一个箭步,长剑电剌向闵中天心胸,却在着体的刹那间被荡开。 厅中多了一个面目冷漠,蓄着短髭的中年人,一手仗剑,一手提革囊,一袭蔽旧的黑衫,看起来毫不起眼。 他,正是化身“江湖猎人”的司马上云。 蒙面人错步换位,三方呈鼎足之势。 司马上云阴冷地开口道:“朋友,把头套去掉吧,让区区见识一下黑豹的本来面目。” 蒙面人眸中的厉芒变成了利刃,似乎可扎透人心,厉哼声中,剑爪齐发,扑击司马上云。寒芒乍闪,凄哼随之,蒙面人退到桌边,豹掌被削断。 司马上云长剑一挑,蒙面人的头套飞落。 “呀……是你”闵中天惊呼出声。 司马上云也为之怔住。 黑豹!竟然是范二姑,此刻,面目凄厉如鬼。 范二姑手掌已断,痛得全身发抖,狠毒地瞪着司马上云道:“江湖猎人,我范二姑认命了!” 说完,转向闵中天道:“闵中天,你这只老狗,害我家破人亡,我生不能啃你之肉,喝你的血,死了也要变成厉鬼找你。” 闵中天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冷战,栗声道:“王亦奇死了?” “是的,死了,受伤之后的第三天!” “那是公平的决斗” “放屁,他已经落败,你还要下杀手,你有心杀人。” “激斗之下,刀剑无眼,谁也收不住手。” 司马上云开口道:“范二姑,你向虎威镖局寻仇,为什么要杀石震宇老前辈?” 范二姑咬牙切齿道:“那是误杀,当时我不知道他的身份,他没表明。” 司马上云道:“凭你的能耐。是如何杀了石老前辈的?” 范二姑喘着气道:“告诉你也无妨,他抓落我的头套,见我是女人,吃惊疏神,我抓了他!” 司马上云寒声道:“杀人是否该付代价?” 范二姑仰头一阵狂笑,目眦欲裂地道:“江湖猎人,我范二姑说过认命了,既栽在你手里,杀剐听便!” 就在此刻,闵如惠反扭着王承宗,剑架在他颈旁,从里面出来,目光一转,栗声道:“爹,您受伤了?” 王承宗厉叫道:“娘,我们中计了!” 范二姑咬着牙道:“孩子,人要值价些,我们认命!” 司马上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了结这件事。 人影一闪,“侠中侠”来到。 “侠中侠”老脸相当难看,逐一扫过众人之后,目光停在范二姑面上,沉痛地道:“贤侄女,你不该如此任性,我真想不到‘黑豹’会是你……” 说着,转身司马上云道:“施朋友,老夫一直不明白内情,现在事已至此,贵主人‘千面侠’准备如何了断这段公案?” 司马上云道:“唐大侠,你德高望重,认为该如何了断?” “侠中侠”深深一想,闪动着目芒道:“双方和解,放下仇怨,如何?” 闵中天吁了口大气,说道:“本人是准备倾家赔偿这些失镖,然后再解散了镖局,永绝江湖。” “侠中侠”点点头道:“失镖老夫负责归回,毋须倾家!”转过头向司马上云道:“施朋友意不如何?” 司马上云悠悠地道:“敝上‘千面侠’行事原则是化怨解仇,借以平息武林暴戾之风。既然是双方已愿意止息干戈,区区无话可说,将要如何善后,唐大侠去仲裁吧,告辞了!” 司马上云拱手一揖,准备离开之际,突听传来一声冷笑道:“好一个‘侠中侠’,常言道:‘杀人者死’,何必效那妇人之仁?” 司马上云勃然大怒,身形疾弹而起,闪电般退出厅外,等他定身形看时,院子里空荡荡的,哪里有人? “侠中侠”道:“施大侠!来人业已去远,不要追了。” 司马上云回身道:“此人可恶,竟无慈悲心肠。” 闵中天叹口气道:“那个人也是侠义道的朋友,他只是嫉恶如仇罢了。” 司马上云道:“总镖头认识?” 闵中天点头道:“听他声音,好象开封‘尤虎镖局’的吕伯玄。” 司马上云拱手道:“此间事由自唐老前辈处理,告辞了。” 话落身动。瞬间不见人影。 021 第五回仗剑江湖千面侠遣返管家龙虎镖局吕伯玄残虐黑狼 清晨一一古道上垂柳拂面,司马上云跟宋铁岑又上路了。 两人出了“洛阳”城,来到一座卖茶的茅棚。只见此地人烟稀少,司马上云命宋铁岑将担子歇下,要了一壶茶,主仆两人坐下,慢慢地喝着茶。 老宋向司马上云道:“公子你的心事已了,我们现在到哪里去?” “我想到处走走,没有一定行止。” “好啊!咱们就这样仗剑江湖,锄暴安良。” “不,我只想一个人走!” “我呢?” “老宋,你听我说,虽然我们名分主仆。实际上情如家人,田庄事务烦杂,我娘跟小白也要有人照顾,这几日,我总是放心下下,所以,我要你回去。” “要我拭回家照顾主母?” “我还要你跟兰儿成就终身大事。有你两口子照顾我娘,侍奉师父,我就放心多了。” “公子……” “听我说,我虽以‘千面侠’姿态管尽人间不平之事,免不了会结下仇家,万一有人找上门去,难道让我娘跟人撕杀……” “我回去。” “昨夜我已写好一封信,你把它交给我娘,她会替你作主。” “公子什么时候回来呢?” “多则半年,少则三月,我也会回家的。” 老宋接过信,揣在怀里,道:“公子,我希望公子回家时,能够替老夫人带个媳妇回去。” 司马上云笑了,他道:“人生自有际遇,这是勉强不来的,我希望你也能找个伴成个家呢。” 老宋脸红了,他默然挑起担子,向司马上云拱了拱手,扬长而去。 *** 开封府一一黄昏时分,一辆马车走过城北的石板长街,来到一幢庄院门前,驾车的是个头戴竹笠的锦衣人。 马车停下,锦衣人鞭往车旁一插,从车上跃了下来,他几步奔上石阶,看到大门紧闭,伸手握门环,用力撞向上。 街上的行人看见,不由都停下脚步,神情显得都很诧异,其中一个脱口道:“开封城里这家‘尤虎镖局’早在三个月之前已经结束了,这个人难道不知道?” 旁边那人干笑一声轻哦道:“这个人象是龙虎镖局的总镖头吕伯玄,你说话要小心些。” “嗯,很象。” “我们最好避开。” “他的脾气太厉害……” “他的结拜兄弟范廷元也怕他,跟他拆伙,搬出镖局。” “这个我知道,并不是这个原因。” “噢” “传说完全是因为范廷元,送了一顶绿帽子给他戴。” “是么?” “你见过吕伯玄的妻子吗?” “见过几面,名叫‘乔瑛’,长得很美。” “她的武功也很高?” “武功高的女人,大都是可怕的母老虎。” “吕伯玄的老婆,倒是例外……” “哦?” “听说她是一个很温柔的女人,所以很多人都认为,她和范廷元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就难怪吕伯玄要戴上这顶绿帽子了。” 两人话到这里,都笑了起来。 这阵笑意,霎那间凝结在他们脸上一一两人发现那锦衣人已停下拍门的手,转头向他们看来。 锦衣人站在石阶之上,是以虽然头戴竹笠,他们仍然看见锦衣人的脸庞。 两人不由心头一凛,举起脚步,自急急离去。 旁边的其他几个路人,一看两人离去,不约而同慌忙四散了。 他们都是这里附近的街坊邻居,当然知道吕伯玄是怎样个人。 至于吕伯玄的厉害,他们清楚得很。 吕伯玄盯着四散的路人,瞳孔中仿佛有火焰燃烧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紧闭的大门“呀”地向里拉开,吕伯玄应声回头。 开门的是个老苍头,一见到吕伯玄,脸上立刻露出了恐惧的神色,吕伯玄一个巴掌掴在老苍头的脸上 “啪”的一声。那个老苍头被掴得打了个转,几乎倒了下去,鲜血从嘴角流了下来,没有吭出一声。 老苍头叫吕忠,从小就被父母卖入吕家当仆人,他今年六十多岁,吕伯玄只有四十开外,他看着吕伯玄长大,对吕伯玄的脾气当然最清楚了。 吕伯玄发脾气打人的时候,最好不要叫出来,否则,来势就象狂风暴雨一般,等他发泄够了,方才住手。 老苍头挨打的经验,已经到非常丰富,所以他现在既不出声,也不用手抹去嘴角的鲜血。 吕伯玄果然没有再出手,只是叱道:“我叫你看着门,你躲到哪里去偷懒了?” 吕忠俯首低声道:“我……我在烧饭。” 吕伯玄闷哼一声,道:“先给我将马车赶进去!” 吕忠一声:“是!”急急走出门外,他走下石阶才走近那辆马车,一阵长而尖锐,恐怖已极的嗥叫突然从车厢里传出来。 吕忠不由一怔,失声道:“这……这是狼!” 吕伯玄走了过来,道:“是狼!”他脚步不停,走到车厢处,拉开了车。 “嘎”的一声,一团乌黑晶亮的东西,从车厢扑出来,是一头狼,全身长毛闪闪生光。 狼的脖子上锁着一个铁环,环上连着一条锁链。叮当……铁链声着地,狼脚亦落地,“呜”地一声,扑向吕伯玄。 狼眼血红,狼牙宛若利剑,闪烁着阴森森的冷芒,咬向吕伯玄的咽喉。 吕伯玄冷笑着……就在冷笑声中,已把头戴的笠帽一送,正好送入狼口中,“刷!”狼牙咬住竹笠。 吕伯玄随即半身一侧,左手抓住了铁链,右手一掌痛击在狼口上。 狼被打得头一偏,咬着的竹笠从口中飞中。它狂嗥反噬,可是吕伯玄的左手已倒握锁链,只一捅,它的口是未咬到,整个身体给吕伯玄摔了出去,重摔地上。 它立即翻身跳起,吕伯玄的掌脚已到,掌脚份量很重,它挨上这一阵,嘴角已溢出鲜血。 这头狼似乎已知道,再反扑也只有挨打,终于静了下来,一双眼却瞪着吕伯玄,那双眼红得厉害,一股强烈怨毒从眼中射出来。 吕伯玄突然觉察到,呛啷一抖左手锁链,冷笑道:“你恨我?” 那条狼也不知是否听懂了他的话,眼中的怨毒又浓了几分。 吕伯玄横移几步,狼眼跟着吕伯玄移动。 022 吕伯玄走到掉在地上那顶竹笠边,脚一挑,把竹笠挑起来,他接到右手,脸上突然露出异样的表情。 那条狼立时“呜”一声,充满了恐惧,莫非它已感觉到了危险? 吕伯玄手握竹笠,随即向那狼走去,那条狼竟然向后退缩。 它退后半丈,撞在一个车轮下,偏身一缩,想缩进车底,吕伯玄握着锁链,就在此时猛的一扯。 那条狼当场“唰”地被他扯离地飞了过来,他右手的竹笠同时迎着狼头击下。 “霍!霍!”两声,狼血激飞,凄厉已极的狼嗥声刹那暴响,震惊了长衔的静寂。 旁边吕忠的胆,也几乎惊裂了。 狼血激腾半空,血中赫然有两只眼珠一一狼眼。 吕伯玄右手竹笠一翻,划入狼血中,将狼眼接下,再一沉一道,送入狼口。 凄厉的嗥声,立即被竹笠截断,狼口已给竹笠撞裂,整条狼都被那顶竹笠撞倒在地下。 那条狼在地上扑滚,滚过的地方都留下了血渍,血从狼眼里流出来,狼眼已变成两个血洞。 那边吕忠偏过半个脸,不忍再看。 吕伯玄却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条负痛在地上打滚的狼。 那条狼在地上翻滚一阵,再次静了下来,一一鼻子连连抽动,突然箭一样从地上窜起,扑向吕伯玄。 他虽然已没有眼睛,鼻子并没有损坏,狼鼻嗅觉的敏锐,远在犬鼻之上。 可是吕伯玄已经有了防备,这一扑,当然射空了。 吕伯玄偏身一闪,左手锁链一紧,那条狼已横撞到他身边,终于昏倒。 吕伯玄半转身子,盯着倒在地上的那条狼,冷笑道:“这就是你对我无礼的惩罚。” 他又转过身,接着道:“无论是兽是人,对我无礼,一定会后悔。” 他目光落到吕忠脸上,吕忠猛地打了个冷颤。 吕伯玄吩咐道:“将马车拉入庄内放奸,马上替我准备热水食物,送到练武厅。” 吕忠诧异道:“练武厅?” 吕伯玄目光落到那条狼身上,道:“我要将这条狼全身洗刷干净,医好他的伤,再给他足够的食物。” 微微一顿,又道:“这是少见异种的黑狼,我见它可爱,才不惜重金从那几个参客手中买下来,不然它已经被剥皮拆骨了。” 吕忠心里暗暗嘀咕:“我怎就不觉得这条狼有什么可爱呢?” 吕伯玄接着道:“谁知道这畜生非但不感激,反对我这样无礼,这种忘恩负义的畜生,我若是让它死得痛快!,岂非便宜了它” 吕忠“嗯!嗯!”应了几声,转身进去了。 龙虎镖局的龙、虎两字,是指吕伯玄和范廷元两人,现在他们已经拆伙,龙虎镖局的招牌也自然摘下,就此结束营业,由于镖局中的人大都与吕伯玄合不来,范廷元一走,他们很多也就跟着离去,留下来的就算是不被吕伯玄赶走,过不多久也没有意思再留下去。 吕伯玄非但没有再做生意,脾气更是日益暴躁,有时候简直就像一个疯子。 偌大一空龙虎镖局,现在只剩下吕伯玄夫妇,吕忠这个老仆人,还有梅香、梅红两个丫头,她们跟吕忠一样,自小卖入吕家的。 吕忠和梅香、梅红都不懂武技,吕伯玄的夫人乔瑛一向只在后院练剑,这间练武厅没人练武,也就空置下来。 现在这个练武厅,成了养狼的地方,吕伯玄把这条黑狼挂在一根柱子上,不久,吕忠已把热水食物拿来。 吕伯玄果然用热水,将狼身上的血渍、泥泞洗刷干净,而且用最好的创药敷上狼眼,再扎上白布。那条狼虽然醒转,可是吕伯玄已用绳子将它的脚捆绑起来,所以洗刷敷药的工作,进行得很顺利。 吕伯玄把锁链系好,才用力将狼脚的绳子割断,那条黑狼立即跃起疾扑。 吕伯玄已站在狼牙咬不到的地方,绕着那根柱子移动脚步。 那条狼也跟着移动,始终面向着吕伯玄,由于它的嗅觉敏锐,可以辩出方向,如果链子一断,就会扑向吕伯玄身上,那条铁链当然不是一头狼所能挣断的。 吕伯玄脚步移到那盒食物前的时候,黑狼终于停了下来,他没有再跟了去,低头吃着那些食物。 在饥饿之下,人也会忘记羞辱,向食物低头,何况是一头狼。 可是那狼才只吃了一口,吕伯玄一脚把盘子踢开,黑狼立即叫了起来,这次叫的声音,就象在哀术吕伯玄,把食物还给他。 吕伯玄一笑,用脚将盆子放回,那狼才只吃了一口,他又把盘子踢开,这无疑也是一种虐待。 这样一次又一次的,黑狼叫声逐渐恨怒起来,它盛怒之下,又开始狂嗥猛扑。 吕伯玄看得大笑起来,这个人是不是心理上不正常,还是脑袋有问题。 一个心理正常的人,绝不会养着一头危险的狼,吕伯玄就把黑狼养在家里。 吕伯玄养那头黑狼,目的似乎就只是有了一个虐待的对象,三个月下来,他把所有虐待的手段,几乎全部都用上了。 那头黑狼的叫声,一日比一日凄厉,现在如果解开那条锁链,它一定会跟吕伯玄拼命。 吕伯玄却仍然继续他对那条黑狼的虐待,难道他心理真是不正常? *** 凌晨清早,在“群芳院”来说,仍然是睡觉的时候,洪富春却在这时候溜了出来。 洪富春并不是身上没有钱,才偷偷地溜了出来,他虽没有赚钱的本领,却有花钱的本领,现说他父亲洪洪年财,是一个赚钱的天才,开封城里的绸缎店,至少有一半是洪家的产业。 洪富春所以一早踱出“群芳院”,是因为他吃不消那个女的。 天底下并非每一个女人,都可以用钱来满足的,昨夜洪富春找的那个,就是个不能用钱满足的女人。她要吸干洪富春的骨髓。 一夜未过,他被那女人弄得精疲力尽,她还想大吃一顿早点,吓得洪富春连忙找个借口,赶快逃了出来,他是个很爱惜生命的人。 一片静悄悄的,洪富春一个人走在石板街道上,他眼前漆黑,两条腿又酸又软,走得非常缓慢。 他手扶墙壁,走了十来步,喘息了几下,不由吁了一口气道:“奸厉害的女人,简直是狼吞虎咽,我再留在那里不走,这条命恐怕不保。” 突然有一个声音,从前面巷口传出来:“你留在那哩,说不定这别,命反会留下来。” 洪富春一怔,轻叱道:“谁?” 一个黑衣蒙面人走出巷口,道:“我!” 洪富春又是一怔,道:“你?你是谁?” 蒙面人道:“我一定让你认识,不过不是现在。” 洪富春道:“等到什么时候?” 蒙面人道:“我杀你的时候。”说着跨前一步。 洪富春不由一怔,后退道:“我哪里得罪了你?” 蒙面人道:“你没有开罪我,只是你的运气不好。” 洪富春忍不住问:“你要干什么?” “我杀你的时候,也一定会说清楚。” “你要杀我?” 023 “我不是现在就杀你,而是将你掳去,先囚禁起来。” 洪富春忽然道:“哦,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么?” “你是掳人勒索,打算以我的生命,威胁我父亲给你一笔钱。” 蒙面人没有开口,他接着又道:“这就简单,我一定会跟你密切合作,不过钱到手的时候,一半却要给我。” 蒙面人轻轻“哦”了一声。 洪富春道:“老头子近一年来,一直限制我用钱,我早就想找一个机会,大大的敲他一笔了。” 蒙面人嘿嘿地一声冷笑。 洪富春道:“有我帮忙,这种事一定会很成功,你可考虑清楚。” “无须考虑!” “决定跟我会作?” 蒙面人摇头,笑道:“我的目的并不是在钱,是命一一你的一条命” 话声一落,人就扑前,双手齐出。 洪富春听出蒙面人并不在说笑,一见蒙面人动手,慌忙就大叫“救命!” 一个“救”字才出口,他的口已被蒙面人左手掩住,蒙面人的右手同时重击他的小腹,就只一掌,已把洪富春击昏过去。 他把身一矮,把昏迷的洪富春扛到肩头上,转身走回他刚才藏身的小巷。 小巷内冷雾凄迷,蒙面人肩头负着洪富春,消失在冷雾中,一一洪富春这个人从此也就失踪了。 对于洪富春的失踪,最紧张的一个人,当然是洪年财,他并不在乎儿子每天在外面花天酒地,不过却限制每天自中午到黄昏这段时间内,洪富春必须跟着他一起出入,巡视一下那些绸缎店,或者应酬一下生意上有往来的商人。 洪年财要替儿子打下基础,以便洪富春将来能继承他的事业,是以这些年来,洪富春一到下午,就必须在洪年财的身边。 洪富春失踪的那天中午,洪年财久候不见,不由担心起来,他等到傍晚,终于忍不住打发家人前去寻找。 那些家人找遍洪富春平时喜欢去的地方,终于在“群芳院”打听到洪富春昨夜留宿那里,可是大清早已经离开了。 洪富春离开了“群芳院”后的行踪,却是没有人知道。 到了第三天下午,洪富春仍然下落不明。 洪年财知道事情已可能有了变故,一面立即向官府报案,一面命家人各处探听,而且准备了赏格。 有钱好办事,洪年财终于从栖宿“群芳院”附近一条横巷里的一个老乞丐的口中,知道了一件事…… 那个老乞丐在洪富春失踪的那天清早,无意中看见两个人在街上谈话,后来其中一人给对方打倒,扛在肩上,进入一条巷子里。 而老乞丐所描述两人之一的衣衫,赫然跟洪富春穿着一样。 洪年财听到消息、,连忙把这件事告诉官府。 开封府的府尹听到这个消息不敢怠慢,立即吩咐捕头骆骐带领捕快,搜索那里附近一带。洪年财在开封是一个举足轻重的人。 骆骐他们的搜索,并没有任何收获,一一这是骆骐意料中的事,只是上命难违,不得不搜索一次。 搜索虽然没有结果,骆骐并没有罢手,府大人的追逼也不容许他罢手,他用自已的办法,继续调查下去,也一样没有结果。 骆骐仍然不灰心,他干了十年捕头,更扎手的案件也遇过不少,靠他坚强的意志,聪明的头脑,最后不是一一都解决。早在多年前,他已被祢为天下三大名捕之一,由于这个原因,才会被开封府征调前来。 ** 又是黄昏一一开封府显得多采多姿,一片繁华。 有‘千面侠’之祢的司马上云,这次却以庐山真面回来到开封,他的老搭挡老宋没有同行,他是单独一个路过这里的。 骆骐是司马上云的朋友,不过还不知道他已调职来到开封。 司马上云逛到开封东城的时候,正巧骆骐走过,他眼神尖,大声招呼道:“骆骐兄!” 骆骐应声回头,一见是司马上云,立即转身奔了过来,大笑道:“原来是司马兄,你那位‘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宋铁岑呢?” 司马上云一笑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为了香烟后代,他在家陪老婆了。” 骆骐道:“司马兄!你来的正是时候,我先请你去喝一杯,聊尽地主之谊。” 司马上云道:“你是开封人氏?” 骆骐摇头道:“我只是开封府的总捕头。” 司马上云一怔,道:“你不是一直在洛阳任职的?” 骆骐道:“半年前,我已调职开封府。” 司马上云“哦”了一声,道:“有半年时间,对这个地方,相信你已经很清楚了。” 骆骐道:“职责所在,不能不清楚。” 司马上云一笑道:“开封府的哪一家酒楼最好,当然你也很清楚。” 骆骐道:“是的,我现在就准备请你到那里去。” 司马上云间道:“哪一家?” 骆骐道:“太白楼。” “太白楼”在开封府东城。司马上云和骆骐沿着东城大街前行,不久就来到了“太白楼”。 司马上云道:“骆骐兄,‘太白楼’此名,说是取自醉仙李太白,你也经常来此买醉么?” 骆骐道:“偶而逢场作戏。” 两人正在酒楼前谈着时,有一个人来到他们身边,一一这人不是“太白楼”出来招呼的店伙。 那人从旁处走来,在骆骐身左,突然脚步停了下来。骆骐回头望了一眼,把他吓了一跳。 这人的长相,既恐怖又古怪,头上盖着一堆乱发,那张脸不是马脸,有点象狼脸,尤其是那张嘴,大得出奇,跟狼嘴没有多大区别。 这人显然喝过酒,一双眼睛布满血丝,满身酒气,脚步踉跄,好不容易才站稳下来。 他那一双满布血丝的眼睛,盯着骆骐一动也不动,那付神情虽然没有象狼那么凶恶,也象一个疯子。 骆骐看到这情景,心里已有了防备。 司马上云发现那狼面人走近,就问:“骆骐兄,是你的朋友?” 骆骐道:“不是!你呢?” “我没见过。” 狼面人接口道:“我何尝认识你?” 他的声音异常尖锐,很难听,说话时嘴巴更显得又宽又大,更象一张狼嘴。 狼面人裂嘴一笑,笑起来的嘴比狼嘴更恐怖,他一指骆骐道:“我只认识骆总捕头。” 骆骐轻轻“哦”了一声。 狼面人笑道:“总捕头到处巡视,不认识总捕头的人并不多。” 骆骐道:“你是来告诉我这种事的?” 狼面人道:“当然不是。” 024 把声音抑得低低的,又道:“我有一件事,只不知你想不想知道。” 骆骐道:“我已经在听。” 狼面人声音更低:“有件惨杀案就要发生了。” 骆骐一声惊“哦”。 狼面人接着道:“那是一件很奇怪的杀人案子。” “被杀的是什么人?” “女人!一个很美丽的女人。凶手是个很凶恶的男人。” 骆骐迫问道:“这一男一女叫什么名字,这件杀人案将发生在什么地方?” 狼面人摇摇头道:“对不起,我知道的只是这些。” 骆骐又是一声轻“哦”。 狼面人怪笑道:“你是一个聪明的大捕头,也许有办法查出这件事。就算量不出来也不要紧,案发后,一定会知道。” 骆骐盯着狼面人,道:“你怎么知道这种事?” “无意中发现的。” “是么?” “总捕头好象对我有了怀疑?” “你不认为自已的举动,非常值得怀疑?” “与其说举动,不如说相貌,我这付相貌天生不象是好人,可是天生这样怪不得我。” 他伸出舌头,舐了一下血红的嘴唇,又道:“总捕头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这件事的确与我完全没有关系,话说到这里,我可要走了。” 说走就走,他就举起了脚步。 骆骐突然一声:“且慢!” 狼面人应声收步回头,他脸上没有一些恐惧之色。 骆骐问:“你叫什么名字?住在什么地方?” 狼面人道:“我叫刁森,是‘来福赌场’的打手。” 骆骐道:“你说的是否实在,我派人去‘来福赌场’一查就清楚。” 刁森一阵怪笑,再次举起脚步,骆骐没有阻止,而是沉默下来。 刁森役人回头看,怪笑不绝,脚步不停,他脚步踉跄,走得却不慢一一到底是真醉还是假醉?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骆骐视着刁森离去的背影,满脑狐疑,他向司马上云问:“你认为这个刁森如何?” 司马上云道:“不像发酒疯,也许有这回事。” “如果属实,他一定隐蔽了其中一部分的经过。” “我也是这样想,你准备对他采取什么行动?” “我正在考虑。” 司马上云接口道:“以我所知,你不是一个遇事犹豫不定的人,是不是因为我这个朋友在你身旁。” 骆骐没有否认。 司马上云道:“我知道你准备追踪刁森” 骆骐一笑,道:“可是……” 司马上云道:“我不是现在就要离开开封,从现在开始,相信有一段时间我会在你身边,你一定要请我喝一杯,不会没有线索的。” 骆骐失笑道:“我几乎忘了你的好奇心并不比我少!” 司马上云道:“一个突然出现的狼面人,一件很奇怪的杀人案,就是这些,足以使我暂时留在开封府。” 他说到这里,已先追向前面,他发现狼面人刁森,已很快走到长衔尽头。 骆骐从后面跟上,一面道:“说实在的,无论如何奇怪,我不希望有这件案子发生。” 司马上云道:“开封府一向都不怎么太平?” 骆骐道:“可能是有钱人太多的缘故,钱,有时就会成了罪恶的根源。” 前面狼面人刁森,已经走到长衔尽头,左转消失了。两人脚步加陡,走到长衔尽头,又看见了刁森。由于刚才他们一阵包奔,距离缩短了很多。 刁森还是踏着原来的脚步,沿着横街一路向城外走去 骆骐远视着刁森背影,道:“他似乎并没有发现我们的追踪,一直没有回头张望。” 司马上云道:“他一定知道我们必然有此一着,是以只顾走路,懒得回头了。” 骆骐轻轻“哦”了一声。 司马上云道:“从他刚才说话的神情看来,他所知道的不止那么一些,可是,他又为什么不肯完全说出来呢?” 骆骐道:“你认为那是什么原因?” 司马上云道:“可能他跟这件事有关,是以有所顾忌,但也许是出于一种英雄观念,或者抱着幸灾乐祸的心理,可能把我们引去命案的现场,不然,他刚才那番话就毫无作用了。” 微微一想,又道:“现在我们的猜测说不定会完全错误,我们的追踪毫无所获,根本没那回事!” 骆骐道:“现在我们要揭开这个谜,只有追踪前去看个究竟了。” 司马上云道:“刁森现在引我们去现场,最好是并未发生事故,或者我们能及时阻止命案的发生。” 骆骐点头道:“希望如此!” 他们脚下一步也不放松,两人这样追踪,又能“追”出一些什么结果呢? 黄昏已逝,夜色渐浓。 城北并没有像城南那么热闹,沿途上灯光仍然不少。 狼面人刁森始终没有回头张望,举止却渐渐古怪起来,有时手舞足蹈,有时发生一阵怪笑。 骆骐道:“若不是听到刚才那番话,现在我看到这个刁森,一定认为他是疯子。” 司马上云朝前面看了一眼,道:“他现在好像很得意的样子。” 骆骐道:“说不定他刚才向我们说出心里的话后,才会这样高兴。” 前面的刁森突然拐向一条小巷,司马上云和骆骐刀亡追了过去。 他们才来到那条巷口,突然街上马蹄声起,一辆双民大马车如飞驶来,嘴里不住狂呼着:“让路让路!” 司马上云应了声,道:“嗯!有可能” 骆骐道:“家里死了人未必是罪恶,现在我们要处理的可能是一件骇人的命案。” 命案? 两人追入那条小巷,没有再去理会那个驾车疾驰的中年人。 小巷并不宽阔,两人并肩勉强可以过去,这里面有灯光,两人仍然可以看清狼面人刁森。 025 第六回平地惊雷狼面人醉报命案后院起火短命鬼横尸狼口 小巷尽头是一块荒地,荒地左边是一座土丘,右边是一幢废舍。向着小巷是一幢庄院的后院。 刁森踏过荒地,在那幢庄院后门前停下脚步,他歪着脑袋,木立在那里,好象在考虑什么,也好象是在等着司马上云和骆骐过去。 两人并没有过去,只是远远的监视着刁森的行动。 刁森只是逗留一会儿,又举起脚步。他走到门前,身贴门板听了听,再四下张望一下,立即推门。 那扇门是虚掩的,一推就开,狼面人刁森快速地闪身而入。 司马上云看到眼前的情景,道:“那幢庄院里,会是什么地方?” 骆骐道:“如果是刁森的家,他用不着鬼鬼祟祟,可是看他的举动,也不象是个小偷。” 司马上云截口问:“那幢庄院的主人是谁?” 骆骐道:“这里是后门,要绕到前门,也许可以找到这个答案。” 司马上云道:“我们还是过去看看,再作打算!” 骆骐应了声“也好!”两人举步踏了过去。 刁森并没有把门关上,里面黑乌乌一片沉寂。 骆骐探头望了望,道:“这地方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妥!” 司马上云道:“我们进去。” “只怕惊动了里面的人,把我们当做小偷!” “你忘了自已身上穿的是衙门总捕头的衣衫。” 骆骐不禁笑了起来。 两人正要举步进去,突然一声惨叫从庄院里传了出来。接着是一阵狂乱的脚步声,快速地奔来。 就在眨眼之间一团黑影飞快的从黑暗中窜了出来。 那是一个人一一刁森。 刁森似遇上不可思议之事,惊惧已极,疯狂地冲出门外。司马上云与骆骐不由禁的左右分开。 刁森根本没有注意他们,急如丧家之犬地冲出门外,连滚带爬,向山丘那边狂奔而去。 骆骐正要把刁森叫住,一阵“呛啷”声中,又是一团黑影窜出。 骆骐道:“哦,是条狗” 司马上云目光闪射道:“不!那是一条狼!” 就在这时候,黑影已窜出门外,从两人中间擦身面过,追在刁森后面。 司马上云没有看错,真是一条狼一一一条瞎了眼的黑狼。 虽然在夜晚之间司马上云和骆骐都是练武的人,自然神目如电,看得非常清楚。 那条狼虽然没有眼睛,样子十分恐怖。 它满面鲜血,身上不少地方也是血渍斑剥。 狼嘴更是鲜血淋漓,露出利剑般的牙齿,鲜血在嘴角处流下,落在地上溅开一朵朵的血花,血花随即被它头上垂下来的锁链拖碎。 锁链从头顶垂到地上,拖得“呛啷!呛啷!”直响。 骆骐看得心头一凛,凝视着地上鲜血,道:“这不是那条狼流的血。” 司马上云道:“嗯!人血。” “那条狼咬伤了人。” “它非但咬伤了人,只怕已经咬死了人。” “血案”骆骐脸色一寒:“莫非那件杀人案子,就发生在这座庄院之内。” 司马上云吁了一口气,道:“显见得就是这种情形,你打算追狼,还是先进这座庄院里看看?” 骆骐道:“那条狼已经瞎了眼睛,又是向那边荒郊,相信暂时是不会弄出人命的,可虑的只是它追的那个刁森。” 司马上云道:“依我看来,那条狼很难追到他。” 骆骐一点头,道:“不错!我们可以先进庄院一看究竟。” 就在这时候,完成院里传呼叫声,这阵尖锐剌耳的叫声,显然出于一个女人之口。 两人闪电一般,冲进里面…… 入门是左右两条花径,左面那条一片黑暗,右面那条尽头,闪烁着灯光,而且一路的血渍,显然是那条狼从右面这条花径奔出来的。 灯火自一间大厅堂射出,厅堂上端有一块横匾,上面写着“练武厅”三个金漆大字。 练武厅内静得出奇。厅外站着一对男女。 他们木偶似的站在那里,两人眼睛直勾勾的瞪着练武厅内。 这对男女显然遇上突如其来的变故,被吓呆了。 不错,练武厅内已经发生了一件惨绝人寰的血案。 空气中血腥昧异常浓浊。就好象凝固在那里,使人窒息使人停止心跳。 血腥!血腥!血腥! 血腥!笼罩整个庭院,在这黑沉沉的晚上,显得既神秘又凶险。 司马上云和骆骐来到身边,他们仍没有发觉。 灯光下看清楚他们的脸形,司马上云怔了怔,道:“那男的就是刚才在街上驾车飞驰的人。” 骆骐一点头,道:“不错,就是他。” 那对男女给说话声惊动。震颤了一下,回过头来一一男的一扬眉,问:“你们是什么人?” 骆骐上前两步,道:“我是骆骐。” 那男的已发觉骆骐穿的是官衙总捕头服饰,怔了一下道:“你是总捕头。” 骆骐问:“发生了什么事?” 026 那男的脸上肌肉抽搐一下,道:“骆捕头,你自已去看!” 骆骐和司马上云走前几步,探头往练武厅看去一一这一看,两人象大冷天被人从头浇下一盆冷水,浑身机伶伶地打了几个冷颤。 司马上云一身是胆,行走江湖,也不知多少次出生入死。至于骆骐职任衙门总捕头前后十年,也见过不少惊心动魄,恐怖已极的场面。 他们现在才领略孙真正的惊心动魄,是怎么样的一种感受。 练武厅内灯光明亮,灯光下,一个人横尸在一根柱子的旁边。 由于那具尸体已经稀烂,到处都是齿洞,爪痕,鲜血满地,脸孔也是血肉模糊。 眼珠被抓碎,鼻子少了一角,嘴唇已裂开,纵然还有一张脸型留下,已无法看出本来的面目。 尸体的咽喉,更被咬得血酱一样,血泊上东一块,西一块,不下十余块血淋淋的人肉。 尸体周围的地面上,到处都是狼脚踏出来的脚印,还有锁链拖过的痕迹。 两人看到眼前这一幕景象,虽然硬生生把呕吐忍住,却已忍不住接二连三打了几个寒噤。 溅在地上的血花,出练武厅折入那条花径。 骆骐视线顺着地上血渍移转,到了花径那里一折,却是折向那一对男女。 骆骐怔怔地看了那一对男女,眨动眼珠问:“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男的嘶哑着,道:“那条黑狼,咬死了它的主人。” 他怀里的那女人,颤声接口道:“黑狼将人咬得这样子,那么凶的野兽养在家里,我担心心迟早会出事,现在果然出事了。” 骆骐问:“是谁将这条黑狼养在这里的?” 女的伸出颤抖的手,指着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司马上云抽口气问道:“他是黑狼的主人?” 这对男女都点点头。 司马上云接着问:“他是谁?” 男的答道:“吕伯玄” 骆骐突然想了起来,道:“这里莫非就是‘尤虎镖局’?” 男的点头道:“总捕头也知道吕伯玄?” 骆骐道:“据我所知,吕伯玄是‘尤虎镖局’的总镖头,你又是谁?” 男的答道:“我叫范廷元。” 骆骐接口道:“龙虎镖局的另一位总镖头?” 范廷元道:“那是几个月前的事了。” 骆骐道:“几个月前,你就跟吕伯玄拆伙了?” 范廷元点头道:“总捕头也知道这件事?” “我只知道你们已拆伙。” “如果我没有记错,总捕头调职开封,不过半年的事。” “你没有记错!” “这半年之内,吕伯玄方面我不清楚,我并未跟官衙有来往。” “吕伯玄也没有。” 范廷元诧异问:“总捕头,你怎么会注意到我们两人身上?” 骆骐道:“我调职来开封,第一件事就要下属提供住在开封,和附近一带的武林中人名单,以及他们的慨况。” 范廷元“哦”了一声。 骆骐解释道:“根据我多年来办案的经验,多数的案件,都是直接或间接与武林中人有关系,尤其是命案。” 范廷元点头同意。 骆骐又道:“你跟吕伯玄是结拜兄弟?” 范廷元道:“总捕头的记忆力真好,这一带的武林人物近千,总捕头只听到我们两人的名字,就能想起龙虎镖局,以及我们是结拜兄弟,这就不简单了。” 骆骐道:“可能你们的名字,容易令人注意,而镖局附近,目前又发生了一件案子,我正巧将住在城北的武林中人名单翻阅一遍。” 范廷元顺着这话题问:“这里附近发生了什么案子?” 骆骐道:“商人洪年财的儿子洪富春,在‘群芳院’那条街上被人绑走。” 范廷元道:“我知道洪富春这人,但不知他儿子被人绑走,我并不住在城中,这几天也没有进城。” 骆骐道:“你跟吕伯玄拆伙,离开龙虎镖局之后,搬去什么地方?” 范廷元道:“城西五里的白杨桥,那里我有四幢房子,地方很清静。” 骆骐道:“你在开封城里住了几年?” 范廷元道:“大慨有七年。” 骆骐道:“七年不是一个短日子,一个人住在开封城这么热闹的地方,竟会搬到白杨桥这么僻静的地方,不是有点奇怪么?” 范廷元道:“并不奇怪,我生性就爱清静,何况白杨桥那一带景色宜人,是个令人留恋的地方。” 骆骐道:“这么说来,开封城里并不使你十分满意!” 范廷元点点头道:“是的。” 骆骐道:“你有这样个性,似乎并不适宜做镖师,你怎么会做起镖师来的?” 范廷元道:“说来简单,因为吕伯玄开的是一家镖局,我既然一心要帮助他,就只好在他的镖局做一个镖师。” 骆骐似有所悟,道:“龙虎镖局是吕伯玄开设的,你是龙虎镖局两个镖头之一?” 范廷元道:“这是吕伯玄瞧得起我,所以将这家镖局的名称用了‘龙虎’两字,这里本来叫‘三环镖局’,所以用上这个名字,因为吕伯玄所用的兵器是三枚铁环。” 司马上云接道:“很少人使用这种兵器” 范廷元道:“河南‘飞环门并非很大门派,所以弟子也不多。” 骆骐立即问:“那你为什么要帮助吕伯玄?” 范廷元道:“他对我有救命之恩。” 叹了一口气,又道:“那年我在大漠被仇敌围攻,虽然最后将仇敌歼灭,我自已也重伤倒地,就在那时来了十多条饿狼,若不是吕伯玄保镖经过,及时将我救起,我已死在那群饿狼的爪牙之下。” 骆骐豁然道:“你是为了报恩。” 027 范廷元道:“我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只是这些年来,他一切都很顺利,一直没有让我有报答他的机会。” 骆骐接上一句,道:“现在你就不必再为这种事担心了。” 范廷元突然笑道:“我离开龙虎镖局后,已没有为这种事担心,我们的关系,当时已经一刀两断了。 骆骐道:“这是吕伯玄的意思?” 范廷元道:“那是他的疑心太重。” 骆骐问:“他怀疑什么?” 范廷元道:“怀疑我与他的妻子,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 司马上云和骆骐的视线,都不由的落到那女人身上,那女人脸上骤然红了起来。 司马上云下经意的问:“这位姑娘是……” 范廷元稍作一顿,才道:“她就是吕伯玄的妻子乔瑛。” 司马上云脱口“哦”了一声。 骆骐脸上显出一付困惑猜疑的神情来。 范廷元立即解释道:“由于刚才所看到的情景太恐怖,我们不自觉中才站在一起的。” 司马上云微微点头,道:“练武厅中那情景,确是令人惊悸可怖。” 范廷元道:“事实上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不是吕伯玄所怀疑的那回事,我们从未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 骆骐眼中的疑惑并未消失,道:“没就最好。” 范廷元看到对方这种神情,脸上显出一副抱屈的苦笑。 骆骐突然问道:“你和吕伯玄拆伙后,有没有再回来?” 范廷元道:“从没有来过,由于这里的人并不欢迎,同时龙虎镖局在我离开后已解散,当年跟我出生入死的众镖师都已离开,我即使有意要来,也没有借口,况且我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件事。” 骆骐低声道:“可是你现在却在这里。” 范廷元道:“我刚到没有多久。” 骆骐道:“这个我们知道,刚才我们看到你飞车驶过,你既然不想来,今夜又如何来到此地?” 范廷元道:“由于我接到了吕伯玄给的一封遗书。” 骆骐不由惊“哦”了一声! 范廷元从怀里取出一封书信,道:“就是这封,总捕头请拆开一看。” 骆骐细细看过后,困惑道:“信上没有上下款,怎知这封信是吕伯玄给你的?” 范廷元朝旁边的乔瑛投过一瞥,道:“这封信是他妻子亲自送到白杨桥交给我的。” 骆骐视线落向乔瑛,道:“他所说的是不是有这回事?” 乔瑛点点头,道:“是的!” 骆骐不由感到奇怪起来,忍不住道:“既然吕伯玄怀疑你和范廷元曾经做过对不起他的事,为什么还会叫你送信给范廷元?” 乔瑛怀着一些感触的心情,道:“或许这是一封遗书,他不放心其他人送去,也说不定他借此支开我,可以这到自杀的目的。” “自杀?”骆骐一愕。 司马上云不由也接口道:“你是说,吕伯玄让那条黑狼咬死自已?” 乔瑛道:“我不得不有这样的怀疑,他死前支开家里所有的人,包括老仆吕忠,和梅香、梅红两个丫头。” 司马上云接口问:“他们去什么地方?” 乔瑛道:“吕忠一早就不见人,不知去了哪里,至于梅香和梅红,可能给他打发回家省亲,叫他们明天才回来。” 司马上云问:“以前有没有这种情形?” 乔瑛道:“从未没有过,我觉得很奇怪,甚至于在我们预感中,家里好象会出什么事情一样。” 司马上云问:“那你为什么还要离开?” 乔瑛垂下头,道:“他坚持要我去,我不去也不成,我到底是他的妻子。” 司马上云接口道:“你如果下去,他就会对你打骂?” 乔瑛点点头,沉默下来。 范廷元接口道:“他骂人时,什么话都会讲出口,打人时更是残忍厉害!” 轻轻叹了一口气,又道:“他对我虽然有救命之恩,可是对他这种行事作风,我一向都瞧不顺眼,为了这件事,我们已经好几次发生意见。” 司马上云道:“他从什么时候起,变成这样子的?” 范廷元道:“以我所知,他这种性格与生俱来的。” 司马上云微微点头,道:“是的!有一种人,就是天生虐待狂。” 乔瑛抬脸接口道:“自从有了那头黑狼后,他对家里人就没有怎么样,他已经有了一个很好的虐待对象。” 司马上云惑问:“他怎样虐待那条黑狼?” 乔瑛想了想,道:“不是几句话可以说完的,总之他对待的虽然是一条狼,那种残忍,令人不忍目睹,叫人实在看不过眼。” 司马上云道:“那条黑狼的眼睛,是不是他弄瞎的?” 乔瑛惊道:“你们见过那条狼?” 司马上云道:“我们看到那条黑狼全身是血,从这里奔出去,我们才进来一看究竟,吕伯玄又为何要待那条黑狼如此残酷?” 乔瑛道:“除了天生残忍以虐待为乐外,我再也想不出第二个原因,简直就是冤家对头。” 司马上云间道:“那条黑狼对他也很凶恶?” 乔瑛道:“狼本来就是一种凶残动物,虽然给他弄瞎了眼睛,鼻子还是非常敏锐的,他一接近,黑狼就知道对头来到,引颈长嗥,要扑上去,如果不是锁链限制它的行动,它一定会扑上去拼命的。” 司马上云道:“那条锁链,不是一条狼所能挣断的!” 028 乔瑛道:“所以我怀疑是他将锁链解开,让狼咬死自已的,他死时,庄院里只有他一个人。” 司马上云道:“吕伯玄的自杀,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原因呢?” 刚才那封信,他在旁边已看到,是以接着又道:“去年七月十五夜,发生了什么事?” 范廷元接口道:“去年七月十五的黄昏,我与吕伯玄保镖经过铁旗山紫阳观。” 司马上云突然想了起来,立即道:“江湖传闻,铁旗山紫阳观是一座‘贼观’!” 范廷元道:“当时紫阳观里两个主持不买帐,一定要劫镖,结果打了起来。” 司马上云问:“最后谁胜谁负?” 范廷元道:“我们获胜,紫阳观的两个主持情风、明月,伏尸在我们的一剑三环之下,可是吕伯玄一时不小心,双掌拇指的指骨,不幸都给清风临死前这支铁拂尘反击扫断,指骨裂碎。” 司马上云间道:“对他是否有影响?” 范廷元道:“这一来,他的三枚铁环,不能够再脱手飞出伤敌,断了两只拇指,他的武功只能发挥出以前的三分威力。” 司马上云道:“当时他如何表示?” 范廷元道:“他曾经这样说过,武功跟他的生命同样重要,一年后如果无法恢复原来的功力,倒不如一死了之。” 司马上云道:“你离开镖局时,他是否将拇指治愈过来?” 范廷元摇摇头,道:“一直没有!所以找接到书信,立即飞车赶来。可是还是迟了一步。” 骆骐移转到一个话题上,看着乔瑛道:“吕伯玄的那条黑狼是从哪里得来的?” 乔瑛道:“从一个猎户手里买来的,他说是一条异种的狼。” 骆骐问:“这件事有多久了” 乔瑛道:“那是三个月前,后来就一直养在这个练武厅里。” 司马上云突然又道:“据我所知,狼不时会仰天嗥叫声一天比一天凄厉、剌耳。” 司马上云道:“这里附近居民难道都是聋子?” 骆骐笑道:“即使有,不可能每一个都是聋子,其中已有人将这种事报官衙了。” 司马上云道:“官衙有没有理会?” 骆骐道:“我曾经派手下来查问过吕伯玄,按吕伯玄的回答,那条黑狼是暂时养着看家的,到时就剥下它的皮毛做皮衣,我的手下也看过那条黑狼,说是那狼一身黑毛,闪闪生光,确是一头异种。” 微微一顿,又道:“吕伯玄还告诉我手下,他会小心看管那狼,同时黑狼已经瞎了眼睛,即使是脱逃也不会造成意外的变故。” 他话到这里,朝练武厅那具血尸望了一眼,又道:“我那手下曾经查过挂狼的那条锁链。” 司马上云道:“这已够细心的了。” 他们谈着时,乔瑛指着司马上云向骆骐问:“总捕头,这个人是谁?” 骆骐道:“他只是我的朋友,不是衙门中人。” 范廷元道:“却是一位高手。” 骆骐问道:“你看得出来?” 范廷元道:“我武功虽下怎么好,可是别人的武功如何,从他的眼神、举止多少可以知道些。” 他转向司马上云,抱掌一礼道:“敢问高姓大名?” 司马上云回过一礼,说出自已姓名。 范廷元和乔瑛听到司马上云这个名字,都显得一惊。 骆骐目落两人道:“你们都是武林中人,可能听过我朋友的名字。” 范廷元道:“若不知‘千面侠’名号,就不能算是武林中人。” 接着向司马上云道:“幸会!” 司马上云一声:“彼此!”就移转话题道:“你们两人是一起回来的?” 范廷元点点头,乔瑛道:“我坐在那辆马车的车厢里。” 司马上云道:“庄院里既然只有吕伯玄一个人,你们如何进来?” 范廷元道:“大门虚掩,轻轻一推就开了,我们并不知道吕伯玄在练武厅,只是一路找来,走到这里时,看到那条黑狼浑身是血,从练武厅奔出,奔上那条小径,觉得奇怪,才上前一看。” 司马上云道:“如果真象你所说的情形,你们与吕伯玄的死完全没有关系的了。” 范廷元道:“事实就是如此。” 司马上云道:“可是用这种方式来自杀,吕伯玄不但心理不正常,他脑袋也大有问题的。” 骆骐道:“现在必须先彻底柱查一下那具尸体。” 他举步跨入练武厅,司马上云衔尾跟进。 范廷元和乔瑛相视一眼,正要移步时,骆骐倏地回头道:“两位不必进来。” 两人听到此话,也就站在厅外。 练武厅内的血腥,当然要比厅外浓得多,幸亏司马上云和骆骐对血腥这股味道并不生疏。可是视线落在尸体血糊一堆的脸上时,两人脸色不禁沉了下来。 骆骐紧蹙着浓眉,俯身仔细看了一下,忍不住吁了口气,道:“不是狼那么残忍,相信不会把尸体弄得这般模样。” 司马上云也俯下半个身子,细细看了一下道:“尸体上的伤痕,显然是野兽爪牙弄出来的。” 骆骐“嗯”了一声。 司马上云道:“从刚才那条黑狼的样子看来,这人纵然不是死在它爪牙之下,也一定是给它爪牙撕咬成这付惨状的。” 骆骐“嗯”了一声。 司马上云视线落在尸体面上,道:“尸体面部损坏得这么严重,根本已无法辨认。” 骆骐一怔,道:“你怀疑这具尸体,可能不是吕伯玄?” 司马上云一笑,道:“我有这样怀疑,我这个人向来疑心很大。” 骆骐应声道:“我的疑心也很大。” 029 他就回头向范廷元和乔瑛问:“你们根据哪一点,肯定死者就是吕伯玄?” 乔瑛道:“死者身旁的衣衫,是他的。” 范廷元接着道:“面部轮廓和身材也一样,另外就是检查死者的一双拇指。” 两人听见他们说到这里,已分别伸手,拉向尸体左右两手拇指。 司马上云一拉,道:“不错!拇指已经碎了。” 这边的骆骐道:“这只手的拇指也碎了,这么看来,尸体就是吕伯玄本人了。” 司马上云道:“尸体身份既然已能够确定,我们不妨专心找出他的死因。” 骆骐听出弦外之音,立即道:“你认为吕伯玄并非被那条黑狼咬死的?” 司马上云道:“吕伯玄能击杀紫阳观道士,他武功可想而知,虽然双手拇指已断,不能充分发挥飞环的威力,可是他仍然还有三分功力,凭这三成的功力,击杀一头黑狼该不成问题。” 范廷元听到这些话,就接口道:“说不定那条黑狼,出其不意的挣断了锁链,扑上去一口咬在他的咽喉上。” 司马上云道:“给狼咬一口,他就立即气绝身亡?” 范廷元应声道:“似乎不无可能。” 司马上云道:“他只是双手的拇指骨断碎,可是他身怀绝技,有丰富的临敌经验,反应似乎不会迟钝!” 范廷元道:“他逗弄那条黑狼可能已成了习惯,三个月后的今日,已没有过去那般戒心,在这情形下,反应自然是迟钝的。” 司马上云道:“不错!狼有咬敌人咽喉的习惯,可是这条黑狼已瞎了双眼,怎能一咬就咬在他咽喉上?” 范廷元吁了一口气,道:“有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往往会在巧合中出现。” 司马上云不以为然,道:“若以巧合来解释,任何不可能发生的事都可能发生的。” 他一笑,转向骆骐道:“尸体虽然衣衫破烂,体无完肤,显然死前并没有怎样挣扎,如果说是死在狼口之下,那么就是真的一咬致命了。” 司马上云缓缓地点点头,道:“无论是有意自杀,或无意被杀,都必须一咬致命,才有这种情形出现。” 他视线又移向范廷元这边,道:“刚才你们不是说吕伯玄是自杀?” 范廷元替自已解释道:“从他死前异常的举动,以及给我的那封信判来,使我不能不怀疑他是自杀。” 司马上云道:“可是你刚才的话,却显然是认为那条狼挣断了锁链,出其不下意,将他咬死的的。” 范廷元道:“我们所以这样说,由于发现了两点可疑的地方。” 司马上云道:“请讲!” 范廷元道:“第一点你们已经发现,就是他死前并没有作任何的挣扎,一个即使是视死如归的人,可是当一条狼张牙舞扑来时,会不闪避、不挣扎,有这么大的勇气去接受死亡?” 司马上云点头道:“嗯!这可能没有。” 范廷元又道:“如果他是自杀,无论他用哪种方式解开锁链,那条锁链应该保持完整才是,现在却是中间裂断……还有那截锁链,在那柱子上。” 司马上云道:“这一点,我们已经发现了。” 这时,骆骐已将留在柱子上的那半截锁链,拿在手中。 范廷元接着道:“就是由于这两个原因,我才会那么怀疑。” 司马上云略一沉思,道:“以一条狼的力气,是否能挣断这样粗的锁链?” 范廷元一指,道:“这是新锁链。” 范廷元不由诧异道:“这就奇怪了,难道那条黑狼有这么大的力气。” 骆骐指着手上锁链,道:“锁链不是由于锈蚀自然裂断的。 那裂断部分,已经锯裂了八九分,剩下来的一二分,即使是个孩子,相信也不难拉断,在那条黑狼来说,更是简单了。” 话落,他把锁链交给司马上云。 范廷元和乔瑛两人,再也忍不住都进练武厅,来到司马上云身旁。 刚才骆骐所说的是事实,两人不由怔在那里。 司马上云手执锁链,反复细看,突地出声道:“是谁将锁链事前锯裂八九分?” 骆骐道:“这如果是吕伯玄,死因又变成自杀,这该作如何解释?” 范廷元一副百思不解的苦笑着,乔瑛乃怔怔地站着。 司马上云看了两人一眼,向骆骐道:“骆骐兄,你认为是自杀?还是被杀?” 骆骐肯定地道:“被杀!你的看法如何?” 司马上云点头道:“我也有这种看法。” 骆骐道:“或许我们这个判断错误,不过以目前来说,必须要以一件谋杀案件来处理才是。” 微微一顿,又道:“这具尸体请衙门检查,他们的经验丰富,可能会有一个准确的答案。” 司马上云道:“骆骐兄准备回衙门叫人来?” 骆骐道:“我有这个打算。” 司马上云道:“那么这里的情形可以暂时交给我。” 骆骐瞧范廷元和乔瑛两人一瞥道:“司马兄,我相信你知道,必要时的处置。” 司马上云点点头,替代了回答。 骆骐转身自唐、高去。 030 第七回追查凶手少侠捕头暗寻访命案背后老将镖师动刀兵 出了练武厅,司马上云不由吁了一口气,他走到廊沿栏杆上坐下,朝范廷元和乔瑛二人看来。 乔瑛不自主的垂下头来。 范廷元也给望得浑身不自在,感触地道:“你在怀疑我们是凶手?” 司马上云不作掩饰地道:“你们的嫌疑本来就不轻。” 范廷元分辩道:“事实上我们并没有杀过人!” 司马上云道:“曲直是非,终会有个水落石出,你们既然没有杀过人,就不必担心了。” 范廷元道:“骆骐捕头是天下三大名捕之一,他能有名捕之祢,当然不是一般庸吏可比,问题是他到底是人,不是神。人总会有失错的地方。” 司马上云听出了弦外之音,随即道:“你担心他判断错误,冤枉了你们?” 范廷元脸色凝重,道:“我不要紧,只是担心委屈了大嫂。” 司马上云瞧乔瑛一眼,道:“骆骐平素为人我很清楚,有些事尽管他不得不依法办理,可是在未能完全证实前,他绝不会难为你们,同时,他也不会就此罢休的。” 范廷元道:“司马大侠是怎么样一个人,我也早有耳闻。” 司马上云接口道:“是么?” 范廷元愁眉稍展,道:“这件事有你司马大侠和骆总捕头的伸手,我们应该放心才是。” 微微一顿,又道:“可是,我总觉得,其中似乎隐伏着一个可怕的阴谋,事情的发展会对我们极不利。” 司马上云道:“我认为只要你们真是问心无愧,就不必过分忧虑。” 他突然问道:“有一个叫刁森的人,你们可认识?” 范廷元怔了一下,才道:“那刁森过去是龙虎镖局的镖师,在镖局结束的半年前已离开了。” 司马上云轻“哦”了一声,道:“其人如何?” 范廷元道:“刁森长了一张狼面,其人如其面。” 司马上云不由注意起来,试探问:“你是说,刁森为人,就如一头狼。” 范廷元道:“有时比狼更凶悍,私生活也下太检点。” 司马上云又问:“他是自已离开镖局的?” 范廷元摇摇头,道:“不是!” 乔瑛道:“是我将他辞掉的。” 司马上云听起来很意外:“是什么原因?” 乔瑛一皱眉,道:“我家里只有父亲和一个妹妹乔玲,年前家父去世后,我把妹妹乔玲接来。那刁森对我妹妹终日纠缠不清,我也不能寸步不离妹妹身边,没有其他办法,只好请刁森走路。” 司马上云道:“这件事是否就此了结?” 乔瑛摇摇头,道:“刁森离开镖局后,还是没有死心,老是在门外徘徊,一有机会就溜进来找我妹妹的麻烦,相信这样早晚会出事,我只好把乔玲悄悄送回家去,刁森就不知道我妹妹去了什么地方。” 司马上云似乎很注意到这些环节上,道:“刁森有没有再进来罗嗦?” 乔瑛道:“他不敢!论武功,他不如我,同时不敢开罪吕伯玄。” 范廷元道:“很奇怪,刁森虽然那么凶悍,在吕伯玄面前,连说话也不敢大声。” 司马上云一笑,道:“这也许刁森只是一只狼,吕伯玄却是一只虎。” 乔瑛诧异问:“司马大侠,你何以突然提起刁森?” 司马上云没有回答,却听到脚步声传来,他的视线就投向脚步声传来那边。 范廷元、乔瑛也循声看去。 乔瑛看到走在前面,手提灯笼的老仆人,道:“那是吕忠。” 走在吕忠后面,也是一个老人,个子魁梧挺直,目光如电,肩上挂着三枚寒光闪闪的铁环。 司马上云问:“吕忠后面老人是谁?” 范廷元眉皱着,道:“他叫狄弘,吕伯玄的师叔,十年前已退出江湖。” 司马上云心念瞬转,突然问:“他住的地方,离这里远不远?” 范廷元道:“不远,来日不用一天的时间。” 司马上云道:“吕忠大清早离开镖局,相信就是去他那里请他来的。” 范廷元道:“可能是吕伯玄请他来的。” 司马上云沉吟道:“吕伯玄请他来为什么?” 范廷元道:“这要问他才清楚了。” 他们说着时,吕忠和狄弘已走进来了。 狄弘目光一扫,越过吕忠,一面走一面道:“整个庄院,只是这里有灯光,果然人也就在这里。” 他视线落在范廷元和乔瑛脸上,道:“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两人都没有回答,事实上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望着狄弘。 狄弘似乎不喜欢有人对他这副神情,立即脸色沉了下来,道:“原来你们连老夫也不放在眼里。” 范廷元道:“岂敢” 狄弘冷笑道:“如此你们何以不回答老夫的问话?” 范廷元道:“由于不知如何回答。” 狄弘冷笑声中踏上两级石阶,突然鼻子一揪道:“血腥味!” 他这话出口,眼睛几乎大了一倍,瞪直眼道:“出了什么事?我师侄在哪里?” 范廷元只回答了他下面那句话:“在练武厅内。” 狄弘如奔马似的冲进练武厅,一声吼叫,从练武厅传来,那是充满了惊怒的声音。 狄弘倒退出厅,霍地转身,瞪着范廷元、乔瑛道:“练武厅里一具尸体!” 范廷元十份平静地答道:“那尸体就是吕伯玄。” 狄弘喝声问:“是谁下的毒手?” 范廷元道:“他养的那只黑狼。” 狄弘冷笑道:“你这话是把我看作三岁娃儿,以他的武功,岂会遭那黑狼的扑击?” 范廷元装作一些感触,道:“其中可能另有蹊跷,可是目前并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狄弘冷笑道:“你们找不到,还有谁能找到?” 范廷元和乔瑛,两人脸色一震。 031 狄弘接着道:“你们计划虽然周密,还是瞒不过他的眼睛,他尽管不知道你们在打什么鬼主意,却看出你们已动杀机,他立即写了封信,派吕忠送来给我。” 范廷元听到这里,不由脱口道:“是一封怎么样的信?” 狄弘脸色凝重,道:“信上写着奸夫淫妇阴谋杀害之,见信,请速来镖局,迟恐性命不保。” 范廷元、乔瑛,又震住了。 