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懦弱童养媳后(种田)》 穿成懦弱童养媳后(种田) 第1节 ?  穿成懦弱童养媳后(种田) 作者:咸心 简介: 顾青青在末世摸爬滚打五年,躲过了丧尸病毒,却死于破伤风。 再睁眼时,她已穿成祁家的懦弱童养媳。 祁家是个破落户,穷得叮当响,只剩下一对坐吃等死的孤儿寡母。 母子二人不知道愁,一个比一个能败家。 而原本的童养媳任劳任怨,只恨不得再生出八只手,来为老祁家当牛做马。 穿来的顾青青:…… 后来祁家变天了。 村里人都来打听,祁家的日子怎么越过越红火了? 顾青青头都不回,仅留下六个字:别惯着,多收拾。 祁母祁小少爷:qaq 内容标签:布衣生活穿越时空种田文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青青┃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别惯着,多收拾! 立意:美好生活,需亲手创造!? 第1章 顾青青死了。 她在血雨腥风的末世中多次死里逃生,没有被丧尸感染,也未被人类的内斗波及,最后却栽给了破伤风引起的呼吸肌强烈痉挛。 简单来说,也就是憋死了。 对于自己的死因,顾青青很无语。但事已至此,除了自认倒霉以外,也别无他法。 顾青青想开了,索性两眼一闭,径直睡了过去。 可能是老天也觉得她死得太过憋屈,没肯收她。 等她再恢复意识时,已在另一个人的身体里醒来。 顾青青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她此时正忙着消化脑中大量的记忆片段。 待大致梳理过一遍后,顾青青才知道,她现如今来到了大庆,一个历史上从未提及过的朝代。 而身体的主人,和她同名同姓,原是顾家村的人。在家中排行老三,前头两个都是姐姐,五岁时便被爹娘卖给了牙子。 因她看着不甚机灵,人也瘦得皮包骨,在牙子手上折腾了大半年,才总算找到了买主。 买主姓祁,在乌宁县开了间小铺子,卖豆腐为生,好赖也算是个小掌柜。 他和他的娘子安氏就住在铺子后头的小院里,因安氏挺着大肚子,再加之最近手头还算宽裕,便起了买个手脚麻利的妇人回来干活的心思。 只是临出门前,被些琐事拌住了脚,只得让安氏自个去牙行里挑上一挑。 谁知等安氏回来后,劳动力没瞧见,只带回一个骨瘦如柴的丫头片子。 原来安氏一进牙行,就被笼子里黑乎乎的一团吓了一跳,待凑近了看,才认出那是个小丫头。 她自小就是个菩萨心肠,见不得别人受苦。又看小孩子奄奄一息地蜷缩在地上,心中不忍,便将人给买了下来。 祁掌柜得知事情的始末后,心倒没软下半分,只仔细打量着这个蹲在地上埋头喝粥的小丫头。 估摸着也就五六岁的样子,全身上下一点肉都没有,但还挺能吃。 可这小身板能干得了什么活? 祁掌柜是一万个不满意,二话没说,就拎着小丫头又找去了牙行。 他要退钱,牙子自是不答应。 但好说歹说,还是给退了一半,祁掌柜这才勉为其难地认下了此事。 原身性子虽有些钝,但也绝非真的痴傻,到了祁家后,只生怕被送回去。干活极其卖力,也从不偷懒。 祁掌柜见她勤快,渐渐也就不说什么了。 原身就这么在祁家住了下来,倒也过了几年安生日子。 只可惜天有不测风云,祁掌柜家的豆腐吃死了人,不仅生意做不下去了,还赔了好多钱。 祁掌柜在乌宁县待不下去了,只能灰溜溜地带着自己的妻儿回了自己土生土长的村子,大沟村。 可他心里装着事,在村里待得也不算愉快,没两个月,人就病倒了。 他知道自己生的是心病,可无论怎么排解,总是不见好。这一折腾就折腾了大半年,中间又是吃药又是请大夫的,反倒快把好不容易攒下的棺材本给吃空了。 最后,他自个死活不肯吃药了,辛苦了大半辈子,总得给自己的儿子留下点什么。 祁掌柜自知时日不多,便开始着手交代后事。可扭头一看,床边垂泪的柔弱妻子,再低头,还在吃手的四岁儿子,交代的话临到嘴边,又梗在了喉咙口。 他心知他这一走,这个家就要散了。 安氏倒还好,她到底年轻,相貌又端正,平日又最听爹娘的话。过些时日,岳母得到消息,必定过来游说改嫁事宜。 祁掌柜的心里虽发苦,但夫妻二人婚后感情一直不错,此时也说不出什么要安氏替他守寡的话来。 可是……自己的儿子,又该如何安顿? 他的老娘虽还在世,但人偏心得很,望儿落在她的手上,肯定落不着什么好。 祁掌柜心里着急,却又想不出什么稳妥的法子,直到目光忽地落在了墙角的小姑娘身上。 原身那时将将10岁,穿着件发灰的棉衣,低着头,毫无存在感地站在黑暗处。 经过这些年的相处,祁掌柜知道她性子最是老实,人又勤快。只是她一直将安氏奉为自己的救命恩人,安氏再嫁,她极有可能会跟过去。 就算他此时留下遗言,将她强留在祁家,可安氏走了,家中没有做主的大人,她一个干活的丫头,自然也只能跟着望儿一起到他奶奶那讨生活。 届时,他这几分家业还不是都得便宜那两个狼心狗肺的兄弟? 除非……她能把这个家担起来。 祁掌柜眼前一亮,心里当即有了主意。 于是在最后关头,祁掌柜给自己的儿子安排了一桩亲事,而原身就是他指定的儿媳妇,为的就是能让她顺理成章地当家做主。 祁掌柜也是个狠人,死活撑到原身在床边改了口,喊了声爹后,才安心闭了眼。 原身就这么成了祁家的童养媳。 祁掌柜走后,原身便死心塌地地守着这一对孤儿寡母过活。 直到半个月前,她冒着雨在地里干活,结果回来后得了热病。高热迟迟不退,在床上躺了半个月,人就断气了,这才有了顾青青穿越过来这一茬。 顾清清将原身的记忆大致梳理后,心下大定。 说起来,还是她占了便宜。 这里的日子虽清苦了些,但比起末世,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 顾青青睁开双眼,打量周围的环境。 屋子里除了她现在躺的这张床以外,只剩下墙角处一个半旧的木箱子。 从原身的记忆中得知,祁掌柜去世后,家中就基本没有什么进项了。只原身伺候的那几亩地,一年到头还能略微补贴下家用。 可随着祁小少爷的年龄增长,又要读书,又要吃好穿暖,家中的花销是越来越大。后来不知怎的还养出个少爷做派,平日花钱大手大脚,从不心疼。 而祁母也并非什么持家的人,她自嫁人后,一直都由祁掌柜在管账。偏偏她又是个好心的,总要接济些贫苦人。 如此这般,祁掌柜留下来的银两,只撑了一两年便所剩无几了。日子过不下去,只能开始变卖家中的东西,这才落得个家徒四壁的下场。 原身虽着急,但她一个小姑娘,也想不出什么赚钱的法子。只能一得空,便到处找点杂活赚点现钱。 这一干就干了八年,原身独自将这个家撑了下来。 对于原身的所作所为,顾青青不做评价,毕竟千言万语抵不过她一个心甘情愿。 * 顾青青躺在床上,简单活动了下四肢。 原身先前大病一场,现在身体虚弱得很,一点力都使不上。 顾青青推开身上略透着股潮气的被子,准备坐起身来。 她扶墙借力,一抬手,就发觉原身那一双手腕细得可怕。又摊开手掌,指腹间也全是厚厚的茧子,任谁都认不出这是一双十八岁小姑娘的手。 顾青青暗中咋舌,就算是在丧尸横行的末世,有人饿得面黄肌瘦,但也不会弄成她这个样子。 她现在对自己的相貌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她的第一要务,还是先把这个躯体养好为妙。不然一个不小心,她就很可能要第二次归西了。 顾青青倚着墙坐稳后,便循着原主的记忆,反手从身下垫着的稻草中摸出一个灰扑扑的钱袋子。 她倒出来数了数,一共十七个铜板。这是原身给祁小少爷准备的下个月束脩,结果她自己生病,花掉了大半,剩下的这几个子,便是祁家的所有了。 可这么点钱,哪里够给她养身体? 顾青青一边琢磨,一边将钱袋子揣入怀中。 她此时口干得很,环顾四周,屋里却连杯水都没有。 顾青青的目光落在通向外间的那扇门上,她醒来这么久,家里一点动静都没有,祁母安氏哪去了? 想到这里,顾青青索性直接朝外喊了一声:“娘。” 原身自成为祁家的童养媳后,便改了口。 外面静了一瞬,很快,一道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至近。推开外间的门后,祁母安氏的声音也紧跟着响起。 “青青,你可是醒了?” 顾青青答应了一声:“先帮我倒杯水进来。” 穿成懦弱童养媳后(种田) 第2节 祁母听她嗓音嘶哑,脚步急停,匆匆在外间倒了茶后,才往里走。 她一边走,一边问:“你现在可觉得怎么样了?” 顾青青想了想,模棱两可地答道:“还可以。” 话音未落,祁母已经端着茶杯进了里间。 祁母今年还不到三十岁,因不常在外走动,也没干过什么重活,皮肤白皙,体形细瘦,穿着打扮都比较素净。 从原身的记忆中得知,祁母待原身确实还可以。祁家光景好的时候,没把原身当下人,不仅给原身置办新衣裳,还给她买过饴糖小点心。 原身活到这么大,从未有人对她这么好过,也难怪她后来这么死心塌地为祁家当牛做马。 不过原身为祁家卖了这么多年的命,现在人也没了,欠她的恩情也算偿还了。 祁母这个人,倒也不坏,只是有点烂好心。但这样的人通常做事拎不清,会在关键时候拖你后腿的。 这要在末世中,顾青青对她是看不上眼的。不过可能这具身体里还残留着原身的意识,她对祁母产生不了什么恶感,甚至还有亲近之意。 这也代表,原身死时,对祁母并无任何怨言。 顾青青虽然理解不了她的行为,但既得了她的身体,自然也不会违背她的意愿。 刚想到这里,顾青青的身体就陡然一轻,好似有什么东西离开了。 顾青青先是觉得意外,随即又明白过来。 原身……果真是个死心眼。 罢了罢了,就遂了她的心愿吧。不过是一个祁母而已,她也并非照拂不了。 * 顾青青在打量祁母的同时,祁母也在小心观察着儿媳妇的脸色。看着倒是和早上差不多,依旧蜡黄苍白,只是眼神亮了些,显得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祁母将茶杯递到顾青青手上后,满脸后怕道:“青青,你今早咳血了,可把我吓坏了!后来郎中过来给你把脉,说你这次估计是挺不过去了……” 祁母似是回忆起了早上慌乱的场景,越说越哽咽。 她一个妇道人家,突然得此噩耗,儿子又在镇上读书,这一上午不知道抹了多少眼泪。 “幸好你福大命大,不然我可怎么办哟?” 顾青青没吭声,自顾自地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喝完还嫌不够,瞟了一眼旁边红着眼眶的祁母,颇有些没心没肺道:“再帮我倒一杯吧。” 祁母楞了会,才“诶”了一声,转身去倒水。 顾青青一连灌下两杯茶后,才堪堪止了渴。 这次,祁母倒是学聪明了点,体贴道:“你肚子饿不饿?我去给你做点吃的吧。” 顾青青点头,问:“家里还有什么吃的?” 祁母神情纠结,犹犹豫豫道:“就剩了点豆子和粟米。” 顾青青皱眉,她一个病人,吃这些东西哪有营养? 肉蛋奶,都得及时补充上。 顾青青索性掏出怀中还没捂热乎的钱袋子,爽快道:“娘,你去村里找人买点鸡蛋红糖啥的。”这点钱,肉她是不敢想了。 祁母一看这个钱袋子,当即拒绝:“不行,这钱是给望儿准备的,他过几日就要回来了。咱们把钱都花光了,那他怎么办?” 顾青青听后,神色淡淡的。 她虽答应了要替原身照顾祁母,可没说还要管这个祁小少爷。再说,舍己为人的觉悟她没有,自然也不会再为祁家做老黄牛。 心里虽这么想,话却不能这么说。 顾青青一脸正色:“就这几个铜板,哪里够给他交束脩的?还不如换些吃食。”顿了顿,又道:“况且我现在还病着,我要不赶紧吃些好的,尽快养好身体,什么时候才能下地干活?” 祁母见她言之有理,这才答应下来。至于儿子的束脩,反正青青到时候会想办法。 作者有话说: 预收文《娇气美人与奴隶(重生)》,又名《草包美人重生了》。 感兴趣的小可爱点进作者专栏,收藏一下吧。 文案 江锦儿身为国公府唯一的小小姐,自小受尽宠爱,性子骄纵。 幸好容貌昳丽,让温润有礼的五皇子都对她一见倾心,请下赐婚的谕旨。 长安城中无数高门贵女,无不称羡。 可在成亲的前一天,江锦儿无意撞见了五皇子和她义妹的丑事。 当天夜里,她便葬身于火海之中。 只有那个被她从小欺辱的奴隶,不管不顾地冲进了火场之中。 江锦儿重生了,回到了十五岁那年。 外公和母亲都还在世,就连那个冷面奴隶也在她的身边。 这一世,她要换个活法。 第2章 顾青青将祁母打发走后,她就又重新躺回了床上。 这两天原身滴水未进,她现在要节省体力,撑到祁母回来做饭。 所幸没过多久,祁母就回来了,将空了的钱袋子还给她:“我刚到你丁婶那买了八个鸡蛋,剩下的就换了这点红糖,你打算怎么吃?” 顾青青也没客气,想着她现在身体虚,也吃不了太多,便简单点了个红糖煮蛋。还特意嘱咐了祁母一句,不要放太多水,主要是怕搞出一大锅蛋花汤来。 顾青青自觉这个要求不高,这还是顾忌着原身平日的性子,有所收敛的。 但她和原身有本质的不同,自然也装不出她的千依百顺,所以从今天开始,就得有意识地改变别人对她的看法了。 果不其然,祁母听到她的要求后,有些许惊讶。好一会后,才想起来点头。走时还在心里犯嘀咕,怎么感觉儿媳妇醒来后,像换了个人一样。 * 一碗暖呼呼的红糖煮蛋下肚后,顾青青的心里总算服帖了些,这钱没白花。 祁母的手艺还可以,也不算毫无用处,顾青青决定以后家里的饭就都由她来做。 吃饱喝足后,顾青青的身上也恢复了点力气。 她在屋里待不住,便说要去院子里坐坐。 祁母猜她是在屋里觉得闷了,一边搀扶她下床,一边念叨着最近的天气:“自开春后就三天两头的下雨,今天才总算看到了点阳光,到外面晒晒也好。” 说话间,两人已经穿过外间,到达院子。 祁家的院子不大,但因为家中不养家畜,所以显得干净宽敞。 祁家的格局和寻常的农家小院相差不多,正中间是一间略大的正房,正房一分为二。外面那间用作吃饭待客的堂屋,里面那间供主人起居,顾青青刚刚就和祁母从这里出来。 原身原本不住这里,而是和祁家小少爷一起住在东厢房。但因为这段时间病重,祁母为了夜里好照顾她,所以将她挪去了正房。 比较有意思的是,祁家的东厢房和正房并非村里常见的土坯屋,而是正儿八经的砖瓦房。 听祁母说,当年祁掌柜在乌宁县挣到的第一笔钱,就回村砌了这两间新房。 本意是为了将来养老,谁知后来在乌宁县出了事。回村后,倒是幸亏有了这两间,不然一家人连落脚的地都没有。 院子西边又有两小间土坯屋,这是后来才砌的,一间当灶房,一间放杂物。 祁母将顾青青扶到院子后,便去杂物间给她搬来一把躺椅。藤编的靠背烂了好几个大洞,但所幸四条腿还没散架。 顾青青也没嫌弃,凑合着就躺了下来。 祁母自个则是坐在一旁的矮凳上。她手上补着衣裳,一边说起这些日子发生的事。 她平日很少出门,在大沟村也没有什么聊得上来的人,只能夜里和原身说上几句话。 偏偏原身又是个锯嘴的葫芦,所以两人永远都是一个人说,一个人听。 今日,儿媳妇依旧没怎么搭腔,祁母倒也习以为常,翻来覆去的说她这几天的病情有多么凶险。 顾青青的性子偏独,但必要时候,也能装作很健谈的样子。不过,她今天可没心思跟祁母搭话。 她在思考,晚上吃什么?以后又吃什么? 没有钱,在这个世界里简直寸步难行。 还未等她想出个结果,便被急促的拍门声给打断了。 与此同时,有人在院外扯着嗓子喊:“娘,我回来了!” 顾青青挑眉,已然猜出来人的身份。 果不其然,祁母起身,惊喜道:“是望儿回来了。” * 祁家小少爷祁望如今才12岁,身量还未抽条,体形偏瘦。模样长得像他娘,比较秀气。 他今日从私塾里回来,身上穿着件素色的长衫。近看还有几分书生气,远远望去,就如一根营养不良的豆芽菜一般。 他因回来得急,也没带什么包袱。谁知一开门,还未来得及和母亲说上几句话,就见到他那病急的童养媳正好端端地坐在院中,双眸漆黑,直直地盯着他瞧。 祁望被看得心里发毛,稍显僵硬地移开视线,落在眼前的祁母身上:“娘,你不是说她……” 祁母“哎哟”一声,这才想起今天早上她托人去镇上给儿子报信的事。后来青青醒了,她一忙活,便把此事给彻底忘了。 祁母连忙解释道:“错了错了,那个大夫搞错了。青青的病已经好转,我忘让人去通知你了。”说话间,两人一起踏入院子。 顾青青一向知进退,此时她虎落平川,自是不能显露出任何的异样。只按照原身从前的习惯,客客气气地打了声招呼:“小少爷。” 祁望此时再和椅子上的那人对视,之前那种诡异的感觉又没有了。只是不知为何,心里依旧有些不安,便只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 祁母并未发觉儿子的异常,只照常问些吃饭了没有等诸如此类的问题。 祁望嫌她啰嗦,连坐都没坐,就直接打断道:“娘,既然家里没什么事,那我就先回私塾了。” “也好,可千万不能影响你的功课。”祁母郑重其事道。 穿成懦弱童养媳后(种田) 第3节 祁望又说:“那我过几日就不回来了,你先把下个月的束脩和生活费给我吧。” 此话一出,气氛忽然沉默了下来。 祁望有些奇怪:“怎么?” 祁母神情颇为尴尬:“家里现在是一个子都拿不出来了。” “那怎么办?没有钱我怎么读书?”祁望音调骤高。 祁母支支吾吾地答不出来,只能扭头看儿媳妇:“是呀,读书的花销这么大……” 顾青青见这对母子齐齐望向她,心中冷笑。花钱时一点都不心疼,没钱了,倒是会把难题留给她了。 从原身的记忆中得知,祁望每个月光束脩就要七十文钱,其中还不包含各种节敬。除此之外,又有笔墨纸砚等消耗品,这些东西林林总总加起来,负担不可谓不重。 而祁望除了这些,还另添一笔开支,生活费。 因大沟村离镇上有些距离,走路的话要花上一个多时辰。寻常的寒门学子,为了替家里省钱,都是自备干粮,天还没亮就去上学了,晚上再踏着夜色回来。 可祁望不然,他吃不了这份苦,所以选择在私塾里吃住。他这日子过得倒是逍遥了,却全然不顾家中的境地。 要是以前,原身虽说为难,但一定会点头应下此事。 顾青青却不会逞这个能,她在躺椅上没动弹,只掀了掀眼皮,慢悠悠道:“按照老祁家的传统,没钱了,无非就是看看家里还有什么值钱的物件。” 祁望顿时看向祁母:“娘,你快回房找找,看看还有什么能换钱的东西,都拾掇出来。” 祁母想到自己光秃秃的房间,只能苦笑:“我房里已经不剩什么了。” 祁望不相信:“不可能,我去看看!”说罢,他径直往正房走。 等他再从正房出来时,脸色难看得很。 祈望一直在镇上读书,每月只放假才回来一趟,很少在家中留宿,一般拿完钱就走,并不知家里现在如此落魄了。 他沉不住气,干脆脑袋一撇,负气道:“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去读书了!” 祁母听后,当场急了,忙道:“不读书,怎么考取功名?你忘了?这可是你爹的遗愿!” 对此,祁望无动于衷,只背过身去。 祁母忙不迭各种好言相劝,红着眼睛道:“望儿,你以后可别再说这样的话了,你爹一直盼着你考个功名回来光宗耀祖,他要是听见你这样说,怕是要伤心的。” 祁望似是故意与祁母斗气,冷着张脸,一声不吭。 祁母只得把求助的目光再次投向顾青青,犹豫道:“那要不先把家里的鸡蛋,退回去?” 这会儿,顾青青的表情维持不下去了。 她冷声道:“总共几个鸡蛋,就算是卖了,也不顶什么用!” 祁母又扭头与祈望打商量:“家里实在没钱了,不然这次先少凑一点?” “不行!私塾里的同窗会笑话我的!反正没钱我就不去了!”祁望答得斩钉截铁。 一旁的顾青青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爱去不去! 祁望现在的脾气,祁母要负主要责任。当然了,原身的屡屡退让也是催化剂。 气氛顿时僵住了,只祁母急得团团转。 顾青青为了防止母子俩把主意再次打在她的伙食费上,眼珠子一转,提醒道: “小少爷房里不是还有吗?书架书桌……”说到这里,想到原身的性格,又临时往回找补了一句,“总不能让小少爷不读书了吧?” 祁母眼前一亮,当即附和道:“是呀,望儿你现在反正也不常在家住,那些暂时用不上的,就先卖掉,好歹先把下个月的束脩给凑齐了。” 祁望眉头紧皱,显然是不太情愿,但现在就他的房里还有几件还算像样的家具,此时也只能忍痛应了下来。 卖家具的事虽商量好了,但也不是说卖就能卖的。首先是村子不大,买主难寻,更何况书桌书架还都是些读书人的用具,就更费劲了。 找买主的事以往都由原身去办,顾青青也没露馅,只说等明天上午,就去跟人说说这事。 事情暂时告一个段落,祁望也不再提要回去的事了。他打算拿到银子再走,免得过些日子还要回来一趟。 由此可见,祁家这小少爷,也不是什么正经的读书人。无非就是借着上私塾的由头,在外轻松快活罢了。 顾青青看破不说破,只不过,钱一到她手上,就没他什么事了。 祁望是注定等不到这笔钱了。 第3章 祁望今日回来得比较匆忙,东厢房还没来得及打扫。 自顾青青搬去正房后,东厢房空了有些日子了,地面上落下一层灰,祁母正忙着打扫。 这活原该顾青青干,但因为她还生着病,这才躲了闲。 祁望一进自个房间,便面露嫌弃。 他是被两个女人精心伺候长大的,常挑三拣四,此时埋怨的话就没停过。 祁母一边干活,一边还要哄着他。 本在院中晒太阳的顾青青听得却是心头火起,眼珠子一转,当即有了主意。 趁着祁母端着水盆从东厢房里出来时,她突然倒抽一口凉气,作大惊小怪状:“糟了!糟了!” 祁母听到动静,不知缘由,忙来看她:“怎么了?什么东西糟了?” 顾青青一副火烧火燎的模样:“咱们家的地糟了!” 祁母茫然道:“地?” 顾青青装模作样地叹了好几口气,卖足了关子才道:“咱们家的地是不是自我病后,就一直没人管?” 祁母点头称是。 顾青青苦着脸道:“娘,我为何会得病?不就是为了赶在开春结束前,把咱们家那几亩水田都插好秧吗?” “现在我在床上躺了半个月,肯定把春耕耽误了!要是错过了这个时候,咱们今年的收成怎么办?年底的田税又该怎么办?” 顾青青知道祁母最在意的便是祁望,故意夸张道:“田税要是交不上,咱们家小少爷可能要被官爷乱棍打死!” 祁母被吓住了,震惊道:“这么严重!” 顾青青没再解释,只做出要起身的样子:“不行,我得去地里看看!”话是这么说,但她在躺椅上挣扎了老半天,就是起不来。 好半晌后,她的身体才“无力”地躺了回去,又恨铁不成钢地锤了锤自己的腿:“都怪我,在这个紧要关头生了病!” 祁母急忙伸手阻止:“青青,你别作践你自己的身体,地里的事你别担心,我现在就去看看情况!” “也好,主要看看秧苗还活着不?要都活着,赶着这几天,能种一点是一点,免得今年一点收成都没有!”顾青青又道,“正好今天天气不错,不冷也不热,不像我上次冒雨干活,那才叫苦呢。” 祁母点头如捣蒜:“你放心,我现在就去。” 顾青青看了一眼房门紧闭的东厢房,提议道:“娘,你把小少爷叫上吧。他是读书人,想必懂得比你多,也能给你搭把手。” 祁母从未下过地,心里正打鼓呢,一听让望儿也跟着去,顿时松了口气,赶紧回房把儿子给叫上。 也不知道祁母是怎么跟祁望说的,祁望看着虽不太情愿,但还是跟着走了。 母子俩一走,院子里登时安静下来了。 顾青青对他们两人压根没抱什么希望,就是图个清静。趁着没人打搅,在院里小睡了会。 等祁母和祁望从地里回来时,日暮已然西垂。 两人皆有些灰头土脸,倒像是真下地干了活。 祁望一进门,就气冲冲地回了自个的房间,把门关得砰砰响。看这架势,像是和祁母起了点争执。 对此,顾青青毫不关心,只问祁母:“地里头一切都好吧?” 祁母一脸愁容:“秧苗倒是还好端端的,丁婶一直在帮我们照料着呢。”说罢,又极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过春耕肯定是赶不上了,咱们家那几亩水田,连地都没翻完!” 顾青青听完,嘴皮子一碰,鼓励道:“没事,要是只有我一人,那肯定干不完。但现在小少爷不是在家吗?你们两个人一起,肯定能行!” 房中的祁望其实一直都有在偷偷注意外面的动静,一听这话,那张脸顿时拉了下来。看样子,家里现如今是不能待了。 祁母神情也格外尴尬,她没脸跟顾青青说,他们今天压根就没下地。祁望嫌脏,死活不愿意下去。 于是两人只得又往后山去了一趟,把菜地里新长出来的杂草拔了拔。就这点活,他们两个还干一会歇一会,耽搁到现在才回来。 祁母想到儿媳妇平日早出晚归,一天的工夫都花在地里了,还从未回家叫过苦,她更是无地自容。 正好饭点将近,祁母连忙去灶房准备晚饭。 家里也没什么菜,就剩几个鸡蛋。 祁母想着儿子好不容易回家一趟,青青又要补身体,便敲了四个鸡蛋,在锅里炒了炒。 等把碗筷都端上桌后,还没看见祁望的人。 祁母知道他是在闹脾气。 回来的路上,祁望不小心一脚踩空了,在田埂上摔了一跤。他觉得自己丢了面子,便迁怒祁母刚刚一直在跟他说话,害得他没注意脚下。 就因为这么点事,他现在还生着气,故意待在屋里不出来。 此时祁母去叫他吃饭,他脱口就是两个字“不吃”。 祁母担心儿子晚上挨饿,各种好说歹说,嘴巴都快要说干了,然而房里的人就是不为所动。 顾青青不耐烦等,她心里只巴不得对方不吃,故意拱了一把火:“小少爷,你出来吃一口也好。你娘特意给你做的炒鸡蛋,你不吃,岂不是浪费了她的一片心意。” 祁望立马来了劲:“我说了不吃就不吃!” 顾青青听罢,顺势拉着祁母回到了饭桌前,敷衍地安慰了几句:“小少爷现在还在气头上,让他冷静会就好了,咱们先吃。” 话音未落,她已然拿起了筷子,开始大快朵颐。 那一盘子的鸡蛋,大半都进了她的肚子。 等到祁望夜里饿得两眼昏花时,倒是想起她娘给他做了炒鸡蛋,估摸着现在还在锅里给他留着呢。 然而他摸黑进了灶房一看,锅里空空如也,又不死心地翻了遍柜子,不仅没看见炒鸡蛋的踪影,就连家里的调料都不见了。 这是防着他呢! 人争一口气,祁望忍住饿,气急败坏地扭头回了房间。 穿成懦弱童养媳后(种田) 第4节 而在正房,祁家所有能够入口的食物现如今都被搬到了这里。 会有这一出,还是源于顾青青在睡觉前,冷不丁说了一句:“最近几天夜里,老是听见灶房里有动静。” 祁母听后,当即坐不住了,心想是不是灶房里闹老鼠? 家里的存粮虽不多,但柜子里可还剩了两个鸡蛋! 望儿晚上就没吃东西,明早肯定饿得厉害,这两个鸡蛋是特意给他留的! 祁母不放心,索性起身把灶房里的食物都搬了过来,这才安心睡下。 次日,天刚蒙蒙亮,被饿得头重脚轻的祁望不告而别,独自回了私塾。 等祁母端着煮好的鸡蛋去东厢房找儿子时,才发现早已人去楼空。 那两个鸡蛋,自然又便宜了随后起床的顾青青。 饭桌上,祁母神情郁郁:“没想到望儿如今气性这么大,走前也不跟我说一声。” 顾青青没接茬,吃完鸡蛋后,又皱着眉头喝下一碗喇嗓子的粟米粥,才算半饱。 从原身的记忆中得知,当地的物产还是很丰富的。 只是没想到她从末世来到这里,还要受这穷苦之罪,看来卖家具的事还需尽快办好。 思及此处,顾青青同祁母说了一声后,便往丁婶家去了。 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然恢复了大半,虽还不能跑跳自如,但已经不再需要人搀扶。 丁婶就住在对门,走过去也花不了多少工夫。 到了丁婶家,顾青青拍了好一会门都没人应声。这才想起,现在这个时辰,丁婶一家估摸着都在地里忙活呢。 想到这里,她又沿着村里唯一的一条土路,往村口走。 村口有一颗桂花树,顾青青一出家门,就能看见。 整个大沟村也不大,但细细算起来,也有百来户人家。 村里人大都是外姓,上几辈逃难过来的,因见大沟村依山傍水,是个难得的好地方,便在此处落了脚。 现如今家家户户都忙着春耕,她这一路走来,都没瞧见什么人。只村口处还算热闹,有十来个孩童正在桂花树下打闹,旁边又有几个头发全白的老阿婆忙着搓麻线。 顾青青仔细辨认了下那几位阿婆的脸,发现并不相熟。 原身在村里虽待了八年,但人有些木讷,和村民们交流也不深,唯一说得上话的就是住在对门的丁婶了,这还是因为两家的水田挨在一起。 丁婶性子直爽,喜欢说话,平日在地里干活时,总要和原身说上几句。 原身以往卖家具,都是趁着干活的时候,把事情告诉她。 丁婶特别愿意张罗事,过不了几日,就领着人来祁家看家具了,倒也省心得很。 顾青青循着原身的记忆,溜达着到了田边。远远地就看见,丁婶正带着她家的几个小子在地里插秧。 她这一路走来,所经过的水田上方,都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嫩绿色的秧苗。唯独在丁婶的左手边,有好几亩水田格外显眼,一点绿意都没瞧见。 不用想了,那肯定就是祁家的地了。 顾青青没顾得上和丁婶打招呼,而是先巡视了一遍自家的地。 这几亩水田都是祁掌柜多年前置办下来的,因他买地那年还在乌宁县卖豆腐,地买回来后,便直接交给了两个兄弟打理。 直到后来在乌宁县出了事,这才把地收了回来。就因为这事,祁掌柜当年还和两个兄弟起了嫌隙。 顾青青想着,这么大一块地,倒也不能真让它荒着。 可祁母和祁小少爷肯定是指望不了的,而她自己也无心下地。 别说她现在身体不好,就算她身体好了,她也不愿意再为老祁家卖命,不值当。 既然如此,还不如把地给别人种,好歹也能收点租金。 而在另一边,埋头干活的丁婶总算看到了顾青青的身影,向她招手:“青青妹子,你可总算来了,你这病是好了?” 顾青青往丁婶那边走:“是嘞,丁婶,你这都种得差不多了。” 丁婶笑道:“还不是我家大郎二郎回来了,不然我现在也在发愁呢。” 说罢,又问她:“你家的地打算怎么办?要不我们给你帮帮忙,能种多少是多少嘛。” 顾青青往水田里看去,丁婶四个儿子,大的有十六十七了,最小的也有八九岁,现在俱弯着腰在地里忙活,手上的动作就没歇过。 顾青青摆了摆手:“也别给我帮忙了,我这病还没好全乎,下不了地,干脆把这几亩地都租给你算了。” 丁婶一惊:“租给我?你说真的?你家可都是上好的水田!” 顾青青神情无奈:“我这也是没办法,家里没人帮得上忙。索性给你,我也安心养病,也免得上好的地荒在这里了。” 