狄弘似乎并没有把司马上云看在眼里,只是瞪着范廷元、乔瑛又道:“我看过那一封信,立即赶来,还是赶不及。” 范廷元轻轻叹了声,道:“赶得及就好了。” 狄弘脸色一寒,道:“现在还不算太晚,如果我来到,你们已离去,那就真的迟了。”他左肩旋即一沉,“呛啷!”金铁交鸣声中,肩上挂着的三枚铁环已落在手中。 范廷元脸色骤变,道:“老前辈,你要怎样?” 狄弘阴笑道:“杀人偿命,还要明知故问。” 范廷元分辩道:“吕伯玄的死,事实与我们并无关系。” 狄弘叱声道:“信中所指奸夫淫妇是谁,已不须老夫指姓道名,偿命来吧!” 他左手一甩,三枚铁环,一枚已飞入右手,高声暴喝道:“奸夫淫妇,纳下命来!” 乔瑛听到这话,一脸悲惨之色,浑身起了一阵震颤。 范廷元抑下心头的激荡,道:“到目前为止,这件事还是个谜,老前辈口齿最好放干净些,象你这等胡言乱语,英怪范某不客气了。” 狄弘一瞪眼,道:“不客气又如何?” 范廷元脸色铁青,拉剑冷笑道:“我要领教一下飞环门中武功。” 狄弘嘿嘿冷笑,身形弹起,飞落练武厅前院子,一转身道:“老夫就等你说出这话,奸夫淫妇都给我下来!” 范廷元自已咽不下这口气,纵身跃去。 乔瑛粉掌紧握,似乎也想动手,还未移动脚步。 狄弘看在眼里,嘿嘿冷笑道:“毕竟是捡野食吃的狗男女,一旦有事,就各管各的了!” 乔瑛一声娇叱,从石阶跃下。 狄弘左右手三枚铁环,呛啷一撞,道:“一齐上来受死吧!” 范廷元和乔瑛二人,腰间长剑同时出鞘。 狄弘看到他们长剑出鞘,一声暴叱:“打!”左手双环砸向范廷元,右手单环横切乔芾咽喉。 范廷元侧身闪过一边,乔瑛亦一剑架开,她这一剑是硬挡,不由后退一步。 狄弘这一招只使出六分功力,又嘿嘿冷笑道:“如此本领,也敢在老夫面前放肆!” 话声未落,范廷元长虹匹练似的一剑,已刺向他肩膀。 狄弘回手一环架住,呛啷声中,范廷元硬接一招,斜退半步。 范廷元脸色落漠,掣剑回身杀来,乔瑛亦展开攻势。两人联手进击,势道凌厉,不是一般人所能应付的。 眼前的狄弘却是武功高强,他叱喝连声,三环飞舞,就在几个照面之下,击散了两人的攻势。 狄弘三环往前胸一靠,一张脸突然红了起来,垂胸长发同时无风自动,身上的衣衫亦波浪似的不住起伏,谁也看得出,他是在运转全身功力。 乔瑛脸色艇重,已运用全身之力,准备迎接狄弘的致命一击。 范廷元脸色刹那数变,忽地叫道:“老狗迫人太甚!” 狄弘嘿嘿冷笑,道:“迫你又如何?” 话落,浑身骨骼已如鞭炮似的全响了起来。 范廷元知道狄弘已在运全身功力,要将自已和乔瑛,一击致于死地,他似乎跟自已说:“生死存亡,舍命一战,我也只得运用那种武功了。” 范廷元放下手中长剑,身形木立而站,一动不动,犹如一座石像,甚至连身上衣衫,也似乎已硬化。 他的脸庞已渐渐冷青,现出玉石似的颜色。 狄弘心里暗暗诧异,忍不住问:“这是什么武功?” 范廷元简单地回答一句:“不要命的武功!” 狄弘轻“哦”一声,道:“不要命?成!老夫这就成全你。” “你”字出口,身形闪退一丈,左手衣袖“嗦嗦”出声,手中两枚铁环,已呜呜飞入半空,呛啷声中,两枚飞环凌空猛一撞,左右飞开,左击范廷元,右落乔瑛。 这两枚飞环去势凌厉,呜呜破风声中并不直飞,左一抖,右一偏,回旋飞舞,令人难以判别飞环从哪一角度袭来。 狄弘左手双环出手,右手飞环亦蓄势特发,就在对方迎击飞环之际,右手飞环伺机出手。 乔瑛凝视飞向自已而来的铁环,额上已有汗水淌下。 范廷元却是无动于衷,面色更青更白,蓦地双掌高举过顶,灯光下那一双肘臂,亦变成青白色。 他掌化为爪,右掌曲指如钩,突然自上往下移,显然已蓄势特发。 眼前,三人所有的动作,变化在刹那之间。 也就在这刹那之间突然响起一股霹雳似的暴叱:“且慢!” 这响霹雳声与闪电似的出手,同时到达,闪电似的剑光凌空飞至。 剑光闪处,落向乔瑛的那枚铁环,激荡振飞。 再闪,飞向范廷元的那枚铁环触上剑光,又给震飞半空。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际,三人中间却多了一个人一一司马上云。 除了司马上云外,当今武林中有这等身法、剑法的人,已不多了。 狄弘闪身接回两枚激震飞起的铁环。 象司马上云这等高手,他乃是第一次遇上,不禁一怔。 狄弘手握三环,瞪视司马上云,心里一阵猜疑,这人又是谁? 司马上云转身目望范廷元问:“范廷逾是你什么人?” 范廷元意外地一怔,顿了顿才答道:“范廷瑜是我家姊。” 司马上云豁然所悟,道:“难怪你懂得‘玉真功’这门内家绝技。” 那边的狄弘听到范廷瑜这个名字,神态显得有些异样,再听到“玉真功”这三个字,脸色骤变。 范廷瑜这名字在狄弘听来并不陌生,乃是武林中一位巾帼女杰。 范廷瑜在十年前,已是江湖上著名的女杀手,她杀人虽多,声名并不坏,原因是死在她手里的,都是死有余辜之徒。 范廷元知道司马上云阅历广博,才看出自已这套‘玉真功’,却又困惑地问:“你认识家姊?” 司马上云摇头道:“只是闻名。” 032 他话题移转,又道:“你‘玉真功’虽然练得不错,只是内家功力尚差一段距离,如果与对方相搏,会落个玉石俱焚的收场。” 范廷元愤然道:“士可杀,不可辱,我绝不能受那老狗的一再侮辱,一死而已。” 司马上云淡然一笑,道:“有我在这里,无论如何不会让你们弄出人命案子来的。” 顿了顿,又道:“死了一个已经够了。” 范廷元无言退下。 司马上云转向狄弘道:“在尚未证实之前,这位狄大侠请勿出口伤人。” 狄弘一瞪眼,道:“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敢来教训我” 司马上云道:“我是一个人,不是什么东西。” 狄弘又问:“什么人?” 司马上云道:“男人。” 狄弘怒声道:“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司马上云简单的答道:“司马上云。” “司马上云?”狄弘一惊:“你是哪一个司马上云?” 旁边的范廷元接口道:“到目前为止,天下武林中就只有一个司马上云。” 狄弘哼了一声道:“怪不得好身手!” 他转向司马上云道:“这件事与你有何关系?” 司马上云摇头道:“一点关系都没有。” 狄弘目瞪司马上云,道:“既然毫无关系,为何插手?” 司马上云答道:“只为答应一个朋友,小心照顾这里。” 狄弘道:“那个朋友是谁?” 司马上云道:“骆骐” 狄弘微微一怔道:“开封府总捕头,骆骐?” 司马上云一点头,道:“正是他” 狄弘一顿,道:“他已经知道此事?” 司马上云“嗯”了一声道:“才离开不久。” 狄弘十分注意地问:“他如何说?” 司马上云道:“他认为有重新验尸的必要,他离开这里,就是去招呼捕快,仵工。” 狄弘话声一沉,道:“假如证实乃是他们所为,又将如何?” 司马上云道:“等骆骐回来时,你可以向他问清楚,国法、王法,我知道的不多,我不是官府中人。” 狄弘道:“这种事必须交由官府处置?” 司马上云道:“事在必行。” 狄弘冷冷一笑,道:“这件事获得证实,我立刻要杀他们。” 司马上云道:“除非他们拒捕。” 狄弘接口道:“不然又如何?” 司马上云道:“得先杀死骆骐,以及他手下捕快。” 狄弘道:“你当然亦不会袖手旁观了?” 司马上云点头,道:“不错!” 狄弘转过话意,道:“如果他们买通官府上下,得到轻判又如何?” 司马上云一笑,道:“绝无此事。” 狄弘接着道:“万一有呢?” 司马上云道:“到时你动手杀人,最低限度有两个人不会阻止。” 狄弘接口道:“你和骆骐?” 司马上云点点头,道:“是的。” 狄弘道:“一言为定。” 司马上云投过一瞥,问:“倘若事实证明,与他们无关,你又怎样?” 狄弘道:“当然我也不会再找他们的麻烦。” 他话到这里,傲然一笑,又道:“我一生为人正直,到这年纪,更不会改变。” 司马上云道:“我高兴认识正直的人,骆骐也跟我一样。” 狄弘岔开话题,道:“江湖上传说你武功高强,果然真有几下子。” 司马上云笑了笑,替代了回答。 狄弘又道:“日后若有机会,非要讨教不可。” 刚才就是机会,他并没有出手,显然这是场面谈而已。 一个人活到这个年纪,对于完全没有把握的事,一定会特别小心,考虑清才动手。 他就即转身,向外踱出去。 乔瑛默然收回长剑,跟在司马上云后面。 范廷元已捡起地上的剑,亦走上石阶。 狄弘却没有动,木立原地,仰首望天。 老仆人吕忠手提灯笼,颤抖地站在那一端,始终没有作声。 整个庄院,就这样寂静下来。 半个时辰过去,骆骐终于回到龙虎镖局,同来的有十多名捕快,两个仵工,灯笼火把照亮了练武厅。 骆骐快步走到司马上云身边,第一句话就问:“那个老头是谁?” 司马上云道:“他叫狄弘,是吕伯玄的师叔。” 骆骐道:“是谁给他消息的?” 司马上云道:“吕伯玄!” 骆骐“哦”了一声! 司马上云道:“吕伯玄在大清早,就吩咐吕忠将一封信送给他。” 骆骐问:“是怎样的一封信?” 司马上云道:“一封求救的信。” 骆骐问道:“信±写些什么?” 033 司马上云道:“奸夫淫妇阴谋杀害之,见信,请速来镖局,迟恐性命不保。” 他记已力还真不错,一字不漏的,全都记了下来。 骆骐又轻“哦”了一声。 司马上云道:“信的话很短,也不难记忆。” 骆骐道:“所以狄弘立即赶来。” 司马上云道:“只可惜他住的地方,来回最快也要一天,他虽然接到信就起程,来得已经不是时候。” 骆骐道:“他刚到?” 司马上云道:“在你离开片刻之后。” 骆骐道:“有没有闹事?” 司马上云道:“一言不合,他们三人打了起来。” 骆骐道:“你由他们打架?” 司马上云一笑,道:“我有意借此机会,看看范廷元和乔瑛的武功如何?” 骆骐倏然了起来,问:“两人的武功如何?” 司马上云道:“乔瑛很不错,范廷元身怀之学,可以与狄弘同归于尽。” 骆骐有所悟,道:“范廷瑜和范廷元,莫非有什么关系?” 司马上云一点头,道:“他们是姐弟。” 骆骐诧异不已,沉吟道:“吕伯玄双手拇指骨骼已碎,手中的三环只能发挥三分的威力,狄弘是吕伯玄的师叔,本来就已在吕伯玄之上,现在当然更不用说了。” 司马上云道:“范廷元既然有本领能与狄弘同归于尽,如果要杀吕伯玄,似乎就不须要利用到黑狼的爪牙。” 骆骐道:“我刚才就想到那地方。” 司马上云道:“何况范家弟子,在江湖上素负侠名,他看来也下似那种人。” 骆骐怀疑道:“或许他并非真的范家弟子” 司马上云道:“他刚才施展‘玉真功’准备与狄弘同归于尽。” 骆骐一点头,道:“那就是真的了。” 司马上云道:“据我所知,范家‘玉真功’向来不传外人。” 骆骐道:“我也听说过。” 司马上云忽然横跨一步,遥向范廷元道:“范门十二侠之中,你是第几?” 范廷元道:“第四,武功却是倒数第一。” 司马上云道:“依我看来,你的玉真功似乎练得并不怎样好。” 范廷元道:“由于这七年来,我一直没有时间去苦练。” 司马上云道:“是不是镖局的工作太亡?” 范廷元道:“这是一个原因,练玉真功这门功夫必须持续好几个月,才能进入另一个境界。” 司马上云道:“你即使要休息半天,吕伯玄也不会答应的。” 范廷元道:“可是我不想向他作更多的解释。” 司马上云道:“听你这样说来,似乎并没有向吕伯玄透露本来的身份?” 范廷元点点头,道:“他并不清楚!” 司马上云问:“是什么原因?” 范廷元道:“一来范家仇敌满天下,我行藏泄露出去,仇敌必然闻风而至,我并不想给他们添麻烦。二来也不知何故,一开始我就有预感……” 司马上云问:“什么预感?” 范廷元道:“我跟他迟早会闹翻。” 骆骐插口道:“你在龙虎镖局七年,难道就是报答吕伯玄救命之恩?” 范廷元肃容道:“范门弟子一向有恩必报,有仇也必报。” 他感触地吁了一口气,又道:“这七年来,我对他的镖局,到底已付出了心力,是以这次离开,我问心无愧。” 骆骐若有所思,沉吟起来。 司马上云道:“保镖是一种很危险的工作?” 范廷元道:“很危险!” 司马上云道:“你不用玉真功,只用剑,凭你的剑术,要应付那种危险,显然会很吃力。” 范廷元道:“是以,我一开始就苦练一种暗器,我叫它‘凤尾七煞针’,用来补助剑术的不足。” 司马上云间道:“刚才怎么没有看到你使用?” 范廷元道:“一出镖局,恩怨尽了,那天我离开镖局的时候,已都弃之在镖局门前的地上。” 司马上云道:“是么?” 范廷元道:“镖局的镖师很多可以证明,当时他们送我出门。” 话到这里,他微微一顿,问道:“你在怀疑些什么?” 骆骐也不由诧异地,朝司马上云看来。 司马上云一笑,道:“慢慢地自会知道。” 他转过话题,向骆骐道:“他们可以着手查验了。” 骆骐转身挥手,随来的仵工捕快,纷纷走向练武厅。 司马上云却向骆骐问道:“你有没有派人寻找那个狼面人刁森?” 骆骐道:“我已派人分拨前去搜寻” 司马上云道:“刁森不是一个头脑迟钝的人。” 骆骐点点头“嗯”了一声,他当然不会忘记,是刁森引他们来这里的。一个头脑迟钝的人,又岂会做出这种事来! 034 刁森这个人,本来就有几分聪明。 可是连司马上云、骆骐那样经验丰富的人,看到卧在练武厅那具尸体,亦不免心惊魄动,显然他也被吓得魂飞魄散。 就在一惊之下,刁森连半分聪明也没有了。 刁森连滚带爬地冲出了龙虎镖局后门,拼命向前跑。 他以为跑得快一些,就能摆脱后面追来的黑狼。 他在轻功方面,虽然没有下过苦功,但是拼命跑起来,违度也很快。 可是他只有两条腿,那只黑狼却有四条。 幸而那只黑狼拖了一条很重很长的锁链,使它无法将脚步加快。 也由于受到那条锁链的影响,就在一时之间无法追上刁森。 可是那一条黑狼,并不因此罢休,还是紧紧跟在后面,穷追不舍。 狼的四条腿踩在地上,本来不会有多大的声音出来,但那条锁链却是“叮当!叮当!”的响个不停。 所以刁森不须扭转头朝后看去,听到那阵阵叮叮当当的声音,已知黑狼仍紧紧追在身后。 刁森处在眼前的生死关头,要捡回这条命,不得不继续向前狂奔。 他跑过了一座山丘,又是一座山丘。 刁森到第三座山丘上时,两条腿已经发酸,可是他仍然奋力地冲过前面的一座树林。 他出了树林,再奔前十多步,一不小心,一脚踢在突出地面的一角岩石上,又跌了一个滚地葫芦。 其实,这不是刁森第一次踢到东西面摔倒地上的,已经很多次了。 前面几次,他摔倒地上后,很快就爬起来,这一次却爬不起来了。 刁森实在太累了。 他累得不但不能继续向前奔跑,甚至于连走一步也下行了,刁森好不容易坐了起来,胸脯一阵起伏,就在那里一阵喘息不已。 树林里传出一阵“叮叮当当”金铁相撞的声音,那头黑狼已奔了出来。 它居然也脚踢在地面突出的那一角岩石上,也变成了一个滚地葫芦。 一个人,一头狼,相隔的距离,也不过只是在两三尺之间而已。 人在喘息!狼也在喘息! 刁森喘着气,嘀咕道:“我们之间并没怨仇,我也没有得罪你,你为什么要对我穷追不舍?” 那头黑狼轻轻地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刁森的话。 它侧卧在那里,没有从地上爬起来,可见它也实在够累了。 看它那副神情,并不仇视刁森,也没有刚才那副挣狞凶恶的样子。 刁森愣愣地望着那头黑狼,看了好一阵子,他壮起胆子,缓缓伸手过去,摸了下那头黑狼的脑袋。 他伸出去的左手…… 在他左手尚未伸出之前,右手已从地上抓起一块尖角的石头。 刁森的左手,落在那头黑狼的头上时,黑狼的嘴巴就张了开来,露出粘有血肉的森森血牙。 刁森看得不由心头暗暗冒出了一股寒意,抓着石头的右手,掌指也跟着一紧。 可是奇怪得很,那头黑狼的鼻子抽搐了几下,张开的嘴巴缓缓地闭上了,竟然任凭刁森的左手,抚在它的脑袋上。 这到底是它嗅出并非是它的对头,还是刁森的身上也散发出一股狼的气味,而它把刁森看成自已的朋友? 刁森的左手,不时地轻轻抚摸在那头黑狼的脑袋上,作为试探。 可是他的右手,始终紧紧握着那块尖角的石头,一点也不敢大意。 好一阵子,时间悄悄过去…… 那头黑狼不但再也没有发狠,而且相反地愈来愈柔顺、温和。 刁森看到这情形,脸上那副惊悸、不安的神情,也跟着渐渐地消失。 他右手虽然还是握着那颗尖角石头,掌指已不自觉地松驰下来。 *** 夜色深沉,月亮高挂在中天。 荒山更静寂,一片静悄悄的! 就在这凄冷的月色之下,人和狼,都显得非常的苍凉,在苍凉中,渗入一份恐怖。 刁森坐在那里,又愣了一阵子,突然视线移向那条黑狼身上,喃喃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黑狼当然不懂回答,可是它似乎知道刁森在问它,轻轻地低嗥了一声。 刁森叹了一口气,道:“就算你听得懂人话,可是也不会说人话!” 黑狼,似有所知的低嗥不已。 刁森叹了一口气,道:“说到我刁森,虽然天生一副狼相,可是连狼话也听不懂!” 黑狼,又是一阵低嗥。 刁森轻轻拍了黑狼的脑袋,道:“不要嗥叫了,让我静静地想一下。” 黑狼,似乎真的听懂了刁森的话,低下头,不再出声了。 刁森也歇着沉思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他脸上突然露出了笑容。 刁森脸上那副笑容很古怪,他这副笑容,并不表示他心里的高兴。 就象一阵狼嗥似的怪笑,从刁森的嘴里发了出来,他笑着放下右手那块尖角石头,抄起那条锁链。 刁森的左手,又是狼头上轻轻抚摸了一下,道:“你已经瞎了眼睛,在这大山野林里,也只有等着死的份儿,还是跟我走吧!” 黑狼没有反应! 刁森怪笑着,又道:“你我都是一副这样的嘴脸,我既然收容你,也不会亏特你的。” 他就站起身来。 黑狼也跟着站起,那一对没有眼睛的眼窝朝着刁森…… 它血流满面,浑身血污,样子看来十分恐怖,神态却并不凶恶。 刁森朝它看了看,又怪笑道:“我们先找个地方躲藏起来,骆骐现在想必已带领他的手下,向这边追捕来了!” 话落,移步走去。 035 黑狼似乎也真懂得刁森所说的话,也就乖乖地跟他而去。 黑狼所憎恨的,可能也只是吕伯玄一个人而已。 刁森仍然还是十分小心,时刻准备应付那条黑狼的袭击,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那头黑狼。 刁森既然这样,他又何必冒这个险? 他刚才的怪笑,显然是有所发现。 他又发现了什么? 骆骐一直没有离开龙虎镖局。 他固然关心那头黑狼的下落,他更关心的是吕伯玄的死因。 所以他只吩咐手下捕快,搜寻那头黑狼,自已还留在镖局,等候仵工检验的结果。 司马上云、范廷元、乔瑛、狄弘等,也是在等候这结果。 就是连那个老仆人吕忠,也不例外。 可能除了司马上云外,其他那些人,似乎都希望那两个仵工,能找出吕伯玄的真正死因。 吕伯玄的尸体,损坏得实在太厉害,是以查验工作的进行,并不很顺利。 经过有半个时辰的光景,练武厅里的那两个仵工,终于有了结果……两人一副惊讶之色,匆匆从练武厅里走出来,众人的目光马上集中在他们身上。 这两个仵工,来到骆骐前面。 骆骐看到两人这副神情,问道:“你们查验清楚了?” 两个仵工都点点头。 其中那年纪较大的,道:“尸体上的伤痕,极可能是野兽爪牙所造成的,依我们两人经验的推断,那是狗、狼一样的东西。” 骆骐点点头,道:“不错!就是一条狼。” 那个仵工道:“从我们查验的结果,死者致命伤痕,就在咽喉上。” 骆骐道:“可能就是了。” 他接着又问:“另外还有什么发现?” 仵工回答道:“尸体四肢关节的地方,都插着一枚钢针。” “哦!”骆骐怔了一下。 另外一个仵工,就即递上一方白纸,道:“我们已将其中四枚钢针取出,请捕头过目。” 白纸上,放着四枚有三寸来长的钢针。 骆嘶n司马上云各取其中一枚。 这情形看在范廷元的眼里,神情接连数变…… 他喃喃蠕蠕口唇颤动,可是没有吐出一个字来。 司马上云似乎没有注意到。 他手里拈着钢针,向骆骐问:“这种钢针刺入人体四肢的关节,据你看来会发生哪一种情形?” 骆骐若有所思地顿了顿,道:“钢针剌入,四肢或许就不能移动。” 司马上云道:“有这种情形发生,只有倒在地上等死了!” 骆骐点点头。 司马上云又道:“是否可以解释这人死前不能挣扎的原因?” 骆骐朝他看了一眼,道:“你早已发现那些钢针?” 司马上云缓缓一点头,道:“我只是怀疑,此人在死前为何不挣扎。” 骆骐道:“难怪你刚才那徉问范廷元。” 他接着问范廷元道:“你有没有见过,象这样的暗器?” 范廷元显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苦笑,道:“这种暗器就是‘凤尾七煞针’!” 骆骐朝他看了一眼,道:“也就是你所使用的暗器?” 范廷元无法否认,只有点头,道:“是的。” 骆骐道:“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范廷元吐出一句只有他自已听得到的叹息声,道:“我已无话可说!” 范廷元虽然刚才他自已表示离开龙虎镖局时,已经将所有的‘凤尾七煞针’,都撒在镖局的大门前的地上,当时也有不少人看到。 可是,他撒在地上的,是否真是他全部的“风尾七煞针”? 事后,又有没有再打造? 当然,关于这种种情形,也只有范廷元自己知道。 骆骐道:“眼前情形已有了这种的演变,我不能不要将你收押起来。” 范廷元又叹了一口气,道:“我明白了。” 骆骐问:“你打算怎么样?” 范廷元道:“我愿意跟你回去。” 他从容地伸出双手。 骆骐有所感触地道:“有你这样的合作,我非常高兴。” 范廷元喟然道:“我相信你们,绝不会就此罢手!” 骆骐肯定地道:“绝对不会!” 范廷元道:“我希望你们,早日把真凶逮捕,让我自由。” 司马上云道:“如果真的不是你杀死吕伯玄,我们绝对不会使你失望。” 范廷元听到这话,感到一份安慰,道:“有你司马大侠说话,我就放心了。” 骆骐把话题移转,问道:“吕夫人在这几个时辰之内,是否一直都在你身边?” 范廷元点点头,道:“是的!” 骆骐移向乔瑛这边,道:“很抱歉,吕夫人!我们只好也将你收押。” 乔瑛沉默中,替代了回答。 范廷元忍不住,问:“这又为什么?” 036 骆骐道:“吕伯玄的死亡,无论出于哪种原因,显然都是这几个时辰之内的事情。” 他朝范廷元望了一眼,又道:“现在你已有命案的嫌疑,而且吕夫人又一直在你身边,在你看来,是不是她也有某种的嫌疑?” 范廷元脱口道:“那是‘帮凶’!” 骆骐缓缓点头,道:“是的,你也该知道。” 范廷元又是一声轻叹,朝司马上云看来…… 乔瑛的视线,也落向司马上云这边! 他们希望司马上云说出对这件事情的看法。 司马上云不假思索,道:“对你们来说,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两人微微一怔。 司马上云道:“吕伯玄的遇害,如果真与你们无关,那么嫁祸你们的那人,目的就是要你们被官府当作杀人犯处决,置你们于死地。” 他朝两人一瞥,又道:“如果你们一些事也没有,他会感到失望,待另外再采取行动的。” 范廷元道:“这是最好不过,怕只怕他就此了事。” 司马上云含蓄地道:“或许你武功在他之上,可是很多事情,不是只凭武功就能解决的。” 范廷元道:“那并不是每一件事!” 司马上云道:“他愿意跟你面对面了断的话,就不会多此一举了。” 范廷元听到这话,不能不点头。 司马上云又道:“一个人以利用狼来杀人,就不简单。” 微微一顿,他又道:“他若发现此举无效,再向你们采取行动,就会更毒辣,更出人意外。” 范廷元苦笑道:“司马大侠,你这样说来,我们在监牢里,反面比外面安全?” 司马上云点点头,道:“应该是。” 他视线一转,道:“最低限度,你可以不必时刻地在准备跟狼死拼命。” 范廷元朝狄弘望了一眼。 狄弘已经注意他们了,便向这边走来。 他一直走到司马上云跟前,问道:“眼前这情形怎么样了?” 司马上云道:“眼前嫌疑最重的,就是范廷元和乔瑛两人。” 他一指骆骐,又道:“总捕头已经决定将他们带回去,暂时收押起来。” 狄弘一瞪眼,问:“还不能完全证实?” 司马上云点点头,替代了回答。 狄弘冷笑道:“凶手就是他们,你们何必浪费时间?” 司马上云淡淡一笑,道:“无论如何,我们还得找个人问一问。” 狄弘道:“什么人?” 司马上云道:“这人姓刁,叫刁森,也许是唯一目击的证人。” 狄弘怔了一下,道:“他看见了什么?” 司马上云简短地道:“这要问他。” 狄弘十分注意地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可以把那个刁森找到?” 司马上云还是简短地答道:“也许是今夜,也许是明天。” 狄弘冷笑道:“都是‘也许’?” 司马上云道:“没有人知道他现在被那头黑狼追到什么地方去了!” 狄弘又怔了一下。 范廷元和乔瑛两人都诧异、惊奇地朝司马上云看来。 骆骐道:“我们所以会发现这件惨案,完全由于看到那条黑狼,追着刁森从镖局后门出去。” 范廷元一点头,道:“那非要找他一问不可!” 狄弘一阵冷笑。 司马上云想了想,道:“也许我们找到刁森的时候,他已经是个死人,已经死在狼牙之下了。” 骆骐也有这样的想法,点点头道:“是的!如果有这种情形的话,那就麻烦了!” 司马上云若有所思地道:“说不定他现在仍是活生生的一个人。” 骆骐点点头,“嗯”了一声,他回过身指着范廷元和乔瑛向身后捕快道:“将他们带走。” 左右两捕快,应声走了过来。 骆骐向范廷元和乔瑛道:“你们尽可放心,在尚未完全证实前,绝对不会难为你们的。” 范廷元和乔瑛两人无言对答,只有点点头替代了回答。 骆骐视线转向司马上云,道:“今夜辛苦你了。” 司马上云不介意地道:“老朋友了,别说这些客气话。” 骆骐道:“我必须先替你找个住的地方” 司马上云摇头含笑道:“不必费事,我自已的事,由我自已解决。” “我明天如何找你?” “明天上午,我们都在‘太白楼’见面如何?” “你还记着那家‘太白楼’?” “那家酒楼取用酒仙李太白之名,可能里面的酒不错,才使我很难忘掉。” “我真忘了,我们到现在还没有吃过东西呢!” “谁遇到了这种事,也会废寝忘食的。” “现在既然已经饿了起来,怎么说也得去我衙门一次。” 司马上云轻“哦”了一声。 骆骐又道:“府衙后面有几家小吃的夜店,味道都很不错!” 司马上云大笑起来,跨起脚步走去。 范廷元和乔瑛也随着一群捕快动身,两人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脸上没有一点笑容。 狄弘的脸绷得紧紧的,他瞪眼看着范廷元自身边走过,狄弘握着铁环的双手,青筋暴露,可是他始终没有再出手。 037 第八回扑朔迷离漂亮女设计诱敌乔装易容丑陋汉原形毕露 “太白楼”另外一个名称是“花近接”。至于有“太白楼”之称,就是司马上云所说,由于里面美酒香醇可口,就用了“太白楼”之称。 好在来这里的客人,并不在乎这楼取用什么名字,只要酒香就行了。时已晌午,司马上云在“太白楼”坐下没有多久,骆骐就到了。 他一眼就看到了司马上云,急忙走了过来。 司马上云招呼他坐下后,第一句话就问:“事情有什么进展?” 骆骐向他看了看,道:“昨夜我回去衙门,就收到刁森的一封信。” 司马上云轻“哦!”了一声。 骆骐又道:“这封信是连同一块石头,掷进衙门大门的,上面写着我亲拆。” 司马上云问道:“这封信里面写了些什么?” 骆骐道:“里面写有‘我看到乔瑛,将锁着那头黑狼的链子,锯断大半。’” 司马上云听来感到有点意外,就即问道:“上面就只写了这些?” 骆骐道:“还有就是他的名字。” 司马上云问道:“骆骐兄.你认为这件事如何?” 骆骐道:“我非常怀疑。” 微微一蹩眉,他又道:“刁森既然写那封信,为什么为亲自来见我?” 司马上云似乎有他的看法,沉思了一下,道:“可能他另有苦衷。” 骆骐道:“可是无论如何,在未见到刁森本人,问清楚之前,我不会相信那封信。” 司马上云十分细心的问:“你收到那封信的事,有没有其他人知道?” 骆骐摇头道:“这件事我并未公开。” 司马上云道:“这样也好,不然给狄弘知道闹起来,事情就麻烦了。” 骆骐道:“如果闹上公堂,大人就得开堂厉讯,刁森要是在那时候现身作法,那就可谓人证、物证俱全。” 他朝司马上云望了一眼,又道:“范廷元知乔瑛两人如果不认罪的话,皮肉之苦就难免了。” 司马上云道:“从你的口气听来,你似乎已肯定范廷元、乔瑛两人不是凶手?” 骆骐答非所问道:“你呢?” 司马上云点点头,道:“我也有你同样的想法。” 骆骐道:“他们可能会有杀人的动机,可是没有理由采取这种杀人的方法。” 司马上云微微一点头,道:“范廷元所怀的武功,既然能跟狄弘同归于尽,他要杀吕伯玄的话,根本用不着那头黑狼。” 顿了顿。又道:“同时,一切的证据,未免是太明显了。” 骆骐听到下面的话时,把话意转了过来,道:“不过,他们也可能有他们的一种方法。” 司马上云道:“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有能利用别人不相信他们是杀人凶手的这个心理?” “每一种的可能性,我们都必须要考虑周到。” “刁森写了那封信,显然还在开封城里。” “现在或者已经不在,不过当时一定在的,这种事即使当时有人肯替他做,他自己也需要进城来找人。” “你是晚不是派人去了‘来福赌场’?” “他没有回赌场。” “派去山林搜索的捕快有什么发现?” “他们也没有什么发现,人固然找不到,那头黑狼同样不见踪影,说不定已进入山林深处,也可能是已被刁森击杀。” 司马上云若有所思地道:“骆骐兄!那头黑狼最好别再回到人烟稠密的开封城里,它虽然瞎了一双眼睛,危险上仍然很大。” 骆骐道:“我已吩咐那拨捕快留在山林附近,不分日夜,小心戒备。” 司马上云微微一皱眉,道:“可是这开封城里,还是人心惶惶。” 骆骐诧异问:“你怎么会知道?” 司马上云道:“昨夜我宿的那家客店里,看到不少人,那脸色凝得紧紧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在谈论这件事。” “我手下那些捕快,有不少喜欢多嘴的,是以才会把这件事传遍开来。” “这样也好,让开封城里的居民,可以警惕。” 骆骐点点头“嗯!”了一声,道:“所以,我也让他们去多嘴。” 他微微皱眉,道:“我现在担心一个人。” 司马上云问:“谁?” 骆骐道:“就是狄弘。” 司马上云听来有点意外,问道:“你怀疑他跟这桩案子有关?” 骆骐摇摇头,道:“这人不会有问题。” 司马上云见他这样回答,就问:“你担心的是什么?” 骆骐浓眉紧蹙,道:“今天早上,狄弘重金请驿站的人,飞马送出了三封信,这一件事,也给我的手下发现了。” 司马上云道:“狄弘写信给什么人,相信你已在驿站查出来。” 骆骐点点头“嗯!”了一声。 司马上云问道:“信是写给哪三个人的?” 038 骆骐道:“信是写给毛士奇、魏子平和何兆中三个人。” 司马上云道:“毛士奇和魏子平两个名字,我并无印象,至于那个何兆中……” 骆骐沉重地道:“‘飞环领中州’何兆中,在江湖上的辈份不轻。” 司马上云点点头道;“可能他也是‘飞环门’中的前辈。” 骆骐道:“另外那两个人,可能也是的。” 司马上云似有所悟,道:“显然狄弘要以武力解决这件事。” 骆骐也有这样的想法,道:“狄弘邀来的帮手,相信武功不会在他之下。” 司马上云道:“如果他们真有这个主意,聚合他们四人之力,同入监牢杀人,相信也不成问题。” 骆骐朝他看了一眼,道:“有你在这里,他们或许会有所顾忌,可是你总会有离开的时候。” 他轻轻吁了一口气,又道:“同时,这也不是一个根本的办法。” 司马上云怀着知己知彼的心情,道:“即使我在这里,他们也未必放在眼里。” 沉思了一下,又道:“就不定何兆中、毛士奇、魏子平三人的武功,都在我之上。” 骆骐道:“这不是我恭维你,没有这个可能。” 司马上云在老朋友跟前,也就坦直地道:“骆骐兄,在未见人们出手之前,我就不敢把自己武功估计太高。” 轻轻叹了一声,又道:“‘飞环门’的实力,在江湖上一直是个谜。” 骆骐沉默下来。 司马上云又道:“为了避免无谓的死伤,眼前唯一的办法,就是在他们来这里前,把这案子解诀。” 骆骐听到这话后,道:“我已经加派人手,搜查刁森的下落了。” 司马上云点点头,道:“是的.刁森目前唯一的线索,这个人的一副相貌很特别,容易辨认出来。” 骆骐道:“如果刁森躲藏起来,要找他也就不容易。” 司马上云会意地道:“是的,开封府实在不是小地方。” 骆骐朝他望了一眼,道:“还有一点,刁森擅于易容术。” “易容术?”司马上云听着很意外。” 骆骐接着道:“今天早上,我找来以前‘龙虎镖局’几个镖师,这件事他们告诉我的。” 顿了顿,又道:“司马兄!寻找那个刁森,你有没有其他比较好的办法?” 司马上云见他问到这件事上,不由进入一片沉思中,骆骐朝他望了望。” 好一阵子,司马上云才缓缓地道:“骆骐兄!这件事也许人一个人能够帮忙。”骆骐听到这话,立即注意起来,问:“是谁?” 司马上云简短的说出一个人的名字:“乔玲!” “乔玲?”骆骐听来感到意外:“你是说乔瑛的妹妹?” 司马上云点点头道:“正是她.” 骆骐目光一闪,道:“刁森很喜欢她。” 司马上云推断道:“如果刁森知道乔玲回来,一定会去找她。” 骆骐道:“这主意不错,们只要守候在乔玲身旁,就可以找到他。” 司马上云考虑周密地道:“这点需要注意,我们两人都不能露面。” 骆骐豁然想起,道:“不错!刁森见过我们。” 沉思一下又道:“那-一我找几个精明干练的手下,扮装郎中、小贩那些,监视他的行动。” 司马上云一笑,道:“这些细节可以由你去安排。” 骆骐想了想,道:“问题是我们又不能做得太明显,会使刁森生疑。” 微微一顿,又道:“开封府地方不小,乔玲即使来了,刁森也未必能见到她,我们又如何使刁森知道这件事?” 司马上云道:“关于刁森方面的情形,我们可以做这样的推测,他可能会想到对乔瑛被捕的消息,乔玲那边迟早会知道。” 沉思了一下,又道:“在刁森想来,乔玲知道姐姐给衙门捕去,她会到来一看究竟。” 骆骐目注司马上云,缓缓地点点头。” 司马上云道:“乔玲来到开封府,当然会去龙虎镖局。” 骆骐道:“有此可能,在以后几天中,刁森会在龙虎镖局附近窥视。” 司马上云有条紊地道:“只要乔玲在龙虎镖局多进出几次,刁森终会见到她的。” 骆骐道:“我等一会儿就吩咐手下,装扮后监视镖局附近一带,如果发现行迹可疑的人在那里徘徊,就跟踪调查他的底细,只要有疑问,马上可以把这个人抓起来。” 司马上云点点头,道:“不妨这样做,最好在乔玲到来开封府之前,就把那刁森找到,也省得麻烦。” 骆骐突然想了起来,道:“对了!我们似乎忘了一件事情。” 司马上云一笑,道:“那是乔玲目前的行踪下落?” 骆骐道:“你脑袋转动得如此的灵活!” 司马上云含笑道:“关于这件事,你不妨去问乔瑛,她应该知道的。” 骆骐道:“只怕她不肯说。” 司马上云用肯定的语气,道:“她如果是清白无辜的,一定会说出来。” 骆骐点点头,道:“有道理!” 司马上云笑了笑,道:“骆骐兄!据我所知道,你本来也是一个脑袋转动得很灵活的人,怎么现在好象变得得迟钝了!” 骆骐摸摸自己的脑袋,苦笑道:“这半年来,脑筋伤得太多的缘故。” 司马上云在老朋友跟前,不放松的道:“是不是由于我在,你乘机休息一下,由我去动脑筋?” 他笑了起来。这一次不是苦笑了。” 他笑着道:“你心里明白就好,为什么要说出来。” 司马上云指了指,道:“两个人动脑筋,总比一个人动脑筋好。” 骆骐耸耸肩,道:“经你这样一讲,我怎么再好意思偷懒!” 司马上云一指桌上的酒菜,道:“不过你即使要动脑筋,也得稽把肚子填饱才是。” 骆骐忙说道:“哎呀!我几乎把这样一件重要的事忘了。” 两人纵声笑起来。 039 乔瑛也许真是清白无辜的,她很合作,把妹妹乔玲的下落说了出来。 她对司马上云和骆骐的计划,十分赞同,只是不放心乔玲涉险。 当然,司马上云和骆骐十分肯定的告诉乔瑛,他们两人会照顾乔玲的安全。 司马上云和骆骐虽然知道了乔玲的下落,最快仍要等待两天,才可以见到乔玲,由于开封府到乔玲住的地方,来回需要两天的时间。 一天又一天,时间匆匆地过去了。 很快地,已经过了两天。 在这两天中,没有一丝进展,刁森的行踪,仍然是个谜。 司马上云和骆骐,两人就是期望着乔玲的到来。 就在那天黄昏,乔玲终于赶来了。 乔玲姐姐看来年轻得多了。 乔瑛已经够漂亮,可是跟乔玲一比,她们姐妹俩显然又有一段距离。 在一般来讲,一个女孩拥有这种天赋美好的条件,都会摆出一副高不可攀,冷若冰霜的面孔。 可是乔玲却例外,在她脸上,经常带着一种看来令人感到亲切的笑容。 当然,象这样一个人见人爱的女孩,谁都愿意跟她接近。 司马上云和骆骐见到乔玲后,才明白刁森为什么对她那样喜爱。 乔玲到来的时候,脸上带着淡淡的愁容,可是进牢房见过姐姐之后,又有了笑意。 司马上云和骆骐一直在旁边,是以姐妹俩的对话,都听进两人耳里。 她们只是简短的谈了几句:“姐姐!难道那件凶杀案真是你做的?” “不是!” “那为什么要把你关起来?” “你问司马上云和骆骐捕头就明白了,他们有一件事,也正要找你协助。” “什么事?” “这件事办受后,就能证明我的清白,请你尽力帮助他们。” 乔玲不加思索地答应下来。 乔玲来到外面,骆骐立刻招呼司马上云,三人到班房里,这是总捕头的办公地点,骆骐先嘱退手下,请大家坐下。 乔玲坐下后,轻盈地一笑,道:“那件谋杀案一定不是我姐姐做的。” 骆骐困惑地问:“乔姑娘!你凭什么做这样肯定的推断?” 乔玲有条有理道:“我姐姐根本不是那种心肠毒辣的女人,她有什么秘密从来不瞒骗我!” 骆骐撩起一丝感触的心情,道:“乔姑娘,我们不能凭你一句话,就能断案,必须要有充分的证据。” 乔玲点点头,并不否认。 骆骐又道:“目前我们所获得的证据,对他们都是非常不利。” 乔玲忍不住地问:“是怎么样的证据?” 骆骐就把经过的情形告诉了她。” 乔玲听到这些话后,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她沉重地道:“总捕头,出现这样的证据,那是太可怕了。” 骆骐轻轻吁了一口气,道:“所以我不得已,只好把他们押起来。” 乔玲很懂事地道:“总捕头,如果人是他们杀的,一定尽快地消灭证据。” 她朝骆骐投过一瞥,又道:“范叔叔是个聪明人,我姐姐也不会这样糊涂。” 骆骐听到这话,没有很快回答,若有所思的顿了一下,才道:“也许,他们想不到我们突然会出现在龙虎镖局。” 又加上一句,道:“可能他们已经来不及消灭证据。” 乔玲两道柳眉微微一掀,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们怎么会去龙虎镖局的?” 骆骐道:“可以这样说,我们是给一个人引去的,那个人或许就是唯一的目击证人。” 乔玲道:“那个人后来也死了?” 骆骐道:“据我们的判断,那个人并未死,一定还活着。” 乔玲轻轻“哦!”了一声! 两颗星星般的眼珠,滴溜一转,道:“这是说出了命案后,那个人就失踪了?” 骆骐点点头,道:“不错!我派人多处寻找,一直没有找到他,依我推断,那人故意躲着我的,他不肯出面。” 乔玲道:“当时,你应该把他留下!” 骆骐解释地道:“当时我们怀疑他所说的话,是不是有真实性。” 微微一顿,又道:“后来我们看到他,给那头黑狼追出镖局,同时想到镖局看看,究竟出了什么事情,也就将他疏忽了。” 乔玲问道:“总捕头,你们又根据了些什么,认为他是唯一的目击证人?” 骆骐道:“就是当天的夜晚,他把一封信拴在一个石头上,掷进衙门。” 乔玲急忙问道:“那封信里写了些什么?” 骆骐道:“那人自己承认,他亲眼看到你姐姐,锯断那条锁链。” 乔玲脸色一怔,道:“真的?” 骆骐道:“虽然那个人信上这样写着,我们还要见到他之后,才能够肯定,不能仅凭一纸信件入人于罪的。” 他微微一顿,又道:“虽然我们推断他并未死,甚至就在附近徘徊,可是一连几天,尽管我们遍布眼线,就始终没有把他找到。” 乔玲道:“那人也许一直躲在什么地方,根本没有出来走动,你们如何找得到他。” 骆骐浓眉掀了掀,道:“乔姑娘!情形也许不是象你说的那样,我想他就在开封府来去自如,只是他的行动非常谨慎。” 乔玲朝他注视了一眼,道:“那是说,你所派的人一直没有遇上他了?” 骆骐道:“即使我派出的人当面碰见,也无法把他认出来。” 乔玲道:“那是他们从来没有看过那个人?” 骆骐道:“如果那人以真面目出现,就算从来没有见过他的人,也不难认出是他。” 乔玲一怔,轻轻“哦!”了一声。” 骆骐道:“由于他的相貌非常特别。” “那又是什么原因呢?” “他善于改变容貌。” “总捕头!你是说他懂得易容术!” “不错!就是这回事。” 040 他朝乔玲望了一眼,又道:“乔姑娘!所以我们不得不请你来帮这个忙。” 乔玲愣了一下,道:“你们要我协助,可是我也不懂易容术。” 骆骐道:“乔姑娘!那人只要见到你,自己就会来找你。” 乔玲又轻“哦!”了一声,带着一副困惑的神情,问:“那人是谁?” 骆骐道:“他是长了一张狼脸的刁森。” “刁森?”乔玲微微一怔,感到诧异至极。” 骆骐目注着她道:“乔姑娘!相信你还记得刁森这个人?” 乔玲无法否认,苦笑了一下,点点头道:“我知道刁森这个人。” 在乔玲回忆中,并不是刁森给她留下一个很好的印象,可是也不容易忘掉一个人这样的人-一他是一个恶棍,无赖仅。” 乔玲为了摆脱刁森的纠缠,才离开姐姐乔瑛,离开龙虎镖局,她怎会忘得了那恶棍加诸她身上的苦恼?” 骆骐和司马上云的视线,都落在乔玲的脸上,看她的反应如何。” 乔玲轻轻地说:“嗯!刁森的相貌,真是又古怪又特别,他永远不怀好意,是个不折不扣的坏蛋。” 她是冰雪聪明的女孩子,立即问:“是他把你们引到龙虎镖局的?” 骆骐点点头道:“由于刁森的带引,我和司马大侠才发现了龙虎镖局的命案。” 乔玲很细心注意的在听骆骐说完这段经过,道:“听你这样说来,那个刁森可能清楚其中内委真相?” 骆骐点点头,道:“是的,我们就有这样判断,这件事他知道的很清楚。” 乔玲困惑不已,道:“刁森既然知道这件事的真相,为什么他不说个清楚明白,干吗又是这样鬼鬼祟?” 骆骐道:“刁森所以这样,显然一定有他的原因,所以我们须要把他找来,问个清楚。” 旁边静静听着的司马上云,道:“乔姑娘!我们这次要请你帮这样一个忙,那实在是委屈了你。” 他的视线从骆骐那儿移到乔玲身上,又道:“可是以目前的情形来说,已想不出其它的办法了,惟有请你引他出来。” 乔玲虽然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却是具有一副江湖上的巾帼风仪。” 他朝司马上云注视了一眼,毫不迟疑,十分爽朗地道:“司马大侠,为了我姐姐的清白,我一定协助你们找到刁森。” 骆骐道:“乔姑娘,这件事本不该麻烦你的” 他十分凝重地道:“可是时间已不容许我们再耽搁,我们必须尽快地引刁森出面。” 乔玲点点头,道:“是的。” 司马上云道:“吕伯玄的师叔狄弘,已送出三封书信,邀约他三个同门及朋友到来,纵然他们未必同入监牢杀人,可是事情就闹大了。” 骆骐顺着话意,道:“如果这事情闹大了,开堂审讯,你姐姐和范廷元,难免不受皮肉之苦。” 乔玲听到下面这句话,两只眼睛睁得又圆又大,朝骆骐看来。” 骆骐又道:“乔姑娘,我们所以这样做,也是为他们两人设想。” 乔玲道:“总捕头,我现在清楚了。” 骆骐道:“你已清楚其中内委,那是再好不过了。” 乔玲两只秋水般的眼眸,朝司马上云和骆骐看来,道:“眼前你们两位,可能也不相信我姐姐是个谋杀亲夫的淫妇?” 司马上云点点头,道:“当然!” 乔玲朝他多看了一眼,突然道:“司马大侠,你的仁心义举,一直在江湖上流传着,我早就有所耳闻。” 司马上云笑笑道:“是么?” 乔玲道:“有你插手查这件事,使我很放心,因为我相信,你是绝对不会让我姐姐乔瑛,含冤受屈的。” 司马上云道:“即使没有我的插手,骆骐总捕头也一样会找出真正的凶手。” 乔玲朝骆骐望了一眼,道:“天下闻名的三大名捕,骆总捕头一出,就使宵小丧胆,家姐遭遇的冤枉,一切仰仗二位了。” 微微一顿,又道:“现在要我怎么做呢?” 司马上云道:“事情很简单,只要你在龙虎镖局进进出出多几次。” 骆骐道:“或者在府衙附近徘徊一阵子就可以了。” 乔玲茫然地看着两人。 司马上云解释地道:“以我的推测,刁森必然知道你们姐妹情深。除非你不知道,不然一定会赶来,当然这件事你迟早会知道的。” 乔玲点点头,道:“其实我住的地方。离这里不算太远。” 她指了指牢房那端,又道:“我们在这里还有好几个亲戚。” 骆骐道:“你是乔瑛的亲妹妹,在案子开审之前,官府也会通知你的。” 司马上云道:“刁森对你野心勃勃,若是能够看到你。自然会设法跟你见面,继续纠缠你。” 他朝门外望了一眼,又道:“说不定他已在衙门的大门外,或是龙虎镖局附近,偷偷地注意!” 乔玲点点头,道:“这两个地方,我一定会到的。” 微微一顿,又道:“可是,其中还有一点细节,你们有没有考虑到。” 骆骐道:“哪一点?” 乔玲道:“说不定刁森对我已死了心,早就忘掉过去的事了。” 骆骐摇摇头,道:“你是刁森垂诞的美色,他不会死心的。” 司马上云道:“乔姑娘,象你这样美丽的女孩子并不多见。” 乔玲脸一红,沉默下来了。 司马上云转了话题道:“你进出衙门或是龙虎镖局,当然都需要有个理由。” 乔玲脸上的红晕渐渐退了。 司马上云又道:“譬如说,探监,或是去街上替你姐姐买些她喜欢吃的东西,关于这些事情如何进行,总捕头会详细告诉你的。” 骆骐道:“就在你走出衙门开始,我吩咐手下沿途照应,他们分别以各种不同的身份出现,到时我把暗号告诉你,随时可以连络。” 他沉思了一下,又道:“关于你住的地方,最好在龙虎镖局。” 乔玲带着迫切的口气,道:“行动什么开始?” 骆骐微微一怔了一下,试探问:“你想在什么时候?” 乔玲道:“当然越快越好。” 041 轻轻叹了口气,又道:“姐姐在牢里虽说没有吃苦,还是希望她早日自由。” 骆骐听到这话,缓缓地点点头,道:“嗯!我了解你的心情。” 司马上云关切地道:“你对自己的安全,也必须加以小心,尽管有人照应,如果事情来得太突然,照应你的人也会指手不及。” “我不怕刁森!” “我看你会武功。” “我武功虽然比不上我姐姐,相信对付刁森,还是足足有余。” “乔姑娘你还是小心一点好,同时切不可单独行动。” 冷漠的龙虎镖局里,突然多了个美丽的女孩子进出。 住在附近的人,仍有不少还记得,她就是乔瑛的妹妹乔玲。 不过还有很多人不认识乔玲的,尤其是经过龙虎镖局大门的路人。 他们发现这样一个美丽的女孩子,出入龙虎镖局,都会不自觉地多看了几眼。 自从龙虎镖局发生那件凶杀惨案后,在开封府已非常出名,那是一幢“凶宅。” 眼前的乔玲,即使远离龙虎镖局,不知道她出入龙虎镖局的路人,看到她时,也不由朝她多看几眼。 象这样一个美丽的女孩子,尤其是男人,会不觉地多看几眼。他们谁都希望知道,这美丽的女孩子是谁?居然还有人千方百计探听,看她到底是谁家的女儿。 这些人,替乔玲照应的那些捕快,添增了不少的麻烦。 他们不得不需要加以留意这些人,说不定刁森就在其中。 可是他们并没有任何发现! 难道刁森的易容术,真是如此高明? 甚至于说,乔玲已回到开封的消息,刁森尚未知道? 这是一个谜。 知道这个谜的人就是刁森自己。 时间匆匆过去,已经有两天了。 刁森仍然是下落不明。 第三天的中午。 乔玲就象过去两天一样,抱着一个竹篮子离开“龙虎镖局”走向衙门。 乔玲做了好几样点心,放在竹篮子里,准备送去监牢给姐姐吃。 蔚蓝的天空设有一朵白云。 可是乔玲的心情,也不开朗,她低着头,走得很慢,表示她的心情十分的沉重。 两天过去,没有一丝的收获。难道总捕头和司马大侠推断错误? 乔玲低着头走路。 这时后街上的行人,并不多。 可是,却有三个人,远远跟在乔玲的后面。 这三个人,一个是卖药的郎中,一个是算命先生,另外那个竟然是化缘和尚。 这三个人交替跟在乔玲后面,如果不加以留意的话,谁也不会察觉出来。 转过横街角,乔玲又看到骆骐的另外两个手下,一个装扮道士,坐在一户人家的屋檐下,另外那个却扮成一个要饭的,蹲在小巷之内。 乔玲看到他们,不由暗暗苦笑。 骆骐总捕头显然投下不少心血,可惜到现在,依然不见刁森的人影。 她心里正在嘀咕不已时,突然听到一声“姑娘”!” 乔玲转头看时,不由怔了一下。 一个要饭的,不知何时,已跟在自己身边。 这是一个六、七岁的小要饭,皮黄骨瘦,还拖着两条长长的鼻涕。 乔玲把脚步停了下来,问:“你是在叫我?” 小要饭点点头,表示回答。乔玲问:“你叫我干什么?” 小要饭道:“小姑娘……” 乔玲听了不由笑了起来,问:“你今年几岁了?” 小要饭道:“我今年七岁。” 乔玲笑着道:“你叫我‘小姑娘’,我还以为你是七十岁呢。” 她就即问:“你想要钱?” 小要饭摇摇头,表示不是来讨钱的。 乔玲指了指挽着的竹篮子,道:“你想吃点心?” 她正要拿出篮子里的点心时,那个小要饭的又摇摇头道:“我很知足,今天吃得很饱,不想再吃点心。” 乔铃心里暗暗称奇…… 这个小要饭的,居然伶牙俐齿,看来定有蹊跷! 小要饭的向前一指,又道:“那个老婆婆,请我吃了一顿饭。” 乔玲诧异问:“老婆婆?” 小要饭的转过身去,突然轻轻“哦!”了一声道:“刚才她还站在那边屋檐下,现在不知去哪里了。” 乔玲见小要饭的行动古怪,问道:“你要什么?” 小要饭又用手指了一下,道:“刚才那个老婆婆,叫我把一封信,亲手交给你。” 他举起那只黑乌乌右手,果然拿着一封信。 乔玲伸手接过,道:“这封信是交给我的?” 小要饭“嗯!”了一声。 他摸了摸自己肚子,又道:“信已交给你,没有我的事了。” 话落,向横街一端走去。 乔玲没有把小要饭叫住,急忙把那封信拆开,只见上面写着:“要想救你的姐姐,必须由你单独一个人,立刻前往西郊半里的药王庙,我只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把封信交给别人,这件事就算完了,现在我正监视你,一切的行动,都瞒不过我的眼睛--刁森。” 乔玲看到刁森这两个字,不由一怔,她张眼朝四周望去。 街上左右两边有很多店铺,每一家店铺里都有不少人,酒肆饭店里,人就更多了。 刁森又在什么地方? 刚才小要饭所的“老婆婆”,莫非就是刁森易容术改装的? 乔玲一再注意地看,可是在四周附近,就没有看到“老婆婆”模样的人。 坐下屋檐下,装扮成道士的捕快这时已经发现乔玲的神态有异,立即站起身走去。 乔玲见那道士向自己这边走来,顿时进退维谷,犹疑不诀起来…… 眼前这件事,自己该如何处置? 042 道士很快走到乔玲眼前,做出一付出家人向施主化缘的神情,向乔玲稽首一礼。 他轻轻问:“乔姑娘!发生什么事?” 乔玲握着信的那只手,往后一缩,摇摇头,道:“设……没有” 道士的一对眼睛,马上注意到乔玲的两只手上,问:“你拿的是什么?” 眼前的乔玲,相信刁森潜伏在隐处,只是敌暗我明无法发现他的行踪。 可是,她眼前所有的行动,不能引起潜伏隐处的刁森任何的怀疑。 乔玲现在拒绝道士盘查,就是做给隐伏暗处刁森看的,让他知道自己没有告诉别人。 于是,她摇摇头,回答道士道:“是一封信,跟那件事没有关系的。” 你看乔玲的表情,使人一眼就可以看出,那是撒谎,不实在的话。 道士朝她注视了一眼,倏的一步跨前。 乔玲退后一步,突然纵身跃进房边小巷。 这条小巷,也是骆骐手下暗伏的一个暗卡,那是个叫花子把守的。 那要饭的已注意到乔玲,见她向自己这边跃来,知道有了情况,他正要站起时,乔玲已到他身边,轻声道:“快通知总捕头,西郊半里的药王庙。” 乔玲的话说得快速、清晰,话说过后,她身形凌空拔起,跃上左边高墙。 乔玲的左手,依然挽着那从此竹篮子,右手还是握着那封信。 她在屋上停了停,接着身形再直起,疾向西面掠去。” 眼前这些动作,是乔玲故意做给刁森看的。 她跃上房面,如果刁森果然在暗中监视,已使他相信乔玲,完全照信上的话在做。 乔玲身形下落之际,是面向小巷,而话又说得那么快,除非刁森也在这条小巷里,不然他不会发觉乔玲已把消息传递出去。 那个化妆道士的捕快,见乔玲倏然跃上房顶,不由一怔,立即放步疾追。 显然由于他手脚敏捷,不然骆骐不能挑选他暗中照应乔玲。可惜,这捕快没有练过轻功,等到追到巷口的时候,乔玲已经上了屋面。 化妆道士的捕快知道自己没有这份功力上屋面,当然他不会忘记,那要饭的是自己的伙伴。 他视线正想移动,化妆要饭的捕快,把头埋在膝盖处,轻轻道:“有人在暗中监视。” 强将手下无弱兵,骆骐手下那个化妆要饭的捕快,就在这短暂间,已经猜想到,乔玲她所以这样做的原因。 扮道士的捕快,当然也不是傻瓜,他看到要饭的那副神态,已明白了几分。 继后,他又听到要饭的那句话,立即就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处理。 他抬起头望了望,那是一副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样子。 要饭的还是把头埋在膝盖处,又道:“你马上通报总捕头去城郊半里的药王庙,我先走一步,要去接应乔姑娘。” 道士轻轻应了一声:“好!” 他就即一步一步倒退,眼睛望着屋面。 要饭的在道士往后退的同一时间,身子也向后移动。当他出了巷外,除了道士外没有其他的人时,立即转身,疾步而去。 这时扮装郎中、算命先生、和尚的三个捕快,已转入这条街上,看到道士这神情,知道事情有变化,都向这边走来。 和尚问:“乔姑娘哪里去了?” 道士望着那屋面,指了指,道:“乔姑娘已上了那边的屋面。” 和尚怔了一下,道:“现在呢?” 道士突然压低了嗓子,道:“不要四下张望,看着那边的屋面,听我说下去。” 三人虽然暗暗诧异,还是依言朝向屋瓦面看去,道士接着道:“有人暗中临视我们的行动。” 三人才会意过来。 算命先生问道:“究竟发生什么事?” 道士答非所问地道:“总捕头现在在什么地方?” 算命先生道:“今天早上我们离开衙门时,总捕头吩咐下来,他和司马大侠下午在‘太白楼’。” 道士道:“为了尽快能够跟他们取得连络,我们分开两批,和尚与我赶去‘太白楼’,你和郎中快去衙门。” 算命先生困惑问:“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道士道:“你们快去告诉总捕头,乔姑娘已去了城西郊半里的药王庙。” 他话到这里,站在旁边的和尚道:“快!我们马上赶去‘太白楼’。” 道士和和尚疾步离去。算命先生和卖药郎中,当然也不敢怠慢。” 从四人的表面上看来,他们象是商量一番过后,分头去追乔玲的下落。 他们离去后,从一间的小吃店旁边,走出一个老婆婆来。 这老婆婆一脸皱纹,头发全白,她策着拐杖,躬腰驼背出来。 她一到街口,躬着的腰挺了起来,一下子象年轻了二十年。 老婆婆裂嘴大笑,那张嘴巴好大,她高兴地笑着,举步向西走去。 她走起来不象是老婆婆--她就是刁森! 043 第九回莽汉阴险刁森逼奸药王庙畜生神奇瞎狼追贼小树林 迂回曲折,小巷内有小巷。 扮装要饭的那个捕快,向左一转,转入了一条短巷,接着又向右边一转。 他这一转,转入了一条比较长的小巷,这条小巷的尽头,再右转就是大街。 要饭的还未走尽头处,突然硬生生的把脚收住……他不收回的话,就要撞到一个人的身上。 那个人就象鬼影似的,无声无息的从转角处闪了过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这是一个书生装束的中年人。 这个人有点像是大病初愈,脸色苍白得厉害,那种苍白,就跟死人没有两样。 乔装要饭的捕快名叫孟弋,已做了十多年的捕快显然精明能干。 他看到书生的这副情景,似乎有意找事,要挡住自己的去路。 他退下一步,道:“这位朋友……” 那书生冷冷接道:“朋友?” 孟弋投过一瞥,道:“挡住我的去路,又是怎么回事?” 中年书生道:“我问你一句话,你要说得清楚明白。” 孟弋知道来者不善,轻轻“哦!”了一声。 书生问:“乔玲向你说些什么? 孟弋诧然一怔,道:“你……” 书生冷笑道:“刚才我也在那边大街上,看见她与你说话,所以赶来找你。” 他用手一指,又道:“这长巷子只有一个出口!” 孟士听到这行迹诡秘的中年书生说的这些话,脱口道:“你倒也很熟悉?” 书生简短地道:“这里附近,我了如指掌。” 孟弋抑下心头怒意,不由诧然问:“你究竟是什么人?” 书生道:“我不必告诉你。” 接着又厉声道:“快回答我刚才的话!” 孟弋朝他一瞪眼,道:“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书生哼了一声,道:“骆骐手下的狗腿子!” 孟士激起一股寒意,道:“小子,你是找死!” “呛啷!”一声,金铁交鸣声起,孟弋腰间解下一条铁链,这是孟弋的武器,它不但可以拴人,也能当兵刃使用。 书生冷笑道:“你敢?” 话音方落,欺身扑上。 孟弋眼明手快,大喝一声:“倒下!”拦腰一链。扫了过去。 这条小巷虽然并不宽敞。他那条铁链仍然还是可以施展开来。” 孟士在暴怒之下,铁链去势威猛凌厉,就在铁链出手的电光石火之际,书生扑向前面的身形,一闪退了回去。 “砰!”一声,那条铁链撞上巷边石墙,碎石纷纷飞散,威力的确不凡。 这一链如果扫在腰上,即使没有横尸地上,腰骨也得折断。 孟戈铁链出手,早已算谁时间、距离,这手竟然落空,不由骇然,他不敢怠慢,将铁链抖得笔直,疾向书生头顶抡去。 突然间,那条铁链,已经抄在书生手中。 书生出手如电,太快,快得令人不敢相信。 孟弋暴喝一声:“你--” 话未出口,他连人带链已给书生扯了过去,小腹上好像实实挨了一拳重击,打得他就像一只水煮虾似的。身子躬了起来,握着铁链的手也松了。” 书生倏即化举为掌,抽住孟弋铁链的一端。 他两手握住铁链,顺势一套一绞,铁链已勒在孟弋的颈子,勒得并不紧,似乎还不想马上把孟弋置于死地。” 盂弋已经魂飞魄散,急急叫道:“手下留情!” 衙门里的捕快,狠劲凶劲在前,如果遇上扎手人物,凶狠不起时,也只有见风转舵软了下来。” 书生冷笑道:“你说不说?” 孟弋欲语还休:“我……” 书生双手把铁链一紧,道:“说!” 孟弋点点头:“我说!我说!” 书生问:“乔玲跟你说了些什么?” 孟弋喘着气道:“她……她告诉我通知捕头,赶往城北半里老君庙。” 城西变成了城北,药王庙变成了老君庙,这个孟弋急智转变得快。 书生一声轻“哦!”,沉思了一下道:“城北半里哪里来的老君庙?” 盂弋心头一沉,这书生连开封城郊,也会这般的熟悉。” 他急急替自己掩饰道:“乔玲就是这样告诉我的。” 书生冷冷一笑,道:“信口胡拉,敢请你真是不想活了。” 话落,握着铁链两端的双手,再一加紧。 这次比上次更用了几分力,孟弋脸色大变,叫出嘶哑的声音,道:“饶……饶命!” 书生略一松手,道:“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 “在……城西” “城西哪里?……” “城城西半里外的药……药王庙。” 044 “这次你没有骗我?” “一点也不假。” 书生道:“很好!”双手铁链又收紧。” 孟弋骇然惊呼道:“你?” “你不说我要杀你,你说了我还是要杀你!” “可……可是……你” “我并没有说过不杀你。” 他确实没有说过--不杀孟弋。 孟弋惊怒交集,大叫一声,左右双肘,使劲的向后面撞去。 就在这时候,书生双手用力把铁链向左右扯开,“轧!”地一声,孟弋叫声顿绝,倏的脑袋猛地栽了下来,肘尖才撞出一半。 书生又是一声冷笑,握着铁链的双手骤开,孟弋连人带铁链都摔落地上。 这个中年书生,没有再看孟弋倒下的尸体,转身移步,头也不回地向原路走去。 他出了巷子,举步从容,就往西端方向走去,一点也不像是个杀人的凶手。 看他那副神情,显然不像是第一次杀人,也只有“杀手”,才会有这副神情。 书生做下这桩命案,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的线索。 而衙门这个捕快孟弋的被杀,岂不又成了一个迷离的“谜”? 可是情形的演变,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单纯,他的行动,又落进了另一个人的眼里。 那个人一直站在巷口对面,一户人家的屋檐下,一身黑衣,头上戴着一顶竹笠。 这顶竹笠的边缘,紧紧压在那人的眉际,他的头又是半垂,很难看情他的眉目。 这人已经衔尾跟踪很久,只是那个中年书生,尚未发觉。 那个人看着书生走进巷内,并没有从后面跟进去,只是在外面等着。 似乎他已猜测到,这中年书生进入小巷,是准备要干怎么样的事? 他没有白等,同时猜测也是完全准确,是以书生一出来,立即又跟了上去。 在跟踪方面,这个人显得十分老练,不然这位书生怎么又会不觉察。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一连串的跟踪,在开封府的西郊展了开来。 中年书生是谁? 头戴竹笠的人,又是哪个? 由于这几个人的出现,情况显然又起变化。 司马上云和骆骐,两人接到消息的话,当然也会赶往城西,只是他们是否能赶得上? “何事沉菏久,心诚问药王。”能够被称为“药王”,医术当然非常高明。 医术真正高明的人,并不多,可是也不止一个。 所以冠上“药王”尊称的,也不止一个。 “神农氏”被称为药王,“华陀”也被称为药王。 佛教的法华经中,更有“药王菩萨”,连菩萨之中居然也有一个“药王”。 所以每一座“药王庙”之内,所供奉的药王塑像,却根本分不出是哪一个。 由于供桌上所供奉的塑像,已塌了下来,只剩下半截。 庙后墙,壁已崩塌了一大片,到处蛛网尘封,荒废多时。 如果不是这座“药王庙”不太灵验,那可能就是由于这座庙筑在半山的原因了。 当然也有这个可能,因为这里近处的乡民,身体都很健康。” 虽然这座庙与城西官道之间,有一条小路通达,可是小路上隔不多远,就有高低起伏的石级,走起来十分辛苦。” 所以象这样一座“药王庙”,如果还有香火,那该是个奇迹了。” 附近的居民,可能已忘了有这么一座“药王庙”,乔玲一连问了七八个人,才找到这“药王庙”的所在。 其中还有一个乡民诉乔玲,那座“药王庙”灵不灵验是另一回事,但庙里时常闹鬼。 女孩子听到这个“鬼”字,都会从心底冒出了股寒意来,乔玲当然不会例外。 可是,为了救姐姐,她非去不可。 这座药王庙的庙门,早已崩塌。 阳光从崩塌的残墙外,射照进庙里,里面大部分地方都可以看得清楚。 可是不知怎么,会使人感到阴森森的,浑身不自然的味道。 乔玲站在庙门外,仔细打量了好一阵子,又凝神静听了一会,始终没有看到有人出现,也听不到有一丝丝的声响。 这是怎么回事? 她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大声唤叫:“刁森!刁森!” 里面没有回答的声音,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她接连又叫了几声,还是静悄悄的。 乔玲手一沉,从腰间抽出一只软剑,一咬牙,大着胆子跨进庙门。 这座空荡荡的破庙里,果然没有半个人影。 乔玲手握软剑,走到大殿的正中央,纵目朝四周看去…… 就在这时候,一阵恐怖已极的怪叫声,就在她的脚底下传来。 乔玲冷不防吓了一大跳。 她握剑的手,不由自主的一紧,大声叱道:“是谁?” 这阵恐怖的怪叫声又起! 这次乔玲听清楚了:“是狼曝!” 她暗暗打了个冷颤,身上也不禁冒出一层寒意来,就即循声看去…… 那是靠着柱子处,放着一张神桌,桌子的一端,已少了两条桌脚,半斜在地上。 这阵刺耳的狼噪声音,就是从那张破桌的桌底下传出来的。 乔玲横移一步,用脚尖挑起地上一块碎瓦,踢向桌子底下。 045 狼嗥声再起,“噗!”地一声,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从桌底下蹿了出来。 不错!真是一条狼。那狼一身灰乌乌的毛上,沾满了紫黑色,干涸了的血迹。 它从桌底窜出,啸叫声中,朝乔玲扑来。 乔玲握在手上的软剑,也就在同一时候举了起来,等黑狼扑近跟前,就一剑砍下。 那条黑狼扑前几尺,突然停顿下来。 这时乔玲才发现,原来那条黑狼颈子上,还拴着一条锁链。 锁链的另一端,牢牢系在那根柱子上。 是以这条黑狼,所能活动的范围,也就只能在几尺周围的地方。 她可能是给乔玲踢出的那块碎瓦击中,显得极是愤怒,虽然不能扑前,却人立而起,张牙舞爪,向乔玲啸叫。 黑狼的牙齿锋利发亮,爪子也隐隐闪光,那双眼既不亮也不光。 它根本没有眼珠,可是那一双没有眼珠的眼窝,更显得恐怖骇人。 乔玲看到那条没有眼珠的黑狼,不由愣了一下,轻轻道:“这难道就是咬死吕伯玄的那只狼?” 声音从庙门那边传来,是男人的声音,站在那里的却是一个老婆婆。 乔玲转身看去,不由诧异问:“你……你是什么人?” 老婆婆大步跨进庙门,裂开那张大嘴,笑着道:“你马上就会知道。” 她反手扯下头上的发髻,再举起衣袖在脸上抹了几下,老婆婆立即变成了一个大男人。 一个大男人穿着女人的裙子,看起来很可笑,何况刁森本来就长了一付怪模样。 不错!这老婆婆就是刁森。 刁森在易容方面,果然有一手。 他现在若是一副怒容,或是露出一副阴险的模样,看到他的人,可能以为他是狼精化身。 可是刁森眼前的这副样子,无论是那一个看到,却会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斜着脑袋,歪着嘴巴,口涎从嘴角涌流下来,一双眼色迷迷的痴望着乔玲,眨也不眨一下。 可是,乔玲并没有一丝笑意。 看到那张大得惊人的嘴巴,不等刁森把发髻抓下,她已经知道这个老婆婆就是刁森。 乔玲瞪眼冷冷道:“刁森!” 刁森嘻嘻笑着道:“唉!乔姑娘,原来你还认得刁森。” 乔玲杏眼一瞪,道:“刁森,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名堂?” 刁森摇摇手,替自己分辩道:“乔姑娘!搞鬼名堂的不是我。” 乔玲道:“那你为什么不带那条黑狼,去衙门说个清楚明白?” 这时,那条黑狼已经停止张牙舞,也不再爆叫,静静的伏在地上。 它似乎知道,它那个好朋友刁森,已经来了。 刁森朝那条黑狼看了一眼,道:“我会去的,也许就在这片刻之后。” 乔玲不由困惑地问:“你在等什么?” 刁森又裂嘴一笑,道:“乔姑娘,你别急,坐下来,我有很多话要说。” 他话到此,一屁股在地上坐了下来。” 乔玲没有坐下,催促地道:“有话决说!” 刁森的一对狼眼,始终没有离开过乔玲这张俏生生的脸蛋儿。 现在更显出一副如醉如痴的神情,没有回答乔玲的话,乔玲有点不耐烦地,又朝他一瞪眼道:“你怎么不快说!”刁森突然叹了口气,却是答非所问地道;“乔姑娘,这么久没有见到,你更漂亮了呢!” 乔姑娘道:“少说废话!” 刁森认真地道:“一点也不是废话,我说的是事实。” 乔玲朝倦伏在地上的那头黑狼投过一瞥,问:“这条黑狼怎么会在这里?” 刁森道:“是我将它带来的,那天夜晚,我差点被它咬死。” 舌尖舔了舔嘴唇,又道:“后来可能嗅出我不是它的仇人,所以虽然追上来,不但没有咬我,而且我跟它已成了好朋友了。” 乔玲听到这些话,朝他注视了一眼,又朝黑狼看了看,道:“你们即使真是变成朋友,也并不是一桩值得奇怪的事。” 刁森听到这挖苦的话,并不介意,他道:“也就是在那天晚上开始,我们就找到这里,一直住在这个地方。” 刁森笑了笑,又道:“它的食量真惊人,幸亏我已替它准备了一、二十天吃的。” 他那红红的舌尖,又舔了舔嘴唇,接着道:“要是把它留在身边,有一、两个月的话,我就得变成一个穷光蛋了,到那时候,不是它吃我,就是我吃它了。” 乔玲看到他那副神情,差点涌起一阵呕心。 乔玲说道:“你那封信上写着,要救我的姐姐,我立即一个人到这里来。” 刁森点点头,道:“信上写的,就是我要告诉你的事。” 乔玲朝他望了一眼,道:“现在我来了,你就与我说个清楚。” 刁森耸耸肩,一副得意的模样,道:“乔姑娘,你是不是想知道这件谋杀案的真相。” 乔玲望了他一眼,道:“当然想知道。” “你可知道,你姐姐和范廷元怎么会被关进监牢的?” “你说,是怎么回事?” “那是由于我写的一封信,向总捕头告密的。” 乔玲轻“哦!”了一声。 她见刁森说得很认真,可是事实上他并不清楚,总捕头骆骐在收到刁森那封信之前,已经把范廷元拘捕了。 乔玲顺着他的口气,问:“刁森,真有那回事?” 刁森摇摇头,断然道:“不是。” 046 乔玲听到刁森说“不是!”两个字,不由暗暗吁了一口气。 乔玲道:“我早就怀疑吕伯玄不是我姐姐和范廷元杀的。” 刁森道:“可是,乔姑娘,你却也不能不否认,你的姐姐嫌疑最重。” 他裂嘴一笑,又道:“在那种情形之下,我那一封告密信,就轻而易举得把他们送进监牢去了。” 乔玲一对否眼,瞪视着他。 刁森笑着问:“乔姑娘,这种事演变下去,会是怎么样的结果?” 乔玲没有回答。 刁森自己回答道:“他们将会拨到法场斩首。” 知玲听到这话,浑身一凛。 刁森看到她这副神情,又把话意转了过来,道:“可是你也不必担心,目前他们仍然还未定罪,还可以把他们救出来。” 他一指自己鼻子,自负地又道:“有这样能力的只有一个人--就是我刁森。” 他一挺胸,怪地站了起来:“不是我刁森夸口,普天下能证明他们是清白无罪的,只有我一个人。” 乔玲道;“可是,你……” 刁森似乎已知道她要说的话,就道:“你是说,我是否愿意去官府,替他们证明。” 乔玲只得点点头。 刁森那条红殷的舌尖,又舔了舔嘴唇,道:“要我去证明可以,不过有条件。” “什么条件?” “要你嫁给我做老婆。” 乔玲听到这活,不由诧然一怔。 刁森尽量把自己话语温柔下来,却变成了怪声怪气,听来令人刺耳的声音,道:“乔姑娘!只要你肯嫁给我,你要我怎么样?我就怎么样。” 他“噗!”地跪了下来,又道:“乔姑娘!我是真心真意喜欢你,求你答应我,嫁给我。” 他一面说,一面跪着膝盖走路,行向乔玲眼前,显得极是认真。 那条长长的舌尖,朝嘴唇上左舔一下,右舔一下。看他的神情,就要去舔乔玲的脚背了。 乔玲看到他这副模样,不由毛骨悚然,暗暗打了个冷颤。” 她连连往后退,一声娇喝道:“你这个人,真是岂有此理!” 刁森不由愕然反了一下,道:“岂有此理?” 现在在刁森看来,她回答这声岂有此理,那才真是岂有此理! 乔玲道:“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答应你的,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 “你!难道你不想救你姐姐?” “难道你不知道,是谁在调查这件案子?” “我知道!开封府总捕头骆骐,我也知道他是天下三大名捕之一。” “还有司马上云,司马大侠。” “这个我也知道,可是这一次,我相信他们两人,一样是束手无策。” “你少夸口。” “我现在告诉你,如果你不答应嫁给我,你会后悔的--那是你姐姐死定了。” “我不会后悔,也不用担心。” 乔玲朝他看了一眼,又道:“我姐姐既然是清白无辜,司马大侠和骆骐总捕头他们,一定会弄个清楚明白的,替我姐姐洗脱杀人的嫌疑。” “你!你说这话是真的?” “不错!我现在就准备把你抓起来,送去衙门。” “小丫头!好大的胆子,你竟敢向我说这话。” “我对你一忍再忍,现在已忍无可忍了。” 刁森从地上跳了起来,一双眼暴睁,嘴巴张得大大的,狼曝似的怪叫声。 现在他这副神情,简直就像一头择人而噬的俄狼。可是乔玲没有给他吓倒,玉腕一振,手上软剑“刷!刷!刷!”响了几下。 刁森瞪着乔玲手中的那把软剑,“哇!”怪叫道:“好!动兵刃了,你对我这样无情,那就别怪我对你狠心了!” 话落,他一个箭步纵到那根柱旁边,解开锁在那根柱子上的那条锁链,牵过那只黑狼。 转过身,向乔玲狠声道:“我叫这条黑狼咬你的咽喉,吃你的肉,饮你的血。” 刁森这几句话,听来骇人恐怖! 乔玲听来,又不禁暗暗打了个冷颤。 可是,到底她是练过武的女孩子,不安的心情,很快的就定了下来,冷冷一笑,道:“这样一条瞎了眼的黑狼,我才不怕呢!” 刁森对黑狼大喝一声,道:“快过去咬死她!” 说也奇怪,那只黑狼居然听得懂他的话,就对乔玲张牙舞爪起来。 刁森即时一挥手。 乔玲以为刁森是松开那条锁链,视线不由落在那头黑狼身上,防备它向自己扑过来。 谁知刁森的手一挥,纵出一溜白光,疾向乔玲面前的地上,掷出了一颗龙眼大的蜡丸。 蜡丸掷地“啪!”地一声,爆开了一蓬白雪。 白烟缭绕,异香扑鼻。 乔玲突然感到神智起了一阵晕迷,她不由失声惊呼:“迷药!” 倏即一个转身,向后暴退。 乔玲退的速度虽然相当快,可是,还是晚了一步。 乔玲空有一身武功,可惜她临阵对敌的经验不多,像刁森这等狡猾之徒用的手段,又岂是她能应付了的? 刁森跟在后面嘿嘿怪笑,道:“我只是使了一点小手段!” 乔玲恼怒道“你……” 她说了一个你字,已是头重脚轻。 047 她知道不能在此逗留,转身向残墙一个缺口处奔去。 刁森又是一阵怪笑,道:“我看你还能够走多远?”他牵着那只黑狼,紧追在乔玲身后。 乔玲听到这些话,脚步不由加快起来,两三步跨过缺口,奔向庙后空地。 她脚步还没有移出半丈,一阵晕眩袭来,渐渐脚步慢了下来,身体如同风摆杨柳,也开始摇摇欲倒。 她勉强再向前走几步,说时迟,那时快,脚下一软,一个踉跄,终于跌倒在地上,人也昏晕过去。 刁森在后面看得清清楚楚,不由狂喜怪笑,狼口距离乔玲身子,已不过两三寸之间。 那只黑狼虽然看不见,鼻子却嗅得到,一声嗥叫,嘴巴张了开来,露出了两排森森的白牙! 刁森急忙把黑狼拉住,道:“她可不是给你吃的!” 敢情那只黑狼听懂刁森的话,居然被他轻轻地拉开了。 刁森把那只黑狼,拉到旁边一棵小树下,顺手把锁链在树上绕了几圈。 那只黑狼低嗥几声,索性就躺下来,蜷卧在树脚的边上。 刁森似乎看得很满意,点点头,道:“你就留在这里得了。” 黑狼低嗥了几声。 刁森笑着道:“狼兄,别了!暂时不能让你回庙,就在这里躺着,等我刁森讨了老婆,一定请你大嚼一顿。” 说话时,他的脸上露出了淫笑。 刁森转头走到乔玲身边,弯下腰,伸手摸摸乔玲的脸蛋,自言自语地道:“乔姑娘!像你这样如花似玉的美人儿,我还舍不得喂狼!” 乔玲晕晕睡去,毫无反应。 刁森笑着又道:“乔姑娘!药王为媒,山神为证,我们就在庙里洞房花烛,虽然委屈了你,也是事急从权,哈!我刁森是几世修来的艳福啊!” 他身子俯得更低,正想抱起乔玲之际,黑狼突然发出一声凄厉刺耳的怪叫。 刁森冷不防吓了一跳,随即笑道:“狼兄啊狼兄!难道你也吃醋了?” 拴着黑狼的铁链,“哗啦!”发出了急音,那只黑狼竟然人立而起。 它跟刁森一起数日,像这样的情形还是第一次。 刁森不由一怔,他转过头,道:“这是怎么回事?” 说着话,转回头,骤然之间,他不由瞠目结舌怔住了。 原来在他的身后,站着一个人。 这个人形同鬼魅,轻功高,深不可测,是以,他虽站在刁森身后,并没惊动他。 这是一个书生模样的中年人,他的脸色如同白纸,没有一点表情,手里握着一枝铁爪,像尊石像般站在那里。 那枝铁爪,看来跟狼爪完全一样,而铁爪闪射出的光芒,令人心胆俱裂。 黑狼正在向中年书生狂嗥,张开大口,露出了森森的利齿,挣扎着想扑上去。 若非拴在树干上的锁链,它已经扑出去了。 刁森看到黑狼那副神态,脸色骤变,呐呐道:“是……是你!” 书生冷然一笑,道:“你认识我!” 刁森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书生冷笑道:“那很好!” 就在这几句简短的话中,杀机暴露。 刁森也听出话中含意,颤声道:“你……你要干什么?” “杀你!” 手中铁爪,疾击而下。 血花四溅,血光进现。 “嘶!”地一声,刁森背后衣衫碎裂,抽回铁爪的同一刹时间,一块肉曳着鲜红的血,从刁森的背上飞了起来。 书生出手,快速至极。 即使刁森已知这书生什么时候出手,想要闪避也是闪避不开。 他的武功本来就在这书生之下。 刁森挨上这一爪,伤得不轻,痛得一阵惨叫,脸上的肉都收缩起来。 书生第二爪跟着击下。 又是血肉横飞。 刁森心知已闪避不了,咆哮一声,忍住了痛,扑滚到地上,双手抱住书生的双脚,张开一个大嘴巴,咬向书生的右脚。 他在疼痛,怒极之下,整个人就像是变成了一只狼,向书生扑来。 刁森这个行动,虽然使人感到是意外,可是书生的反应敏捷,还在他的动作之上。 刁森的手还未抱实,口还未咬到,书生的右腿已疾飞而起。 几乎在同一刹那间,书生铁爪横扫而去,抓在他的咽喉上。 “噗!”一声轻响,刁森的咽喉皮开肉裂,鲜血激飞。 血花飞洒满地,刁森飞起的身体也落在地上,已是气绝身亡了。 杀过人之后,书生没有就此罢休,铁爪在刁森咽喉一抓再抓,接着在他身上又抓了起来。 书生停下手时,刁森倒在地上已成了一具血淋淋的血尸。 眼前刁森的这具尸体,跟横在“龙虎镖局”练武厅的吕伯玄的尸体,完全是一模一样。 他犹是余恨未消,冷冷道:“刁森!这是你多管闲事的酬报。” 他这话说过后,视线放在晕卧在地上的乔玲,沉吟起来,似乎在考虑,如何处置乔玲。 略作沉吟后,缓缓举起手中的铁爪,要落向卧在地上的乔玲身上…… 这人也够心狠手辣的了。 048 书生铁爪就要落下之际,就在他的身后,突然响起一声叹息声。 书生收起铁爪,一惊回首,看到一个穿着黑衣的人,站在身后不远的一棵大树下。 瘦瘦高高的黑衣人,头上戴着一顶竹笠。 书生轻叱问:“你是什么人?” 黑衣人缓缓道:“你该认识我!” 黑衣人把戴在头上的竹笠,取了下来。 出现在书生眼前的,是一张老人的脸庞,不是别人,赫然是“飞环门”高手狄弘。 书生浑身起了一阵震颤,不过这神情只是短暂间,很快的就恢复过来,但没有丝毫的表情。 狄弘又是轻轻的一声浪息! 接着视线转向书生的脸上,道:“是不是感到非常奇怪和意外?” 书生似乎不想点头,结果还是点了头。 狄弘没有立即解释,将竹笠夹在左肋下,道:“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我们到后山去吧!” 书生点点头,视线缓缓移动,斜落在卧地的乔玲身上。狄弘看到他这副神情,道:“怎么?你还想杀人!” 书生收回视线,一言不发,移动脚步。 狄弘也没有再出声,举步往后山走去。 那只黑狼竟然觉察过来,在后面向他们的背影,不停地啸叫。 就在这阵啸叫声中,狄弘和书生走过山丘,身形已渐渐消失。 两人身形消失没有多久,就在刁森横尸的地方,又出现了两个人。 司马上云和总捕头骆骐终于赶到了。 传来一声:“在这里!” 司马上云就像一只飞燕似的,从药王庙后壁缺口处飞出,落在刁森的身旁。 骆骐在缺口处现身,他听到司马上云这话,也飞奔过来。他收住脚步,不住地喘息着。 他们全力赶来,只不过司马上云怀有一身武功,才显得若无其事。 骆骐喘着气,蹲下半个身子,伸手探测刁森的脉息,摇摇头,道:“没有救了!” 像感到不胜诧异地,又道:“哦!看样子,他也是那头黑狼咬死的!” 司马上云指了指前面不远处,道:“黑狼就在那边树下。” 他嘴里这么说,却没有走去树下,总捕头骆骐也没有过去,因为他们救人要紧。 司马上云走了过来,到卧地的乔玲身旁。 骆骐视线投向乔玲,问:“乔姑娘怎么样了?” 司马上云朝乔玲身上看了几眼,道:“看来她并没有受伤。” 骆骐“哦!”了一声,道:“那她又怎么会倒地?” 司马上云没有接下回答,蹲下半个身子,突然有所发现道:“原来是中了下三滥的迷药。” “迷药?”骆骐怔了一下,道:“那,那该怎么办呢?” 司马上云朝乔玲脸上细细地看了一下,道:“从她脸色看来,她中的迷药并不很重。” “如何才能把她救醒过来?” “我身上有瓶药,就是解毒圣品。” 司马上云从腰囊取出一瓶药,又道:“这是毒门暗器高手田杰,送我的解毒药,即使霸道如同销魂蚀骨散,也可以化解。” 他指着晕迷地上的乔玲,又道:“乔姑娘只是中着轻微的迷药,可以药到病除。” 司马上云从药瓶里倒出一颗药丸,捏开乔玲的牙关,将药丸送了过去。” 药丸很快就有了效果,晕倒地上的乔玲,果然悠悠醒转。 她眼皮一阵震颤,终于张了开来。” 骆骐高兴不已,道:“乔姑娘醒了。” 乔玲从地上“刷!”地纵了起来。 司马上云一把扶住她的肩膀,道:“乔姑娘别慌张。” 乔玲这一下子也已看清楚,即道:“司马大侠,是你们!” 司马上云问道:“出了什么事?” 乔玲不由自主地查看了自己的衣衫,见衣衫并无异状,才放心下来,急急问道:“那个恶刁森呢?” 司马上云听来感到诧异,就问:“乔姑娘,你不知道?” 乔玲摇摇头,道:“我中了迷药,晕迷过去,后来情形都不知道了。” 司马上云望了她一眼,道:“他死了。” 乔玲一怔,道:“死了?”她对这个转变,似乎感到很意外。 司马上云指了指前面,道:“刁森的尸体,还横在那边呢!” 乔玲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刁森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脸色不由接连数变,惊诧不已,道:“死得好!是谁将他弄成这样的?” 两人见乔玲问出这话,显然回答不出这个答案来。 骆骐道:“连你也不知道,我们更不会清楚了。” 乔玲倏然想了起来,道:“总捕头,你跟司马大侠刚到?” 骆骐点点头道:“是的。” 049 司马上云道:“你如何会晕边过去,倒在地上的?” 乔玲道:“我接到那封信后,就照着信上所写的,找到这里,没有多久,刁森出现,他告诉我……” 骆骐迫切地道:“他告诉了你什么?” “刁森告诉我说,我姐姐和范叔叔都是无辜的。不过只有他才肯证明这件事,他愿意到衙门去证明。” 接着她又道:“可是,他有一个条件。” 说到这里,她不由自主的脸上浮现起一层红云。” 司马上云道:“什么条件?” 乔玲红着脸,道:“刁森要……要我嫁给他。” 司马上云道:“你设有答应?” 乔玲道:“我当然不会答应。” 她朝两人投过一瞥,轻轻又道:“我根本就不喜欢他,同时,我姐姐既然是冤枉的,迟早会调查清楚,我为什么受他的威胁?” 微微一顿,又道:“而且我估量自己,可以把这个刁森拿下,押回衙门。” 司马上云道:“你想不到刁森会用迷药?” 乔玲点点头。 司马上云道:“你发现中了迷药,就即从庙后缺口处逃出来!” 乔玲点点头“嗯!”了一声,道:“当时刁森牵着那头黑狼,从后面追来,我如果不逃跑,会被那只黑狼咬死。” 司马上云问道:“乔姑娘!那黑狼,原来被刁森锁在什么地方?” 乔玲一指药王庙道:“刁森把黑狼锁在庙里一根柱子上。” 她又道:“刁森告诉我,那天晚上离开后,就跟黑狼住在这里。” “难怪衙门里捕快,搜遍整个开封府,就是找不到一人一狼。” 司马上云问道:“乔姑娘,是刁森叫那只黑狼咬你?” 乔玲点点头。 她回忆起刚才那情景,又道:“我不答应嫁给他,刁森恼羞成怒,要叫那头黑狼咬死我。” 司马上云听到这样的话,笑了起来,道:“乔姑娘!那是刁森吓唬你的,他已经知道你中了迷药。” 乔玲困惑问:“他已经知道我中了迷药,为什么还要牵着那只黑狼,从后面追上来?” “可能他还不清楚,你吸进了多少迷药,所以还来吓你。” 乔玲轻“哦!”了一声。 “你这一跑,吸进你体内的迷药,就会加速发生作用。” “江湖的经验,我知道得太少了。” “乔姑娘!女孩子江湖经验太多,也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乔玲听到这话,带着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愣愣地朝他看来。 司马上云接触到她投来的视线,用关怀的口气,道:“尤其是像你这样的女孩子,根本就不应该在江湖上奔走……” 微微一顿,又道:“你要知道江湖险恶,什么人都有,若是说到真正坏人,刁森跟黑道上成名人物一比,他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呢!” 乔玲听到他这解释,不由缩缩鼻子,做了一个怪脸。 司马上云看到她这副神情,不由笑了起来。” 他含笑问道:“乔姑娘!在你晕迷之前,刁森是不是牵了那只黑狼接近你?” 乔玲回忆了一下,道:“好象是的。” 旁边听着的总捕头骆骐哺哺地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视线移向司马上云道:“难道那只黑狼,突然凶性大发,反过来把刁森咬死,而它自己由于跟刁森搏斗,拖着的那条锁链也不觉中缠在那棵树上,所以虽然咬死了刁森,它自己也走不了。” 司马上云并不同意骆骐的解释,指了指,道;“骆骐兄!你仔细看那只黑狼。” 骆骐又朝那头黑狼看去,由于刚才关心乔玲的安危,并没有看得很清楚。” 现在,他看清楚了! 他诧然不已,道:“哦!那只黑狼浑身上下,并没有沾染丝毫血渍。” 司马上云若有所思地道:“骆骐兄,‘龙虎镖局’吕伯玄的遇害。恐怕也不是它。” 乔玲听得脸迷惑,忍不住问:“司马大侠,不是狼又是什么?” “人!” “人?”乔玲两颗黑白分明的眸子,睁得大大的又问:“那,那是谁?” “现在还不知道,不过或许很快就可以将他找出来!” 乔玲轻轻“哦!”了一声。 司马上云解释地道;“你们可能没有注意到,那只黑狼一直不停在嗥叫。” 两人经他一说,自然也注意起来。 骆骐道:“这只黑狼叫人看来,也真奇怪!” 050 司马上云指了指,道:“更叫人奇怪的,黑狼不是向我们啸叫,它是朝向山丘那边。” 骆骐见司马上云注意到这上面,他无法否认,两道浓眉紧紧地皱了起来。 乔玲不想自己去找出这个答案来,便问:“司马大侠,这又是什么原因?” 司马上云道:“如果我猜测设有错,凶手就是向那边逃去的。”他话到这里,移步走向那只黑狼。 乔玲急急道:“司马大侠,你要小心,这头狼非常凶恶!” 司马上云极有把握地道:“我相信,黑狼现在不会向我们发凶的。” 他走到那只黑狼的身边。果然,那只黑狼只是转过头,皱了皱鼻子,向司马上云嗅了一下。 它很快地又转过头,向山丘那边嗥叫。 司马上云道:“你们现在都看到了,这只黑狼虽然瞎了眼睛,鼻子却是非常贵敏。” 骆骐道:“这也许可以做这样的解释,它知道凶手朝那边逃去,可是……” 他话到这里,欲语还休,两道浓眉又皱了起来,显然,其中还有一个百思不解的问题。 乔玲诧异问:“可是什么?” 司马上云替骆骐接下,道:“可是,那只黑狼为什么对凶手气味那样熟悉?” 缓缓一点头,又道:“黑狼又为什么,只留意凶手的气味?” 乔玲诧然问道:“这,这为什么?” 骆骐欲言又止,似乎找出一个答案来,一双眼睛闪闪生光。 司马上云的一对眼睛,也闪射出熠熠的光芒来。 他没有回答乔玲,竟然伸出手,解下缠在树干上的铁链。 乔玲生恐有失,急于防患,她拾起掉在地上的软剑。 那只黑狼并没有扑向司马上云。 司马上云解下拴在树干上的锁链后,它立即扯着司马上云,向山丘那边奔去。 黑狼一面走,一面用鼻子往地上嗅索。司马上云紧握着锁链的一端,跟在黑狼后面,骆骐和乔玲也跟了下去。 乔玲脸上那副诧异的神情,显然更浓了。 这只黑狼,是不是真能够把他们三人,带领到凶手那里去呢? 051 第十回螳螂捕蝉狄师叔盯梢跟踪水落石出飞环人竟是凶魁 转过了山丘,那是后山的一片草地--草地的左侧,有一座树林。 狄弘一直走进树林! 书生亦步亦趋,也跟了进去。 进入树林有一丈来光景,那里有一片空地,狄弘在空地上停了下来。 书生也相继停下。 狄弘转过半个身,缓缓地道:“那时骆骐的手下捕快,在镖局附近窥伺,等这位刁森出现的时候,你也以竹笠遮住了脸,在镖局附近逡巡。” 书生沉默着,没有出声。 狄弘道:“你原来打算,如果那些捕快把刁森拿住,立即就把刁森抢走。 他朝书生投过一瞥,又道:“我能先那些捕快发现刁森的踪迹,把他拿了下来,当然最好!” 书生问:“你为什么要把刁森抓起来?” 狄弘道:“由于他可能是唯一的目击人,我想从他的口中,问清楚事情的真相。” 书生道:“如果让那些捕快,把刁森抓起来的话,你一样会清楚其中真相的。” 狄弘有所感触地轻轻吁了一口气!他视线移向书生那边,道:“可是到那时候,司马上云和骆骐,一定已向你采取行动。” 微微一顿,又道:“说不定,已将你拘捕。” 书生道:“听你这样说,你似乎早已知道,所有一切都是我搞的戏?” 狄弘道:“我只是这样怀疑。” 书生轻轻“哦!”了一声! “那天晚上,我跟范廷元、乔瑛起了冲突,跟他们打了起来。” “我看到!” “当时你是暗中窥伺?” “当时我已发觉,刁森已经看到那件事,想追上去把他除掉,谁知道就遇上司马上云和骆骐从后门奔了进去。” 他这张木然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又道:“他个怎么来得那么比是否我的秘密早已被人发觉,泄漏了出去?” 狄弘静静地听着。 “我满心狐疑,放心不下,所以又折回去,看他们干些什么。” “你认识司马上云?” “不认识。” 顿了顿,书生又道:“不过从他的行动步法,已看出他是高手中的高手,所以我虽然折回,但也不敢走得太近。” 这张木然的脸上,两个炯炯有神的眸子,朝狄弘注视一眼,又道:“我虽然看到你们交手,也看到司马上云将你们制住,你们说些什么,我并不清楚。” 狄弘道;“你所看到的并不清楚!” 书生轻轻地“哦!”了一声。 “你知不知道,范廷元身怀之学,可与我同归于尽?” “我不知道。” 书生却又困惑地问:“范廷元怎么会有这等本领,能够迫使你同归于尽?” “显然你并不清楚!” 书生惊诧地注视着狄弘。 狄弘朝他这张木然的脸上望了一眼,道:“范廷元是范廷瑜的兄弟。” “我怎么从来没有听他说过这件事?” “范家仇敌满天下,他不肯说出来,是为了避免替你惹上麻烦。” 书生沉默下来。 狄弘又道:“当时他准备使用‘玉真功’--就是范廷瑜的独门功夫。” 书生道:“我知道!” 狄弘道:“范廷元虽然功力不足,不能完全发挥‘玉真功’的威力,但据司马上云的推测,我跟他再打下去,必然玉石具焚的局面。” 他缓缓一点头,又道:“我相信司马上云的判断,不会有错。” 书生似乎跟他有同样的想法,道:“以司马上云所怀之学,和激战中的经验,相信他的判断,极有根据的。” 狄弘道:“由于这种情况的存在,范廷元实在没有这个理由,要用一条黑狼咬人。” 他话语一顿,又道:“如果说,范廷元是怕‘飞环门’找他算帐,同样不成理由,‘飞环门’虽则高手辈出,如果跟范门一比,仍然有一段距离。” 书生道:“所以你起了怀疑?” 狄弘点点头道:“是的!” 他的声音一沉,又道:“我在附近一带搜巡,想不到竟给我发现了一个人。” 书生哺哺道:“你是指我?” 狄弘朝他一瞥,道:“正是你。” 他带着感触的口气,又道:“实在使我难以相信,天下竟然有两个那么相像的人。” “可是,我脸上一直戴着一副‘人皮面具’。” “人皮面具?”这也就是说,书生现在并非他本来面目。” 这个行踪诡密,扑朔迷离的中年书生,究竟是哪一个? 狄弘又道:“你虽然戴着人皮面具,但我一眼认出你。” “哦!” “难道你忘记了?” “我忘记了什么?” “我看着你长大,你的武功差不多有一半是我教的。” 052 “我记得。” “你在我心目中,就像儿子一样,对你的言谈举止,我早已很熟悉,是以只看到你的背影,我已怀疑是你。” 话一顿,又道:“再听到你在饭馆,叫店小二的声音,我已有了决定。” 书生脸上戴着一副“人皮面具”,掩藏了他脸色神情的转变。 他带着低沉的声音,问:“从那时候开始,你就跟踪我了?” 狄弘点点头。 “你有没有看到我,绕着兜截那个扮装要饭的捕快?” “我只是没有跟着你,进入那一条小巷子而已。” “你已知道,那条小巷子,没有第二条通路,而我也绝不会从那个捕快进来的那边出口出去的?” “你把那捕快又怎么处置了?” “也没有怎么样,只是将他打我的那条铁链拿到手,勒在他的颈子上。” “死了?” 书生“嗯!”了一声。” 他似乎替自己解释地道:“我相信你也知道,我出手向来很重。” “你怎么会变得这样恶毒?” 书生冷冷一笑,似乎是给狄弘回答。 书生问:“后来你就跟着我来这里?” “你只顾走路,一直都没有发现,到了这里,你所有的注意力又集中在刁森身上,就没有发觉我在后面。” “我杀害刁森时,你也看见了?” “是的!” 书生人皮面具上的一双眼睛,若有所思似的,朝狄弘注视了一眼。他接着问:“你既然嫌我心肠很毒,为什么看见我杀人不加以阻止?” “像刁森这种恶徒,那是死有余辜,就是你当时不出手,我也会出手杀他。” “乔玲并不坏,所以你一看见我要杀她,你立即出来阻止?” 狄弘没有回答,突然似有发觉地道:“那只狼追来了!” 狼嗥声正由远而近,快速地向这边移来。 书生循声看去,一面道:“这只狼已再没有利用的价值了,我早已准备把它杀了。” 握着铁爪的手一紧,冷冷地一笑,道:“现在也不算晚!” 旁边的狄弘,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要那样利用那只黑狼?” 书生嘿嘿一笑,是他的回答。 转过了山丘,那只黑狼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可是四周并无人迹出现。 司马上云、骆骐、乔玲三人,看到黑狼这情形,也都不由怔怔地站住。 莫非凶手的气味,来到此处时已完全消失? 司马上云心里正有这样的想法时,黑狼突然发出一声凄厉已极的嗥叫声! 就在这啸叫声中,它猛力往前冲去! 司马上云不由诧然一惊! 握在他手里的铁链,在陡然一顿之下,居然拉脱颈子上的环扣,司马上云的手里只剩下铁链,黑狼已电射而出。” 就在这时,黑狼已摆脱了铁链的桎梏,就像脱弦之箭似的,向那树林扑了过去。 司马上云喝声:“追!” 他衔尾黑狼之后,骆骐、乔玲也自跟着追去。 纵目看去,黑狼已扑进树林。 就在这时,树林里响起一声怒叱! 跟着,那尖锐、刺耳的狼噪声,直拔云霄。 黑狼在狂噪声中,扑向书生! 书生一声冷笑,铁爪闪电般击下。 黑狼动作迅捷,它虽然失去双眼,却知道危险当头,倏地一斜,让过了出手的铁爪。 同时,黑狼凭着灵敏的嗅觉,知道书生就在左边,立刻张牙舞爪二次扑上。 书生在狼嗥声穿入树林时,已蓄势待发,他估计一击,必然将黑狼毙命,却不科,黑狼比他灵活,逃过一击。 书生不由大喝一声:“大胆的畜牲!” 掌中铁爪“霍!霍!霍!”地舞起一片爪影,向黑狼头颅罩落。 黑狼发出一声尖锐惨厉的嗥叫,倏地跃起,似支脱弦的箭,窜入另一片树林之内。 敢情它已了解,在这种情况下必然送命,因此先行躲避,逃了出去。 书生冷然收起铁爪,他这张罩上人皮面具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冷笑一声道:“便宜了这畜牲!” 狄弘注视着书生,眼睛眨也不眨,接着又是一副无可奈何的神色,道:“你可知道纵虎归山,后患无穷?” “谅那瞎狼没有这个能耐!”中年书生冷笑着。 就在这短暂的过程中,一条身形犹若一支飞燕似的,翩然而下。 狄弘视线落处,一声惊呼:“司马上云!”书生浑身一震! 他半个身子微微一侧,脚步欲起未起,眼神连连闪转,正在想着脱身之计。 司马上云只是向狄弘一瞥,依然把眼神投向书生的脸上。 他两道目光,锐利如剪,似乎要划开罩在书生脸上的人皮面具。 就在这之间,“刷!刷!”又有两条身形,窜入树林。 总捕头骆骐在前,后面的是乔玲,两人看到林间的狄弘,都不由一怔。 骆骐道:“是你!” 脚步急收,视线转向书生。 乔玲也跟着视线转移,一眼瞥见书生手中那支勾着血肉,犹在涌血的铁爪,立即失声惊叫:“凶手!” 书生没有做声。 其他人也没有作声,树林里就在这时候,显得一片死寂。 过了一阵子…… 司马上云目光闪转,向骆骐道:“骆骐兄!现在你明白么?” 骆骐有所会意,道:“相信你已猜到眼前这位书生究竟是谁了。” 骆骐道:“那只黑狼的仇敌。” 他一顿,又道:“要不然,那只黑狼怎么会只留意他的气味,发狂一样挣脱铁链追扑拼命?” 司马上云道:“那只黑狼的仇敌,只有一个!” 053 骆骐顿了顿道:“吕伯玄!” 书生见两人话到这里,突然仰天一阵狂笑,一手将戴着的人皮面具撕下,掷在地上。 罩在人皮面具里的那张脸孔,进入司马上云和骆骐眼里,完全陌生。 他们并不认识这个人,也没有任何印象。” 乔玲看到此人,却是熟悉极了,她瞠目结舌,已愣愣怔住。 司马上云转过脸,向乔玲问:“乔姑娘!你可认识此人?” 乔玲听到司马上云这一问,她像梦中回醒似的惊了过来,指了指道:“他……他就是吕伯玄!” 吕伯玄岂非早已死亡? 被那黑狼咬得血肉模糊?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一连串的问题,使乔玲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向司马上云。 司马上云已体会到乔玲此刻的心情,没有等她开口,即道:“这件事情看来似乎很复杂,可是仔细一想,也就不难明白了。” 乔玲摇摇头,道:“我就是想不透,这儿竟又是怎么回事?” 显然,从乔玲眼前直觉的感觉中,使她认为这是不可思议的惨事。 司马上云解释道:“这一切的演变,其实是吕伯玄将自己安排成被黑狼咬死的样子,他的目的,是嫁祸你的姐姐和范廷元。” 乔玲仍然一片茫然之色。 司马上云又道:“当然,被黑狼咬死的并非真的是他,那是另一个人。” 骆骐道:“‘龙虎镖局’练武厅那具体尸体,看来未必是被黑狼咬死的。” 吕伯玄嘿嘿一笑,插嘴道:“你们说对了!” 骆骐的视线又落在吕伯玄的铁爪上,道:“你用手中那枝铁爪,在被害人身上抓弄出来的伤痕,跟狼的爪牙弄出来的,简直完全一样。”吕伯玄没有否认。 他点点头道:“嗯!这是我的杰作。” 总捕头骆骐道:“我查验尸体的时候,我已感到奇怪,一只瞎了眼的狼,怎么会这样准确,一连几口都咬在咽喉上,脸孔上,将那具尸体咬得面目全非,一塌糊涂,完全无法分辨?” 他摇摇头,喟然又道:“吕伯玄,真亏你下得了手!” 吕伯玄眼角的肌肉一阵跳动,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司马上云轻轻吁了一口气,道:“杀人的方法有很多种,可是也不必采用这种残忍的手法。” 吕伯玄并没有掩饰自己的罪状,嘿嘿冷笑道:“我虽然没有象刁森长了一张狼脸,可是却有一颗狼心!” 司马上云缓缓一点头,道:“眼前也只有做这样的解释了……” 他一顿,又道:“这种杀人的方法显然经过精心设计的,却也因此令人难以置信。” 吕伯玄接上一句,道:“多承夸奖。” 司马上云道:“以范廷元的武功,如果要杀你的话,又何必多此一举?” 朝他目注一眼:“若说是怕‘飞环门’报复,这更加不成理由,范家如果害怕他人报复,又岂会仇敌满天下!” 吕伯玄道:“关于范廷元的底细,我是刚才知道。” 司马上云朝狄弘一瞥道:“是你师叔刚才告诉你的?” 吕伯玄点头:“嗯!”了一声。 司马上云道:“很好!” 吕伯玄惑然问:“什么很好?” 司马上云道:“由于有你承认,足可证明,你那位师叔并没有参与你的行动……” 微微一顿,又道:“跟这件杀人案并无关系。” 吕伯玄一怔,道:“他本来不是帮凶。” 司马上云把话题移转道:“他所以发现你,追踪到这里来,想必也是由于刁森今天的突然出现。”吕伯玄道:“是又如何?” 司马上云怀着异样的心情,道:“吕伯玄!你一定想不到好好的计划,却坏在狼面人刁森的手里。” 吕伯玄听到这话,不自觉地点点头,道:“刁森死有余辜!” 撩起一丝的感触,叹口气道:“不幸!人算不如天算。” 司马上云紧追不舍地问:“锁着黑狼的锁链,是你存心锯裂,那是什么时候?” 吕伯玄答非所问道:“此事与你何干?” “吕伯玄!当时刁森偷偷追入镖局,亲眼看见你锯链,难道你没有发现?” “我没有发现,他在练武厅偷看。” 他嘿嘿冷笑着。又道:“要不然,我定让他早死多时,绝不会留到今天!” “刁森的运气太坏了。” 他正要继续说下去时,旁边的乔玲却道:“司马大侠,刁森写信告密,他看见我姐姐锯裂那条锁链,又是什么原因?” 司马上云道:“其时刁森看到的不是你姐姐,而是吕伯玄……” 他微微一顿,又道:“至于刁森为什么偷偷进入‘龙虎镖局’,这件事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骆骐道:“依我看来,刁森去‘龙虎镖局’,可能他是去探听乔姑娘的下落。” 司马上云一点头道:“正是如此!” 他向乔玲又道:“刁森走去练武厅,看到吕伯玄弄断锁链的情形,一定感到奇怪,在他想来,像吕伯玄那种人,可能在打害人的主意。” 吕伯玄冷冷道:“我是怎么样一个人,人人都知道。” “刁森可能认为你要加害乔瑛!” 吕伯玄冷冷道:“这是刁森聪明之处。” 司马上云道:“刁森由于乔玲的事,对乔瑛早已怀恨在心,是以尽管大祸临头,他非但不告诉乔瑛,而且抱着辛灾乐祸的心情,看这场热闹!” 骆骐点点头道:“所以刁森在街上看到我们,他只是透露一点口风,不肯详细说明,他估计案发时间,才将我们引去。” 司马上云道:“刁森可能没有这个打算,只是后来忍不住,才想回去看看情形。” 乔玲困惑道:“刁森又如何会知道,这桩案子已经发生了?” 司马上云道:“乔姑娘,你不妨想一想,吕伯玄如何才能使你姐姐接近那头黑狼?” 乔玲思索了一下,道:“最好的借口,只怕是叫我姐姐拿食物喂黑狼!” 司马上云,道:“不错!” 乔玲柳眉儿一掀:“可是,那时我姐姐并不在家。” 司马上云道:“刁森怎会知道她不在家?” 乔玲点点头,道:“镖局地方很大,刁森也不敢到后院去探看。” 司马上云把话题一转,又道:“谁知刁森回去一看,发现咬死的不是乔瑛,而是吕伯玄自己,他在惊慌之下,连忙转身逃命,自然地惊动了那条黑狼,就跟在后面猛追。” 吕伯玄冷冷道:“同时也惊动了我。” 司马上云揣测地问:“当时你躲在一边,静待情形的演变?” 吕伯玄依然冷冷地笑道:“不亲眼看到狗男女丧命,叫我如何放心,又如何消我心头之恨呢?” 司马上云豁然笑道:“你把时间安排得那么巧,原来想借狄弘之手,来杀他们?” 吕伯玄道:“我那位师叔的脾气,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一看到那种情形,不将他们置于死地,绝不罢休!” 狄弘听到这些话,激起深沉的感触,忍不住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苍白的眉毛皱了起来。 司马上云道:“你再也不会想到,这桩秘密被刁森发现!” 吕伯玄道:“可恶的刁森,就算现在杀了他,也难消我的心头之恨,若非你跟骆骐到来,他早就死于铁爪之下。” 司马上云道:“你认识骆骐?” 吕伯玄:“开封府的总捕头,谁不认识?” 司马上云一指自己,道:“你也认识我?” 吕伯玄点点头,道:“你是一个高手,举手投足轻伶快捷,我虽不认识你,却也不愿自树强敌。” 054 第十一回师叔袒护狼心人乘机逃跑道士帮凶四黑贼月夜作恶 司马上云道:“所以你就退了回去?” “当然!我想知道天下三大名捕之一,怎么办这一件血案!” “结果,使你大失所望。” “以三大名捕的精明,又岂会找不出其中的蹊跷?” 他嘿嘿一笑,又道:“以你司马上云在江湖上的声誉,我自然知道你比骆骐更为棘手。” 司马上云听到下面几句话,摇摇头,道:“你知道官府搜捕刁森?” 吕伯玄点点,“哼!”了一声。 随又冷冷笑道:“我知道你们对这件案子,感觉十分头疼,若是没有刁森捣乱,你们只好将奸夫淫妇定罪。” 司马上云道:“所以你就追寻刁森,要把他除掉灭口?” 吕伯玄答非所问,恨声道:“唉!可恨!可恨!” 司马上云道:“你原来的计划,岂不是早已失败了?” 吕伯玄不以为在道:“如果奸夫淫妇判处死刑,在我来说已是大功告成……唉!可惜!可惜!” 朝狄弘投过狠狠的一瞥,又道:“谁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司马上云道:“即使狄弘不将你阻在这里,我们也可以将你追着的。” 吕伯玄视线落在树林之内,道:“那只黑狼也是我对头!” 骆骐道:“相信你也不否认,它的嗅觉非常敏锐。” 司马上云道:“即使黑狼嗅觉每锐,如果你不千方百计虐待它,黑狼脱身之后,也只是进入山地,绝不会对你穷追不舍。” 吕伯玄冷冷一笑,道:“做我替身的那个人是谁?” 骆骐道:“是谁?” 吕伯玄瞪骆骐一眼,嘿嘿狂笑道:“天下三大名捕,司马上云号称侠义,你们的足智多谋哪里去了?” 骆骐脸色一雳,忿声道:“就是那个洪富春?” 吕伯玄嘿嘿连笑,道:“正是那个酒囊饭袋的败家子,代替那守财奴除去败家子,乃是侠义之举。” 骆骐突然长长吁了一口气。 吕伯玄冷冷一笑道:“你现在一定很快乐?” 骆骐点点头“嗯!”了一声。” 吕伯玄又道:“黑狼杀人案和洪富春失踪案,同时解诀,以后三大名捕更是扬名天下。” 骆骐淡淡一笑,道:“这两件案子不发生,我更高兴。” 吕伯玄举起铁爪,冷笑道:“可惜你没有破案的机会了!” 骆骐摆手道:“慢点,答完我的话再动手不迟!你为什么要选择洪富春做替身?” 吕伯玄答非所问道:“你不难发觉,我和洪富春的身材,几乎完全一样!” 骆骐道;“到时,我一定要比较一下。” 吕伯玄听出他话中含意,冷冷笑道:“只要你能捉住我,就算把我放进洪富春的棺材,我也认命!” 总捕头骆骐“呛!”地拔出佩刀,道:“吕伯玄,大丈夫敢做敢当,打官司罢!” 吕伯玄嘿嘿连笑,道:“老子人一个命一条,姓吕的也是英雄,你那两手,不配让吕某进牢房!” 骆骐怒道:“天下三大名捕不是偷来的虚名,我要让你心服服。” 吕伯玄嘿嘿怪笑道:“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人?只怕你姓骆的斗不过我这拼命的!” 吕伯玄接着道:“我现在就得拼命一搏!” 话落,他左手铁爪,平胸举了起来。” 老英雄狄弘,突然一声轻叹,道:“伯玄,刚才你那样子对我说话,眼中分明已没有我这个师叔,可是无论如何,你总是‘飞环门’的弟子” 他缓步走了过来,又道:“我这个做长辈的,绝不能看着你死在别人手里。” 狄弘左手一翻,将挟在肋下的竹笠举起,右手一抓,从竹笠里抓出三枚铁环。 他向吕伯玄道:“从今以后,好自为之,我姑且以这三枚铁环,替你挡一阵,能不能脱身,就看你的造化了!” “叮当!”声中,三枚铁环一分,左二右一,分握在他双手之内,那顶竹笠已落在地上。 吕伯玄凝视狄弘一眼,才道:“有劳师叔!” 狄弘渗然一笑。 他一步横移,已面向司马上云。” 总捕头骆骐双眉一剔,道:“狄老英雄,阻挡衙门中人办案,是何等罪名?” 狄弘不答反问道:“司马上云可是衙门中人?” 骆骐道:“他是帮我的人。” 狄弘道:“我阻的是司马上云。” 司马上云不是官身,狄弘也不是贼寇,两下动手只是互殴,谁也不能说是阻挡办案。” 狄弘向吕伯玄大喝一声:“伯玄,快走!” 喝声出口,已飞出了左手双环。” “呜!呜!”两声响中,两枚铁环凌云飞旋,迎头击向司马上云。 吕伯玄见师仅狄弘已把司马上云挡住,也就乘机会转身奔出,似阵旋风般投入树林之内。” 骆骐一见吕伯玄拔身离去,哪敢怠慢,把手中佩刀霍地挥动,大喝一声,疾似流星,衔尾追去。 乔玲不加思索,拔出腰间软剑,动如脱兔,也追上去。 以他们两人的功力,是否能追上吕伯玄?能不能对付得了吕伯玄? 铁环刹那飞到,司马上云剑仍在剑鞘里。 狄弘看在眼里,不由一声冷笑。 就在这时,司马上云身形倏然暴退,一退丈外,退入树林。 司马上云一身轻功,冠绝江湖。这一闪退,竟带起一股劲风,飞向那两枚铁环,铁环迎着这股劲风,立即更加迅速,紧追地击去。 司马上云绕着树木,左一折,右一弯,铁环先后飞至。 说时迟,那时快,“笃!笃!”两声,两枚铁环已深深嵌入树干中。 就在这短暂间,司马上云已穿林而出,身形落空激射,向吕伯玄逸走的方向追去。” 狄弘再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 055 司马上云身形的捷速,更出于狄弘意外,他没有衔尾追去,怔着跟自己道:“难怪司马上云之名,播传江湖。” 狄弘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不只佩服司马上云的武功,更佩服对方应变的智慧。” 狄弘俯身抬起地上那顶竹笠,再步入树林,拔下嵌在树干的两枚铁环,缓步走出树林。” 不过狄弘的心里,已有这样一个预计:刚才挡了司马上云一从此短暂问,司马上云固然一身轻功捷速,可是凭师侄吕伯玄的轻功相信亦已远去。 司马上云摆脱狄弘的纠缠,扑出树林,往吕伯玄逸走的方向追去,他身形几个起伏后,听到传来招呼的声音。 那是乔玲脆生生的声音,道:“司马大侠,别追了,吕伯玄跑得好快!” 司马上云收住脚步,在山丘一站,看到总捕头和乔玲两个人。 骆骐摊摊手,苦笑道:“吕伯玄不但满脑袋的邪门、鬼名堂,两条腿更是快得出奇,我就少练了这门轻功。” 乔玲一嘟嘴道:“狄弘这老头儿也真可恶,插手把你拦住,让吕伯玄逃跑了。” 