丁婶见她说得认真,自是忙不迭应承下来。 两人都是爽快人,当场就定下了地租。五五分成,丁婶另外再给点现成的粮食当添头。 这个价格给得公道,一般来说,都是三七分成,主家七,佃农三。 事情定下,丁婶自是喜不胜收。 她跟祁母一样,也是个寡妇,不过当家的死后,她很快就带着四个儿子把日子过了起来。 只是家里孩子太多,每年光吃,就得吃掉不少口粮。好不容易等儿子大了些,家里有了劳动力,又苦于没有几亩地。 大郎和二郎,都是养到十一十二岁,就自个去外面学手艺。平日吃住都在师傅家,也算为家里省钱了。 她家这两亩地拖到今日才弄完,就是因为她开春时不小心伤了腰,干不了重活。而大郎和二郎又都得先帮师傅把地给种了,这才得以回来帮忙。 而且听这两个孩子的意思,估摸着是要出师了,但猛然一回家,一时半会怕是难找到什么活计。 现在好了,有了这几亩上好的水田,起码今年的收成不会差。 丁婶越想越高兴,和儿子嘱咐了一声后,便说要回家给顾青青拿粮食。 回去的路上,顾青青顺便说起了家里要卖家具的事。 丁婶对此早就习以为然,一口应下:“这事你就交给我,正好我上次听说,村长有意送他那小孙子去读书,或许他家会要,等会我就去问问。” 丁婶做事有章程,顾青青把事情交给她,很放心。 两人说着话就进了村口,隔着些距离,顾青青就远远地看见祁家门口围了不少人,看着像是出了什么事。 第4章 顾青青有些诧异,正打算往前一探究竟,丁婶就一把将她拉住了。 “你现在还病着,先到我家躲躲,我去看看情况回来再跟你说。” 顾青青有些莫名,顿了顿,才反应过来,丁婶这是把她当原身看呢。 如若是原身,只要祁家出事,就一定会不管不顾地将事情揽在自己身上。 可她不同,她不爱管闲事。但到底曾答应了原身,要多加照拂祁母,祁母要真出了事,她也不能真的冷眼旁观。 况且,躲躲藏藏也不是她的作风。 虽说如此,但顾青青还是承了丁婶的情。 她笑道:“丁婶,你放心,我知道自己的能耐。” 丁婶明白自己劝不住,便道:“你呀,就是太实诚了。事情小也就算了,就怕是你家小少爷在镇上惹了麻烦回来!” 两人没再说话,默默地靠近了围观的村民。 此时,所有来看热闹的人都挤在祁家的门口,抻着脖子往院里瞧。一时半会,还真没人注意到她们。 顾青青落在人群的后方,看不见院里的情景,只听见了两个女人的争吵声。 严格来说,也算不上吵。 毕竟祁母除了一开始的几声辩解后,很快就没了声响,只另一人还在单方面地指责。 顾青青不知内情,也就没急着出面。但从周边村民们的三言两语中,很快就拼出了此事的来龙去脉。 原来此人乃是祁家的长房大嫂李氏,按辈分,原身是要喊一声大伯娘的。 长房这一脉,就住在祁家的隔壁,两家虽只隔了一面墙,但已经多年不来往。 李氏今日上门来闹这一出,还是因为她今早去后山的菜地里施肥时,发现自家的菜地出现了一个新鲜的土坑。一问周边的村民才知道,祁母和祁望昨日下午来了一趟。 她觉得祁母是故意踩坏她家刚出芽的小苗,心里气不过,便亲自找上门来声讨了。 祁母一开始还不知缘由,等知道此事后,忙给人道歉。 那个土坑也并非她的故意为之,而是祁望昨日路过时,不小心摔的。 祁家这三房的菜地都挨在一起,中间只用了几条窄窄的畦塄隔开。平日就靠这几条畦塄出入,一个不留心,就很容易滑倒。 土坑的事祁母倒也不是不认,只是李氏却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她早就看不惯这个弟媳妇了,此时新仇旧恨一齐涌上来,也顾不得其他了。对着祁母各种夹枪带棒,说话越发不客气。 祁母本就脸皮薄,又见村民们都聚了过来,心里是又羞又愧。偏又是个嘴笨的,支支吾吾地解释了几句,可就是说不到点子上。 顾青青被这事搞得很无语,说一千道一万,不就是不小心踩了她家的地吗?不知道的,还以为踩了她家的祖坟呢。 顾青青看那李氏丝毫没有消停的架势,祁母能忍,她却忍不了。 顾青青抬高音调,冷不丁朝里问了一句:“就算是我娘踩了你家的地,那你又打算怎么着?” 这话一出,挤在门口的村民们皆顺着声音回过头来。见是她,自觉往两边退,中间腾出了一条能够让人进门的路。 顾青青迎着众人的视线,神情坦然,大摇大摆地进了家门。 祁母一看到儿媳妇,仿若找到了主心骨,小跑着迎了上来。 李氏瞪着眼,反问她:“怎么办?你说怎么办!” 顾青青语调轻松:“大不了,你也去我家的菜地踩上几脚呗。” 顾青青满脸不以为意,倒把李氏气了个半死。 尤其是想到老实人顾青青竟然敢反驳她,气血上涌,一连往前走了好几步,看着像是要动手的模样。 然而对面的顾青青黑眸沉沉,寸步不退,眉眼中一丝惧意也无。 穿成懦弱童养媳后(种田) 第5节 李氏心中无端胆怯,下意识地住了脚。 顾青青挑眉,李氏刚刚要真再往前一步,她不介意在所有人面前亮亮她的拳头。 空气静了一瞬。 李氏不是个能吃亏的人,很快又反应过来:“你家的地什么都没种,我踩上几脚能一样吗?” 顾青青冷笑:“大伯娘怕是忘了,你平日为了省脚程,没少在我家地里走来走去,不知道踩坏我多少苗?怎么现在轮到你家了就不行了?” 旁观的村民中,总算有人出来说公道话:“是呀,要大家都像你这么闹,一天什么事都不用做了,就尽找麻烦了。” “亏得你们还是妯娌,就为了这点事,还闹到人家家里来了……” 又有和事佬道:“这邻里间发生些磕磕碰碰,也是难免的事。你还是做人大嫂的,行事大气一点嘛。” 李氏眼看众人都偏向二房的人,心里不服气,话里有话道:“是是是,我们大房小气,那你们二房倒是把老太太接回家去呀?” 顾青青对答如流:“老太太现如今在三叔那住着,我们当然愿意接老人家回来了,只要大伯和三叔不要舍不得每年的孝敬钱。我们二房可一刻都不敢忘,稍晚一点,几个堂哥就要拍门了。” 顾青青笑脸盈盈地转身同村民们说:“就前不久,我三堂哥亲自上门来抓的鸡。我娘人孝顺,说给老太太补补身体也好,谁知道第二天,我就闻见隔壁飘来香味了。也不知道老太太回来后,可尝到一口汤没有?” 李氏连忙解释:“那是因为老太太突然又不回来了,鸡汤都熬好了,总不能倒了吧?” 顾青青讥讽道:“老太太没吃上,你大可送回我们二房。” 又有村民忍不住搭腔了:“是呀,人家二房孝敬老太太的,你们大房吃了算什么事?” 李氏撇着嘴,神色鄙夷:“不就是只鸡吗?我还差这一只?” 顾青青冷冷地看着她:“说得轻巧,你倒是还呀。” 村民们附和道:“是呀,你倒是还呀!” 李氏眼看自己犯了众怒,再无之前的气焰,嘟囔道:“还就还,老娘家里的鸡多得是!”说罢,顶着众人的目光,悻悻地往隔壁去了。 李氏回了自己家,心里还存着侥幸的心理,打算趁着村民们走了,她大门一闭,直接把这笔账给赖掉。 然而侧耳听隔壁的动静,二房的人正招呼着村民们进院子喝茶。看来不等到她把鸡送过去,今天这事还没完了。 李氏看着院中好不容易养大的鸡,心疼至极,但事已至此,只能挑了一个个头最小的,隔着墙,直接扔了过去。 母鸡挥动着翅膀,被吓得咕咕叫。 李氏心不甘情不愿地冲着隔壁喊:“鸡还你了,咱们两清了!” 顾青青倒也没再紧抓着这事不放,毕竟还要顾忌原身的性子,也不好太过咄咄相逼。 * 安氏眼看事情结束,不禁长舒了一口气。只是余光瞟到儿媳妇的侧脸时,不知为何,又是一凛。 不只是她,之前那些看热闹的村民,此时也皆在偷偷打量着顾青青。 祁家这傻大姐,大病一场后,竟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仅不见往日的呆样,反倒气质冷然,让人一时不敢轻易接近。 顾青青早就发觉了众人异样的眼光,只佯装不知,大大方方地任人看。直到事情了结,才慢慢缓下神色,扶着额头装作头痛。 因为她之前的强势,险些让大家都忘了她现如今还在病中。 祁母不再多想,连忙扶她到躺椅上坐下,担忧道:“青青,你可是累了?” 顾青青朝祁母摆了摆手:“不碍事。”话毕,又反手握住了祁母的手,“娘,我以后再也不会让别人欺负到我们头上了。” 安氏听后,心里大为感动。 青青这孩子,病得这般重了,还心心念念地惦记着他们呢。 一直没出声的丁婶感慨道:“青青这一病,倒是变了大样了。” 话音刚落,当即有人附和。 “我知道,这叫开了窍。我远房的一个三大爷,有个孙子,一生下来就痴痴傻傻的,也不怎么认人。到了十来岁时,不小心磕了下脑袋,突然就灵光了,现在比常人的记性还要好上几分呢。” 这一说,不就对上症了吗?以前傻大姐双眼无神,透着一股呆气,现在身上完全没有这种傻劲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得是热火朝天。 顾青青见有人给她圆谎,自是乐享其成。 等到大家聊得差不多了,她也演得累了,就故作虚弱地阖上了双眸,这便是送客的意思了。 村民们见状,不必多说,各自散了。 只是走在路上,还在啧啧称奇。 祁家这傻大姐如今不傻了,嘴皮子也利索了,以后祁家怕是要变天了。 * 而在祁家,顾青青正张罗着洗澡洗头的事。 原身自病后,几乎没碰过水,只祁母隔三差五地帮她简单擦洗了下身体,身上一股子挥之不去的霉味。 正值巳时,艳阳高照,是个适宜洗澡的好天气。 顾青青和祁母两人,一个烧火,一个添水,在灶房里忙得不亦乐乎。 李氏还回来的鸡,已经安置在鸡圈里。 顾青青打算先养个一两天,看看生不生蛋,生蛋的话就继续养着,不生蛋的话就宰了吃了。 丁婶也已经将两人之前在田边说好的白米送了过来,还搭了一篮子的菜。 现在家里也算有肉有粮了,食物的压力暂缓,顾青青总算顾得上自己的卫生情况。 现如今天气还未彻底暖和,要想洗个澡洗个头,还是个大工程,所幸家里的水缸是满的。 祁母一连烧了好几锅热水,顾青青才开始到院子里洗头。 原身这一头长发,许久没打理了,枯黄打结,乱成一团。 幸好祁母有耐性,在旁边帮忙把打结的地方一点点搓开。 洗完头发,就又该洗澡了。 家里没有浴盆,祁母便把家中所有的桶都找了出来,然后一趟趟地把热水提到杂物间去。 麻烦虽麻烦,但顾青青毫不嫌弃。 她什么苦头没有吃过?在末世初期,环境更加糟糕,大半个月找不到干净水源也是正常的。直到后来有了基地,水源得到净化,生活才逐渐恢复到了末世前的水平。 顾青青拿着祁母给的皂荚,认认真真地搓洗着皮肤上的脏污。 等她洗完澡出来时,已近正午。 祁母正在灶房里准备午饭。 顾青青全身上下清清爽爽的,心情很好,乐呵呵地躺在院中晒太阳。一袭长发披散开来,一边等待晾干,一边等午饭。 这日子,才总算像样了。 想到这里,顾青青又顺手摸了把自己的脸。 自穿越过来后,因为原身的那双手,她已经对自己现在的相貌不报任何希望了。 结果刚刚洗完澡后,她仔细端详了下水面中的自己,脸虽瘦得近乎脱相了,但骨相还是很不错的。眉眼中,甚至和她原本的样貌还有三分相似。 想来只要再养养,脸上再添点肉,应是不会丑到哪里去。 午饭很快就做好了,顾青青吃饭时,顺便就说起了要搬回东厢房的事情。 她现如今和祁母睡一张床,虽说没啥问题,但到底有些不方便,她还是更愿意独占一个房间。 对于儿媳妇的决定,祁母一向不会有任何异议,只叮嘱了一句:“你要是夜里不舒服,记得喊我。” 祁母先顾青青吃完饭,便去帮她把铺盖搬过去。 到了东厢房,祁母这一铺床,才发觉儿媳妇平日睡的那张小榻,小得可以。 平日倒也不觉得如何,今日她才猛然意识到,儿媳妇现如今已经是个十八岁的姑娘了。 这张小榻小孩子睡着还好,但现在显然是不够用了。 思及此处,祁母放下手上的东西,又到了饭桌前,跟正在吃饭的顾青青说道:“青青,你要不还是继续跟我住吧,你那张小榻太小了,该换了。” 因为原身身体虚弱,顾青青进食时,会刻意放慢速度。 听到祁母这话,她才想起原身平日睡的地方,确实十分狭小。 她眯起眸子,干脆顺水推舟道:“家里现在哪有这闲钱?也别费那个工夫了,我就睡里间那张大床吧。” 祁母愣了下:“万一望儿回来了……” 顾青青眉头一揪,一脸正色道:“他本来就不怎么回家,就算回来了,就让他临时睡下外面的那张小榻。他那个头,睡着刚好。”说到这里,她郑重其事地看着祁母,“娘,现在家里困难,能省尽量省,一切都为了供小少爷读书。” 祁母自从经历了李氏之事,对顾青青异常信服,此时又见她一心为了儿子,自是不再多说。 祁母重新回去,帮顾青青把铺盖搬到了大床。 此时,祁小少爷可不会知道,他不过是离开了半日,东厢房就已经成了他那童养媳的地盘。 第5章 顾青青吃完饭后,在院里消了会食,便打算回东厢房睡个午觉。 因为原身的记忆,她对东厢房也算不上陌生。 只不过原身平日早出晚归,一回来就是为了睡觉,或是给祁小少爷打扫房间,整天低着头干活。 顾青青不爱看这些,也就刻意忽略了。只知道祁小少爷的房间是祁家最好的,今日这一进来,果真如此。 东厢房的面积比正房略小了一些,但同样分成了两间。外面那间用作书房,有书柜和一套桌椅。 靠墙的地方还放了一张不到一米宽的小榻,长度应是一米六,这就是原身以前睡的地方了。 平心而论,原身虽说瘦,但个头还是有的。目测大概在一米六五左右,只是她常年驼着背,便显不出高来。 但每天缩在这样的一张小榻上睡觉,夜里恐怕连腿都伸不直。 里间则是祁小少爷的卧房,一张架子床,两个五斗柜,还有一张四方桌,上面放置着烛台和茶壶茶杯。 布置得虽说简单,但也样样俱全。 穿成懦弱童养媳后(种田) 第6节 这些东西都是祁掌柜当年置办下来的,正房那些都已经卖了,也就这间房还保留了些。 家具用的都是好木料,造型简单大方,除了掉了些漆以外,成色维持得还算可以。 整个房间昨天才打扫过,此时一眼望过去,窗明几净。 对此,顾青青很满意。 不过等过些日子,家具一卖出去,这间房只怕也要和正房一样,空空荡荡了。 想到这里,顾青青心里倒有些不舍得。 之前主张卖家具,那是因为卖的是祁小少爷的东西,现在她自己住进来了,自然不能再相提并论了。 索性换条思路,她用得上的东西就留下,用不上的就卖掉,换点银两也好傍身。 至于房间原本的主人,管他作甚。 * 一转眼,五天就过去了。 这几日,顾青青吃得好睡得也香。每天吃完早饭,还要进山挖竹笋。 祁母一看到,就要劝她在家里再多歇几天。 顾青青背着背篓,手上拎着一把刚磨好的砍柴刀,一字一顿道:“娘,你放心,我就去山里转转,给家里弄点山货,怎么的也能省下点口粮来。” 祁母想她身子还未好全乎,就如此为家里精打细算,她这个做长辈的,将心比心,也要再多做些事。 正好也要入夏了,干脆就给儿媳妇重新做身轻薄的衣裳,再做双耐磨的鞋子才好。 顾青青一进山,就不装了。直接撇下背篓,开始活动筋骨。 这几天,她已经循序渐进地开始恢复自己的训练。 她毕竟是从末世中而来,就算已经没有了丧尸,但危机感始终伴随她左右。 她始终相信,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身体是她唯一的本钱。 作为一个最普遍的力量型异能者,她能够在末世中存活下来,靠的就是她长久以往锻炼出来的反应力。关键时候是能救她的命的,自是一日也不可懈怠。 而且经过这几天的训练,顾青青敏锐地感知到她的力量正在逐步恢复。 所以这两天,她开始慢慢尝试往深山里走。但一到正午,还是会准时回来吃饭。 她的背篓里,还真时不时能从山里带回来些竹笋和蘑菇,正好也能给家里添个菜。 如今,祁家婆媳俩各司其职,忙中有序,可镇上的祁望却大不相同了。 眼看就到了交束脩的最后一天,家里却还迟迟未把钱送到。 祁望心里惴惴不安,难道他房中的家具还没卖出去? 可这也不应该呀,就算没卖出去,也该托人给他传个信。怎么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家里一点消息都没有。 祁望看了眼天色,太阳偏西,再不来送钱就快傍晚了。 最后,祁望坐不住了,和夫子告了一声假,便火速收拾包袱动身回了大沟村。 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天黑前,看见了大沟村。然后隔着村外的小河,从一众妇女中,发现了他娘和顾青青的身影。 两个女人拿着水桶,正在上游打水。 此时,有个年轻的小妇人起身时瞅见了他,朝祁母喊道:“安嫂子,那是不是你儿子?” 祁母顿时抬头,往对岸看了过来,见是祁望,当即扬起嘴角:“是嘞,是我儿子回来了。”说话间,忙不迭朝祁望招着手。 下一秒,祁望就见他那童养媳也跟着看了过来。 婆媳俩不知说了些什么,脸上皆露出了笑意。 祁望背着包袱,板着脸过了桥。 他心里一肚子的气,要不是她们今天没有及时将束脩送到,他也不会这么着急地赶回来。 只是还未来得及走到两人的跟前发难,就被祁母给生生打断了。 祁母对儿子的心情一无所觉,语气中皆是庆幸:“望儿,你回来得正是时候,家里的水缸没水了,你快来搭把手吧。” 祁望一路上攒的气当即梗在了胸口。 一个看着有几分面熟的婶子正巧端着水盆路过,随口说了一句:“这是祁望吧?可真孝顺,还来帮你娘挑水呀?” 祁母见有人夸奖她儿子,忙不迭点头:“是呀,我正发愁怎么弄回去呢?” 一直没吭声的顾青青突然道:“娘,还是让我来吧,小少爷刚回来,怕是挑不动……” 说话的婶子像是不着急回家,打量了一眼祁望的小身板,道:“瘦确实是瘦了点,但好歹是个男娃,怎么会挑不动呢?” 祁母连连点着头:“青青,你的身体还没好,都已经帮我挑了两回了,望儿肯定没问题。”顿了顿,又情真意切地拉住了顾青青的手,劝道,“青青,你就别强撑了,多多休息,我看着可真是不落忍。” 那位婶子也在一旁搭腔,两个女人相继劝了一番,顾青青这才顺势退下。 祁望黑着张脸,怎么就没人来问问他的意见,他可没说要帮忙。 但事已至此,他已然被架在上面了,不好再出言拒绝。所幸祁母身边那三个水桶并不算大,他们三人一人一桶,应是不会太沉。 再加上现在外面人多,不方便说话,束脩的事还是等回家再问。 祁望不愿再耽误,干脆道:“行吧,我们先回去。” 祁母听后,上前一步,伸手接过了儿子身上的包袱,挎在了自己身上。 而在她的身后,顾青青正将两个水桶的绳子绑在了扁担的两端。弄完之后,她转而又提起落单的那个水桶,朝祁母道:“娘,这个就我来吧,你今天可累了一天了。” 祁母顿时把儿子给抛在了脑后,小跑着追了上去,伸手去抢水桶:“青青,你就歇歇吧,让我来!” 两人争抢那个水桶的时候,已经不知不觉地走远了。 一旁的婶子还在感叹:“哎呀,整个大沟村,就没有关系这么好的婆媳。”说到这里,扭头看祁望,“家和万事兴,你可真是有福呀。” 此时,祁望神情怔怔地望着剩下的那两个水桶。 这……他挑不动呀! 原本在下游洗衣的妇人们陆陆续续地收拾东西回家,见祁望站着不动,便好奇地看了过来。 祁望好面子,此时也不好当众说自己挑不动,只能硬着头皮上。 扁担上肩,整个身子就是一晃,旁边的婶子看见了,还十分热心地帮他托了一把。 祁望哪里想得到,他还没进家门,就开始干起活来了。 此时,顾青青和祁母两人总算不再争抢那个水桶了,而是一起拎着,并排着往家走。 祁望挑着水跟在后头,扁担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肩膀上,磨得他的肉生疼。 脚步也越走越慢,不多会,就被顾青青和祁母牢牢甩在身后。 走在前面的顾青青,不漏痕迹地回头看了一眼,脸上似笑非笑。 这些日子,因原身病重,家中里里外外的活都归祁母干。 祁母身板小,力气也大不到哪里去,一些轻活也就罢了,重活她确实干不太动。 比如家里的水,都要到村外的河边挑回来。以往这些活都归原身干,等到祁母早上起来后,家里的水缸早就被注满了。 但自原身病后,家里没人挑水了,祁母只得自个用水桶一趟趟把水提回来。这一干,才知道这活的辛苦。 顾青青是有一把子力气的,但因为原身的前车之鉴,她一向都借着病,把活往祁母身上推。除非一些重活,比如挑水这类的,她才会出来搭把手。 她不像原身那般闷头干活,路上还得叫几声苦,祁母见了,反倒对她十分体谅。 现在这位当惯了甩手掌柜的祁小少爷回来了,也该体会下原身的辛苦。 第6章 日暮西沉,祁望两条腿颤颤巍巍的,走在村里唯一的一条土路上。身后两条长长的水迹,延伸至村外的小河边。 而扁担两端原本八分满的水桶,此时也仅剩下了六分。他倒也不是故意的,只是不经常干活,很难维持两边的平衡。 田里干活的农户们正扛着锄头各自回家。 有个老伯见祁望走路歪歪扭扭,准备上前帮忙。然而目光一转,发现两个水桶里并没有多少水,当即止住了动作。 老伯奇怪道:“祁家的小子,你家的水桶是漏了吧?怎么才挑这么些?” 祁望涨红着脸,没好意思说是自己洒的,只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便咬牙继续往前走了。 祁母这一路上光顾着和顾青青说话,一时也想不起祁望来。到了家门口,又碰上了丁婶,三人就站在路边,又唠起了家常。 直到祁母无意中摸到身上挎着的包袱时,才想起自己的儿子还在后面挑水呢。 一扭头,就见祁望已经摇摇晃晃地跟上来了。 祁母一阵小跑,赶忙过去接应。 祁望肩上的扁担一卸,身上的力气也好似被抽空,双腿一软,就直接坐在了地上。 丁婶不知所以,问:“这是怎么了?” 顾青青暗自憋着笑,朝丁婶挥了挥手后,这才过去帮忙。 两人连拉带拽,一起把祁望扶进了院里。 祁母又是倒水,又是擦汗的。 祁望在椅子上躺了好半晌,才逐渐恢复过来。见祁母忙里忙外的,恼羞成怒道:“娘,那水那么沉,你也不说来帮帮我!” “我这不是忘了吗?你怎么也不喊一声?”祁母放下杯子,一脸心疼地去给儿子揉肩膀。 这一碰,更加了不得。 祁望痛得直抽气,一边躲,一边埋怨祁母:“你们走得那么快,我倒是想喊,可你们听得见吗?!” 祁母神色尴尬:“是为娘的错,那两桶水确实沉,我都挑不起来。” 话音刚落,顾青青就已经把祁望那两桶水都搬进了院里,朝祁母道:“娘,你把这些都倒缸里吧,我去拿剩下的那桶。” 说完,顾青青就径直出去了。 祁母应了一声后,便过去提水。一看水桶,皆是半满,诧异道:“怎么就只剩下这么点了?” 穿成懦弱童养媳后(种田) 第7节 祁望理直气壮:“不就是路上洒了点吗?” 祁母没说话,单手提了提水桶,试了下重量。 她神情复杂:“就这么点,你都累成这样了。青青还生着病呢,都能帮我挑两回。” 祁望翻了个白眼,不高兴地嘟囔道:“我是个读书人,以后考取了功名,哪里还要干这些?”说到这里,他才想起了自己回来的目的,语气责怪,“娘,这都月初了,我的束脩怎么还没送来?” “哎呀,我给忘了。”祁母一拍额头。 以前这些事都是儿媳妇在操心,这次没人提醒,她自然也记不住日子。 “算了,我人都已经回来了,钱直接给我吧。”祁望不愿再过多废话,直接伸手。 祁母愣住:“咱家现在还没有呢。” “这么多天了,难道一件家具都没卖出去?”祁望不敢相信。 祁母摇头:“卖倒是卖了几件,就是……” 祁母向儿子解释着,现在农忙,家家户户都忙着种地,就算是婚嫁,也大都趁着地里不忙的时候办。 丁婶打听来打听去,也就村长的小孙子快开蒙了,有可能会买。但庄稼人不讲究这个,没有书桌就写不成字了?吃饭的桌还不是一样的用! 究根结底,东西不实用,大家压根就没有闲钱花在这种事上。 最后还是顾青青拍了板,用一套桌椅和书柜,和村长换了三只能下蛋的大母鸡。 祁望听到这里,音调骤高:“什么!我那些东西,就换了三只母鸡?” 祁母点头:“是嘞,青青讲,母鸡可以下蛋,蛋又可以用来换钱。” 祁望扶额,仰天长叹:“娘,一个鸡蛋才一文钱,咱们什么时候才能攒够我的束脩?你们这是被坑了!” 祁母:“……反正青青说能换。” 祁望无语凝噎。 祁母又道:“青青说了,咱家现在一点进项都没有,卖鸡蛋赚的虽少,但好歹也算是个营生。” 祁望听后,再次被气得不轻。只是他现如今也没有力气再同祁母争辩了,只摆摆手道:“算了,你先去做饭吧,我回屋躺一会。” 祁母一听,顿时又想起了另一回事。她犹疑道:“望儿,你恐怕得暂时睡下外间的小榻。” 祁望深吸一口气,声音发着抖:“该不会是……连我的床都被卖了吧!” 祁母忙不迭摇头:“床还在!当时你丁婶说床好卖,但被青青给拒绝了。” “这还行。”祁望顿时缓下神色,问,“那为什么让我睡小榻?” 祁母:“大床现在归青青了。” 祁望梗住,这短短五日,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紧接着,祁母便说明原因了。 “青青她个头高,小榻睡着不舒服,你睡倒是正好。等你以后长高了,我们再重新给你换个床。” 凑巧了,顾青青正昂首挺胸地从旁边路过。 祁望瘫在椅子里,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确实显得她人异常高大。 祁望脸上火辣辣的疼,他平日在同窗中,个头就算比较小的,内心一直有些自惭形秽。但今天,还是第一次被这么直接地点出来。 他的嘴巴张了又闭,想要反驳的话不知怎的,就是说不出口。 祁母知道他不愿意,便道:“要不然我把青青叫过来跟你比一比?” 祁望慌忙伸手,制止道:“不用了不用了,大床就让她吧!” 祁母原本以为她今天还得费些功夫,没想到祁望今日这么好说话,心里感到十分宽慰:“望儿,你现在懂事多了,我扶你进去躺会吧。” 祁望未免祁母继续口出恶言,直接拒绝:“不用了,我就在院里坐会。” 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静一静。 “那我先去做饭。”祁母这才进了灶房。 * 灶房里,顾青青正在烧水准备洗澡。 祁母看到她,笑容满面地说起祁望来:“青青,望儿总算知道体贴人了,还知道把大床让给你呢!” 顾青青勾了勾嘴角,没说话。 祁母在旁边洗菜,冷不丁说道:“青青,望儿这次回来得这么急,要不我们先把钱凑给他吧?” 顾青青闻言,不急不缓地灶膛里添了根木柴:“娘,不是已经商量好了吗?咱们现在的第一要务就是开源节流。开源的意思是,先在家里多养些鸡,把买卖做起来;节流就是扣下小少爷的束脩,把生意做大,这样才能长久地挣到钱。” 祁母一脸愁容:“可望儿急着要读书呀!” 顾青青神情严肃,朝祁母道:“咱们卖的那几件家具,除了那三只鸡以外,确实还剩了一笔钱。虽说不多,但刚好够小少爷这个月的束脩。可花完这笔,下个月又该怎么办?” “继续这样变卖家产维持生计,迟早会坐吃山空,那时又该如何?还不如现在先暂且忍一阵,等生意大了,再提这件事也不迟。” 祁母:“那得多久?” 顾青青:“你要是觉得卖鸡蛋挣钱太慢了,那咱们就把老本行做起来。” 顾青青起身,从窗口处,正好能看见祁望正站在鸡窝外,摸着下巴,一副准备把鸡卖掉的架势。 也该给他找点活了。 祁母:“?” 顾青青移开视线,伸手指了指杂物间:“咱们家是卖豆腐起家的,公爹从乌宁县拉回来的石磨还在吧?” 祁母:“原本是放在院子里,后来自你公爹病后,怕他触物伤情,就搬到了杂物间。” 顾青青一锤定音:“既然如此,那咱们今晚就把豆子泡上,明早就开始做豆腐。” 正好,当地弄不到牛奶,豆浆同样营养丰富,可以代替牛奶给她补身子。 祁母没想到这么突然,当即怔住。 顾青青不给她反应的时间,继续问道:“娘,做豆腐的流程你还记得吧?” 祁母点头:“当然记得了,以前你公爹做豆腐时,我也常在旁边帮忙呢。” “那就行,你明早上就和小少爷在家磨豆腐。”顾青青重新坐了回去,继续添柴。 祁母问她:“那你呢?” 顾青青:“我明早还得上山,家里现如今又多了一张嘴,不往山里去怕是不行。” 顾青青已然将事情安排得明明白白,祁母自是没有拒绝的道理。 但过了一会,她又想起祁望今天挑水时,洒了半桶,眉头紧蹙,踌躇道:“磨豆腐是个力气活,望儿怕是……” 顾青青截住她的话:“他是咱们家唯一的男丁,这活必须让他来。”顿了顿,又压低了声音,朝祁母道,“想必你今天也看到了,小少爷只挑了那么点水,就累成那幅模样了,身子骨怕是……” 顾青青点到即止,后面的话没说完。 祁母没反驳,反倒一脸担忧地应和道:“是呀,那力气估摸着还没我大,我看丁婶家的孩子,都没有这么虚的。” 顾青青道:“小少爷估计是拿惯了笔杆子,不适应呢。趁着他在家,得让他多做些力气活。常言道,力气是越使越有的,这事还得让你这个当娘的来监督。” 祁母顿时感受到了身上的重担,正色道:“没问题,这事我来办。等会吃饭时,我就把明早磨豆腐的事告诉他。” 顾青青很满意:“也好,我也能在旁边劝劝。”说到这里,语气微顿,给祁母出招,“要是小少爷实在不配合,你也不可太过强逼,正好咱家的菜地也还没种呢,去种点小菜也行,豆腐就等我回来再磨。” 祁母点头如捣蒜,事关儿子的身体,她不敢不放在心上。 第7章 婆媳俩商量好后,不多会,两个菜就出锅了。 炒青菜,炒竹笋,抬眼望去,一丁点油水都没有。 祁母倒也不是不想给祁望做些好的,只是苦于家里实在没菜。 从村长家换回来的母鸡,肯定是不能宰的。至于它们下的蛋,又十分不巧,中午就被顾青青给吃了。 祁望看了眼今晚的菜色,脸色难看。他一回来就干了力气活,没想到就吃这些。 可他确实是饿狠了,嘴上虽埋怨着,但还是动起了筷子。 顾青青倒觉得菜色还可以,昨天才吃了大荤,今天这些清淡小菜正好解腻。 原来,大嫂李氏上次还来的鸡,在家里养了两三天,一直没下蛋。正好顾青青昨日从山里捡来不少蘑菇,便主张把鸡宰了炖汤。 祁母昨天中午炖的鸡,婆媳俩吃了两顿,还剩下一点汤,今天中午又煮了面吃,没想到下午祁望就回来了。 祁母似乎也是想到了这些,真心实意地为儿子惋惜:“你要是昨天回来就好了,那时咱家吃得还成。” 祁望大口扒着米饭,没当真,家里还能有什么好的? 心里是这么想的,他也就这么问了。 祁母很实诚:“小鸡炖蘑菇。” 祁望表情一滞,音调骤高:“什么?!” 顾青青不由失笑,祁母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吃了就吃了呗,还非要说出来刺激祁小少爷。 天地良心,祁母还真不是故意为之,她是真的为儿子觉得可惜。家里好不容易吃些好的,他还没赶上趟。 错过好菜的祁望:…… 再低头看碗时,顿时就吃不下去了。 