司马上云轻轻吁了一口气,道:“叔侄请深,这也难怪狄弘,如果吕伯玄被骆骐抓回去,除了问斩罪,只怕已无生路。” 乔玲听到这话,向骆骐道:“总捕头,现在命案疑云已经解开,我姐姐跟范叔叔可以释放了么?” 骆骐一点头道:“当然,官府收押两个无罪的人何用?” 他向司马上云道:“司马兄!吕伯玄这一脱走,会到什么地方?” 司马上云蹩眉沉思,尚未回答,乔玲接口道:“‘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吕伯玄是‘飞环门’中弟子,找‘飞环门’要人,相信不会有错。” 司马上云摇摇头,道:“刚才狄弘已经离去,官府如果向‘飞环门’要人,他们不会认下这笔帐的。” 微一顿,又道:“范廷元和吕伯玄共同主持‘龙虎镖局’多年,乔瑛跟他虽然夫妻不睦,醋海兴波,毕竟他们在一起生活很多年了。” 骆骐会意过来,道:“司马兄的意思是从范廷元和乔瑛身上,探听吕伯玄的行踪去向。” 司马上云道:“眼前也只好从他们两人身上,去找吕伯玄行踪的线索。” 吕伯玄除了杀害洪富春外,另外犯下两条命案,衙门捕快孟弋,再就是狼面人刁森。 开封府府尹祁政道,谕令开释范廷元和乔瑛两人,同时行文缉捕吕伯玄归案。祁政道把洪年财传来,要他认领洪富春的尸体,入殓安葬。 洪年财是个肥硕臃肿,六十多岁的老人,看到这具血肉模糊,已经腐臭的尸体,毛发直竖,这难道就是自己儿子的尸体? 他向府尹祁政道叩个头:“大……大老爷,丧命在‘龙虎镖局’那具尸体,面目已毁,无法辨认,小……小的不敢认尸。” 祁政道轻“哦!”了一声向骆骐道:“总捕头,尸体面目已毁,如何辨认。” 骆骐躬身一礼道:“回大人,洪富春是洪年财之子,父子之间显然知道十分清楚!” 他视线移向府堂上的洪年财,道:“洪年财,洪富春是你儿子,自幼抚养长大,虽然面目已毁,他身上其它地方,有没有某种特征?” 洪年财沉思了一下,道:“富春幼年时,头顶上生了个脓疮,后来就留下一个铜钱大的疤痕。” 骆骐道:“你儿子疤痕在他头顶何处,你是否还记得?” 洪年财道:“好像是在头顶中央。” 骆骐心念闪转,向堂上道:“回大人,依卑职之见,不如吩咐仵工,再次查验尸体,虽然面目已毁,但头顶部分尚未损坏。” 开封知府祁政道立刻传堂谕,命仵作人等,再次查验这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仵作散开尸体的头发,细细一阵检寻,果然在头盖处,有一块铜钱大的秃皮。 虽然尸体面目被毁,无法辨证,这块“秃皮”已可以证明这具尸体是洪富春的。 于是,开封府把这“黑狼血案”申诉上去,过不多久,批示到了,乔瑛无罪。开封府限期强缉拿吕伯玄归案。 开封府尹祁政道,特地在自己宅第大厅召见骆骐。 祁政道朝他注视一眼,道:“总捕头,这件差事辛苦你了。” 骆骐道:“回大人,这件‘黑狼血案’的破获,卑职不敢居功,有人助以一臂之力,才将此一命案顺利的破获。” 祁政道问:“是谁助你一臂之力?” 骆骐道:“是卑职一位民间友人,身怀极高武功,江湖上有‘千面侠’之称的司马上云。” 他把司马上云如何协助的这段经过,详细地告诉了祁政道。 骆骐接着又道:“司马上云不但武功绝伦,且智慧过人,这次幸有他的相助,才会顺利揭开命案的谜!” 祁政道轻轻“哦!”了一声,道:“总捕头,如此说来,那末这次缉捕吕伯玄归案,司马壮土是否再次愿意相助?” 骆骐道:“这个司马上云所以愿意相助,并非由于与卑职私人交谊。他一身是胆,游侠江湖,却是嫉恶如仇。” 这位开封府知府听到这话后,赞许道:“真是一位江湖奇士。” “这次捕吕伯玄归案,另有两人,相信也会出手相助。” “是谁?” “就是此间开释回去,洗刷清白的范廷元和乔瑛。” “范廷元是吕伯玄的结义兄弟,乔瑛跟他又是夫妇,他们是否愿意插手此事?” “吕伯玄想出这样一件令人发指的阴谋,主要是将两人置于死地,此番冤情洗脱,显然范廷元、乔瑛已跟吕伯玄恩断义绝。” 他怀着浓浓的感触,又道:“他们对吕伯玄相信已无结义兄弟之谊,并无夫妻之情了。” 祁政道缓缓一点头:“你这话也有道理。” 他接着问:“吕伯玄从城西‘药王庙’脱身逃走,他会匿藏什么地方?” 骆骐道:“吕伯玄虽然是河南‘飞环门’中弟子,不过据司马上云推断,他这次亡命逸去,不会回‘飞环门’……” 微微一顿又道:“吕伯玄过去开设镖局,相信从江湖上,能够探听到他的行踪线索。” 祁政道沉思了一下道:“总捕头,如何将吕伯玄缉捕归案,由你决定,只是要愈快愈好,不能耽误时限。” 骆骐躬身回答道:“是的。” 骆骐与司马上云两人,又在“太白楼”见面了。” 司马上云坐在靠窗沿的一张座位,看到骆骐走来,含笑招呼道:“骆骐兄,吕伯玄杀人疑云,洪富春失踪之谜亦已清楚,你该舒展愁眉,畅饮一杯才是。” 骆骐在他对面坐下,苦笑道:“这次若不是阁下鼎力相助,不但不能破案,我还在牛角尖里打转呢!” 他见店伙走来,把酒菜吩咐下了后,又道:“可是,这件事还没有算完。” 司马上云点点头,接口道:“缉捕到吕伯玄,才算是真正结果。” 老朋友之间,骆骐说话也不见外,朝司马上云一瞥,道:“我这两手缉捕吕伯玄,岂不痴人说梦?还是要你一臂之助才行。” 司马上云道:“撇开你我私人交谊不谈,我司马上云嫉恶如仇,就不会让那些作恶多端之徒,逍遥法外。” 骆骐含笑点点头道:“上面已有行文下来,不能让吕伯玄漏网在外,必须把他缉捕归案。” 司马上云点点头“嗯!”了一声,道:“吕伯玄确实是个可怕的人物,定要将他绳之以法,不然运用他满脑袋的邪门鬼名堂,又会另外制造骇人的命案。” 骆骐试探问:“这件事如何进行?” 司马上云沉思了一下,道:“关于吕伯玄的行踪,不可能会回湖南‘飞环门’,说不定易容化装,还是出设在附近一带” 骆骐道:“我已无从着手了。” 司马上云道:“我们从范廷元或是乔瑛身上,也许可能找出吕伯玄的行踪线索。” 骆骐道:“范廷元在‘龙虎镖局’,跟吕伯玄有七年时间的相处,乔瑛跟他是夫妇,相信他们对吕伯玄的行踪很清楚。” 司马上云道:“范廷元会不会回‘向阳桥’的家中?” 骆骐道:“他和乔瑛虽然获释,恢复自由,可是吕伯玄脱逃在外,二人境地十分危险,范廷元不可能回‘向阳桥’!” 司马上云道:“何不前往查看一次。” “龙虎镖局”人去楼空,一副凄凉景况…… 乔玲在打扫厅院。 她看到两人进来,含笑招呼道:“两位贵客来得正巧,范叔叔正谈论你们呢!” 显然范廷元并未离开开封城。 056 “练武厅”那枚横匾,已经摘下,现在已经是一间干净的客厅。 范廷元和乔瑛就坐在里面。 两人看到司马上云和骆骐来到,急急从坐椅站起。 乔瑛一指范廷元,道:“司马大侠、总捕头,范叔叔正要向两位道谢呢!” 范廷元接道:“本想登门道谢,但不知司马大侠止宿那家客栈,以及不方便前往府衙拜访。” 司马上云笑笑道:“我二人做的乃是分内的事,两位不用挂在心上。” 乔瑛这时,脸上显出一份幽怨、凄苦的神情。轻轻叹了一声,道:“吕伯玄不念夫妻之情,不顾结义兄弟之谊,只凭他自己猜疑,想出血淋淋的手段,要把我和范叔叔置于死地,唉……” 她说到这里,已经泪如雨下,哽咽失声了。” 范廷元道:“若不是总捕头的精明干练,加上司马大侠拔刀相助,我二人已斩首法场,含冤九泉了。” 他一顿,又道:“像吕伯玄这种人,已失去了人性,他不念夫妇之情,不念结义兄弟之谊,我们也不想有更多的顾忌了。” 骆骐道:“你两位知不知道,目前吕伯玄的可能去处?” 范廷元朝乔瑛投过一瞥,若有所思地一顿才道:“过去吕伯玄,曾提到过一个人。” 司马上云道:“是谁?” 范廷元道:“你司马大侠享誉江湖,人中之龙,过去吕伯玄所提之人,也是当今侠义门中人物。” 骆骐道:“是谁?” 范廷元道:“这是一位北地武林中极负盛名,有‘侠中侠’之称的唐继,唐老英雄。” “‘侠中侠’唐继?” 司马上云跟“侠中侠”唐继有过接触,调查杀父之仇,以及杀死武林盟主的豹爪疑云时,深深佩服唐继的侠义胸襟,古道热肠。 以吕伯玄所作所为,他那失去人性,令人发指的行径,难道跟称雄江湖,齿德俱尊,武林中有“侠中侠”之称的唐继老英雄有所关系?” 记得闵中天认识他,说他是侠义之辈,“侠中侠”并没有说话。 司马上云心念闪转,试探问:“廷元兄,吕伯玄提到那位‘侠中侠’唐继,又如何?” 范廷元道:“吕伯玄有数次提到‘侠中侠’唐继老英雄的名号。” 微微一顿,又道:“他在范某跟前,只是称颂这位老英雄的江湖英名。” 骆骐轻轻“哦!”了一声,道:“廷元兄!吕伯玄有没有说到有关唐继的其他情形?” 范廷元沉思了一下道:“只是有一次,说到唐老英雄是妇人之仁,袒护一个黑豹的女凶手。” 顿了顿,又道:“我与吕伯玄七年相处以来,平素他自傲自大,目中无人,从不对人加以称颂赞许,而对唐老英雄此等看重,心里十分诧异,是以对这件事一直感到奇怪。” 他朝两人望了一眼,又道:“至于吕伯玄目前行踪去处,是不是跟这位‘侠中侠’唐继老英雄有关,这就不敢断定了。” 司马上云暗想:“这就不错了。” 这可勾起司马上云的回忆,记得在洛阳破了豹爪案子,有人暗中发话,说唐继是妇人之心,那人岂不就是开封府“龙虎镖局”的总镖头? 骆骐视线移向司马上云,道:“你是否认识那位‘侠中侠’唐继老英雄?” 司马上云道:“见过唐继老英雄数面。” 骆骐脸色凝重,道:“吕伯玄称颂赞许那位‘侠中侠’唐继老英雄……” 话语一顿,又道:“这跟他目前行踪去处的谜,可能不会有所关系!” 他一侧脸,向司马上云道:“司马兄!这位‘侠中侠’唐继老英雄,现在何处?” 司马上云道:“据我所知,唐继老英雄在洛阳王二姑宅子里。” 静静听着的乔瑛突然道:“吕伯玄行止诡秘,说不定还在开封府没有走远。” 吕伯玄脸带人皮面具,装扮中年书生,击杀捕快孟弋和狼面人刁森,久久地浮现在众人脑海中。” 司马上云缓缓一点头,道:“乔瑛姑娘说得也有道理。” 他朝众人回头一瞥,又道:“吕伯玄没有达到目的,而且受到铩羽挫败,逼得亡命江湖,他一定心有不甘。” 骆骐一怔,道:“司马兄!你是说他会再来报复?” 司马上云没有很快回答,向廷元道:“他已知道廷元兄身怀范家独门武学‘玉真功’,而且是武林巾帼范廷瑜的弟弟,同时,他自己断去两手拇指,自然不敢明目张胆杀上门来。” 骆骐向范廷元道:“廷元兄!你眼前暂时别回‘向阳桥’,乔瑛姐妹俩有你照顾,至少安全些。” 范廷元点点头,道:“为了替她姐妹保镖,我要再用‘凤尾七煞针’。” 司马上云若有所思,似乎跟自己在道:“他又会玩出什么把戏?” 他突然问:“骆骐兄!如果吕伯玄再次前来报复的话,对象是谁?”一个疯狂嗜杀人的,流别人的血就是刺激! 他能杀毫无瓜葛的洪富春,也能杀捕快孟弋,那都是流血,流别人的血! 想来他的心里偷快得很。 现在唯一防止的办法,就是尽快地逼他现身,减少他的杀人机会。 一天,两天过去! 显得出奇的宁静,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前奏。 司马上云对“太白楼”酒菜,特别感兴趣,所以常去那里喝一杯! 对于招待老朋友不敢疏忽、忌慢,司马上云每去“太白楼”,总捕头骆骐是敬陪末坐。 这次,俩人又来“太白楼”,还是靠窗沿那付座头。 司马上云视线朝楼下大街上一瞥,道:“骆骐兄,这两天出奇的平静,恐怕不是好兆头!” 骆骐道:“敌明我暗,的确可虑!” 司马上云朝他注视一眼,道:“吕伯玄可能就藏匿在开封府。” 骆骐沉吟了一下,道:“那只是可能。” 057 一顿,又道:“‘飞环门’中弟子不多,听说散居江湖各地。” 司马上云转脸朝窗边楼下大街上望了一眼,突然问:“骆骐兄,你对开封城里的道院,是不是熟悉?” “道院?”骆骐听到这两个字,不由微微怔了一下。 现在两人谈的话题,与“道院”是风马牛不相干的事情。 司马上云又加上一句,道:“不止是开封府城里,还有城郊附近一带!” 骆骐沉思了一下,道:“城东有一家‘三清院’。” 话到这里,突然想了起来,道:“司马兄,你是指吕伯玄会匿藏在附近的道院里!” 司马上云又朝窗外望了一眼,道:“附近道院里的道士,是不是经常出来化缘。” 骆骐道:“开封城里善男信女不少,而且这里一带的人,生活过得都很不错,附近寺庙道院里的道士,收下的布施乐捐,可以很舒服的过日子。” 骆骐回答得很详细,接着又道:“据我所知,这里的出家人,很少出来化缘。” 司马上云耳朵在听骆骐的话,同时视线不时地投向窗外。” 骆骐看到他这付行止,转过脸,也朝窗外看去。” 两人坐的是面对面,沿着窗栏座头。 骆骐转脸朝窗外看去,下面大街上,也就是在“太白楼”酒馆的大门前,有个道士正向酒馆里的人化缘。” 这道士年纪看来,有六十左右的光景。 老道身材削瘦,穿着一袭宽大的道袍,胡须飘洒胸前,颇有仙风道骨模样。 骆骐转脸向司马上云道:“这也值得你注意?” 司马上云一笑道:“我看到那老道是不止一次了。” 骆骐轻轻“哦!”了一声,他旋首再向窗外看时,只见老道已缓缓移步离去,他走的时候,十分缓慢,出了大门,转瞬间已不见人影。 骆骐一指窗外,道:“好快的身法!” 司马上云点头一笑,道:“这就是可疑之处!” 微微一顿,又道:“据你刚才所说,开封附近的寺庙道院出家人,很少出来化缘,那么他该是外地来的?” 骆骐听到这些话后,已知道并非司马上云酒中聊谈,而是他精密入微,细心留意的地方。” 骆骐又道:“老道来得可疑,难道又跟吕伯玄有关?” 司马上云道:“吕伯玄不是一般的人,不能以常情而定。” 骆骐点点头,表示英雄所见略同。” 司马上云又道:“吕伯玄有过人的聪明,才会想出‘黑狼命案’的手段!” 骆骐一笑,道:“你怀疑刚才那老道,是吕伯玄化装前来踩探我们动静的?” 司马上云道:“这是我刚才的想法,可是仔细一想,似乎不可能!” “如何不可能?” “我在江湖上有‘千面侠’之称,显然对易容化装深知个中之情形。” 骆骐点点头。” “一个人的面貌,可以千变万化,可是身材不易改变。” “不错!从削瘦改为粗壮可以,但从粗壮而成削瘦就难了。” 吕伯玄蜂腰猿背,粗壮魁伟,即使绝食三天五天,也无法变成老道身材。” “司马上云观察入微,令人钦佩。” 司马上云一看窗外的天色,道:“我们且去‘龙虎镖局’一看动静?” 骆骐点点头道:“我们的想法不谋而台!” 龙虎镖局--有全盛时期,也有衰颓时期,就像夏日的花朵光华璀烁,秋风时起,它就凋零了。 现在,院子里空荡荡的,令人油然生起凄凉之感。 司马上云跟骆骐跨进庄院大门时,乔玲已绽开那张春花般的笑靥,上前招呼:“二位大侠,快请里边坐。” 骆骐含笑道:“我也当起大侠来了!” 司马上云道:“‘龙虎镖局’死气沉沉的,幸有乔姑娘在此,才有一点生气。” 乔玲脸一红,把头低了下来。” 两人进人大厅,范廷元和乔瑛连忙招呼,乔瑛含笑道:“司马大侠、总捕头,我们不知如何去找两位呢?” 范廷元忙招呼两人坐下。” 骆骐即道:“需要找我,可以去衙门班房。” 司马上云道:“我住在南门大街,那家德昌客栈。” 骆骐问:“这两天有什么可疑的情形?” 乔瑛回答道:“这么大的院子,冷静、寂寞、令人害怕。” 司马上云道:“练武之人,怎么会害怕寂寞?” 乔玲从外面袅袅走了进来,道:“外面有个老道,要见这里的主人。” 老道? 是那“太白楼”下化缘的老道?范廷元道:“乔玲!那老道是化缘的?” 乔玲道:“那老道说,只要一见这里的主人。” 司马上云道:“无妨请那老道进来,问他有什么事情?” 乔玲出去没有多久,陪同一个年有六十左右的道士进来,此人大袖飘飘,两只眼睛骨碌碌乱转,显然是个獐头鼠目之辈。 但,看他的足下,走起路来轻灵快捷,可见此人的轻功不弱。 司马上云暗中注意此人,见他这付长相,可以断定他是宵小之辈,此来必有阴谋! 不错,他正是“太白楼”化缘的老道。 老道稽首一礼,道:“无量寿佛,贫道玉清稽首。” 他朝大厅上众人游转一瞥,十分恭敬地又道:“不知哪一位是此间主人?” 乔瑛道:“道长来此有何贵干?” 058 玉清道士又向乔瑛稽掌一礼,道:“想必姑娘就是主人,贫道云游经过,发现府上似有不祥之兆。” 司马上云目注玉清老道,心里暗道:“来了!这是阴谋的开始。” 乔瑛道:“道长请道其详。” 玉清老道缓缓一点头,道:“贵府屋顶上空,笼罩一股煞气!” “煞气?” 乔瑛虽然身怀武技,究竟也是女流,听得不由暗暗吸了一口冷气。 范廷元想到前些时候,“龙虎镖局”练武厅那具血淋淋的尸体,难道是死人做祟? 乔玲却是花容失色。 司马上云两道浓眉紧紧蹙在一起,暗想:“妖道!你是自投罗网。” 乔瑛问:“道长,能否将这股煞气除去?” 玉清老道缓缓一点头,道:“贫道极愿效劳!” 范廷元道:“道长,需要多少酬劳?” 玉清老道摇摇头道:“出家人慈悲为本,救人脱难,乃是份内之事,勿需任何酬劳。” 不要酬劳?也许他的目的比酬劳还多! 玉清老道略一沉思,道:“尊府可有空的客房,让贫道借宿一宵。 微微一顿,又道:“且等子夜时分,贫道念咒除煞,不消一个时辰,就可功德完满。” 范廷元点点头,道:“这里客房甚多,在下可以替道长找一间清静的房间。” 玉清老道带着嘱咐的口气,道:“贫道念咒除煞,不会打扰别人,你们自管安心入睡,千万不可偷偷出来窥视!” 司马上云轻“哦!”了一声,暗道:“鼠辈,这是你自寻死路!” 范廷元站起来道:“道长请随在下前往!”玉清老道向众人打了个稽首,跟随范廷元而去。 乔玲转动两颗星星似的眼眸,向乔兹问:“这‘龙虎镖局’屋顶;真会笼上煞气?” 乔瑛道:“这位道长不请自来,其中必有原故。” 不多久,范廷元从里面出来,道:“我把老道安置在马天彪镖师睡的那个卧房。” 镖师宿处,左边是列长廊,离开练武厅甚远。 范廷元向司马上云和骆骐问:“两位看那老道是否可疑?” 司马上云这才低声道:“那个老道,虽然不是借口发财,却是一个可怕的阴谋。” 一顿,又道:“依我看来,他那背后一定有主使之人,而那主使之人就是吕伯玄!” 他说出在“太白楼”酒店所看到的情形,又道:“那老道走起路来,足下甚是敏捷,可见轻功甚有造诣,绝非普通出家之人。” 乔瑛抑低声音,问:“我们对这老道如何处置?” 司马上云嘱咐道:“那个老道如果真受吕伯玄唆使来的,一定知道我们这里的人数,以及各人的武功!” 骆骐一点头道:“这老道居然不惧此间实力,胆敢前来,不能等闲视之!” 司马上云道:“即使他不是身怀上乘武功,亦会有几手邪门歹毒的名堂,所以今晚子夜的行动,也须十分小心才是。” 范廷元道:“此地实力单薄,还请两位赐以援手!” 司马上云不等骆骐接口,已回答道:“张网捕鱼,我们不能不来,今夜诸位都把兵刃放在身边,以防万一。” 又转向骆骐道:“你还要带几个精明干练的捕快来。” 骆骐道:“我知道!” 他们话到这里,就把今夜未取如何行动,诀定了下来。 乔玲突然道:“司马大侠,只怕吕伯玄也会在今夜露脸!” 司马上云点头道:“老道本是内应,今夜吕伯玄一定现身。” 夜--仿佛是巨大的野兽,吞噬了大地。没有星星,没有月亮,也没有丝毫的风。 这正是月黑风高杀人夜。 “龙虎镖局”--这座凶宅,白天就显得阴森森的,现在是夜晚来临,更如阴山地狱一般的恐怖骇人。 看那花丛树影,在这么大的庭院里,就好像是夜魔在张牙舞爪般扭曲纠结,正要择人而噬。 突然--声尖而刺耳的厉啸,划过寂静的夜空传了过来。 院子里好像有了声气,那是在一有的花丛下,似有若无的说话声:“那是什么声音?” “那是下五门的联络暗号。” “堂堂总镖头,难道会是贼?” “常在江湖走动,免不了跟下五门的贼人混在一起。” 说话的人到此停止,院子里又呈现一片死寂。 沉寂约莫一盏茶的光景,突有一声惊心动魄的嗥叫传来,这声嗥叫划破了夜空,深深地刺入了人们的心里。 “来了!” “谁来了?” “就说是狼来了!” “狼?难道是那黑狼?” “应该还有吕伯玄。” “所有的野兽之中,狼最记仇,那头黑人攻击吕伯玄,然后逃进树林,它一定用灵敏的嗅觉追踪吕伯玄,想来这几天,吕伯玄跟那头黑狼一定在捉迷藏。” “如此说来,吕伯玄一定现身。” “有人来了!” “吕伯玄?” “至少有三个,听他们走路的声音,都不如玉清老道。” “现在怎么办?” “慢慢的等,等鱼儿入网。” 时间悄悄过去! 静,静得出奇! 横在马天彪卧室前,是条黑黝黝的长廊,在若隐若现的黑夜里,似有人影像鬼魂一般闪晃,他们悄没声息,只是稍一接触又隐入黑暗之中。 很快,又静止下来。 远处传来梆柝声响,已是二更时分。 马天彪卧室这扇掩上的房门,在毫无声息之下,悄悄被人拉开了。 从拉开的门缝中,探出半个脑袋。 这颗脑袋往里一缩,出来一抹鬼影似的身形。 在这黑黝黝的走廊上,依稀模糊中,可以看出是个消瘦、颀长的人影。 那是玉清老道的轮廓。 玉清老道站在长廊上,辨识一下方向,他似生怕有人发现,把自己的身形隐入黑暗之中,经过一段短暂的停留,终于走了出来。 接着,蹑手蹑脚向前面走去。 玉清老道脚步很轻,似匹狼般,灵活无比。 059 蓦然之间,一声厉啸冲破夜空。 在这庭院的围墙之上,升起四条黑影,这是四个夜行人。 这四个夜行人,一律穿着黑色劲装,脸上蒙着黑布,手里拿着兵刃。 老道似乎知道后援到了,再也不加顾虑,脚下加快,穿过长廊。 来到长廊尽头,老道身形一抑,走入内院,来到乔氏姐妹和范廷元的两间卧室门前,站停下来。 司马上云也朝视线不情的走廊两端,以及围墙上面望了一眼,那四个夜行人却静静不动。 现在玉清老道的动作,骤然快速起来。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方盒,在黑暗中看去,方盒好像是木制,约莫两寸见方,看起来精致得很。 方盒在老道手中,就像一个玩具骰子,经他一拉上面的铜环,盒盖开启了。 黑暗之中,正有一双发亮的眼睛注视着他,盒盖开启之际,发亮的眼睛已到老身后,向盒盖看去。 木盒里是一颗黑乌乌的药丸,这颗药丸约莫龙眼大小,发出琥珀石的光华。 玉清老道把这颗乌黑黑的药丸,往地上一放,向后退了两步。 刚好发亮的眼睛就在他的身后,仅只相隔一步。 这颗黑丸放在地上,散发出一股异香,令人闻了极为舒服。 迷药? 毒?难道这老道善于用毒! 事情办完,老道不敢多留一刹,他我急转身,刚好跟人撞了个满怀,那人毫不怠慢,一伸手点中老道穴道。 老道就在大吃一惊之际,陡觉身子一麻,已然动弹不得。 就在这一眨眼间,院内灯火通明,各处火把照耀,如同白昼,陡然间人声吵杂起来。 玉清老道面如死灰,脸上肌肉起了痉挛,已经不成人形了。 点住老道的司马上云当即招呼骆骐过来,看住老道,自己双足一点,飞一般的向走廊奔去。 巧的是四个夜行人也到了长廊上,正待潜行之间,人影一闪,司马上云已经挡住去路。 四人倏然站住,一字排开,严阵以待。 其中一人,阴恻恻地叫了一声:“司马上云!” 司马上云冷哼一声,道:“既有司马上云在此,你就不该来。” 那人大喝一声:“大家一起上。” 举起手中铁爪,劈头抡至。” 司马上云不由冷笑道:“吕伯玄!堂堂总镖头,竟跟下五门的家伙混在一起。” 说话间“呛!”地一声,剑光起处,将对方铁爪挡开,他一转身,将攻至的一人的头巾挑开。 那人长发披肩,居然是个女人,她被挑落头巾之际,急速用手掩住脸,向黑暗中奔去。 另外两个潜入的人,叫了一声:“九娘!”不管在场的吕伯玄,向黑暗中追了过去。 司马上云剑尖指着吕伯玄,喝道:“狂徒,放下兵刃!” “休想!”吕伯玄举起手中的铁爪。” 说时迟,那时快,一条黑影急窜而至,扑向吕伯玄脚下。 司马上云眼快,已看见那是瞎了眼的黑狼,它发出一声嗥叫,张开血盆大口,咬在吕伯玄的腿上。 吕伯玄痛叫一声,急抬腿。黑狼机警得很,疾似脱箭之弦,向黑暗中窜去。 吕伯玄暴退数步,厉声道:“司马上云!今夜若非该死的黑狼,我就跟你拼了。” 说罢,挥手发出满空暗器直袭司马上云,他自己更不怠慢,足尖一点,已向黑暗中逃去。 司马上云挥掌中之剑,一片“叮当!”声中,将暗器打落,但已然不见吕伯玄的人影了。 他不禁怒喝一声:“好狡猾的东西!” 再说骆骐捉住老道,当即指着地上的药丸,问道:“那是什么毒药?” 玉清老道想要脱身离去,可是他穴道被制,动弹不得,只好说道:“快--快离开这里,那是‘子午龙甲丹’,招引毒虫的药物。” 在火把光亮照耀下,地上这颗‘子午龙甲丹’缭绕起一缕淡淡的烟,散发出一股异香。 “子午龙甲丹”白烟袅袅绕绕升起--这颗黑色丸子的体积,逐渐地缩小。 “子午龙甲丹?”这位天下三大名捕之一的骆骐,不由注视着这颗冒升白烟,渐渐缩小中的黑色丸子。” 敢情他出道至今,第一次见到这种古怪东西。 老道脸色变得更形死灰,他已经发抖了,急切地发出一缕嘶哑求助的叫声:“快!快离开!不然会被毒虫活活咬死。” 他刚刚说到这里时,依稀若隐中,传来一缕缕极其古怪的声音。 “刷刷!刷刷刷!” “嗦嗦!嗦嗦嗦!” 在那白烟笼罩之下,一丈方圆之内,爬满了毒蛇、蜈蚣、蝎子,简直是五毒俱备,这些毒物张牙舞爪,择人而噬。 外面这阵大乱,房里的人早就执着兵刃由房顶上下来。 乔玲突然一声惊叫,指着缭绕的白烟,道:“你们快看,哪来的毒蛇、蜈蚣、蝎子这么多!” 司马上云已击退了吕伯玄与另外三个夜行人,赶了回来。 地上的“子午龙甲丹”已经溶化中消失了,可是在白烟缭绕中,地上毒物闻到这种异香,越聚越多,更是惊心动魄。 司马上云当机立断,他吩咐两名捕快道:“你们赶快找两桶水来,把地上白烟浇散。” 乔玲道:“水在那边,我陪他们去。” 司马上云向范廷元道:“这里可有桐油?” 范廷元道:“我记得还有两桶!” 乔玲和两名捕快,提了三桶水来。” 司马上云接过一桶又一桶,朝地上白烟缭绕之处泼去。 不多时,范廷元亦提了两桶桐油来。 司马上云用桐油浇在那些毒物上,毒物经由桐油浇淋,虽然用力挣扎,却也挣扎不起,一个个在原地打滚。 他向另外那几个捕快道:“现在用火焚烧毒物,你们准备救火。” 司马上云话落,接过一根火把,扔向毒物和酮纠在一起的地上! 火把引起火苗,燃烧起来,就在“啪!啪!”的声中,传来一阵焦臭恶味。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所有的毒物焚毙,立刻浇水救火。 “龙虎镖局”的后院,虽然遭到水火的损害,却已逃过一场浩劫。 这一番折腾,直到东方发白的黎明时分,方始平息下来。 就在晨曦微露之际,骆骐吩咐将老道押上了“练武厅”。 060 玉清老道知道在劫难逃,他已经豁出去了,任由两个捕快架着,站在大厅中间。 骆骐问道:“范廷元和乔瑛姐妹俩,跟你有些什么仇恨?” 玉清老道垂下头,不作任何解释。 司马上云道:“你用‘子午龙甲丹’散发异香,引来毒物暗害他们,可是吕伯玄唆使的? 老道浑身一颤,摇摇头,道:“我不认识吕伯玄!” 司马上云把话题移转,问:“你是哪一座道院的?” 玉清老道,道:“开封府北六十里,石坪法华院。” “你常来开封?” “很少。” “你过去不曾来过‘龙虎镖局’?” 玉清摇摇头,表示他的回答。 “若不是吕伯玄要你来的,你怎能熟悉‘龙虎镖局’内部情况?” 玉清听到这些话,暗暗打了个寒颤! 显然吕伯玄带着三位黑道朋友前来接应,也被司马上云挡了驾,此时该说得越少越好。 司马上云道:“跟你同来的,除了吕伯玄之外,还有三个人,他们是谁?” 玉清垂着头,不答腔。” 司马上云接着用很温柔的口气,问:“据我所知,三人中有个女人,那个女人是谁?” 老道没有回答,他依然保持沉默。” 骆骐已经不耐烦。道:“把这个老道带回衙门,我有一百零八种方法盘问,不怕他不说!” 司马上云道:“现在也只好这样办了。” 骆骐带来的捕快到现在彻夜未睡,带着疲惫的身体,离开“龙虎镖局”。 玉清老道就由他们押回衙门。 司马上云和骆骐向范廷元及乔瑛姐妹交代了,衔尾走在后面。” 凌晨时分,大街小巷显得一片冷清。 他们走的是条横街,要走完这条横街,才拐到大街上。 五名捕快押着老道,离隔司马上云和骆骐三五丈路,走在前面。 司马上云道:“吕伯玄害人,居然想出这么个下三滥的主意,简直大出我的意外,再说他请了几个下五门的贼人,也敢前来撒野!” 骆骐“哼!”了一声,道:“你说那些人不是三环门的?” “不是!” “也许是这附近的黑道人物。” “这附近有个名叫九娘的黑道女人?” “这倒不难,我回去命个捕快出去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微微一顿,骆骐又道:“官衙从老道身上,显然可以探出他的行踪去向!” 他们谈着时,前面五名捕快押着玉清老道,已自横街拐向大街。 就在这短暂间,五名捕快知老道,已在司马上云和骆骐的眼前消失。 突然,一声凄厉、刺耳的惨呼声,从前面的大街上传来。 这惨呼声的来处,就是横街拐向大街,一个转角的地方。 骆骐脸色一变,道:“不好!快点赶去。” 司马上云身形拔起,脱弦之矢似的扑向大街。 就在这短暂间,捕快似乎由于突然的变故下,他们都像泥塑木雕似的怔在当场。 老道已仆倒在地上,他枉然挣扎着,却已站不起来。” 就在他的喉间,嵌进一把柳叶刀,飞刀刺穿咽喉,鲜血汩汩流了出来。 这时,骆骐已急步从横街拐上大街,看到这一幕时,陡然由脚底下冒起一股凉意。 他大声向捕快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些捕快听到总捕头的这声吼叫,好像由梦中惊醒过来,其中一个,指了指,道:“我们刚才拐上大街,突然从对面飞来一把刀,刺中老道的喉咙。” 司马上云由老道喉间,拔出这把飞刀仔细端详,这把飞刀的背厚刃薄,刀身甚为细秀,只要稍微有点功夫的人,也能百发百中。 骆骐一瞪地上那具尸体,急急问道:“这又是谁下的毒手?” 司马上云道:“刀柄上刻着有字,是个名叫丑丐的人,难道天下第一大帮也受吕伯玄唆使?” 骆骐一声轻“哦!”道:“丑丐?听说过此人名字,他不属于丐帮,乃是邻近小县的一名恶霸。” 司马上云道:“这又是吕伯玄的杀人灭口之计!” 骆骐脸色数变,最后从牙缝迸出两个字:“可恶!” 司马上云:“想不到吕伯玄明是保镖,暗中却结交魔头。” 骆骐道:“昨夜又被他跑了!” 司马上云道:“总有一天他会自投罗网的!” 他抬眼向对西屋顶望了一下,道:“可以肯定的,发暗器的人,就在对面屋顶上,在老道走上大街时,那人暗器出手,对面离此约摸二十来步,那人居高临下,发暗器的力道又猛,是以结果了老道,幸好我们赶到,要不然你那些手下必有死伤。” 骆骐又迸出两个字:“可恶!” 司马上云道:“那人能在对西屋顶上等着,定然受吕伯玄支配,要不然,何能如此熟悉地形?” 骆骐吩咐捕快把地上玉清老道的尸体移走,眼前突然发生这种变故,已不须急急赶回衙门了。 “司马兄!据你看来,玉清老道跟吕伯玄,是何种关系?” “这件事眼前还是一个谜,要把吕伯玄找到,才能知道。” 骆骐突然想了起来,道:“司马兄!玉清老道在‘龙虎镖局’供认,他在开封府城北六十里‘石坪法华院’。” “你怀疑吕伯玄会匿藏在那里?” 骆骐道:“事不宜迟,咱们去看一次!” 司马上云望了骆骐一眼,点了点头。” 061 第十二回法华院里义侠豪杰获音讯药王庙中恶狼歹徒同归尽 “石砰”在开封府城北六十里,是一处人口稀少的小镇,只有由东到西的一条小街。 在中午时分,司马上云和骆骐已抵“石坪”。 他二人一身武功,轻功方面也有深厚的造诣,这区区六十里,也不过花了个把时辰。 两人走在街上--骆骐嘀咕道:“我们虽然来到‘石坪’,还不知道‘法华院’在什么地方?” 顿了顿,又道:“如果玉清老道,来个信口胡扯,我们可冤枉了!” 司马上云朝街的两侧望了一眼,道:“这石坪虽然是个小镇,倒也百业俱备。” 骆骐看到街上有家饭馆,忙道:“司马兄!我们先把肚子填饱再说。” 司马上云道:“顺便向店家探听一下,‘法华院’在什么地方。” 两个人走进这家饭馆,靠着墙沿一张位子坐下,吩咐店小二端上酒菜。” 店小二把酒菜送来,司马上云含笑问:“小二哥!这‘石坪’小镇有座‘法华院’在何处?” 这店小二才二十左右,见问不由愣了一下,才道:“小的是石坪镇上长大的孩子,却不知本地有个‘法华院’!” 骆骐听到这话,两只眼睛直愣愣的瞪了出来。” 店小二弯弯腰又道:“小的去问问掌柜的,说不定他知道。” 他走向店门的柜前,指了指墙沿两人桌座,跟里面一个老掌柜在说着。” 老掌柜微微一皱眉,向这边走了过来,朝两人一抱拳,道:“两位客官爷,来这里要找一座‘法华院’?” 骆骐点点头道:“掌柜的!你知不知道这样一个地方?” 老掌柜道:“据小老儿所知,石坪镇有几处庵寺院,却没有你所说的‘法华院!” 司马上云心里也不由暗暗地猜疑。 老掌柜沉思了一下,又道:“两位客官爷,这条街东端尽头处,有一棵浑粗的大树,大树边有一座出家人的道院。” 他朝店门外指了指,又道:“你们可以到那里看看。” 司马上云道谢了一声。 骆骐道:“看来这趟冤枉路,我们是走定了。” 司马上云道:“说不定‘法华院’是座不见经传的小道院,是以镇上乡民不知道。” 两人离开饭馆,照着老掌柜所指的方向,走到街东的尽头处。 街边果然有一棵粗的大树,离隔大树不多远,有一幢孤零零的房子,这幢房子黄墙斑驳,看来像是出家人修行之处。 两人走近跟前,发现大门紧闭,门顶上端有块横匾,上面字迹剥落,依稀模糊中,可以看出中央有个“华”字。 司马上云这一发现,点点头道:“就是这里了。” 骆骐把大门口环扣动了几下,里面没有人回答的声音。 司马上云道:“难道这座‘法华院’没有其他的人?” 骆骐扣动门环,高声道:“喂!里面有人没有?” 这座“法华院”里,还是静悄悄的,没有回答的声音。 骆骐一摊手,道:“我们虽然找到了这地点,却是‘上门不见土地’,回去吧!” 司马上云道:“‘既来之,则安之。’我们不妨翻墙而进。” 骆骐一怔,道:“翻墙进去?给附近乡民看到,还怀疑我们是小偷呢!” 司马上云一指,道:“骆骐兄!你忘了,你是天下三大名捕之一,开封城里的总捕头。” 骆骐点点头,道:“也好,我们进里面看个究竟再说。” 两人绕到了“法华院”的后端,那里面对着一望无际的野地,没有半个人影。司马上云微微一纵身,已踏上墙顶,纵目朝院里看去,里面是一座后院,就跃身跳下去,接着,骆骐也翻进墙来。” 这“法华院”里面积不大,越过后院,前面便是厨房。 再前面去,那卧房、大殿隐隐散发出一股潮湿的霉味。 两人巡视一匝后,并没有值得注意的发现。” 骆骐道:“玉清老道甘心替吕伯玄顶命送死,结果还是给他灭口除掉……这杂毛,真不知是何等样的人?” 他嘴里在嘀咕地说着时,司马上云突然有所发现,轻轻“哦!”了一声。 骆骐转过身,问:“什么事?” 司马上云一指墙上,道:“你看,那是什么?” 骆骐抬头循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不禁诧声道:“三枚铁环?” 他这一发现,极是肯定地道:“这就不错,吕伯玄来过这里,却因匆匆离去,没有把这三枚铁环带走。” 司马上云道:“吕伯玄现在不用铁环,这三枚可能是老道的兵刃。” 一顿,又道:“‘法华院’里发现这三枚铁环,可以证明玉清老道也是‘飞环门’的人!” 骆骐一时无法会意,朝他愕然地看着。 司马上云道:“吕伯玄使用的兵刃是一把铁爪,以铁环作兵器的除了‘飞环门’的人,江湖上很少用的。” 骆骐道:“老道是‘飞环门’的人才会替吕伯玄到‘龙虎镖局’,冒这一场凶险。” 视线投向司马上云,却又困惑不解,道:“可是,吕伯玄怎又会用柳叶飞刀,将玉情置于死地?” “灭口!” “同是‘飞环门’中人,玉清又替他卖命,吕伯玄怎会命人下毒手?” “就是你过去说的,吕伯玄跟别人不一样,他长了一颗‘狼心’。” 微微一顿,又道:“他怕泄露自己行藏,所以将老道置于死地。” 骆骐听到这些话,欲语还休……最后,重重吁了一口气。 司马上云视线游转,落向禅房地上时,看到搓成一团的废纸,顺手拉了了起来。 他展开搓成一团的废纸,原来是一纸残笺,上面留有寥寥数字。虽然是寥寥数字,落进司马上云眼里,却是脸色接连数变。 他侧过脸道:“原来玉清老道是吕伯玄的师叔。” 骆骐诧然一声轻“哦!” 司马上云又道:“吕伯玄可能准备要赴洛阳一行。” 骆骐两眼直直地望着司马上云,道:“你……你怎么知道?” 司马上云一指手上残笺,道:“上面写有‘玉清师叔,我准备赴洛阳一行。’” “吕伯玄既然要留下这张纸笺,又怎会搓成一团扔在地上?” “我们可对当时的情形,作一个猜测。” 话语一顿,又道:“吕伯玄写这一张纸笺,那是玉清老道离开‘法华院’去开封的时候,他又邀了一些黑道朋友前往开封助阵,自己准备前往洛阳。” 062 骆骐接口道:“后来一想,有点不放心,就打消了写纸笺的注意,暗中衔尾赶往开封府去。” 司马上云道:“是的!他在纸笺上写下这几个字后,突然改变主意,就把纸笺搓成一团,扔在地上,就暗中追随那些人之后。” “不错!有道理。” “‘法华院’位置在石坪镇镇郊,孤零零一幢房子,附近设有乡邻,谁也不会想到接连犯下三条命案,官府缉捕的重犯,会跟这样一座不起眼的小道院里的道士有来往。” “他现在又去了什么地方?” “从眼前所演变的情形来猜测,吕伯玄衔尾追去开封城,命人将玉清老道灭口后,现在可能去洛阳了。” “洛阳……”骆骐又迷惑地道:“他去洛阳找谁?” “他的黑道朋友,也许蛰居洛阳。” 他微微一顿,又道:“假设那些黑道朋友,在帮过他的忙以后散开了,难道去找‘侠中侠’唐继?” 骆骐道:“唐继怎会收容这种人?” “‘侠中侠’乃是当今武林德齿俱尊的前辈,人家却投奔前来,他也不能立刻翻脸。” “如此说来,唐继若是收留吕伯玄也是情非得已。” 司马上云皱眉道:“记得在洛阳捉拿黑豹,‘侠中侠’求情,要关中大侠闵中天放过范二姑,那时吕伯玄曾在暗中发话,说唐继老英雄是妇人之心,闵中天也曾说过认识吕伯玄,看来他一定在洛阳。” 骆骐道:“如此说来,他必然藏身洛阳。” 他转了个话题问:“你是否有意前往洛阳一行?” 骆骐道:“府尊要我快速捕杀这条‘狼’,也可以向上级有个交待。” 他话到这里,不胜歉意地道:“司马兄!只是辛苦你了。” 司马上云一笑道:“老朋友之间,说这话就多余了。” *** 洛阳,本是古代建都之地,百业繁荣,建筑宏伟。 二人到了城西巨宅范二姑处,司马上云投帖,前来拜访这位白道前辈--“侠中侠”唐继。 唐继为了照顾故人妻室子女,经常住在洛阳花二姑的宅子里,不时也跟闵中天过从。 今日一见司马上云来访,不禁朗声大笑道:“司马少侠,多日不见,风仪益发的潇洒了。” 司马上云一指旁边的骆骐道:“唐老前辈!这位是开封府总捕头骆骐。” 唐继日往一瞥,道:“唤!天下三大名捕之一的骆骐英雄?” 骆骐抱拳一礼,道:“不敢!不敢!万望唐前辈不吝赐教!” 宾主坐下后,唐继不见外的哈哈一笑,道:“司马少侠,你陪开封府总捕头到舍间,是私人小聚,还是有其他的事?” 司马上云见这位老人家直接问话,也就直接答道:“晚辈和骆骐总捕头想向前辈探听一个人!” “谁?” “吕伯玄!” 唐继脸色接连数变,银眉一剔,道:“莫非是开封府缉拿的凶犯吕伯玄?” 司马上云点点头,道:“唐前辈是否认识?” 唐继轻轻吁了一口气,道:“岂止认识,老夫知道的太清楚了。” 他怀有一份深沉的感慨,又道:“老夫生平从未做过一桩遗憾、后悔的事,如果有的话,那就是在吕伯玄身上。” 骆骐问:“此话怎讲?” 唐继道:“时光倒转,二十多年前,老夫在洛阳城西郊草桥镇救了一个年轻人。” 司马上云听出老人家的弦外之音,试探地问道:“莫非这年轻人就是吕伯玄?” 唐继点点头,道:“嗯!后来他投入‘飞环门’中,学了一身武技,继后又在开封府开设了一家镖局。” 叹了一口气,又道:“想不到他竟犯下命案,武林为之蒙羞。” 司马上云心念闪转,问:“洛阳西郊的草桥镇,是吕伯玄的故居?” 唐继道:“吕伯玄开设镖局,环境渐渐好转起来,就在草桥镇置地起屋。” 司马上云听到这些话,相信这位老人诀非空穴来风,是完全有根有据的事实。 范廷元和乔瑛还被蒙在鼓里。 唐继又道:“过去吕伯玄也曾看望过老夫。” 骆骐问:“前辈最近可见过他?” 唐继摇头道:“没有!江湖传说,吕伯玄接连犯下三条人命案?” 司马上云道:“不只三条命案!” 唐继道:“还有谁?” 骆骐:“离开封城六十里,‘石坪法华院’的主持玉清老道。” 司马上云道:“玉清老道是‘飞环门’中人,也是吕伯玄的师叔。” 唐继一声“哦!” 司马上云道:“玉清老道想在龙虎镖局下毒,结果阴谋败露被捕,吕伯玄深怕行藏泄露,令丑丐用飞刀将老道除掉。” 唐继连连摇头,道:“世上竟有这等歹毒阴险之人,可怕!可怕!” 司马上云道:“敢问前辈,黑道上可有个叫九的女人,以及丑丐其人?那是吕伯玄的爪牙。” 唐继道:“老夫只知丑丐是莲城一名恶霸,关于叫九娘的女人不曾听说,都是跳梁小丑,不值一提。” 骆骐道:“唐前辈,吕伯玄是否会藏在草桥镇?” 唐继已听出他话中含义,摇摇头道:“老夫就不清楚了。” 话语一顿,又道:“从江湖传闻,和两位所说的情形听来,吕伯玄凶狠残忍,简直不能算是人,而是一只‘狼’,两位要去草桥镇捕狼,要千万小心才是。” 司马上云点点头,道:“多劳唐前辈的关怀!” “侠中侠”摆上酒筵接待两人,吃喝中,他想到老道下毒之事,道:“司马少侠,你所说的‘子午龙甲丹’,老夫倒有几分清楚。” 骆骐听到唐继的话,不由提起注意问道:“唐前辈,‘子午龙甲丹’,是何等样的东西,竟会使那些无智的毒虫,前来噬人?” 唐继道:“这完全是由于‘子午龙甲丹’,散发出一股异香,这股异香缭绕之处,数十丈方圆,蛰居洞窟的毒物闻香而至。” 司马上云道:“吕伯玄又如何能配这等绝毒的东西?” 唐继道:“老夫昔年游侠西南苗岭,荒蛮边境,曾闻听说‘子午龙甲丹’是当地土人采集了多种异卉药草配制而成。” 缓缓一点头,又道:“极可能吕伯玄护镖去西南苗岭诸地,向当地土人买下的。” 骆骐困惑问:“当时玉清老道身藏此物,如何不遭毒虫侵袭?” “侠中侠”唐继道:“这种‘子午龙甲丹’平时置放在一只密封紧闭的木盒之中,不接触外间空气,不会散发出异香,也就不会遭毒虫所袭。” 063 一顿,又道:“‘子午龙甲丹’从木盒取出后,接触空气,散发出缕缕异香,白烟溶化消失,才会引放各类毒由闻香而来。” 唐继朝两人望了一眼,又道:“吕伯玄的武功,未必是两位敌手,他想出的主意可能却是出于两位意科之外的。” 那些名堂,骆骐早就领教过了,现在不自觉地点点头,道:“唐前辈说得不错。” 唐继道:“两位若不嫌弃,暂在这里耽留,老夫先派人到草桥镇一探动静,再想应付之策。” 酒宴过后,唐继叫来一个体态魁伟,年纪四十左右的中年人,他正是跟司马上云动过手的王七,老英雄道:“老夫要你去办一件事。” 王七躬身一礼,道:“唐爷!你老只管吩咐。” 唐继道:“洛阳城西郊,有个叫草桥的小镇,你可知道?” 王七道:“回唐爷,小的知道,草桥镇在洛阳城西四十里处。” 唐继把如何探听吕伯玄动静,详细地告诉了王七,道:“你不能泄露身份,由于你来洛阳设有多久,不会有人知道你是老夫身边的人。” 王七点点头,道:“小的知道。” 于是,转身出门,扬长而去。 老英雄行事,沉稳机警,“侠中侠”的雅号并非浪得虚名。 司马上云跟骆骐两人看在眼里,不由暗暗地点头。 王七走后,唐继向两人道:“草桥离此地来回八十里,王七此去明天上午才能回来。” 司马上云道:“怎么不见此间主人范二姑?” 唐继持髯笑道:“自从黑豹的疑云过后,二姑跟关中大侠由冤家变成了儿女亲事,二姑的儿子王承宗娶了同中天的女儿如惠,关中大侠即以虎威镖局做了陪嫁,将镖局让给小俩口经营,自己陪伴宋逵安度余生,二姑后看破红尘,在花园内修座家庵,青灯古佛,不见外客,有时连儿媳晨昏面请省也免了。” 司马上云感慨道:“世事变幻无常,瞬息万千,此番能够化戾气为祥和,前辈功德无量。” 微微一顿,又道:“但愿吕伯玄也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要再杀戮无辜了。” 骆骐道:“吕伯玄应该为他自己做的事负起责任!” 唐继点头道:“吕伯玄所犯暴行与二姑略有不同,二姑心急夫仇,难免一步走错,如今苦海回头,后悔已迟,而吕伯玄已是罪无可免,老夫主张除恶务尽。” 司马上云道:“晚辈之意,并非要吕伯玄脱罪,只是不愿意他继续杀人,以免死伤太多,有失天和。” 唐继道:“我辈练武之人,锄暴安良,自是责无旁贷。” 微微一顿,又道:“范廷元是否真对不起吕伯玄?” 司马上云肯定地道:“不可能!” 顿了顿,又道:“范廷元是巾帼女杰范廷瑜的胞弟,为人正直守礼,只是为报答吕伯玄一丝救命之恩,才在‘龙虎镖局’为吕伯玄臂助。” 骆骐道:“只因吕伯玄生性猜疑,胸襟狭窄,才会发生惨剧。” 司马上云问道:“唐前辈,吕伯玄在草桥镇还有些什么人?可有跟黑道人物来往?” 唐继沉思了一下,道:“详细情形,老夫还不清楚,吕伯玄在草桥盖起一座庄院,称作‘吕庄’,有个叫马雄飞的老者,掌管庄里事情,不曾听说黑道人物跟他来往。” 次日中午唐继派往草桥镇的王七,已经回来,他忙不迭便来禀告打探结果。 王七道:“小的奉命去草桥镇吕庄,找了个借口跟里面一个佣人搭讪,很快就混熟了,探情了吕庄的情形,才赶回来。” 唐继问道:“吕伯玄是否已回吕庄?” “没有!吕庄管家马雄飞,正在接待一位从济南来的朋友。” 司马上云轻轻“哦!”了一声,似乎跟自己在说:“吕伯玄没有回来?” 唐继道:“最近可有江湖上人物进入吕庄?” 王七道:“小的特别注意这一点,曾到庄里仔细踩过吕庄除了马雄飞外,其余的人都不像。” 唐继有所思的点点头,吩咐王七退下。” 骆骐道:“唐前辈,吕伯玄精灵乘巧,机智过人,可能他已不敢回来了。” 唐继银眉微微一动,半晌,才道:“吕伯玄在开封的‘龙虎镖局’,已不能回去,草桥镇的吕庄也算是他的窝巢之一,他岂会有家不归?” 司马上云若有所思地道:“马雄飞所接待的朋友,会不会就是他的主人吕伯玄易容的?” 唐继点点头,道:“有可能!” 骆骐道:“司马兄!现在我们对草桥的吕庄,已知道一个大概,不妨前去一探。” 大厅上正在谈着时,门阶处一暗,进来一个人,向唐继问道:“我们这里有没有司马上云大侠?” 唐继诧异之余,一瞪眼,道:“你问这些做什么?” 那人替自己分辩道:“刚才门口来了一个人,说是有一位叫司马上云的司马大侠,在我们这里。” 可是,怎会有个素昧平生的人要找司马上云?” 司马上云心念倏然一转,向那人道:“那个人是不是在门口?” 唐继道:“那个人好像知道司马大侠在这里,交出一封信,说是给司马大侠的,他就转身离去。” 司马上云接过信,道:“那个人是什么模样?” 那人说道:“那个人戴了一顶草帽,帽沿却压得很低,脸庞看不清楚,只是他的身材魁伟高大。” 司马上云微微一点头,道:“不错!这封信是给我的。” 那人弯腰退下。” 唐继诧异问:“若晚辈猜得不错,那人就是吕伯玄。” 唐继惊道:“吕伯玄知道你在这里?” 司马上云一笑,道:“我们不能否认,吕伯玄的头脑,委实机警聪明。” 骆骐泄了气似的,颓然道:“我们的行踪,完全在他的监视之中。” 唐继诧异道:“难道此地有了内奸?” 司马上云道:“唐前辈,此地绝无内奸,只是王七前往草桥镇时,行踪败露,吕伯玄动起疑心。” 骆骐接口道:“这样说来,马雄飞所接待的客人,就是他的主人。” 司马上云点点头,道:“不错!” 唐继一指他手中那封信,道:“那封信中不知写些什么?” 司马上云拆开信封,取出里面信笺,只见信上写着:“司马上云,如果你在江湖上自称为一个‘侠’字的话,三日后中午,你我在开封城西‘药王庙’单独一聚。” 064 这封信下面署的是“知名不具。” 司马上云看过这封信后,只是淡淡一笑。 唐继关切的问道:“信上写些什么?” 司马上云把信递了过去。 骆骐看这信后,若有所思地沉默下来。司马上云朝他注视一眼,道:“吕伯玄在信上所写的话,你看清楚了。” 骆骐点点头。 司马上云道:“他虽叫我一人赴约,但这就是捕捉犯人的机会,岂能轻易错过。” 一笑,又道:“用兵之道,‘虚虚实实,百诈不厌。’吕伯玄虽然阴险狡猾,我们不妨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唐继道:“此话怎讲?” 司马上云道:“吕伯玄在信中所指,要晚辈单人赴约,不希望骆总捕头参与其事,显然他有阴谋。” 微微一顿,又道:“现在我们反其道而行,由骆总捕头赴约,晚辈退居一边。” 骆骐沉思了一下,道:“回到开封,我先调派捕快包围那个地方。” 司马上云道:“此事不宜人多,不如我们单独行动。” 客厅里沉寂下来。 这一片死寂的静,凝聚在空间,仿佛结了冰,静得使人心跳加速,就像暴风雨来临的前奏,在宁静之中充满惊心动魄的气氛。 唐继捋着胡须,眉峰紧锁,把两条眉毛纠结在一起。 骆骐则咬紧牙关,须发怒张,心中激动已经形诸于色。 此刻,司马上云轻轻叹了一口气:“吕伯玄的武功并不突出,此番指名挑战,定是来者不善,他在做那困兽之斗。” 略沉吟一阵,又道:“自古道:‘宴无好宴,会无好会。’若以吕伯玄的为人,他一定设好陷阱,让我落下去。” 骆骐微微一坑道:“那你要怎么办?” 司马上云取出一只药瓶,倒出一颗药丸,道:“这种药丸,乔玲用过,霸道如销魂蚀骨的歹毒暗器,也可以化解。” 他把药丸给了骆骐,又道:“约会时你不妨先将药丸服下,以防吕伯玄用毒。” 骆骐朝他感激地一笑,接过药丸珍藏起来。 *** 刁森长了一张“狼脸”,吕伯玄长了一颗“狼心”,狼脸丑陋,狼心歹毒,结果刁森死在吕伯玄的手下。 现在的吕伯玄,由狼又变成了犬,他已是一头--丧家之犬。 在他来说,杀人是一项够刺激的娱乐。 原本他要杀的范廷元和乔瑛,也许他们命大死不了。 却因此牺牲了一个毫无瓜葛的洪富春。 从此暴露了他嗜杀的本性。 他杀过衙门捕快孟弋。 也杀过狼面人刁森。 最不该的是他欺师灭祖,以下犯上,命“丑丐”用柳叶飞刀取了玉清老道性命,那是他的师叔,现在弄得天下皆知,“飞环门”的弟子四出阻截,要替玉清老道报仇。 现在,由他自己造成的形势,使他无容身之处,成为名符其实的丧家之犬。 那帮黑道朋友,因他行事心辣手狠,早已离他而去。 是以,只剩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 然而,他还憋住一股怒火,就算豁出上命不要,也要把那个人置于死地! 那个人便是使吕伯玄既恨又怕的司马上云。 是的,他投书向司马上云指名挑战。 此番他有恃无恐,是因他藏有一种歹毒的东西。 这种歹毒霸道的东西,称作--五毒追魂珠。 他要用这种“五毒追魂珠”来对付司马上云。 “五毒追魂珠”只有一颗,他唯一所害怕而必除掉的,也只有司马上云一个人。 这颗“五毒追魂珠”是他以五百两黄金购自西域来的番僧,据说乃是番僧采集五种毒瘴提炼而成,本是处于紧急状态之下保命用的。 当初购买之时,番僧不肯出售,怕的是,为此害人,后经吕伯玄好歹说,番僧才应允出售一颗。 但番僧出售此殊时,附加一个条件,就是要吕伯玄赌咒。 吕伯玄为了达到目的,也曾起地誓,他的誓言是:“日后若用毒珠害人,自己不得好死。” 如今事情紧急,他已顾不了以前的誓言了。 ** 日正当中--总捕头骆骐,单独一人出现在“药王庙”。 当他的视线回头一匝之际,一条熟悉的身形,从树林电射而出,落在离骆骐三十多步远的一棵树旁。 那人正是吕伯玄。 吕伯玄嘿嘿笑道:“骆骐,我约的是司马上云,你何必要来送死?” 骆骐一点也没生气,缓缓一点头道:“你虽然很聪明,可是这次你也推断错误,司马上云有他自己的事,并没有和我一起来。” 一顿,又道:“司马上云不能前来,由我代替不也一样吗?” 吕伯玄眼中凶芒倏张,冷冷笑道:“你来也好,只是便宜了司马上云。” 话到“云”字,扬青抖腕,一颗黑乌乌的丸子,电射而来。 就在这同一刹那间,他自己身形暴退数丈。 骆骐号称天下三大名捕之一,显然他曾经应付不少凶险的场面?他虽在说话,心里却暗暗提防。 他见吕伯玄两眼暴射,而并不出手兵刃,知道已经发动阴谋了。 就在丸子电射而至,霍地爆裂开来,立刻升起一股轻烟,荡漾空中,在太阳光下,五色缤纷,风吹不散。 吕伯玄嘿嘿笑道:“这颗‘五毒追魂珠’价值黄金五百两,由它送你的终,足见你的身价不小。” 骆骐刚定住身形,陡然震荡一下,一股腥臭之气直冲鼻孔,只觉晕沉沉一晃,连忙凝神静气立刻镇定下来,已知道这种毒物伤害不了自己。 这都是先服下司马上云的药丸之故。 吕伯玄正凝望骆骐,看他如何毒发身死,后面传来一缕低沉的声音:“狂徒,你往那里走!” 吕伯玄陡然一惊,身形往后落退。 他不由转身看去,骆骐并没有毒发身死,也不禁惊慌,道:“你……你没有中毒?” 司马上云:“呛啷!”一声,拔出宝剑,“骆捕头的命大,死不了!” 吕伯玄已经气急败坏,厉吼道:“我不相信!” 骆骐身形倏然一弹,已到吕伯玄身前一丈之内,冷冷道:“你身犯重案,而且欺师灭祖,天下之大,何处可以容身?” 狂笑声中,吕伯玄中凶芒毕露,他厉吼道:“姓吕的是条汉子,头可断,血可流,绝不打官司。” 一抡掌中铁爪,向骆骐横扫过来。 骆骐见他这种狗急跳墙的打法,早有提防,一闪身,随即全力出刀。 哪知吕伯玄只是虚晃一招,身形反疾如脱弦之箭向树林中逃去。 骆骐霍地一摆佩刀,怒吼一声:“别逃!”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电光石火之间,斜刺里从树林中飞出一条黑影,疾向吕伯玄扑至。 吕伯玄的身形本似怒箭离弦,扑至的黑影更似殒石流星,就在两条影子一合之际,陡然响起一声惊心动魄的号叫--“呜!” “啊!” 065 一切归于寂静,在腥风血雨中倒下两具尸体。 这两具尸体是一人一狼--瞎眼的黑狼,刚才那声号叫,也是吕伯玄和黑狼共同的声音。” 虽然倒下之后,两具尸体仍然紧紧地纠缠在一起,黑狼咬断了吕伯玄的颈项,吕伯玄的铁爪却深深陷入在黑狼的腹中。 这时,四周有了人声,原来是开封府的捕快奉骆骐之命,偷偷地赶到了。 骆骐定下神来,归刀入鞘,连忙吩咐大家将尸体抬入“药王庙”里,用东西盖好,命人请府尹前来相验,以便消案。” 同时,也命人去“龙虎镖局”请范廷元和乔瑛姐妹前来认领尸体。 司马上云这时和骆骐打个招呼,便准备离开此地,骆骐却执住他的手,道:“此次惨案多亏援手,骆骐感激不尽,就连知府大人也很感激,何必行色匆匆!” 司马上云含笑道:“路见不平,仗义相助,乃是练武人的本份,你说这话就见外了,再说我要离开是有理由的。” “理由何在?” “第一,此间事了。第二,不愿见官。第三,更不愿意见到范廷元和乔瑛姐妹,去受人感激。” “还有没有第四?” “我若说出第四理由,你更应该让我走了。” “请讲!” “大丈夫除恶务尽,丑丐、九花娘、马雄飞,这些人跟吕伯玄交往过,我要查查他们的劣迹,若有不轨,立刻除掉。” “好!