他的脾气一向说来就来,直接撇筷子,起身朝祁母要求道:“不行,我也要吃鸡!” 祁望这一发火,祁母才反应过来,暗骂自己多嘴,生出了事端。 祁望可不管这些,直接闹了起来,说话间,就要去鸡窝里杀鸡。 顾青青一个眼神都没给。 杀鸡? 可笑至极,就祁望这种窝里横的小少爷,把刀和鸡递到他手上,他都不敢抹脖子的。 穿成懦弱童养媳后(种田) 第8节 祁母再疼儿子,此时也还尚存着理智,连忙拦住了他:“这可不行,家里的这几只鸡,还等着它们下蛋卖钱呢,可不能杀了吃!” 祁望高声问道:“那鸡蛋哪去了?”他伸手指着桌上那碗绿油油的青菜,“你们昨天在家吃炖鸡,今天连个鸡蛋都不给我吃!” 祁母顿住,不敢说鸡蛋已经被顾青青给吃了。为了防止再刺激到他,只能好声好气地哄道:“鸡蛋还没下来呢,等明天在鸡窝里捡到蛋了,就给你做。” 祁望这才不情不愿地重新坐了下来。 他倒也不是好哄,只是他再不和祁母休战,桌上的菜就要被人给吃光了。 祁望坐下时,还瞅了一眼对面一直不吭声的顾青青。他和他娘争论的时候,这人夹菜的动作几乎没停过。 顾青青眼观鼻鼻观心,只专注面前的饭菜,不搭理任何人。 她现如今进食速度变慢,但食量还是比较大的,不趁着他们吵架多吃点,等会就没菜了。 两人现在不闹了,齐齐动起筷子来,顾青青还觉得不习惯。 心念一转,她便有了主意。 顾青青看向祁母,主动提起话茬:“娘,咱们家的豆子好像不多了,等会我去丁婶家借点吧?” 祁母这才想起明早要磨豆腐的事,中途这一打岔,险些把这事给忘了。 祁母放下筷子,朝祁望道:“望儿,你束脩的事我们已经想到办法了,仅凭卖鸡蛋的话,确实是慢了一些。但幸好咱们家还有一门手艺,虽不能让我们大富大贵,但也足够保我们吃饱穿暖了。” 祁望一听,当即来了精神:“咱家还有手艺呢?” 祁母:“你忘了你爹是干什么的了?” “卖豆腐嘛。”祁望顿时泄了气,“小叔一家不也在镇上卖豆腐吗?他家的生意我看着也不怎么样。” 祁母道:“你小叔本来就是学你爹的,他吃不了苦,手艺又没到家,生意自是好不到哪去。你可别小看你爹,当年他就是凭借这门手艺,在县里买了铺子安了家。” 祁望犹疑:“这真能赚到钱?” 祁母肯定道:“当然可以,只要肯勤劳苦干。况且这门营生咱家还做过,也算熟门熟路了。” 祁望听得喜上眉梢,迫不及待道:“娘,那你们还等什么呢?赶紧多做点豆腐,早点挣到钱。” 祁母开口:“不过做豆腐也不简单,尤其是磨豆子,那可是个力气活。” 祁望下意识看向顾青青,不假思索道:“让她推磨不就行了?” 眼看话题转到了自己身上,顾青青终于抬起了头:“我明天清早还得去山里弄山货。” 祁望:“那就等回来的时候再做呗。” 祁母摇头:“青青每次从山里回来都累得不轻,外衣都被汗水湿透了,哪里还顾得上磨豆子?” 说完,又扭头看向祁望,说出自己的打算:“这活想来想去,还得让你来。” 祁望脑袋一撇,自是不愿意。 他看小叔家磨豆子都用的是驴,推磨这活肯定比挑水还要累。 祁母见他不答应,只能退而求其次:“既然如此,那我就安排你干点轻省的活。” 祁望问:“什么活?” 祁母答:“去菜地里种菜。” 祁望脑袋又是一撇:“我才不去呢,上次沾我一身泥。” 祁母拿他没办法,只得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顾青青。 顾青青敷衍道:“那就去山里弄山货?” 这次,祁望不说话了,像是有意的样子。 祁母提醒道:“山里的野兽多,蛇虫也多,你可真要去?” 祁望一听这话,顿时又不考虑了。 总而言之,就是这也不愿意,那也不愿意。 祁母苦口婆心地对着祁望一通劝说,甚至还挪用了顾青青之前在厨房里的说辞。 然而想要说动祁望干活,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以至于后面,好脾气的祁母都忍不住动了气,直接撂了狠话:“你什么都不想干,那束脩也别找我们要了!” 此话一出,祁望终于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 吃完晚饭,顾青青就揣着钱袋子,去了对门的丁婶家,买了不少黄豆。 明天做豆腐,今晚就得提前把豆子都给泡上。 顾青青把这事办完,便去杂物间简单冲了个澡,这才回了东厢房休息。 祁母已经帮祁望铺好了被子,顾青青目不斜视地进了里间,然后关上了门。 外间的祁望,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房间被人占用,而他自己却要蜷缩在这张憋屈的小榻上。 夜里,祁望躺在小榻上,一动都不敢动。 小榻实在太窄,一翻身人就掉下去了,他只能紧紧地贴着墙睡。 饶是这样,他都从床上摔下来好几次。后来摔怕了,就全程不敢闭眼。 直到天光乍破,折腾了一晚上的祁望也没劲了。这才阖上双眸,小小地眯了一会儿。 然而刚睡着没多久,就又被祁母给生生摇醒了。 “望儿,望儿,该起来磨豆腐了。” 祁母一边叫他,一边去掀他的被子:“别睡了,快起床!” 祁望冷得直往被子里躲,他这辈子都没这么委曲求全过,嘴上不住向祁母讨饶:“娘,就让我再睡一会吧,我等会就起来磨豆腐。” “不行,青青都已经出门了!你怎么还睡呢?” 此时此刻,祁母想到儿媳妇出门前的嘱托,异常的执着,两三下就抱走了祁望的被子。 春天的早晨温度还是偏低的,祁望被冻得瑟瑟发抖,不得不穿衣服起来。 祁母见他开始穿衣服,这才放下了被子:“你爹当年卖豆腐,半夜就起来干活了。你现在看看外面,都能看见日头了。” 祁望不服气,小声嘟囔道:“要不是因为这个破地方,我现在肯定早就起来了。” 话毕,他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道:“娘,我今晚不睡这里了,我要睡里面的大床!” 祁母问:“为什么?” “这榻太小了,我睡着难受!” 祁母道:“连你都觉得难受,那青青睡着肯定更加难受了。可你想想,人家都睡了这么多年了,你就睡一晚,就这么叫苦连天了。” 祁望声调拔高,反问道:“你到底是谁的亲娘呀?现在只帮她不帮我!” 祁母答:“我肯定帮你,但现在青青还生着病,所以我要先照顾好她。你认真干活,等挣到钱了,你就又回私塾了。这榻你也睡不了几天,你就再坚持下,等适应了就好了。” 祁望不情不愿,但事已至此,也没其他的法子了。 他娘说得也有道理,反正他也不在家常住,还是早点赚到束脩,早点回私塾才是正事。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12-13 00:42:00~2021-12-14 15:28: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成岸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顾青青雷打不动地上山锻炼自己的体能。她现在是艺高人胆大,越来越敢往深山里走了。 只不过会刻意避开有大型野兽活动的区域,她身上就带了一把砍柴刀,没有万全的准备,不会跟它们轻易对上。 小型的野兽倒也碰见过,但现如今正是万物孕育生命的季节,猎户们从不会在这个时候打猎。 顾青青要是敢破坏这个规矩,定是会引发众怒。 她每次从山上下来,背篓里装的都是些野菜、蘑菇和笋等山货。村民们看见了,也不会多说什么。 他们闲时也常往山里走,多多少少也能为家里添个菜,只不过并不敢往深山里去,收获自然也比不上顾青青。 因为今天家里做豆腐,顾青青回来得要比往常早一点,下山的路上,便顺路挖了点竹笋啥的。 顾青青到家时,没在院里看到人,只灶房里传来些叮叮当当的声响。 往日轻声细语的祁母,此时尖着嗓子在吼:“你搅呀!使劲往锅里搅呀!” 祁望双手拿着大勺,委委屈屈地站在锅边,已经在十分配合地搅动锅内的液体了。 这一上午,他不知道挨了祁母多少顿骂。刚开始还不服气,一直回嘴,现在整个人都蔫了。 事情的缘由还得从早上磨豆子说起,这活需要两个人打配合,一个推磨,一个放豆子。 平日母子俩相处挺平和的,很少出现什么矛盾,但两人今日一起共事,这问题就彻底暴露出来了。 祁望力气小,推起磨来也是慢吞吞,再加之他昨晚上还没有休息好,体力更是差劲,压根就打不起精神来。 一开始,祁母还跟以前一样,好声好气地鼓励他。见他没力气了,两人还交换了,由祁母去推磨,祁望来放豆子。 祁母也不常干活,但因为这些日子去河边提水,手上的力气还是大了不少。饶是这样,推磨对她来说,依旧是比较吃力的。 谁知道她在卖力干活时,一旁的祁望却在打瞌睡,脑袋一点一点的,险些把豆子洒了出来。 这下,祁母气得不轻,直接发了火。 昏昏欲睡的祁望被惊醒了,偏他还不承认,狡辩道:“我没睡,我刚刚只是闭着眼睛想事情。” 祁母说不过他,两人只得继续干活。但不多会,祁望的眼睛又闭了起来。 这一上午,诸如此类的事情,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次。 等顾青青从山里回来时,母子俩的关系已经变得十分紧张了。 对此,顾青青早有预料。 穿成懦弱童养媳后(种田) 第9节 这也是她一开始的计策,母子俩都不是什么能干的人。索性直接把活派给他们,至于两人怎么分配,那都是他们自己的事,她也不往里掺和。 现在出现矛盾,那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灶房里,祁母看到顾青青回来,宛如看到了救命恩人,忙来迎她:“青青,你可总算回来了。” 顾青青将背篓放下,朝祁母问道:“豆腐做得怎么样了?” 祁母叹气:“别说了,这一上午,刚把豆子磨完,现在才下锅煮。” 顾青青到灶前瞅了一眼进度,过滤好的生豆浆已经下锅,就等彻底煮沸了。 祁望此时正拿着一个大勺在锅内大力搅动,以防糊底。 豆子天然的香气已经弥漫了出来。 祁望忙活了一上午,累得头晕眼花,此时看到顾青青,双眼里都冒着光。 他现在最期待的就是顾青青此时能说一句“让我来”。 然而现在的顾青青可不是什么上赶着揽事的人,见豆浆还未彻底煮沸,便转身朝祁母道:“娘,等会豆浆开了,你帮我单独乘一碗出来吧,我先去洗个澡。” 顾青青每次从山里回来,身上必定是一身汗。以往没条件也就算了,现在有条件了,她还是更愿意全身清清爽爽的。 所以她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去洗澡。 祁母知道她这个习惯,所以每天做午饭时,旁边的那个小灶也会顺便烧点热水。今日做豆腐,她也没忘了这事,热水还是一直备着的。 祁母应道:“好,豆浆我给你留着,你把热水提过去吧,等会吃饭叫你。” 顾青青这才提着热水出去。 祁望看了,嫉妒得不行,愤愤地朝祁母道:“不公平,凭什么她能休息?” 祁母恨铁不成钢道:“你要是能早点把活干完,你也能休息!” 祁母对儿子的态度会如此急转直下,主要是因为祁望在上午的工作中,实在是太不中用了。 什么都不会做,偏偏态度还不认真,祁母看他干活,血都要吐三升。 至于祁望今日为什么会这么配合,也是因为他等着拿钱回私塾,不然他早就撂摊子走人了。 * 顾青青简单冲了个澡后,便去灶房里看祁母做豆腐了。 她那一碗豆浆已经被祁母端了出来,放在堂屋的桌子上,只是目前还烫着,要等一会儿才能喝。 灶房里,彻底煮沸的豆浆在锅里凉上一会,就得开始点豆腐了。 祁母还是头一次干这活,此时便有些踌躇不定。 她摸不准时机,手上拿着醋和勺子,就是不敢下。 正好看见顾青青进来,连忙把她叫了过来:“青青,你快来看看,你公爹那时候点豆腐,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洒的醋?” 顾青青神情一顿,这玩意她也不懂,只能对比着祁掌柜当年点豆腐时豆浆的状态,瞎蒙道:“就现在吧。” 祁母对她十分信任,一听这话,心下大定。慢慢将白醋一点一点地洒入锅内,然后再用大勺缓慢搅动。 不多会,锅内就出现了沉淀物。 祁母见状,大松一口气,看目前的状态,像是成功了。 现在只需要再静置个两刻钟,就能倒进纱布里准备定型了。 祁望一听还要等两刻钟,当即就转身回房间休息了。 顾青青左右无事,便去堂屋品尝她那碗豆浆。 因为家里没糖,豆浆喝起来没什么滋味,不过口感还是很香浓的,顾青青挺满意。 以后家里做豆腐,她也能经常喝到新鲜的豆浆,这身体所需的蛋白质就不用担心了。 两刻钟后,豆腐可以定型了。 祁母在灶房里喊祁望过来帮忙,半天没人答应。 到了东厢房一看,祁望睡得正香。 他这一上午,也是累惨了,双眼下两团乌黑,躺在小榻上一动不动,叫都叫不醒。 祁母的慈母之心顿时又上来了,心疼地给儿子掖了掖被子,轻轻关上房门,把堂屋的顾青青叫去帮忙。 灶房里,做豆腐的蒸笼和纱布都一应俱全。当年祁掌柜费尽心思地把这些东西都带了回来,现在总算派上了用场。 祁母将纱布整齐地铺在蒸笼里,顾青青把豆腐花慢慢舀进纱布中,然后仔细裹好,最后再压上一块沉甸甸的木板,这样就算完成了。 今天忙着做豆腐,耽搁了吃午饭的时间。 祁母一刻都没歇,又开始淘米准备做饭了。现如今顾青青不管事,这些零零碎碎的活都归祁母干。 今天上午,家里的鸡就下了两个蛋,三个人肯定是不够吃。 顾青青想到她今天从山里挖了不少竹笋,便提议干脆做个竹笋炒蛋。 祁母觉得可以,等饭菜上桌后,祁母便去东厢房喊祁望起来吃饭。 这次,祁望不敢再闹什么幺蛾子了,老老实实地坐到了桌前。 三人沉默地吃完饭后,祁望就又回去补觉了。 下午的时候,灶房里的豆腐就已经成型了,祁母先尝了尝味道。 和当初做得差不太多,祁母的心立马就放下了一半。 只是还来不及高兴,她又想起了一个难题。 怎么卖出去? 他们今天早上起来得比较迟,磨豆子又耽误了许久,眼看到了下午,豆腐才做了出来。 这么晚了,肯定是赶不及去镇上卖豆腐了,但留在家里,也不是个办法。 豆腐容易坏,必须当天做,当天卖。更是不能过夜,放久一点的豆腐,那味道就发酸了。 祁母思来想去,都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苦着张脸去跟顾青青商量。 顾青青听后,倒并不担心这个,豆腐的加工方式有很多,不愁没法子来安置。 第9章 顾青青先去灶房里看了眼豆腐的成品,和现世的一模一样,白白嫩嫩的,卖相看着挺好。 日暮西斜,顾青青估摸着住在对面的丁婶差不多该从地里回来了,便从家里切了一大块豆腐,给人送了过去。 也是她来得巧,刚到丁婶家门口,就远远地看到她的人影了。 她那几个儿子还在地里忙活,她先行回来做饭。 顾青青也不是第一次过来送东西了,往日从山里弄回来的山货吃不完,都会给丁婶家送一份。 丁婶也是一样的,祁家现在饭桌上的各种蔬菜,都是她送过来的。 顾青青不耽误她做晚饭,把自家豆腐递给她后,就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她就是想来打听下,村里谁家有车,明早能搭她一程到镇上卖豆腐。 丁婶一听,当即表示,现在就带她去村子里问问。毕竟村里有车的也就那几家,耽误不了太多工夫。 顾青青便跟在丁婶的身后挨家问,她也没抱太大的希望,坐不了顺风车,那就起早一点,步行去镇上了。 没想到她的运气还真不错,住在村尾的张叔明早要去县里一趟,他家有一辆骡车,会路过镇子。 张叔答应了,明天可以带她一程。 两方约好,明早卯时在村口会和。 顾青青回家后,又切了一块豆腐,给张叔送了过去,聊表谢意。 祁母得知此事后,心下大喜,有车坐,可给她们省下大麻烦了。 她向顾青青保证,明天一定提前就把豆腐准备好,绝不耽搁明天卖豆腐。 * 顾青青将晚上要吃的豆腐预留出来后,剩下的这些,她打算全部做成霉豆腐。 从原身的记忆中,霉豆腐目前还没在市面上出现过。 顾青青也是考虑到,这个做法比较简单,又禁放,味道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顾青青说做就做,她把剩下的新鲜豆腐全部放到院子里沥干,然后再一一切成小块,交错开来,放在一个垫满稻草的竹筐里。 豆腐的上方,又铺上一层干稻草,再找个盖子盖上,之后就等它自然霉化就好了。 这个过程大概是在五到七天,等豆腐起了白毛之后,她就要开始做调味料了。 说到调料,家里很多东西都没有,明天还得去镇上把这些东西都给备齐了。 * 次日,天还没亮,祁家的院子就已经热闹起来了。 家里难得有这么一件正事,祁母难掩兴奋,一睁眼,就张罗着让全家人穿衣服起来了。 因为顾青青昨晚特意睡得比较早,所以现在起床,精神上并未有太多的不适。 只有祁望才是那个最煎熬的,他昨天睡了一下午,夜里就很难入睡,好不容易睡着了,就又被祁母给叫醒了。 他想到他自从回来后,就没过上一天顺心的日子,夜里也没睡过一次好觉,还是早点拿到钱,溜之大吉方为上策。 祁望迫于压力,不得不穿衣服起来。 全家人到齐,就开始热火朝天地做豆腐。有顾青青在,干起活来总算没有昨天那么拖沓了。 待豆子一磨好,祁母就赶顾青青回房补觉。而祁望因为动作太过迟缓,再次遭受到祁母的百般嫌弃。 同时,他还需要将功补过,负责后续的活。 眼看着快要卯时了,祁母才去喊顾青青起床。 祁母做事还是比较细心的,豆腐她都已经安置在箩筐里,该带的东西也都收拾好了。 穿成懦弱童养媳后(种田) 第10节 祁望生怕祁母要拉他一起去,他才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被祁母给叫醒了,此时急需补眠。便同祁母扯谎说,他要在家温习功课。 祁母见他难得在家读书,这才放他一马。 婆媳俩一起抬着箩筐去村口搭车,略等了等,张叔就慢慢赶着骡车过来了。 两人把东西搬上车,坐好后,骡车就驶出了大沟村。 路上,顾青青和张叔打听起了镇上的情况。 原身虽去过镇上,但只固定到那两三个地方,其他地方并不怎么了解。 张叔常往镇上去,当即就给顾青青介绍了起来。 镇子不大,也就西边有个菜市场,平日大家买菜都往那里去。 顾青青便朝祁母说道:“看来咱们卖豆腐,就直接往西市去就行了。” 张叔闻言,有些许诧异:“你小叔不是在那里开了间豆腐坊吗?” 祁母也想起了这回事,连忙扯了下顾青青的袖子:“青青,咱们可别去跟你小叔抢生意了,他那豆腐铺子也开了有些年头了。” 张叔想到顾青青昨日送来的豆腐,笑道:“其实你家的豆腐比你小叔家的好,我去年在他家买了块,有股子酸味。你要是到西市卖,指不定还真能把他的生意抢过来呢。” 祁母忙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青青。” 张叔附和道:“你娘说得也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和气生财,况且你们还是亲戚呢。” 顾青青:“先过去看看,要是不行的话,就只能沿街叫卖了。” 张叔将她们送到了镇上,就驾着车走了。 顾青青和祁母自己挑着箩筐往西市里走。 她们来得还是晚了一点,西市已经开始热闹了。 虽然过来买菜的人还不算多,但道路两旁已经都是小贩了,摊位上卖什么的都有。 顾青青见外围的好位置都被人占光了,只能和祁母挑着箩筐往里走。 没过多久,祁母就突然伸手指了下对面的铺子,小声朝顾青青说道:“那就是你小叔的铺子,咱们真要在这里卖豆腐?” 顾青青点头,第一次做生意,她也不想生出另外的事端。但没办法,大家买菜卖菜都在这里,去其他地方没生意呀。 此时也顾不得其他了,不过等早市散了,要是她的豆腐还没卖完的话,倒是可以挑着担子,试着去小巷里叫卖。 顾青青和祁母两人又继续往里走了一会,才终于找到一个空着的小角落。 地方虽不大,但幸好她们就两个箩筐,竖着放也占不了多少地方。 祁母将提前准备好的木板搭在两个箩筐上,这就当做台面了。 正新鲜的豆腐也从箩筐里拿了出来,整整齐齐地摆在木板上,上面盖着一层纱布,这就算齐活了。 因为这个位置太靠里,没几个客人会往这边来。 顾青青在摊子上等了一小会,便留祁母一人在这里守着。她先去附近转悠一下,观察下当地的物价。 祁母头一次出来做生意,心里紧张得不行。她绷着张脸,也不好意思像旁边的人那样叫卖,一心盼望着顾青青能早些回来。 顾青青大致溜达了一圈,对当地的物价做到了心中有数。 正准备回自己的小摊时,就见一个精瘦的男子站在她的摊位前。 而祁母正垂着头,频频擦着额头上的汗。一看这模样,就知道她是遇上麻烦事了。 周边的小贩似是见惯了,只互相使眼色,并不打算出头。 顾清清面无表情地走过去。 祁母一看到她,便喊:“青青,你可回来了!” 顾青青直接问道:“怎么了?” 祁母平日还好,但一遇到事就容易慌神,太紧张的时候,甚至连话都说不利索。支支吾吾了好半晌,都没跟顾青青把事情说清楚。 精瘦男子见来人是个女子,心里也没太当回事,打断道:“算了,小爷来跟你说吧。这条街一直归我管,你们在这里做生意,要先来找我拜码头。” 男子斜着眼,打量顾青青一眼:“我谅你们是第一次来,不懂规矩也就算了,把拜码头的钱交上就行了。” 这不就是来收保护费的吗? 顾青青嘴角掠过一丝嘲笑:“要是我不交呢?” “不交?”男子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无比,伸手就要去掀摊子。 祁母被吓得面色苍白,接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可就在男子碰到簸箕的最后一秒,生生被人给截住了。 顾青青单手扣住男子的手腕,然后手指收拢,不断往其施加着力道。 她面颊阴沉,声音似粹了冰一样:“保护费收到我的头上来了?只怕你没命享用。” 男子痛到了极点,脸上血色尽失,身体都扭曲在一起。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女子的手劲竟然会这么大。 男子一个踉跄,已然跪坐到了地上,他忙向顾青青求饶:“姑奶奶,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就饶小的一次吧。” 顾青青也不想在这等地痞流氓这耽误太多时间,毕竟是她第一天做生意,事情闹大了也不好。 “下次记得睁大你的狗眼。”顾青青撒手,顺势把他往外推了一把。 男子直接往后摔了个屁股蹲,一句狠话都不敢放,就直接灰溜溜地跑了。 周边的小摊贩都被顾青青这一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了。 祁母同样也被顾青青吓了一大跳。 顾青青什么都没解释,依旧是冷着张脸,守在自家的这个小摊上。 然而过了良久,小摊还是迟迟没有人光顾。 左手边那个卖菜的婶子,忍不住提醒道:“你们看见人来了,就喊几声呀。” 顾青青自然也知道要叫卖,不过她没干过这事,豁不出这个脸面来。索性先下手为强,扭头看祁母:“娘,那就你来吧。” 祁母哪里喊的出口?但因为刚刚的事件,对于顾青青的要求,她不敢说不。毕竟两人一起到镇上来卖豆腐,直到现在,她一点忙都没帮上。 沉默了几秒后,祁母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这……让我咋喊嘛?” 顾青青想了想,结合了下周围的叫卖,迅速给出了答案:“你就喊,卖豆腐嘞,又滑又嫩的豆腐。” 祁母把词记住,在心里排练了好几次,才低低地喊了一句:“卖豆腐嘞。” 这声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 顾青青昧着良心夸奖:“不错,就是这样喊的,声音再大一点就好了。” 祁母看了眼周围的人,都是这么喊的。她鼓足勇气,混在嘈杂的环境中,又重新喊了一遍:“卖豆腐,又滑又嫩的豆腐。” 如此这般试了好几次,才逐渐流利。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她招揽来的第一位顾客,却是祁望私塾里的曾夫子。 第10章 曾夫子是个老秀才,已有五十来岁了,头发花白,脸上瘦削。许是教了多年的书,一言一行中,都透着股严厉。 他在镇子的南边开了间私塾,祁望七岁时,便成了他的学生。 他今日本是路过此地,因被祁母的叫卖声吸引,一扭头,就看到了顾青青。 曾夫子记得她,是因为原身以前常去给祁望送东西。想到祁望这几天都没回私塾,便打算过来问下情况。 曾夫子没把祁母认出来,祁母却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当年祁望开蒙,就是她领着孩子去的,所以印象尤其深刻。 此时眼看着曾夫子到了近前,祁母战战兢兢地打了声招呼:“曾夫子,你也来买菜呀?” 曾夫子这才把目光落在了顾青青旁边的妇人身上,多年不见,他也记不太清祁母的长相了,试探地问道:“你是祁望的娘吧?” 祁母点头:“是嘞是嘞,就是我。” 既然祁母在,曾夫子也就干脆问她了:“祁望这几天都没回私塾,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祁母神情一顿,不知该如何作答。 一旁的顾青青接过了话茬,实话实说道:“家里没出事,就是读不起书了。” 曾夫子听后,有些许错愕。祁望平日的吃穿用度并不窘迫,怎么就突然读不起了? 这话还没来得及问出口,祁母就急了。 她跟曾夫子说好话:“束脩要过些日子才能交上,夫子请再宽恕些时日。” 曾夫子摆摆手:“我教过的寒门学子可不少,束脩拖了两三个月的也大有人在,就算是不交,只要有心,我也照教不误。明日你还是照常让孩子过来,至于束脩,就等家里宽裕了再说。不过依你家的家境,不应该会这么困难呀?” 顾青青倒是一点也不隐瞒,直言道:“曾夫子有所不知,为了供祁望读书,家中一直在变卖祖产。这些年来,不过是在苦苦支撑罢了。” 明明是在哭穷,偏偏顾青青说得格外坦荡。 曾夫子板着脸道:“私塾里的学子们都知道,我并不注重束脩的多少,无论是给一百文,还是给三十文,我都一视同仁。我记得你家祁望,每月的束脩是七十文。这在学子中,已经算是比较高的了,他若是拿不出,为何不同我直说?” 顾青青:“曾夫子的束脩确实不高,让我们拿,也是拿得出的,但其他的花销却实在让人望而生畏。” 曾夫子:“你所指的是笔墨纸砚?这些东西确实不便宜,但也不能太过节省了……” 顾青青摇头:“是私塾里的生活费。” “生活费?”曾夫子愣了一会,否认道,“哪有什么生活费,私塾就我一个夫子……” 说到这里,他好似突然想起什么了:“等等,我知道了,私塾里有几个孩子为了不受家人管束,便自作主张地在镇上租了房子,想必祁望也在其中,才会有这所谓的生活费吧。” “原来如此,我就说曾夫子素来清正廉洁,怎么会收如此昂贵的生活费。”顾青青适时地恭维了几句后,又道,“不知祁望在私塾里的表现如何?” “这孩子原先还十分乖巧,这几年越发顽劣了。”曾夫子皱着眉头,“但这也说得通了,那几个在外居住的学子平日都是被家里娇惯了的,读书也都不怎么认真,祁望跟着他们,自是学不到什么好来。” 曾夫子又道:“读书还是要刻苦,要是吃不了这份苦头,还不如趁早另谋生路,以免将青春岁月蹉跎了。” 曾夫子这话说得倒是十分真心了,他自己的考学之路便十分不顺。 在顾青青的刻意引导下,曾夫子这些话可谓是给祁母敲了一记警钟。 穿成懦弱童养媳后(种田) 第11节 曾夫子走后,祁母沉默了良久。 好半晌后,才朝顾青青幽幽地说了一句:“我从未想过他在私塾里是这样读书的……” 顾青青没说话。 * 随着时间过去,西市越发热闹了,也有顾客慢慢走到这边了。 眼看有顾客上门,祁母的表情终于转好。做生意嘛,还是要笑脸迎人的。 以前在乌宁县时,祁掌柜忙不过来时,祁母也是要到前头来招待客人的。 顾青青的豆腐卖得还挺快,镇上除了她,也就祈望他小叔那还有一家豆腐坊。 不过今早上听张叔那话,豆腐坊的招牌可以算是砸了。 镇上的人家,难得看到有新面孔卖豆腐,便都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买了一块回家。 眼看豆腐全部清空,祁母脸上再无之前的消沉,容光焕发地朝顾青青说道:“青青,咱们今天回家再多做些豆腐,明日再来大干一场!” 祁母尝到了赚钱的乐趣,自是高兴得很。 顾青青暗觉好笑,先算了下今天的收入。两箩筐的豆腐,一共卖了将近一百文,除去成本,大概还能剩下个六十个子。 顾青青想了想,直接去了肉铺。 当地人不吃猪肉,觉得腥,牛又不能随意宰杀,也就只剩下羊肉可以买。 顾青青便买了一斤羊肉,又要了两截被剔得干干净净的羊脊骨,一共花了二十五文。 今日赚的钱,就已经花掉了小半了。 家里现如今主要是缺肉,顾青青要保证自己的营养,每天的餐桌上肉蛋奶缺一不可。 买完肉后,顾青青又带着祁母去了杂货铺,把过几日做霉豆腐所需要的调料先买齐。 顾青青大笔大笔地花钱时,祁母一声都没吭,也没再提要把钱都留给祁望读书的话了。 眼看就快正午了,顾青青估摸着肯定是赶不及回家吃午饭了。索性买了几个肉饼留在路上吃,便和祁母往家里赶了。 回去时没有出发时的好运气,没遇上顺风车,只能走路回去。但幸好豆腐卖完了,才不至于在路上太过遭罪。 饶是这样,两人也走了快一个时辰才到家。 家中一片静谧,祁望还在东厢房睡觉。 祁母从未走得这么狠过,虽说在路上歇了一趟,但还是累得不轻。全身都是汗,两条腿一点力都没有,一坐下后,就完全站不起来了。 顾青青看着却是一点都不受影响,只额角上略微出了点薄汗。 更别说,回来这一路上,东西都是她在拿,甚至还有力气把买回来的东西都一一归置好。 祁母很是佩服。 灶房里,顾青青把羊肉放进了橱柜里才放心,好不容易弄回来的肉,不容有失。 东厢房睡觉的祁望终于听到了家里传来的动静,一开门,就看到了院中歇脚的祁母。 祁母正坐在椅子上捶腿。 祁望不假思索道:“娘,豆腐都卖完了?卖了多少钱?” 