棒极了。” “这个理由可以吧!” “这就不敢留你了,但可知道这些人现在何处?” “不知道。” “我有资料。” “你有资科?” “是的!” “如何得知的?” “我派出去打听的捕快,昨天回来告诉我,马雄飞离开草桥不知去向,此人也是黑道分子,丑丐、九花娘,在莲城,一个占山为王,一个专门仗欺人。” 司马上云笑道:“这次前往莲城,我要用另一种面孔出现。” 骆骐问道:“你要用什么面孔出现?” 司马上云笑道:“你说呢?” 骆骐笑道:“我不知道。” 司马上云道:“你该知道我是‘千面侠’,‘千面侠’自然是变化万千的,天机不可泄露,恕我卖个关子!” 066 第十三回寻欢作乐王贵毙命留香院张榜招贤金鹰踢死铁掌汉 远离洛阳西行四百里山高县县城的“醉仙楼”,菜肴精美,独步豫西,今晚明亮的灯光下,坐满了各形各色的酒客,乍看之下,不下两三百人。 但是,今天晚上喧声如沸,有的人甚至说得口沫横飞,都谈论着一件事。那些人谈的,是王老爷子的独子王贵,昨晚被人打死在“留香院”的事。 打死人的是马魔王的高足,铁掌太岁丁彪。 这位太岁出道以来鲜逢敌手,尤其一双铁掌,更是无坚不摧,死伤在他手下的高手,不知凡几。” 何以酒客谈得如此带劲? 那是因为王贵一死,不但王家的万贯家财没有人承继,就是他那一群娇妻美妾,不知道要如何安置? 正在全楼酒客谈得粉高采烈的时候,楼梯口突然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只见一个神清慌张的壮汉,奔上楼梯口,挥动着双手,道:“大家快去看……快去看呀!” 附近几桌的酒客见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说话结结巴巴,纷纷宽慰的说:“老兄!别说!别紧张,有话慢慢讲……” 酒保掌柜的也都跑来问道:“看什么呀?” 有人却叱骂道:“别听他狗吠!” 壮汉气得一跺脚,吸了一口气,一个字一个字大声道:“王老爷贴出榜文,谁能打死铁掌太岁丁彪,赏银万两……” 话未说完,全楼轰地一声,客人俱都惊得由位子上站了起来。 几位酒客立即欢声嚷着道:“好消息!我们赶快去看。” 说话之间,纷纷离坐而去。 其余人等也纷纷离位奔向梯口,顿时之间,桌翻椅倒,杯盘坠地,乱成一团。 许多酒客顺手把银锭子往身后扔,接着喧嚣的酒客也走光了,留下的是满楼的桌椅残肴,满地的破盘银锭。 掌柜的正待呵斥几个酒保去拾地上的银子,突然就在他们几个人的身后角落里,“嗤!”的发出一声冷笑。 几个酒保和掌柜的一惊,不由“啊!”了一声,回头看去,这才发现较黑暗的角落里,还有一位酒客在那里自斟自饮。 只见那位客人,满头乱发,古铜色的面庞下,蓄着一圈的胡子。 但这位客人长得剑眉入鬓,朗目有神,穿着短衫裤,露出了结实的胸脯。 他那胸脯的肌肉上,刺着一头张牙舞爪的雄狮。 一柄光秃的木鞘单刀,横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几个酒保和掌柜的都愣住了,看不出这位客人的来路,更看不出他有多大年纪。 只见他慢条斯理地剥着花生,一粒一粒的丢进嘴里。 由于这位客人不怒而威,自然有一股慑人英气,几个酒保和掌柜的,没有一个走过去。 最后,有位老练的酒保,咽了一口唾沫,强自一笑道:“您……您没去” 那位客人淡然问:“去哪里?” 掌柜的见那位客人开腔了,赶紧哈腰含笑道:“去看王老爷子的榜文!” 那位客人眼皮一抬,道:“榜文有什么好看?” 掌柜的心中一惊,深怕说错了话找来麻烦。 赶紧堆笑哈腰,道:“是!是!榜文不好看,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那位客人突然抬起头来,沉声道:“谁是太岁?” 几个酒保和掌柜的一哆嗦,都畏惧地望着对方不敢吭声! 那位客人“哼!”了一声,举杯饮干了酒,拿起桌上的木鞘刀,丢了一块碎银子在桌上。 掌柜的赶紧含笑哈腰,大大方的说道:“今晚……小号请客!” 那位客人毫不领情,冷冷地问:“怎么?嫌少!” 掌柜的赶紧哈腰陪笑道:“不少!不少!” 那位客人“哼!”了一声,走到掌柜的面前,指了指自己的胸脯,沉声道:“我‘金鹰’像白吃白喝的人吗?” 掌柜的和几个酒保连连哈腰,齐声含笑道:“不像!不像!” 说话之间,这才发现这位客人,穿了一条破短裤子,露出了小腿,穿了一双破草鞋。 这位客人,却“哼!”了一声,大步走向楼梯口。 金鹰走到楼梯口,突然刹住脚步,淡然问:“铁掌太岁在哪里?” 掌柜的和几个酒保听得面色一变,但谁也不敢吭声。 金鹰再度“哼!”了一声,匆匆向楼下走去。 一出酒楼,即见街上行人,喧嚣沸腾,一致奔向百十丈外的十字街头。 金鹰只见十字街口,灯火通明,人头攒动,不下千人之多。 一看这情形,金鹰断定王老爷子贴出的榜文,必在前面的路口,是以,随着涌去的人潮,向前走去。” 距离尚有数十丈,已无法再向前进,他只得在人群中挤将进去。 金鹰前进并不困难,只见前面的公告墙上,果然贴着一方鲜红的纸,上面写着三个大字--“招贤榜”。 王老爷子的家人,在墙头上悬了八盏气死风灯,映照得榜文鲜亮醒目。 金鹰凝目注视,见那上面果然写着“打死铁掌太岁丁彪,赏银万两。”下面写着王百万启。 喧嚣嘈杂的人声中,有人大声道:“难怪人家王老爷子下决心,就这么一个儿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另一个道:“最可怜的还是他那几房标致的儿媳妇,年纪轻轻就当了寡妇。” 一个青衫人说道:“自古红颜多命薄,谁叫她们长得那么美呢?” 067 一位古稀老翁叹了口气,道:“家里已有那么多娇妻美妾,还经常往‘留香院’跑!” 依然是那个青年笑道:“您是没有见过那位玫瑰姑娘,要是您老人家见了她,保准和王公子一样。” 话未说完,那个老人已怒斥道:“混帐!满口胡言!” 附近的人掀起一阵哈哈大笑。 又一个中年人道:“这种榜文白贴了!” 另一个人不以为然地问:“怎么呢?” 发话的人正色道;“谁敢揭这个榜文?” 如此一说,方才的人顿时无话好答了。 那人却继续道:“想一想,有多少英雄好汉死在铁掌太岁的手下?尤其他的师爷马魔王,武功高的更不得了。” 一个灰发老人立即正色接口道:“有的人武功虽然高过铁掌太岁,可是又怕他的师父马魔王。” 前面突然暴起一阵嚷叫和欢呼:“啊呀!有人揭榜啦!” 明亮灯光映照下的公告墙上,那张大红榜果然不见了。 人潮汹涌着,都想看这位大英雄。 金鹰将单刀向腰带上一插,不慌不忙的将那张大红榜文叠好。顺手放进怀里。 人群中立即奔出来两个家丁装束的黑衣壮汉,向着金鹰恭声道:“这位大侠,请随小的去见我家员外!” 金鹰知道是王家的仆人,立即冷冷的问:“你家员外,可是先付赏钱?” 如此一问,两个家丁都愣了! 再看金鹰,早已转身大步向南街走去。 附近的人跟在身后喧嚣,招呼大家一同去看热闹! 蓦然,走在前面的金鹰却一长身形,飞身上屋面,身形一闪,顿时不见。 挤在十字街口的人众,喧声震耳,挤成一团,乱成一片。 金鹰立即飞身向东,直奔最著名的“留香院”。 到达东大街,街上冷情无人。 “留香院”是城内最大的一家妓院,金鹰尚在屋上,就看到“留香院”的几座小楼上,有男女周旋,对外间这么大的热闹,丝毫未知觉。 金鹰直到“留香院”的大门前,才由瓦面上纵下来。 “留香院”的门楼下,悬着数十盏以花扎成的花灯,其中以中央的白色玫瑰最大。 这一盏精致的大花灯,也代表着“留香院”最红的妓女--白玫瑰。 “留香院”中男女追逐,不时荡起娇喘欢笑,谁会相信昨夜在院中打死人? 金鹰落地,提着单刀大步走向“留香院”的门楼内。 也就在他举步进门时,一个头戴了一朵红花的老婆婆,也正由门内嘻笑着奔出来。 金鹰没有闪避,“蓬!”地一声,撞个正着。 “哎哟!”一声,老婆婆被撞翻在地上,立即来了个四脚朝天。 老婆婆虽然四脚朝天,老眼却看到了金鹰的一身衣着和草鞋。 是以,尚未爬起,已气得怒骂道:“该死的穷花子,走路不带眼睛!” 话未说完,一只穿着草鞋的脚已踩在她的胸口上。 这位老婆婆是“留香院”的老鸨。眼皮子最薄,她“呵!”了一声,一双绿豆眼立即盯在金鹰提在手中的刀把上。 金鹰冷哼一声,道:“你只认得银子!” 老鸨擦满了胭脂粉的老脸上变了颜色,把目光由刀把上移到金鹰的脸上,惶声道:“是……是……是位大王!大王……饶命呀!” 这时妓院中,除了几座小楼上还有乐器和歌声传下来,院中追逐嘻戏的窑姐和嫖客,俱都吓呆了,有的早已溜进房内。 金鹰的脚依然踩在老鸨的胸口上。 他向那些花容失色的窑姐们看了一眼,才冷冷地问:“有姑娘吗?” 话刚出口,脚下的老鸨早已惶急道:“有,有!小翠花,金针菜,小丁香……” 金鹰一声,不耐烦地道:“我要的是白玫瑰。” “白玫瑰”三个字一出口,老鸨立即吓得“啊!”了一声,愣住了。 金鹰哼了一声,问:“怕我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来?嗯!” 老鸨急忙一定神,惶声道:“不下不,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金鹰一声冷笑道:“好!那就把她叫出来!” 老鸨面现难色,满脸假笑道:“我们玫瑰是位清倌人。” 金鹰故意问:“那得需要多少银子?” 老鸨赶紧堆上了满脸的笑,道;“不不,不是那意思。” 金鹰哼了一声,傲然道:“这儿有一张银票,你看够不够?” 老鸨一滚身爬了起来,跪在地上解释道:“老身说过,绝对不要你的银子。” 金鹰沉声道:“你不要也不行。” 如此一说,老鸨只得将地上叠着的大红榜文拿起,并以最严厉的目光,向站在廊上发呆的几个庸俗少女瞪一眼。其中一个较端整的绿衣少女,慌慌张张,哆哆嗦嗦的跑过来。 老鸨立即将榜文交给绿衣少女。 绿衣少女颤声念道:“打死铁掌太岁提头来见者,赏银万两。” 尚未念完,老鸨“咚!”的一声,再度跪在地上,同时哀求道:“哎呀!饶命啊!” 也就在同时,院门口突然响起一声怒喝:“是谁吃了熊心豹胆,敢到‘留香院’来闹事?”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干瘪中年人,挥动着双掌扑向金鹰。 老鸨见是龟奴,不由大吃一惊,连忙阻止道:“不要……” 但是,已经迟了,金鹰头都没转,看也没看,横里飞起一腿,“蓬!”地一声,同时暴起一声惨叫。 那扑向金鹰的龟奴,随着那声惨叫飞了出去。 “咚!”地一声,着实跌在地上,继续向前滚了两滚,顿时晕死过去。 老鸨一见,“啊呀!”一声,飞身扑了过去。 金鹰淡然道:“他死不了的!” 068 老鸨摇晃着龟奴哭喊两声后,立即跪转过身来,哭声道:“王公子被打死的经过,我们不知道。” 金鹰冷声问道:“谁知道?” 老鸨到了这时候,保命要紧,只得哭声道:“那得问我们玫瑰!” 金鹰沉声道:“去问你们的玫瑰去!” 老鸨只得一面起身一面哭道:“哎呀!我的天,这要从哪说起呀!” 金鹰沉声警告道:“少废话!当心要你的老命!” 老鸨吓得咽下一口凉气,引着金鹰向中央最豪华的小楼走去。” 金鹰见楼上楼下的灯火暗淡,知道铁掌太岁还没有来,但他知道,只要他在“留香院”继续闹下去,不出个把时辰,一定能将铁掌太岁引来。 一进楼门,即见一个一身粉缎衣裙,上绣一朵玫瑰的少女,瑟缩的站在那里。 这少女年约十七八岁,桃形脸,白皮肤,柳眉,否眼,樱唇,出落的情丽脱俗,当真的娇媚照人。 金鹰看得剑眉一蹙,知道面前的娇媚少女就是红遍了城内的白玫瑰。 正待开口问话,大哭中的老鸨吼道:“你们姑娘呢?快叫她出来见客!” 金鹰一愣,脸上不由一热,心里也很不好意思。 金鹰不禁暗想,白玫瑰身边的侍女就这么标致,那白玫瑰本人,岂非风华绝代,貌美如仙! 难怪刚才在十字街口有人戏弄一位老人家,说他没见过白玫瑰,如果见了,也会忍不住天天往“留香院”里跑。 心念间,那个粉衣使女,颤声道:“姑娘……在……在楼上……” 老鸨凶吼道:“叫她下来!” 金鹰立即挥手道:“还是我上去吧!” 说罢,沿着铺有猩红绒毡的楼梯,径向灯光暗淡的楼上走去。 粉衣使女急忙跟在身后。老鸨当然不希望玫瑰姑娘,接待这么一位又脏又臭,一脸胡子的穷小子。 这时一见金鹰径向楼上走去,不由又惧又气,放声大哭道:“老天爷呀!这真是祸不单行啊!” 一面哭着一面走了出去。 金鹰见楼上灯火昏暗,动静毫无,立即提高了警惕。 到了梯口,看清了楼上的富丽陈设和豪华家具。 上面是外间,对面是垂着绣有白玫瑰门帘的房门,那里显然是卧房。 一到楼梯口,粉衣使女急忙抢先越过金鹰,拿起桌上的火种,“喀!”一声打亮,一连燃亮了四五盖纱灯。 纱灯一亮,大放光明,楼上的陈设显得金碧辉煌,耀眼生花。 金鹰见卧房内没有一丝动静,知道白玫瑰在房里吓傻了。 是以,剑眉一蹙,就近坐在一张亮漆贴金大椅上,心里多少有些后悔,觉得自己不该在一个可怜卖笑女子的闺楼来引诱铁掌太岁。 也就在他刚刚坐在椅上的同时,一阵环佩声响,绣帘轻启,赫然由里走出一位绝色丽人来! 金鹰目光一亮立即坐直了上身,一瞬不瞬地望着眼前的丽人。 当然,眼前的这位绝色美人儿,就是时下的红妓白玫瑰。 白玫瑰身穿锦绣罗衫,缀环佩玉,琼鼻樱口,柳腰款摆,美得令人目眩,美得令人陶醉。 她虽然看到金鹰袒胸露背,赤足草鞋,依然神色平静,绽唇含笑,向着金鹰轻盈万福,道:“贱妾玫瑰给您见礼啦!”有点发愣的金鹰,不觉起身还礼道:“莽撞前来打扰,尚祈姑娘海涵。” 白玫瑰急忙谦逊道:“何敢有相扰之感,您太客气了。” 如此一说,金鹰脸上又是一阵发热。 白玫瑰又向粉衣使女吩咐道;“锦儿,捧盘子来。” 金鹰还真没想到,白玫瑰不但没有吓得花容失色,依然那么镇定自若,的确令他大感意外。 这时一听要锦儿捧盘子,不由也有些慌了。因为鼓院里一上盘子就得拿花红,像白玫瑰这等红妓,有的富商大贾,一掷就是千金。 金鹰到了这般时候,豪气突然消失了一大半,任怎么也装不出方才那般凶狠无赖放荡的劲儿了。 是以,略为沉吟,含笑道:“在下带来一张万两银票,方才已交给那位老婆婆了。” 话未说完,白玫瑰却微微一笑,以似有情无情的目光望着金鹰,娇声道:“那是你卖命的钱,你舍得?” 金鹰听得心中怦怦乱跳,他在这一刹那,突然发觉这个白玫瑰有些奇特,但他无暇深思熟虑,只得顺口道:“在下这条命算什么?姑娘太客气了!” 白玫瑰娇媚地格格笑了,她道:“既然这么说,你这万两纹银,我就照数收下了。” 说话间,粉衣使女锦儿已端上两杯香茶,四样果点。 这时,白玫瑰才一指金鹰身后的金漆椅,含笑道:“请坐吧!” 说罢,一俟金鹰坐下,她也坐在下首的椅上。 白玫瑰轻盈笑道:“在铁掌太岁没来前,我们做什么消遣呢?” 金鹰一听,剑眉间立时泛起一片杀气来,立即沉声问:“他什么时候来?” 白玫瑰自然地一笑道:“往常这时早到了,今天可能也看榜文去了。” 金鹰剑眉一蹙,不由惊异地“哦!”了一声道:“这件事你也知道?” 白玫瑰笑道:“我也是方才知道的。” 金鹰却关切地问:“那位王百万员外的儿子为人如何?” 白玫瑰答的很简单:“纨绔子弟,不求上进,死不足惜。” “听你的口气很讨厌他?” “他既没有见过我,我也没有见过他。” “可是外间传说,他是为你而死!” “我感到遗憾,因为他临死都不知道我是什么模样!” “那位王公子被打死在什么地方?” “就打死在楼下院中。” “他是怎的和铁掌太岁发生冲突的?” “何须发生冲突?铁掌太岁听说他缠着要上楼,立即上去一掌,接着底下一脚,他也就气绝身死了。” 金鹰怒哼一声,沉声道:“他仗着一双铁掌,任意杀人,太狂妄了!” 白玫瑰淡然一笑,道:“铁掌也肉长的。” 069 金鹰心中一惊,不由惊异地望着白玫瑰,沉声问:“你也曾习过武功?” 白玫瑰先是一愣,接着一笑,道:“身具武功的侠女,会跑到花街柳巷里来卖笑吗?” 金鹰却断然肯定的说:“不!我觉得你那句话里有含义!” 白玫瑰再度一愣,道;“贱妾一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金鹰再度肯定地道:“不!你说铁掌也是肉长的,是暗示如果刀剑砍下去,照样可把它斩下来。” 白玫瑰突然失声格格笑了起来。 金鹰看得一愣,被她笑得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白玫瑰格格娇笑道:“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这样会吃亏的。” 金鹰不禁有些生气,沉声问道:“难道你不是这个意思?” 白玫瑰依然笑道:“那完全是贱妾的妇人之见,不是吗?一双铁掌,难道真的是铁打的不成?” 金鹰当然不相信白玫瑰的说法,他认定她是隐藏在风尘中的奇女子。 由于金鹰目不转睛的盯在她的娇靥上,害得白玫瑰娇靥通红。 白玫瑰急忙敛笑正色道:“好了,我们不谈这些,现在我们做何消遣呢?” 金鹰无所谓地说:“随便!” 白玫瑰明媚的凤目一闪,立即提议道:“我们填词对对儿,好不好?” “在下像那块科吗?” “那我怎么能看得出?有的人装疯卖傻,有的人故意藏拙!” “既然你这么说,我也只好肚子里有什么就抖出什么!” “贱妾先出个词给你对……晤……花前月下。” 说罢,目不转睛地含笑望着金鹰等他的回答。 金鹰淡然一笑,想也没想,脱口道:“帐内枕边。” 白玫瑰听得一愣,娇靥顿时飞满了红霞,不由气得倏然起身,嗔斥道:“你在家中和尊夫人暇时也都如答对消遣?” 金鹰却失声一笑道:“你看我浑身上下,能讨到老婆吗?” 白玫瑰却娇哼一声,转首望着使女锦儿,吗叹道:“送客!” 说罢转身,径向室内的门走去。 金鹰心中一动,脱口道:“话还没说上三句,怎么就走了呢?” 说话之间,急步向前,伸手就去抱白玫瑰。 刚待施礼说声:“请!”使女锦儿一见,粉面大变,脱口发出一声惊恐娇呼! 但是,也就在锦儿惊呼的同时,金鹰已将白玫瑰抱进怀里。 白玫瑰也惊得娇呼一声,花容大变,回身恨声说了声“你!”举起粉拳着实在雄狮般结实宽广的胸脯上,狠狠捶了两下。 这两拳捶在金鹰的胸脯上还不是抓痒?但是金鹰却惊得倏然松手退开了,同时惊异地说道:“你……” 白玫瑰立即通红着娇靥,怒声问:“我?我怎么样?我故意投进你怀里的是不是?” 金鹰也是满面通红,他本待说:“你原本真的不会武功?” 但是,这话怎么说的出口呢?试探人家会不会武功,也不是这么个试探法呀。 就在他尴尬不安,不知所措的一刹那,外面楼下院中,突然响起一个粗豪的声音,怒声问:“方才前来闹事的小子呢?” 话声未完,早已响起了老鸨大声哭述和龟奴的呻吟哀号声。 白玫瑰花容一变,突然忘了金鹰刚才粗鲁无礼拥抱她的事,立即脱口低声道:“啊呀!他来了。” 金鹰早已听出是铁掌太岁丁彪来了,哼了一声道:“他来了最好,我找的就是他。” 说话之间,也不下楼,径向大开着的落地窗前走去。 白玫瑰一见,突然焦急地警告道:“稍时,他故意丢下护手钩和你交手,你千万不要上他的当,你要继续以刀杀他。” 话不说完,金鹰已走出了窗口到了栏台上。 金鹰向下一看,只见一个身穿紫衣,身躯魁伟,手中提着一柄两刃护手钩的壮汉,正站在楼下的院中央。 金鹰细看铁掌太岁,是浓眉、环眼、乱糟糟的虬曲胡子,一脸的凶杀相。 龟奴面色苍白,仍斜躺在门内台阶上呻吟哼痛,看情形,他方才挨的一脚还不轻。 老鸨两手拉着铁掌太岁,大声哭号着说;“丁大爷呀!您快把那小子杀了给我出出气,他一两银子也没拿,就上我们玫瑰的盘子呀!” 话未说完,楼下门口人影一闪,白玫瑰的贴身使女锦儿,已奔向了铁掌太岁。 锦儿见了铁掌太岁,立即惶急哭道:“丁大爷!您快上去救我们姑娘吧!” 话未说完,铁掌太岁已怒声问,“你们姑娘怎么样了?” 锦儿哭声道:“我们姑娘说送客,他就过去将我们姑娘抱住啦!” 铁掌太岁一听,顿时大怒,不由厉声道:“大爷连她的汗毛还没有摸到,他小子居然搂进怀里了。” 说话之间,推开了拉着他嚎啕的老鸨,怒喝道:“你闪开,让大爷去把他揪下来。” 金鹰一听,立即冷冷一笑,道:“我下去了,你用不着上来啦!” 说话间,飞身纵了下去。 铁掌太岁哪能错过这个双脚未踏实的刹那机会杀了金鹰。 是以,一见金鹰飞身纵了下来,钢钩一挥,正待飞扑过去,楼上突然响起了白玫瑰惶急娇呼道:“啊呀!快来救我呀!” 铁掌太岁闻声一看,发现绝色美人白玫瑰正在楼台栏杆上扑张着双手向他求援。 也就在他抬头看的一刹那,面前已响起金鹰的冷笑道:“姓丁的,告诉你,白玫瑰是我的了!” 铁掌太岁再一看,狙杀金鹰的机会已错过了。 于是,怒哼一声,不屑地说道;“我道是什么三头六臂的大人物,原来是一个穷花子。” 说此一顿,再度哼了一声,继续轻蔑的说道:“对付你这种无名小卒,用钩杀你辱没了大爷的身份!” “份”字一出口,“当!”地一声,将手中钢钩丢在一丈开外的地上…… 金鹰一见,立即哂然一笑道:“大爷也正要领教你的一双铁掌。” 掌字出口,手中的单刀向身后上方一扔,不偏不斜的直向楼栏上的白玫瑰飞去。 白玫瑰听说金鹰也要徒手对付铁掌太岁的铁掌,早已惊得花容失色,暗气金鹰把她的警告当了耳边风。 正待出声阻止,呼的一声,一道黑影直朝她的面门奔来。 白玫瑰凝目一看,正是金鹰的那把破刀,不由气得娇哼一声,“叭!”地一声,伸手接住,同时怒叱道:“你这头牛!” “牛”字出口,“呼!”地一声,手中的刀狠狠的掷回,直向金鹰飞去。 岂知,金鹰正在作势准备对付铁掌太岁,似乎根本不知道白玫瑰又将单刀掷回。 白玫瑰这一惊非同小可,不由脱口发出一声娇呼:“小心!” 也就在她娇呼的同时,“叭!”一声,破单刀的刀柄正好击在金鹰的后脑上。 金鹰闷哼一声,身形一晃,一头就向地上栽去。 铁掌太岁,哪肯错过这个机会,大喝一声,飞身前扑,双掌一挥,猛向金鹰劈去! 楼上的白玫瑰却脱口一声厉叱:“住手!”凌空飞了下来。 但是,她的娇躯尚在空中,刚刚仆身倒地的金鹰突然大喝一声,一式“犀牛望月”,身形一旋,双掌撑地,闪电飞起一脚。 铁掌太岁一见,心知中计,暗呼不好,再想闪躲已经一不及了。 只听“蓬!”的一声,金鹰飞起一脚,正好踢在铁掌太岁的前胸。 铁掌太岁一声闷哼,魁伟的身躯竟被踢得凌空飞了起来。 只听“砰!”地一声大响,铁掌太岁的身体着实撞在数丈的墙上,接着跌落在墙脚下。 这突然其来的变化太快,飞身纵下的白玫瑰及老鸨,还有吓做一团的姑娘们,俱都愣呆了。 铁掌太岁萎缩在墙角下,面色苍白,双手抚在前胸上,痛苦地紧闭着嘴巴憋着气,一双环眼怨毒地瞪着金鹰。” 金鹰知道铁掌太岁的心里不服,立即冷冷地笑道:“你可是觉得死得屈?告诉你,比起铁掌来,你还差了一大段的距离。” 离字出口,身后就有一尊供人欣赏的青石猿猴,手掌顺势印在光滑的石头上。 只听“喀喳!”一声,一阵碎裂轻响,随着一阵石烟,整个石猴立即坠落,变成了一堆碎石。 闭嘴憋气,怒目瞪视着金鹰的铁掌太岁一看,“哇!”地一声,张口喷出一道鲜血,头一偏,顿时断了呼吸。 金鹰一见,俯身捡起地上的单刀,摸了摸自己被砸了一记的后脑,转首望着神情惊喜的白玫瑰,道:“姑娘的手法不但奇准,下来的也够快……”说着转身,大步向院外。 白玫瑰一见,急定心神,急忙招手娇呼:“喂!喂!” 但是,喊他什么呢?直到现在,她才想起还没有问过这位“笨牛”的尊姓大名呢! 070 第十四回又撕榜文好汉夜访神秘女再行侠义金鹰勇闯老驼山 铁掌太岁被金鹰踢死在“留香院”的消息,不到三更传遍了整个高县。 当然,“留香院”的院里院外也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川流不息,直到天明。 但是,直到第二天的傍晚,写好了银票等候金鹰前去的王老爷子,也没看到金鹰前去领。这金鹰不见了,他也许除了恶霸,杀了歹徒后就走了。 但是,“留香院”的红妓白玫瑰,也在当天的夜里失踪了。 金鹰不见面并不大要紧,白玫瑰的失踪问题就严重了。 于是,酒楼茶肆间,又有谈话的新题材了。 有的人竟说白玫瑰是被那位打死铁掌太岁的金鹰给劫跑了。 更可恨的是“留香院”的老鸨,也这样一口咬定说,金鹰把她的白玫瑰给拐跑了。 金鹰听了当然生气,因为他也不知道白玫瑰为什么离开“留香院。” 凭良心说,他自从离开“留香院”,漂浮在他脑海里的白玫瑰,从来没有一刻消失过。因为她太像一个人,像他口盟的二弟何中坚。 现在,外间盛传着他把白玫瑰给拐跑了,心里虽然气,却又不便出面解释,而自己的心里,的确也为白玫瑰的安危在担心,更想破解白玫瑰的秘密,但是,就在前天傍晚王老爷子贴出榜文的公告栏,又贴了一张大红榜文。 这一次榜文为轰动,立时把金鹰踢死铁掌太岁的白玫瑰失踪的事冲淡了。 榜文上清楚的写着,打死九花娘,救回她未婚夫婿的人,赏价值连城的玉人儿一个,下面署名是“苦命人”! 九花娘是老驼山的女寨主,黑道的朋友叫她九妹,人长的够美,心也够毒,稍为长得英俊健美的小伙子,只要被她看上了,不到剩下皮包骨头,不会丢进河里喂鱼的。 最厉害的是九花娘的武功不但高强,双刀无敌,而且还打一手百发百中的剧毒暗器。 她这些年来一直顺利地占据着老驼山,没有人敢挑她的寨子,一方面是山势险恶,大寨坚固,另一方面是她有一位武功厉害的师父--三圣姑。 更巧的是三圣姑和铁掌太岁的师父马魔王,曾在洛阳吕庄做过事,因而也有人说,铁掌太岁和九花娘就是三圣姑和马魔王的结晶杰作。 其次是这位悬赏的“苦命人”,既没有姓名,也没有地址,真的有人打死了九花娘,到哪儿领这个玉人儿? 第三,这个价值连城的玉人儿,当然要超过王百万的纹银万两。 可是,这个玉人儿究竟是精工雕刻的古董呢?还是活生生的美人儿? 当然,也有不少没有口德的人揣测说,所谓的玉人儿,就是那贴出榜文的“苦命人”自己。 有了这么多的问题,这次再由榜文掀起的轩然大波,当然较之打死铁掌太岁和白玫瑰失踪就犹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公告墙上没有悬灯,但十字街口的灯光也够亮了,有的人甚至自动的提了灯来。 拥挤在十字街口看榜文的人,越来越多,几乎到了万人空巷,道为人塞的地步。 可是,时光渐渐过去,没有哪一个人敢挤到前面去揭榜文。 二更将尽,三更马上到了,那张大红榜文依然贴在公告墙上。 人们的兴致渐渐淡了,同时也开始逐渐离去,知道那人不会再来揭榜文了。 有的人一面散去一面谈论,都一致认为那位金鹰本身就和铁掌太岁有仇恨,他的揭榜和打死铁掌太岁,只是为了自己私人仇恨,所以也不去王老爷子那儿领赏银。 也就在围观的人渐渐散去时候,公告墙旁不远的一条巷子里,不疾不徐的走出来一个人。 有的人一发现,目光倏然一亮,神情同时一呆。 因为,由巷子中走出来的那人,正是手提着单刀,胸前刺了一只振翅的金鹰。 于是,全场一静,接着掀起一片惊喜的欢呼声:“唉呀!快看,金鹰!” 这一片欢呼声不得了,刚刚离去的人们又一面欢呼着回来了。 但是,金鹰并没有等他们回来再揭榜,只见他走到公告墙前,依然把单刀向腰带上一插,伸手将榜文揭下来。 附近的人一声,再度发出一片欢呼:“金鹰揭榜文了!” 金鹰揭下榜文来才看了看,依然折了折,放进了怀内,转身再向巷子内走去。 附近的人群又是一阵叫嚷:“走了!走了!” 拼命奔回来的人一看,墙上的榜文没有了,但揭榜文的金鹰也不见了。 除了一片嘈杂的人声,便是此起彼落的失望、后悔和叹息声。 金鹰提着单刀,依然不疾不徐的向前走着,他当然在考虑,甚惑在计划,什么时候前去老驼山。 当他沿着巷前进,心中沉思之际,前面一个黑暗的门楼内,突然走出一个纤细的人影。 金鹰继续向前走去。 前进中凝目一看,发现那是一个绿衣少女,看装束,显然是个小丫环。 但是,那个绿衣少女竟然闪动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的望着他,走向巷道的中央。金鹰剑眉一蹩,绿衣少女已向他万福行礼,恭谨低声道:“我家小姐,请您移驾一下。” 金鹰立即不解的问:“你家小姐是哪一位?” 绿衣少女恭声道:“就是那位‘苦命人’。” 金鹰不由“吻”了一声问:“你家小姐怎知我一定会揭榜文?一定会走这条巷子?” 绿少女却摇头恭谨道:“小婢只是奉小姐之命在此恭候您,我空小姐如何知道您一定会走这条巷道,小婢就不知道了。” 金鹰迷惑地道:“奇怪呀!我方在此经过……” 话刚出口,绿衣少女已笑道:“小婢也是刚到。” 金鹰却道:“你家小姐现在哪里?” “请随小婢来!” 说罢转身,径自向前走去。 金鹰立即警惕地跟在后面。 因为,他刚在前天踢死了铁掌太岁,今天又贴出了这张打死九花娘有赏的榜文,他怕是马魔王设的圈套。” 如今,竟然巧妙地派出丫环在这等候,事情就更不简单了。 他之所以又前来揭榜,目的是觉得九花娘罪恶昭彰,正欲将她除掉,而不是为了什么价值连城的玉人儿。” 金鹰紧紧地跟在绿衣少女的身后,前进不出数丈,即拐进一小胡同内。 小胡同内一片漆黑,不远处的尽头就是一座黑漆金环门楼。 在前引导绿衣少女却举手一指,道:“到了!就是前面那一家。” 金鹰一看,这时有些相信了,绿衣少女必是隐身在门后向外看,当他在胡同口经过时,立即被她发现,才紧着走到巷子口等候。 心念间已到了楼前,绿衣少女立即轻快地奔上门阶,举手在金环上轻轻地叩了三下。 响声甫落,左边的一扇门“呀!”地一声拉开了。 门拉开了,立时现出一个聪明精灵的少女,向金鹰一看立即忍笑兴奋地说:“快进来,小姐都急死了。” 说话之间,闪身把门拉开了大半,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金鹰猛看。” 金鹰这时才看清门的是一个红衣少女,看装束,也像是个丫环。 但他看了红衣少女这张精灵刁钻的淘气脸蛋,立即放心了不少,断定绝对不像是马魔王设下的什么阴毒圈套。 打量间,绿衣少女肃然一声说:“请!” 071 金鹰立即大步地走进门内。 门内也是一片黑暗,仅小厅上亮有昏暗灯光。 绿衣少女再度在前引导,红衣少女则迅速关上了门。 进入昏暗的小厅,绿衣少女的身形并未停,绕过屏风继续向后走去。 金鹰觉得这个家静得出奇,何以没见她们家的老爷夫人接待欢迎。 跟着少女一出小厅后门,金鹰的目光倏然一亮,只见厅后即是两厢一上房的三合小院,上面建有天井,上房的廊檐下一连悬了四盏明亮耀眼的斗大纱灯。 左右厢房门开着,漆黑的上房上却悬着一幅崭新的精细竹帘子。 帘内似乎有了动静,而跟在身后的红衣少女却突然跑到厢房廊下搬了一张椅子来。 接着向金鹰立身的地方一放,含笑道:“金鹰!您请坐!” 金鹰剑眉一蹙,十分不解,不由迷惑地问:“你家小姐呢?” 引导前来的绿衣少女立即含笑道:“我家小姐马上就来了。” 金鹰听了一愣,觉得这位小姐好怪,既不在前面小厅上接见,进入内宅又不让进入上房待茶,搬张椅子坐在院子里就算招待客人了。 可是,看看两个少女,并没有再为他们的小姐搬张椅子出来,难道她家小姐要站着和他讲话? 再看上房门内,里面虽然有了动静,可是却未见那位小姐出来。 尤其,上房一片漆黑,檐下灯光明亮,根本看不见房中的任何陈设和动态。 当然,上房的小姐要是看他,可是清清楚楚的,一目了然! 金鹰看了看情形,心里当然有气,正待说什么,蓦然帘内有个少女声音,娇滴愉快地说道:“我家小姐到了。” 果然,帘内传出来一阵“簌簌”的缎质衣衫磨擦发出的声音。 心中有气的金鹰依然坐着,动也没动。 接着又听帘内方才发话少女,娇声道:“金鹰!这家小姐给您见礼啦!” 金鹰一听,只得站起身来,拱手道:“不敢!小姐的榜文在下已经揭下来了!” 帘内小姐立即娇喘乏力地说:“如果您能救出小女子的未婚夫婿,使得小女子终能和他完成连理,小女子将要每天早晚一柱香,当神一样的供奉大侠。” 金鹰不由沉声道:“在一不是大侠” 小姐立即急切地问:“那知您姓什么?叫什么呢?” 金鹰听得剑眉一蹩道:“这与救你的未婚夫根本无关!” 小姐娇喘的说:“可是,你若是将我的未婚婿救出来,我要将您的大名写在神牌上,天天祷告上苍保佑您……” 金鹰立即淡然道:“算了吧!这样我更不能告诉你了,我自己知道,我的命小福薄,经不起你这么个参拜法!” 话声甫落,站在一旁忍笑观看的红衣少女,突然叹声道:“这是我家小姐对大侠感激的一番好意,您懂不懂?” 金鹰也突然沉声道:“我为什么要把姓名告诉你们?须知你们是求我,不是我求你们……” 红衣少女也不甘示弱的说:“可是,您救回我们家的未婚老爷来,我们小姐也有赏呀!” 金鹰听得心中一动,顿时想起了榜文上写的玉人儿。 是以,急忙若有所悟地“噢!”了一声,道:“榜文上说,事成之后,你们要赏玉人儿一个,请你先把玉人儿拿出来让在下看看可好?” 红衣少女和绿衣少女同时娇声道:“玉人儿比我们两个还要高大,拿得出来吗?” 话未说完,已听帘内的小姐喘息乏力地说:“小红、小翠,大侠既然要看,你们两人就带他去看看好了!” 说罢一阵娇喘,接着又乏力地说:“小女子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了。” 话未说完,帘内已响起一阵衣衫磨擦的声音,同时传来远去的脚步声! 红衣少女和绿衣少女却向金鹰,同时恭声肃手道:“金鹰大侠!请去看吧!” 金鹰见帘内的小姐走了,显然是为了他要求看玉人儿而不悦,实在说,也没有揭了榜文就要看赏银的道理。” 这时红衣少女和绿衣少女真的要带他去看玉人儿,只得有些不好意思沉声解释道:“我并不是一定要看玉人儿,只是我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金鹰举手一指上房的竹帘,道:“你们小姐隔着帘子招待客人?” 绿衣少女立即解释道:“那是因为我家小姐身体有病” 金鹰一听,立即理直气壮的说:“身体有病就不能见客人啦!” 红衣少女却突然一指金鹰,叹声道:“您怎的这么笨?怎的一点儿也不懂我们女儿家的心思呢?女孩子儿家爱的就是美丽漂亮,黄皮肌瘦的一张脸,头发散蓬蓬的,您愿意看?” 金鹰一听红衣少女说他笨,顿时想起白玫瑰骂他笨牛的事,心中一气,立时哼了一声,转身向外走去。 红衣少女和绿衣少女一看,慌的急忙跟在身后。 一穿过小厅,红衣少女首先沉不住气,道:“您……” 话刚开口,金鹰已然止步,回头沉声道:“你们别送!” 急急跟在身后的红衣少女和绿衣少女,急忙止步,同时吓了跳,险些撞到金鹰。 金鹰突然觉得不该对两个丫头发脾气,只得放软颜色,强自和声道:“回去禀告你家小姐,我现在就去老驼山。” 倏然飞身越过门楼上方,直向院外纵去。 红衣少女和绿衣少女一见,立即娇声道:“杀了九花娘,别忘了来抬玉人儿!” 飞身纵落门外的金鹰虽然听到了,但理也没理,吭也未吭,继续朝胡同外奔去。 一到巷内,立即飞身纵上,穿房越脊,疾驰如飞,出得城墙,直奔正北。 因为,老驼山就在城北数十里的广亘山区中。 这时天色已届三更,夜空澄澈,满天繁星,虽然没有月光,景物却依稀可辨,正是夜行人办事的好时刻。 金鹰虽然已出城,心中似乎仍憋着一股闷气,总觉得那位小姐有点儿不对劲,整个宅子都透着怪怪的。 由于心里有闷气,因而脚下也就愈来愈快,愈奔愈疾,不足一个时辰,已进入了广亘山区。 金鹰久已有意除去铁掌太岁和九花娘,尤其是他两人的师父三圣姑和马魔王。 马魔王本名雄飞,曾在草桥的吕庄做总管,由于吕伯玄事败,潜逃来此。 三圣姑、九花娘、铁掌太岁都是“龙虎镖局”的人,被司马上云一招吓退,但他们的贼性难改,又在此处盘踞。 正因为这样,金鹰已有多次前来暗探过九花娘。 072 由于是熟路,他很快的就到了九花娘的大寨后,立即隐身在高处察看。 只见巨木建成的大寨内,一片漆黑,和他前几次前来时的情形不大一样,显然内部已有了防范。 尤其,往日灯火达旦的内寨高楼上,这时不但没有了往日的笙歌欢笑,连一丝的灯火都没有了。 金鹰一看这情形,知道九花娘不但知道了铁掌太岁已死的消息,同时也接到了他又揭了“苦命人”的榜文的消息。 根据眼前的情形,他只好硬往里闯了。金鹰心念一定,立即向后寨墙前纵去。 他记得后寨墙内的不远处,就是一排排的大房子,显然是九花娘寨中的仓库。 心念民业已驰至高大的寨墙下不远。” 寨墙上蓦然一声大喝,接着是一片震山呐喊,一阵弓弦声响,立即“飕飕”连声,无数羽箭如飞蝗蔽天般由寨墙上射下来。 金鹰早已料到对方有此一招,是以,就在那声大喝的同时,身法以脱兔般的速度,直射寨墙下。 一到寨墙下,哪敢怠慢,足尖一点地面,身形凌空而起直飞寨墙之上。 寨墙上的弓箭手们,正在吆喝呐喊,纷纷拉弓搭箭,盲目地忙着将箭射向墙外地下。 这时蓦然看到金鹰“飕!”地一声,由墙下纵上来,“啊!”地一声,顿时大乱。” 金鹰在这种众寡悬殊的情形下,更是丝毫不敢大意。 是以,双脚一踏上寨墙,“刷!”地一声,将单刀撤出来,顿时,寒芒四射,光华耀眼,竟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刀。 只见金鹰左掌击处,惨叫刺耳,右刀挥处,鲜血飞溅,踢腿时,尸体横飞而起,旋身时,惊呼哎哟连连! 这真是一幅猛虎扑入羊群图,寨墙上顿时一片大乱,那些小盗们,立时东逃西散。 就在这时,附近大喝一声,一个手使链子飞抓的大汉,随声奔至,一见金鹰就甩链扬腕,飞抓呼的一声直向金鹰的西门奔来。 金鹰略为偏头,伸手将飞抓的链子抓住,运劲一带,大汉惊叫一声,身不由己的飞身扑来。 也就在大汉飞扑的同时,金鹰一个电闪旋身,单刀一挥,惊叫的大汉立即应刀而倒。 金鹰一刀斩了使抓大汉,左右一看,发现方才乱奔的弓箭手,这时正被两端的头目拦住,同时吆喝命令着向他发箭。 所谓“擒贼擒王”,金鹰前来找的就是九花娘,并不须要多杀小盗。 是以,就趁逃向两端的弓箭手惊魂未定之际,身形凌空而起,直向墙内的库房上纵去。也就在他离开墙面的同时,羽箭已纷纷射至,而其他寨墙上这时也不停的发出震天的呐喊助威声。 金鹰理也不理,飞腾纵跃,直向深处的几座高楼驰去。” 由于金鹰提的是一柄宝刀,寒光闪闪,隐隐发亮,正好是寨墙上弓箭手的目标。 只听四周寨墙上,纷纷雳天呐喊道:“在那边!在那边!奔向内寨去了。” 金鹰恍然想起,立即飞身纵落地面。 也就在他纵落地面的同时,暗影中立时暴起两声大喝,两个劲衣大汉,一使鬼头刀,一使金字夺,随着喝声,双双向金鹰扑来。 金鹰急切地想见到九花娘,是以,一见两个大汉飞身扑来,也不答话,急忙旋身跨步,单刀趁势一递,径挑使鬼头刀大汉的肋肩。 使刀大汉一见,那敢怠慢,大喝一声,急旋千斤坠,企图刹住身势。 但是,金鹰的刀法诡异,身法轻灵,单刀已刺入了大汉的胸内。 另一使金字夺的大汉则趁金鹰刺杀同伴的刹那间,趁机进步,金光闪处,夺头已向金鹰的小腹斩来。 金鹰急忙一闪,刺进大汉胸内的单刀根本没有撤出,就在大汉的体内斩向使夺了大汉。 使夺大汉正待顺势送夺刺进金鹰的小腹内,没想到腰间寒光一闪,金鹰刺进同伴胸内的单刀已向他刺入。 他一惊非同小可,厉叫一声,急忙撤臂,点足就待飞退。 但是,已经迟了。 寒光一暗,金鹰的单刀已在他的腰间划过,他的厉叫,也变成了凄厉的刺耳,直向夜空散去。 也就在金鹰斩了使夺大汉的同时,前后左右又是一阵连声暴喝,人影闪动中,一连赶来十多名大汉。 这些大汉一到近前,也不说话,齐挥兵器,立即将金鹰团团围住。 金鹰哪能让他们围在核心,是以,就在他们将要围住的一刹那,觑了一个空隙,闪身而出。 就在他经过两人之间的一刹那,顺势挥刀,同时飞起一腿。 一声惨叫,右边的一个人立即被他的宝刀砍倒,左后面的一人,却闷哼了一声,也一头栽倒在地上。 也就在他刚刚脱困的同时,其他几人飞腾纵跃再度把他围住。 金鹰一面挣脱,一面刀、掌、脚齐施,只听暴喝挟着惨叫,兵器相击声侠杂闷哼倒地声,鲜血激溅,兵刃脱飞,令人看了不但怵目惊心,而且惨不忍睹。 金鹰在两面成排的十数座高大仓库的通道上,左冲右跃,前蹦后跳,直到冲出通道,到达一面形如花园的空场上,才再没有人紧追搏杀。 但是,提刀停身的金鹰回头一看,心中既惊又迷惑。 因为他这一路激烈的厮杀过来,他的确砍中了三至五人,也许挥掌踢脚踢中了三五人。 不过,慌乱中他并没有完全踢实对方身上,而方才也随防范跳跃闪躲,可以说是只扫过对方衣服或擦着对方的身体。 但是,现在看来,十四五个彪形大汉,俱都直挺挺的倒在地上,而只有三五人倒卧在血泊中,似乎确是中刀流血过多而死,或是当即死亡,其余人等不知何以也被他踢死在当场。 金鹰转首一看,心念电转间,花丛中又响起一阵愤怒大喝。 紧接着,人影闪动,分由前面的花树后,一连冲出六七人,飞身向他扑来。 金鹰只得提劲动刀准备迎战。 就在这时,前面又响起一个苍劲老人命令,大喝道:“回来!” 如此一吆喝,飞身扑向金鹰的六七人,立即纷纷刹住了。 四周的寨墙上,依然不停的发出呐喊助威声。 六七名大汉的身形一停,那个苍劲的声音,立即沉喝道:“燃火把!” 喝声甫落,接着“擦擦”连声,随着火花的闪烁,接着燃起了十数支松油火把。火把一燃亮,四周寨墙上的呐喊声音也立时停止了。 金鹰这才发现眼前花圃中散立了三四十人之多,每个人的手中都有兵器。 中间立着一个蓄有胡须的干瘦老人,穿着一袭衣衫,双目中冷焰闪闪,正怨毒地望着金鹰。 金鹰知道衣衫老人是个地位极高,武功极强的人。方才命令大喝,就是发自他的口中。 衣衫老人以炯炯的目光看了金鹰一眼,立即怒声问:“你就是踢死‘铁掌太岁’又在十字街口揭榜文的那个人吗?” 金鹰淡然一点头道:“不错!” 073 灰衣老人突然举手指,瞠目厉声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说!” 金鹰轻蔑地笑道:“你认为我做得不该?” 灰衣老人叹怒道:“不错!” 说此一顿,只见他强自压抑了一下上冲的怒火,恨声问:“我问你,你在‘留香院’踢死了铁掌太岁,你又得到什么?” 金鹰淡然道:“我不需要得到什么!也不希望得到什么!” “你和铁掌太岁有仇?” “没仇。” “有恨?” “没恨。” “那你为什么要踢死他?” “为了清除败类,为了除害!” 灰衣老人一听,仰面发出一声怒极大笑,道:“说什么清除败类,分明是故意制造事端,企图借此扬名显万儿!” 金鹰淡然道:“随便你怎么说!” 灰衣老人又恨声道:“今天你已进了枉死城!” “我已经送走了十多人了。” 灰衣老人和散立在身后的数十大汉,不由同时看了一眼对正这边的那条仓库通道。 数十大汉当然看得变颜变色,各自胆寒。 灰衣老人也不由强抑心中的怨毒怒火,沉声道:“你今夜闯入本寨,究竟是为何?” 金鹰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淡然道:“废话!” 灰衣老人突然又提高了声音,沉声道:“你要拜见我们寨主?” 金鹰没有吭声,因为这与他冒死前来的目的根本不符。 “好!老夫可以为你引见,请报上你的尊姓大名来。 “非常抱歉,你阁下还不配知道。” “告诉你,你不报上名来,我们寨主不予接见……” 话未说完,金鹰瞠目道:“不见也得见!” 话声甫落,立在灰衣老人身后一个提着钢叉的大汉,立即怒声道:“我们和这小子拼了,属下愿……” “愿”字方自出口,金鹰冷冷地笑道:“你愿意先死?” 那大汉猛的一横手中钢叉,愤然上前一步,厉喝道:“不错!” 金鹰一听,仰面发出一声轻蔑大笑,道:“在下原本不准备妄杀无辜,但拦我者死,你阁下自己找死,在下也不得不成全你了!” 灰衣老人早在金鹰说话间,已先挥手阻止了使叉大汉。 这时一俟金鹰话落,立即以警告的口吻,恨声道:“你不要恃技强,你真的把老夫等人惹火了,老夫就立刻和你拼了。” 金鹰听了,再度失声笑道:“在下由寨墙到此地,一路杀来,死在我掌下刀下的贵属下有二十人之多,你阁下依然不气恼,嘿嘿!你阁下的涵养功夫,可也真称得上到家了。” 灰衣老人一听,不由气得浑身颤抖,举手一指金鹰,恨声道:“你欺人太甚,老夫不得不下令全寨高手围攻你,一直到将你剁成血泥为止……” 金鹰冷冷一笑,道:“你们虽然人多,但在下的宝刀也快,如果阁下不相信的话,你们不妨一起上,谁上谁进枉死城……” 话未说完,手横钢叉的大汉已暴怒跳吼道:“属下实在忍受不了了!” “了”字出口,厉吼一声,连人带叉,飞身向金鹰冲了过去! 金鹰早已看情了当前的形势,由于他方才一连杀了好几个,站在园中的数十大汉个个胆寒心惊,俱都不敢冒然出场。 但是,如果不及时施展杀手吓阻,这些人的胆气一壮,势必会一涌而上,那时莫说进入内寨杀九花娘,就是自己脱身都很困难。 是以,这时一见持叉大汉,疯狂扑来,立即横刀哂笑,蓄势以待。 灰衣老人则看得大惊失色,不由脱口急呼:“回来!” 但是,飞扑中的持叉大汉,却身形不停,双腕一拧,照准金鹰的前胸就刺。 到了这时,金鹰不得不以险招取胜,以收吓阻的效用。 是以,一俟持叉大汉的招式用老。猛的侧身吸腹,左掌轻轻一推叉杆,右手宝刀已闪电般斩向了持叉大汉的颈间。 持叉大汉一见叉头推开,但知不妙,立即准备变刺为挑,但是金鹰的内力奇雄,奋力一挑,就像挑一座山那么重。 也就在他挺腰动劲的一刹那,寒光一闪,冷焰扑面,再想闪躲已来不及了。 只见寒光一暗,惨叫一声,一蓬血珠“卜”地一声,随着大汉的身形前仆,直溅到数丈以外,尸体也“咚!”地一声栽在地上。 灰衣老人一看,呆了! 其余数十大汉,也俱都傻了。 也就在这时,花园尽头的数座高楼上,突然有人朗声道:“寨主有令,请来人花厅问话!” 灰衣老人一听,急定心神,立即沉声道:“在下寨主有请,请随老朽来。” 说罢转身,也不等金鹰有何表示,愤愤的当先向前走去。 金鹰怕的就是见不到九花娘,只要和这淫娃照了面,就不怕除不掉她。 是以,一见灰衣老人转身走去,毫不迟疑,立即举步跟在身后。 散立在花丛间的数十大汉,也纷纷让开了。 金鹰这时才发现原本漆黑的内寨,这时已有不少处燃起了灯火。 细看几座高楼下的花砖墙内,也站满了弓箭手,显然是准备对付他而布置的。回想方才,所幸灰衣老人即时赶来,万一在他大战十数壮汉后,心急不察,直奔这面,一旦短小疾劲的弓箭齐发,骤然间他也很难完全将弓箭击落。 心念同,业已走到了矮墙下的圆门前。 灰衣老人的身形不停,继续匆匆前进。 金鹰不敢离开灰衣老人太远,也急急地跟在老人的身后。 退向两边,闪开通道的数十大汉,则一面向前围拢,一面在窃窃私论着在后面跟进。 金鹰当然注意到了,但他却哂然地笑了。” 因为,真正的难关已过,马上就要见到九花娘了,只要见到九花娘,除非她长有翅膀,休想在他的宝刀铁掌下逃脱。” 074 第十五回孤胆英雄宝刀怒斩淫荡女狼狈为奸阴谋捉拿侠义客 金鹰心念同,不觉已进了月形圆门,进入一条灯光火明亮的通道。” 通道两边,每隔三两丈便有一对劲衣佩刀的大汉分立两边把守着,因此可以看出,九花娘对他揭榜前来,防范是多么的严!” 至于为什么突然又下令全寨停止向他攻击而要亲自接见他,的确令他费解。 到达通道尽头,向右一转,金鹰的目光倏然一亮。 因为,眼前一片耀眼明亮,前面是座五阶敞厅,两边为回廊厢房,三面廊下,竟悬了雪白的纱灯时盏之多,盏盏光明大放,映照得光滑的地面上,当真的落针可见。 再看前面的敞厅上,檐下除了一张虎皮大椅,再就是两边肃立的四五十名佩刀的劲衣女子。 这些女子中,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有的三十多,有的才十八九,都是些庸俗姿色。 但是,她们却个个两脚分开,背负双手,挺着高高的两座乳峰,目不转睛的望着远方的夜空,对灰衣老人引导着金鹰进来,视若未赌。 金鹰见中央的虎皮大椅上并没有坐着九花娘,剑眉一轩,正待问什么,在前引导的灰衣老人突然侧身肃手,一指道:“请你自己前去答话,老夫就送你到这儿!” 金鹰听了一愣,因为立身之外,距离厅前至少还有二十丈以上。 而且,他对九花娘这种接待他的形式方法也感到极为不满,因而沉声问:“你为什么不送到厅前?” 灰衣老人沉声道:“没有寨主的命令,任何人擅到厅前,格杀毋论!” 金鹰淡然笑道:“若是被请势所迫呢?” “你难道敢胁迫老夫?” “杀了你我都敢,何况你随我同进同退?” 说话之间,寒光一闪,宝刀已抵在灰衣老人的咽喉上。 灰衣老人神色一惊,面色再变,但仍强硬地冷冷笑道:“你今天是死定了,杀了老夫你同样跑不了的。” 金鹰立即沉声道:“未必见得。不过,你不听话你先倒下。” 说话间,发现跟来的数十大汉,俱都远远的停在通道内,不敢前进,金鹰愈加断定这个院中和厅前必有什么名堂。 尤其,中央敞厅,两面厢房,正面既没门楼也没墙,在建筑上就透着点奇怪。 心念电转,灰衣老人哼了一声,只得勉强转身,大步向前走去。 由于金鹰已提高了警惕,跟进中,刀尖一步没有离灰衣老人的颈后。 距离厅前不足五丈,而灰衣老人的步子不停,依然大步向前走去。 金鹰心中一惊,如果太靠厅前,不但遇变不容易对付,而灰衣老人也较易窜进厅内逃走。 是以,用刀一压灰衣老人的后颈,沉声道:“好了,就站在此地好了!” 灰衣老人不敢不听,但他却向着敞厅内拱手躬身,朗声道:“启禀寨主,揭榜人带到了。” 话声甫落,厅内也有一女子朗声道:“启禀寨主,揭榜人带到了。” 两次朗声唱毕,厅内依然寂静无声。 但是,却有一阵隐约可闻的脚步移动声。 好一会,才见四个花衣侍女在前引导,两个较大侍女扶着一个秀发蓬散,一溜乌发遮着半边娇靥的红裘女子走出厅来。 金鹰目光一亮,神情一呆,心里也不由大吃一惊! 因为,这个身披红缎白毛裘氅的女子,好似春睡方醒,硬把她由牙床衾被中强拖起来似的。 她不但玉颈袒裎,酥胸隐露,在数寸长的雪白柔细长毛中尚现出半个圆乳峰,而且短袖藕臂,玉腿赤足,一副娇懒不支的样子。 尤其,柳眉轻蹙,睡眼半睁,一张小嘴高嘟着樱唇,看来娇艳欲滴,又显得老大不高兴。 金鹰心头怦怦,的确是看傻了。 他心想,这哪里是杀人无数的九花娘? 心念间,四个花衣侍女已分列两边,另两个侍女已将九花娘扶坐在虎皮大椅上。 九花娘嘤咛一声,娇躯乏力地斜坐在大椅上,一腿斜伸,一腿微蜷,露出了一双细腻天足和两截玉腿。 紧接着,一双细细玉手,缓缓上举,宽肥的裘袖缓缓滑落,露出两截莲藕似的粉臂,十指也轻巧的向后掠开了秀发,露出了一张狐媚艳美,震人心弦的艳丽面庞。 金鹰觉得眼前似有一团火,直烤得浑身发热,有一股强大的魅力,猛力向前吸着他。 他心中一阵急躁,不由怒喝道:“快叫九花娘出来!” 这声大喝,在全场寂静,落地闻声,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的情形下,不啻突然打了一个霹雷。 九花娘的娇躯一哆嗦,立即再睁大了些那双醉人媚眼,哎哟一声,叹道:“是谁用这么大的嗓门儿吓唬奴家?” 灰衣老人这时才躬身拱揖道:“启禀寨主,他就是揭榜的人。” 九花娘一听,先以玉手掩住樱口打了个呵欠,才叹道:“听说你要找奴家?” “不错!” “你舍得呀?” “我会把你剁成烂泥!” “那就请你上来动手吧!” “无耻!快去换衣拿兵器!” “唉!奴家就知道你舍不得” 话未说完,金鹰已瞠目剔眉,怒喝道:“快去换衣拿兵器!” 灰衣老人一听,立即向着九花娘躬身道:“启禀寨主,这人心性特强,下手毒辣,属下劝您还是换衣取兵器来。” 九花娘一听,格格笑道:“既然他的心肠那么狠毒,狠到能够辣手摧花,总坛主……” 灰衣老人赶紧躬身道:“卑职在!” “那就请你到我的厢房里将我的剑拿来吧!” 灰衣老人一听,立即躬身应了个是,转身就待离去。 但是,金鹰却突然用刀一压灰衣人,沉声道:“慢着!” 灰衣老人神色一惊,立即回头以怨毒的目光瞪着金鹰,沉声问:“你待怎样?” “为寨主取剑,恐怕用不着劳动总坛主的大驾吧?” 九花娘知道金鹰机警骠悍,不由无可奈何的叹声问道:“你今夜到底找奴家何事?” “在下前来救人!” “救谁?” 如此一问,金鹰愣住了,心想:“糟糕!当时匆匆忙忙,竟忘了问那位帘内的小姐,她的未婚婿姓啥了!” 金鹰到了这时候,只好坦白的说:“在下当时忘了问她……” 九花娘听得媚眼一亮,脱口急声道:“这么说,你已经见过她了?” 金鹰点头道:“不错!” 九花娘娇笑道:“‘苦命人’是谁呢?” 金鹰听得心中一动,觉得他这时绝不能说出来,那样一来,恐怕他还没有回城里,那位小姐早已香消玉殒,遭人杀害了。 心念及此,立即摇头道:“在下不能告诉你。” 九花娘不由失声笑道:“你这个人可透着怪啊?问你要救的人是谁,你不知道,要你说出那位‘苦命人’的芳名来,你也不愿,你不说出他的名字来,我怎的把她的夫婿交给你呢?” 金鹰听得心中一动,问:“那么你这儿一共有几人?” 九花娘落笑道:“如果你算上,一共有九个!” 075 金鹰已懒得浪费力气,沉声道:“把他们都带出来,我要问话。” 九花娘无可奈何的叹道:“好吧!” 说罢转首,望着左侧的二十几名女警卫吩咐道:“把他们八个带出来。” 话声一落,最末尾的数名女警卫,同时娇声应个是,立即转身走进身后厅内。” 也就在数名女警卫走进厅内同时,立即响起一阵惶急哀求声。 金鹰听得剑眉一蹩,心里暗暗生气,有人说:“宁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看来这句话倒一点也不假。” 但是,九花娘却叹声道:“现在你总该知道我没有亏待他们吧!” 金鹰怒哼一声,正待说什么,数名女警卫已引导着七八个油头粉面,个个身穿华丽公子衫的青少年,由厅角台阶鱼贯走了下来。 金鹰知道其中一定有蹊跷,不由觑目去看刀尖下的灰衣老人。 灰衣老人神情焦急,目光游移,横在额头上的皱纹中已渗满了汗水。 由于有了这一发现,心中更加提高了警惕,断定这座院中布置了有什么机关或阴谋,因而,压在灰衣老人肩上的刀,又加上了少许劲力。 这时,八个青少年个个愁眉苦脸,俱都面黄肌瘦,弯腰驼背,浑身颤抖,嘴里尚梦呓般不停的自语着:“我不要回去,我自愿伺候九娘……” 九花娘却望着八个站在她面前阶下的青少年,对金鹰道:“现在他们八人个都到了,你可以过来问话了!” 金鹰知道这是九花娘事先安排好的计划,根据八个面首的齐集在厅内,就可以断定。” 这时见八个瘦骨如柴的青少年只站在阶前,而不到中央来,更加断定这座院子中大有问题。” 是以,冷冷笑道:“在下用不着过去,他们又不是聋子听不到。” 九花娘听得媚目中冷芒一闪,花容立变,但她迅速银铃般的格格笑了。 金鹰看也不看九花娘,立即望着八个青少年,和颜悦色地问:“八位真的不愿意随在下回去?” 话声甫落,八个青少年同时摇头,齐声道:“我们都不愿意回家……” 金鹰一听,不由有些生气的说:“你们现在跟我走,没有人敢为难你们,再说,你们在这儿再待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岂知,八个青少年同时惶声道:“不下不,我们在这儿很好,很快乐!” 