祁母见他一张嘴就是问钱,心当即就凉了半截。又想起他在镇上读书时的胡作非为,更是又气又恨。 第11章 祁母偏过头,一言不发。 祁望见祁母不搭理自己,只误以为是今天的生意不好,也不再往祁母的跟前凑了,只嘴上还在叽叽歪歪:“我就说卖豆腐挣不到钱,还浪费我那么多的力气……” 祁母拧着眉,没好气道:“就你干的那点活,连青青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要说浪费,那也是浪费了人家青青的力气。再说,我们今天的生意可是好得很!” 祁望自动将骂他的前半段话忽略过去,开口问道:“豆腐都卖出去了?那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祁母瞪他:“你还好意思问?你不是说你今天在家读书吗?你就是这样读的?” 祁望毫不心虚:“我之前确实是在读书,只不过刚刚躺了一会,你就正好回来了。” 祁母哪里信他,自从得知了祁望在私塾里的表现后,她已经对他不抱任何希望了。 此时,祁望终于觉出了气氛中的异样,转移话题道:“娘,你们一路赶回来,可是饿了吧?” 祁母听后,神色渐缓,儿子总算还知道关心下自己,便道:“我不饿,在路上吃了点东西。” 祁望脱口而出道:“你们都吃了?我还饿着呢,你快去灶房给我做点吃的吧。” 祁母顿时变脸,愤愤道:“不是找我要钱,就是来要吃的!要吃你自己做,老娘今天不伺候了。”祁母直接起身往正房走,“砰”地一声将门给砸上了。 “哪来这么大的火气?”祁望不明所以,暗自嘟囔了几句。 与此同时,顾青青正在灶房的门口磨她那把砍柴刀。她今早没训练,打算等会上山再转转。 祁望肚中空空如也,便转身去找顾青青。走到顾青青跟前,因有求于人,难得喊了一声“青青姐”。 顾青青抬头,凉凉地瞅着他。 祁望:“我还没吃午饭,你去……” 这话还没说完,顾青青就顿时发出一声冷笑。 她垂着头,仔细端详着手上这把刚磨好的砍柴刀,冷不丁起身。 祁望被她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大跳,又看顾青青手中的刀刃寒光闪闪,似是直冲他来。 他心底莫名的恐慌,话音轻颤:“你要做……做什么?” 顾青青瞧他那怂样,半句话都不想跟他多说,直接背上背篓,带上砍柴刀,自顾自往外走了。 前些日子,她还记着自己要时不时装下老实本分,今日在市集上露那一手,已然将祁母给镇住了。 今日也该让祁望对她改改观了,别什么要求都敢对她提,她可不惯人臭毛病。 被留在院中的祈望又是害怕,又是莫名其妙。 他就睡了一觉,怎么一睁眼,家里谁都不待见他了? 祁望没人管,只能自力更生。他不会做饭,但煮个鸡蛋还是没问题的。 然而他今天来晚一步,顾青青一从镇上回来,就先去鸡窝里把鸡蛋给捡了。 她原本是打算把鸡蛋和羊肉一起放在橱柜里,后来得知祁望今天还没吃饭,便留了个心眼,把东西搬到了橱柜的顶上。 以祁望的身高,不搬凳子,应是看不到的。 顾青青一向不给别人吃独食的机会,但她自己却没少这么干。 可这也没办法,家里三口人,就原身的底子最差。好不容易有点好的,自然得先紧着她来。 祁望到鸡窝里摸了个空,只以为还没来得及下蛋,便直奔灶房里去看看还有什么吃的。翻了翻橱柜,家里就添了些调料,其他什么东西都没买。 祁望猜想,这应该是为了给他多攒点束脩。也难怪他娘回来看到他在睡觉,发了那么大的脾气。 看来以后在家,他也得多装一下勤奋好学的样子,给他娘看看。 想到这里,祁望也不再去打搅祁母了,自己动手煮了碗粥,凑合着垫了垫肚子。 他回了东厢房,掏出一本许久没翻过的《尚书》,装模作样地大声诵读着。 然而他此举,注定是无用功。 祁母自中午和祁望在院子里发了那一场火后,便回了正房。 她今天也是累极了,便想着上床躺一会,然而身体一挨到床,整个人就彻底睡死过去了。 一整个下午,东厢房传出来的朗朗读书声,压根就没入她的耳。 直到傍晚,顾青青从山里回来,拍响了她的房门,她才醒来。 祁母睡了一下午,精神总算好转了,开始准备做饭。 顾青青把自己放在橱柜顶上的羊肉通通拿了下来。 祁母见状,不明所以。 顾青青指了指乱七八糟的灶台,说得很有底气:“免得被小少爷给糟蹋了。” 祁母作恍然大悟状,给她竖大拇指:“幸亏你想到了,不然这好东西,还真不够他嚯嚯一次的!” 因为今天做羊肉,所以是顾青青来掌厨,祁母在旁边打下手。 祁母身上有一个最大的优点,那就是爱干净,做事也很精细。她洗菜,都是把叶子一片片扒开洗的,要是看到哪里有个虫洞,她也会一一择出来喂鸡。 经过顾青青的观察,这个优点在当地,是十分难得的。 毕竟像寻常农家,一个人要负责一大家子的吃食,谁都没有这个闲工夫,都是用水简单冲洗一下,就直接下锅了。 祁母可能是因为以前事情少,她已经习惯把时间都消磨在这种家务活上了。 顾青青也从不嫌她动作慢,毕竟她初来乍到,也想吃点干净的养养胃。 祁母开始备菜,顾青青则开始挑选等会要用到的调料。 家里统共也就一斤的羊肉,还有两根羊骨。 祁母原本打算炖汤喝,但顾青青想吃点大肉,便提议羊骨明天用来炖汤,今晚上先吃葱爆羊肉。 祁母自是听从顾青青的指挥,她按照顾青青的要求,将羊肉切成薄片,姜葱切成丝。 顾青青将切好的羊肉放入碗中,倒入适量的油盐,葱姜,腌制十来分钟,就可以准备下锅了。 锅内放油,然后倒入羊肉翻炒,因为当地还没有辣椒这种产物出现,所以顾青青选择了一种同样带着辛辣味道的调料,放入锅内和羊肉一起快速爆炒。 等羊肉快熟了,再加入大量葱段,酱油翻炒。待葱段炒透了,这菜也就可以出锅了。 因食材受限,也做不出什么其他的花样来。这个做法虽简单,但羊肉的香味却很是诱人。 顾青青先行尝了下,羊肉入口滑嫩,鲜香不膻,吃起来正正好。 旁边的祁母光闻这香味,都忍不住疯狂分泌着口水。 此时迫不及待道:“青青,味道怎么样?” 穿成懦弱童养媳后(种田) 第12节 顾青青也没谦虚:“我觉得很好吃,你也来尝尝吧。” 祁母便也跟着尝了一块,羊肉一入口,脸上顿时就露出了享受的表情。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上次吃羊肉是哪一年的事了,只记得做法大都是炖的,还从未尝试过这样的做法。 所以当吃到了口感如此鲜嫩的羊肉,自是惊艳不已。 顾青青看她表情,就知道这葱爆羊肉没翻车。 祁母又简单炒了个青菜,今天的菜就齐全了。 祁母把碗筷搬到堂屋的饭桌上,路过院子时,顺便喊祁望出来吃饭。 祁望中午没吃饱,一听可以吃饭了,很快就出来了。 祁母见他苦着一张脸,便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祁望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摇了摇头,示意自己现在说不出话来了。 祁母一惊:“下午不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不能说话了?” 大声读了一下午书的祁望:…… 此时,顾青青正端着重头菜葱爆羊肉上桌,闻言,往祁望脸上瞥了一眼,故作担忧道:“羊肉最是上火,小少爷能吃吗?” 祁望一看到那碗色香味俱全的羊肉,眼睛都看直了,尽管嗓音嘶哑,为了吃肉,还是强撑着说了一句:“我能吃。” 这一声似是从喉咙底发出来的声音,又干又哑,听得人鸡皮疙瘩直起。 祁母本来还以为没什么事,被祁望这一声给吓得不轻,之前还好好的,突然就这样了,别是得了什么急症了吧? 祁母最怕的就是家里人得病,前些日子顾青青差点丢了小命的情景她还记忆犹新,此时不敢掉以轻心,一把夺过祁望的筷子,郑重道:“望儿,你且先忍忍,你这病来得急,可不能不当回事!等明日看了郎中再说,万一这羊肉一下肚,加重了你的病情可怎么办?” 祁望都馋了好几天的肉了,现在怎么可能放弃?指着那碗羊肉,又指了指自己,连说带比划,示意自己没事,可以吃。 可祁母不相信呀,她就这么一个儿子,自是十分看重。 祁望急得不行,偏他现在嗓子不中用,一张嘴,喉咙就痛,声音又低,压根就跟祁母说不明白。 索性趁着祁母不注意,直接伸手去抢桌上的那碗羊肉。 然而,他忽略了旁边那位一直在关注着羊肉的顾青青。 顾青青在他伸手的第一时间,就把那碗羊肉给高高地举过了头顶。 祁望被气红了眼,咬牙道:“好!你们——就是成心的!” 最终,羊肉之战,以祁望被气走而告终。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12-17 21:07:42~2021-12-21 23:11: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开心?宝贝3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祁望走后,祁母自是要追过去劝的:“望儿,你喉咙都哑了,今天就先吃点青菜败败火,明天中午娘给你炖羊肉汤!” 羊肉汤? 祁望脚步急停。 他确实想和祁母闹绝食,但他中午就没怎么吃好,现在不吃东西,实在有些撑不住。 所以当从祁母嘴中得知,明天中午还有羊肉汤时,意志立马就松动了。 最后,祁望还是半推半就地被祁母给劝回了饭桌上。 那碗葱爆羊肉还摆在正中,因祁望不可以吃,所以祁母将青菜调到了他的跟前,而羊肉则是放到了顾青青那边。 吃饭时,三人都很沉默。 祁望是说不出,祁母和顾青青则是没空说话。她们忙着往那碗葱爆羊肉伸筷子,吃得是津津有味。 祁望能看不能吃,眼红得都快滴血了,只能恨恨地又往自己的碗里夹了一大筷子的青菜。 吃得差不多了,祁母总算想起了儿子,看他这么可怜,心里也很过意不去,喃喃道:“这都是些什么事呀?望儿,你怎么就这么没口福……” 祁望深吸一口气,安慰自己明天还有,到时候一定要当着她们的面全部独占,才能报今日之仇! 一斤羊肉,不多会,就被婆媳俩吃得一干二净。 待吃完饭后,天色已经快黑了。 灶房里还烧着水,各自前去洗漱。 临睡前,祁母依旧是提前把豆子给泡上。因为考虑到今天的生意还算不错,所以还特意多泡了些。 正巧,祁望洗完澡从杂物间出来,瞧见这一幕,眼前当即一亮。 他可以借着病,逃避干活! 一想到这,嘴边当即挂起了笑意,直到祁母看了过来,才急忙收敛。 祁望轻咳一声,朝祁母道:“娘,我喉咙痛,明早你就别叫我了吧。” 一墙之隔的东厢房,顾青青已然躺在了床上。一听这话,当即高高地朝外面喊了一句:“我听小少爷的嗓子好了不少,应是不会有什么大碍。” 祁望闻言,极为恼火,怎么哪哪都有她! 与此同时,祁母也正在打量着自己的儿子。吃饭的时候,祁望说话还十分费劲,可现在洗了个澡,说话虽还不能大声,但交流已经不成什么问题了。 她心里也有着自己的顾虑,因明早没有顺风车,除了推磨这个体力活以外,还另外添了一个大麻烦。 从大沟村去镇上,要走差不多一个时辰,更别说还要挑两箩筐的豆腐了。 明天祁望要不来帮忙,家里就少了个劳动力,负担定是压到了儿媳妇身上。 可这么多活,全都让顾青青来,她实在于心不忍。可同样的,她这个做娘的,也不忍心压榨自己生着病的儿子。 左思右想,都没有什么两全的法子,干脆道:“这事明早再说吧,反正无论如何,你都要早些起来。要是身体好转了,就起来帮忙干活,要是没好,你也得跟着我们一起去镇上看病。” 祁望听罢,有些小小的失落,嘴唇翕动,还想再说些什么。 祁母却没给他这个机会,推他回房间:“你少说话,赶紧睡觉,不出意外的话,明天起得比今天还要早!” 祁望只得回了屋。 * 次日寅时,鸡都还没醒,祁母就来拍门了。 顾青青住在里间,老早就听见动静了,只是一直没动弹,等着外间的祁望过去开门。 很快,睡得正香的祁望就被拍门声给吵醒了。他此时还未全然清醒,带着起床气,不堪其扰地朝外吼了一句:“谁呀?” 他这一嗓子中气十足,到底是年纪小,身体恢复得也快。 祁母总算放了心,也不再客气了,朝里喊道:“起来磨豆腐了,快开门!” 祁望被接连不断的拍门声弄得整个人很崩溃,就算是用被子蒙住头,还是隔绝不了这种噪音。最后没办法,还是过去开了门。 此时离天亮还有些距离,祁母手上还拿着油灯。一进来,就先扫了眼祁望的脸色,一切如常。又往里间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问:“青青还没起来呢?” 祁望烦躁得不行,一边穿衣服一边说道:“我怎么知道,你去叫她呀!” 祁母悄悄到了里间门口,没听到里面传来什么动静,像是还在睡,便也没打搅,很快就退了出来。 祁望见了,满脸不可置信:“你怎么不拍她的门?” “刚刚拍了那么久的门,青青都没被吵醒,肯定是因为昨天干了太多的活,人太累了,所以才会睡得这么沉。” 祁望不服气:“你怎么就不心疼心疼我?我还生着病呢!”说罢,还装腔作势地猛咳了几声。 “你小声点,别把她给吵醒了!”祁母制止道,“咱们今天去镇上卖豆腐,还指望她来挑担子呢,所以让她再睡一会吧,你先去推磨。” 祁望:“凭什么她能睡觉,我就得起来干活!” 祁母也不哄他,直接道:“那你自己选,是在家里推磨,还是把豆腐挑去镇上!” 两个都是费体力的重活,但磨豆子有人帮忙,累了,也能停下休息一会。 挑豆腐去镇上,这个活一般人还真奈何不了,全家都是小身板,也就顾青青有这个能耐。 祁望压根就没得选,只能去推磨。 里间的顾青青,听母子俩在外面嘀嘀咕咕了好一阵,总算商量好了。 按照目前的情况,她还能再多睡一会。 她心里筹划着,卖豆腐虽说也能挣些小钱,但太熬人了。一天两天的还成,长年累月的这么干,那就太伤身体了。 顾青青这一个回笼觉,就已经过去三刻了。 因为顾青青不在,磨豆子的进度大幅减慢。直到她过来接手,才总算恢复了正常。 紧赶慢赶地把豆腐做好了,天色依旧还早着。为了到西市抢个好位置,现在就得出发了。 祁望累了一早上,想到还要步行去镇上,双腿更是提不起劲了。 他瘫在椅子上,向祁母讨饶:“这苦差事就放过我吧,我真没力气了。” 时间紧迫,祁母原本是打算带他去镇上看看病,后来实在叫不动他,也就算了。 和昨天一模一样,依旧是婆媳俩一起出发卖豆腐,只是今天的两个箩筐要比昨日稍沉些。 为了省脚程,两人尽挑小路走。 顾青青挑着豆腐打头阵,脚步又快又稳。 祁母空着手跟在后面,险些还追不上她。 现如今在祁母心中,相比起她那个一无是处的儿子,她这个儿媳妇可是要可靠多了。 两人走到一半,碰到了一辆去镇上送货的牛车。 顾青青爽快付了三个铜板,搭了车。虽说她还尚有余力,但也不代表她要为了省下几个子,为老祁家拼死拼活。 因她给了钱,赶车的大叔直接驾着车,把她们送到了西市。 穿成懦弱童养媳后(种田) 第13节 她们今天来得比昨天略早了一些,在西市的前半条街,占到了一个好位置。 两人摆好摊后,就要开始招揽顾客了。 力气活已经由顾青青干了,叫卖自然归祁母来做。 经过昨天的尝试,祁母已经放下了心理包袱,喊起来也已不再羞耻。 因时辰还早,尽管客人还不算多,但还是零零散散地卖了好几块。 看来做生意,位置才是最重要的。顾青青暗自思忖,等到路上的行人多了,她家这两箩筐豆腐肯定不愁卖。 如她所料,随着西市上的人越来越多,豆腐摊的生意也是肉眼可见地转好。 两箩筐的豆腐,眨眼间就要见底了。 祁母正高兴时,一道尖利的女声响起:“怎么是你们?” 顾青青抬头望去,一个细长脸的妇人手里牵着个男孩,正站在祁母的面前。 妇人两颊瘦削,看长相,像是有几分相熟。 顾青青从原身的记忆中,很快就得知了此人的身份。 妇人袁氏,原身的婶娘,她的夫君就是那个在镇上开了家豆腐坊的祁老三,旁边的小男孩,应该就是祁望的堂弟。 祁母也很快认出了她,忙起身打招呼:“原来是弟媳呀,你也来这买菜呀?” 袁氏看了看祁母跟前的那个小摊,讽刺一笑:“二嫂就别装傻了,我家不就在对面吗?你这小摊一摆,我那么大的铺子,硬是一点生意都没了。” 祁母往对面看去,果不其然,小叔子的豆腐坊就在斜后方。 祁母尴尬一笑:“这么巧呢,今天起得太早,我也没太注意……” “原来是没注意呀,那你以后可得注意着点,不然还以为你是故意来抢亲戚生意的!”袁氏拉着张脸,阴阳怪气地说道。 祁母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只是她不是那争强好胜的人,此时便也只陪着小心道:“你家的豆腐坊开了这么多年,我们怎么抢得过你家的生意?” 话音刚落,就有昨天买过豆腐的熟客找了过来,一看见祁母,便道:“哎,你家的豆腐卖完了没?快给我拿两块,我家老爷子爱吃。” 这位熟客似是就住在附近,来时手上还端着一个粗瓷碗。 祁母也顾不上和袁氏说话了,忙去招呼客人。 她生意做得实诚,卖一块豆腐,还得给人搭上一小块碎掉的。 等祁母招呼完客人后,袁氏已经不见了。 祁母心里不安,便小声问顾青青:“你婶娘是什么时候走的?” 顾青青:“你切豆腐时,她就走了。”走前表情还很难看。 祁母抬头,往斜对面瞅了瞅,又小声朝顾青青道:“青青,要不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吧,你看你小叔的铺子就在后头,咱们也避避嫌。” 顾青青可没这个打算,眼看着豆腐就要卖光了,没必要再换地方了,早卖完早收工。 更何况,她就算把小摊挪到后面去,人也已经给得罪了,反正落不到什么好,那还是怎么省事怎么来。 顾青青不答应挪窝,祁母只得继续惴惴不安地守在小摊前。 但很快,豆腐坊的主人坐不住了。 祁老三在镇上卖了好些年的豆腐,每天做多少豆腐,那都是有份额的。 然而昨天不知怎的,家里的豆腐剩下了一大半。 事出反常必有妖,祁老三到外面一打听,才知道昨天不知从哪里来了一对母女,也在西市卖起了豆腐。 据说味道比他家的还要好,祁老三正头疼呢,就听见袁氏说起,刚刚在对面撞见二房的人了。 祁老三这才知道,抢他生意的正是他二嫂。 他自是忍不下这口气,当即找上门去。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12-21 23:11:08~2021-12-22 20:33: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成岸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祁老三来时,沉着张脸,一副准备兴师问罪的架势。 祁母隔着些距离,就瞧见他的身影了。忙拉了拉顾青青的衣袖,紧张道:“怎么办?你小叔来了,咱们不会要被赶走吧?” “别担心,一切有我呢。”顾青青的语气中不带丝毫情绪,却意外让人安心。 祁母被她的镇定所感染,总算不再那么慌张了。 两人说话间,祁老三就已经走到了跟前。他一张嘴,便很不客气:“二嫂,你这生意做的,真是一点亲戚情面都不顾了?” 祁母干笑几声,道:“我就卖个豆腐,不知小叔子这话从何说起?” 祁老三开门见山道:“你摊子摆在这,挡了我的财路。” 祁母开始打圆场,好声好气地解释道:“我们也想摆到前面去,这不是没占到地方吗?就剩这还有块空地,下次我们一定再起早一些,到前面去摆。” 祁老三听罢,语气极其强硬,“不行,这整条街,你都不能摆!” 对方一强势,祁母就没辙了。 顾青青适时接过话茬,不急不缓地发问:“这条街又不是你家的,凭什么不让我们摆。你卖你的豆腐,我卖我的豆腐,互不相干。” 顾青青这话一出,顿时就把火力吸引在了自己身上。 祁老三的目光投注在顾青青身上,他认得这是二房那个闷不吭声的童养媳,有些日子没见了,倒是变得伶牙俐齿了不少。 虽说有点古怪,他也没放在心上,只拿起长辈的姿态,训斥道:“长辈说话,没你说话的份。” 一旁的祁母听见了,忙站出来撑腰:“话不能这样说,你二哥临终前,可是说了,二房这边都由青青来当家做主。你虽是长辈,但要论资格,二房没人比她更有资格了。” 祁母这一番话,倒是把祁老三给噎住了。 顾青青顺势说道:“小叔既然看不上我,那我们二房和你们三房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就往外站站,别挡着我们做生意了。” 祁老三不明白自己就一句话,话题就被歪到这来了。 还未想清楚,后面就一连来了好几波妇人,都是来买豆腐的。 顾青青和祁母忙着挣钱,暂时没空理会他。 祁老三慢慢被挤出了人群,他看二房生意这么好,心里直发酸。 说起做豆腐的手艺,他当初还是跟着他二哥学的。学了一个多月,他觉得差不多了,就回来开了这间铺子。 做豆腐累人,赚的是辛苦钱。他没有他二哥那么肯吃苦,偏偏做生意也不算厚道,缺斤少两是常事。 最要命的是,当天卖不完的豆腐,他也舍不得扔,第二天掺在一起卖。一来二去的,就把招牌给卖砸了。 这些年来,幸亏没有什么竞争对手,这才把生意维持了下来。 祁老三好不容易等到客人走了,才又重新靠了过来。 顾青青故作诧异道:“小叔还没走呢?是不是也想买块豆腐尝尝?” 祁老三喝道:“豆腐我家有的是!” 顾青青便点点头道:“那就算了,正好我家的豆腐也全部卖光了,就算要买,也得等到明天才有。” 祁老三音调骤高:“你们明天还来?” 顾青青大方点头:“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再不多挣点钱,就要饿死了。” 祁老三单刀直入道:“不行,你们明天搬到别处去。” 顾青青:“为何?” 祁老三指了指对面的铺子:“你没看到吗?我先在这里卖豆腐,先来后到懂不懂?” 顾青青听罢,笑了:“什么先来后到?我只听说过各凭本事吃饭。要搬你自己搬,反正我们不搬,这里人多热闹。” “你怎么就说不通呢!”祁老三甚是窝火,扭头去看祁母,下最后通牒,“二嫂,你来跟她说说,我在镇上做了这么多年生意,什么人没见过,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祁母一开始确实是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可看到小叔子一副她们无理取闹的样子,心里也来了气。 只是她不是个会当面和人撕破脸的人,此时脑袋一撇,直接道:“我听我儿媳妇的。” 祁老三一股恶气涌上来,气急败坏道:“既然你们执意如此,那就别怪我不顾念亲戚情分了!” 这话里的意思,便是想要来硬的了。 不过她顾青青,一向软硬不吃,冲着祁老三,直接给了个大白眼。 祁老三一甩袖子,火冒三丈地走了。 祁母偷偷拿眼睛瞄儿媳妇:“青青,你不怕他呀?” “怕他作甚?”顾青青眯起眸子,讽刺道,“怕他报复呀?我就怕他不敢来呢。” 祁母感慨道:“你现在的变化太大了。” 顾青青敛眉,反问道:“那是变好,还是变坏了?” 这个问题,倒是一时把祁母给难住了。 过了好几秒,她才说道:“我觉得是变好了,虽然你以前也好,但你现在换了种活法,才算有滋味呢。” 说话间,两人已经收拾完摊子。因今天的位置好,豆腐早早就卖光了。 准备走人时,还有来晚一步的客人。 顾青青对外的说辞一律是除了下雨,都会到西市来摆摊。但因为没有固定的摊位,只能让客人自己耐心找找了。 祁母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以前在乌宁县的铺子,脱口而出道:“要是咱们家的铺子还在就好了,这样就不怕客人找不到地方了。” “说得对,我们现在就缺了间铺子。等会我们别急着回去,先去打听下,看看这条街还有没有空置的铺子?”顾青青迅速安排好了接下来的行程。 祁母呆住了,儿媳妇说这话时,脸上一点玩笑的意思都没有。可她们统共就卖了两天的豆腐,现在就敢想铺子的事了? 穿成懦弱童养媳后(种田) 第14节 第14章 顾青青还真不是说大话,做买卖嘛,总归是要有个铺子的。 买不起,那还不能租吗? 现在先打听着,做到心中有数。毕竟要想碰上一间刚好称心的铺子,那也是要看缘分的。 顾青青领着祁母,仔仔细细地从街头走到街尾。中途吃了一大碗馄饨,一块甜糕,还加了两个油饼。 她毕竟是从末世里穿过来的,从不会在吃上亏待自己。 祁母跟着她,也混了个撑肠拄腹。 顾青青倒也不是全顾着吃了,她问了街边的店家,得知这一整条街的铺子都很紧俏,且大都是只卖不租。 顾青青听后,并不失落。她现如今荷包空空,本来就没抱什么希望,不过只是多问几家,费费口舌而已。 祁母原本还以为顾青青是在异想天开,此时见她四处打听,不由得也上了心,看来家里以后还得再多做些豆腐。 婆媳俩回到大沟村时,已经是下午了。 祁望有了昨天的经验,也不等她们回来做饭了。 到了正午,自己就炒了个饭,虽说不小心糊了点,但也勉强能入口。 至于祁母昨天说好的羊肉汤,她人都没回来,自然也没影了。 吃完饭后,祁望也没回房睡大觉,而是捧着本书坐在院子的正中,力保祁母一进门,就能看见他。 祁望深深地叹了口气,他在家里是真待不下去了。 这几天于他而言,简直是度日如年。每天天没亮就要起来干活了,动作慢一点,还要受祁母埋怨。 现在回想起以前在私塾里读书的日子,那才叫一个舒坦。 他也不是个傻的,昨天家里破天荒地买了羊肉,说明是挣到钱了。可祁母只字不提他束脩的事,这就代表她暂时不打算把钱给他。 祁望猜测,很可能就是因为祁母对他太过失望了。 为了早点拿到束脩,重回以前的日子,他决定在祁母面前多表现下自己。 他干活不行,读书还不成吗?起码态度端正了,多少也能挽回点印象分。 至于顾青青,他就不指望了。 这几天,他算是明白了,祁母和他关系恶化,她没少从中作祟。 要不是她,家里就算只剩一个铜板了,祁母也一定会毫无保留地先给他把束脩交上。 哪像现在,祁母一心向着外人,而他在家里的地位却是越来越低。 他急需改变自己现在的处境。 因为昨天在房中大声诵读,不小心把嗓子给喊坏了,所以今天便换了个招。 他把椅子搬到了院里,坐得极端正,手里捧着本书,装作一副陶醉于书中内容的模样。 虽是做做样子,但因为不知道祁母什么时候回来,也需他时时刻刻注意着。 这个坐姿维持的时间一久,腰酸脖子疼,也怪累人的。 但皇天不负有心人,祁母一踏进院子,看清院中的景象后,就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这可是祁家的一大奇观呀! 自祁望八岁后,祁母就没在家中看他翻过书。此时祁望不仅在看书,那表情还很是认真。 祁母连忙放轻了脚步,只生怕惊扰了院里的读书人。紧接着,又对着随后跟上来的顾青青“嘘”了一声,示意她别发出声音。 就在此时,祁望抓住机会,适时抬起头来:“娘,你回来了。” 祁母的语气温柔得可以滴出水来:“是不是吵到你了?” 祁望故作黯然神伤道:“没有,只是有些日子没回私塾了,闲时温习下学业而已。” 祁母闻言,欣慰不已:“是该好好温习了,那你继续看书,我先去灶房把羊肉汤炖上,晚上给你好好补补!” 祁望立马起身,放下手里的书:“娘,我来帮你吧。” 祁母听罢,好半天没反应过来,错愕道:“不必了,你看书要紧,就让青青来帮我就行了。” “你今天已经在外面辛苦劳累了一天了,做儿子的心疼你呀!今天你就什么活都别干,都让我来就好了。”祁望神情做作,决心一定要把顾青青给比下去。 祁母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心里直犯嘀咕。难道儿子昨天的急症并未转好,而是伤到脑袋了,所以今日才会这般反常? 在后头旁观了全程的顾青青,看完这一出,哪能不知道祁望打的什么主意。 平心而论,如此拙劣的表演,也就只有祁母才会这般深信不疑了。 见两方还在推诿,顾青青干脆道:“小少爷一片孝心,就让他来吧。我正好也要去丁婶那,问问她家有没有萝卜,买点回来跟羊肉一起炖。” 顾青青拍了板,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顾青青去对门找丁婶,母子俩则是一起进了灶房,准备炖汤。 炖汤简单,也没有太多的活,把羊骨头洗干净了,往锅里一放,再加点佐料就行。 祁望也是这么想的,才会出来抢活。然而等到祁母喊他去舀水来洗羊骨时,才发现家里的水缸已经没水了。 祁望傻了眼,祁母还在里面一个劲地催。 现在再想撂摊子肯定是晚了,祁望只能无奈地朝里应道:“家里没水了,我去河边打。” 祁望提着两个水桶出门时,步伐格外沉重。 一路踉踉跄跄,总算把水从河边提回来后,才发现祁母已经把汤给炖上了。 祁望神色错愕:“家里还有水呀?” “这是青青刚刚去丁婶家借的,刚打的河水用不了,还得等它沉沉底呢。儿子,你挑完咱家的水,再帮丁婶送两桶水过去。”祁母坐在灶膛前,头都没抬,忙着往里添柴,烧大火。 祁望忍不住问道:“她怎么不去挑呀?” “青青呀,她把水送回来后,人就往山里去了。”祁母不住称赞道,“青青这孩子,真是一刻都不得闲。望儿,你可得跟着她多学学。” “我去挑水了。”祁望有气无力地说完这句话后,便往外走了。 他怕他再不走,就要露馅了。 毕竟演了一下午的戏,没道理这个时候功亏一篑。 更何况他等会还有话要问他娘,现在先挑几趟水,把他娘给哄开心了,等会也好问些。 至于顾青青,她不在更好,免得总是在旁边打岔。 作者有话说: 祝各位小可爱圣诞节快乐哟~ 第15章 祁望打算意思性地挑个两三回就歇了,反正也只是为了在祁母面前露露脸。 谁知他在河边打第三趟水时,远远地就看见祁母提着个水桶过来了。 一阵惊慌过后,他赶紧又往自己那两个只有五六分满的水桶添了些水。 显然,祁母并未发现他的小动作,她一路过来,眉眼都带着笑:“望儿,我过来帮你。” 祁望心虚地擦了擦额角的汗:“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了。” 祁母真心实意地说道:“那么一大缸水,你得挑到什么时候?咱们两个一起,很快就弄完了。” 祁望自是不愿答应,要是祁母过来帮忙,他岂不是要把整个水缸都给注满了? 想到这里,祁望委婉地问道:“娘,你不是在炖汤吗?” “在锅里小火炖着呢,我放了几根大柴,禁得住烧,不用一直盯着。” 祁母爱子心切,再加上她知道挑水的累处,怎么舍得让儿子一个人干这么重的活?自是要来帮忙的。 她这一帮忙,可就苦了祁望了。 当着祁母的面,他也不能露出马脚。只能咬牙挑起两个水桶,颤颤巍巍地往家里走。 祁母同样提了一桶水,只是她见儿子脚步虚浮,担心他不小心摔倒,便寸步不离地跟在祁望的身后,好随时能够上前搭一把手。 然而她这一出,莫名让走在前头的祁望有了被监视的感觉。中途一口气都不敢歇,凭借着自己的意志,一路强撑着进了家门。 跟在后头的祁母看得是提心吊胆,但总算是有惊无险,安全到家。 祁母帮忙把祁望肩头那两个水桶卸了下来,毫不吝啬地称赞道:“望儿,你可真是好样的!一口气就把两桶水都挑回来了!” 对于祁母的夸奖,祁望暂时回应不了。他扶着水缸剧烈喘气,好半天后,呼吸才慢慢平复了下来。 祁母看他累得满头大汗,一边帮他擦汗,一边心疼不已:“你这孩子也真是的,累了就在路上歇会嘛,弄得那么急干什么?快去那边坐一会吧。” 祁望是有苦难言,此时便依着祁母的话,顺水推舟地在院子里坐了下来:“行,我先坐一会。” 他干完这一趟活,命都快去了半条,可又生怕祁母又提起挑水的事。 正好,他下午用来做样子的书还放在旁边,他顺势拿起,装作认真地翻看了起来。 这样的话,祁母总不好意思再叫他去挑水了吧? 果不其然,祁母看他今日如此用功,哪里还会打搅。转身便进了灶房,往灶膛里添柴。 对于祁望今日的种种表现,祁母只能说是百感交集。 孩子懂事了,读书也知道要刻苦了,正好对应了顾青青上山前说的那一番话。 顾青青从丁婶那提来两桶水后,便主动和祁母商量起来,过两天要送祁望回私塾的事。 因为儿媳妇这话说得突然,祁母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毕竟今天上午,顾青青还在镇上打听铺子的事,结果一回家,就说要让祁望继续回去读书了。 这两件事都是大事,且都很重要,可这两件事,都是要花大笔银子的,顾了这头就没办法顾那头。 祁母心里是有犹豫的,毕竟听了曾夫子的那些话,她对祁望能否考取功名,并没有太大的信心,就怕最后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穿成懦弱童养媳后(种田) 第15节 然而顾青青紧接着表示,祁望现在干了几天的活,也知道挣钱的辛苦了。还知道温习功课,人也懂事了不少,应该不会再像从前那般贪玩了。 顾青青这话说得极其真诚,祁母听完后,却反而更加为难。 继续供祁望读书,家里就又得恢复从前那种紧巴巴的日子,而且这种日子,很可能还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祁母这两天在镇上做生意,深切地意识到,要想多挣钱,就得把生意做大,那本钱的投入也是必不可少的。 就比如早上磨豆子,祁望时时念叨,要是家里有头驴就好了。 她听久了,也不由幻想起来,家里要是有头驴,不仅能做更多的豆腐,早上还能赶车去镇上,可是方便了不少。 但驴是要花钱的,祁望一旦恢复学业,家里肯定是一个子都剩不下,不仅铺子没影了,买驴的钱也一定攒不起来。 祁母瞻前顾后,很难做出什么决定,当下就将自己的顾虑一一向顾青青说明,然而顾青青却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她表示,上次曾夫子说过,他并不在乎束脩的多少,每月三十文的束脩家里还是拿得出来的。 而以前祁望最大的开销,是每月的生活费,只要把这笔钱省下来,祁母心心念念的驴,也是能够买的,不过只是多攒些时日罢了。 而且等驴买回来后,不仅方便她们卖豆腐,每天清晨,祁望也能跟她们一起坐驴车去镇上,省钱又省力。 这样一想,租铺子反倒不是最紧要的,押后也没关系。顾青青当即表示,等明天去镇上卖完豆腐后,便去问下驴的价钱。 祁母想了想,也觉得这个主意很好,可就是担心祁望会不愿意在家里住。 顾青青急着去山里,就让祁母自己去和祁望商量。不过也特意交代了,先别提要买驴的事,毕竟家里还没攒上钱,距离买驴还早着呢,以免让祁望到时候空欢喜一场。 反正说来说去,顾青青的意思很简单,只要祁望不从家里拿生活费,那这两天就可以让他回私塾,继续自己的学业了。 祁母原本还有些担心,怕祁望不肯,可刚刚看他一心向学的模样,必定是早已经迫不及待回私塾了。 祁母烧着火,准备等祈望看完书后,就把这事告诉他。 而在另一边,在院子里假装读书的祁望也有些坐不住了。 他打算趁着祁母心情好,打听下家里现在还有多少现钱。要是够他花一阵子的话,便趁着顾青青不在,给祁母多说说好话,先把钱拿到。 这是要讲究方法的,不过他娘一向心软,只要他装装可怜就是了。 他心里装着事,放下手里的书,慢慢走进了灶房。 一看见祁母正在烧火,便主动道:“娘,让我来吧。” 祁母见祈望抢着干活,自是高兴得很。 祁望和祁母并排坐在灶前,没放几根柴,他就绕着圈子地开始问道:“娘,这两天我也没跟你们去镇上,也不知道豆腐究竟卖得怎么样?” 说起这个,祁母就来了劲:“生意特别好,咱们家的豆腐一上午就卖光了,我和青青收拾摊子回来时,还有客人来找呢!” 祁望眼前一亮,问:“那一天能卖多少钱呀?” “一天大概一百来文吧,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钱一直是青青在收。”祁母实话实说道。 祁望闻言,音调拔高:“她负责收钱?” 祁母点了点头,眼神有些奇怪地看着祁望,这有什么问题吗? 祁望压低了声音,跟祁母说顾青青的坏话:“钱不能给她,你看看她,老是乱花钱。橱柜里也不知道买了什么东西,平日也派不上用场。昨天竟然还买羊肉吃,你看她多馋呀。”甚至一口都没给他留! 说到羊肉时,祁望颇有些咬牙切齿的。 昨晚吃羊肉吃得比谁都欢的祁母:…… 此时,她倒是回过味来了,脸上不太高兴了,问道:“买羊肉怎么了?我们辛苦了好几天,好不容易挣到钱了,就不配吃一口肉?”顿了顿,又道,“再说,我们买羊肉回来时,事先也不知道你嗓子坏了。” 祁望一看祁母有些不高兴了,才想起来往回找补:“我不是说不能吃肉,只是担心我的束脩一直攒不上,我也有许长时间没回私塾了,怕把功课落下来了……” 听到祁望这么说,祁母才渐渐缓下了神色。 她想到自己和顾青青商量的事,试探性地问道:“那你现在是很想回去读书咯?” 祁母这话一出,祁望就知道回私塾的事情有戏了。 他点头如捣蒜,表决心的话张口就来:“是呀,我做梦都想回去。只要让我回私塾里继续读书,我一定刻苦学习,早日考取功名,为咱们家光宗耀祖!” 祁母听完祁望这一通豪言壮语,激动得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既然如此,那你明早就回去吧。” 祁望没想到这么快就达成心愿了,不敢相信道:“真的?” 祁母点头,把后面的话说完:“束脩的事你不用担心,前天我们在镇上碰到曾夫子了,他说就算晚些日子交束脩,也不碍什么事。” 这个消息,打了祁望一个措手不及,他下意识道:“那生活费呢?” 祁母道:“曾夫子也说了,生活费并非必须,你以后就在家里吃住,这样可以省下很多钱。反正以后我和青青每天清早都要去镇上卖豆腐,你跟我们一起去,在路上还能帮把手呢。” 祁望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脱口而出道:“生活费都不给,那我还去个什么劲呀?你们就是想让我给你们挑豆腐吧?” 祁母听完这一句话后,同样也收起了笑容,强压着怒意道:“家里卖豆腐是为了挣钱,你作为家里人,难得不应该帮忙吗?” 祁望知道祁母生气了,才开始说些软话:“可是读书已经很辛苦了,我每天大清早跟你们一起去镇上,走那么多路,哪还有心思读书……” 祁母:“我和青青都能走,你就走不得了?而且人家还要挑两箩筐的豆腐,要说辛苦,谁能有她辛苦!” “而且你之前不是还说,做梦都想回去吗?我看你只是为了拿钱,和你那几个不学好的同窗在外面鬼混吧!”祁母把在心里闷了许久的话直接说了出来。 祁望被祁母当场点破小心思,这戏也演不下去了,他站起身来,恼羞成怒道:“反正我就是不答应!” 顾青青提前给祈望埋好的雷,终于引爆了。 第16章 母子俩大吵了一架,显而易见,这次是彻底闹崩了。 祁望负气回了房间,将门摔得震天响。 祁母独自留在灶房里抹眼泪,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小时候乖巧可爱的儿子,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傍晚时,顾青青背着半篓蘑菇从山里回来,一进门,就觉出了家中的气氛不同以往。 整个祁家,一片寂静,就连家里的鸡都蹲在窝里不出来了。 顾青青挑了挑眉,也没吭声,自顾自地将自个从山中带回来的蘑菇都倒在了院中的簸箕上,等晾干了,再统一带到市集上去换钱。 干完这些,她才不疾不徐地进了灶房。 灶房里,祁母还怔怔地坐在灶口前烧火。直到听到一声轻咳,才回过神来。 见是顾青青回来了,祁母忙撇过头,掩饰性地擦了擦眼角,道:“你回来啦,饭等会就好,你先去院里坐会。” 顾青青见祁母一双眼睛都哭肿了,看来这次,是真被祁望给伤透了心。 对此,顾青青没有丝毫的同情。毕竟祁望成了今天的样子,祁母这个当娘的,绝对是功不可没。 再说,母子俩的矛盾,就是她故意激化的,此时也不来装什么好心人。 顾青青不打算问,祁母却忍不住不说。 顾青青刚准备走人,祁母就把她给叫住了,顾青青只得又坐到她身旁的小板凳上。 祁母深吸一口气,将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说到最后,祁母再次潸然泪下,显然是对祈望失望透顶。 顾青青敷衍地安慰了几句,直到祁母开始痛斥祁望的不成器时,她才极真诚地跟着点了点头。 她也老早就看祁望不顺眼了,中间还小小地惩治了他好几回,然而对方却一直死性不改,小动作不断。 因为有祁母在,她不好下狠手,但介于她可能还要在祁家生活很长一段时间,不可能就这么放任祈望膈应自己。 教育祁望,那是祁母的事,顾青青没有那个闲工夫,上赶着给人当妈。 但她收拾人的手段多的是,见效也快,就算是那再傲气的,被她治个几回,在她面前也绝对是毕恭毕敬的。 祁望显然是还没吃够苦头,不过这也人之常情,有个祁母这种无原则,屡屡退让的母亲,祁望只要往地上一躺,要什么要不着? 像对付祁望这种好吃懒做的,倒也用不上她那些狠招,只要在家里定下一个规矩,干多少活,就吃多少东西。不出几日,祁望这人就大概服服帖帖了。 不过看平日母子俩的相处,祁母肯定狠不下心来,那说再多也白搭。 现在两人翻脸了,倒是一个契机。 祁母还在那哭天抹泪,说着说着,又提到了死去的祁掌柜:“孩子他爹,你要是还在世就好了,望儿大了,我已经管不住他了……” 顾青青没耐心听这些,起身掀开了锅盖,锅里的羊骨萝卜汤差不多能出锅了。要是再让祁母哭上一会,这汤怕是得熬过了。 顾青青径直去橱柜里拿粗陶碗,随口说了一句:“那以后我来管吧,我有法子治他。” 祁母愣住:“你来管?” 顾青青颔首:“对,我来,但是话先说在前头,我来管的话,你就不能插手了。” 祁母呼吸一窒,神色犹疑:“你不会是要打他吧?” “打?”顾青青笑了,“我不轻易动手。” 对此,祁母有些将信将疑。 她可是亲眼见识过,顾青青一只手就将一个小混混给制住了,祁望瘦得跟个小鸡仔似的,肯定经不住她那几下。 顾青青并不想在此事上和祁母继续啰嗦,只道:“你想好了再告诉我吧,现在先吃饭。” 说话间,顾青青已然把那一大锅羊骨萝卜汤盛了出来。 祁母看着冒尖的萝卜,颇有些怅然。这还是昨晚上答应祁望的,因中午没回来,也就没炖成。没想到晚上汤炖好了,两人又闹成这样。 顾青青可不管三七二十一,端着汤就往堂屋走,走前还不忘嘱咐祁母把碗筷带上。 祁母只得赶紧跟上,饭桌上,少了个人。 祁望还在房里没出来,以往吃饭都是祁母去喊的,因才吵了架,祁母神情有些尴尬,直直地看着桌上的米饭发愣。 顾青青吃饭从不等人,先给自己盛了一大碗萝卜汤。 祁母犹豫了片刻,还是朝顾青青说道:“青青,还是去叫一声吧。” 顾青青倒是爽快,端着碗直接起身,就站在堂屋的门口,伸着脖子朝东厢房喊了一句:“吃饭了。”也不管祁望听没听见,她就再次坐了回来。 东厢房的祁望还特意等了一小会,以为祁母会和以前一样,过来劝他,谁知正房压根没动静了。 他一直都不算什么有骨气的人,一整天就等着晚上这顿饭呢,再不去,铁定又被那个顾青青给吃光了。 想到这里,祁望板着张脸出了东厢房。 穿成懦弱童养媳后(种田) 第16节 正房里,顾青青和祁母已经开吃了,祁望的到来,没有引来一个眼神。 祁望有些下不来台,但最终,还是坐了下来。 母子俩谁都不看谁,饭桌上的气氛比较沉闷,但这丝毫影响不到顾青青的食欲。 羊骨炖了一下午,虽没什么肉,但汤里依旧有那股特有的鲜味,再配上清甜的白萝卜,一切都恰到好处。 顾青青一连喝下三碗汤,才放下了筷子。 家里的用钱还是紧张,没办法做到天天吃肉。顾青青目前的计划是,隔日买一次肉,没肉的那天就买点便宜的骨头回来炖汤,打打牙祭。 顾青青吃完饭,直接起身去灶房打热水洗澡,她现在每天都要早起,所以睡得也比较早。 她这一走,桌上的气氛就更加低沉了。 母子俩还是没说话,要是平日的话,祁母早就让步了,但这次,她是真的被气得不轻。 两人的较劲持续到了第二天。 次日,天还没亮,祁母还是和往常一样,来东厢房叫他们起来磨豆腐。 祁望因昨天才和祁母吵了架,又知道祁母不打算再给他生活费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把脑袋一蒙,当做听不见祁母的拍门声。 住在里间的顾青青过来开了门,祁母不好叫祁望起床,她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直接朝榻上的人形物体喊道:“起来磨豆腐了。” 祁望没动弹,继续装睡。 顾青青:“别装了,这么大的动静,你还睡得着?” 被裹得严严实实的被子里,传来瓮声瓮气的一句:“我不起来,要磨你们自己磨。” 顾青青道:“那你还吃饭不?不起来干活,就别吃家里的饭。” 祁望隔着被子,不屑地“切”了一声,回嘴道:“不吃就不吃,你当我稀罕呀?做得那么难吃!” 围观了全程的祁母忍不住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祁望卷着身上的被子,翻了个身,屁股对着祁母,表明了他的态度。 “好!”祁母拉顾青青出去,“走,咱们两个干活,就让他在屋里躺着吧,看看天上是不是会掉下馅饼来?” 祁望全当耳旁风,继续睡他的觉。 * 院子里,顾青青活动了下筋骨,就开始每天的晨练,推磨。 祁母负责往石磨里添豆子,她一想到祁望那副可恨的样子,便气不打一处来,偏偏又拿他没办法。 直到看到顾青青时,才深吸一口气,下了决心:“青青,以后就按你的来吧,该打就打!” 顾青青自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一口应下:“行,但你不能拆我的台。” 祁母郑重点头:“好,我要是心软了,你也别客气,打醒我就是了。” 祁母显然是误会了什么,但顾青青懒得费口舌解释。 过了好半晌,祁母又冷不丁地来了一句:“不过还是别把人给打坏了。”她支支吾吾地补充道,“免得以后到了地底下,我不好跟孩子他爹交代。” 顾青青:……有你这句话,我不动手都不行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12-27 01:36:34~2021-12-28 21:58: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成岸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今天虽少了个人,但因为没有祁望在旁边磨洋工,做豆腐的速度反倒比前两日要快上不少,这就是顾青青不待见祁望的原因了。 豆腐做好后,顾青青直接挑担子走人,祁母紧跟在后面关门。 东厢房里的祁望听到外面没了动静,总算不在床上继续生挺着,偷偷爬了起来,往院子里张望着。 他本以为今早不用干活,他就能睡个舒舒服服的回笼觉。谁知在榻上翻来覆去了许久,就是了无睡意。 外面天还黑着,大多数人都还在睡梦中,可祁望饿得睡不着。往常这个时候,他已经吃完早饭了。 祁母会在做豆腐的空隙里,简单把几个人的早饭给做了。 一般是几个粗面馍馍,一碗豆浆,再加一个煮鸡蛋。 鸡蛋原本是没有的,是后来顾青青说,大清早的干体力活,光吃几个粗面馍馍不顶饿,于是祁母这才开始煮的蛋。 家里统共三只母鸡,一天最多下三个蛋。全都煮了,一人也最多只能分一个,多了再没有了。 至于祁母以前说的,要把鸡蛋攒下来卖钱,自是不再提起了。 今天祁望没起来干活,祁母自然也不会再来叫他吃早饭。 祁望就支着耳朵,听灶房的动静,好不容易盼到两人走了,便赶紧穿衣服起来。 祁望饿着肚子,先去灶房转了一圈。掀了锅盖,又去翻了橱柜,祁母一口吃的都没给他留。甚至连米缸里的白米和白面都不见了,就在橱柜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小袋粟米。 看样子,他娘这是要来真的了…… 祁望不屑地努了努嘴,他就不信了,他娘还真能把他给饿死了? 他这样想,倒也没错。祁母就算再生气,到底还是他亲娘,做不到把他饿死的地步。但顾青青却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收拾他,她可不会有半分不忍心。 * 而在另一边,顾青青和祁母一起走到大沟村外的一条分叉路口时,便停下了脚步。 祁母昨儿个在镇上认识了一个卖春饼的杨阿婆,一聊才知道,她就住在大沟村不远的杨柳村。 顾青青看杨阿婆一个小摊,家伙什却众多,便留了个心眼,主动打听了下她每天早上是怎么来的? 这一问才知道,她的孙子有辆驴车,每天都在码头上给人送货。清早把杨阿婆送到西市后,他再去码头上等活,下午没活了,他再来接她回去。 顾青青一听,当即有些动心。她现在来镇上,到底还是不太方便。 她便和杨阿婆打商量,每天早上带她们一程,车费自是不会少给。 有钱赚,杨阿婆哪里会拒绝? 两方当场就说好,每天就在大沟村和杨柳村相交的这个路口会合。 顾青青和祁母在路口略等了等,就远远地看见一辆驴车过来了。 前头驾车的小哥想必就是杨阿婆的孙子了,才十五六岁,身形不太高,看着还算壮实。 驴车停下,杨阿婆就张罗她们上车。 车上地方不大,杨阿婆自己也带了不少东西。顾青青也就没上去,只把自己那两箩筐豆腐放了上去。 祁母倒是被杨阿婆给拉上了车,她寻了个小角落,凑合着坐了下来。 顾青青不愿意上去跟他们挤,再加上她那豆腐确实也沉,便让他们先走,她随后跟上来。 她的脚程快,再加上现在又减了负,步行去镇上,于她而言十分轻松。 祁母一行人前脚刚到西市,顾青青后脚就跟来了。 天才蒙蒙亮,西市暂时还没什么人。 杨阿婆的孙子赶着去码头接活,把车上的东西一卸,就驾着车走了。 杨阿婆做的是熟人生意,有固定的摊位,就在西市的入口。 祁母跟着杨阿婆在车上聊了一路,难得找到一个聊得来的人,想和她做个伴,便欲言又止地看着刚到的顾青青。 顾青青会意,杨阿婆的那个位置确实不错,只要是来西市,都要从那过。 她便指了指杨阿婆旁边的空地,说:“今天就在那吧。” 祁母顿时高兴了,两人一起把豆腐摊子张罗了起来。 杨阿婆那边只有一个人,她又东西多,顾青青和祁母弄完自己这边后,又过去给她搭了把手。 杨阿婆摊子刚支好,这生意就来了,婆媳俩便回了自己的摊位。 祁母对今天的摊位可谓是信心满满,就连叫卖声,都比平日要更加嘹亮了。 然而没过多会,顾青青就发现不对劲了。豆腐摊子摆了好一会,却迟迟没开张。 一开始,顾青青还没多想,只以为是客人少,可等到路上的行人多起来了,她还是没生意,甚至大家都绕着走。 祁母也觉出了问题,心中很是不安,有些无措道:“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没生意?” 事出反常必有妖,顾青青不再坐以待毙,小声安抚了祁母几句,便留她一个人继续在这里守摊子,她自己则是往西市里走。 她怀疑是祁老三在暗中搞鬼,便打算过去看看。结果到了祁老三的豆腐铺子时,发现他家铺子也是冷冷清清的,和昨天没什么两样。 顾青青没看出什么反常之处,难道不是他?而是上次那个保护费没收成的小混混? 不管事情如何,现在都得抓个人来问清楚。 顾青青往回走,刚到自家摊位前,就发现祁母脸色惨白,身体佝偻着,仿佛遭受了巨大的打击。 而旁边的杨阿婆,同样也是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顾青青愣住,她才出去一会,这是发生什么了? 祁母看到回来的顾青青,神色灰暗:“青青,咱们收拾东西回去吧,不会有人再买咱家的豆腐了。” 顾青青一脸莫名:“这是怎么回事?” 在祁母的解释之下,顾青青总算知道今天生意不好,是因为祁掌柜当年在乌宁县卖豆腐时,把人给吃死了的事情传到镇上来了。 这问题太过严重,也难怪吓得众人不敢再买她家的豆腐了。 顾青青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情绪倒并没有太大的起伏。 她只是在琢磨,那个在背后捣鬼的人,究竟是祁老三,还是那个小混混? 短短一天,就把这件事传得人尽皆知,肯定不是巧合,而是有人在故意散布消息。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顾青青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但也不能错认了仇家。 穿成懦弱童养媳后(种田) 第17节 此时,西市人来人往,一片嘈杂。 顾青青目光锐利,眼神一扫,就在人群里发现了一个老熟人,正是上次那个要钱不成,反被她打伤的小混混。 小混混正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一跟顾青青对上眼,就吓得寒毛直竖,撒腿就想跑。 顾青青当机立断,几步上前,就把他从人群里揪出来了。 顾青青死死地抓住小混混的衣领,声音如淬了冰一般寒冷刺骨:“我还没去找你呢,你还敢来?” “姑奶奶,你的事我真不知道。”小混混动弹不得,只急忙将自己撇出来。 “不打自招,你把我当傻子?不是你干的,你鬼鬼祟祟的做什么?还想跑?”顾青青冷笑,手上加重力气。 小混混欲哭无泪:“姑奶奶,女侠,你下手可轻点。我这两天在家里养病,刚刚去医馆换药时,才听到这个消息,就过来瞧个热闹而已。”其实是他幸灾乐祸,特意来看人倒霉的,哪想到倒霉的是他自己。 说完这句话,小混混忙把自己还贴着一大块膏药的手腕递给顾青青看,肿得老高。 一股子药味袭来,顾青青被熏得直皱眉:“拿走。” 小混混赶紧把手收了回去,苦着脸向顾青青解释:“事真不是我干的,我都没去过乌宁县,咋清楚你家的事?” 顾青青没撒手:“那也说不定是有人告诉你的,你心怀不满,借机报复。” “小的见识过姑奶奶的厉害,哪里有这胆子,你看我这手都没好全乎呢……”小混混说着说着,又把手抬了起来。 “把你那臭爪子收回去。”顾青青嫌恶地把手松开了。 小混混重获自由,忙往后退了几步,陪着小心道:“小的这就走,不碍姑奶奶的眼。” 顾青青:“站住,我没说你能走了。” 小混混立马站定,苦哈哈道:“姑奶奶可还有什么吩咐?” “我从不冤枉人,我现在给你时间,你去打听下,消息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你要能说出个一二三来,我保证以后不找你麻烦。”说到这里,顾青青话锋一转,“但你要是说不出个一二来,那这件事我就只能认定是你做的了。” 顾青青捏了捏自己的指骨,威胁地看了一眼小混混。 旁人看她,只觉得她是一个瘦高的女子,就算是有一把子力气,也大不到哪去。只有正面挨过她揍的人,才知道她的可怕之处。 小混混被吓得狂冒虚汗,疯狂点头:“我现在就去问。”话音未落,便如身后有恶鬼在追一般,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一旁的祁母看得是目瞪口呆。 顾青青耐得住性子,又重新守起了自家的小摊。 有顾青青坐镇,祁母的脸上也终于恢复了点血色。没生意就没生意,也不叫卖了,和儿媳妇坐在一起,等一个水落石出。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12-28 21:58:17~2021-12-29 23:57: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成岸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过了小半个时辰,小混混汗流浃背地跑了回来,将自己打探到的全部消息告知了顾青青。 昨天下午,确实有个中年男子雇了好几个人,在坊间散布消息。其中一人被小混混给抓住了,经过追问,确认此人就是西市那家豆腐铺子的掌柜。 小混混义愤填膺地为她打抱不平:“这也太可恨了!他肯定就是为了让你们在镇上做不了生意!” 对于这个结果,顾青青并不意外,弄这一出,主要是给祁母看的。 祁母显然没想到小叔子会这么毒,当年孩子他爹就是栽在这件事上,旧事重提,不就是生生地往他们一家人心里捅刀子吗? 这是想逼他们死呀! 顾青青眼看小混混越说越来劲,连忙示意他打住:“行了,我知道不是你了,你可以走了。” 小混混解除了自己的嫌疑,倒不急着回去了。他看热闹不嫌事大,开始拱火:“女侠,别人都欺负到你头上了,你这能忍?你不那个一下?”说话间,小混混攥着拳头,朝着空气一顿比划。 顾青青一副言之有理的神情,极为赞同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说完,便作势要走。 祁母见状,赶紧拦住了她:“青青,你这是要去哪?” “去找那个坏我生意的人。”顾青青一字一顿道。 话音未落,她已经绕过了祁母,往西市里走。 小混混连忙跟了上去,心里只盼着他们能打起来。 祁母生怕顾青青惹下大祸,草草把摊子交给杨阿婆暂时照看后,也追了上去。 祁母这是多虑了,顾青青能在末世里活下来,靠的就是头脑冷静。 她去找祁老三麻烦,不过是因为这件事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了。常言道,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她要还想做生意,今天这盆脏水就一定要泼回去,不仅要泼回去,还得把事情给闹大。 祁老三的铺子,这已经是顾青青第二次来了。 之前那次,她只是匆匆往里面扫了一眼,见没人,她就走了。这次进来,铺子里依旧没人,甚至连个看店的伙计都没有。 顾青青决定先发制人,一脚先把门口的桌子给踹了。 整张桌子翻了个底朝天,桌面狠狠地砸在地上,发出了“轰”的一声。桌上的各种物件,顷刻间,就洒落了一地。 谁也想不到,一个身形干瘦的姑娘,一出手,就这么不客气。 路人听到动静,忙围了过来。 一直跟在顾青青身边拱火的小混混也看呆了,这位姑奶奶,下手还真不留情。 还在后面小作坊做豆腐的祁老三听到前面发出这么大的动静,赶紧出来。 掀开布帘,第一眼先看到自己那四脚朝天的桌子,心疼得直“哎哟”。目光转上,才看到了站在铺子正中的顾青青。 祁老三火冒三丈,声嘶力竭地吼道:“谁干的?!” “我。”顾青青沉着张脸,作势又要去踹两侧的货柜。 这阵仗还是太小了,引来的路人不多,她还得再接再厉,搞个大一点的动静。 心念一转,顾青青就又是一脚,把货柜也踹翻在地。 一旁的祁老三急得直跳脚:“你还敢!” 顾青青嘴角掠过一丝嘲笑:“我为什么不敢?”似是为了验证她刚刚说的话,她顿时又往货柜补上一脚,表示她真的敢。 祁掌柜肉疼地倒吸一口气,围观的众人看得却是心潮起伏,激动不已,好久没有见识过这种场面了! 追上来的祁母,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了进来,一看,祁老三的豆腐铺子已经是一地凌乱了,忙一把抱住了顾青青的胳膊,连声劝道:“青青,你可别冲动!” “我不冲动,我今天就是要把他的店给砸了!”顾青青指着祁老三的脸,“他让我做不成生意,那他也别想做了!” “我怎么就不让你做生意了?”祁老三目光闪烁,这句话说得很没有底气。 常言道,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原身给众人留下来的印象还是老实巴交。顾青青这一发飙,一般人还真不敢往枪口上撞。 显然,祁老三也是个怂蛋,只敢挑软柿子捏。 顾青青冷笑道:“我家的豆腐以前吃死过人,这消息是你散布出去的吧?” 祁老三哪里会认账,装不知道:“不是我,我不知道这事。” “那要不然我把那几个人叫过来?当场指认下,是不是你拿着银子,雇他们散布的消息?” 祁老三没说话,过了几秒,支支吾吾道:“这事又不是我编的,你家的豆腐确实吃死过人,当年在乌宁县可是传得沸沸扬扬呢。” “那你怎么不说你做豆腐的手艺,还是跟我家学的?要说吃死人,你在镇上卖了这么多年豆腐,也该是你先把人给吃死。” 顾青青这话一出,看热闹的人群中,当即出现了一些其他的声音。 “难怪我吃了他家的豆腐,回去蹲了一天的茅房。” “我也是,当时还以为是豆腐不新鲜,现在想想,不会是豆腐里有能毒死人的东西吧?” 顾青青唯恐事情还不够乱,抬高了音调,朝众人道:“当年我公公可是赔了一百两银子,大家要是吃出了什么问题,也别放过他,就找他赔钱!” 顾青青在来的路上,已经不打算澄清了。毕竟当年的事在乌宁县闹得挺大,也算不上是谣言。 她来只为一件事,就是把这一锅水彻底搅浑了。她就算卖不了豆腐,也能去搞其他的,反正不能让祁老三好过。 众人开始声讨祁老三,这些年在他这吃坏了肚子的人可不少,此时都忙着要他赔钱。 祁老三被逼得头痛欲裂,声音都喊哑了:“你们可别想讹我,我家的豆腐吃不死人!” 铺子里乱成一锅粥,而在人群外,祁老三的媳妇袁氏拉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过来了。 袁氏在家里听到铺子被砸的消息,第一时间就往这赶,然而后来听说,是她二房那个侄媳妇砸的,便又连忙跑回去,把老太太给带来了。 袁氏在路上对二房抢生意的事添油加醋了一番,气得老太太也是一脸怒容,边跑边骂二房的人都是搅家精。 场面乱得不行,袁氏拉着老太太往里面挤,不知道被人踩了多少脚,才挤到了前面。 祁老三正分身乏术时,瞧见了老太太,连忙告状:“娘,你总算来了,快看看咱家的铺子……” 此时,祁母也看到了祁老太太,她刚嫁进来时,在老太太手底下吃了不少亏,直到现在,心里依旧尚存着阴影,便悄悄地往顾青青身后躲了躲。 老太太看着一片狼藉的铺子,直接往地上一坐,开始哭天喊地:“谁把铺子给砸了?这是想要我老太太的命呀!” 老太太这一嗓子,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场面总算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了老太太的哭嚎声,还飘在了上空。 顾青青站了出来,神情坦荡:“我砸的。” 老太太眼光像刀子一样,狠狠地剜了顾青青一眼:“你这个死丫头,以前看你还算本分,现在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顾青青指着老太太的宝贝儿子祁老三:“你怎么不问问他?看看他干了什么好事!” 祁老三有点心虚,模棱两可道:“我就是说了点实话,也没做什么……” 老太太又道:“就算再怎么样,你也不能把他的铺子给砸了,你这也太狠毒了,不给人留活路呀!” 顾青青冷笑:“到底是谁不给人留活路?他不断我财路,我会来砸他的铺子?他想逼我死,我死了也得拉一个垫背的,大家一起死。” 老太太年纪大了,听不得死字,吓得眼皮直跳:“你莫扯其他的,这铺子你砸了,你就得赔!不然就报官,让你进去蹲大牢!” 顾青青不仅不怕,还发出一声轻笑来:“老太太这也太偏心了吧,祁老三这铺子怎么开起来的,你莫不是忘了?要真算起来,这铺子本来还是我家的呢。” 穿成懦弱童养媳后(种田) 第18节 顾青青直直地盯着老太太不放:“我公公当年顾念着兄弟情谊,很多东西不想争,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临终前,给我也留了点东西。”顿了顿,她意味深长道,“报官也好,我也能当着官老爷的面,说道说道这些事。” 老太太还没怎的,祁老三先稳不住了,心里七上八下的,底气全无:“我……我还能有什么事?” 顾青青不说话,只笑,端的是有恃无恐。 老太太再开口时,语气已然缓和了许多,显然想把事情轻轻放下:“铺子也砸了,闹也闹了,也该差不多了。” 说到这里,老太太把目光落在了祁母身上,给她施压:“二房的,把你儿媳妇带回去吧。” 祁母从顾青青身后出来,拉了拉顾青青的袖子:“青青,咱们回去吧。” 顾青青见好就收,无可无不可地嗯了一声。名声是挽回不了的,但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就在这时,人群外传来一道男声:“卖豆腐的那对母女,人在这里不?快别看热闹了,赶紧回去给我拿两块豆腐。” 小混混在旁边看了许久的热闹,此时冷不丁来了一句:“哎哟,这是员外家的小厮吧?他家老爷子嘴刁得很,他点名要吃的东西肯定不会差,我也去买一份尝尝!” 听见这话的人,皆有些意动。镇上谁人不知,员外家的老爷子是出了名的嘴刁。 而刚刚在人群外说话的男子却是一脸茫然,他怎么就成了员外家的小厮了? 可人挤着人,他也分辨不出究竟是谁说的话。 祁母借此机会,连拉带拽地把顾青青从铺子里拖了出来。 回去的路上,祁母用手肘轻轻撞她:“我怎么不知道你公公给你留了东西?” 顾青青也没隐瞒,实话实说道:“我那是唬老太太的。” 不过从原身的记忆中得知,祁掌柜多年前确实借给了祁老三一笔银两,祁老三开这间铺子,用的就是这笔钱。 后来祁掌柜落魄时,曾向祁老三讨要过,钱当然是没拿回来。老太太不仅知道这件事,当年还拉了偏架。 顾青青知道这些事,是因为祁掌柜病得起不来身的那段日子,嘴边常念叨这些往事。不过很可惜,当初借这笔钱时,没有留下任何的凭据。 顾青青故弄玄虚地将此事提起,不过是为了杀杀老太太的威风。毕竟祁掌柜在世时都没要回来的账,她如今更是要不回来了,不过砸了他的铺子,也算是出了一口气。 那小混混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了上来,过来邀功:“女侠,我刚刚表现得不错吧?” 顾青青瞅他:“算你机灵。” 小混混得了夸奖,顿时就有些飘飘然了。* 闹了这一出,生意自是受到了影响。 不过因为小混混那一嗓子,借着那位老爷子的东风,生意还算过得去。也亏得今天的位置也好,到了下午,两箩筐的豆腐总算卖完。 顾青青的心情还算不错,拿着叮叮当当的钱袋子,去肉铺里买肉。 到了肉铺,才发现今天还有牛肉。 虽说律法规定了禁止宰杀耕牛,但那些“意外死亡”的牛肉还是会时不时地在市面上出现。 顾青青大手笔地要了两斤牛肉,又去买了些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傍晚时,正好赶上杨阿婆的孙子过来接她,便又搭了个顺风车。 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祁母到家后,一句话都不想说,只想赶紧吃完饭,早点歇了。 顾青青的精神倒还饱满着,十分好心情地打算做个小炒黄牛肉,好好犒劳一下自己。 这个菜炒起来香得很,香味还直往外面钻,馋得人口水直流。 东厢房里的祁望,一整天都没吃好,此时被勾得整个身体都贴在了门上。要不是还顾忌着面子,他只恨不得现在就去灶房抱着祁母的大腿喊饿了。 小炒黄牛肉还未出锅,祁母就已经盛好两个人的饭在旁边等着了。 两人把饭菜都端去了堂屋,直接开吃,也没人去叫祁望。 祁望在房里等了一会,终于忍不住了。 他自己厚着脸皮,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晃晃悠悠地到了堂屋。 顾青青和祁母饿了一天,忙着吃饭,只把他视为空气。 祁望见桌上没有他的碗筷,又溜达进了灶房,给自己重新拿了一副碗筷过来。 他坐下后,见没人阻止他,便误以为有戏。伸筷子去夹牛肉,然而筷子还没碰到碗,就被对面的一双筷子从空中给截住了。 顾青青手腕一甩,就将祁望的筷子给打开了,筷子转下,直接把祁望看中那块牛肉夹到了祁母碗中。 “娘,你多吃点。”顾青青语气温柔。 祁母颇有些受宠若惊。 祁望抿着嘴,又悄悄看了眼祁母的脸色,试探性地又伸出了筷子,这次倒是碰到碗了,但又被侧面的一双筷子给拦住了。 祁母有样学样地将他的筷子撇开,一脸正色道:“不干活就别吃饭。”话毕,就直接将那块肉夹给了顾青青。 祁望一副五雷轰顶,不敢相信的表情。 顾青青挑眉,这从哪到哪呀,以后没了他,她天天在家吃肉。 祁望一拍桌子,直接耍无赖:“行,那你们就眼睁睁地看着我饿死吧。” 祁母嘴唇翕动,刚想说些什么,就被顾青青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顾青青凉凉地扫了一眼祁望,语气中不带丝毫感情:“什么时候干活了,什么时候就吃饭,这是咱家的规矩。” 祁望愤愤道:“我就不干活!” “那你就饿着肚子吧。”顾青青耸肩,扭头看祁母,“娘,咱们吃。” 一旁的祁母“噢”了一声,不敢帮祁望说话,立即埋头吃自己的饭。 祁望眼看祁母也不帮他,气得直跳脚。 顾青青冷笑,想和她较劲? 她每天吃好喝好,祁望饿着肚子,最后谁输谁赢不是一目了然吗? 第19章 之后无论祁望在旁边怎么吹胡子瞪眼,顾青青都不带搭理他的,重新添了一大碗饭,大口吃着牛肉。 祁望闻着对面飘来的香味,不住吞咽着口水。 这么一大碗肉,却没有他的份,早知道今早上起来干活就好了,现在也不用受这等能看不能吃的苦楚。 此时,祁望心里有着淡淡的后悔,但更多的,却是对另外两人的恼恨。 尤其是祁母,竟然眼睁睁地看着顾青青这么欺负自己! 祁望再待不下去了,反正顾青青也不会对他有片刻心软,他留在这里也是自取其辱! 祁望走后,祁母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她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心中有些酸涩。 “放心,饿不死他的。”顾青青没好气道。 祁母听后,讪讪地应了一句:“我没担心,我就是看你连橱柜都锁了……” 顾青青今天下午从杂货铺买了把挂锁回来,刚刚做完饭,就直接把家里的白米白面,还有一些比较值钱的食材,都通通锁在橱柜里。 面对祁母的质疑,顾青青从容不迫地答道:“那是为了让他知道咱们俩的决心,免得总是想着不劳而获。” 顾青青径自说道:“况且,他还是个大活人,真饿了,会自己想办法。更别说家里还有大豆,粟米,墙角还堆了好几根大萝卜。他要真能饿死,你这儿子也白养这么大了。” 祁母哑然,过了一会,才道:“听完你这番话,我就不担心了。” 顾青青确实不会真把祁望给逼上绝路,毕竟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适当给人喘口气,更有利于她接下来的计划。 两人把这事说开了,祁母显然也彻底卸下了心理负担,胃口大开。 两斤牛肉,把顾青青和祁母都吃爽了。 祁母活这么大,从没有这么放肆地大口吃过肉。就算是孩子他爹还在世时,称上一斤肉,也得变着法子分成两顿吃。 而她们一顿就把两斤牛肉给解决了。 吃饱了,喝足了,祁母的心里也松快了,早已将上午的那些不愉快抛在了脑后,就连洗碗,嘴边都是哼着小调的。 从灶房里出来时,外面已经刮起了东南风,树叶被吹得唰唰响。 此时,顾青青也正在院里看风向,见到祁母,便道:“明天像是要下雨,豆腐先缓缓吧。”正好今天出了这么多事,也该让它冷一下。 祁母自是答应了下来,她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也该在家里好好收拾收拾了。 等到祁母和顾青青都各自回房歇下了,祁望才端着烛台,独自来了灶房。 那么一大碗牛肉,没道理全吃光了。闻着那么香,他也想来尝尝味。 然而到了橱柜前,才赫然发现上面新添了一把挂锁。 简直欺人太甚! 祁望气急,想伸手把挂锁拽下来,然而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挂锁依旧好端端的,只他的手被勒出了几条红印。 这怕是得动用工具才行,祁望深感无力。他并不想惊动其他人,要是被人知道他大晚上的在这撬锁,他就丢脸丢大发了。 祁望现在已经饿得没力气再折腾了,和中午一样,把那一小袋粟米找了出来,又去杂物间抓了几把大豆,掺在一起,一并下锅煮了。 水好像放多了点,火又大了一些,豆子半生不熟,偏又有点稀。谈不上所谓口感,也就勉强能饱腹吧。 祁望吃着吃着,就情不自禁地想起了祁母的手艺来,忍不住两眼通红,洒下两行热泪。 这日子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头。 他心里鬼使神差地冒出一句小调来:小白菜呀,地里黄呀…… * 次日,顾青青一觉睡到大天亮。 起来时,外面还下着蒙蒙细雨。一开门就看见祁望撑着把伞,正寸步不离地守在鸡窝前。 顾青青一眼就知道他心里打的小算盘,不就是想赶在她之前,把鸡蛋都捡了吗? 正常情况下,家里的母鸡都是在下午的时候下蛋。昨天祁望只捡到一个,后面的那两个却被顾青青给捡了漏。祁望应是不服气,所以今天才会来这么一出。 也就这么点出息了,顾青青懒得理睬他。 祁母还没起来,顾青青也没去打搅她,径直进了灶房。从橱柜顶上摸出一把钥匙,把挂锁给开了。 她昨天下午捡的蛋还没吃,就放在橱柜里。看了眼家中的食材,顾青青打算给自己简单煮个面吃。 穿成懦弱童养媳后(种田) 第19节 白面加水,揉成细长的面条,锅内开水下面,再往里打个鸡蛋,加把青菜,最后再加葱加调料,就能出锅了。 顾青青没去堂屋,就在灶房里就把一碗面给吃完了。 她吃面的时候,祁望从灶房的门口经过了好几次。 顾青青一口汤都没给他留,吃完第一件事,还是把橱柜给锁了。 钥匙被她重新放了回去,祁母知道这个地方,她昨晚上看见她把钥匙塞在这了。 吃完早饭后,外面的雨依旧没停。 顾青青去了杂物间,翻出蓑衣和斗笠,穿在身上后,又去把她那把砍柴刀带上,便出了门。 祁望见她大雨天的还要往外走,暗自编排道:这人铁定有毛病! * 祁母伴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入眠,这一觉睡得是真沉,醒来时,已经快中午了。 她这一觉,彻底补足了这几天的辛苦劳累。从正房出来时,祁望还撑着把伞,在鸡窝旁边蹲守着。 祁母没看明白,也没主动跟他说话。先去东厢房找了顾青青,打算问问她中午想吃点啥。 到了东厢房一看,人早就起来了,被窝里都是凉的。又在家里找了一圈,依旧没看到人。 这大雨天的,人还能去哪? 祁母目光落在墙角的祁望,问了他一句:“你看到青青了没?” 祁望和她还生着气,脑袋一撇,故意不接话。 祁母顿时就上了几分火气,不再和他多说,转身就回了灶房。 烧水时,才发现柴火堆旁的那把砍柴刀不见踪影了,这才明白顾青青这是又往山上去了。 祁母登时叹了口气,青青这孩子,下着雨还往山里走,如此勤俭持家,再看看鸡窝里蹲着的那个,人跟人,还真是比不了。 也难怪青青要花费这么多心思来立家中的规矩,现在祁望才12岁,还有掰回来的可能性。等再过几年,翅膀硬了,只怕是更加无法无天了。 祁母暗自下定决心,以后青青再惩治祁望时,她可千万不能再拖后腿了。 祁母想着想着,又往灶膛里多添了一把柴火,她得备足了热水,让青青一回来,就能洗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 * 顾青青果然是踩着饭点回来,她身上虽披了一件蓑衣,但衣服还是不可避免地被雨水打湿了。 祁母赶紧张罗她先去洗澡。 等顾青青洗完澡,换好干净衣服时,饭菜都已经端上桌了。 顾青青的那个碗上,还盖着一个荷包蛋,这是橱柜里仅剩的一个鸡蛋了。 祁望看得心底直泛酸,以前这种待遇,可都是独属于他的! 而现在,祁母一心都扑在顾青青身上,他在饭桌边晃悠了这么久,祁母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更没提让他坐下来一起吃饭的话来。 祁望没蹭到饭,悻悻地走了。 饭后,雨停了,出了点太阳。 祁母趁着天气好,去河边洗衣服床单。 顾青青则是去了后山的菜地看看,她打算种点够自家吃的小菜。 其他人都不在家,祁望也没了斗志。 他守了一上午的鸡始终没有下蛋的趋势,现在天晴了,倒是出来在院子里开始转悠了。 祁望现如今饿得整个人都快没脾气了,自己去洗了根萝卜,坐在门槛上生啃。 他打算等祁母回来后,就和她说和。 饿着肚子的感觉可太难受了,此时此刻,他只想有一口热饭吃。 正在此时,祁大伯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他个头不高,一身皮肤晒得黢黑,衣服上都是泥点子。 祁大伯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门口的祁望,脚步一顿,当即往这边过来了:“祁望。” 祁望饿得反应都要慢半拍,看到祁大伯,也没起身,有气无力地喊道:“大伯。” 祁大伯往院子里瞅了一眼,见没人,才小声朝祁望道:“我看你瘦了不少,你娘怎么就给你吃这些呀?” 祁望干笑道:“家里也没什么吃的。” “怎么可能?你家昨晚上炒菜那么香,你难道没吃上?”说到这里,祁大伯也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两家住得近,中间就隔了一道墙,昨天二房这边也不知道做了什么菜,香味都飘到他家里去了。大人也就不说了,年纪小的娃娃可忍不住,哭着喊着要吃肉,直把大人也弄得心烦意燥的。 祁大伯见祁望不说话,便道:“是不是你家那个母老虎不给你饭吃?” 祁望嘴角一扁,一副受气的模样:“何止是她,就连我娘现在都要对付我呢!” 祁大伯重重哼了一口气:“你不知道吧,那个顾青青,昨天把你小叔的店都给砸了,害得他生意都做不了。这个女人,可真是害人不浅。你奶奶还说,要把她从家里赶出去。” “赶、赶出去?”祁望有点错愕,他只想过和顾青青争宠,倒是从没想过要把她赶出去。 毕竟自他有记忆开始,顾青青就待在家里了,他小时候,也是对方一直在照顾他。 祁大伯点头:“那不然呢?她不过只是你爹买回来的一个丫鬟,你才是主子,怎么能受她的气?你让她滚出祁家,她就得立马收拾包袱滚蛋。就连你娘,也不过是个外姓人!” 祁望赶忙摇头:“她们两个以前对我还是挺好的,只是最近有些不把我放在眼里,倒也不必赶出去,只要她们以后好好待我就行了。” 祁大伯道:“反正我就是看不过眼,你是你爹唯一的一个儿子,竟然这么被外人苛待,这是要反了天了!” 祁大伯揉了揉祁望的脑袋,道:“我这个做大伯的,看你这么可怜,心也疼呀。” “你自己再多琢磨琢磨吧,反正别让那个女人骑在你的头上,你记住,你才是这二房的主人!” 祁望听完祁大伯这一番话,双眸倒是渐渐恢复了神采。 对呀,他才是祁家的主人,那这个家里的规矩也该由他来定! 他让谁干活,谁就得干活! 祁大伯临走前,还不忘交代了祁望:“对了,你别告诉别人,今天的这些话是我跟你说的。” 祁大伯听说那个顾青青现在疯得很,说砸就把铺子给砸了,他也怕被找上门来。 直到看到祁望点了头,他才放心离去。 第20章 等祁母从河边回来时,就发现祁望正气定神闲地躺在青青常坐的那把躺椅上,脸上一扫之前的苦闷,反倒时不时地发出几声轻笑来。 祁母拿眼睛偷偷瞥他,心中咯噔一下:这孩子,别是傻了吧? 还来不及发问,祁望就看见她了。 祁望可不知道祁母的心中所想,他坐直了身子,随手就指了一只正在院中踱步的大母鸡,大言不惭地吩咐道:“怎么回来得这么慢?赶紧去给这只鸡杀了,我晚上要吃肉。” 祁母把抱了一路的水盆放下,皱着眉道:“你这是发癔症了?你没听见青青说,不干活就不能吃饭,你还要杀鸡?” 祁望斜着眼,冷哼一声,开始大放厥词:“她不过是一个丫环,凭什么管我?我才是这个家的主人,家里的规矩只能我来定,就连你都得听我的!” 祁望这话说得极为霸道,祁母也不知道他这是从哪里学来的说辞,压根没往心里去,轻飘飘道:“这话你去跟青青讲,看她打不打你就是了。” 说完,祁母就自顾自地端着水盆走了。她还得趁着还有些太阳,赶紧把洗好的床单衣裳都晾上。 祁望见祁母不听他的,忙从躺椅上起来,追着祁母道:“我现在不怕她了,她不过就是力气比我大了点而已。她要是敢跟我动手的话,我立马就叫她收拾包袱滚蛋!” 祁望将祁大伯说过的话,倒是记得格外清楚,此时也活学活用,派上了用场。 然而他这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一道女声。 “噢?要让我滚蛋?”顾青青刚进家门,就听到了最后这一句,此时嘴角浮起了一丝冷意,将这句话再次重复了一遍。 顾青青这一声,倒把祁望给吓了个正着。毕竟背后说人坏话,还被人给当场抓住了,他自是心虚不已,支支吾吾了好一阵,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怎么不说了?”顾青青问。 祁望张了张嘴,明明刚刚在祁母面前,他还理直气壮得很。此时一看到顾青青,却莫名气短。 他缩着脖子道:“我刚刚只是打个比方而已,只要你以后不逼我干活了,我也就不赶你走了……” “你想得还挺美,还想赶我?就你这样的,天天在家里好吃懒做,我没把你扔出去,那是顾及着你娘的面子。”顾青青毫不留情道。 祁望听到这话,顿时委屈了:“这是我家,你不能把我扔出去,而且我才是我爹唯一的儿子,家里的事也该都听我的!” 顾青青应付自如:“这话你还得去问你爹,你爹临终前,口口声声说了让我来当这个家。这话可不止你娘听见了,村里还有好几个年长的长辈也知道这事。” “娘,她说的可是真的?!”祁望不信,扭头去看祁母。 两人对峙时,祁母忙着在旁边晾衣服。她不打算往里掺和,反正又没打起来。 直到问题问到她的头上了,她才不再装聋作哑,实话实说道:“确实有这件事,你爹临终前,才把这事交代下来。” 祁望没话说了,可他还不死心,想了一会,才朝顾青青说道:“我爹那样说,只不过是因为当年我年纪太小了。而且大伯也说,我现在已经长大了,这个家的主人只能是我,你只是个外姓人,说的话压根不管用。” “哦,原来是他跟你说的,那我可得找他问清楚了,我说的话怎么就不管用了?”顾青青道。 祁望这才发觉自己三言两语的,就将大伯给供了出来,忙往回找补道:“你也别去找他了,他就是心疼我而已,谁让你们不让我吃饭。” 听到这里,顾青青顿时笑了:“他心疼你?他既然心疼你,看你饿着肚子,怎么也不喊你到他家吃个饭?” 祁望神情一怔,显然是被问住了。 “蠢货。”顾青青简单撂下这两个字,就往杂物间走了。 祁望落了面子,不服气地冲着顾青青的背影喊道:“那是因为他一时没想到!” “那你倒是去呀!”走远的顾青青,当即转过身来,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现在就去。 祁望抿着唇,一字一顿道:“去就去!” 说完,便气冲冲地坐在了自家院门口。 大伯还没回来,他今天跟他说完那番话后,又回他自己家拿了点东西,就又去地里了。 院中,祁母一边拍床单上的褶皱,一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这么多年了,大房一向只有往自己家里拿的,从没有往外掏的,要想蹭他家一口饭,只怕是比登天还难。 穿成懦弱童养媳后(种田) 第20节 祁望不信这个邪,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直到傍晚,才瞧见大伯娘带着几个孩子回来,但依旧没看到大伯的身影。 现如今已经到了饭点,家家户户都开始做起饭来。 大伯娘进了家门,没多会,她家也传来了锅碗瓢盆叮叮当当相撞的声响。 祁母的晚饭做得要比旁人早,毕竟她们要早起磨豆子,早点吃完饭,也能早点休息。 祁望还坐在门口等人时,婆媳俩就已经开饭了。 祁望挨着饿在门口等人,好不容易才看到大伯还有几个堂哥一起从地里回来。 此时,天色已经昏暗了。 祁大伯没看见祁望,正准备往自己家里去,就被祁望给叫住了。 “大伯。” 祁大伯顺着声音看过来,这才发现二房的门口,蹲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他也没过来,只让自己的儿子先进屋去,朝这边问道:“祁望呀?你坐在这里做什么?怎么不进去?” 祁望只能自己起身,捂着肚子慢慢走了过去,朝祁大伯道:“大伯,我刚刚和她们吵了一架,结果她们压根不听我的,我现在都没吃上饭呢。” 祁大伯听后,当即压低了声音,开始给祁望出主意:“你得跟着她们对着干呀,她们不让你吃饭,你也让她们吃不成。” 祁望饿得浑身没力气,说话的声音都在飘:“我现在没办法跟她们对着干,实不相瞒,我这一整天,就没吃过像样的东西。” 祁大伯一听,当即为他鸣不平:“这是想饿死你呀!这两个女人,也太可恨了!” 祁望现在没力气再编排顾青青了,只想赶紧吃口饭,垫垫肚子:“大伯,我能不能去你家……” “祁望,你别说了,她们这么对你,这得去请老太太过来给你主持公道!”祁大伯煞有其事道。 “远水救不了近火,这事不急,我现在还饿着呢,能不能先去……” 祁大伯又打断了:“这事怎么不急?我心疼你这么被人欺负呀,要是你爹还在世的话……” 祁大伯顾左右而言其他,就是不让祁望把话给说完。 祁望急得不行,偏他此时说话有气无力的,大伯一开口,乱七八糟的说了一通,他还打断不了。 祁大伯装傻,倚在门框上听完了全程的顾青青却不会给他留面子。 她眉头一挑,冷嘲热讽道:“我听祁望说,你这个大伯对他可是关心得很。他现在饿着肚子,你这个做大伯的,不该请他到家里吃个饭?” 此时天色已经全部暗了下来,顾青青立在门口,要是不出声的话,一般人还真发现不了她。 祁大伯听到顾青青的声音,却是吃了一惊。 祁望也吓了一跳,不过眼看顾青青把他心里的话都表露了出来,却是大松了口气。 他现在饿着肚子,也不在乎什么面子了,厚着脸皮朝祁大伯请求道:“大伯,你家还没吃饭吧?我都饿了一天了,就让我到你家凑合一下吧。” 祁大伯哪里肯答应,他家孩子多,每天做好的饭刚好只够全家人吃个半饱,祁望这一张嘴,他家就有人要饿着肚子了。 还未想好怎么拒绝,远处就传来另一道催促的声音。 大伯娘在自家院子里往外喊:“说什么呢?吃完饭再说不行吗?现在就等你一个了。” 祁大伯听到这一声,忙扯着嗓子往里应了一句:“催什么催!马上了。”说完,又朝祁望道,“那啥,现在我也帮不了你。不过你这事,我会跟老太太说的,你再坚持坚持。你大伯娘催我回去了,我就先走了。” 话音未落,祁大伯已经往自己家走了,头都没回一下,便把院门给关得死死的。 顾青青冷嗤一声,见祁望一人还呆呆地站在原地,都懒得再讽刺他的天真了,转身回房睡觉了。 祁望只能蔫巴巴往家里走,祁母还在收拾灶房,看到他垂头丧气地回来,一点都不意外:“人家不让你去吧?” 祁望点头。 祁母道:“你爹当年就跟我说了,你大伯从小就抠,你大伯娘也不枉多让。当年我刚嫁进来时,我和你爹还在这里住了段日子,当时只要咱家一做好菜,你大伯就带着几个孩子上门了。但你要想去蹭他家的饭,那叫一个难噢。” 祁望没说话,只趁着灶膛里的火还没熄,赶紧去杂物间又给自己抓了好几把豆子,准备下锅煮豆子吃。 一开锅盖,发现锅里还剩了块巴掌大的锅巴,这铁定是被祁母给忘在这里了。 祁望赶紧把它铲出来吃了,口感又香又脆,总算垫了下肚子。 他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这么美味的食物了。 事到如今,他已经不想再和顾青青作对了,不就是干活吗?累就累吧,饿着肚子的滋味,那才叫生不如死呢。 * 次日,正房那边刚有了动静,祁望就摸着黑把衣服穿好了。 祁母到了东厢房,还未来得及拍门,祁望便把门给打开了。 祁母见他穿戴已然整齐,像是等了有些时候了,便问:“你这是想通了?” 能不想通吗?整天看着人家吃好的,自己却吃糠咽菜,这日子谁能受得了。 祁望看着祁母,点头如捣蒜。 祁母笑道:“那行,咱们就不喊青青起来了,你卖力干活,也在她面前多表现下自己。” 第21章 等顾青青起来时,看到祁望,并不意外。算算日子,也差不多该屈服了。 被饿了两天的祁望,人老实了不少,再不敢当着顾青青的面偷懒了。 只是这个状态究竟能保持多久,顾青青持怀疑的态度。毕竟一个人的懒筋没那么容易拔除,等过些日子,吃饱了喝足了,这人的小心思说不定就又活泛起来了。 但不管如何,她定下的规矩,好歹是立住了。 顾青青在院中活动了下筋骨,才将推磨的祁望替了下去。 祁母则是趁着没事,赶紧去灶房给大家做早饭。 之前磨好的豆子已经静置在一旁过滤了,祁母舀了一碗新鲜的豆腐渣,打算煎几个饼当早饭。 豆腐渣和白面、新鲜葱段混合,再加上少许盐搅拌均匀,锅内放热油,小火煎成一个个巴掌大的小饼。 祁母人耐心,翻面也勤快,每个饼都被她煎得两面金黄,吃起来不仅喷香,还十分顶饿。 她也不知道今天去卖豆腐,什么时候能回来,便特意给祁望多做了几个,好让他中午也能热着吃。 自从家里开始做豆腐了,每天都会剩下不少豆腐渣,一家人压根消耗不完,每天吃也容易厌。只能四处送给村里还算相熟的人家,要是还剩的话,就只能全都拿来喂鸡了。 还别说,家里这三只母鸡每天跟着她们吃点豆腐渣,现如今一个个都精神得很。 祁母还在灶房做饼时,顾青青就已经把剩下的豆子全都磨完了,今天的豆子比以前少了将近一半。 这是因为祁母不敢泡太多的豆子,怕做太多豆腐,卖不完。 像她们这种做小买卖的,又是在这种小镇上,每天来来去去的就是那些个人,名声一旦受损,很难弥补回来。 顾青青也知道祁母的担心,不过这样下去不行。每天清早起来,就做这么一点豆腐,还耽误两个人一上午,这买卖怎么想,都不划算。 这事,还得好好和祁母说说。 生豆浆上锅开始煮时,顾青青便和祁母提起了这件事:“娘,以后还是多泡些豆子吧,做这么点豆腐挣不到几个钱。” 祁母点头称好,过了一会,又忍不住叹了口气:“我也是想着,咱们现在的生意不像之前那么好做。” “你别担心,”顾青青不急不缓道,“等今天从镇上卖完豆腐回来,我打算做个新鲜吃食。” 祁母连忙追问:“你打算做什么?能行吗?” 顾青青道:“我先试试吧,要是能成的话,或许可以拉动咱家的生意。” 