金鹰一听,顿时气愣了。 九花娘却得意的格格笑了。 金鹰嘘了口气,沉声道:“已经订过妻室的人请站前来!” 但是,八个青少年依然在那里浑身颤抖,连连摇头,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金鹰一看,断定这些青少年必是受了九花娘的事先威吓,所以不敢说回有。” 是以,立即望着九花娘,沉声道:“现在不管他们愿不愿回家,我都要把他们带下山去!” 岂知,九花娘却毫不犹豫地道:“好呀!当然可以……” 金鹰真没想到九花娘这么爽快,因而脱口赞声“好!” 岂知九花娘却继续说:“不过,我还有个小小的要求。” 金鹰见九花娘方才答应得这么爽快,因而也欣然道:“你说说看,只要在下办得到的,在下一定答应你。” 这时的金鹰不是因为九花娘长得媚人,充满了魅力,而不忍心下手杀她,而是因为他要顺利地把这八个无知青少年先救下山去。 其次,如果现在马上向九花娘下手,两边的数十女警卫,必然一拥而上,死伤必然惨重,而未必能将九花娘置于死地。 再者,双方这一混战,首当其冲的是院中央站着的这八个青少年,那时,不但没有救了他们,反而害他们丧失了宝贵的生命。 是以,他才准备先挟持灰衣老人把八个青少年救下山去,然后再设法除掉九花娘。 金鹰已经打好了如意算盘,所以才欣然答应九花娘将要提出的条件。 岂知,九花娘格格一笑,嗔声挑逗地问:“你真的要答应奴家提出的条件?” 金鹰立即正色道:“大丈夫一言九鼎,还是那句话,只要在下能力所及。” 九花娘再度落声笑道:“你一定能办得到。” “那你就快些说!” “他们八个人回去,你一个人留下来陪我。” 金鹰一听,顿时大怒,倏起杀机,不由戟指一指九花娘,怒喝道:“闭嘴!今天在下本来欲将你置于死地,但为救人心切,再给你一次自新机会,没想到你依然不知醒悟,竟说出这种不知耻的话来……” 话未说完,她突然站起身来,娇靥铁青,媚眼圆睁,同时怒喝道:“我虽然有饶过之心,但我却有歼绝你之意,告诉你,今天就要你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 金鹰正待怒声呵斥,灰衣老人却慌得面色如纸,浑身颤抖,冷汗直流地说:“寨主不可,寨主不可……” 话未说完,九花娘已厉声道:“事到如今,我也顾不得你那条老命了。” “了”字出口,灰衣老人突然一声厉叫,回身飞掌,猛劈金鹰的面门。 金鹰早已防备着灰衣老人偷袭逃跑,所以宝刀一直压在他的脑后,这时一见他回身飞掌,立即扭腕运劲,宝刀直切而下。 寒光一暗,鲜血崩现,灰衣老人的厉叫立即变成了惨叫,金鹰的宝刀,由他的劲间,直切到他的肋腰。 阶前的八个青少年。早已吓得缩成一团,而九花娘却惊得连声怒叱道:“机关!机关!快拉盖箍环啦!啊……机关失效了!” 金鹰一刀切了灰衣老人,当然也听到了九花娘的惊急呼叫声! 是以,撤刀之际,业已飞身而起,就在空中,一声震耳大喝,径向惶急地望着厅内的九花娘砍去。 九花娘闻声大吃一惊,一声娇叱,闪电转身,举起虎皮大椅,猛掷凌空而下的金鹰。 金鹰闪避已经不及,大喝声中,左掌运劲劈出,下砍的宝刀依然向九花娘砍去。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虎皮大椅立时被金鹰的铁拳击碎,而且下砍的宝刀也正巧砍在碎裂的椅腿上。 九花娘吓得一声娇呼,花容失色,一个后仰翻滚,直滚厅内。 一个花衣侍女,在数十女警卫的娇叱和院外数十大汉的暴喝声中,独自捧着九花娘的剑和镖囊奔向了九花娘。 翻滚中的九花娘,挺身跃起,脱口急声道:“快拿来……” 来字出口,紧跟而至的金鹰已飞起一腿,踢在她伸出的右臂上,右手接着先她一挑,挑飞了侍手中的剑和镖囊。 九花娘一声娇呼,娇躯再度翻倒,花衣侍女也惊叫一声跑开了。 金鹰的身形不停,宛如一只饿虎扑羊般,伸手就去抓仰面倒在地上的九花娘。 红裘敞开,在雪白的一堆长毛中,呈现着仅穿有兜肚小裤的九花娘,右臂已被金鹰踢得抬不起来,在无暇挺身跃起的紧急情势下,只好玉腿猛蹬俯身伸掌抓她的金鹰。 076 金鹰左腕一绕,立即握住了九花娘羊脂般白嫩纤细的脚腕。 紧接着,顺势一扭,九花娘脱口娇呼,娇躯被扭得猛的翻滚过去。 金鹰再不迟疑,俯身伸掌,就像老鹰捉小鸡似的,钢钩般的五指,立时抓住了九花娘乌黑柔长,带有一丝兰花气息的长发。长发一握到手,立时将再度一声娇呼的九花娘拉跪起来。 跪在地上的九花娘高突的酥胸,颤巍的玉乳,完全呈现在金鹰的咫尺眼前。 九花娘被捉,全场停止了娇叱喊声,静得可以听到每一个人自己的心跳声。 全场的男女众人,俱都震惊惶骇地瞪大了眼睛,每一个人的目光都盯在金鹰和仰面闭目挺胸跪在地上的九花娘身上。 金鹰的心狂跳,他紧紧抓着秀发的左手在抖,提在右手的宝刀抖的更厉害。 但是,他剑眉飞剔,朱唇紧闭,颤抖的玉刀依然缓缓上提,一寸一寸的接近九花娘的高耸双乳。 数十女警卫和数十大汉,个个惊得张口瞪眼,俱都紧张得浑身微抖,他们的心,也随着金鹰上移的宝刀而上提,一直提到了腔口。 仰面闭目,浑身微抖的九花娘,没有求饶,没有挣扎,完全是一副闭目等死的姿态。 但是,她那双最富魅力的媚眼中却早已涌满了泪水,正由她浓细而长的睫缝间,徐徐地流下来。 金鹰的刀尖已抵在九花娘一对浑圆玉乳的中央,那正是她心脏的地方,只要他将削铁如泥的宝刀向下轻轻一按,狐媚艳丽,娇躯健美的九花娘马上就香消玉殒,命赴黄泉,倒卧在她自己的血怕中了。 但是,金鹰犹豫迟疑了! 突然,由九花娘秀美细长的乌发上发出的兰花香气,似乎愈来愈浓了。 最可怕的是金鹰心中竟有俯首欲吻九花娘鲜艳欲滴,微微开启的两片樱唇的冲动趋势。 金鹰悚然一惊,顿时惊觉,绝对饶她不得,钢牙一咬,心头一横,右腕向下一按,九花娘嘤咛一声,突然睁开满含泪水的眼睛。 紧接着,螓首一偏,双目一闭,整个身躯立时萎缩在金鹰的脚下。 数十女警卫一见,立时掀起一片惊呼尖叫,纷纷吓得四散逃跑。 当然,远立在院外的数十大汉,一见总坛主和寨主先后被杀,这时也惊得纷纷逃散。 但是,在惶叫逃向厅下的数十女警卫中,却响起一片悲凄哭喊声:“九娘!九娘!” 金鹰悚然一惊,这才猛地撤出宝刀来。 只见八个油头粉面,瘦骨如柴的青少年,一个个说谎张张的奔进厅内来。 金鹰一见,本能的飞身退开了。只见八个青少年,一窝蜂地扑在九花娘的娇躯上,呼天抢地的,痛哭九娘,竟然如丧考妣似的放声大哭起来。 金鹰的内心一阵绞痛,一跺脚,飞身纵出敞厅,足尖一点,直飞屋面。 突然发现后寨有升起的浓烟和火光。 也就在这时,后寨仓库方向已传来一片惶急呐喊声:“失火啦!失火啦!” 金鹰转首再看,正西和正东也有阵阵浓烟升空,火苗殷红。 他这时的内心多少有些懊恼,无心去想大寨三面为何发生了大火,展开身形,直向正南驰去。 这时南面寨墙上,仅有三五人站在墙头上张惶观望,其余的人显然知道内寨发生剧变,有的去探听消息,有的人也许去救火。 金鹰设着一排栉比的屋面飞驰,到达寨墙近前,飞身纵上,足尖一点墙面,直飞寨外,头也不回,直奔向城内去。 第二天的中午,城内的大街小巷上,又开始了另一件惊人消息的谈论和传播--那就是九花娘被杀,大寨被烧了。 酒楼茶肆间,更是高朋满座,座无虚席,每个掌柜的都张开大嘴笑嘻嘻,无不感激金鹰为他们带来的好生意。 每个酒客茶客的口里谈论的,都是人间尤物,艳美娇滴的九花娘,被金鹰的宝刀刺穿了芳心殒命的事。 那些家有儿子的富绅大贾,和农民渔夫们,他们都一致额手称庆,所幸老天保佑,在他们的儿子未被九花娘捉去前,业已香消玉殒了。 尤其那八个被九花娘抓去的青少年的父母,突然见他们的儿子活着命跑回来了,真是谢天谢地,不迭声的只念金鹰是活菩萨! 但是,金鹰再度的又失踪了,没有人知道他住在什么地方,依然没有人知道他姓啥?叫啥? 当然,更没有人知道贴出榜文的“苦命人”是谁,以及金鹰有没有用轿去抬和少女一样大的奖品--玉人儿。” 一阵风暴刚过,另一件风暴又掀起了。 十字街口的魁星楼以及关帝庙的大门上,纷纷贴出了榜文。 这一阵风不但在城里掀起,而且传染了邻近的城市,甚至连乡间的小村上,也有人贴出了替他报仇寻恨后,赏银多少的榜文。 可惜,金鹰只有一个,而且,他所先的对象都是巨奸大恶,宵小流氓,他也没有那么多的心力去照顾。 但是,他自杀了九花娘之后,却没有人再见过他,只有另一个恶霸被杀了,才知道又是金鹰的杰作。 这一阵悬赏风气,一些宵小虽没有被选上,但却俱都悄声匿迹,不敢再出外为恶了。 由于到处贴满了榜文,人们已不太感到兴趣,酒楼茶肆闲谈的话题,又开始转向了其他地方。 也就在铁掌太岁三七出殡的那天傍晚,十字街口突然暴起了如雷的呐喊喧哗的人声。 酒楼茶肆间的人们的一听,就像第一次贴出榜文时完全一样,甚至有而过之。 由于人们的喧晔呐喊,以及奔走相告,十字街口明亮的灯光下,又是万人攒动,人而闪闪,不足半个时辰已挤了个水泄不通。 这一个热烈轰动的场面,真可说是盛况空前。 为什么会这样轰动呢? 因为悬了六盖纱灯的公告墙上,又贴出了张奖赏特别的榜文。” 细看上面的奖赏计有:宝剑一把、秘笈两册、刀枪不入、铁掌难侵的一件软甲、另有美女四名、并附赠配有金鞍银镫的龙驹一匹。 这一系列的奖赏,真的有万两黄金也未必能买得到,尤其是宝剑、秘笈、软甲、龙驹。 但是,能得到这些东西的人,必须得先杀了大名鼎鼎的金鹰! 正因为贴出榜文的人要杀金鹰,所以才造成了另一次热烈轰动,疯狂似的大风暴。 但是,热烈归热烈,轰动归轰动,每一个人都认为这只不过是贴出来让大家看一次热闹而已。 因为大家一致肯定,没有哪一个人会来揭榜文,不客气地说,也没有人敢揭。 首先,金鹰是大家尊敬的侠士,而他的武功之高,也是众所周知的事。” 077 其次,金鹰所杀的人,都是恶霸、强盗、淫娃。 就以他杀了九花娘之后来说,他又除掉了马魔王的儿子,苟师爷的女婿,以及丑丐的徒弟。 再就上列的长幼六人来说,哪一个不是人人恨之入骨,人人皆曰可杀的歹徒。 再说,如果有人前来揭这个榜文,他那不是有意助长恶势力的气焰,故意和正派侠士为敌吗? 你一言我一语,个个振振有词,俱都说得口沫横飞,没有一个不偏向金鹰的。 就在大家热烈争论,喧声如潮,把一个十字街口搞得乱烘烘的当儿,一个英挺俊拔,看来年约二十四五的青年,正沿着街边缓缓的挤向公告墙前。 只见这位青年人,高戴绒球银缎英雄帽,身穿银缎绣花短劲衣,外穿一袭亮缎绣花的敞襟衫,腰间悬着一柄崭新银穗的银鞘剑。 细看面貌,飞眉入鬓,朗目有神,温玉般的白静面庞,挺鼻朱唇,尤其他的目光闪烁,面带愠色,隐隐中透着慑人英气。” 附近的人见他不疾不徐地向前挤,纷纷让开一条小路。由于这位英俊挺拔,衣着华丽的年青人出现,谈论立时静了下来。 当然,一俟那位华青年挤过去,又不免引起一阵窃窃私议,指指点点,彼此互相一打听,竟没有那一位认识这位英俊拔的年轻人。 随着华衣青年的前进,人们的目光又移向了公告墙上大红榜文。 只见华衣青年走近墙前,略微看了榜文一眼,竟迈过铁栏杆,“沙!”地一声将榜文撕了下来。 这一举动,真的是人人震惊,全场大哗,立即掀起一片惊“啊!” 就在华衣青年揭下榜文的同时,一个浓眉大眼,满口酒气的大汉已急步向前。 华衣青年一见大汉,立即将手中的榜文一晃问:“这可是你贴的?” 大汉却不答反问道:“你可有把握杀那小子?” 华衣青年傲然沉声道:“我没有把握敢揭榜文?” 大汉被斥得一愣,立即沉声道:“那你就去找吧,能够捉活的,赏加一等。” 华衣青年立即哂然一笑道:“我把那小子杀了到哪儿领奖赏?” 大汉见附近的喧声震耳,而且有的人正指着他们两个人叫骂,知道众怒难犯,立即低声道:“走!我们换一个地方讲话!” 说罢转身,急急向不远处的巷子内走去。 华衣青年对附近人们的指点叫骂,看也不看,理也不理,举步跟着大汉走去。 因为大汉进入的巷子,正是二十多天前金鹰出来揭“苦命人”的榜文的那条巷子,因而不少人大喝道:“你们去吧!金鹰就在那里面,你们两人一定被杀!” 但是,大汉引导着华衣青年,直走到巷子的尽头,既没碰见金鹰,也没被杀。 华衣青年却有些不耐烦地说:“好了!你有什么话就在这讲吧!” 大汉只得刹住脚步道:“只要你确曾杀死那小子,一经证实,马上将奖赏送到你的府上……” 话未说完,华衣青年已冷冷笑道:“我可不是三岁的小孩儿,算了!把榜文再贴上去吧!” 把字出口,把提在手中的榜文顺手向地上一扔,一长身形,飞身纵上了一户人家的墙头。” 大汉一见,顿时慌了,一面急忙由地上捡起榜文来,一面急声道:“请留步!请留步!” 想是奖赏太富诱惑的原因,华衣青年虽然登上了墙头并没有马上走。 这时一听大汉留他止步,立即轻蔑地说:“告诉你,我可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 大汉立即焦急问:“你打算怎么样?” 华衣青年淡然道:“至少我也想见见我的雇主是谁?看看他们能给我一些什么线索,总不能让我一个人盲人瞎马的去找。” 大汉似乎深觉有理,略微沉吟,毅然道:“好!我带你去!” 华衣青年一听,立即又纵下墙来。 大汉一见,急忙招手道:“随我来!” 说罢转身,急急向前走去。 华衣青年也立即大步跟在身后。 大汉引导着华衣青年,快步如飞,尽走偏僻暗巷和小道,直奔城墙西南最昏暗荒凉的地方。 华衣青年为了宝剑、秘笈、马匹美女,倒也耐心的跟在大汉身后没有再发脾气。两人一阵疾走,不觉已穿过一片荒乱草地,来到了秋诀要犯的杀人刑场。 刑场的尽头那是一座稀疏的松林,里面隐约看到一座破旧祠堂。 跟在大汉身后的华衣青年凝目一看,只见祠堂尚称完好,天窗上隐约有灯光透出。 华衣青年看罢,立即不解地问:“这是什么地方?” 大汉压低声音道:“这是受刑人被斩后,等候苦主领尸暂停棺木的地方。” 华衣青年一听,不由脱口惊异道:“这么说!我的雇主原来是僵尸鬼啊!” 大汉一听,倏然止步,沉声警告道:“你最好少胡说八道,里面的人可都是大人物!” 华衣青年见大汉突然改变了态度,说话强硬起来,也不由哼了一声,止步沉声道:“他们现在有求于我,我为什么要看他们的颜色?” 大汉一听,知道华衣青年有恃无恐,只得颔首道:“好吧!到时候你自己看着办好了。” 到达祠堂门前,大汉立即压低声音,道:“你在这儿稍待,我先去报告一声!” 说罢,不待华衣青年可否,已转身走向祠堂内。 华衣青年也不勉强,立即点点头。 其实,他进不进去都无所谓,因为他立身的地方,依然可以一目了然,清楚的看清正殿内。 正殿门窗大开,仅有一盏纱灯悬在正梁上。 中央一张破旧供桌,两边摆了几张圆凳和长凳。 上首坐着一个老尼姑,下首坐首一个干瘪老道。 左边是一个瘦削老者和一个彪形大汉,右边紧邻老道坐着的是个脸上有疤的中年乞丐。 华衣青年一看殿上的五人,立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这五人何以悬赏捉拿金鹰,甚至要金鹰的命。 078 第十六回破旧祠堂力土连杀四恶人树林木屋鸳鸯终结连埋枝 华衣青年根据被杀的恶霸、淫娃和恶丐中加以推测,在上首坐着的应该是三圣姑,下首坐着的当然是贼道人。” 另一个彪形大汉是马魔王,干瘦老者自然是刁师爷,最后一个人当然是丑丐。 华衣青年一看清了正殿上的五个人,并没有遵照引导大汉的咛咛等候在门外,而是立即举步走进去。 这时,引导前来的大汉已急步走进了正殿内。 三圣对等人五人一见,目光同时一亮,俱都迫不及待的问道:“可有人揭了榜文?” 大汉一面抱拳行礼应是,一面恭声道:“是的!晚辈已把他带来了。” “了”字方自出口,那个马魔王呼地一声由圆凳上站了起来,飞起一脚踢向引导来的大汉,同时压低声音道:“老子是怎么告诉你的?千万不要领他到这儿来!” 大汉身形一闪躲开了,同时惶急解释道:“小的不引他来,他就把榜文丢在地上了!” 那位干瘦的刁师爷立即关切地问:“那是为什么?” 大汉尚未答话,已走正殿外的华衣青年已淡然道:“因为我要在冒死拼斗活捉金鹰之前,先看看五位在榜文所列的那些东西!” 如此一说,贼道人五人不自觉地脱口轻“啊!”,都愣了。 三圣姑急定心神道:“嗯,少侠既然到了,那就进来一起商议一下,活捉金鹰那小子的计划吧!” 说话之间,华衣青年已走进了正殿内。 丑丐身边原就多了一张凳子,他赶紧肃手笑道:“少侠请坐!”引导前来的大汉见华衣青年只站在门内不远就不往前移,只好急忙将圆凳代为端过去。 那位刁师爷也急忙肃手,连笑道:“少侠请坐!少侠请坐!” 他的话尚未说完,五人尚未落座,华衣青年已坐下了。 三圣姑和马魔王等人看了当然不高兴,但也没说什么。 五人一落座,刁师爷就关切地问:“请问少侠贵姓大名?” 华衣青年立即淡然摇头道:“非常抱歉,我不能告诉你们!” 他们五人同时一愣,不由齐声不高兴地问:“这是为什么?” 华衣青年淡然一笑道:“万一说出我的姓名来,等我杀了金鹰,他的师父又请人杀我,那不糟了吗?” 三圣姑等人听了,个个神情尴尬,最后同时颔首赞声道:“对!对!有道理!有道理!” 马魔王继续关切地问:“少侠当真有活捉金鹰的把握?” 华衣青年一听,立即毫不客气地沉声道:“废话!” 马魔王一听,顿时大怒,呼地一声再度由椅上站起来,同时怒声道:“你……” 华衣青年立即反问道:“我怎么样?我至少比你的武功高超……” 马魔王气得浑身颤抖,再度一瞪眼,正待说什么,刁师爷已含笑圆场道:“对对对!少侠你的武功当然要比我们这五个老不死的强,要是不强,敢揭这个榜文吗?” 华衣青年傲然沉声道:“那是当然,如果你们五位的武功比在下高,你们自己就去捉了,何必又拿出那么多的宝剑、秘笈、宝马、美女,去让别人送死去?” 如此一说,三圣姑等五人的老脸一同时一变,不由怒声问:“你……” 话刚开口,华衣青年傲然沉声道:“我,我有把握把金鹰活捉过来,任由你处置,随你的心意去做。” 三圣姑等人一听他能活捉金鹰,而且说的极有把握,倏然冲上来的怒气,也只好忍了下去。 华衣青年关切地问道:“请问五位,宝剑、秘笈、美女呢?” 丑丐赶紧和声道:“这几样东西和美女均存在刁师爷的密室里,只要少侠将金鹰活捉来,我们一手交奖品,你少侠也一手交人!” 华衣青年听罢,蹩眉扭嘴,显然有些不大满意。 贼道人却炫耀地说:“坦白的对你说,宝剑是吹毛立断的宝刃,秘笈是武功盖世的奇特功夫……” 华衣青年立即问:“既然秘笈上有盖世武功,那你们五人为什么不学呢?” 五人被问得一愣。 贼道人怒声解释道:“有的人天赋不高,资质愚钝……” 话未说完,华衣青年已哂然一笑道:“道长总算说了句实话了……” 贼道人听得一愣,不由迷惑问道:“什么说了实话?” 华衣青年继续笑道:“有你们这种资质愚钝的师父,当然都不出艺业惊人的徒弟来!” 贼道人一听,勃然大怒,呼地一声站起。 三圣姑等四人也同时由座位上站了起来。 但华衣青年依然哂笑着坐在那和不动,却淡然问道:“不是在下夸口,仅凭定力,你们五位就逊在下一筹,遑论武功了。” 马魔王一听,突然能指一指,厉声道:“我看你这小子分明是前来找开心的,哪里是活捉金鹰……” 话未说完,华衣青年已淡然道:“你说错了,在下所以如此狂傲,目无一切,旨在让你们五位确信在下的武功高超,确有活捉或杀死金鹰的把握,进而带领在下前去亲眼看看美人、宝剑和秘笈。” 三圣姑五人等一听,俱都面透难色,显然他们根本没有这些东西。 华衣青年认真正色道:“方才我来时已对那位引我前来的朋友说了,我是一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如果不让我看到应得的奖品,我是不会去找金鹰的。” 三圣姑等五人听了神色变幻,目光闪动,知道骗不了当前的年青人,因而同时动了杀机,觉得既然不受利用,不如干脆除去。 是以贼道人秃眉一蹩道:“你说你武功高强,有把握可以活捉金鹰,仅凭你一面之词,我们怎能相信呢?” 华衣青年立即起身,正色道:“那你们可以先行和我试招,咱们是点到为止,试掌不试兵器,不管那一位先试都可以。” 刁师爷一听,立即不好意思地说:“老朽只是一位师爷,武功仅学了一点皮毛而已,老朽可不敢和少侠比。” 贼道人却阴阴地笑道:“贫道想先向少侠讨教几招不传之秘!”说罢,举步就待走出殿去。 华衣青年看得一愣,不由脱口急声问:“道长准备去哪里?” 贼道人正色道:“当然到院中去动手。” 华衣青年笑道:“此地殿中足够了,所谓圈地三尺,更见功夫。” 贼道人不甘示弱,立即点头称好,随之打消了到殿外去的念头。 华衣青年一俟贼道人在对面站好,立即傲然一笑道:“我既然自称能活捉金鹰,我的武功当然比你们高,如果道长一个人和我试招,绝对不是在下的对手……” 照往常,贼道人听了这话,必定勃然大怒,立即飞身上前和华衣青年拼了,但是这时的情势不同,因为一心一意想将华衣青年除掉,不但不生气,反而庆幸得计。 是以,未待华衣青年话完,故意惊异地问:“这么说,你是想一个人对付我们两个人了?” 华衣青年不迟疑地颔首道:“不错!在下正有这个意思。” 贼道人一听,心中不由冷笑了,暗道:“你这小子是自己找死,可也怨不了道爷心狠手辣了!” 心念间,欣然颔首称好,立即望着三圣姑稽首道:“道友,可愿向少侠请教?” 三圣姑四人早已看透贼道人的用意,诀心联手将这个狂妄不羁、不见奖品不办事的华衣青年除掉,然后再贴出一张榜文去。 是以,也装腔作势道:“既然少侠有意一显绝学,贫尼就陪少侠走几招。” 说罢,立时走向华衣青年身后。 079 华衣青年早在贼道人向着三圣姑要求出场时便在心中冷冷笑了,同时也断定三圣姑在五人之中武功是最高。 是以,一俟三圣姑走向身后,立即淡然含笑道:“请道长师太先递招。” 三圣姑和贼道人见华衣青年对他们两人这么大年纪的长者,居然连动手前的例行礼数都没有,更加暗泛杀机,诀心将华衣青年除去。 是以,两人也不再稽首合什,同时颔首喝了个好,立即欺身直上,拳掌齐施,径向华衣青年的前胸和后背攻击。 华衣青年一见,朗声喝了个“来得好”,身形一旋,穿在身上的对襟外衫竟自动脱离身体,似乎他仍站在原地似的。 三圣姑和贼道人两人惯用夹攻别人的伎俩,是以,两人这一联合攻击,不但气势凶猛,而且将华衣青年上下前后都罩住了。” 在他们两人认为,这一攻之势,必然得手无疑,而且也必然将华衣青年置于死地。因而两人都用了九成功力,上掌下拳,一攻前胸和小腹,一攻肋下和腰际。 没想到,眼前一花,“蓬蓬”连声,两人竟同时击在查那飘飞尚未坠落的银缎绣花长衫上。 三圣姑心中一惊,暗呼一声不好,正待蹲身换招,贼道人的左腕却在华衣青年闪身而出时握了个正着。 只见华衣青年的身形仍在旋动中,右手猛的向外一拧,贼道人的一个干瘪瘦小的身躯,随着他的惊叫,已呼地一声飞向了殿墙上。 而华衣青年的右手虽然猛的向外一拧,而他的右腿却也猛地飞起一脚。 只听暗呼一声“不好!”三圣姑了随即“蓬”地一声,身形飞起,同时发出一声惶恐惊叫。 也就在“蓬!叭!”声响中,华衣青年已旋身带动了左后脚,“咚”地一声蹬在刁师爷的前胸上,一声闷哼,仰面倒向了身后。 华衣青年趁势横肘,“呛”地一声,寒光电闪,业已横剑挡在殿门下了。 马魔王和丑丐,以及引导前来的大汉,只看得一阵心惊肉跳,眼花缭乱,因为场中的变化太快了,简直可以说是眨眼间的事。 当寒光一闪,急凝心神,华衣青年已剔眉哂笑,俊面罩煞,业已横剑挡在了殿门下。 再看贼道人的头颅,早已在墙上撞了个分碎。 三圣姑蜷伏在墙角瞪大了眼睛,浑身颤抖,唇角流着鲜血,正极端痛苦地挣扎着想爬起来。 但是,终于“哼”了一声,一头栽在地上,再也没有动一动。 一向工于心计,专作害人勾当的刁师爷仰面躺在地上,张大嘴巴,瞪大了眼,一命早已呜呼了。” 马魔王和丑丐一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方才还活生生的三个人,在刹那间俱都断了气,魂归地府了。 华衣青年冷冷地笑道:“现在该你们两位上路了!” 马魔王和丑丐一听,急定心神,脱口轻“啊”,立即将震骇的目光由三具尸体上收回来。 引导前来的大汉“咚!”地一声跪在地上,哭声哀求道:“大侠!大侠!饶命呀……” 华衣青年不由冷冷地笑问道:“方才你不是还喊我小伙子吗?” 大汉一听。惶急得赶紧叩头哭声道:“大侠饶命呀!小的是狗嘴狗舌头,说不出人话来,大侠!您就高抬贵手饶了小的吧!” 话未说完,马魔王突然硬着头皮怒声问:“你阁下到底是哪一位?” 华衣青年淡淡笑道:“还是那句话,告诉了你们两人,你们的师爷又会贴榜文请人杀我了。” 丑丐却愁眉苦脸地说:“我们和你既不相识,又无仇隙,你为什么要杀我们呢?” 岂知,华衣青年却失声笑道:“你们想杀我,我能不杀你们吗?” 马魔王和丑丐一听,脱口道:“啊!”俱都呆了,跪在地上的大汉也呆了。” 马魔王举起剧烈颤抖的右手,指着华衣青年,久久才惶急颤声问:“你……你?你……你是金鹰?” 华衣青年淡然笑道:“我曾说过,我不会告诉你们的。” 丑丐却极端不解地说:“可是,你是满脸的胡子,人是古铜肤色!” 华衣青年哂然一笑,哼声道:“不动点小手法,能把你们五个巨奸大恶憨在一起吗?” 马魔王知道已上了大当,但他却不相信华衣青年就是金鹰,是以,愤声道:“不!我不相信你就是那小子,因为人可以改变相貌衣着,但趁手的刀……” 话未说完,华衣青年已哂晒然一笑,一掂手中的宝剑道:“杀你们两人用剑足可应付了!” 马魔王和丑丐,不由一横打狗棒,一抽练子鞭,同时吗目厉声道:“我们和你并无仇恨,你为什么一定要把我们杀了?” 华衣青年突然剑眉一剔,目射冷辉,脱口怒斥道:“除恶务尽,斩草除根,如果你们的师父仍在世上,我也要把他们杀了!” 马魔王和丑丐一听,知道跪地求饶也是自寻侮辱,因而心头一横,同时厉喝一声,道:“大爷今天和你拼了。” 厉喝声中,各举鞭棒,同时向华衣青年扑去。” 华衣青年早已蓄势以待,一见两人疯狂扑来,疾演“迷踪”身法,身形一旋,长剑打闪,一声凄厉刺耳惨叫,马魔王已被闪过的剑身拦腰斩为两断! 紧接着,华衣青年反臂送剑,挺腕直刺,又是一声刺耳惊心的惨叫,长剑又由丑丐的肋下,穿过胸膛,直透脏腑下。” 丑丐身形踉跄,瞪大了两眼,张大了嘴巴,前进两三步,“咚”的一声仆倒在地上,“哇!”地一声喷出一道鲜血,顿时气绝。 跪在地上的大汉,完全吓呆了,身体也停止了颤抖,目光一直盯着他主人马魔王的两截尸体,看样子,距离吓死的边缘也不太远了。 华衣青年看了大汉一眼,哑然一笑,“沙!”地一声将剑入鞘,心想:“你是真吓呆了也罢,是假吓呆也好,反正这一次给你的教训足够了。 心念完毕,倏然转身,飞身纵上墙头,正待纵进林内,饲堂殿后突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尖呼救命声! 华衣青年听得一惊,听出这女子的尖呼声喊得不太清楚,因为那是有人把她的樱口捂住了。 华衣青年心念电转,略显迟疑,立即飞向向呼救的祠堂殿后扑去。 一到殿后,只见稀疏松林中,荒草及膝,根本没有半个人影。 华衣青年放心不下,深怕那个呼救的女子被歹徒按在草丛中,按住了嘴巴不能出声。 是以,功贯双臂,两掌上提,炯炯目光搜索整片草地,缓步向前找去,前进不足五丈,目光倏然一亮,只见前面草丛里有一块白布丢落在那里。” 于是,他飞身纵过去一看,发现竟是一方雪白的绢帕,和一条金线彩鸾腰带。 华衣青年俯身捡起,立有一丝兰花香味的气息扑进了鼻孔内。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跪在地上仰面含着泪,闭目等死的九花娘的影子,立时在他脑海出现。 华衣青年惊然一惊,知道他已进入敌人预先布置好的圈套或陷阱内,是以,立即凝目察看附近,说也奇怪,附近一片死寂,根本不像有人潜伏的样子。 继而一想,大吃一惊,急忙丢掉了手中的绢帕和鸾带,因为他断定那上面必然已涂了剧毒。” 他低头细看手掌,和平时并无异样,伸屈一下手指,也没有麻木的现象。心想:这就怪了,来人既是九花娘的姐妹,为何将他引来又跑了呢?继而一想,恍然大悟,必是进入祠堂将三圣姑的尸体打走了。” 华衣青年越想越不错,立即飞身前驰,一到殿后,腾身而起,直落殿脊之上,俯首向天窗内一看,发现大汉仍跪在地上,而三圣姑的尸体仍蜷卧在殿角墙下。 080 这一下把华衣青年弄糊涂了,弄不情对方戏耍他的目的何在? 看看夜空,满天繁星,应该将近二更了。” 华衣青年再向四周望了一眼,只怀着一颗迷惑的心,纵下正殿,尽展轻功,直向正西城墙前驰去。 到达城墙下,飞身越墙而过,直向七八里外一片起伏丘陵和茂林驰去。 一阵疾驰去,已到林前,华衣青年飞身而入,光线顿时一暗,但是今夜他特别多了一个心眼,急忙回身,在一株树后,向来的方向察看。 因为,他怕九花娘的姐妹们暗中跟来,发现了他隐居在这座茂林里的家! 华衣青年站了好一会儿,发现原野一片宁静,连个风吹草动都没有,哪里有人跟踪?他迷惑地摇了摇头,总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只得继续向深处驰去。 又越过两个丘陵,前面已现出他住了近两个月的那间木造小屋。现在已是他住在这间小屋的最后一晚了,天一亮他就要转回他的故乡去了。 由于是最后一晚,心里对这间小木屋不但突增亲切之感,同时也有了一丝戚然。 到达小木屋前,外面的门闩依然好好地闩着,撤开外闩,推门走了进去,一进屋门,立刻有一阵兰花般的香味弥漫在整个木屋内。 华衣青年大吃一惊,顿感不妙,知道他的这间小木屋早已被九花娘的姐妹发觉了。 也就在他心中大吃一惊的同时,一件硬硬的长条已放在他的后肩上,身后同时响起一个冰冷的女子声音,道:“动一动,回一回头,我就把你这头笨牛宰了。” 华衣青年听得心中一动,觉得这声音似乎在哪儿听到过,再看小木屋内,不但早已把桌凳擦干净,而他那张乱糟糟的木头床上,换下来的旧衣和宝刀也不见了。一看这情开,华衣青年立时笑了,同时笑声道:“以前我不承认我笨,现在我却甘心情愿的接受你送给我的这个封号。” 话声甫落,身后已娇声笑着问:“这么说,你已知道我是谁了?” 华衣青年毫不迟疑的说:“当然知道,你就是绝冠群芳的白玫瑰!” 话声甫落,身后竟娇哼了一声,生气的说:“错了!你回过头!” “我回头你会把我宰了。” “噗嗤!”一声,同时娇笑道:“是我命令你回过头来的嘛!” 华衣青年早已迫不及待,这时一听,立即回过身,定睛一看,目光倏然一亮,只见站在门后的,正是换了一身紫莲白罗长裙的白玫瑰,因而不自觉地欢声道:“姑娘!” 国色天香的白玫瑰却忍笑嘻声道:“唉!我是‘苦心人’呀!” 华衣青年一听,立即恍然一指白玫瑰,道:“那天晚上故弄玄虚的就是你?” 华衣青年又继续问道:“那天晚上你一定也跟着我了老驼山了?” 白玫瑰得意地忍笑道:“十几个大汉缠着你,我不暗中动点手脚,不把你给累死了,哪里还狠得下心辣手摧花?” 华衣青年一听,知道那一幕白玫瑰在暗中都看到了,想到当时一直狠不下心杀九花娘,俊面顿时红了。 同时,破坏机关,以及大寨放火,当然也都是白玫瑰的杰作。 白玫瑰见心上人的俊面胀得通红,只得歉然一笑,问:“我的手帕和鸾带呢?” 华衣青年一听,立即恍然道:“啊呀!我怕它们有毒丢了!” 白玫瑰听罢,不由“噗嗤!”笑了,同时笑着解释道:“绢帕上洒了一点九花娘惯用的香花露来造成你的错觉,丝鸾是试试你见了那天我系在腰上的饰带,能不能想到是我!” 华衣青年使面一红,急忙解释道:“吓都吓死了!哪还会想到这些!” 白玫瑰当然体会到心上人当时的心情,因而含情地看着他笑道:“你没想到我,我也不怪你。” 华衣青年很是不好意思,笑声埋怨道:“你为什么要丢香帕吓我?” 白玫瑰笑着道:“不逗你一下,我怎么来得及先赶回来嘛!” 华衣青年一听,不由哈哈一笑,说:“你太聪明了,我实在逗不过你。” 说罢,又正色关切地问:“你到我这儿还有什么事吗?” 白玫瑰一听,不由叹了一口气,暗自道:“骂他是头笨牛,他心里还老大不服气,竟然当面问出这个问题!” 她心里虽然这么想着,但却羞红着双腮,道:“你替我杀了九花娘,你还没有领奖,我只好亲自把玉人儿给你送来啦!” 华衣青年一听,顿时陡然大悟,不由恨声骂了自己一句“笨!”伸臂就将白玫瑰抱在怀里。 白玫瑰骤然一惊,娇靥通红,脱口娇呼道:“不要--” 但是,两片炙热的朱唇,已封住了她的樱口。 久久,白玫瑰才猛然偏开了惊首,喘了口气说:“小翠、小红她们……” 华衣青年心中一惊,急忙着向房内和门外看,但依然紧紧地抱着白玫瑰没有放开,白玫瑰一看心上人没有把她放开,又“噗嗤!”一笑,道:“她们都留在家里,只有这一次你不呆。” 华衣青年得意地哈哈一笑,接着俯首又要去吻白玫瑰的樱唇,但白玫瑰却忍羞含笑的将纤纤手指竖在了他两片朱唇上。 华衣青年一笑,正待说什么,白玫瑰已含笑刁钻地道:“现在总该说出来你叫啥姓啥了吧?” 这一招果真厉害,华衣青年只得笑着说:“我胸前既没有刺只金鹰……” 话未说完,白玫瑰已笑道:“我已看到这你脱下来的蝉翼丝装和油彩。” 华衣青年立即含笑道:“那你应该想起来,普天下武林世家中,谁家保有一件天蚕丝织成的天孙甲……” 一提天孙甲,白玫瑰立时陡然惊呼道:“你是塞外刀剑双绝的司马龙的……” 华衣青年立即风趣地接着道:“儿子,司马上云,人称‘千面侠’。” 白玫瑰一听,不由伸臂将司马上云紧紧抱住,兴奋激动的欢声说:“天下多少名门千金和武林侠女梦想着嫁给你为妻……” 司马上云却风趣地道:“非常可惜,直到现在我还是光棍一个……” 白玫瑰一听,立即仰起花般的娇靥,兴奋地摇着螓首道:“不不!你从现在起,已经不是了……” 司马上云却继续风趣地道:“那我可真要感谢老天爷,终于赏给我一个一直把我当笨牛鞭策的老婆!”他当然也弄清楚白玫瑰本名何玉芝,是他口盟二弟何中坚的妹妹。 白玫瑰一听,立即羞红了娇靥,扭动着娇躯,跺着脚儿撒娇道:“对不起!今后我会好好的服伺你。” 司马上云一正色,又含笑道:“我也会一辈子喜欢你!” 夜已深了,大地一片沉寂,那间小木屋里却充满了春意。 他们计划着未来回金鹰堡。 081 第十七回冰天雪地穿云剑千里送讯毒烟缭绕千面侠激战丑丐 打从去年年底开始下雪,直到过了年,这一场大雪都没有停歇过半个时辰,整个大名府城里城外,无处不被白雪所覆盖。 虽说瑞雪兆丰年,今年的庄稼收成一定会好,但是人们都担心不知要到哪一天,这场大雪才能停止下来。 由于大雪未停的缘故,城里城外便已难得听到爆竹声了,人们都躲在家里过一个冷清的新年,街上更难看到来往的行人,看来都要等到雪停了才开始拜年。 这时,刚好是午牌时分,雪片虽然落得较少,寒风却较早晨更加的急劲了,除了家家户户的屋顶上尚有缕缕炊烟之外,整个大地几乎连一个活动的东西都找不到。 就在这个凄凉孤寂的正午,在那一片瑰丽的雪地里,从遥远的天边出现了一个黑点,缓缓的向这边移动着。 随着凛冽的寒风在空际不断的呼啸,那个黑点愈来愈大,终而可以看到那是一人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行驰而来。那真是一匹难以见到的骏马,路上积雪盈尺,它依然毫不吃力的奔行着,只见一片洁净的大地上,留下了两行深深的蹄印,一直延伸到灰暗的天边…… 一望无际的雪地里,这一人一骑行驰着,显得是那样的孤独,足可以使人产生一种已被人们遗忘的感觉。 但是那个骑在马上的劲装骑士却完全没有这种感觉,他的斗蓬和毡帽上沾满了雪花,嘴边的虬髯已结成一条条的小冰往,不过他的眼神依旧是那么烁亮,并且随着骏马的疾驰,瘦瘦的脸上更泛现起欢愉的神情。 似乎是受到这份欢愉所感染,他乘骑的那匹枣红色骏马也奔驰得更加迅速,尽管身上汗出如浆,也依然昂首喷气,迎着寒风向前飞驰着。 那远远出现的地方,是金鹰堡,也就是“千面侠”司马上云的庄院,因为他不愿让人知道他就是“千面侠”,故此取名“金鹰堡”。 那个劲装大汉蓦地发出一哈喝,双手微一用力,把急驰的快马勒住了,由于他的来势稍猛,使得他跨下的骏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长嘶,方始止住了前进之势。 那劲装骑士利手拍了拍满是汗水的马颈,爱怜地说道:“赤骝,这回可辛苦你了,等会到了金鹰堡后,一定让你好好地享受一顿黄豆泡酒。” 那匹骏马仿佛听得懂话,闻声扬首嘶叫了一下,四蹄不住踢动,把地上的积雪也踢得不住飞溅而起。 劲装大汉微笑着抚着马鬃,道:“赤骝,你别着急,我两年没来,再加上这场大雪,可要好好地辨认一下方向,免得走错了路,找不到金鹰堡。” 他扬起了头,四下顾盼了一会,只见雪野茫茫,一望无际,若非是有大名府城作为目标,真个分不清东西南北,饶是如此,他依然在马上观察了好一会,方始判断出应行的方向。 他吁了口气,右手轻轻一抖缰绳,骑着马拐向右边,飞快地向前疾驰而去。 他这时是顺风而行,凛骨的寒风已不像刚才那样似一支刀子在脸上刮着,骏马奔行的速度也更加快了。 不到一盏茶功夫,他便已来到一排排的老松之前了。 这劲装大汉见到那些被积雪压得弯了腰的老松,嘴里发出一声欢呼,骑着马像阵旋风样的冲进松林里去。 林中筑着一排宽敞的青石板砌成的道路,那匹骏马一踏上石板路,蹄声顿时急响而起,有如一阵密鼓,响彻在林中。 阵阵蹄声回荡而起,林边的积雪尚在簌簌落下,这一人一骑已冲出松林,来到一座巍峨雄壮的巨堡之前。 堡前的护城河已经结冰,那用巨大麻石砌成的城墙上也挂着一条条冰往,失去了平时的壮丽美观,但那个劲装大汉却像看见了亲人一般,眼中闪出烁亮的光芒,大声地呼喝了一下,到了此刻,他好似嫌跨下的赤骝奔行太慢,双臂一振,从马背上飞掠而起,如同一只大鸟般,越过冰封的护城河,掠上了高达两丈百余的城墙上。 他的脚刚一站稳,从城堞边立即闪出两个身穿皮袄的大汉,两枝红樱长枪有似毒蛇般的交叉封在他的面前。 这劲装大汉微笑一声,左手疾伸,一把抓住刺向胸前的两支长枪,道:“怎么了?你们想造反了?” 那两个大汉刺出的长枪被制,齐都振臂一挑,跟着左手缩回,在腰上拔出一柄匕首,斜斜分刺而出,他们的动作快捷,招式毒辣,显见平时训练有素,这一式枪中带刀的招术,就算是遇到了一流高手,也足以将对方逼退,夺回受制的长枪,抢到先机。 但是他们的匕首才一伸出,倏觉一股强大的力道从长枪上涌了过来,顿时抵消了他们的前冲之势,那两枝长枪反而变成了封住他们刀势的武器。 这两个大汉吃了一惊,齐都放开了长枪,撤身后退,用手里的匕首封住胸前要害。 就在这时,一阵锣声急响,七八个护堡的守卫都赶来支援。 那劲装大汉一见情势不对,心知自己一时情急,反而惹出一场误会。 他赶忙把夺一来的长枪往地上一掷,扬声道:“在下何中坚,特来拜访大哥,你们别误会了。” 那些蜂涌而来的大汉闻声都停住了前奔之势,从他们之中走出一个小头目模样的壮汉,抱拳道:“请问尊驾是穿云剑客何大侠?” 何中坚听那人话中之意似乎怀疑自己的身份,浓眉顿时一皱,想要出言叱贡,可是猛然想到自己这身打扮,再经这一路上的风霜雨雪,难怪对方不认得自己了。 他赶紧取下了毡帽,解开斗篷,笑道:“展成,你看我是不是何中坚?” 展成一见何中坚取下了毡帽,认得他果然便是名满天下,堡主时刻想念的穿云剑客何二爷。” 他赶忙躬身抱拳道:“啊!何二爷,您老请恕罪,小的设有认清您……” 何中坚笑道:“哈,这都怪我太过于鲁莽了,一时情急,连门都不敲,难怪你们会误会。” 这时又有许多堡丁闻讯赶到,展成挥手扬声道:“没有事了,是一场误会,你们快通报进去,说何二爷驾到。” 那些蜂涌而来的堡丁齐都退下去,各守各的岗位,自有人去通报金鹰堡主。 何中坚望了那飘扬在旗杆顶端的金鹰旗一眼,问道:“展成,司马兄可好?” 展成躬身道:“启禀二爷,堡主福体安康,他这几天可是每天都想念你呢!前几天还在说今年大雪封地,恐怕您又不能来了,哪里想到二爷您却赶来了……” 何中坚道:“我得到一个消息,是从苗疆赶来的……” 他说到这里,只见一个身披白色狐裘的劲装少女飞身跃上城堞。那劲装少女长得柳眉风目,玉面桃腮,肩上插着一枝长剑,飞掠之际,剑上红穗不住飘拂,在美艳这中加上英挺之态,使人忍不住多看一眼。 他刚一掠上城堞,便见到何中坚向她迎了过来,顿时脸上浮起一脸惊喜之色,失声呼道:“啊!是二哥。” 何中坚含笑迎了上去,道:“三妹,恭喜!恭喜!”那劲装少女把一双雪白的柔荑投入何中坚宽大的手掌里,惊喜地道:“二哥,欢迎你到金鹰堡来过年,我……我真没想到你会赶来……” 何中坚话声稍顿,仔细地端详了面前的劲装少女一阵,道:“三妹,许久不见,人越发美了,要不是你叫我,我真会不认得站在面前的你,竟是白玫瑰剑客何玉芝!” 何玉芝粉脸微红,抽出右手,掠了掠垂在额际的青丝,嘻笑道:“二哥,你还开这个玩笑做什么?” 她嘻笑之际,嘴角含情,眼波流动,真个风情绝代,美不可言。 何中坚看她那等神态,心里在笑,脸上却是一本正经的道:“哪个跟你开玩笑来了?我进赶喝喜酒的,你们的日期定在何时……” 何玉芝听他提起喝喜酒,顿时娇羞一脸,不禁低垂螓首,道:“二哥,我真希望你早点赶来……” 何中坚讶道:“怎么啦?有什么变化不成?” 082 何玉芝摇了摇头道:“你是我的哥哥,我们在等你呀!” 何中坚个性豪爽,为人粗鲁,从来不解温柔滋味,他对这个妹妹百依百顺,大手往何玉芝肩上一拍,道:“我这不是赶来了吗?” 白玫瑰何玉芝道:“我们的婚礼只好等到春天了……” 她的话声一顿,望了站在不远的展成一眼,道:“二哥,你赶了这么远的路,大雪天里,只怕冻坏了,来,我带你大厅里去烤烤火,梳洗一下” 何中坚见她言犹未尽,也不愿在此多加追问,闻言道:“三妹说得不错,这十几天来,可也把我弄惨了,若非我的身子硬朗,只怕早就倒在雪地里了,呵呵!到了这里,我这颗心总算放下了。” 他随着何玉芝行了两步,脚下稍停,回头道:“展成,你找个人到下面去把我的坐骑牵进来,用黄豆泡酒,好好的喂它一顿,哦,别忘了替它用热水洗刷一次。” 展成答应了之后,立即便命人去牵马。 何中坚和何玉芝沿着墙边的石阶下去,在宽广的土坪里,踏着雪向大厅行去,何中坚四面打量了一下,道:“这金鹰堡里,人丁十分兴旺,房子盖了不少,看来上云对于理财之道确实有一手。” “这都是王师爷的功劳,这两年收成很好,又买了不少田地,佃户跟堡丁增多了,自然房舍要增建。” 何玉芝道:“不过我认为这对于上云不好,他好像要打算做一个安享清福的员外,不愿再履足江湖了……” 何中坚叹了一口气道:“只怕他没有这份清福,江湖上的情势非逼得他重作出岫之云……” 何玉芝讶异道:“二哥,你的意思是……” 何中坚道:“我这次赶来,就是为了上云的事,因为他有个仇家要来金鹰堡……” 何玉芝一愣,道:“有人要来寻仇?” 何中坚点了点头道:“不错。” “是谁?”何玉芝问道:“我想不到上云有什么仇人厉害得要让你亲自赶来。” 何中坚道:“三妹,你还记得那丑丐刘彪吗?” “刘彪?”何玉芝松了口气,道:“哦,原来是这个下三滥的家伙,当年被司马上云一剑穿胸,他的尸骨只怕都早已枯朽了,我不相信他会复活,他还敢到金鹰堡来报仇……” 何中坚面色一凝,肃容道:“三妹,我怕的就是你们会轻敌,以致造成遗憾终身之事,你可晓得丑丐当时被绿袍老祖救活,已投入苗疆毒门,是绿袍老祖的得意门徒,一身毒功厉害无比,听说已到了杀人无形的地步,黑煞毒神之名,如今已是震动半个江湖……” “哦!有这种事?” 何玉芝眼神一凛,问道:“二哥,他这次是带着毒门中人赶来报仇的?” 何中坚道:“不仅是他,还有野人山的神力天王呼延豹,点苍派的叛徒天南孤剑孟飞灵等人……” 何玉芝面色微变,凛然道:“连孟飞灵也来了?刘彪那厮怎能说动他的!” “这个我也不晓得。”何中坚苦笑道;“我在轩疆听到他们要来金鹰堡寻仇的消息时,他们已经动身追赶,直到抵太原才追到,跟他们照了一次面……” 他话到这里,已来到大厅之前,但见一个儒衫飘飘,身着长衫的白面书生,带着一个玉面朱唇,俊美可爱的十来岁孩子,正从大厅里行了出来。” 那个白面书生剑眉斜飞,双瞳如星,虽是穿着单薄长衫,却衬得他更加威严而飘逸,使人一见顿兴肃然之感。” 何中坚抢前几步,还没来得及开口,那个俊美童子已飞扑过来,欢呼道:“二哥,您总算来了,兄弟好想您哟!” 何中坚一把抱住飞扑而来的司马白,可可笑道:“小白,二哥也好想你!” “二哥。”司马白道:“您骗我。您要是想我,怎么好久都没有来?这一次一定要罚您在堡里住一年。” 那站在石阶上的“千面侠”司马上云见兄弟司马白缠着何中坚不放,笑叱道:“小白,你二哥老远的来,连气都没有喘一下,你便缠着他不放干什么?还不快下来?” 司马白有些不甘心的道:“不,二哥上次答应我把穿云剑法传教给我,却两年都不来,这次绝不能放他很快便走……” “哈哈!这次我一定多住些日子!”何中坚笑道:“我就算欠了阎王的债也可以赖一赖,只有欠你的债可躲不掉。”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在司马白面前扬了扬道:“小白,你看这是什么?” 司马白眼睛一亮,道:“是穿云剑谱!” “不错,这是给你的见面礼。” 何中坚笑道:“等侍你拜了年后,我还准备了一份又大又重的压岁钱给你!” 司马白接过穿云剑谱,乐得小嘴都事不拢来,忙道:“谢谢二哥!谢谢二哥。” “千面侠”司马上云知道何中坚把穿云剑谱交给司马白,便等于把衣体传给了司马白,他很高兴地道:“二弟,你是太抬举小白了。” “反正我一直都没有找到传人,小白这孩子我非常喜欢,我只怕我这点小玩意他不喜欢。”何中坚笑道:“否则我会吝啬吗?只要时间够,我真希望把我所会的东西,全部传教给他。” 司马上云笑道:“二弟,这几个月你都是在外漂怕,希望你这次能够留在堡里多住些日子……” 司马白接下去说道:“最好能永远在堡里住下去,一直都不走。” 何中坚抚着司马白的头,说道:“假如可能的话,我也希望永远留在这里不走,不过……” 他说到这里,觉得不该在这个时候讲这种话,于是话题一转,道:“上云,小弟还没有跟你拜年呢!祝你年年如意,万事顺利……” 他瞥了站在一旁的何玉芝一眼,含笑道:“还有,你们赶快成亲,让我吃了年酒,再喝你们的喜酒。” 司马上云没想到何中坚一见面便提起要自己成亲之事,尴尬地一笑,道:“二弟,先别提这事,你先进来梳洗一下,换件衣衫,我已命他们准备酒席给你洗尘……” 何中坚道:“喝酒的事不急,我这次来是为了……” 千面侠一笑打断了他的话声,道:“二弟,有什么事等到你梳洗完后再说,来,我们进金鹰厅去。” 他说话之际,亲自走下台阶,挽着何中坚的手臂,并肩走进入大厅。 何玉芝见他们亲热地挽手而行的背影,心中似乎颇有感受,怔怔的站在那儿,任片片雪花落在身上,也都浑然不觉,直到司马白趋前拉住了她的手,她才醒了过来。 司马白睁着乌黑的眸子,不解地望着何玉芝,问道:“嫂子,你在想什么?” 何玉芝微笑了一下摇头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上云跟二哥就跟亲兄弟一样,感情是多么的融治……” 她轻叹一声,道:“唉,就有仇人找上门来了。” “怕他做什么?”司马白撅起小嘴,道:“哥哥是千面侠,你是夺魂剑客白玫瑰,再加上二哥是有名的穿云剑客,谁敢前来?” 何玉芝面上泛起苦笑,用只有她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道:“你不知道,我们的仇人太厉害了,只怕……” 司马白见她喃喃自语,问道:“嫂子,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何玉芝微笑道:“小白,我们进去吧!” 083 司马白还是个孩子,自然想不到那么许多,只是高兴地拉着何玉芝的手,直进金鹰厅。 这座金鹰厅建筑宏伟,布置华丽,一进厅内,迎面便是一座高大的玉屏风,上面有巧匠所雕的一只展翅飞翔,脚抓刀剑的金色老鹰,这是刀剑双绝司马龙在世时,北六省武林同道所送的,为了表扬他对武林所做的贡献。” 千面侠从二十一岁出道,未及一年便名满江湖,他的一套金鹰十二式刀剑跟七枝飞剑,使得黑道群雄心寒胆颤,避恐不及,着实替武林造福不少。 司马上云的刀剑又快又准,尤其以千面侠的姿态行道江湖,更是神出鬼没,好像神龙见首不见尾,大家都知道千面侠,不知道他就是司马上云。 司马白不是他的亲兄弟,乃是他行走江湖救助的孤儿,带在身边,取名司马白,当做自己的亲弟弟看待。 穿云剑客何中坚原本是司马上云的好友,现在却不料无意邂逅白玫瑰,竟是何中坚的妹妹,他们的婚姻当然不成问题。 再说司马上云自从回到堡里准备成亲,不科母亲在前月过世,耽误了他跟白玫瑰的婚事,使得何玉芝心中有点不快,所以才埋怨二哥不能早点赶来。老夫人过世的消息,何中坚早就知道了,现在是年根岁底,他尽可能不提这事,免得司马上云心里悲哀难受,这也是人之常情。 何玉芝跨进厅门,望着玉屏风上所雕的那只威武雄俊的金鹰,暗自思忖道:“只怕这一次,你得重展铁翼,重出江湖,不能继续消沉下去了。” 只要千面侠不再继续消沉下去,他便会重出江湖,何玉芝相信他离开了金鹰堡,便会渐渐忘去他死去的母亲,到那时…… 她想到这里,眼中不由放出光芒,把刚才难过的情结一齐抛在脑后,高兴地牵着司马白进入厅中。 大厅里,司马上云负着手在观看两个家人在摆酒席,听到了脚步声,他回过头来,慈爱地问道:“小白,二哥来了,你高兴不高兴?” “当然高兴。”司马白挣脱了何玉芝的手,跑到司马上云身边,道:“这一次,您一定要留二哥在这儿多住一阵,可别像以前,住个两三天便走了。” 司马上云笑道:“这就看你的了,你有办法把二哥留下来多久便多久。” 司马白仰着头道:“嗯,我要二哥亲自教我穿云剑法,非要他把我教会才许他走,而我却故意学不会,最少也要留他再过一个年。” “哈哈!好狡猾的小子!”千面侠振声大笑,拉了拉司马白的鼻子,道:“想不到你的心眼也真不少。” 何玉芝微笑地道:“上云,这都怪你不好,小白喜欢练武,你的拿手绝招却一直不肯传给他,难怪他会这样了。” 千面侠道:“玉芝,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金鹰刀剑需要极深的内力和艰苦的学习,才能练出来的,小白还太小,吃不了那份苦的……” 何玉芝道:“上云,你这么宠他,只有对他有害无益,想当年你自己若不是早下苦功,怎么能够在一出江湖便扬名天下……” “那可不一样,小白是个流浪的孤儿,我需要更加爱护他才行,不能让他受苦。” 千面侠有些感慨地道:“没有爹娘的苦处,我很清楚。” 何玉芝见他提起孤儿感慨自己身世,眼中仿佛蒙上一层白雾,也使得司马白受到影响,玉面之上浮起悲哀之色。 她一见情形不对,连忙掉转话题,道:“上云,你晓不晓得二哥次为什么冒着大雪,连日不停的赶来?” 千面侠微微一愣,道:“他当然是来过年的!这些日子没来,他再不来,难道不怕我们两人会生气?” 何五芝道:“赶来过年当然是一个原因,另外他是来向你告警的!” “告警?”千面侠剑眉一轩,问道:“难道有人要与我过不去,找我的麻烦不成?” 何玉芝点头道:“你还能记得那丑丐吗?” “丑丐?”司马上云略一忖思,笑道:“死去的剑底游魂,还会有多大气候?” “错了,今日的丑丐已不是昔日吴下阿蒙了。”何玉芝道:“他现在已是闻名江湖的黑煞毒神,再加上天南孤剑孟飞灵跟神力天王呼延豹,实力可不能小觑……” 司马上云哦了一声,眼中神芒进射,道:“有这等事?” 何玉芝还没接下去说话,何中坚已从厅内走了进来,笑道:“是什么事?” 千面侠闻声侧首,只见何中坚已换了衣服,刮了短髭,梳洗干净,神采焕发,已不像方才那样狼狈。 他迎了上去,笑道:“不管什么事,我们喝酒要紧,来,请就座。” 他挽着何中坚就座,自有家丁斟上美情酒,何中坚在司马上云相邀,连干三杯,方自吁了口气,道;“哈哈,多年来,从未有如此尽欢过,在那苗荒僻野,更难得喝到如此美酒……” “哈哈,你尽管享用,这些花雕都是三十年以上的佳酿,若非是你来,我还真舍不得自己喝!”司马上云笑着道:“何况这些腊味都是令妹亲手所制的,下酒更是无上佳品,我想你更不能轻易放过。” 何中坚扶了两块腊肉放进嘴里,赞赏地道:“啊!真是不错,没想到我家妹子剑利之外,这一手做菜也不含糊,看来足够做一个良家主妇而有余,上云,我看你……” 何玉芝晓得何中坚将要提起的事,为了免得千面侠受窘,连忙举杯道:“二哥,我敬你一杯。” 何中坚见到司马上云不自然之色,哈哈一笑,仰首干尽杯中美酒,笑道:“玉芝,我希望下一次是喝你的喜酒。” 何玉芝微叹道:“二哥,你才喝几杯酒便已经醉了?怎么说起醉话来了?” “哈哈,我今天是不醉不休,可是现在却没有喝醉。” 何中坚不愿让玉芝觉得难堪,于是话题一转,道:“所以我要趁没喝醉之前,把我这次的来意先说明白,免得误了事。” 他擦了擦嘴角的酒渍,把方才对何玉芝说的话重说一次,然后道:“那天晚上,我住在泰顺客栈里,遇见了他们一行,本来刘彪那厮还没认出我来,却被孟飞灵看见了,他们……”他刚说到这里,突然展成匆匆忙忙的自厅外冲了进来,道:“启禀二爷,您的马……” 何中坚一惊道:“我的赤骝怎么啦?” 司马上云道:“展成,有什么话慢慢说,这么莽莽撞撞的干什么?” 展成定了定神,禀告道:“启禀大爷,二爷的马突然死了!” “死了?”何中坚霍地站了起来,沉声喝道:“展成,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展成喃喃道:“小的方才按照您的吩咐,叫马夫用黄豆泡酒喂马,谁知黄豆还没吃完,您的那匹赤骝便长嘶一声,倒地死了”何中坚好似受到无形的巨锤重重一击,面上肌肉抽搐了一下,喃喃道:“赤骝死了?它怎么会……” “中坚,你冷静点!”司马上云站起来,伸手扶住何中坚的肩膀,问道:“展成,二爷的马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死了?” 展成嗝嗝地道:“小的也知道为他什么,不过好像是中了什么毒的样子” “中了毒?”何中坚全身一雳,道:“大哥,我去看看赤骝……” “且慢。”司马上云拉住何中坚,道:“中坚,你先运运气看,身上有设有不舒服的地方。” 何中坚一愕,道:“大哥的意思是……” 千面侠颔首道:“丑丐那厮既已投入绿袍老怪的门下,一身毒功防不胜防,我是怕你中了他的暗算都不知道,你还是快运气查视一下。” 何中坚依言坐了下去,双腿一盘,开始运起功来,千面侠和何玉芝都满脸焦急的凝望着他。 不到半盖茶的时刻,何中紧吁了一口气,缓缓的睁开眼睛。 司马上云赶k问道:“中坚,怎么样?” 何中坚摇了摇头,道:“没什么,我很好。” 