顾青青也没打算做什么复杂的东西,她在她很小的时候,曾亲眼见过她外婆做腐竹。 腐竹的做法和豆腐前半部分做法一致,只是不用点浆,直接将豆浆倒入口径比较大的平底锅内,然后下方隔水加热,最后等待表层出现皮膜,捞出晾干即可。 但要想做这玩意,还得去置办点东西。 不过好处是,腐竹不怕坏,很耐放,要是做这个的话,她们以后就不用每天赶这么早起来磨豆子了。 顾青青其实一开始是打算做卤干的,只是这个做法比较复杂。而且最重要的是,在卤制白干胚子时,需要大量的盐。 可在当地,盐的价格十分高昂,这样一来,卤干的成本就过于高了。 顾青青便只得将这个想法暂时压下,只等以后有机会了,再来尝试。 * 和以前一样,今天还是顾青青和祁母一起去镇上卖豆腐,祁望则是留在家中挑水。 对于这个安排,祁望不会有任何异议,毕竟他刚刚一连吃了七八个豆腐渣饼,肚子里是久违了的饱腹感,此时并不怎么想动弹。 婆媳俩坐着杨阿婆孙子的驴车,一路到了镇上。 在家休息了一天,豆腐吃死了人的传言依旧没有尘埃落定。 可顾青青的生意虽受到了影响,但也没想象中的那么差。 到了中午的时候,顾青青带来的豆腐就陆陆续续地卖完了。 不过祁老三的豆腐铺子,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听卖春饼的杨阿婆说,他的铺子已经关了两天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开业。而且,每天都有人去砸门,甚至还有人跑到了他的住处闹事。 这又得提起顾青青那日去砸铺子时,说了一句祁掌柜当年赔了人一百两银子的话来。 她这话随着传闻一起传了出去,她自己没受什么影响,却给祁老三引来了不少麻烦。 原来这些年,祁老三不知道卖了多少不新鲜的豆腐,坏肚子事小,但引出大问题的人也有好几个,都是那些肠胃比较虚弱的老人和小孩中招。 当时不是没有人找到祁老三那去,但祁老三拒不承认,闹了好几天,这事只能不了了之。 可这次,那些苦主一听说有人赔了一百两银子,顿时就坐不住了,纷纷找到铺子去要说法。 祁老三没有一天消停,这生意肯定是做不下去了,只能迅速关门。 顾青青得知此事后,倒是痛快得很,祁老三落到今日的局面,不过是他自食恶果罢了。 祁母倒是有些感伤,祁老三今日的境地,和当年他们把乌宁县的铺子关掉的情景相差无几。 因生意一般,顾青青也没在镇上耽误太长时间,中午在镇上买了点必需品后,便和祁母一起回去了。 到达大沟村时,刚过饭点。 她们一路赶回来,还没顾上吃午饭,一进家门,祁母就赶紧去灶房做饭。 穿成懦弱童养媳后(种田) 第21节 顾青青则是先去看了一眼灶房外的水缸,已经注到七八分满了,看来祁望今天没在家偷懒。 “青青,你这肉打算怎么做?”祁母把顾青青买回来的野猪肉放在案板上,有些无处下手。 在祁母眼中,猪肉骚味重,身上又大都没有什么油水,虽然价格便宜,但还是更加愿意加钱去买羊肉。 顾青青今天在镇上碰见有卖野猪肉的,想着今天正好没怎么挣到钱,便称上一斤野猪肉回来尝尝味道。 正巧,祁望挑着水走到了祁家门口,隔着一个院子,听见了这一句,两眼顿时放起光来:“肉?什么肉!买什么肉回来了?” 话音未落,他早已精疲力尽的双腿好似突然又生出了力量,脚步飞快,穿过院子,把水桶一放,就挤到了祁母身边。 祁望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看得祁母一时失语。 顾青青的表情倒是没变,直接道:“我来做吧。” 考虑到野猪肉的肉质大都比较老,不炖的话基本是嚼不烂的,顾青青打算做个红焖野猪肉,正好她从山里采回来的蘑菇也还剩下不少。 顾青青挽起袖子,洗干净手后,便开始往锅里注水了。 待锅内水开之后,顾青青把野猪肉简单焯一下,血水浮出后,再把肉从锅内取出,洗干净切块。 锅内烧热油,下肉煸炒,放入适量酱油、料酒,继续翻炒。下葱姜,加入能没过猪肉的清水,盖锅盖,等待肉质软烂后,然后再往锅内加入适量蘑菇,继续炖煮一段时间后,等它收好汁后就能出锅了。 祁望虽说已经吃完午饭了,但还是循着香味,不由自主地挤到了锅边,眼巴巴地在旁边闻味。 红焖野猪肉一装盘,祁望便十分殷勤地给顾青青和祁母拿碗筷,给两人盛饭。 顾青青看他一眼,见他今日还算勤快,便也没赶他。 祁母看得却是啧啧称奇,以前祁望吃饭都得让人来喊的,现在还知道来帮忙了。 虽然距离饭点还是晚了点,但顾青青和祁母都不是那种性子急的人,愿意花时间等待。 开饭后,因祁望中午已经吃了好几个豆渣饼,便没给自己盛饭,只伸筷子去夹野猪肉。 肉一入嘴,他立马被折服了。 咸香的汁水裹着猪肉,口感软烂,十分可口。 与此同时,他深刻地意识到,以后只有紧跟顾青青的步伐,他才能如今日这般吃香喝辣。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1-02 20:57:08~2022-01-03 22:08: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游手好闲妞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祁望吃得一脸享受时,顾青青突然放下了筷子,直直地盯着他瞧。 祁望被对面投注来的视线看得心底发毛,他小心地抬头瞄了一眼对面的顾青青,弱弱地收回了筷子:“我忘了我刚刚已经吃完饭了……” “没关系,你吃吧,饿了也有几天了,多吃点肉补补身子。”顾青青的表情可以说得上是十分和颜悦色了,甚至还很贴心地给祁望又夹了几筷子的肉。 今天的这个红焖野猪肉,顾青青吃了第一口时,就忍不住皱起了眉。 她总算明白当地人为什么不爱吃猪肉了。她做菜一向舍得下调料,但这肉一入口,还是有一股子挥之不去的骚味。 相比较起猪肉,她反倒更喜欢里面的蘑菇。 祁母显然和她一样,夹了几筷子猪肉后,也转头去吃蘑菇了。 只有祁望不受影响,这很可能是因为他这段日子太馋肉了,所以能够忽略掉这个缺点。 顾青青见他喜欢,也乐意做这个好人,不住劝他多吃点。 祁望内心一片仓皇,顾青青今日无缘无故地待他这么好,这肉里不会是有诈吧? 想到这里,祁望拿着筷子的手不住颤抖,反倒不敢再吃了。 顾青青见状,眼皮子一掀,没好气道:“你多吃点,等会才有力气干活。” 顾青青说了实话,虽然不太好听,但祁望却是大松了口气。 不就是干活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祁望撤下心防,大口开吃,几口就将碗里的肉塞入嘴中,还没咽下,就又去夹菜碗里的肉,宛如饿死鬼投胎。 不过顾青青的饭,不是让人白吃的。 吃完饭后,就得开始干活了。 祁望被顾青青打发去推磨,豆子是今早泡好的,不多,小半桶而已。 顾青青这是第一次做腐竹,便只打算先试试水。 做腐竹没那么复杂,只是这一应器皿却没那么好找。 全部定制的话,那就太贵了,现在没什么钱,只能一切从简。 顾青青打算先用家里炒菜的大铁锅顶着,在镇上,又买了个办寿宴才用得上的大圆盘,口径虽大,但深度有点勉强。 做个腐竹而已,顾青青打算一切都先凑合着用,等做出成品了再看看要不要去定制几个平底的原形铁锅。 祁望去推磨时,顾青青便在院子里用竹子和绳索,迅速做出两个可以立在地面上的三角架。 在两个三脚架之间,又横放了一根长竹竿。等会腐竹做出来后,就放在这晾。 顾青青抬头看了眼天色,日头正好,夜里应是不会下雨。 祁望吃饱了,有心在顾青青面前表现,小半桶的豆子,一鼓作气地就磨完了。 祁母将过滤好的豆浆拎到了灶房,接下来的流程,就只能让顾青青亲自动手了。 大铁锅内放水,然后将已经装满豆浆的圆盘浮在水面上。 这么做,是为了更好的把控温度,毕竟在等待皮膜产生的过程中,一定不能煮沸。这对于生手来说,还是比较困难的。 现在隔水加热,温度高了,可以及时往铁锅内添水降温。 一切都紧张而有序地进行着,顾青青在锅边等待,发现表层出现皮膜后,就用长竹签将它捞出,然后搭在院中的长竹竿上等待晾干即可。 差不多再等个五分钟左右,圆盘内就又有一层皮膜出现,直到盘内的豆浆变少,就该及时补充豆浆液了。 顾青青在祁母面前完整演示了两遍后,就放手让她来了。 这活比较枯燥,正常来说,做腐竹都是好几个锅同时进行着,只是现在家中条件有限,只能这样慢慢来了。 顾青青把事情交给祁母后,便领着祁望往山里去了。 这腐竹一做起来,家里的柴火消耗得就特别快,得提前多备些干柴。 祁望吃了中午那一顿肉,这一整天,就没怎么歇过,直到夜里,才有了喘.息的工夫。 * 次日,顾青青一起床,就先去摸了下在外面晾了一晚上的腐竹,距离彻底干透还早着呢。 祁母也在一旁琢磨这个叫什么“腐竹”的吃食,豆子味倒是十分浓郁,颜色发黄,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吃?味道又怎么样? 正好顾青青在这,她便当即问了。 “我现在就做给你尝尝吧。”顾青青也想知道这腐竹究竟成功了没有,闻起来还是挺像样的,索性从竹竿上取下一小半腐竹,打算先做个清爽的凉拌菜试试味道。 祁母神色诧异:“你不是说要等它彻底干透才行吗?” 顾青青道:“湿的也能吃,只是不易保存而已。” 顾青青扭头便回了灶房,开始在锅内烧水。 凉拌腐竹的做法特别简单,泡好的腐竹开水焯一下,沥去水分后取出,再拌上酱油、醋、香油、葱段、辣椒面即可。 当地没有辣椒,只有一种橙黄色的小果略带几分辛辣味道,顾青青便用它来暂时代替。 将这些调料通通拌匀之后,顾青青便先试了下。腐竹做得还挺成功的,入口清香滑嫩,再拌上十分入味的各种调料,吃起来格外爽口开胃。 顾青青心已经放下大半,不过还是把那两个还在院子里推磨的母子叫了进来。 祁母和祁望先后尝了尝,皆给出了好评。看来今天去镇上,顾青青可以再去多定制几个做腐竹的器皿了。 顾青青留下一半凉拌腐竹等会当早饭,另一半她则是打算带去镇上,让过来买豆腐的熟客也来试吃一下。 她现如今推出一个没人吃过的新鲜玩意,再加上名声又不怎么好,怎么的,也得给大家一个适应的过程,顺便宣传一下。 正好,这些熟客迎着这么多不好的传闻,还敢来买豆腐,必定胆子大,勇于尝试新鲜事物,顾青青决定就从他们入手。 再过两天,她之前做的霉豆腐也要开始腌制了,等腌制完成后,也可以先让这些熟客试吃,要是评价不错,再慢慢加大产量。 顾青青对于挣钱,有着自己的节奏和计划,并不十分急切。 * 顾青青和祁母出发去镇上卖豆腐了,留在家中的祁望还得继续磨豆子,等她们中午回来后,还要继续做腐竹。 祁望也不知道现在家里为什么这么多活,干完一件又来一件,从早到晚,一刻都不得闲。 这样一想,还不如回私塾读书呢。每天只是多走些路而已,他现在整天围着这个石磨转,估摸着也没少走几步,还又苦又累。 没有生活费也不算什么大事,反正家里的伙食好,还时不时要吃上一顿肉。 祁望摸了摸嘴巴,今早的那个凉拌腐竹也很美味。 心里虽是这么想,祁望手上的活却没停。他现在可不敢偷懒,顾青青的眼睛可是尖得很,他要敢磨磨蹭蹭,顾青青就敢直接砸他的饭碗。 * 今天,顾青青依旧和杨阿婆挨在一起摆摊。 摊子上,除了豆腐以外,还添了个蒙着白布的陶碗,旁边又立了一个小竹筒,里面放满了干净竹签。 小摊每来一个客人,不管他买不买,顾青青都会尝试邀请他们品尝下腐竹。 新顾客会有些犹豫,不过一听说不用钱,哪里还有拒绝的道理,只恨不得能再多尝几个。 可顾青青至多只让人尝两块,再多就不行了。 凡是吃过的,没有不说好的,都有意再买点回去,毕竟一块两块的,才刚刚尝到点味就没了,压根不过瘾。 顾青青便实话实说,腐竹刚做出来,暂时不对外出售,等过几日家里备足了货再卖。 穿成懦弱童养媳后(种田) 第22节 客人听后,也没办法,只能过个几天再来碰碰运气,今天就先要几块豆腐。 随着那一碗凉拌腐竹见了底,上午的生意也连带着还可以。 眼看豆腐卖得差不多了,顾青青为了节省时间,打算先去找工匠,定制几个平底的圆形锅。 刚准备跟祁母说,一抬头,就看见豆腐摊前,来了一个拄着拐杖的白发老人。 老人看着像是有六七十来岁了,胡子全白,衣服上绣着各种图案,一看就知道不便宜。 祁母起身招呼道:“老爷子,是要买豆腐吗?” 老人不说话,虎着张脸,就一个劲地盯着案板上那几块为数不多的豆腐看。 祁母误以为老爷子年纪大了,听不见,又抬高了音调,喊:“老爷子,是不是要买豆腐?” “老夫又没耳背,那么大声做什么!”老人看着年纪挺大,不过一开口,声音还是挺中气十足的,此时脸上挂满了不虞。 祁母干笑了几声:“原来您听得见呀,那你这是要买豆腐?” “豆腐?”老爷子冷哼一声,“老夫当然要买了,这两天外面天天都在传,老夫这个无肉不欢之人,如今改行吃素了。今日特意过来见识下,老夫最爱吃的豆腐究竟是个什么味!” 哦豁~ 顾青青挑眉,原来这人就是上次那个小混混急中生智,提到的那位特别嘴刁的老爷子。 没想到今日,倒是把这位正主给引来了。 第23章 顾青青后来打听过,这个老爷子家里做的是粮油生意,姓金,有个儿子,早年嫌弃生意人不够体面,花钱捐了个员外的官职。 现如今他儿子继承了家业,一家人都在县里,只老爷子一人回了小镇,平日是几个小厮在老宅里照料他的生活。 如今被人找上门来,顾青青神色如常,一点都不见慌乱。 毕竟她家的豆腐挽回的这么些名声,确实是借了这位老爷子的势,此时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顾青青拱了拱手,客客气气道:“原来是金老爷子呀,你要想吃豆腐,派人知会我们一声,我们立马就给您送到府上,怎的还劳烦你亲自跑一趟?” 金老爷子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硬声道:“你们做生意便做生意,为何还要毁老夫的声誉?” 这一顶帽子扣上来,吓得祁母倒抽一口凉气,赶忙追问:“怎的就毁你的声誉了?” “我好歹也算是个食客,你家这豆腐不过寻常,偏偏在外面说老夫最爱你家的豆腐,不是毁我声誉?你们现在就得给我一个说法!”金老爷子气愤道。 话音刚落,两个手上抱着不少东西的小厮从后头追了上来,看到了老爷子,忙道:“老爷子,怎么一转眼的工夫,你就跑到这来了?” 金老爷子脾气不好,顿时便转移了火力,抬起拐杖便要打:“老夫爱去哪去哪,岂容你来说道!” 两个小厮面面相觑,也不敢往后躲。 祁母急忙出言解围:“气大伤身,老爷子快消消气。” 金老爷子一听这话,立马又把矛头转了回来:“你们这件事也还没说完呢!” 顾青青不卑不亢道:“老爷子见多识广,刚刚说我家的豆腐只是寻常,小女子也不敢不认,只是不知老爷子可吃过腐竹没有?” 金老爷子拧眉:“腐竹?那是什么东西?” 顾青青顺势将自己的凉拌腐竹拿了出来,推销道:“这是我昨日刚捣鼓出来的新鲜吃食,因颜色黄白,外形似干枯的竹子,这才取名腐竹。” 金老爷子总算提起一点兴致来,小声嘟囔了几句,便往顾青青端着的碗里瞧。 一个脸庞大的碗,却只剩下了零星两三块腐竹。因被压在最下面,每一块都被油脂给彻底浸透了,香味独特,令人食指大动。 顾青青见老爷子表情松动,会意地拿起干净的竹签,叉了一个腐竹送到老爷子手上。 经过顾青青的观察,金老爷子刚刚说话那般利索,想来牙口应是还不错,所以才会做出这般行径。 果不其然,金老爷子很快就接过了那根竹签,看了一会,便放入嘴中,仔细品尝起来。 顾青青的腐竹是有些韧劲的,但并不难嚼。金老爷子自从到了年龄后,便大都吃些炖得比较软烂的肉,今日再吃这个腐竹,自是觉得口感极佳,惊艳不已。 不等顾青青帮忙,主动用竹签去戳剩下的那两块腐竹,待又吃完后,还尤不满足:“怎么就这么点?快都拿出来,老夫不会少你的钱!” 顾青青耸肩:“老爷子,我刚刚就说了,这腐竹昨天才捣鼓出来,哪里有什么存货?刚刚那就是最后的几块了。” 金老爷子一副大失所望的神情,好不容易碰到合心意的吃食,才这么点就没了? 金老爷子看了一眼主事的顾青青,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开口道:“小丫头,老夫过几天就要办七十大寿了,菜单没什么新意,看你这个腐竹还算有点意思。” 年长一些的小厮当即明白了老爷子的意思,忙出言劝道:“老爷子,菜单早就拟好了,现在改怕是来不及了,更何况这位姑娘也说家中没有存货……” “这事你们两个商量,反正我的席面上,腐竹必须得上。”金老爷子一锤定音,说完,就直接拄着拐杖,摇摇晃晃地走了。 一直没说话的那个小厮赶紧追上去,另一个则是留在了豆腐摊前,苦笑着看着顾青青。 “姑娘,寿宴就在三天后,连办三天。第一天来的都是些贵客,大概有十五桌。之后的两天便是家宴,族中的人也会来,大概有四十来桌,你起码得备上六十桌的腐竹。” 顾青青直接给出了一个具体的数:“八十斤腐竹够不够?” 小厮道:“应该是绰绰有余了,皆时桌上会上齐十二个菜,腐竹作为前菜,一碗一斤多,也差不多够了,只是不知这个价格……” 刚刚说话的工夫,顾青青就已经在心里想好了,肉铺里的羊肉一斤是十八文,她这腐竹再贵也不能超过肉价,便只定了一个中规中矩的价格,十五文一斤。 虽不是高价,但赚头还是有的,一斗黄豆不过二十文,大概能出八斤的干腐竹,只是这活太费工夫,人工成本并不低。 对于这个价格,小厮自是没有任何异议,当场便给了半贯钱的定金。 顾青青收下钱,继续道:“到时候我会把腐竹准时送到,不过你们也得派个厨娘给我,我好把凉拌腐竹的做法教给她。” 顾青青讲话极有条理,两人就在路边,就把此事给商量好了,一旁的祁母却是听得目瞪口呆。 待小厮走后,祁母还未反应过来,心里七上八下的:“八十斤腐竹,三天的时间,咱们能做得完吗?” 顾青青想了想家中简陋的条件,确实有些困难,不过她腰上此时还坠着一串沉甸甸的铜钱,不行也得行。 顾青青:“那就三班倒。” 还在家中推磨的祁望,可不知道接下来的几天,他马上就要面临黑心老板的压榨了。 作者有话说: 预收文《穿成掉了马甲的黑莲花》,感兴趣的小可爱点进作者专栏,加个收藏吧! 文案: 近日,由玄幻小说改编的游戏即将上线,江昭昭作为游戏测试员,负责维护反派卫墨的剧情线。 卫墨,天赋极高,却因为一次受伤,修为停滞不前。 他受尽千辛万苦,终于恢复了自己的修为,却被他最为信任的师父冷惜月一箭穿心,夺去毕生修为。 生死之际,卫墨最终黑化,堕入魔道,成为杀人不眨眼的魔尊。 江昭昭虽然心疼,但极有职业操守。 可是,公司跑路了,钱也没结! 她怒而进入游戏后台,当着卫墨的面,揭开冷惜月的真面目。 卫墨吃饭。 江昭昭:你还吃得下?你师傅正准备挖你的心呢! 卫墨睡觉。 江昭昭:别睡了,你师傅要来杀你了。 卫墨练功。 江昭昭:别练了,反正你的修为最后都会被你师傅给抢走! 卫墨:??? 在江昭昭的努力之下,卫墨终于相信了,她师傅就是个恶毒的坏女人。 然后当天下午,江昭昭穿成了他师傅,而卫墨正神情戒备地盯着她。 江昭昭:…… 这是什么神仙开局? 第24章 有了大生意,顾青青这几天也不打算再来镇上摆摊了。 索性将剩下那几块没卖完的豆腐都送给了杨阿婆,万一明后天有老顾客找来了,便让她帮忙说一声。 要制作八十斤的腐竹,家里自是要添置不少东西。黄豆倒是还有几斗,不够的就在村里买,也省得大老远地运回去了。 主要是做腐竹的器皿,家里就一个炒菜的大铁锅,肯定是不够用的。 顾青青到了铁匠铺,定制了四个圆形的平底锅。她画了图,又跟铁匠确认好了尺寸,才把定金给付了。 这玩意得等工期,一时半会还真急不来。 顾青青只得再买一个铁锅凑合着用,铁制品价钱不便宜,顾青青没敢多要。 她打算回去后,试试能不能在村子里借。反正也用不了几天,等她定制的平底锅到了,就用不上铁锅了。 思忖间,顾青青就已经到了昨日买大圆盘的那间铺子了。她走进去,直接将仅剩的五个大圆盘都买了下来。还不忘再给家里添置几个水桶,大缸也要了一个。 顾青青在四处采购时,祁母则是去了码头,把杨阿婆的孙子杨小哥叫上,他的驴车可以帮她们把东西都运回去。 顾青青做事爽快,不多会,该买的东西就大概置办齐全了。 想着接下来这两天,估摸着活不轻松,还要彻夜赶工,挺消耗体力的。 没有肉,人哪里有劲。 顾青青扭头便去了肉铺。 因为她这两天也不会再来镇上了,为了保证能够顿顿吃上肉,顾青青直接大手笔地要了五斤羊肉。 肉刚买完,祁母就坐着杨小哥的驴车,来市场这边寻她了。 三人一起把东西搬上车,就直接往大沟村赶。 穿成懦弱童养媳后(种田) 第23节 到达村子时,正是饭点,顾青青这一辆满载着货物的驴车,自是引起了不少村民们的注意。 驴车的后座,塞得满满当当的,不仅有缸,还有锅有桶。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哪家在闹分家,现如今要自立门户了呢! 直到看到祁母,才打消了这个猜测。祁家二房这一脉,就一个儿子,如今还未长成呢。 进了村,驴车的速度便放慢了,有好事的婶子便跟上来问祁母:“祁嫂子,你买锅做什么?是家里的锅坏了?” 祁母认得过来搭话的妇人,之前在河边洗衣服时说过话。 祁母笑了笑,好脾气地解释道:“刚接了个生意,家里一个锅忙不过来。” 整个大沟村都知道,祁家二房婆媳两个,每天天不亮就挑着箩筐去镇上卖豆腐了。之前还以为是赚点辛苦钱,没想到这才短短几天,生意就这么好了,都得备上两个锅了。 两人说话间,又有村民凑过来问话,话里话外的,便是来打听卖豆腐究竟能挣多少钱。 会有这么一问,也是因为自从祁家二房开始做买卖后,他家的日子就肉眼可见地好转了起来。 之前的顾青青他们都见过,脸上干巴巴的,现在不知道强到哪去了。就连祁母和祁望,精神头也大都不同以往了。 包括住在附近的村民,也常在村中念叨,每天都能闻到她们家飘出来的香味,馋人得很。 面对着村民们的层层追问,祁母始终笑脸迎人,没有半点不耐,所幸家门口就在前面不远了。 顾青青趁着人多,便说起了借锅的事。 寻常农家,家里至多也就一个炒菜的大铁锅,这一借出去,家里就吃不了饭了,自是出言拒绝了。 也就几个热心的婶子表示,可以等家里做完了晚饭借,只是第二天清早就得还回来。 顾青青将这几个婶子默默记在了心里,嘴上只说等天黑了,便上门去搬。 众人说话间,就到了祁家的家门口。 顾青青和杨小哥把东西搬进去,院子里的祁望听到动静,也很快出来帮忙了。 只祁母一人依旧被村民们拖在了门口,继续询问做买卖的事。 祁母无法脱身,顾青青也并不打算给她帮忙。太过好说话,自是会给自身带来一些小麻烦。 不多会,驴车上的东西就卸了下来,杨小哥驾车回去。 他刚走没一会,后面就又紧跟着来了一辆驴车。 祁母和村民们齐齐看了过去。 村民们还在犯嘀咕时,祁母就已经认出来了,坐在最前头的是祁老三。而在车后座上,则是他的一家老小。 全家人都挤在一辆驴车上,为了省地方,所有人身上都抱着个大铺盖,里面应是装着被子和衣裳。而在人的空隙处,又塞满了各种锅碗瓢盆。 驴车从众人身边经过,在祁老大家旁边的那几间土胚屋停下。 这个时候,村民们才发现,来人原是祁家的老三。 祁老三很少回村,一回来,那必定是神采奕奕的,这次回来,却有些灰头土脸。 哪里有热闹,村民们就往哪里凑。不必多说,此时又一窝蜂地往祁老三那去了。 祁老三正忙着把车上的东西搬下来,见状,有点笑不出来。 现如今,他的铺子也关了,住得地方也不得安生,思来想去,也就仅剩下回村这一条路可以选了。 * 祁老三的家门口热闹得很,祁母没敢过去,赶紧关上院门,想把这事说给顾青青听。 顾青青此时正在灶房切羊肉,祁母不在,便把祁望喊进来打下手。 祁望很少进厨房,身上那么一点点厨艺都是饿着肚子的那两天练出来的。 不过他性格随祁母,爱干净,做事也细致,打下手是足够的。 更何况他现在可是配合得很,毕竟中午要吃羊肉,自然是顾青青叫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 祁母一转身,就瞅见祁望正蹲在灶房门口择菜,神情还十分认真。 她倒也不是心疼,只是有些意外,同时还夹杂着几分对顾青青的佩服。 自己的儿子她是知道的,一向十指不沾阳春水,现如今在顾青青的手底下,倒是什么都会做了。 祁母迈入灶房,将刚刚在门口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顾青青。 顾青青听后,面不改色道:“在镇上待不下去了,自是要回来的。” 祁母有些许担心:“三房的人不会怪我们吧?” “怪?当然不会了。”顾青青瞅祁母一眼,“他是恨死我们了。” 祁母:“……” 顾青青道:“他落到今日的下场,是他自己做了太多的亏心事,遭到了报应而已。”微顿,看祁母,“他那豆腐也害了不少人,咱们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祁母轻轻颔首:“你这样说,我这心里倒是好过了不少。” 顾青青不打算再提祁老三的事,她满脑子都在思考怎么提高做腐竹的效率。 想到这里,她问了祁母一句:“娘,你刚刚在外边看到丁婶了没?” 祁母摇了摇头:“没瞧见她们一家人,应该是还没回来吧,不然咱们回来那么大的动静,她肯定会开门出来看看。” 顾青青顿了顿,索性将手里的菜刀递给了祁母:“娘,这肉你来做吧,就做上次的葱爆羊肉,然后你看着再加两个菜,我等会请丁婶他们来家里吃。” 祁母有些奇怪:“又不是逢年过节,人家不肯来的吧。” 顾青青一边交代祁母,一边洗手:“我要请他们帮忙,怎么会不来?你就放心做吧,羊肉切三斤,剩下的明天中午再做。” 说完,她就径直去寻丁婶了。 只是还未走到田边,就看见丁婶带着他的三个儿子回来了。 丁婶的大儿子丁大万,前些年一直跟着师傅给人砌屋,这两日已经出师。因为暂时找不到活,便先留在家中帮丁婶伺候庄稼。 二儿子倒是不在家,顾青青最熟的还是丁婶的两个小儿子,三顺和四利。他们每天跟着丁婶在地里忙活,话虽说得少,但都是干活的一把好手。 顾青青找过来,其实是为了让丁婶的大儿子帮她在后院里,搭个能放六个锅的简易灶。 工钱就按正常的算,一天是三十文。 顾青青把此事跟丁婶一说,丁婶自是没有什么不答应的,当即就让丁大万跟着顾青青去。 顾青青又说家里还缺人手,丁婶要是也不忙的话,也能过来帮忙。 丁婶已然听明白了,顾青青这边是来了大生意,甚至夜里都得赶工,自是忙不迭应了下来。 她地里的活并不着急,晚个一两天也不碍事。 说话间,一行人便到了祁家门口,丁婶把锄头啥的都放回了家,才过去。 顾青青领着丁大庄到了祁家的后院,祁掌柜当年在正房后,是预留了一块空地的,这可给顾青青省了不少事。 顾青青向丁大万确认好了搭土灶的位置,便放手让他自己去做了。 缺什么东西也让他自己去买,到时候给她报个账就行,只是速度得快,她希望这个灶今晚就能用上。 做个土灶而已,需要的材料不过是些石头、砖头和黄泥,石头和黄泥这些东西后山有的是,用不着花钱,只是砖头却来不及去买了。 所幸顾青青的要求不高,只要求能坚持一段时间不塌就行,这样的话,用石头和黄泥也能凑合。 只是能同时放六个大铁锅的土灶,丁大万有点想象不出来,不过顾青青对火力没要求,可以尝试着去做。 顾青青将灶台的事交代完毕后,就往前院去了。 家里还有四斗豆子,剩下的豆子都得在村里买,这活交给丁婶去办是最好的了。 顾青青告诉丁婶:“要是豆子的品质好,那就有多少买多少。”反正生意又不止这一回,等腐竹在金老爷子的寿宴上露了脸后,她也不愁没有生意上门了。 顾青青将事情一一安排了下去,三顺和祁望趁着吃饭前的这点空隙,开始推磨。 三顺比祁望只小了一岁,身子骨却比祁望壮实不少,两人似是比起了力气,谁都不让谁。 四利被顾青青派去给祁母洗菜了,她自己则是忙着用竹竿做晾腐竹的架子。 各自手里都有活,却丝毫不显乱。 * 村里家家户户都会种豆子,但谁家的庄稼种得最好,丁婶常在村里走动,自是门儿清。 顾青青派她去买豆子,她径直就往那几家去了。 买回来的豆子,果然粒粒皆饱满,品相都是极好的。 顾青青一看,大为满意,这人还真没请错,品质好的豆子,腐竹出得也多。 豆子洗了一遍,顾青青便都倒进大缸里泡着,算算时间,等入夜了,就差不多能开始磨豆子了。 丁婶买完豆子回来,祁母便开始张罗大家吃饭。 村子里请人帮工,除了工钱以外,都是要包一顿饭的。 丁婶倒也没有多想,只是进了灶房,一看灶台上那一大盆扎扎实实的羊肉,惊了:“嫂子,你这是……” 祁母只笑:“青青说,吃饱了才有力气。” 丁婶拍拍自己的胸口:“我之前就闻到你们家这肉味了,还跟大万念叨,要他干活尽心一点,就当给自己家做一样。哪想到你们做这么多肉,也是可惜了。” 顾青青正好进门来,听到这话,便道:“吃到肚里哪里可惜了,丁婶,你们一家晚上也来我这吃。” 丁婶忙不迭摇头:“这可不行,没听说过这种规矩。我家几个都是能吃的主,要是晚上再来吃一顿,这工钱我都不敢要了。” 顾青青道:“这不是家里凑不齐六个锅吗?让你到我家来吃饭,就是想找你借锅。” “借锅有啥的,我现在就去把锅搬来。”丁婶当即要走。 顾青青忙把她叫住:“灶都还没搭好呢,现在不急,吃完饭再搬。” 丁婶想想也是这个理,便停下了脚步,扭头看着顾青青,嘱咐道:“不过晚上可不能再像现在这样搞了,你们这一顿,可要花不少钱。” 顾青青笑着点了点头:“我也没买太多肉。” 几人在灶房说话间,便开始把碗筷从橱柜里拿了出来,准备去堂屋吃饭了。 四利年纪虽小,才八岁,但已经极有眼色了,见祁家堂屋条凳不多,便一溜小跑回了自己家去搬凳子。 家里难得这么热闹,小小的一张四方桌,围着坐满了人。 桌子正中,一个葱爆羊肉,一个豆渣炒萝卜丝,还有一个青菜蘑菇汤。主食除了白米饭,还有管够的豆腐渣饼。 穿成懦弱童养媳后(种田) 第24节 这几个菜的分量十足,一齐摆上来,看着很是像样。 丁婶家的孩子也大都省吃俭用惯了,哪见过这么多好菜,你看看你,我看看我,都有些不知如何下手,只敢闷着头去夹青菜。 不像祁望,自饿了那两天后,吃饭最是积极,一上桌,便专挑羊肉吃。 