司马上云诧异道:“奇怪,怎么会这样?” 他略一寻思,道:“中坚,我们去看看你的马……”何中坚颔首道:“是的,我也要弄清楚……” 他刚刚站起,话还没说完,突然展成两眼圆睁,像是发了疯样的大喊一声,双手紧紧抓着自己衣襟,用力一撕,随即滚倒于地。 何中坚愕了一愕,只听司马上云喝道:“你们不要动,他是中了毒。” 084 就这么说一句话的时候,展成已双腿直挺,五官流血,倒地死去。” 厅中的人都为展成的惨状所除一时全都鸦雀无声,倒是厅外的堡丁和内厅的仆人士都闻声赶了进来” 司马上云恐堡了无知,触及展成的尸体而中毒伤亡,连忙大喝道:“你们全都给我出去!” 那些堡丁纷纷退出大厅,刹时厅内只剩下司马上云等人。” 何中坚发了一回愕,长叹一声道:“唉!是我害死了展成!” 若不是我要他喂马……” “二弟,现在不说这个了,恐怕那跟马接触过的人,都无法逃过此劫。”千面侠话声稍顿,道:“不过我觉得奇怪,怎么你会没有事?” 何中坚诧异地道:“我也觉得奇怪,为丑丐会对我的赤骝下毒,而不对我……” 司马上云似想到了什么,没等何中坚把话说完,立即便打断了他的话道:“啊!我想到了,他是用人作毒饵!” “我是毒饵?”何中坚睁大眼睛道:“上云,你的意思是……”他立即想通了其中的道理,张大了嘴巴,惊愕地不知如何是好。” 千面侠冷笑道:“真是狠毒的计,只要跟你接触的人,都会中毒死去!” 何中坚惶恐地道:“上云,这……如何是好?” 千面侠冷静地道:“事已如此,急也无用,玉芝,你快把小白带进去,让他服用我的辟毒丹,然后守住他。” 他还没有吩咐完,怪地一声长笑传来,两条人影有如鬼魅般的出现。 司马上云看过去,但见那有如幽灵般突如其来的两个人,行动迅捷逾风,仅是笑声一落,便已踏上石阶,进入厅门。 他心头一震,显然为那两人行动之速而感到惊讶,在他认为堡里的守卫,至少在有外敌入侵时,会发出警报,而这两人来得如此之快,且又毫无示警之声,可见守卫之人先遭杀害,或者根本没有发觉有外敌入侵。 他没有多加思考,仅沉声呼唤了一下何玉芝,便向那两人迎了过去。 何玉芝懂得他的意思,立刻抱着尚在惊惶中的司马白,向厅后奔去,而何中坚也马上拔出长剑随着千面侠迎向前去。” 司马上云的肃然相迎,顿时使那飞身入厅的来者身形一挫,由于他全身扬溢着的那股煞厉的气势所逼,使得左前那个身形矮小,身着青色劲装的中年汉子,不由自主的拔出了背负长剑。 “呛”地一声轻响,一道耀目的光华闪烁腾起,那面白无须的中年汉子振臂一掠,长剑划出一道弧线,发出一股无形的剑气,护住了面前六尺方圆之处。 千面侠缓步前行,似乎无俱于那股随时便能致人死命的剑气,依旧向前走去,眼见便将撞到那两人身上。 这时站在右前边那个瘦癯枯黑,有似竹竿般挺立在厅门口的那个灰须老者,倏然伸出双手,在前面划了一道圆弧,厉声道:“司马上云,你若再向前一步,老子便要你命丧无常,痛苦哀嚎而死!” 司马上云停住脚步,冷冷地望了那人一眼,候声道:“丑丐,你今日进我金鹰堡已是死定了,我无须跟人多费口舌,只是孟飞灵……” 他的话声一顿,凝重地道:“你背叛点苍,横行天南,自有你们派中长老处置你,不需我来动手,所以我劝你还是就此退出本堡,以免丧身于此。” 天南孤剑孟飞灵似是从未想到会有人面临自己的长剑之前,还如此镇定的劝说自己,他不禁为司马上云那份自信心所震惊,脸色变幻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 “千面侠”名震半个江湖,只不过近些日来,千面侠一直留在金鹰堡,在江湖上的声名才稍稍低微了一点,孟飞灵这次北上,只是由于黑煞毒神的煽动,并非跟千面侠有什么天大仇恨,是以他在一愕之下,心中不禁萌生一丝退意。 他不未开口说话,黑煞毒神丑丐已敞声大笑道:“哈哈,司马上云你好大的口气,点苍射日剑法为中原四大剑法之一,孟兄又是点苍第一高手,他岂会被你几句话便吓走,更何况老夫我的毒门绝技,天下无双,此刻你已是置身于死神的掌下,眼见便是尸横于地,尚敢如此大言不惭!” 黑煞毒神丑丐话语之中所含的意思,孟飞灵怎能知?他的胆气一壮,沉声道:“刘兄说得不错,在下从没怯退躲避过的,就算阁下的师父师娘在旁相助,在下也要领教高招,更何况你只有一个人在此,依在下愚见,你若是束手就缚,我可以要求刘兄留下你一条性命……” 黑煞毒神刘彪冷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声道:“孟兄,你不心跟他们多噜嗦了,他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老子若不施出点手段,他不会乖乖就擒的……” 他的目光一闪,落在握剑于司马上云身旁的何中坚身上,阴阴一笑道:“何中坚,你已中了老子的无影之毒,若是从此依顺老子,我决不取你的性命……” 何中坚沉声叱道:“刘彪,在下今日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与你同归于尽……” “中坚!”“千面侠”好似到现在方始想到何中坚仍然留在身边,他扬声喝止道:“你给我退下,尽全力保护好自已,这儿有我来应付!” “上云!”何中坚道:“可是你……” 司马上云厉叱道:“你连我都不相信吗?” 何中坚受叱,嗫嚅地道:“上云,我……” 他挺了挺胸,扬声道:“我这次来便是预备把这条命留下的,上云,你不要拦我……” 千面位肃容道:“中坚,这两个跳梁小丑还不会放在我的眼里,你可相信我有能力对付,现在先注意你自己。” 何中坚不待说话,司马上云大声叱道:“中坚,你难道要让我缚手缚脚,无法行动吗?” 何中坚听他这么一说,晓得自己若是再继续呆下去,只怕不能予司马上云帮助,恐怕还妨碍到司马上云施展武功,是以他即退下,道:“上云,你小心了……” 黑煞毒神刘彪见到何中坚要退后,微笑一声,道:“何中坚,你的命已掌握在老子手里,还能跑到哪里去?” 他双手一扬,欲待引何中坚体内潜伏的剧毒,倏地眼前一花,千面侠如一尊巨灵般的欺身而上,随之而来的,则是一股犀利至极的森寒剑气疾涌而至。 他显然没有料到千面侠这等身份的人,居然会不打招呼便出手进攻,并且根本没有在意他一身无坚不摧的毒功。 是以他在一惊之下,已来不及引发何中坚体内的蛊毒,身形一展。急急后退。 他的动作迅捷如电,沉身后退之际,借着双袖挥动之力,已发出藏在袖内的“桃花瘴毒”,刹时之间,但见他的面前升起一层五彩斑烂的烟雾,把他跟千面侠隔住。 本来依照他的原意,司马上云骤见桃花瘴毒之际,绝不可能继续追击,他只要脱出对方的剑气威胁,便可以从容施出其它的毒功,哪里知道千面侠根本没有什么顾忌,随着刘彪退身的方向,飞身急迫过去。 司马上云在外面使用的刀剑,回到堡中之后,便束之高阁,金鹰堡的刀剑双绝司马龙虽已去世多年,然而他的名头响亮,从来没从敢来金鹰堡撒野,是以,他这时所恃的只是几支作暗器使用的短剑而已。 但是这两支短剑在他手里,不啻是追命使者,随着他飞身追击,两簇剑华飞闪,已穿透那层闪着斑斓色彩的桃花瘴毒,疾射前去。 他的剑势如此之快,根本出乎刘彪的想象之外,没容刘彪站稳身躯,剑芒一闪,已削向刘彪的左臂。 “啊!”地一声惨叫,刘彪身躯往后倾跌,血肉飞溅里,整条左臂离体飞去。 千面侠身形一沉,右剑斜展,左剑倏落,整个身躯有如一只巨大的苍鹰,正伸出铁爪要予刘彪以致命的一击。 刘彪身形往后倾跌,真气刚在枯竭未换,重创之下,眼见命丧须臾,难逃一剑之劫。 就在这时,孟飞灵发出一声长啸,运剑飞身,已从千面侠身后斜扑而至。 085 点苍剑法以空灵轻捷、变幻叵测出名,孟飞灵身为点苍门下的第一高手,自是更为熟练,他这一下剑出点苍“射日剑法”中的“后羿射日”之式,连人带剑,如同一道长虹,经天而至,犀利之极,人未扑到,煞厉的剑气已涌上司马上云身体。 千面剑左剑沉落,预备一剑便将刘彪杀死,不科孟飞灵剑出如电,竟然已经及体而至,匆忙之间,他已顾不得杀敌,先求自保,但见他身躯微弓,右手短剑一划,左手短剑反掠直上,双剑交错而过,布起一层幕,护住身躯。 他这一式“铁翼蔽空”之式,乃是金鹰剑法中唯一的守式,端的森严之极,双剑突扬,叠出层层剑浪,有如层层坚岩叠壁,使人难以突破。 可是孟飞灵到底不愧是黑道第一高手,功力深厚,剑法精湛,加上他是蓄势攻来,那股疾射的剑气已将司马上云守势攻破,三枝剑刃相触,顿时全部断去。 孟飞表手腕一震,长剑只剩下半截握在手里,他那急射之势也受到了阻挡,身形一缓,落下地来。 双脚刚一触地面,他立即吸了口气,剑招一变,运用他所占得的那一丝先机,一式“三日经天”,就用那半截断剑向千面侠攻去。 哪知他剑式刚刚一变,却见到出现眼前的司马上云竟然变了一个样子,完全不是方才那玉面朱唇,神情潇洒的俏书生,而是一个光头无发,满脸黄斑的怪人。这种突然的转变,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顿时使得他的神情一怔,弄不清这是怎么回事了。 敢情他跟黑煞毒神北来之际,刘彪曾经给他服了一种辟除百毒的药物,以防止施放毒物之际,会伤在到他,是以他设料到司马上云用真气护身,冲进桃花瘴毒后,由于眉发无法受到真气保护,而完全脱落。 陡然之间,他竟见到一个人变了模样,由一个英俊少年变成如此丑陋的样子,怎不使他为之一惊。 由于这份惊讶,使得他的身形一窒,手中的长剑不由得缓了一缓。 要知高手相争,所争的全是那一刹之间的先机,司马上云突然进攻,也就是要抢得先机,先把刘彪除去,才能从容对付孟飞灵,因为他的行动快捷,抢先出手,是以黑煞毒神才会在一招之下几乎丧命剑下。 而孟飞料也就是趁着千面侠出手时;倏然攻击,而抢得先机,才能将对方手中的短剑削断,否则以他的内力与司马上云相较,他是要相差一筹的! 此刻,他若是丝毫不留情的急攻而去,千面侠可能会伤在他这一式“三日经天”之下,但是他却缓了一下,就这么一缓之间,司马上云又拔出腰间皮带上的短剑。 只见他沉喝一声,眼中神光暴射,手里的短剑微微一划,从剑尖跳出一圈烁眼的剑芒,乍闪即没。 他没有抢身急攻,也没有运剑如风,反而像是挽着的短剑千斤重似的,非常吃力地一划,这幕情景一落在孟飞灵眼里。却似看见鬼魅一般,顿时使他的脸色大变,眼中闪出惊骇的光芒。 他脱口惊呼一声:“剑罡!”再也顾不得出手,双臂一振,飞身急奔,想要逃走,然而他身形一动,还未奔出一步,瘦小的身躯便恍如受到无形的巨掌一击,陡地跌仆地上。 他的嘴里喷出一股血箭,双眼恐怖地瞪得老大,跌落于地之后,依然挣扎要起来,可是他双手撑住身子,嘴里只断断续续的说了两句:“你……你会……剑罡……”便已全身瘫软,倒地而死去。 司马上云出手施出剑罡之后,便像刚刚放下挑在肩上的千斤重担一样累,不过他仅仅只喘了两口气,便望也不望孟飞灵一眼,转身向跌倒地上还没有爬起来的刘彪行去,仿佛他已经知道,只要剑罡施出,孟飞灵是必死无疑了! 刘彪在左臂一断的刹那,眼望短剑击落,只有闭目等死,他当时的心情实是绝望,多少江湖上人在他面前作死亡的挣扎,自己可说很少尝到那股绝望的滋味。 当他抱着绝大的信心北上寻仇时,他的信心是何等的坚强,然而在面临死神的威胁时,他又是何等的软弱?何等惧怕。 此刻,想起以前置身在千面侠司马上云剑下。诈死逃得一命的苦涩滋味,又重新回味在心底,他真希望自己能够再度逃得一命,那么他将不会再找司马上云报仇…… 在这一刹,他曾有过这个念头,随着这个念头,他也泛起悔恨之极的感觉,不过这个感觉已如死神之爪,使得他的全身都已变得冰冷。 就在这份冰冷的感觉尚没完全自心底沉落之际,他已听到孟飞灵的长嚎,接着便是剑刃折断之声。 惊愕之中,他睁开眼来,正好见到孟飞灵丧身在司马上云剑罡之下,他虽非练剑之人,却也听到剑术之中的上乘之道乃是“以气御剑”,只要练成御剑,可以飞剑杀人于百步之内,而这种剑罡之术,却是以气御剑的基础! 司马上云已练成了剑罡,可见在剑道上的修为已臻人上乘境界,全身真气即将凝结成百毒难侵的地步。 丑丐这次之也来找千面侠寻仇,全仗学会一身千奇百怪的毒功,若是司马上云到了百毒不侵的地步,他又能拿什么报仇? 是以他一见孟飞灵死不瞑目的样子,骇得心胆俱寒,再也顾不得出手伤人,忍着断臂之痛,急忙爬将起来,向广场中疾奔而去。 他才急奔出数步,耳边便中的到司马上云沉声大喝道:“刘彪,你若是能逃出十步之外,我千面侠从此便在江湖上除名!” 刘彪身形一窒,只觉一股寒意自颈后冒起,迅速地弥漫全身,再也无法驱使他继续奔跑了! 他咬了咬牙,转身来,满脸狰狞地道:“司马上云,你不要欺人太甚,老子跟你拼了,你也活不了的!” 他说话之时,右手伸进怀里,掏出了几个瓶子,盘膝坐在地上,扬手之际,掷出两个小瓶。 那两个瓶落地即碎,从里面流出一绿一黑两股液体,着地之时迅速的化开,经风一吹,变成一个个绿色气泡。不住地波动,而那黑色的流体却慢慢地变成一股轻烟,凝结而起,随风摇曳,成了一团灰色的烟雾。 司马上云要飞身追赶过去,但是一见到刘彪使出这手奇妙的毒烟之术,倒使他犹豫起来,他刚才只顾运功杀敌,根本就没有顾到自己的安危,因此也不晓得整个头发都已脱落,现在他也只是在犹疑而已,不知自己使出掷剑之术,能否伤害得了盘膝而坐的刘彪。 他在忖思之际,丑丐已把他的形象看清楚了,千面侠的模样顿时使得他的心理起了一阵奇妙的变化,他暗自忖思道:“我还以为司马上云已练成了百毒不侵的功夫,看来他的内力固然强劲,却不见得能御得了我的‘无影之毒’。” 忖思及此,一缕希望从他的心底升起,他已不像方才那样,急于想逃走了。 他方才来时,曾施出无影之毒,把防卫金鹰堡的堡丁毒死大半,是以他能在毫无警告声中,闯进了金鹰堡来,而防守内堡的守卫,则因为距离前面太远,根本没有觉察到前面所发生的事。 他望着司马上云脸上浮现一丝阴笑,忖道:“只怕现在呼延豹已经进入内室,把司马上云的弟弟擒住了。 他忖思及此,已不再焦急,缓缓的找开了一个白瓷瓶,从里面倒出一些白色的粉状药末,用右手敷在左肩断臂之处,然后撕下衣袍下襟,包住伤口。 就在一会功夫,他面前的那层灰色烟零已渐渐散开,化成淡淡的白雾,笼罩着他的全身,使得他更加怪异起来。 他敷好了伤,抬眼望了望司马上云,只见对方面上现出焦急之色,似乎要想进入厅里,又想要进身攻击,正处在进退两难之际。 他冷笑了一声,扬声道:“司马上云,要不要看看你大舅子何中坚受老子的金蚕蛊之苦?” 千面侠闻声道:“刘彪,你若是敢施出鬼计,发誓一定让你身受分筋错骨之苦……” 他的话语未完,被一阵惊叫杂乱之声打断,心中不禁一惊,侧首循声望去。 086 第十八回飞剑无情神力天王狗党死金鹰悲愤朋友身亡妻中毒 但见一个光头赤足,耳挂金环,身围虎皮的巨人,踏着大步,自厅里走了出来,在他的身后,跟随着十多个手持兵器的堡丁,似乎像庙会时迎神一样的热闹。 那个巨人身高九尺开外,一手持着三尖九环叉,一手扶着司马白,阔步急行而来,他望着身后跟随着的十多个堡丁,不时裂着血盆大口,发出一阵狂笑,而那些堡丁却投鼠忌器,不敢施放弩箭,只是在后追赶而已。 千面侠设想到何玉芝保护着的司马白,竟然落人那个巨人手里,他眼见司马白双目紧闭,被扶在对方的粗壮胳膊之下,心中惊怒交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那个巨人大步行来,走到厅前的空地,蓦地脚下一顿,挥动长叉,晃了几下,叉上的铁环同时发出一阵呛啷啷的急响,使得那些追近的堡丁,吓得退了开去。 他一见这个样子,不由的仰天一阵大笑,嘴里叽叽咕咕咕的说了几句,他似乎很是得意。 千面侠刚才暗示何玉芝离开大厅,一方面是要她保护司马白的安全,另一方面则是要她把他挂在密室的金鹰剑取来,若是他有金鹰剑在手,再也用不着如此麻烦了。 他在急怒之下,再也顾不着何玉芝为何没有保护好司马白,连忙定了定心,沉声喝道:“你们快与我退开!” 那些堡丁见司马上云这副样子,一时之间都愕住了,有的人脱口道:“堡主,你……” 千面侠道:“你们快去照顾何大侠和何姑娘,此处有我在!” 那些堡丁纷纷应声,欲待退下,千面侠又想到了一件事,吩咐道:“且慢,展和,你快去敲警钟,把堡里的弩箭手集中起来,用穿云弩阵围住广场,不许任何人离开本堡。” 他的语中包含着悲愤之情,似有孤注一掷,与敌共亡之间,那个名叫展和的堡丁听命之下,连忙急奔而去。” 那个巨人站在广场里,愕愕的望着千面侠一会,用非常生硬的汉语问道:“你,你便是什么千面侠?” 千面侠此时已经定下心来,闻声颔首道:“不错,在下是司马上云,尊驾是神力天王呼延豹?” 神力天王呼延豹咧开嘴笑了一下,道:“我不是尊驾,我是神力天王……” 他抖了抖手里的三尖叉,又道:“听说你非常厉害,你也不过跟平常的汉人一样,怎么能够杀死孟大侠呢?奇怪!” 千面侠见到这个呼延豹有些戆气,心中不由萌起一丝希望,缓声道:“你能不能把孩子先放下,我们再谈。” 神力天王呼延豹还未答话,那坐在场中运功疗伤的黑煞毒神刘彪已一跃而起,大声道:“呼延兄,千万别把孩子放下!” 呼延豹见到刘彪向他奔来,大喜道:“刘大师,你还在这里,我以为你走了呢!” 千面侠见到刘彪向呼延豹这边奔去,晓得若是司马白落入他的手里,那么自己为了弟弟的安全,定然束手就缚,是以沉喝一声,手中短剑脱手掷去,道:“刘彪,你给我退回去!” 刘彪全身带着一层淡淡的白雾,飞跃而来,耳听一声沉喝,便见到金光一闪,一支金剑疾射而来。 他身形一沉,挥出右袖,拍出一股劲风向短剑击去,欲待拍落那支金剑。谁知力道刚一发出,那支金剑仿佛通灵的金蛇,蓦地急沉,向他小腹射到。刘彪早就知道司马上云所用飞剑暗器的厉害,却没料到对方飞剑出手竟能转变角度,几乎已到了以气御剑的造诣,眼见金剑破空,急射而至,他赶忙吸气凹胸,身体斜升。 然而他由于左臂初断,-时之间还未能适应,这一斜穿掠起,因为左边不能着力,致使速度稍慢,而被那枝金剑身中左腿。 金剑射出的速度极快,一插进他的腿中,立即深没于内,痛得他全身一颤,真气顿泄,自空跌落下地。 千面侠一见飞剑出手有效,双手起处,又拔出两枝金剑,欲待置刘彪于死命,可是他刚把短剑拔出皮鞘,耳边一声呛啷大响,劲风已朝他身后攻到。 他回身急旋,左手横掠,听风辨位,金剑沉处,已把呼延豹的三尖叉架住。 呼延豹自命天生神力,眼见铁叉被千面侠一枝短剑架住,低吼一声,运功于臂,想要把对方短剑挑飞,但是只听到叉上铁环发出一阵急响,铁叉依旧被架在那支短短的金剑上,不能动分毫。 呼延豹惊诧地发出一声怪叫,嘴里咕噜了几句土话,右臂用劲,似乎不相信对方的短剑会沉重如山,非要把它挑开。 司马上云见呼延豹动劲之际,全身肌肉一阵鼓动,唯恐对方会在无意之中挟死司马白,是以短剑一撤,已放开手来。 就在这时,堡里传来一阵又一阵急促的钟声,数十名背着弩箭的堡丁自大厅两侧蜂涌而来,绕成半弧形,把广场围住。 呼延豹刚一用力,便觉压在叉上的那股沉重逾山的劲道蓦然卸下,几乎使他翻身摔倒,打了个踉跄方始站稳脚跟。 他怒瞪环眼,怪叫一声道:“你们作什么,不把金子拿来,是不是要打架……” 他的话声生硬,挟在当当的钟声里,听来格外刺耳。” 千面侠一时没有听情他的话,问道:“请问尊驾在说什么?” “说什么?”呼延豹用土话骂了两句,道:“刘大师说只要我抓住你的弟弟,就会有许多金子,怎么看不到金子,反而要打架……” 千面侠听他这么一说,这才了解到原来呼延豹这个浑人是受到刘彪的利诱。” 他忙道:“原来尊驾是要金子,为何不早说呢?只要你把孩于放下来,本堡金子多的是。” “真的?”呼延豹咧着嘴笑了下,问道:“金子在哪里?” 千面侠:“在地窖里面,你先把孩子放下,我马上带你去,随你要拿多少!” 呼延豹道:“真的?地窖在哪里?你带我去……” 千面侠还没答话,蓦然听到刘彪大叫道:“呼延兄,别听他的话,你……” 千面侠吼一声,打断了刘彪的话,扬声道:“你们用弩箭与我招呼他!”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刘彪已经怪笑一声,道:“司马上云,现在才用弩箭,已太晚了!” 他在说话之际,单臂疾扬,从他的身外数尺方圆处,一波波的黑烟升腾而起,弥散开去。 那些堡丁听到命令,还没把箭射出,靠近刘彪身边不远的人已经连一声呼叫都没发出来,便连续仆倒于地。 司马上云侧首间,正好看到这幕怪异而悲惨的情景,他的心中急怒交加,双臂一扬,两枝短剑夹着金芒,飞进黑烟之中,向刘彪射去。 他手里的金剑才脱手,陆续听得呼延豹发出裂帛似的一声怪叫,震骇之际,他连忙转过头来,只见呼延豹左手抚着肋下,司马白不知何时已经脱身落于地面。 087 千面侠愣了一愣。不晓得司马白怎么有机会出手,给予呼延豹如此重的伤害,因为他从对方掩住主肋的手掌下,看到了鲜红的血液流了出来。” 呼延豹用土话骂了几句,大步向司马白走去,举起手里的三尖九环叉,作势欲向司马白砸下。 千面侠早先不敢出手,是因为投鼠忌器之故,如今一见司马白已经脱离对方的掌握,岂能容许呼延豹再有机会伤害到司马白? 他大吼一声,一个箭步前窜,双手扬处,又是两枝金剑脱手飞出,在这种距离之内,就算是天下第一高手在此,只怕也无法躲得了,何况呼延豹这种纯靠蛮力成名的外门高手? 但见两道金芒闪烁,呼延豹那硕壮的身躯发出一阵震颤,他的右背和腰肋之处,已被两支金剑射中。 司马上云用的劲道极大,这两支全剑射中呼延豹的身躯,顿时齐刃而入,只露出短短的一截剑柄在外,他在一颤之下,立刻便感到一股锥心的痛苦,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厉的叫声。 就在双剑一齐射中呼延豹的时候,千面侠已从他的身边掠过,俯身抓起了地上滚动的司马白,飞身奔出丈许之外。 司马白一投入大哥的怀中,马上双手搂住司马上云,高兴地叫道:“大哥!” 千面侠拍了拍弟弟的肩膀,问道:“小白,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司马白摇了摇头,兴奋地道:“喏,你看到没有?我在那坏人身上刺了一剑……” “我看到了。”千面侠问道:“小白你怎么会有下手的机会?我倒真怕你被他挟得受了内伤。” 司马白道:“那个人的力气好大,可是他一直不晓得我在运气,他还以为我晕过去了呢!其实我只是闭着眼睛等待出手的机会,所以他的手一松,我马上就拔出腰上的剑……” 千面侠没听完他说的话,道:“小白,你快到厅里去,看我杀了这两个混蛋……” 司马白闻言侧首,只见那手持三尖九环叉的呼延豹全身浴血,怒目裂唇,跟一尊血神般的一步一步的行将过来。他何曾看过一个人在身中数剑之后,还挺立不倒,依然满含杀气地走来?一时之间倒被吓呆了。 千面侠眼见呼延豹像是凶神般而来,心中也微感惊凛,他退了两步,举起司马白,道:“小白,你小心了。”话声一了,他振臂一扬,运起一股内劲,已把司马白平平稳稳的掷出丈许之外。 呼延豹身中三剑,缓步走来,他满脸狰狞,眼中射出怨毒的光芒,凝视着千面侠,恨不得要把对方生吞活剥,可是他还没走到司马上云前,便觉胸中气血上涌,身上伤痛难禁。不过由于体内潜藏的一股凶悍之气,使得他只吐出一口鲜血,并没有就此跌倒于地,他摇晃着巨大的身躯,又向前走了几步,沉吼一声,挥动着手里的钢叉,猛狠绝伦地向千面侠刺去。 他这一叉可说是竭尽全身的潜力所发出的,是以叉出之际,风声呼啸,九环急响,力道沉猛强动之极,汇成一股莫可抵御的气势。 千面侠设料到呼延豹在重创之下,仍然具有如此神力,他眼见钢叉疾落,劲风如山涌至,不敢当其余锐,闪身斜行,让了开去。 呼延豹一叉落下,见对方避开,左手一搭叉身,撩身进步,横扫开去。环声急响,叉出如电,这最后一着竟是较方才那一式更加凶猛,逼得千面侠再也不能退让。 他深吸一口气,左手拍出一股劲风,右手疾起,拔出一支金剑,斜刺而出。 他这一式出手之际看似轻盈,其实全身真力已运了出来,短剑出处,剑气疾涌,在那股强劲的掌风之后,已挡住了呼延豹横扫的千钧之势。 呼延豹的钢叉一滞,立被司马上云手里的金剑搭住,随着剑上颤动而出的真力涌到,他那股锐气已经无法支持。 就在这时,千面侠听以司马白大叫道:“喂,小心……” 他闻声扬目,但见刘彪身上带着几支箭,飞身腾跃而来。 匆忙之间,他也顾不得看一看堡丁的安危如何,手腕一翻,金剑一绞一扬,已把呼延豹手里的钢叉绞飞,向着掠空而来的刘彪射去。 呼延豹手里的钢叉一失,浑身的劲道仿佛就此失去,然而由于先天的剽悍之气所支持,他并没有就此倒下,双臂一合,要想搂住千面侠,与对方同归于尽。 千面侠是何等人物,岂会被对方搂住,置自己于死地? 他右膝一弯,蹲身斜移,左手一掌印在呼延豹的胸前,“啪”的一响,呼延豹发出一声惨叫,七孔流血,胸前的肋骨一齐断去,就此毕命。 千面侠单臂一扬,把呼延豹那巨大的身躯劈得飞起,向刘彪撞去。 刘彪身在空中,首先受到钢叉所阻,紧接着便是呼延豹那沉逾千钧的尸体将撞过来,若是以他的功力而言,绝难用独臂格开,只有闪避一途。 然而不知怎的,他眼见呼延豹的尸体扶着一股强大的风撞来,却是闪也不闪,单臂一挥,便将那具硕大的尸体拍开,身形原速不变,向着千面侠扑到。 司马上云武功放眼当今已是江湖上一流高手,经了师父指点,潜心于剑道上的修为,已练成了“剑罡”绝技,更一跃为绝顶高手,他的经验与眼力都非一般武林之人所能望其项背的,因此当他一见刘彪那一掌的威力?顿时心头一雳,凝聚起渐身的真力,预备要与刘彪作致命的一搏。 可是当他把一口真气运聚全身时,怪地发现那腾空跃来的刘彪,脸上的皮肤在阳光下起一层淡绿之色,双眼上闪出一股骇人的诡异光芒。 刹那之间,他脑海之中掠过一个意念:“他这等神态,莫非已成了传说中的‘毒人’?” 一念乍闪,他双臂微动,身形如箭倒射而起,快逾电掣般退掠到大厅之前,转身便往厅内奔去。 他这样做的目的是要退到室内取出高阁之上,从未使用过的金鹰剑,然后施出“剑罡”之技与刘彪作一死战,并非是要逃避刘彪的追击。 敢情有关“毒人”的传言,十多年前江湖上许多人都晓得,那便是毒门之中有一种秘法,可以使任何一个平常的人在极短的时间内变为浑身是毒,刀枪不入,人动如风,力大无穷的怪人,就像是传说中的复仇僵尸一样,遇着无不死于非命” 干面侠并没有见过毒人,也不深信有这种事,不过当他见到刘彪在重创之下,不但能从箭阵中脱身,并且还能在一挥之际,发出如此沉猛的力道,这种反常情形,已然超出武功的范围,他腰间没有金鹰剑,绝不敢冒险与他一搏,而使得整个金鹰堡论于死亡之地。 当他飞身掠过大厅之内时,只见司马白像个木偶似的站在厅中,呆呆地望着卧在地上的何中坚,他伸出左手,一把抱住司马白,道:“小白,快随我来……” 话刚出口,他的目光已瞥到何中坚的身上,立即全身一寒,再也说不出话来了,敢情何中坚这一会光景,不但早已死去,便连一身那么健壮的肌肉都已消失,只剩下一具骨架,从那尚未完全变为骷髅的脸上,只见两三条金光闪闪,有似蚕形的怪虫,在缓缓的蠕动着…… 若非司马上云亲眼看见,他绝不会相信那几条怪虫会把何中坚一身肌肉吃得干干净净,像这种骇人的情景,怎不使他为之心胆俱寒? 他一怔之下,只听得司马白道:“大哥,你看二哥……”就这一句话,使得千面侠从无边的震骇中醒了过来,他不等司马白说完话,扶起弟弟,飞身奔进内室。 他的身形刚刚掠起,已听得身后风声急响,刘彪竟然已追到身后不远。 目光一闪,千面侠飞掠的原式不变,右手捏着那支金剑,奋力往后掷去,一道金芒闪烁,短剑疾射,落在刘彪的胸前。 088 “噗!”地一声轻响,那么锋利的金剑在触及刘彪身躯的刹那,断为两截,跌落下去。 千面侠飞掠势逾疾风,那支金剑射出之速更是奇快无比,他的身形刚刚掠进通往内室的门相,已瞥见金剑断裂的骇异情景,这下可不由不得他不相信刘彪已成为毒人的事实,也更使他庆幸自己的判断正确。 心中意念闪过,他越发加速的往内室深处奔去,此刻他抱着兄弟小白,更是不敢与刘彪拼命了。 奔出了数丈长的一条回廊,他正要转身经木梯登上阁挽倏地见到何玉芝手里捧着金鹰剑,自阁楼上行了下来。 千面侠身形微顿,沉喝道:“玉芝,快把宝剑交给我,好好的照顾小白!” 喝声之中,他振臂把司马白往前抛去,身形微转,伸出手来,欲待接住何玉芝传来的金鹰剑。 岂知何玉芝蓦然之间见到千面侠一身眉发尽都脱落模样,为之呆了一下,竟忘了把金鹰剑传出。 就耽阁了这么一刹功夫,刘彪已经追到司马上云身边不远,他满脸肌肉仿佛已经全都僵化,眼中射出碧绿凶残的光芒,喉中发出一声低啸,单臂一扬,急扑而至。 千面侠暗叫一声:“不好!”已闻到一股扑鼻的腥风挟在强劲的狂飚中涌到。 他唯恐自己动功相抗,会使得毒风纷飞,而伤害到何玉芝和司马白,是以一闭呼吸,飞身腾起,左手抱着何玉芝往楼上跃去。 他的脚跟方始踏上铺着席草的楼板,便听“喀喳”一声大响,楼梯已断成两截,碎木飞溅里,刘彪已收势不住,撞在墙上。” 司马上云从何玉芝手里取过金鹰剑,立即又听到一声巨响,整个阁楼都为之震动了一下,从楼下的情形看来,那精砖墙最少塌了一大半。 他这时一剑在手,豪气万丈,对于刘彪那等凶猛的气势丝毫不放在心上,长啸一声,飞身扑下。 刘彪一式扑空,仅撞倒半堵墙壁,落得个灰头土脸,好在他此刻已把体内的潜力借着毒药激发出十成功效,全身上下,刀枪不入,毫无一丝损伤,他在灰飞尘扬中,独臂挥动,喉中发出一阵低吼,僵硬的身躯飞快地转了过来,又冲进走廊。 正在他扬臂冲了进来的时候,千面侠也运剑扑下,在如此短的距离中,根本不容许任何一方有闪避的机会,须臾之中,司马上云长剑已斩落在刘彪的独臂上。 千面侠的金鹰剑虽非斩金截铁的神兵,却也是百炼精钢,他这一剑乃是蓄劲发出,就算是一根铁棍也能斩为两段,可是在这一刹那间,他只觉手腕一震,长剑之上传来股强韧的劲道,使得剑刃弹起数寸。 这是他有生以来从未遇过的事情,他不禁深为惊骇,长剑一撤,已顺势倒掠而出,跃到宽广的天井之中。 刘彪此刻已成为毒人,整个灵智,可说全部泯灭,由于毒性的催动,他全身的气血运行都脱离了常态,而激动起体内的十分潜力,变为坚逾铁石的怪物,他以左臂挡住对方一剑,虽是无伤,却也疼痛异常,使得他顿时凶性大发,怪叫声里,紧随着千面侠追扑过去。 他的动作僵硬而迅捷,不像千面侠一样,掠过栏杆飘身落入天井,只是笔直的冲了过去,硬生生地把那雕刻美丽的栏杆撞断。 一阵大响中,他已冲进天井,正好迎着千面侠斜举于胸的剑尖撞到,刹那时他的眼中碧芒一闪,伸出独臂,便往对方剑刃抓去,看来是想把对方长剑夺下,加以折断;就在他的手臂刚一举起的时候,千面侠脚下一退,手腕微震,挽了个剑花,随着一声“嗡嗡”的低啸,从剑尖之处凝聚起一股淡淡的光芒,飞了出来。 刘彪五指如爪。刚刚触及到对方剑刃。那股淡淡的光芒已印在他的胸前,那似是无形的“剑罡”所及之处,饶是刘彪已是毒人,也无法抵御,他浑身一震,身躯倒飞而起,像是被天雷击中,痛苦地大叫一声,从虚空中摔落下来,把用青石铺成的天井硬生生地砸破一大块。 千面侠斜举长剑,神色肃穆,默默望着躺在前面不远的刘彪,好久好久,方始插剑回鞘。 这一场决斗,他总算赢得了最后的胜利,粉碎了刘彪来报仇的行动,可是他心里明白,所付出的代价该是何等的巨大,因此,他的心里不但没有一丝喜悦,反而更加觉得沉重。 他默默望着刘彪僵硬的尸体,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抛下满脑的杂思,向阁楼行去。” 千面侠握着长剑缓步向着阁楼行去,刚一踏上回廊,何玉芝拉着司马白迎了下来,见面之时,两人心中都有比如隔世的感觉。” 尤其是何玉芝见到千面侠眉发脱光,脸上皮肤变为片片花斑的样子,心中更加难受,尽管她昔年行走江湖时杀人不眨眼,经历过无数的风险波浪,此时看心上人大劫余生,也禁不住心头一酸,流下泪水,呜咽地道:“上云,都是我不好,害得你……” 千面侠明白何玉芝是因为遭到呼延豹的暗算,无法保护司马白的安全,而感到内疚,才掉下泪来,他淡淡一笑,道:“玉芝,别难过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小白也没有受到伤害,倒是,二弟……” 他想起了被金蚕蛊噬心而死的何中坚,不由心中一痛,面上肌肉痛苦地抽搐了下,再也说不出话了。” 何玉芝惊睁泪眼,追问道:“二哥他……” “在下无能。”千面侠眼中隐隐含着泪光,垂下头去,道:“二弟已经遭劫死了……” 何玉芝惊呼一声,转身便要向前面大厅奔去。千面侠一把将她拉住,道:“玉芝,你要作什么?” 何五芝道:“我要去看看二哥,他……” “他是被刘彪施放的‘金蚕蛊’害死!”千面侠沉重地道:“此刻只怕只剩下一堆枯骨了。” 何玉芝想起何中坚待自己那样的爱护,时刻关心她跟司马上云未来,为了整个金鹰堡的安全,冒着风雪,从遥远的南疆赶来报讯,结果却落得如此悲惨的结局,不由得悲从中来,用手掩面,大声哭泣起来。 千面侠从未见过何玉芝如此伤心,眼见她痛哭出声,想到何中坚的惨死,忍不住洒下几滴英雄泪。 何玉芝的哭声有似杜鹃泣血,使得整个金鹰堡的上空,仿佛布上一层愁云惨象,引得站立一旁的司马白也放声大哭起来。 千面侠到底是个硬汉,心中虽是伤痛,但在何玉芝与司马白放声痛哭里,却很快地便控制住感情,伸出手去抚着何玉芝的肩膀,柔声道:“玉芝,你不用难过了,二弟虽然被刘彪所暗算,总算我替他报了仇,我想他在九泉之下也会感到安慰…… 他不劝还好,一劝之下,何玉芝想到何中坚死去,今后再没有一个人可以供自己倾诉心事,替自己出主意。何中坚去世,对白玫瑰何玉芝是很大的打击。 千面侠被她这一哭,显得手忙脚乱,不知该如何劝阻才好。 他不明白何玉芝这一哭是感怀身世,怪怨自己一直惦念过世的母亲,不能分出一点儿女私情,同时不能振作起来,被人趁虚而入,一时之间,无话可说,只有连连叹气不已。 089 他叹了一会气,怪地发觉身边只有何玉芝的哭声,没有听到弟弟在哭,赶忙侧首向司马白立身之处望去。 他的目光一闪,只见司马白不知何时昏倒于地,怪不得听不到哭声了,惊哦了一声,他急忙转身走去,扶起司马白,焦急地问道:“小白,你怎么啦?” 何玉芝听到千面侠的话声,停住了哭泣,睁开红红的泪眼向司马白望去,当她看到司马白紧闭双眼,躺在千面侠怀里时,惊叫道:“小白!”奔了过去。 干面侠右手捏着心爱的弟弟脉门,查了一下,随即面色沉肃地道:“玉芝,你快到我书房里去把辟毒丹拿来!” 何玉芝惊问道:“小白中毒了?” 千面侠颔首道:“他中毒不轻,所幸还未攻心,此刻已被我闭住心脉周围的几处大穴,一时之间,没什么关系了。” 何玉芝心中稍定,急忙往书房奔去,不一会已拿来一只黑色的皮盒,只见面摆着两粒拇指大的蜡丸,连忙伸手捏起了一颗交给千面侠。” 千面侠望了何玉这一眼,道:“玉芝,为了安全,你最好也服一颗辟毒丸,然后运功一遍,否则剧毒沾身,只怕摆脱不了。” 何玉芝摇了摇头,道:“上云,我不用了,这颗辟毒丹留给小白一起服用吧……” “他有一颗足够了。”千面侠道:“我马上给他运功逼出潜入体内之毒,这一颗你还是快快服下的好。” 何玉芝道:“不行,小白功力不够,只怕一颗辟毒丹不够,你还是……” “玉芝!”千面侠柔声道:“二弟已经为我而死,假如你再有什么危险,在下更是百死也难赎一身之罪了,你还是快服下吧!免得我担心。” 何玉芝从未听到千面侠用这样的口吻对自己说话,她从千面侠眼中流露出来的神情,似乎了解到许多东西,于是不再坚持,取出另一颗辟毒丹,捏开封在外面的蜡壳,吞了下去。” 千面侠望着何玉芝服下辟毒丹,道:“玉芝,你就在这里运功吧!我好为你守护。” 何玉芝只觉司马上云恢复了以前的柔情,说话之时温柔之极,自己无法抗拒得了,闻言点点头,盘坐在千面侠身边不远,开始运起功来。 千面侠看到她长长的睫毛微微闭合,上面还抬着几滴晶莹的泪珠,忍不住暗暗的叹了口气,。忖道“玉芝,你死了个最关心的二哥,以后我们是相依为命了,放心罢,我司马上云不是负心人……”他思忖至此,被一阵零乱的脚步声所扰,打断了思绪。 循声望去,他只见三四个大汉沿着回廊奔了过来,那为首的一个倒提金刀的老者,正是负责堡后守卫的老仆宋铁岑。 宋铁岑攻得身材魁梧,强壮如铁,一副紫膛面孔,三缕灰白长须,走在外边,绝对不会有人相信他是身为人仆,还以为他是那里的大财主。 其实他出身少林旁支,二十多年前在南方一带也小有名气,博得铁胆金刀称号,一把金刀在南七省也算得高手。 他之所以跟随千面侠屈身为仆,乃是跟周俊一样,遇上川西五虎断魂刀的传人彭浩,受到对方的围攻,身中十余刀,眼见便将丧命之际,恰巧千面侠的救命之恩,从此跟随在后,屈身为仆。” 司马上云非施恩望报之人,他并不愿宋铁岑那样做,却无法改变对方的观念,这才派宋铁岑负责后堡里所有堡中子弟家眷的安全责任,名虽为仆,其实相等于后堡总管一样。 他一见宋铁岑赶到,颇为欣喜,因为宋铁岑非常义气,若是留在前堡,只怕早就送命在刘彪的毒爪之下。 宋铁岑远远看见堡主,连忙急奔而来,热泪迸流,道:“谢天谢地,总算堡主福大命大无恙,不然奴仆万死也难辞……”说着便在千面侠面前跪了下来。 千面侠一把托起宋铁岑,道:“铁老,你起来,别这样……” 宋铁岑被千面侠架起,无法跪下去,颤声道:“堡主,奴仆该死,正在后山练功,听到警钟声响,匆匆赶来,却已是……” 千面侠出言制止宋铁岑继续说话,问道:“铁老,堡中子弟还有没有遭劫?” 宋铁岑道:“启禀堡主,防卫前堡的四十余名弟子已全部受害,如今只剩下后堡跟随奴仆的二十余弟子,还有周俊那边的二十多人……” 千面侠道:“铁老,请你听我的吩咐,传令下去,这次来犯的敌人练有极毒的毒功,稍有不慎便会感染剧毒,你要他们赶快筑一个大炉,无论任何死者,一律送进炉中火焚,记住,烟囱要越高越好,以免毒烟散布在附近。还有,动手拖尸的弟子千万不可触及尸体,以免中毒……” 他缓了口气继续道:“关于抚恤死者家族之事,你去告诉黄帐房,至于慰问遗族之事,先请你代劳了,还请你明白告诉他们不能收尸掩埋之故……”说到这里,他只觉一阵心痛,再也说不下去了。 宋铁岑颤声道:“堡主,你……”司马上云摇摇头道:“我没有什么,只是小白中了毒,如果辟毒丹无效,等会还要麻烦你到城里去请刘神医来!” “哦!”宋铁岑骇然道:“奴仆这就命人去请刘神医来!” “好吧!”千面侠苦笑了下,道:“铁老,这次本堡大劫余生,一切都要偏劳你了……” 宋铁岑惶恐地道:“堡主,您说哪儿的话。老奴这条命都是堡主所救,更何况这许多日子来……” 千面侠道:“铁老,现在你也不必提起旧事了,多年来我一直把你当做自己的长辈看待,这一次堡里遭劫,你总算没有遭害,否则我可更要难过了……” 他想起了何中坚这次千里迢迢,远从苗疆赶来,却落得如此悲惨的下场,禁不住声中难过,再也说不下去了。 宋铁岑虽是粗人一个,见到千面侠的用情,也能够觉察出他心里的痛苦,因而更加感到自己迟迟赶到是一份重大的罪恶,于是筐首自责道:“这都是老奴不好,一切都依照平时吩咐,警钟响时,只须要防卫后堡,所以没能立即赶来驰缓,以至于……” “铁老,你也不用自责,就算你能及时赶到,也不过多送这条命而已,与大局毫无帮助……”司马上云轻叹一声,道:“唉,你去吧!要他们千万小心,提防中毒……” 宋铁岑道:“是的,老奴会要他们特别小心,堡主,您请节哀……” 千面侠点了点头,望着宋铁岑率着那三个堡丁躬身退下,很快地便陷入另一个沉思之中。 090 他虽然劝宋铁岑不要自责,但是却把堡里所发生的事,都认为是个人的罪过。” 他认为如果当年把丑丐刘彪杀死,那么就不会有今日堡里的大劫,也不会有那么多的人死亡…… 他痛苦地自责:“唉,二弟,是愚兄害死你的,若不是我,你怎么会落得尸骨无存……” 思忖之中,他的思潮被何玉芝所打断,只听她道:“上云,你怎么啦?” 千面侠抬起头来,看见何玉芝蹲在身边,关切地望着自己,淡然一笑,道:“玉芝,你已经运功完了?可有感觉有舒服的地方?” “没什么,刚才可能是被二哥身上的剧毒所感染,才会一时无法用力,遭了那个人的暗算!”何玉芝顿了下,道:“现在服了辟毒丹,运功之后,已把所中之毒驱出体外……” 千面侠看到何玉芝的笑容里仿佛有一丝勉强的成分,怀疑地问道:“玉芝,你是真的设事了?” “真的嘛,上云,我骗你干什么?”何玉芝取出汗巾道:“你瞧,你一脸的汗,要不要我跟你擦擦?” 一阵香风过外,司马上云只觉一支温暖的手,在脸上轻轻地擦抹一遍,他立刻觉得浑身一清。 这一刹,司马上云想起很多前程往事,当初破豹爪,跟骆骐追查狼爪,本着除恶务尽,歼灭“铁掌太岁”、九花娘,引起三圣姑、贼道人、刁师爷、马魔王、丑丐所设计陷害,要不是自己警觉性高,可能全中他们的圈套,好在除恶务尽,却不科丑丐刘彪居然死而复活,跟在绿袍老怪门下,短短时间练得一身毒功,居然找上门来寻仇。 看来罪魁祸首应该是绿袍老怪,堡中死了这么多人,必须向绿袍老怪讨回这笔代价。 对!绿袍老怪应该为这件事负起责任。 因此,他在心里下了决定,之后一定重出江湖,扫却绿袍老怪。否则,怎能跟心爱的人成亲? 何玉芝脉脉含情,收回手里的那块汗巾,一时之间她几乎忘了丧兄之痛,偷偷地注视着司马上云。 她原以为司马上云一定会目光炯炯地注视着自己,那知斜眼一瞄,却见他两眼仰视着上空,脸上浮起痛苦的神情。 千面侠本来长得俊逸不凡,然而受到刘彪的“桃花瘴毒”之害,使得须发脱落殆尽,面上皮肤变为片片花斑,这一痛苦地仰目望天,脸上的神情显得很是恐怖,若是让别人看了,定然会大惊吓跑了。 不过何玉芝心倾慕着他,心目之中,他的影子已深深地嵌印着,再也不会有什么变化,虽然千面侠变成一个怪物,也吓不了她的。 原因是司马上云是千面侠,他能以各种不同的面貌出现人前,她道:“你怎么啦?” 千面侠定了定神,摇头道:“没什么,只是心里有点难过而已。” 何玉芝不放心地问道:“上云,你有没有运气查看一下,是不是中毒?” 千面侠傲然一笑道:“刘彪的毒功虽是厉害,却也害不到我!”话一出口,他马上就知道说错了,因为他所喜欢的弟弟身中刘彪之毒,实在不异于他自己中毒,甚而使他所受的打击更大…… 他的话声一顿,肃容道:“玉芝,请你在旁替我护法,在下要替小白驱毒了……” 何玉芝问道:“上云,我看还是到你练功的丹室里去……” “不!”千面侠道:“小白所中之毒不轻,他的功力浅,虽说我已把要穴封住,却怕移动之后,毒怕会趁势蔓延,那就更费功夫了。” 何玉芝听他这么一说,颔首道:“好吧,你运功吧!” 千面侠把摆在腿上的金鹰剑交给何玉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凝神屏气,把全部精神放在司马白身上。 默然坐了一下,他已把体内真气调匀,这才运指如飞,解开司马白身上被闭穴道。 司马白昏倒了许久,穴道被闭,一直没有知觉,等司马上云解开了他的穴道之后,过了一会,方才醒了过来,他一睁眼瞧来,只见自己躺在大哥的腿上,诧异地问道:“大哥……” 他的嘴巴刚一张开,司马上云把手里的辟毒丹塞了进去,沉声道:“小白,不要说话,先把这颗辟毒丹吞下,然后按照平时练武的心法,凝气运功……” 司马白无法追问,只得吞下嘴里的丹药,接着他的身躯被扶着坐起来。 千面侠左手扶着司马白的肩膀,右手手掌平伸,贴在他的背心,沉声道:“小白,你若感觉到体外有股力量冲入,不要害怕,那是大哥用内力助你,你只需运功随着大哥的真力循行就可以……”说话之时,他已运起真力从司马白的命门内穴缓缓输入。 他居住在金鹰堡里的这些日子,一心没有任何杂念,每日除料理部分堡务之外,便在丹室练功,因而一日过一日,心无旁用,武功突飞猛进,内力更是深厚无比,所凝聚在身的一股正气,已使他不畏百毒,寒暑难侵。 他这下运功替司马白驱毒,除了开始时唯恐弟弟难以忍受,而缓缓输出内力之外,到后来由于潜存于司马白的体内的毒力太强,逼使他大力施出那股凝结的真力,如同大江流水,源源不断的流入司马白的体内。 何玉芝握着金鹰剑,站在千面侠身旁,默然望着他们兄弟两人运功,起先还没有感觉什么,过了一会,但见千面侠头上冒起丝丝热气,司马白全身在微微颤抖,脸上泛起火红之色时,她的心情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若非她能够克制激动的心情,她真要出声阻止千面侠运出那么强大的内力传入司马白体内,因为他知道千面侠冒着使结义弟弟经脉崩裂的危险,使出那等强大的真力,必然有他的理由,自己若出声相抗,一个不好,便将使他们兄弟两人同时死亡…… 她睁大了眼睛,紧张地望着他们,只觉时间是过得如此之慢,自己的心跳却又是如此之快,好像整颗心都要跳出胸腔一般。 在她的感觉中,仿佛已过了一百年之久,她才见司马上云缓缓拿开按在司马白背心的右手。 千面侠回答何玉芝的话,肃容问道:“玉芝,我问你,你刚才运功驱毒,有没有成功?” 何玉芝设想到千面侠会问起这件事,愣了一愣,道:“上云,我……” “玉芝,你何必欺骗我呢?”千面侠轻叹口气,道:“我知道你是怕我着急,这才瞒着我,可是你身中剧毒,若不赶快设法,只怕你一身武功难保,恐怕连生命都会丢掉……” “不会的。”何玉芝抬起头来,道:“我已运功把毒逼在一处,绝不会危害到生命……” 千面侠道:“话虽这么说,假使你跟人动手,便无法不用真力,那么逼在体中的毒,便将迅速蔓延开去,到那时就算你不死在别人手里,也会毒发身死……” 何玉芝笑道:“我会再试一次。” 091 司马上云道:“玉芝你赶快点试,要不然,我会走遍天下,也要找到解药。” 何玉芝道:“我有办法逼毒,只要把体内之毒逼到皮肤之上,让它鼓起毒包,用刀削去毒包就可以了。” 千面侠痛苦地道:“你这样做太痛苦了。” 何玉芝豪放地道:“这算什么,一点点皮肉之伤,在练武的人来说,还不是常有的事,不过这种方法,要功力高的人才能施为,功力低的人根本用不上,像小白的情形,就不能施为,我不为自己担心,只是怕小白会受不了,还有我哥哥的仇恨,虽然刘彪死了,他不能抵得上二哥的一条命……”她愈说愈激动,忍不住又流下眼泪。” 千面侠脸上的肌肉痛苦地抽搐着,颤声道:“玉芝,罪魁祸首是绿袍老怪……” “我晓得那个老贼,刘彪若不是他,何来这身毒功?”何玉芝泣道:“我二哥死了,死要死得有代价,若不杀掉绿袍老怪,何以慰我二哥在天之灵!上云,我们该重出江湖,找上门去!” 司马上云道:“你不要再说了好吗?我求你再试一次。” 何玉芝一笑,道:“我就办得到,就一定办得到。你应该赶快为小白设法,把他的毒解掉。” 千面侠打断了她的话,道:“好啦!你的毒设有解掉之前,我不能心安,最好观在就解!” 何玉芝一笑道:“我可以用最快的方法解毒。” 司马上云在说话间,只见司马白已运功完毕,忙问道:“小白,你已经运完了?觉得怎样?” 司马白站了起来,恭声道:“谢谢大哥,兄弟觉得很好。”说话之际,他见到玉芝满脸泪痕,道:“嫂子,你不要难过了,二哥被人害死,我们想法替他报仇……” 千面侠怕弟弟说出什么话,引起何玉芝更加伤感,连忙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白,你到房里去,我跟你嫂子有事商量。” 司马白应道:“是。” 他见到何玉芝在拭着泪水,安慰地道:“你不要难过,你一哭,二哥晓得了,也会不安的……” 千面侠皱了皱眉,道:“小白……” 司马白不敢再多说话,迈步朝内厅行去。 何玉芝望着小白的背影消失在室内,才转过头来,问道:“上云,小白身上的毒是不是已经……” 千面侠摇了摇头,道:“没有,我只把剧毒逼在他的涌泉穴里,却无法驱出体外。”话稍顿,叹了口气,又道:“我没有想到刘彪投在二弟身上的毒不止‘金蚕蛊’一种,另外还有一种更强的毒,能够借体传染,使得武当的辟毒丹没有功效。刚才我运了六成功力都没法将毒驱出小白的体外,若是再继续下去,只怕小白血脉崩裂,所以我才将毒逼在他的涌泉穴里,希望刘神医能够有灵药可以化解。” 他深深望了何玉芝一眼道:“假如刘神医无当可治,我预备去找绿袍老怪要解药,一定要使你们两人体内之毒清除殆尽……” 何玉芝听到他把自己和司马白相提并论,心中涌起一丝甜意,微笑着道:“大哥不必担心,我想刘神医的医术通神,一定能够药到毒除的……” 她的两眼依然红肿,却在微笑,使司马上云看了兴起一种特殊的感觉,暗忖道:“玉芝是个豪放的女孩子,我必须找着绿袍老怪……” 心念一闪,缓声道:“你去陪陪小白,哦,要他把二弟送给他的那本穿云剑诀拿出来,等我重抄一本再给他,记住,那本书上恐怕也有毒,别用手拿。” 何玉芝点了点头,道:“上云,你把剑拿去吧!从今天以后,你已不能再没有剑了” 千面侠接过长剑佩好,苦笑了下,道:“所谓‘人不在江湖,心在江湖。’只要我一天不把武功抛下,就一天不能脱离江湖,江湖子弟终将要老死江湖,我以前没有弄懂这个道理,所以才会使得金鹰保遭此大劫!” 何玉芝暗暗的把他的话想了一遍,心里泛起兴奋之情,因为她想到千面侠言下之意,那么就意味着他要去寻找绿袍老怪。替二哥的惨死讨回公道,从此以后,她岂不是可以与千面侠并骑江湖,遨游天下…… 她愈想愈是高兴,脸上起了宽泛的笑容,千面侠不了解她心里想的是什么,还以她是笑自己改变主意,于是正色道:“玉芝,我说的是实话,像我们练武的人,终有一天会死在江湖之上,因此我决定等到你们体内的毒除去之后,便离开金鹰堡,带着你跟小白找一处桃源胜地,真正的归隐起来……” 何玉芝听他这么一说,这才晓得自己把他的意思完全想反了,千面侠根本是已经厌倦江湖了…… 一时之间,她怔怔地站在那儿,脑海之中杂念纷乱,竟忘了说话,等到定过神来,见千面侠已走出老远了。 她扬声道:“你要到哪里去?” 千面侠侧过头来,道:“我到前面去看看他们把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他见何玉芝愣愣地站在那儿,心中暗忖道:“你放心,我若不找绿袍老怪讨回公道,从今以后,我就除掉这块招牌,千面侠三个字不是用笔写的,是武功、机智、胆识,以及打抱天下一切不平得来的……” 忖想之际,他已走出回廊,向前厅行去。 092 第十九回急寻解药飞马直下武昌城中途事发金刀威震五虎盟 司马上云到了大厅,他已没看见何中坚的尸体,厅里的家具也都搬走一空。 他的目光四下顾盼了一下,只见宋铁岑站在厅前的石阶上,正大声指挥那些在广场上搬运尸体的堡丁,全穿着厚厚的皮袄,带着手套,用白布蒙着脸部,显然宋铁岑已把利害关系跟他们说清楚。 他缓步走出大厅,还没有开口说话,倏然听到一阵又一阵凄惨的泣声传了过来,循声望去,也没有见到谁在哭泣。” 宋铁岑听到他的脚步声,回过头来,躬身行了一礼,道:“堡主,老奴已经叫人去城里去请刘神医了,可能马上就会来……” 千面侠应了一声,问道:“铁老,那是谁在哭?” 宋铁岑道:“启禀堡主,那是堡中死难子弟在家属在哭,刚才她们都哭着要替死者收尸,还是老奴把堡主的意思对她们陈说,她们才离开……” 千面侠默然望着那些在忙碌地搬动尸体的堡丁,叹了口气,道:“铁老,你马上到城里去定购棺木,限明天做好,暂时先把那些尸体用雪冰住,装棺之后,找高僧超度,择日下葬……” 宋铁岑愣了愣,道:“堡主,那些尸体都有毒,若是土葬……” “我本来是怕土葬不好,将来会使一大片的土地都无法种植庄稼,所以决定用火葬。”千面侠道:“可是谁无兄弟子女,要他们眼见自己的子弟焚骨扬灰,以后无法奠葬,也未免太残忍了,因此,我决定把堡后的十亩地全部改为坟场,我想只要埋深点,四周再竖栏杆,就不怕野狗掘坟,尸骨外露,毒性外泄……” 宋铁岑知道这么一来,司马上云要花费一笔多大的经费,牺牲多大的一块良田,因此,他更加尊敬千面侠的仁心,躬身道:“多谢堡主,老奴这就……” 他的话声未了,只听到一阵急骤的蹄声传来,侧目望去,但见两骑快马驰进堡里,马上的骑士正是他派去城里请大夫的堡丁。 他诧异地道:“咦,他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莫非……” 那两骑快马驰到门前,来势缓了一下,马上的骑士跃身落地,向这边奔来,他们见到千面侠站在石阶之上,略一犹疑,等到认清确是司马上云后,连忙躬身抱拳,恭声道:“见过堡主。” 千面侠微一颔首,问道:“你们是去城里请刘神医的?他不在家?” 那两个堡丁是因为见到千面侠眉发尽落。形貌大变,这才一时吃惊,等到听见千面侠说话之声未变,这才真正确定面前站立的光头花脸的人是堡主无疑,左首的堡丁于是躬身应道:“禀告堡主。刘神医正好要来拜年,弟子在路上遇见他乘的马车,已将堡中发生之事相告,刘神医随后便到。” 千面侠点头道:“辛苦你们,不过恐怕还要你们跑一趟城里……”话声一顿,侧首望着宋铁岑道:“铁老,你把事情详细吩咐他们,让他们多跑一趟,我要去迎接刘神医。” 宋铁岑应了一声,径自吩咐那两名堡丁进城办事,千面侠跨下石阶,穿过马场,朝大门行去。” 他走到堡前的铁门,还没过桥,已看到一乘黑色的马车远远疾驰而来,很快地便来到横架在护庄河的铁桥上。 那辆马车上的马夫见到千面侠站在门口,吆喝一声,双手拉紧缰绳,很快便把马车停在桥上。 千面侠走上前去,道:“是刘神医吗?” 那辆马车的右边有小窗,他的话声一了,只见盖在窗上的毛毡被人掀起,车里伸出一只枯瘦的手推开窗门,接着一个人探首出来道:“不敢当,是……” 那个人一句话尚未说完,便看见司马上云怪模异样,顿时把要说的话都咽了回去,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千面侠在发愣。 抱了抱拳,千面侠道:“刘兄,恭喜,恭喜。” “恭喜,恭喜。” 那脸孔瘦削,一嘴黄牙,偏又留着一撮山羊胡的刘神医定了定神道:“堡主,你怎么变成这样?” “唉,一言难尽。”千面侠道:“请刘兄到堡里,小弟再把详细情形告诉你。” 刘神医朝千面侠脸上仔细端详了一下,说道:“堡主,你好像中了苗疆的桃花瘴,奇怪,这儿哪里会有桃花瘴?来,我替你把脉看看。”说着,便要推门下车。 千面侠道:“刘兄,小弟无恙,倒是小白身中剧毒,急待刘兄施展神术……”刘神医大吃一惊,道:“哦!快上车,我们一起进去。” 千面侠道:“刘兄先请把。” 刘神医点头道:“对,人命要紧,堡主,小弟先走一步了。” 他大声吩咐车夫,马车又急驰而行。” 千面侠跟在马车之后,走到大厅之前,马车一停,刘神医下了车,便急忙问道:“堡主,令弟呢?” 千面侠道:“刘兄,请随我来。” 刘神医跟在千面侠身后,往后厅行去,一路之上,见到厅中家具被搬空,回廊的栏杆也被毁了,不由惊问道:“堡主,到底谁把这儿弄成这个样子?” 千面侠苦笑道:“是小弟昔日的仇家来报仇……”行走之际,大略把经过的情形告诉了刘神医,直把那干瘦如猴的刘神医听得惊心动魂,惊叫不已。 他们来到司马白的房里,何玉芝迎上来,微一敛衽,道:“刘神医过年好!正月里把你请来,真是抱歉……”刘神医抱了抱拳,道:“何姑娘,你好,唉,真想不到那班贼子竟然不顾王法,正月里头……” 千面侠打断了他的话,道:“刘兄,小白在此,请你诊断一下。” “哦!哦!小弟这就开始!”刘神医坐了下来,对站在桌旁的司马白道:“二公子,请把手伸出来……”他本着医道的望、闻、问、切四大要诀,仔细的诊断了一下,又沉思了一会,脸色渐渐凝重起来。” 千面侠焦急地问道:“刘兄,你看……” 刘神医缓缓站起,道:“堡主,我们出去谈谈。” 千面侠看到他的神态,心情也沉重下来,随着他步出了房外,刘神医一直走出好远,方始干咳一声,道:“堡主,小弟不知如何说才好,令弟他……” 千面侠问道:“小白的毒已无法可治了?” 刘神医满脸歉疚地道:“无妨,小弟此地有药,可以暂时保住不发,却不能治……” 虽说是可以想象的到,但是从刘神医嘴里亲自说出,千面侠也有些禁受不起,他颤声道:“刘兄,难道没有一种药可以解毒……” 刘神医苦笑道:“小弟行医三十年,活人可说无数,什么疑难杂症,敢说都难不了我,可是这种毒……”他摇了摇头,又道:“堡主,小弟真是非常抱歉……” 千面侠道:“刘兄,难道你不能试一试……” “唉!”刘神医叹了口气,道:“堡主,小弟连到底中了什么毒都不知道,又如何能对症下药?” 他望着满脸痛苦的千面侠,歉然道:“堡主,请恕小弟告辞了”说着垂首缓步而行。 “哦!”千面侠似是从梦中醒来,已见刘神医将走过回廊,他连忙追了上去,问道:“刘兄,不知你能不能告诉我,小白的生命……” 刘神医停下了脚,沉吟一会,道:“据小弟之见,令弟大概只有十天的生命,顶多也只有半个月……” 他看到千面侠满脸悲痛之色,安慰地道:“司马兄不必伤心,或许吉人天相……” 093 司马上云心里好像火烧一样,又如何听得下刘神医的安慰之词,他痛苦地大叫一声,拔出金鹰剑,双手用力一拗,吼道:“都是我不好,我为什么要学武?学了武又连兄弟朋友都护不了,我还要宝剑做什么?” 他在悲愤之中,力道迸发,硬生生将那枝金鹰剑折为两截。 “啪!”地一声,长剑断为两截,刘神医也被吓得魂飞魄散,连爬带跑的奔了出去。 *** 欢乐的日子在人们的记忆中,过得是要比平常更加快速。 但是痛苦的日子往往在某些人来说,也是会嫌它过得太快。 千面侠便是这样,这几天所感觉到的是一种深沉的悲哀与锥心的痛苦,然而他却嫌每一天过去得太快了,希望有力量拉住时光,让它永远停留下来。 希望总是希望,古往今来,世界上是没有一个人能够有力量能使得时光停顿的,无论人发生多少悲欢离合,时光总是会消逝而去。 千面侠骑在马上,望着每天自东方升起的朝阳,在铁蹄的奔驰里,很快又落入满天晚霞的西方时,他便会计算着在未来的日子里,弟弟他还会有多少次机会看到太阳落山。 当想到他总共只能看到不到十次的朝阳升起时,千面侠心情便更加沉重起来。 可是在面对着童稚的弟弟时,他不得不装出满脸的愉快,为弟弟细说沿途的风俗人情…… 往往,当司马白问及他为何一路上要换马赶路时,他会感到没有话好回答,他岂能告诉司马白,他是为了怕马匹疲累,而影响奔行速度,以致会影响抢救司马白生命的机会? 他只能借口在堡里呆久了,希望能早一天让司马白看到江湖莺飞草长,垂柳依依的美丽景色…… 他也晓得这个说话不能掩饰为何日夜不停,急急赶路的情形,只有借着脸上的笑容来安慰小白。 好在司马白对这次的江湖之行,充满了好奇,没有更进一步的追问,否则他真的不知要如何回答才好。因为,他已决定假如司马白在未能找到解药前死去,他便承受不了这种打击……无论如何也要找到解药,这种事情怎么能够解释? 不但不能解释他心里的想法,甚至他都不能把心里的痛苦在脸上显露出来,而使司马白看了起疑。 他必须隐瞒一切,才能使得小白心安,就算是没有任何解药可以挽救司马白的生命,他也要让弟弟在宁静中死去…… 这一天,奔驰了一整天的路,在将近黄昏的时候,千面侠等一车一骑已到了武昌城外不远。 他骑在马上,望着远处的武昌城,心情沉重得比如有块铅石压着一般,那种感觉使得他所望到的东西都变成死灰色,眼前,不远处那条宽广的大道都仿佛像是去往黄泉…… 他暗暗叹了口气,忖道:“不晓得别人在将死时会不会有多这种心情?有时会觉得就此一死便能从此无忧无虑,有时又留恋着尘世。唉!其实若是小白死了,我怎么对得起他死去的父母,虽然他是个孤儿。 他的脑海杂念纷来,不自觉地马行的速度便慢了下来,渐渐的落在马车之后,直到驾御马车的宋铁岑回头来招呼他时,他才从恍惚中醒过来。 宋铁岑坐在马车之前,头上戴着一顶大笠帽,身穿一袭土布衣裤,双手拉着缰绳,熟练地控制着马车,就像是一个饱经风霜的马车夫,绝不会有人相信他便是昔年名动江湖的铁胆金刀。 他侧首问道:“堡主,前面便是武昌了,我们要不要住店打尖?” 千面侠双脚一夹马腹,赶了上来,跟马车并行,道:“今晚就在城里找个客栈住一宵吧,赶了一天的路,也够你辛苦了。” 宋铁岑道:“老奴倒设关系,倒是二堡主从没经历过风霜,只怕他经受不起,我看他这两天好像瘦了。” 千面侠眼中露出忧郁之色,轻叹道:“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谁叫我造下罪孽,以致祸延……” 他似乎觉察到自己说溜了嘴,话声一顿,连忙住嘴。 “他们大概已经睡着了。” 宋铁岑道:“这两天何姑娘在说故事……”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蓦然一阵急骤的蹄声响起,从武昌城里冲出了四匹快马,迅如奔雷般朝城外奔来。 那四骑快马上乘坐的都是身穿青色劲装,背插单刀的彪形大汉,他们像是有急事,是以四骑并行,急驰而来,把一条宽敞的官道几乎全都占了,若是宋铁岑的马车不往旁边让开,双方定然撞在一起。 那四个大汉也看到这点,所以老远的便大声喝道:“喂,那老儿快让开点,大爷们有急事。” 宋铁岑见到四骑快马横行路中,旁若无人的样子,心中便已稍有不快,再一听对方竟要自己让开,更加生气。 他的浓眉一扬,双手握住缰绳,不但不往旁边相让,反而加速冲了上去。 他们此刻距离城门不足三丈这遥,对面四骑冲来,速度奇快,眼见只要一方不让,便撞在一处。 千面侠一看宋铁岑作势之态,立即就晓得他将要怎样做,他沉喝道:“铁老,让他们一下。” 宋铁岑一听堡主之言,尽管心里多么不愿意,却也不敢违拗,双手微一用力,勒住缰绳,发出一阵长嘶,四蹄顿时直立而起,往右边横挪数丈,方始拉着马车斜斜驰去。 宋铁岑这一手让车之术确实不凡,在那等急速奔行的情形下,还能使马车转变方向,可说是太不容易了,然而因为对面那四骑快马来势急劲,他这一让路转侧,虽是及时避开了对方相撞之势,却使得对方的马匹受到惊吓,连连发出惊嘶,最左边的那匹马在惊跳中擦过车尾,差点把马上的骑士摔了下来。 那个骑在马上的大汉好不容易手忙脚乱地勒住马,已是满腔怒火,他一掉马首,向宋铁岑迎了上来,怒骂道:“他妈的,老头儿,你想找死?” 他还不甘心就此骂了便算,在追上宋铁岑的时候,挥起手里的马鞭,没头投脑的朝宋铁岑身上抽去,恨不得一鞭就把这驾车的老头打死。 宋铁岑跟随司马上云之后,修身养性,早前的火气已消灭不少,加之对千面侠颇为敬畏,方始才能把脾气抑制下去,驾车让路。 他没想到自己忍气相让,却落得对方以其马鞭相待,胸中的怒火顿时勃发而起,低叱一声,左手疾伸,抓住那根抽落而下的马鞭,往怀中一夺。 那个马上的大汉设料到这个毫不起眼的赶车老头。竟然会是武林高手,他手里的马鞭一被对方抓住,便已觉得有些不对,还没来得及用力夺回,已被宋铁岑拉得跌落马下。 他发出一声惊叫,双手往地上一撑,正待翻身跃起,蓦地背心一紧,整个人又被提了起来。 宋铁岑右手抓住那个大汉的衣服,左手挥舞着夺来的马鞭,狠狠的抽了两下,然后振臂一挥道:“滚!” 就在这个大汉回马过来的时候,其他三个大汉也都勒住马在等候,他们全都回过头来,想要看看宋铁岑挨揍的样子。 其中的一个大汉并且大笑着道:“老胡,你下手轻点,别打死了人,耽搁办事……”他这句话未及说完,便看到老胡翻身栽倒,顿时为之愣了一愣。等到他定过神来。老胡已被宋铁岑摔了出来。 这大汉武功似乎比老胡为高,他一愣之下,立即飞身而起。 迎着老胡的身躯,张开双臂,把他接住,老胡的脸上被宋铁岑抽了两鞭,皮肉绽开,鲜血迸流,连眼睛都睁不开了,人一跌进同伴的怀里,还弄不清楚是落在谁的手中,右肘一曲,便待撞出。 那大汉飞身落地,见到老胡的惨状,连忙问道:“老胡,是怎么回事?” 老胡听到是自己的同伴,恨恨地道:“严大哥,你放我下来,我要跟他拼命,他妈的!” 他挣扎着下来,牵动脸上的肌肉,痛得几乎晕厥过去。 094 那个被称为严大哥的大汉放开了老胡,回头道:“老张,你给老胡敷点药,待我去见见何方高人敢伤害我们五虎盟的弟兄。” 他交待完毕,举步向着宋铁岑行去,另外一个彪形大汉也紧紧跟随着他身后。 他们还没走到马车之前,已被千面侠挡住,千面侠骑在马上,面孔毫无表情的冷冷望着两个大汉,眼中露出的光芒,却似两枝剑样的使人心寒。 那姓严的大汉被他目光一迎,脚下不由一顿,只觉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意,他想不到这个戴着布巾,连眉毛头发都没有的白面人,怎会有如此慑人的眼神。忖思了一下也没想出江湖上有哪个高手没眉毛的,定了定神,抱拳问道:“在下严陵野,江湖上称单刀无敌,敢问尊姓大名,是何方高人……” 千面侠冷冷一声道:“哼,单刀无敌,你也配问我的名字!” 严陵野像被人刺了一刀似的,脸上浮起一股杀气,拔出背上单刀,骂道:“他妈的,大爷当你是人,你还……” 他的话一出口,便被一声沉喝打断,接着一条人影如飞扑来。 严陵野退了两步,看到那扑来的人影是头戴笠帽的老者,冷笑一声道:“老鬼,大爷正要跟你算帐,来得正好!”说着,一举单刀,舞起片片雪片似的刀光,迎着宋铁岑攻去。 他倒颇有几分功夫,单刀舞起,刀浪奔涌,一股杀气腾出,若是一般江湖人物,的确不好抵挡。 只可惜他此刻所遇到的却是江湖上使刀的第一好汉,昔年以一柄金刀,独战川西彭家五虎断魂刀,搏得铁胆金刀大名的宋铁岑,像那等凌厉刀法,在宋铁岑眼里,不啻儿戏一般。 但见他向前飞扑之势不变,右手一探,左手一拨,竟然凭着一对肉掌欺进对方滚动的刀浪里。 严陵野刀势一发,刚刚使出一招,便见眼前一暗,一只硕大的手掌向眼前拍来,他还没弄情怎么回事,脸上已吃了一掌,打得他眼金星,暴退出六七步外,一跤跌倒于地。 他的眼前晕眩一阵,跌得屁股发麻,直到他的同伴扶住他,他才能站了起来。 摇了摇头,他感到自己一招便击败,在他自己弟兄面前是件很丢人的事情,是以右手一握,想要擎刀再度冲上前去,可是却握了个空,这时他才发现手里的单刀早已到了人家的手里。 他满脸涨得通红,为了面子想冲上去,却没有那个胆量,一时僵在那里,不知怎样才好,胆气为之一馁。 宋铁岑手里握着单刀,冷冷地望了严陵野一会,也看出来他的尴尬之态,于是冷笑一声,向前行去。 严陵野不知宋铁岑要作什么,见他举步行来,吓得脸都青了,连忙抱拳道:“前辈……” “谁是你的前辈。”宋铁岑叱道:“老夫若是有你这种子孙,只怕早就自杀了,哼,亏你还敢说是单刀无敌,你看看这是什么刀法。” 他在说话之时,一摆手里单刀,挽了一片银花,斜斜劈出,顿时一股强烈的刀气涌出,凌厉的刀气逼人肺腑,置身在对方刀光之人,一动也不敢动。 宋铁岑一招递出,见到那两人吓得闭上眼睛,摆出一付引颈就戳的样子,倒不忍将他们杀死,冷哼一下,收起刀势,沉声道:“老夫这次是警告你们,若是再碰到我见到你们你威作福的样子,绝不轻饶!” 严陵野一觉身外的刀气敛去,马上睁开眼来,往后急退,仔细检查一下身上,发现除了衣服有几处破裂之处,全身上下,没有一丝伤痕。 他暗暗吁了口气,起忙抱拳道:“多谢老前辈高抬贵手,不知前辈高姓……” 宋铁岑道:“老夫宋铁岑……” 严陵全身一震,惊道:“原来前辈便是铁胆金刀,晚辈多有得罪……” 宋铁岑一见对方竟然能够在自己退隐了之后,还晓得铁胆金刀之名,心头颇为高兴,语气稍缓,手腕一抖,把单刀震为两段,道:“你走吧,老夫今日放过你,希望你好自为之,千万别再用单刀无敌之名……” 严陵野设想到往日这个脾气最坏,手段最辣的铁胆金刀,如今竟然变得这么好说话,不由大喜,躬身道:“多谢老前辈……” “等一下。”千面侠策马上前,道:“我有话要问你。” 严陵野被宋铁岑的威名及刀法所慑,整个精神都放在对方身上,唯恐宋铁岑会改变意念,将自己杀死。 是以当千面侠从马车旁策马出现时,他顿时全身一震,不知这个没有眉毛头发的怪人会怎样对待自己。 他长得模样粗壮彪悍,心思却颇为灵巧,最能够见机行事,这一下见千面侠,立即便明白自己马屁拍错了。 因为就算是一个白痴在此,看到以宋铁岑的身份竟然替人驾车,那么他的主人将是何等高明人物,自然可以猜想到了。 严陵野咽了口唾沫,颤声道:“前辈有什么话要吩咐,小的……” 千面侠冷冷道:“你不必害怕,只要老老实实的回答我的话,我绝不会为难你的。” 严陵野躬身道:“是,是,多谢前辈大恩。” 司马上云懒得跟这种人说废话,直接了当地问道:“你们方才匆匆忙忙的出城,说是要办事,到底要办什么事?” “这个……”严陵野道:“这都怪老胡不好,他不该得罪了前辈,我们有眼无珠……” 千面侠脸孔一沉,道:“我问你要办什么事,不是问你这个。” 严陵野刚才满脸的那股剽悍之气,此时面对着千面侠,不知消失到哪里去了,他打了哆嗦,道:“前辈,小的……小的们要回舵里去报告一个消息。” 千面侠问道:“什么消息。” 严陵野道:“小的是五虎盟驻武昌分舵的弟子,奉分舵主之命,到总舵去报告舵主,中原七大门派已来了五派高手……” “哦!”千面侠诧异地问道:“那五派高手为什么一齐集聚在武昌城,你们五虎盟又为什么要探听这个消息?” 严陵野犹豫了一下,还没有说话,宋铁岑已沉喝道:“严陵野,你不要命了……” 严陵野惶恐地道:“我……” 他这一生几乎从投像现在这样恐惧过,这不单是害怕死亡而已,主要的还是对千面侠不了解而感到恐惧。 试想一个没眉毛、没头发,满脸又无甚表情的人站在你的面前,谁也会觉得有些厌烦而恐惧的。” 严陵野这种骇怕的样子,落在另外那个大汉的眼里,使得他更加恐惧,目光闪动了两下,想要设法溜走。 千面侠冷冷地道:“在我的面前,你也不需想逃走,只要你把话说完,自然便会放你们走的,否则……” 严陵野壮了壮胆,道:“前辈,不知你可曾听过‘两心神功’这种功夫。” 千面侠怔了怔,脱口道:“你说的是昔年黄叶道长的两心神功?” 严陵野默然点了点头,千面侠望了宋铁岑一眼,颔首道:“若非两心神功重现江湖,也不会使得七大门派的人惊动起来。” 宋铁岑满脸惊奇地问道:“严陵野,你可知道那两心神功落在何人手里?” 严陵野道:“前辈晓得南霸天?” 宋铁岑吁了口气,道:“是绿袍老怪南霸天?” 095 严陵野颔首道:“前辈大概有好久没在江湖上行走了吧!绿袍老怪已在武昌城南的天霸庄定居,这次是传说他得到了两心神功,所以……” 千面侠冷冷地道:“江湖传言往往不尽属实,只怕这是南霸天的仇人要陷害他,才传出这个消息。” 宋铁岑点头道:“堡主说得不错,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南霸天若是得到了两心神功,绝不会使消息外泄,哪里还让你们晓得?” “前辈,你不明白这件事的始末。” 严陵野道:“这事并非从天霸庄里传出来的,而是一个樵夫卖柴给天霸庄,三天没有回家,由他的邻居传出来的……” 千面侠恍然道:“哦,原来那本两心神功的秘笈是那个樵夫无意中在山里得到的,他不识珍宝,把它带到天霸庄去,结果惹来杀身之祸……” 严陵野道:“前辈说的不错,就是这样……” 千面侠道:“这事我明白了,可是你们五虎盟到底是什么组织?首脑是谁?” 严陵野道:“这个”话声一顿,道:“如果前辈能够把姓名告诉小的,小的就敢说,不然小的死也不敢说。” “哦,这是为什么?”千面侠道:“敢情你们盟规严厉,不许轻易泄漏秘密,除非遇到的人是不能抗拒的高手,否则回去之后就会受到惩罚!” 严陵野点头道:“前辈说得极是。” 千面侠微晒道:“你们这盟规,订的毫无道理,若是你不说出,老夫定要取你的性命,你是说与不说?” 严陵野目光闪动一下,道:“前辈非要逼小的说?” 宋铁岑叱道:“你讲些什么话,假如你不回答我主人的话,老夫绝不放过你。” “好!”严陵野侧首对他的同伴道:“老林,你的单刀借给我。” 站在他身边的大汉骇然道:“严大哥,你……” 严陵野咬了咬牙,道:“把单刀给我。” 他的同伴犹豫了一下,把单刀递了过去,严陵野一接过单刀,顺手一劈,便将他的同伴杀死。 他这一突然下手杀死同伴,不但死者想不到,连千面侠和宋铁岑也不明白,他们吃了一惊,只见严陵野不吭一声,转身提着单刀,往另两个同伴奔去。 那个老胡的大汉被宋铁岑抽了两鞭,满脸血痕,刚敷了一脸的药坐在马上,还没有看到这儿的情形,另外那个叫老张的大汉则一直看着这边。 当他看到严陵野杀了同伴,提刀奔来,不由骇然道:“严哥,你做什么?” 严陵野狞笑一声,提刀便砍,他的刀法在宋铁岑面前虽是不堪一击,但是在那几个人中,却是第一好手,他这是蓄意而去,气势早已凝成,那人如何抵挡得了?但见刀光连闪,已死于非命。” 那个坐在马上的老胡听得同伴的叫声,勉强睁开眼睛,正好看到严陵野挥刀把老张杀死。 他惊骇地道:“严大哥,你……” 严陵野满脸杀气,沉声道:“若非是你惹出来的祸,又怎会害我杀死自己弟兄,老胡,你才是该死……” 话声一了,他跃上前,一刀朝老胡颈项斩去,眼见老胡也要跟他的同伴一样死于非命,蓦地宋铁岑已飞身赶到,一把抓住严陵野的左肩,叱道:“严陵野,你要做什么?” 严陵野只觉左肩像是被铁爪扣住,痛得他半边身子都已发麻,可是他仍然鼓起余勇一刀劈出,硬生生把老胡的头颅斩下。 一片鲜血洒出,溅得严陵野一脸是血,宋铁岑也在这时夺下他手里的刀,把他摔在地上。 宋铁岑满脸杀气,举起手里的单刀,凝目望着严陵野,道:“严陵野,你好狠的心,好大的胆,竟然在老夫面前把你的同伴杀死,如此狠的心肠,老夫岂能容你……” 严陵野望着宋铁岑,倒是毫无畏惧,抗声道:“如果前辈动手杀我,便跟小的设有两样,甚至还是个毫不讲信义的小人……” 宋铁岑怒道:“此话怎么讲?” 严陵野道:“前辈逼我说出帮里机密,便不啻是逼我杀死同伴,你方才说过,只要我肯说出来,便就此放过我,如今我肯说出帮里的事,你却要杀我,岂非是不讲信义的小人吗?” 宋铁岑想了一想,收起单刀,道:“老夫只要你说出你们五虎盟里的事,可没要你把同伴杀了……” “前辈此言错了。” 严陵野站了起来,道:“按照帮规,我说出帮中秘密,只有死路一条,前辈既然逼我说出来,我为了保命,除了把他们杀死之外,别无他法……” “他说得不错。”千面侠走上前来,道:“我们逼他说话,他只能杀死同伴,来保全自己的性命了,可是严陵野,现在我已不想叫你把帮里的秘密泄露出来,那么你杀死同伴之事,便与我们毫无关系了,对不对?” 严陵野愣了一下,想不通千面侠如何会改变主意,一时倒不知说些什么话才好。 千面侠挥了挥手,道:“你走吧!不过我要警告你,你若是提到遇见我们之事,他日在下定然去找插翅虎孙通算帐!” 严陵野听了千面侠提起插翅虎孙通,吓得目瞪口呆,好一会方始定过神来,一抱拳道:“多谢前辈开恩。”话一说完,连脸上的血迹也不及一擦,便飞身跨上马背,急奔而去。 宋铁岑望着严陵野纵马急驰,诧异地问道:“堡主,像这种恶人,为什么要放过他呢?” 千面侠道:“他的确是不可饶恕的恶人,但是我们却不能杀他,因为他说得不错,他之所以要动刀杀死同伴,是由于我之所逼,为了上命,他只能这样做,我们若再将他杀死,却不合乎江湖道义……” 宋铁岑依然不懂得千面侠话中的意思,摸了摸头,道:“可是我们并没有追问出什么秘密呀!” “是的,所以我心里非常安定,他杀死同伴的恶行也就不能推在我们身上,只能由他独自承担。” 司马上云解释道:“方才我听他提起五虎盟数次,一直没有想起谁来,直到他被你抓伤之后仍能挥刀杀人,我才从那个腾空运刀的动作看出来,他是插翅虎孙通的门人……” 他的话稍顿,道:“你晓得孙通是昔年川西五虎断魂刀彭家的女婿,不但得到彭家的秘传刀法,并且还学会了魔影子徐凯的轻功身法,独创了一种腾空运刀的刀法,他既然创立了五虎盟,想必其他的四虎是他的妻子,毫无疑问的他们同属于江南七省黑道盟主夺魂神阴无极的麾下,所以严陵野回去通报孙通有关两心神功之事,要以阴无极的力量来抢夺两心神功秘笈。” “哦,原来这样。”宋铁岑点了点头,又问道:“堡主,你不相信两心神功出世的事?” 千面侠道:“这件事多半是真实的,否则南霸天绝不会因此把那樵夫杀死,不过这么一来,他的麻烦也就大了,两心神功秘笈是本门至宝,唯一可以跟佛门的六大神通以及金刚不坏心法对抗的一种玄功,较之太清罡气尤要胜上一筹,无论正邪两道,恐怕都想为己有,看来这几天武昌城一定会更加热闹……” 他们说话之间,已经回到了马车之旁,千面侠见到马车旁边的窗帘已被掀开,何玉芝和司马白从里面探首出来,望着外面。 他的话声一顿,问道:“你们醒了?” 096 何玉芝道:“外面在杀人,里面就算睡了个聋子也会醒啊!上云,到底这是怎么回事?” 此刻残阳将尽,夜幕初起,暗淡的霞光映在何玉芝的脸上,使她平添不少娇艳与神秘的色彩。 千面侠微微呆了一下,立即收敛起心神,道:“只是两个毛贼找麻烦而已,他们认为铁老是好欺负,结果被铁老教训了一顿。” “哦?”何玉芝道:“可是我怎么听到有人提起两心神功秘笈……” 何玉芝身上中毒,一身武功虽在,却是无法运功,就跟平常人一般,再加上她打扮得像一般的良家少女模样,更使她添上不少娇柔之气。 千面侠看到她的模样,想起了她为自己所作的牺牲,柔声道:“没什么,只是传说两心神功秘笈出世,落在武昌城里,那也不关我们的事……” 他伸出手去,摸了摸司马白的头,道:“小白,大概把你累坏了吧!我们马上进城了,找个好一点的客栈,大哥定叫几样武昌的名菜给你吃。” 司马白道:“不,我不累,一路上嫂子给我故事,真是好听,哦,等到了云南,你捉一只孔雀给我。” “好,我一定捉给你。”千面侠道:“你坐一会儿,我们马上进城了。” 司马白探首回去,何玉芝又问道:“上云,那本两心神功落在谁的手里?” “你问这个做什么?”千面侠正色道:“为了那东西,听说五大门派的高手都已经到了武昌,我们还能惹这个麻烦?” 何玉芝讪讪一笑,道:“上云,我只是问问嘛,又不是想要得到它……” 千面侠道:“你不想最好,否则正那两道的高手都会找到我们的头上来,你该晓得其中的厉害。” 何玉芝微微一笑道:“好啦!我晓得,你别把我当小孩子看待……” 千面侠见到她那般娇美的模样儿,呆了一下,直到何玉芝把窗帘放下来,他才安过神来。” 望着夜幕高张,斜挂几颗星星的天空,他暗。忖道:“若是此去能取得解药,我一定放弃一切,跟玉芝和小白藏在山林大泽中,终此一生……” 司马上云的心里充满着一股幸福的感觉,愉快地跨上了马,缓缓地跟在马车后,进入武昌城里。 097 第二十回秘洞暗室金鹰剑杀绿袍怪心诚意挚终得两心神功法 这时距离元霄节还有两天,可是武昌城里却早已是灯挂彩,路上行人熙熙攘攘,一派热闹欢乐的景象。千面侠一行进了城,在一家盛泰客栈找了三间上房,然后再梳洗用饭。 那个客栈里的伙计待人非常热诚,一会茶来,忙着进进出出的两趟,又一会儿是水,并把饭菜送进千面侠的房里。 他们一路之上都是租三间房,何玉芝占一间,千面侠兄弟一间剩下的一间便留给宋铁岑了,可是用饭的时候却是一起的,这样可以热闹一点。 那个店伙计起先还在奇怪为何车夫与主人同席,等到收了宋铁岑的银子后,便不敢用奇怪的眼光,打量这个老车夫了。 他们一行四人用完了饭,休息了一会儿,千面侠道:“小白,你累不累?要不要上街去看看花灯?” 司马白摇摇头道:“我不想看。” 千面侠诧异道:“为什么?你不是一向最喜欢花灯的吗?” 司马白道:“这里的花灯还不是跟大名府没什么两样,有什么好看的?” 司马上云连赶了几天路,每一处,都要带司马白去当地的名胜玩一趟,尽管再是匆忙,也要买点当地的特产给司马白,为了让弟弟开心。” 现在,他已经放心了,那个绿袍老怪居然在七年前定居武昌,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司马白不会死了。 何玉芝也死不了。 要死的人,就是天霸庄的爪牙,以及改名南霸天的绿袍老怪。 杀掉南霸天还在其次,主要的还是解药。 他要前去,须是自己独自前去,绝不可增加何玉芝和司马白的负担和痛苦。 千面侠想了一下,微笑着道:“好!你既然不喜欢花灯,那么我们到街上去走走,看看你喜欢什么东西,好不好?” 司马白摇头道:“我不要。” 千面侠望了宋铁岑一眼,诧异地道:“咦,我弟弟怎么啦?” 宋铁岑正待说话,何玉芝已站了起来,道:“上云,我要回房了。” 千面侠点了点头,望着眼她走出房门的背影,倏然道:“小白,是不是你嫂子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司马白道:“她只跟我说那两心神功是玄门最高的心法,能够使人一心两用,好像两个人一样……” “啊!”千面侠有色一凝,问道:“小白,你告诉大哥,可是想那两心神功吧?” 司马白默然不作一声。 千面侠愣了一愣,苦笑道:“小白,你晓不晓得……” 话声一顿,挥手道:“我跟你说也没用……”说着,他站了起来,要向门外走去。” 宋铁岑忙道:“堡主!” 千面侠脚下一顿,轻叹口气道:“唉,小白,你怎么会有这个念头?” 司马白看到大哥的为难之色,晓得自己要求太过分了,垂下了头?低声道:“兄弟只不过是想要看一下而已,如果你不肯,我不看就是了……” 千面侠看看司马白那张苍白的小脸,比前几天要清瘦多了,致使一双乌亮的眼睛,显得更大,仿佛失去了往昔的神乐。 他的心中有种不可言喻的感觉。 五年前,他替京城双师镖局总镖头前往河南讨回被劫的镖银。 一场恶战下来,被他歼灭男女匪徒七十余口,最后发现这个孩子,却不知道这个孩子的父母是谁? 到底这个孩子是被抢来的呢?还是这些匪徒之子?当时孩子太小,也说不出来。 司马上云只好把他带回金鹰堡,当做自己的弟弟抚养,因此种下真正的感情,司马上云总觉欠下这老弟的一份情,一份造成他的孤儿的情。 千面侠心头一痛,暗。忖道:“由于我的罪孽,使得小白遭到如此悲惨的际遇,小小年纪,便将面对死亡的威胁,他只不过有一个小小的要求,来满足他的好奇心,我竟然狠心拒绝,我怎能对得起他的……” 心中意念一闪而过,他走到司马白的身边,将弟弟抱了起来,道:“小白,不管你要什么,我一定拿来给你……” 他的心中一阵激动,紧紧地搂抱住司马白,喃喃道:“小弟,大哥对不起你……”在以往的两年中,千面侠一直是个严厉的大哥,他虽是爱这唯一的弟弟,从来都没有表露在面上,只是严肃地督促司马读书、练功而已,哪里有像这样亲热地搂抱过司马白呢?所以司马白被哥哥搂入怀中,他起初显得有点疏而手足无措,随即由于兄弟感情的表露,他也紧紧地抱住千面侠,一股幸福满足的感觉充塞心中,使得他流出泪来。 宋铁岑跟随千面侠也不少日子,可是从来只见过千面侠威武,沉肃,严厉的一面,却从没有想到这江湖上歹徒闻名丧胆的司马上云,还有他温和的另一面,一时之间,倒也愣住了。 他张大了眼睛望着这兄弟感情交流的一幕,心头却也泛起欢愉的感觉,接着当他看到千面侠流出眼泪时他忍不住心里一酸,泪水已充盈着整个眼眶,缓缓地流了出来。 时间在这一刹仿佛已经停顿,客栈里嘈杂的声音也都全部静止,整个房间唯一动的东西,只有那颗颗真情的泪珠流过脸庞…… 过了一会,千面侠方始收敛起奔腾的情感,悄悄拭去了脸上的泪珠。 他缓缓地把司马白推开,替弟弟拭去流在脸上的泪水,微笑道:“小白,你怎么哭了?” 司马白有点不好意思,道:“我……我也不晓得为了什么,只是……只是我忍耐不住……” 千面侠怜爱地捧着司马白的脸孔,道:“弟弟,我要你记住,要做一个真正的大丈夫,是宁可流血,绝不流泪的,就算是面临死亡的威胁,也要想办法克服,绝不可流一滴泪……” 司马白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道:“兄弟记得。” “这才是我的弟弟。” 千面侠站了起来,道:“小白,你在屋里等着,我出去一趟,最多两个时辰就回来了。” 司马白问道:“你要到哪里去?” 千面平道:“我去把那两心神功借来给你看看。” “不!”司马白道:“我不想要看……” 098 千面侠凝视了弟弟一下,道:“小白,你等着吧!有宋大伯陪你,如果你想出去玩,就要他陪你到街上走走。” 他侧首对采铁岑道:“铁老,小白托付给你了。” 宋铁岑早已拭去脸上的泪痕,这时见到千面侠要到天霸庄去,连忙站起来道:“堡主,你真的要去天霸庄?” 千面侠微微一笑道:“铁老,难道我不能去?” 宋铁岑道:“不,老奴不是这个意思。”他望了司马白一眼,低声道:“堡主,老奴有话要说,我们到门外去。” “你的意思我很了解,可是我非去不可。”千面侠道:“天霸庄的主人就是绿袍老怪,我要去拿解药,要两心神功秘笈,只是顺便的举手之劳而已。” 宋铁岑道;“但是……” 千面侠道:“铁老,你认为我办不到?” 宋铁岑深知千面侠的武功,不敢辩驳,只是说道:“堡主,请您小心点。” 千面侠道:“铁老,你替我好好看顾着小白就是了,我尽快赶回来。” 司马白见到大哥要走,奔了过去,道:“不,您别去行不行?我……我不想看什么两心神功了,我只要你陪我……” “你不要看,我也得去拿来。”千面侠柔声道:“不然,我的心里会觉得难过,永远都不会宽恕自己的。” 他轻轻拍了拍司马白的肩膀道:“小白,你等我回来。”说着,举步行了出去。 千面侠缓缓的步出了客栈,一路之上,心里充满着一脸难以形容的感觉。 那是一种什么的感觉,连他自己也分辨不出来,里面似乎包含着温馨、忧愁和迷惘…… 这些复杂的情绪使得他一直恍恍惚惚的,连客栈里的伙计和掌柜跟他打招呼,他都没有答理。 可是当他一走出客栈,面对着灯光灿烂,人声吵杂的街道时,他那迷惘的神情立即收敛起来,整个精神迅速地凝聚而起。 他身形一闪,站在客栈房的屋檐阴影下,眼中射出鹰隼一般的光芒,凝视着街上一切。 此时将到元宵佳节,满街之上,有许多携着小孩的行人,也有一些三五成群赶着观看热闹的轻薄少年,他们专门挤在女人的身后,一有机会便伸出手去捏一把,等到惹来一声惊叫,便又笑着一哄而散。 千面侠的目光犀利,从那些在路上行走的人群里,发现了不少身上带有兵器的江湖人物。 那些人打扮得如同一般老百姓,形态上没有露出什么痕迹,夹在人群里来来往往,显然是在留意有没有新入城的武林人物。” 千面侠暗忖道:“这些人大概都是五虎盟设置在城里的眼线,他们的根据地也可能是在武昌,由于五大门派的高手进入武昌,他们唯恐不敌,所以要派人去通知夺魂神手阴无极。 他相信这些年来自己行走江湖,一直随意变换相貌,五虎盟的人定然认不出来,可是像他这等高手,若是置身人群,遇上五大门派的高手一班行家,就能够发现他并非常人,而要设法探查…… 他并非害怕五大门派,只是不愿因为争夺两心神功秘笈而惹起许多麻烦,以致影响他往天霸庄找绿袍老怪要解药的计划。 是以他忖思了一下,目光一闪,向那个站在客栈门口招呼来人旅客的伙计招手,道:“喂,小二,你过来一下。” 那个店小二是个胖嘟嘟的傻小子,他起先站在门口见到路人便喊,一直把喉咙喊干了,也没有叫到一个旅客,所以一睹气,干脆站在那儿看热闹,也不招呼客人了。 店小二望见那些少妇被人捏着屁股,不时发出尖叫,忍不住咧着嘴傻笑,由于嘴巴裂得太久,连口水都流出来,他都不觉得。 千面侠连叫两声,他才回过神来,一吸口水道:“啊,是谁叫我?” 他的一双眼睛本来不算小,只因被胖厚的脸肉挤起,才显得小起来。 眼睛一小,再加上司马上云是藏身在阴影里,所以他一时没有看见是谁叫他。 司马上云招了招手,道:“小二,我在这里,你过来一下。” 这下他可看见了,傻笑着走了过来,道:“客官,原来你躲在这里,怪不得我看不出来,敢请你是在跟我捉迷藏。” 千面侠道;“小二,我有话要问你” “客官。”那店小二傻笑道:“我叫小宝,不叫小二,因为在家中我是独子,没有大哥。” “小宝,我问你。”千面侠道:“你晓得不晓得天霸庄在哪里?” “天霸庄?晓得呀!”小宝瞪大眼睛,道:“客官,你问这个做什么?那里面的人凶得很,平常人进去,都没有活着命出来”司马上云没有等他把话说完,取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道:“小宝,你认识这个吗?” 小宝愕了一下,傻笑道:“这是银子,我怎么会不认得?” 千面侠道:“小宝,你只要说出天霸庄在哪里,这个银子就是你的了。” “真的?”小宝咽了口唾沫,道:“客官,你没有跟我开玩笑吧?” 千面侠把银子递了过去,塞在小宝手里,道:“这是像开玩笑?” 小宝捏着银子,愣了一下道:“天霸庄就在这条横街过去,出了南门一直走,大概走半时辰就到了……” 他刚才站在客栈门口光亮之处,一直望着大街,刚刚走到屋檐下的阴影里,根本就没有看清千面侠的模样,这下站了一会,眼睛已能适应黑暗,立即便看清楚站在面前的这个人竟是眼光如同鹰隼,没有眉毛、头发的怪人。” 陡然之间,他只觉全身一寒,惊骇地道:“你!你怎么没有眉毛?” 千面侠见到他那种惊骇之态,晓得这个店小二是个傻人,唯恐他会引起别人好奇,过来查看,所以不再逗留下去,身形一动,已飞身到屋顶之上,照着小宝所指的方向,朝天霸庄奔去。 小宝刚一惊叫出声,便见到眼前一花,那个没有眉毛的怪人已经消失了踪影。 他张大了嘴巴,望着灰白的墙壁,怔立一九摹然转身朝客栈奔去,惊叫道:“有鬼,有鬼” 在惊慌之下,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地下,还没有奔进客栈,他绊倒在门槛上,摔晕过去,手里的元宝也摔出老远…… 且不说客栈里为小宝看见鬼而受到一阵惊扰,单提千面侠沿着连绵的屋脊飞奔而去。 他施展独传的“鹰游万里”的身法,在黑夜里,有似一缕影子,飞越过数百座巨大的庄院。 099 那座天霸庄庄院离开官道约有十丈之远,有一条容马车通过的碎石道路直通过去,显然是庄里的人自己修筑的。 可是千面侠看到那条道路时,脚下一顿,身形一折,改了方向,朝田野里奔去,此刻春耕还没开始,田里留下的是一簇簇的稻根,还有一些新萌发的叶苗,千面侠在田野一掠丈许,脚尖踏着簇簇稻根,远远的绕一个大弧,来到了天霸庄后面的竹林里,方始停下了前进之势。 他站在摇曳的竹枝下,打量了一下天霸庄。 他发现这座庄院占地辽阔,庄中房舍之多,不亚于金鹰堡,所不同的则是围在庄外的是根根巨木所结成的大栅,高达三丈有余。” 千面侠站在远处,视线被栅木围墙所拦,只看到连绵不断,鳞次栉比的屋瓦,看不到里面的活动情形。 他的目光一闪,飞身掠过竹稍,提气轻身,随着在夜风里摇曳不停的竹枝摇摆着身躯,仔细地观察了一番。 静寂的夜色里,整个天霸庄都是静静的,那些高楼低阁,有些窗户是敞开的,有些则是紧闭着。 千面侠只从偶而映现在窗上的人影,可以看到房子里还有人活动,他观察了许久,没有看到一个出现在庄院里。 这是一种不正常的现象,象这么一座庞大的庄院,最少也有几百人在里面,此刻只是寅时时刻,正是一般人活动得频繁的时候,怎会看不到一个在庄院里呢? 千面侠忖思了一下,暗道:“是不是南霸天知道秘密外泄,庄里将有危险,所以已加强庄中的戒备,早早就让庄丁潜伏在黑暗中等候来敌人侵……” 假如事情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南霸天可能早已准备好了远离天霸庄之计,甚至他已离开这儿了…… 因为武林中人对于财宝都不太看重,只有关于武学的秘笈或者神兵利刃的出土,才能引起他们的觊觎。 尤其这本两心神功秘笈,能够使人在极短的时间内熟练之后,增强本身的功力一倍有余,无论何人得到了,都能够称霸武林,跃为高手中的高手。 南霸天身为武林人土,他自然知道这一点,也曾了解到这个消息传出江湖时,他将会有什么麻烦。 那么他为保全本人的性命,很可能会暂时离开天霸庄,远避他处,找一个隐秘的所在,住上个三年两载,等到练成两心神功的心法之后,再重出江湖,到时候便足以对付来犯的敌人了。千面侠想到这里,不再多加考虑,振臂一跃,借着竹枝一压一弹的力量,腾空掠起三丈,斜斜飞进天霸庄。 他如同一只硕大的苍鹰,悄无声息的越过后庄那块宽度两丈的草坪,落在一幢楼房的屋顶上。 他的双脚一踏上屋瓦,立即蹲下身子,凝目四望,发现庄里依旧一片静寂,院子里也没有一个人影。 他停留了一下,立即越过数十重屋脊,转身扑往庄里最高大的楼房上,然后伏身在屋脊的暗影里,向下面望去。 这幢楼房最高最大,好象是庄里议事厅,是较为靠近前庄的。 千面侠这下可以看见整个前庄了,他只见前面的庄院里不但有许多持兵刃的庄丁在巡逻,并且有不少人在忙着布置马车,显得一片忙碌。 那些在巡逻的庄丁,全都手持火把,把整个庄院照耀得如同白昼一般,千面侠不用多费神,便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他们活动的情形。 他只见一些庄丁忙碌地装套马车,每套好一辆马车,便有两个人上去,然后由车夫驰到一旁等候,似乎是在等着命令出发。 千面侠数了一数,只见那些已经套好的马车共有六七辆之多,另外还有在套的马车,约摸也有七八辆。 他不禁暗暗诧异,忖思道:“南霸天这样做,真的为了要撤出庄里的人,好准备迎敌?可是看了这个样子,又不太象。” 他忖思未了,只见一个身穿蓝袍的高大汉子走进庄院里,大声道:“你们快一点,还有半个时辰,便要开始行动了。” 这时,有一个小头目打扮的汉子走了过来,道:“二庄主,车辆已经准备好,现在只等庄主命令。” 那个蓝袍大汉道:“胡说,这儿不是还有没备好的吗?” 那个小头目道:“庄主吩咐,那些是第二批的……” 蓝袍大汉沉声道:“方才我跟庄主商量,现在不分前后,要一起出庄,各人的路线也分配好了……” 千面侠听到这里,只见又有三个人从厅里走到院中,那个蓝袍大汉闻声回首,迎了上去,对那三人中间的一个绿袍老者躬身道:“庄主,您也出来了。” 绿袍老者道:“我先上去了。”说着,便走到已备好的马车中间,闪身上到一辆马车里。 千面侠在绿袍老者出现时,便把整个精神都放在他的身上,凝神望着他的一举一动。 在他们短短的两句话里,千面侠已了解到南霸天之所以准备马车的原因。 敢情他已经晓得五大门派出高手到了武昌,所以决定了逃离武昌之计,底下准备那么多的马车,就是为了防备有人中途拦截。 千面侠暗暗冷笑:“他这条计策用得真妙,模仿昔年秦始皇出巡的办法,派出十多辆马车同行,混淆别人视听,可是他没想到他会来得这么早,恰好把他们的行动看得很清楚了。 他正。时想之际,已见到南霸天登上了第三辆马车,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心头倏地泛起一丝警兆,立即一敛心神,凝目在四下查视一下。 千面侠的目光如电,闪动之时,已发现不知何时,左右两边的楼房一伏着两条人影。 那两个人蹲伏在屋角的阴影,本来是很难发现的,可是千面侠就在他们立后方约摸丈许之外,把他们的容貌形象看得清清楚楚的。” 只见那主首的是一个中年僧人,他身穿灰色僧衣,光秃秃的头上印着六个戒痕,仅是蹲在那里,便有一股雄伟逼人的气势,看那样子,显然是少林寺的高手,并且还可能是寺中地位很高的僧人…… 另外那个劲装打扮,头上带着青色布的大汉,则是背着长剑,脚履软靴,由于他的脸孔朝里,认不出他是何人。 千面侠打量了一下,忖道:“这人身上背的长剑式样古朴,定是一柄好剑,从他跟少林高僧在一起看来,定然是五大门派的高手……” 他默默的望了那两人一下,只见他们全神注意着下面庄院的情形,全然没有发觉在屋顶高处还另外有人潜伏着。 显然他们是比自己要晚来一会儿,来了以后便被底下套车的形动所吸引,这才没有四下查视。 想到这里,他突觉得有点不对劲,因为南霸天若是要潜逃出天霸庄,为何不在深夜里?或者也可以在白天,然而他却要先在夜幕刚起的时分…… 千面侠一时没想出结果来,于是继续往下面望去,他只见那十多辆马车此刻全部都套好了,一齐集中在庄院门口。 那个蓝袍大汉仔细检查了一下,又对每一个驾车的人慎重叮嘱了一番,然后大声吩咐道:“开门,出发!” 底下传来一阵喧哗之声,那厚厚的庄门被启动了开来,接着马嘶阵阵,从第一辆开始,慢慢地出了庄院…… 就在这时,千面侠听到右侧传来了一阵低低的蹄声,那个青衣劲装大汉道:“悟勇大师,我们是不是要追下去?” 100 那被称悟勇大师的中年和尚道:“成师弟,依贫僧之见,我们还是分开来行事,由我负责盯住马车,你赶快去通知江师兄他们……” 千面侠听到他们说话时的称呼,暗暗一惊,忖道:“没有想到少林寺的神威护法长老悟勇大师竟然如此年轻,听说他已深得百步神拳的真缔,精通少林七十二种绝艺十八种之多,他此次远离少林寺而来,与他在一起的那人可能便是他的方外好友,在武当俗家现存弟子里被称为第一高手的左手神剑成钧……” 他并不是为这两位高手的出现而惊,其实以他的武功声望来说,悟勇大师和左手神剑还不是他的敌手……” 他所感到惊异却是五大门派这次竟能够团结起来,共同为夺取两心神功而合作,显然是因为百年前落星追魂李剑铭得到两心神功后,对于中原五大门派造成太多的伤害之故……” 千面侠沉吟一下,晓得自己这下插足进来,确实会惹出不少麻烦,因为他敢惹任何一派就会被目为公敌。虽连武林牛耳少林派,他也是不放在眼里,可是若是五大门派联合起来……” “假如五大门派这次果然联合在一起!”他暗忖道:“恐怕我会让小白失望了……” 这个意念有如电光一闪而过,他又听得成钧道:“悟勇大师,依小弟之见,还是我追踪而去,以我们的速度,顶多追出二十里,便可以把南霸天截住” 悟勇大师道:“不,成师弟,还是我一起去的好,你没有听到峨嵋八指头陀说过,蓝衫客恐怕已经来了武昌,若是你碰见了他……” 千面侠听到悟更大师提到蓝衫客,心中更是为之一震,敢情蓝衫客被当今武林目为剑道中第一好手,传说中他能飞剑杀人,剑法已到化境,可以当得上剑神的称呼而无愧……” 蓝衫客行踪飘忽,神秘无比,从来没有人晓得他的来历,因为二十年前,江湖上称为绝顶高手的八个魔头在一夜之间被杀死于巫山神女峰上。” 十五年前江湖第一大帮--血盟帮也遭人一夜瓦解,帮主震八荒洪天寿被杀,全部是蓝衫客所为…… 千面侠出道江湖之前,便听到有关于蓝衫客的传说,然而他从没见过蓝衫客,只晓得蓝衫客已是武林第一剑高手,被武林中千千万万学剑的人所推崇…… 他自小跟随师父学艺,这些年里没有搁下武功,虽登峰造极,其实每一天都精心研究剑法,他苦练剑法的目的,也就是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够赶上蓝衫客在剑道上的造诣。 他既然以蓝衫客作为他的假想敌,自然不会忘记蓝衫客,是以当他骤然在这里听悟勇大师提到蓝衫客时,他心中的震动较之方才更为惊憾。他震惊了一会,继续凝神听了下去,只听悟勇大师道:“蓝衫客与本门悟能兄有渊源,他若出现,见到贫憎,可能会多少对我卖帐,若是你在,恐怕……” 成钧没等悟肋大师说完话,点头道:“大师说得不错,若是蓝衫客来此,只怕本门没有人阻挡得了,好吧!你我分头进行……” 他望了底下庄院里接连速驰出去的马车一眼,道:“大师,你还记得南霸天在哪一辆车子里面?悟勇大师当须特别注意,南霸天虽然学的是毒门武功,却是颇为狡猾,小心他换车子……” 悟勇大师道:“这个贫衲知道。” 他拍了成钧一下肩膀,道:“成师弟,我们走吧!” 他们两人身形一起,象是两只夜鸟,消失在黑黝的天空里。 千面侠眼看他们两人腾身掠入夜空,从庄院左侧飞身消失在浓浓的夜空里,身形一动,也想追赶下去…… 然而他的身形一长,还没有掠过屋宇,正好见到那个蓝衫大汉转过身来,要进入厅里。 那些庄丁手里持着的火把,闪亮的火光正好照在他的脸上,使他脸上的表情能看见了,只见微微苍白的脸庞上,浮起一丝诡异而又得意的笑容,急急的走进大厅里。 那个笑容映进千面侠的眼中。深深印入他的心底,使得他停止了想要追下去的意念。 他的意念一动,在屋上蹑行而去,走到屋檐旁,一个倒挂珠帘之式,悬挂在屋边,伸出一指,在窗上点破了一个小孔,凝目向里面望去。 那个蓝衫大汉一走进厅里,立即便把厅门关上,然后走到右侧的一根巨大石柱之前。 他的脚下一顿,在四下望盼一眼,然后右脚伸了出去,踏着一块淡蓝色的瓷砖,伸手在石柱上按了一下。 只听得一阵轧轧响,那根巨大的石柱上,露出一个宽广约二尺余的大洞。 那蓝衫大汉身形一躬,低头钻进石往里,不一会又听到一阵轻响,石柱仍然回复原形。 若非是亲眼所见,千面侠真不会想到大厅里还有如此巧妙的机关。 他看到蓝衫大汉行动诡异,心中更加有了计算,晓得南霸天绝不会这样轻易的便坐在马车里逃走了,很可能是躲在石柱底下的密室里。 他忖思了一下,伸出手去,拍开了窗门,闪身跃进厅里,然后悄悄关上窗门,向石柱行去。 他站在石柱之前,低头打量了地上的瓷砖一下,发现整个大厅都是由一块块瓷砖所嵌成的,其中各种颜色都有,一时之间倒找不到方才蓝衫大汉所踏的那块瓷砖。 他估量了一下自己所站的位置,再计算一下角度,然后确定面前的那块淡蓝色瓷砖,便伸出脚踏了出去,再伸手按在石柱之上的一块颜色较深的地方。 果然他计算的设有错误,当他力量用出去时,底下传来一阵轧轧之声,那巨大的石柱中间,有一块移了开去,露出一个窟窿。 千面侠凝目向里面望去,只见里面是一道石阶,一直通往底下,望将进去,看不情到底通至何处。 他站在那里等了一下,没有听见石柱里有任何声音发出,于是用手托了托剑柄,弯腰走了下去。” 石往里面靠头顶处,悬挂着有一盏油灯,灯光照射下来,刚好把他的身影投在石阶上,使他看不情地上的路,是以他很谨慎的一步一步向底下行去。 才走两步,他便觉脚下一沉,底下又传来一阵轧轧的声响,那门立即封闭起来。 他默然立在石阶上,定了定神,用手在石柱上轻轻一敲,发现这个石柱竟然不是真正的石头做成的,而是用巨木雕成,只是外面涂上青石的颜色而已,难怪能够在里面布置有地下室,还有机关设备。 他凝神戒备,缓缓举步而行,走了十多步,便已看到眼前一片开朗,一条长长的甬道从眼前笔直的延伸出去…… 甬道中间都是用一块块的巨石筑成的,非常宽敞,每隔数步还有油灯可以照明,也不晓得通往何处。 千面侠自出江湖以来,这些日子中所经的危险困难,可说不在少数,其中甚而有几次濒临死亡的关头,险险不能复生。 然而每一次,他都能仗着本身突出的机智与武功,超脱出危困的环境,击败敌人,赢得胜利。 由于经验的累积,使得他愈是危机来临时,也愈能保持心智的冷静。 此刻,当他面对着这条静寂无声,看来没有一个人存在的空荡荡的甬道时,他的警惕之心油然而起,深知外表看来愈是平静,所潜伏的危机也愈是严重。 那些建筑得牢固之极的石墙,很可能随时洞开,从里面射出无数的毒箭,或者看来平坦的地面,也可能随时裂开,底下则是一个毒蛇窟…… 101 千面侠并没有轻估这条甬道的危险,也没有轻估他自己的力量,他只是谨慎地踏出了第一步。 他全身的劲道都已运起,左手距离长剑不足五寸,只要一有危险出现,他立即便可拔剑应变。 当然,以他的一身精粹的武功,几乎刀剑不入的地步,区区的毒箭是难以伤害得了他的。 谁知他小心提防着将有暗箭自复壁射出,却在走出十步之后,依然没有见到,整个甬道里仍是一片静寂…… 千面侠暗暗诧异地道:“我不明白南霸天那样工于心计的开凿出这一块地下密室,竟会连点机关埋伏都没有。” 他在忖思之际,已跨出了第十一步。 就在他的左脚刚一踏上地面时,倏地整块地面陷裂下去,顶上一阵轻微声响,一排尖刃疾刺而下。 这一着确实颇为阴毒,不但把陷阱设在甬道中间,并且唯恐来人轻功了得,在地面陷裂开来的刹那,能提气飞身,又在甬道顶端设有整排枪尖利刃,逼得人没有选择的余地,非得跌进陷阱里不可…… 但是千面侠始终没有松驰过心情,一直都凝神提气,提防突来的变故,是以当地面刚一裂开的时候,他的双脚已整个钉在地面,没有随着身形前倾而摔落下去。 他的脚跟刚一站稳,顶端后排长枪利刃已疾刺而下。 这时,千面侠手里的长剑也倏地扬起,泛出一片波澜似的剑幕。 他一向惯用的金鹰剑,在听到刘神医宣告司马白无药可治,只有半个月生命的时候,被他悲愤交集之下,已经折为两段。 这次他身上所佩带的长剑,是何玉芝早年行走江湖所用的,较他的金鹰剑要轻得多,剑刃也较薄。 千面侠已领悟上乘剑术堂奥,一枝较好的剑,与一枝柳枝,在他的手里已没有什么差别。 是似他手里虽是用的并非自己称手的兵器,所发挥的威力还是一样的。 刹那之间,但见一片剑芒泛出,那一排犀利的枪刀还没降下尺许,便被这片剑芒斩断,掉进裂开的地窖里。 千面侠身形一顿,以长剑护胸,马上便斜斜飞掠前去。 他在飞身闪过那裂开的地面时,他清楚的看到底下群蛇蠕动,在根根断枪插落下去时,发出吱吱的叫声,闪挪开去…… 他刚一飞身掠起,只见远处的甬道尽头,一座铁门缓缓启开来了,似乎是由地窖裂开,才被引发而起的。 千面侠一口真气运行,本可以一直跃进铁门之后,可是他在飞身掠到铁门之前,却没有就此进入。 千面侠硕壮的身躯在虚空里微微一停,右手长剑已插进甬道旁的墙壁,把整个身体悬在剑上。 剑刃微微一颤动,他的身躯也微微地摇晃了一下,趁此换了一口气,打量了一下铁门里面的情形。 他的目光闪烁,发现那座厚厚的铁门后面,是一间布置得颇为精致的客房,靠墙的太师椅上竟然坐着一个身穿绿衣的老者。 不是千面侠方才见到已经上了车的南霸天是谁? 南霸天满脸惊讶地打量了他一眼,随即站了起来道:“尊驾武功超群,机智绝伦,何不进来小坐?” 千面侠的目光从南霸天面上闪过,落在室内其他地方,却没有看到方才进入密室的蓝衫大汉。 他一向在北六省行走,侠名远播江湖,可说南七省的武林高手没有不认得的。 然而绿袍老怪崛起江湖,建筑天霸庄于武昌之事,还是近些年的事,他由南蛮苗疆移居江城武昌究竟为了什么? 所以千面侠打量了一下南霸天,发现自己从来没见过对方,他晓得绿袍老怪以前也没有看见过自己,如今也不会认得。 南霸天见千面侠没有说话,还以为他运功提气,无法开口,于是微微一笑,道:“老夫南霸天最是好客,尊驾既已来此,何不请进来?” 千面侠看不到那间客房里会有什么机关埋伏,可是他见到南霸天那么急于要自己进入房间,晓得一定不会这么简单。 关于南霸天的武功,他并不清楚,但他有信心可以将南霸天制住,怕的只是在动手之前,还有什么诡计阴谋出现。 南霸天又道:“尊驾武功绝高,想必也是五大门派中的高手,既然已经通过小小的机关,又害怕什么埋伏。” “该进来时我自会进来。” 南霸天设料到这个没有眉发的怪人,内功竟然如此精纯,身躯悬在一枝剑上,依然还能说话。” 他的脸色微变,退了一步,欲待坐向那个太师椅上。 千面侠见他动作怪异,已沉声道:“南霸天,你不要妄动!” 说话之际,他已拔剑,站立在门槛之上,长剑斜斜指着南霸天,喝道:“你若是想要坐回椅子上去,在下长剑定然取你性命。” 南霸天设料到对方的行动如此迅快,他才身形一动,还没退回太师椅,已觉得一股犀利的剑气直袭胸前,自己整个身躯都受到侵袭。 他距离门口只有八尺之摇,等到剑气袭上身来,便知道对方绝非虚言恐吓,确实是有能力在如此短的距离催动剑气将自己杀死。他的脸色一片铁青,怔怔地站立在那儿,果然不敢移动丝毫。 定了定神,南霸天脸上堆起一丝笑意,道:“尊驾何必如此?本人并无意与五大门派为敌。” 千面侠道:“在下并非是五大门派的。” “哦!”南霸天道:“请问尊驾是谁?” 千面侠道:“这个你不需要晓得,否则在下只有将你杀死。” 南霸天道:“尊驾的剑术已经到了最高境界,莫非是……” 他的话声一顿,似是想起了什么,失声道:“尊驾是有神剑之誉的蓝衫客?” 千面侠微哂道:“你看我有没有穿蓝衣服?” 江湖传言,蓝衫客终年穿着一袭蓝色长衫,就是寒冬之时,也不改变,如今千面侠只是穿着灰衣罢了,与传说中的蓝衫客完全不同。 南霸天被千面侠提醒了,怔了一怔。忖道:“既不是蓝衫客又是谁呢?” 他自信本身的武功已算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了,但是方才一时轻估对方的武功,竟是失去了先机,毫无反抗的余地。” 凭对方的武功,在江湖上定然是鼎鼎有名的剑道高手,但是南霸天想了一会,都无法想出这个无眉无发的怪人到底是谁。 千面侠见到他面上泛起疑惑之色,冷笑道:“南霸天,你也不用多想了,在下是谁,无关紧要,重要的是……” 南霸天强笑道:“老夫知道,尊驾是要来取两心神功秘笈的,其实真冤枉不知哪个造我的瑶,害得我……” 千面侠冷声道,“你不需要为自己辩白了,在下此来并非夺取两心神功秘笈。” 南霸天讶道:“你不是为夺两心神功秘笈而来……” 千面侠道:“丑丐刘彪是你老怪的门下,他用你的无影之毒害死无数人,并且还以金蚕蛊害死在下妻舅。现在且有两个中毒的人不死不活,我要你交出解药,同时交出两心神功秘笈给在下吧!” 南霸天道:“你要无影之毒的解药不成问题,至于两心神功秘笈不在老夫身上。” 说着,由怀中取出一个白瓷瓶,双手奉上,道,“此药名为百毒丹,功能除百毒,而且起死回生。” 千面侠接过白瓷瓶,道:“还有两心神功秘笈。” 南霸天面有难色道:“你朋友在强人所难!” 说话间,又要坐回椅上。 说时迟,那时快,千面侠的长剑一震。 涮!一剑穿胸而过,竟经绿袍将南霸天钉死。就在这时,千面侠已到了椅子前。 千面侠扬掌,一掌拍去,椅子当即粉碎了。 在碎屑纷飞中,一本书出现了,赫然就是两心神功秘笈。 何玉芝有救了,司马白也有救了,而且也替何中坚报了大仇。 司马上云成亲了。 这是轰动武林的大事,天下英雄来得不少,而且都是前来向司马上云这对新人讨杯喜酒喝的。 这些客人里,主宾还有:“侠中侠”唐继、关中大侠闵中天、范二姑、王承学、天下三大名拥、范廷元和他的姐姐范廷瑜,还有乔瑛两姐妹。 最令司马上云感到意外的,来了一位老者,送了一份特别的礼物,是三枚钢环,他就是“飞环门”的--狄弘。” 他带来了“飞环门”的感激--因为司马上云替他们除去欺师灭祖的叛徒。”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