顾青青也不多劝,对待丁婶家这几个勤劳的孩子,她也可以算得上是十分好脾气了。 直接起身,拿着汤勺去舀羊肉,从最小的四利开始,一人给了一大勺,就连今年就满十七岁的丁大万,她也没落下。 丁婶赶紧起身拒绝:“他们吃不了那么多,快别给了,你们自家人留着吃。” 顾青青没说话,又舀了一勺,径直添入丁婶的碗里:“你们今晚上还得帮我干活呢,这饭肯定是不能亏待你们。” 祁母也来劝:“是呀是呀,就安心吃吧,我家这青菜、萝卜啥的,还不都是从你家拔的。” 顾青青这几勺子下去,一大盆肉顿时下去了一半,她也没收手,顺势又给祁母来了一勺。 祁望跟三顺挤在一根条凳上,此时眼看着羊肉越来越少,心里着急得不行。 生怕到他的时候羊肉就没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顾青青手中的那个汤勺不放。手上的碗蠢蠢欲动,只等顾青青给他羊肉时,他能及时伸出碗去。 谁知顾青青给祁母舀完那一勺后,便不动了,反倒开始跟丁婶说起话来。 丁婶实在是觉得不好意思,毕竟还没开始干活,一家四口就先吃了人家一桌好饭好菜。 几番推辞之后,拗不过顾青青,最后还是坐了下来。 祁望眼看事情终于尘埃落定,眼神期待地望着顾青青。 顾青青看见祁望要伸不伸的手,暗自憋着笑,想他这两天的表现尚可,还是给他来了一勺,意有所指道:“别偷懒呀。” 她这话是对祁望说的,倒是丁婶家的四利连忙从饭碗里抬起了头,保证道:“青青姐,我肯定好好给你干活,绝对不偷懒。” 顾青青:“我相信你的话。” * 丁婶一家吃完这一顿饭,放下筷子,急于干活。 丁大万依旧是去后院砌土灶,丁婶和四利过去给他帮忙,三顺和祁望则是负责挑水,顾青青便和祁母继续在院里做竹架。 土灶砌得很快,一个时辰后,便有了大致的雏形。 顾青青过去看了一眼,一个长方形的大土灶,两列,每一列有三个灶口。看着虽有点怪模怪样的,但顾青青没意见,只要能用就行。 灶体刚砌好,还没怎么干,不过因为顾青青着急用,丁大万只得先在下面烧火,慢慢把灶台烤干,出现裂纹时,他也能及时补上黄泥。 待天黑后,灶台便干得差不多了,丁大万试了下稳固性,只要不下雨,用个一两个月是没问题的。 也是因为祁家现如今没有空置的房间了,只能砌露天的土灶。 顾青青打算等挣到银子了,便在后院里重新砌几间屋。到时候好好规划一下,提前备好砖,搭个好一点的灶台,也免得风吹日晒了。 吃完晚饭后,天就彻底黑了下来。 顾青青和丁婶带着几个小伙子,开始去借锅。除了有一位婶子因为家里的婆婆不高兴,临时变了卦,另外三位婶子倒是依言把锅借给了顾青青。 几人把锅搬了回来,放到后院的灶台上一试,尺寸卡得正正好。 东西都准备好了,小作坊也该正式运营起来了。 顾青青已然排好了班,丁大万今天已经干了一下午的活了,便让他带着两个弟弟先回去睡觉,等到夜半了,再过来推磨。 丁婶没回去,而是跟着祁母在后院学习捞豆皮,顾青青也不怕她偷学,腐竹本身也没有什么技术含量。 不做豆腐的人,看见腐竹的制作过程,自是觉得稀奇。但做过豆腐的人,肯定发现过豆浆表面的那一层油皮,只是没想到还能这样吃。 等她的腐竹卖出去后,有心的人只要一研究,腐竹的做法肯定是瞒不住的。 捞豆皮简单,难的是控制温度,下层的水要沸了,得及时往锅里添冷水。 等丁婶学得差不多了,祁母便回房睡觉。现在顾青青和祁望还在前院推磨,丁婶有什么问题,就可以直接去问她。 夜半时分,祁母过来接替丁婶,丁婶则是回家把大万和三顺叫了起来。 像顾青青这样分了两班后,夜里干活也就不至于太熬人。 一整夜,祁家的前后院是灯火通明。 进度还是挺可观的,一整晚石磨都没歇过,磨了快六斗的豆子。 反而是捞豆皮这边进度有些慢,虽是六个锅同时开工,但还是存了好几桶的豆浆来不及消耗掉,只能白天继续赶工。 天刚蒙蒙亮,顾青青便把那三个借来的锅送了回去。 早饭是祁母在后院里做的,特意腾了一个锅出来,把早饭做完后,就又继续用来做腐竹了。 丁婶起来时,祁家后院的六个锅就只剩下三个了,而一旁的水缸里,装的全部都是热气腾腾的热水。 丁婶家平日洗个澡,为了省柴火,都舍不得多烧热水。此时一大缸热水,就这么任它放凉,自是看不过眼,索性把热水提回去洗头洗澡。 自己洗完后,还不忘招呼自家几个小子也去祁家的后院提热水,从头到脚洗了个遍。 祁母也有样学样,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后,才回了自己的房间补觉。 家里现在热水就是多,只要还在做腐竹,想怎么洗就怎么洗。 丁婶这一大家子洗完澡后,便把家里的空桶都腾了出来,去河边给顾青青打水。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不少村民都看了过来。 其中有一个借锅的婶子正好碰到了丁婶,听说祁家后院有热水,也赶紧回家拿水桶过来提了。 陆陆续续地来了几波人后,顾青青赶紧让丁婶他们把热水提到前院去。 后院里晾满了腐竹,一个不小心,把架子撞倒了,那损失就大了。把热水放到前院,他们想怎么提就怎么提。 白天没什么活,想睡觉的可以回去睡,不睡觉的便都去山里砍柴,后院顾青青一个人看着就够了。 夜里,还是跟昨天一样,继续借锅做腐竹。 顾青青算了下,今晚上磨完这四斗豆子,八十斤腐竹就差不多了。也是幸好这两天天气好,不然腐竹没地方晾,那就坏事了。 还未到半夜,豆子就全部磨完了,几个年轻人便各自回房睡觉,只丁婶和祁母还守在后院里捞豆皮。 这活磨人,又是大晚上的,一个人在这里守着特别容易犯困。现在两个人一起说说话,聊着聊着,不仅活干完了,天也快亮了。 两人把东西收拾了一下,又热了几个馒头吃,便各自打着哈欠回去睡觉了。 鸡叫的第一声,顾青青就睁开了眼睛。 原本还想着时间还早,可以睡个回笼觉,但一想到三位婶子的锅还没送回去,最后还是穿衣服起来了。借别人的东西,就是有这些不方便。 从里间出来时,就看到祁望在小榻上睡得死沉死沉的。 以前还时不时能听见他从榻上摔下来的动静,这两天,许是累得狠了,祁望是沾床就睡,身都不带翻一个的。 顾青青关上房门,先去后院把锅给三位婶子送了回去,为了感谢她们的慷慨相助,顾青青还一家送了一袋腐竹,让她们尝尝鲜。 弄完这些,顾青青又去后院看了看腐竹的干燥情况。 此时后院的那一整片空地,除了正中的土灶以外,四周全部塞满了郁郁葱葱的竹架子,而在架子上,又都挂满了淡黄色的腐竹。 按照之前的约定,今天下午她就得把腐竹送去金老爷子那了。 所幸,第一批腐竹晾得差不多了,顾青青估算了下,应该是有将近五十斤,第二批还得再在家里晾上一天,明天下午送过去,也能赶得上。 此时,顾青青是彻底没了睡意,正好她这两天,因为家里事多,也没去山里锻炼了。干脆趁着大家还在睡觉,去山里转悠一圈。 * 上午的时候,一辆马车慢慢驶入了大沟村,车夫在村口问了路,才找到了顾青青的住处。 祁家的大门紧闭着,马车上下来了一位衣着干净整洁的微胖妇人。 妇人姓潘,人称潘厨娘,常在各个村镇给各家筹办宴席,因手脚麻利,手艺也不错,便被金家的人挑中,过几日负责给金老爷子的寿宴做菜。 像她这样的厨娘,金家还请了十来个。管事的说了,寿宴那日要是菜做得好,有赏银。 就算是不为赏银,各个厨娘也要铆足了劲表现。金老爷子的寿宴贵客云集,要是哪道菜得了哪位贵客的赏识,不仅有赏银,对她以后筹办宴席也大有益处。 潘厨娘还听说,那位金员外还特意从江南花了大价钱请了一位师傅。竞争不可谓不激烈,潘厨娘也打算抓住机会好好表现下自己。 然而今早,她本在后厨准备自己明天要做的菜式,谁知被管事的派到这里来学一道金老爷子特别偏爱的菜。 潘厨娘打量了下周边,不过只是寻常的小村落而已,难道还有什么隐世大厨,在此地休养生息? 潘厨娘想不明白,还是上前去拍了院门。 门没锁,她一使力,院门就咯吱咯吱地缓缓向两边开了。 “有人在吗?”潘厨娘迈了一条腿进去,朝院子里喊道,然而没人应声。 难道不在家? 潘厨娘正在心里嘀咕时,背后就传来了一道女声。 “找谁呀?” 潘厨娘回头一看,见是一位身形高挑的姑娘,忙道:“我找一位姓顾的姑娘,就是在镇上卖豆腐的那个,我是金家派来的厨娘。” 顾青青顿时明白了,请她进去:“你找的就是我,进来吧,是来学凉拌腐竹的吧?” 潘厨娘忙不迭颔首:“是的,就是学这个。”顿了顿,又道,“听说金老爷子特别钟爱这个腐竹,也不知道难不难?” “容易。”顾青青将自己的背篓和砍柴刀放回灶房后,便领着潘厨娘去了后院。 潘厨娘一绕过正房,看清后院的景象后,便惊呆了:“这是什么?”许多黄色的长布条,似衣服一样被晾在竹竿上。 “这个就是腐竹,等会我们就是要凉拌它。”顾青青在竹架之间穿梭,挑了几根较软的腐竹,问潘厨娘,“外面的马车是你们的吧?” 潘厨娘:“金家派来的车。” “那等会你们顺便也把腐竹带过去吧。” 潘厨娘自是答应了。 凉拌腐竹做法虽简单,不过对于不同湿度的腐竹,要泡多长时间的水也是很重要的。 没泡开的腐竹发硬,泡过头的腐竹又没嚼劲,这个度还是比较难拿捏的,不过等有了经验后,这就不算什么了。 顾青青也没藏私,将分辨的法子一一告诉了潘厨娘。 待选好腐竹后,顾青青便领着她回了前院,从头到尾地演示了一遍凉拌腐竹的做法。 因她挑的都是刚做没多久的腐竹,倒是省了泡的这个过程。 穿成懦弱童养媳后(种田) 第25节 潘厨娘也没想到这么简单,腐竹焯完水后,就直接放调料开拌就行了。 顾青青道:“这个调料你也可以不按我的来。” 凉拌腐竹做好后,顾青青给潘厨娘尝了尝。 潘厨娘吃完后,倒是明白金老爷子为什么喜欢这道菜了。最没想到的还是做法这么简单,味道却丝毫不差。 潘厨娘对自己明日拿赏银有信心了。 顾青青让潘厨娘自己亲自去后院挑选了新鲜的腐竹,再做了一回,两个的味道差不太多,这便算出师了。 顾青青便把还在东厢房睡懒觉的祁望叫了起来,一行人拿着麻袋,将竹架上干透了的腐竹取了下来,又在村里找人借了个大秤,称了下重,正好五十斤。 把腐竹送上马车,潘厨娘也就走了。 辛苦了两天,顾青青也给全家人放了个假,在家休整两天。 第二天下午,顾青青又把剩下的那三十斤腐竹背上,独自去了金家。 到了金家的后门处,顾青青说出了自己的来意,并要求见下负责此次寿宴的管事。毕竟八十斤腐竹,只给了定金,剩下的账还没结呢。 原以为管事的现在肯定在忙,她估摸着还要等一会,没想到很快就来了。 管事的一看到顾青青,便问腐竹还有没有货,还能不能再加上几十斤? 顾青青这才知道,今天中午,她做的腐竹在金老爷子的寿宴上很受欢迎。 据说刚开始还是按照原计划,每桌都只上了一斤多的腐竹,谁知大家都很喜欢,没多久,盘子就要见底了,管事的只得赶忙又安排人往各桌加了半斤。 顾青青便知道按照这种吃法,她预备的那八十斤腐竹,肯定是撑不到第三天。 顾青青实话实说道:“家里还有十来斤存货。” “这么点肯定不够,你再回去多做些,起码还需要三十斤。”管事的叹了口气,“也是今天没经验,你那碗腐竹作为前菜,上得快。明后天便把凉拌腐竹稍稍往后压一压,或许会好一些。” 说完,管事的将一两银子递给了顾青青:“老爷子的寿宴不能出岔子,更是不能扣扣搜搜。你就再辛苦一天,明天下午,最晚后天上午,你一定把腐竹送到,到时候少不了你的赏银。” 有钱不赚王八蛋。不就是再加一晚上的班吗? 顾青青满口答应了下来。 管事的还怕她回去太晚,耽误了做腐竹,要派马车送她。 顾青青想了想,时间确实比较赶,便接受了他的好意。 不过坐上马车,她也没急着回去。先让车夫带着她去铁匠那看看,她定制的平底锅做好了没? 时隔四天,铁匠只打好了两个平底锅。 顾青青爽快地给了钱,有一个是一个,先拿回去用用,也省得在村子里四处借锅了。 到了家里,先把家里的豆子都给泡上,同时把她又接了一单的事情告诉了祁母和祁望。 得知又来了生意,祁母自是欣喜若狂,唯独祁望仿佛一副天都塌了的模样,哀嚎道:“那是不是今晚上我又不能睡觉了?我的命好苦呀……” 顾青青见状,直接道:“咋就苦了?昨天和今天,你算是歇了两天吧。你看看丁婶他们家,昨下午就又到地里开始伺候庄稼了。” 祁望被顾青青这番话说得哑口无言,可是他又实在不想再过这种日子了,每天就是围着那个石磨转。 祁望想了好半晌,才嘟囔出一个还算理由的理由:“可我的学业都荒废了……” “行,我懂你的意思。”顾青青痛快道,“今晚上把金老爷子这一批腐竹做完,明早我就给你束脩,让你回去读书。” 祁望楞住,显然是不太相信。 “不信我?”顾青青当即掏出了荷包,数了三十个铜板出来,又往里加了两个铜板,将钱递到了他的手上,“拿着,你明早就回私塾,多的那两个铜板,给你中午在镇上买包子吃。” 祁望将信将疑,不太敢接:“你真给我?” “不要我就收走了。”顾青青开口。 祁望赶忙接了过来:“我要我要!” 祈望拿到钱,一副赚到了的表情。 顾青青见状,心道:高兴成这样,难道他没发现这是他这两天的工钱吗? 被无端扣了一天工资的祈望,此时还在傻乐。 第25章 这次,顾青青是真有意让祁望回去读书,原因有很多,主要是他吃得太多,还专挑好的吃。 其次,平日喊祁望去干点活,虽不敢当面和她叫板,但总是一边干活,一边小声在旁边嘟嘟囔囔。 顾青青听不清他具体在说什么,但严重怀疑是在骂自己。 思来想去,三十个铜板的束脩也不贵,把他送走,也算是给白天落了个清静。 其实顾青青也知道,祁望是打算借着读书的理由,来逃避家里的活。 不过这就是他想多了,谁说读书就不能干活了? 在顾青青这里,两者是能够共存的。 祁望拿着铜板,美滋滋地放回了自己空扁的荷包中。心中暗暗决定,明天清早,他就回私塾读书,免得又被顾青青抓住了干活。 * 金老爷子那边临时加的单,顾青青算了下,除去家里的存货,今晚上再做个二十来斤的腐竹,凑够四十斤,便是最保险的了。 想想也没多少活,顾青青也就不打算再去请丁婶他们过来帮忙了。 不过锅还得在村里借,丁婶家借一个,另一个则是得找之前借过锅的婶子帮忙。 上次托丁婶在村子里买的豆子也快用完了,等会去丁婶家借锅时,顺便再托她帮忙再买个几十斗,多囤一些豆子在家里也没事。 吃完晚饭后,顾青青便催促祁母和祁望赶紧回房睡觉。 她今天回来得晚,豆子没泡够时辰,要等半夜了才能正式开工。 夜半时分,村中一片寂静,只祁家的院子传来些许动静。 顾青青定制的两个平底锅终于派上了用场,因为进深足够,不需要时时补充豆浆,省下了不少事。 但同时也因为没有隔水加热,对温度的要求更高。 顾青青便将两个平底锅放在最中间的灶上,再把灶下面的火堆往两边推,用旁边两个灶的火力来热它。 待试验几次后,平底锅就能稳定地产出腐竹了。 二十来斤的腐竹做得很快,干完自己的那份活后,就能各自回去补觉了。 顾青青在睡觉前,还不忘把锅都送了回去。 而昨晚那位迫不及待地要返回私塾的祁望,直到日上三竿了,还躺在他那张小榻上呼呼大睡。 他早就把今日回去读书的事给抛在了脑后,要不是祁母中午叫他起来吃饭,他能一觉睡到天黑。 吃完午饭,顾青青就又开始安排大家做腐竹了。家里现在是有四个锅,如果不是特别着急的单子,完全用不着熬夜做腐竹。 而除了金老爷子的这单,镇上还有不少的散客。顾青青打算这几日趁着阳光好,白天多做些腐竹在家里备着,免得一来单,就得火急火燎地赶工。 对于顾青青的决定,祁望是敢怒不敢言。 所幸他明天就要回去读书了,便再忍她一天,反正以后家里的事他也不往里掺和了。 * 傍晚时,小工坊收工,祁母开始做晚饭。 吃饭的时候,顾青青便在桌子上宣布:“明天咱们得去镇上卖豆腐,免得熟客还以为咱们不做生意了。” 祁母附和道:“是有好几天没去镇上了,今天大家都早点睡,我明早来叫你们。” 祁望听后,赶忙抬头提醒道:“不用叫我了,我明天回私塾。” 顾青青轻飘飘落下一句:“没事,你早点起来磨豆子,到时候跟我们一起走。” “我要读书诶。”祁望懵了。 “耽搁不了。”顾青青看向祁母,“我们每次到镇上,天从刚刚亮,来得及是吧?” 祁母附和道:“是呀,望儿,你跟我们一起走,还能搭个驴车。” 这压根就不是坐车的事! 祁望想不明白,明明他以前读书的时候,他娘和顾青青都不会让他干一点点的活,只是常在嘴上念叨着,要他认真读书,早日考取功名。 为什么他现在决定重新回私塾了,大家对他一点期待都没有,不仅没有任何优待,甚至他还得早起磨豆子? 祁望没有丝毫头绪。 当他还在思考原因时,事情就已经被定了下来。 次日,时辰一到,祁母就来拍门了。 祁望现如今都有些习惯了,想到等会有车坐,不用走路去镇上,不就是磨点豆子吗?磨就磨吧。 把豆腐做好后,一家三口便要出发去镇上了。 两箩筐的豆腐其他人挑不动,只能让顾青青来,那袋四十斤的腐竹自然而然归祁望扛了。 祁母落在后头,把院门给锁了,钥匙放到了丁婶家。 家里没人,万一下雨了,丁婶能开门进去,帮忙把后院的腐竹收一收。 从大沟村出去,还要走好一会路,才到那个分叉口。 这一路走来,四十斤的东西也变得死沉死沉的了。祁望很快就没了力,剩下的一点路程,便让祁母拿了。 好不容易到达那个路口,等了一刻钟,杨小哥的车就来了。 驴车停下,顾青青把最沉的豆腐先放了上去。而祁母抱着腐竹,紧紧地挨着杨阿婆坐下。 到了此时,祁望总算是发现了,车上压根坐不下第四个人。 这也太坑了吧! 祁望气愤地瞪着祁母,脸上写着三个字:你骗我! 祁母显然也发现了这个事实,尴尬地看着祁望:“那要不我们两个换一下吧?好几天没坐这车了,把这事给忘了。” 穿成懦弱童养媳后(种田) 第26节 杨阿婆“诶”了一声,拉住了她:“妹子,这我就得说你了。你看你儿子和青青都没上车,你现在让你儿子上车,那青青又该怎么想?他们都是年轻人,这么点路不算什么,就让他们自己走吧。” 祁母还在犹豫时,顾青青就直接拍了板:“行了,别耽误时间了,快走吧。” 就算车上有空位,顾青青也不会上车,山路颠簸,还不如她自己走路。 但显然,祁望不这么想。 他一想到自己推完磨,还要再走一个时辰的山路,当即就想转身回去睡大觉。 顾青青转身看他:“还不跑?赶紧追上去呀。现在天还没亮,你万一在路上踩到蛇什么的,你喊一声,你娘还能听见。你要是跑慢了,那就只能在这里等死了。” 吓唬完祁望后,顾青青便直接转身,加快脚步去追前面的车了。 落在后头的祁望赶紧小跑着跟上,他刚刚还准备回家睡觉,现在听完顾青青这番话,哪里还敢独自一人走。 等他跑到镇上时,已经累得满头大汗了。至于顾青青,他压根追不上她,过了一个弯后,就彻底看不见人影了。 他只能提心吊胆地继续跑,幸好他这一路没遇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安全到达。 祁望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直接往私塾去。 而在另一边,顾青青早已经把那一袋子的腐竹送到了金家。 管事的见她不仅准时送到,还多备了十斤的腐竹,自是大喜过望。因她帮了大忙,管事的也不小气,直接给了一两银子,把剩下的账结清。 同时还表示,等会一定会在老爷子面前替她多美言几句,说不定还有赏银呢。 顾青青就喜欢跟这些出手大方的人做生意,因后厨正忙,顾青青也就没多留,把东西送到后,人就走了。 现在是祁母一人在西市卖豆腐,因好几天没来了,生意还挺不错。 摊子一支起来,她的嘴就没怎么歇过。尤其是上次吃过腐竹的熟客,一看到祁母,总要问一句腐竹什么时候卖。 这几天,镇上可是热闹得很,金老爷子大寿,请了戏班子在镇上连唱了三天。 他寿宴上的菜自然也备受关注,凡是去吃过的宾客,回来都会说起那道凉拌腐竹。 一开始还只说是口味独特,特别开胃,可在坊间一传,就变了味了,硬是把一道凉拌菜给说得是天上有地上无。 现如今,镇上的人都知道腐竹,可除了寿宴上的那些人,谁都没亲眼见过腐竹究竟是什么样。 这不,之前那些已经尝过凉拌腐竹的客人坐不住了,可把事情一在亲朋好友间一说,谁都不相信他还能在金老爷子的寿宴前,吃过腐竹。 有人不信,自然也有人信的,毕竟吃过腐竹的客人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就是西市那对卖豆腐的母女给他尝的。 这一来二去的,变相也给顾青青的生意做了宣传。 这不,祁母今天一来摆摊,听说过这件事的人,便都会来打听下腐竹的事。 祁母也不管人家买不买,有问必答。 这下,大家都知道金老爷子寿宴上的腐竹确实出自这里。这几天没来摆摊,就是因为忙着在家里做腐竹呢。 因为腐竹的名气,连带着给祁母带来了不少生意。离中午还早着呢,两箩筐的豆腐就彻底一扫而空了。 此时,谁还记得前些日子,那些闹得沸沸扬扬的传闻。大家现在都只想知道,腐竹什么时候能出售?他们也想早点买回去尝尝。 从金老爷子那回来的顾青青,给了明确的答复。明天就有,只是数量不多,限购一斤,卖完即止。 这倒不是顾青青搞饥饿营销,实在是家中的存货实在不多。 定价还是十五文一斤,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这并不便宜,毕竟也快赶得上肉的价钱了。 不过这并不影响大家的热情,好歹也是个新鲜吃食,花点钱尝尝鲜,没什么舍不得的。 顾青青也没想到,腐竹在金老爷子的寿宴上走了一圈后,名气会这么大。 看来今天回去后,自家那小工坊还得再扩大下规模,把产量加大。 而在另一边的祁望,却是苦不堪言。 他缴了束脩,曾夫子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对他过于关注,屡屡向他提问。 而祁望平日功课就很不认真,如今有些日子没翻书了,更是跟不上。 曾夫子本就严厉,谅他刚回私塾,便也没打他手心。可也放了话,再有下次,决不轻饶! 祁望欲哭无泪,他原本以为来私塾读书,就能松快松快,现在想想,哪哪都不好待!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1-06 13:54:29~2022-01-07 23:50: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游手好闲妞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豆腐都卖完了,顾青青和祁母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回去之前,肉不能不买,买完了肉,顾青青又顺势去了打铁铺一趟,追加了两个锅。 按照目前的情况,家里的锅迟早不够用。同时还不忘嘱咐了打铁铺的老师傅,一定要尽快。 回大沟村的路上,天色始终有些阴沉沉的,像是一副随时要下雨的架势。 但幸好,直到顾青青和祁母到家,这雨也没真正下下来。 两人放下东西,第一时间就是赶紧去后院把腐竹收回来。 腐竹还没晾干,顾青青索性连带着把竹架子也一起搬了回来,就放在东厢房。 祁望睡的外间除了他那一张小榻,什么家具都没有,空旷得很。 把腐竹放到这里,再把大门一敞开,透气又通风。 外间塞满了,再往堂屋塞,吃饭的桌子直接搬到了院里,又空出来一大块地。 堂屋放不下了,还能往祁母的卧房放。也亏得家里没什么家具,挤一挤,总能腾出来不少空间。 像腐竹这类的东西,顾青青尽量不往杂物间放。全家人都在杂物间洗澡,湿气太重,东西放在里面,容易发霉。 顾青青吃午饭时,还在想,等以后有钱了,得在后院再砌间浴房。把杂物间乱七八糟的东西好好收拾一下,腾出来做库房。 顾青青想着钱的同时,一笔意外之财还真就往她这来了。 * 潘厨娘怀里揣着一个红色的荷包,正笑呵呵地往大沟村赶。 金老爷子的寿宴已经结束了,她因为手脚麻利,腐竹上得又快又好,得了二两赏银。 而其他人大都只有百来个铜板,只有那位扬州来的大师傅,与她一样,拿的是二两赏银。 不过最高的还是顾姑娘,足足有五两银子,还是金老爷子亲自指定要给她的。 要说不羡慕,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潘厨娘心知肚明,自己能拿到这笔赏银,也是托了这位顾姑娘的福。 因顾姑娘今日回来得早,管事的没在西市找到她的人,便让潘厨娘一起给她带来了。 到达大沟村时,天空已经飘起了蒙蒙细雨,潘厨娘赶紧加快了步伐。 潘厨娘到的时候,顾青青和祁母刚吃完午饭,得知金老爷子给了五两的赏银,顾青青同样有些意外。 这大户人家,出手就是大方,光是赏银就远远超出了腐竹的总价。 这一单顾青青没少挣,她粗略算了下,林林总总加起来,挣了有七两银子。 寻常农家,一年到头,都挣不到这么多钱,看来这些天的辛苦是值得的。 不过这种生意难得一遇,恰好得了金老爷子的青睐而已。 潘厨娘也将自己得了二两赏银的事情告诉了顾青青,同时也向她表示了自己的感激之情。不过她今日过来,不仅仅只是为了这件事,她还给顾青青带来了一桩生意。 四月二十六,马家村有人请她去做喜宴,主家表明席面上要上凉拌腐竹,算了下桌数,要定二十五斤。 数量不算多,时间又定在了五天后,顾青青自是没有什么好犹豫的,当即应了下来。 潘厨娘提前给了一半的定金。 到了此时,顾青青总算想起了自己应该给个收据什么的。毕竟是金钱往来,只有口头约定肯定是不行的。 不过,她并不会写繁体字,字倒是能认个七七八八。 看来这几天,她还得再恶补一下,尽快把文化水平给弄上去。不能再像之前卖豆腐那样,赚多少花多少。 尽量弄正规一点,除了收据,还有各种收入和支出也得一一记在账本上。 这活必须得她来干,祁望是绝对指望不上的。 * 潘厨娘还有事,也没多留。 外面还下着小雨,顾青青便给她在家里寻了把油纸伞。 祁母吃完午饭后,就一直在灶房里做腐竹。下了雨,后院那几个露天的土灶肯定是用不了的。 顾青青刚得了五两银子,便要开始规划花法了。 家里现如今处处都需要钱,要买驴,也要赶紧在后院砌个新的灶房。不然一遇到像今天这种下雨的天气,家里的小作坊就基本运转不了了。 她上次在杨小哥那里打听过,一头成年的驴最少要七八两银子,顾青青倒是勉勉强强买得起。 可一旦买了驴,再想攒够钱砌灶房,那就有得等了。 想了想,她现如今去镇上,有固定的车,推磨也能用人力完成,只是辛苦了些。 可灶房却等不了,她可不愿意看老天的脸色吃饭。万一碰上个阴雨天,一下好几天,那她的生意就完全不用做了。 最后顾青青还是决定把钱花在刀刃上,先把房子给砌了。心里有了主意后,便直接找去了丁婶家。 今天下雨,他们可能没去地里。一拍门,果然在家。 顾青青便将自己打算在后院砌房的事告诉了丁大万。 她的计划是,直接砌两间大排屋。一间做灶房,另一间做烘干室。做腐竹每天都在烧火,那热气烤人得很。顾青青便想来问问,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把热气引到一墙之隔的烘干室去。 要是有戏的话,以后做好的腐竹就直接送到另一个房间去烘干,也不用担心下雨,或是早上起霜了。 穿成懦弱童养媳后(种田) 第27节 丁大万不会,不过他曾经听他师傅说过,在极北的地方,有这种办法。 顾青青闻言,便让他明日去把他师傅请过来。要是能做的话,明天就能开始把木料和砖头准备起来了。 丁婶一直在旁边听两人说话,得知顾青青明天就打算建房,心中讶异不已。 她算是眼睁睁地看着祁家的日子越过越好,只是万万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就要开始砌新房了。 * 顾青青回了家,祁母还坐在灶房里捞豆皮,虽只有一个锅,但能弄一点是一点。 顾青青左右无事,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记得上次卖书架书桌时,收拾出不少杂物,除了几只许久没用的毛笔之外,还有几本书。 其中一本三字经,因为村长的孙子用得上,顾青青便折价卖给了他。另外还有一本《中庸》,一本《书经图说》,顾青青只粗略翻了翻,便都收起来了。 这次因为她打算练字,便回房把东西都找了出来。 所幸里间还留了一张桌子,顾青青把东西都放在了桌上。 摊开一本书,随手拿了一只炸了毛的毛笔,在茶碗里蘸了点水,直接在桌上练习,主要是为了记住每个字的结构。 * 祁望是在天黑前,赶回大沟村的。 回来这一路,他是连跑带赶,一刻都不敢歇。生怕自己走慢一步,就要走夜路回来了。 到家时,祁家正好开饭,吃的是羊肉炖白菜,桌子板凳都搬到了灶房。 饿得饥肠辘辘的祁望赶紧去橱柜拿自己的碗筷,他今天中午统共就吃了两个大菜包,压根就不怎么顶饿,就盼着回家这一顿呢。 祁望一上桌,便先给自己来了一碗汤,直到胃里舒服了,他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祁母待他缓了会后,才开始关心他的学业。 祁望一脸不高兴道:“曾夫子肯定是嫌我束脩给得少,今日上课,一直紧盯着我不放,还说要罚我呢!” 祁母拧眉:“不会吧,我看曾夫子不是那等嫌贫爱富之人。” 祁望振振有词道:“他们都给六七十文,我才给三十文,曾夫子自然对他们比对我要更好了。”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便是指顾青青束脩给得少了。 顾青青终于抬头,瞅了一眼对面的祁望:“你说曾夫子要罚你,那为什么罚你?总得有个理由吧。” 祁望顿时垂下眼睑,支支吾吾道:“那、我怎么知道……” 顾青青直接撂下话来:“他要是无缘无故地罚你,你便跟我说,我去给你讨说法。” 祁望梗住,过了好几秒,才悻悻道:“那倒不用,他现在还没罚我呢,就是嘴上这么一说。” 祁母也开口道:“望儿,你就安心读书,有青青帮你,没什么好怕的。” 祁望“噢”了一声,不敢再说曾夫子的坏话了,怕顾青青真找上门去。 祁母见祁望吃得又急又猛,忍不住开口道:“儿子,你吃这么急干什么?快慢点吃。”说话间,又给祁望夹了一筷子羊肉。 祁望一听,顿时就来了精神,朝祁母抱怨道:“别说了,今天中午我压根没吃饱。” 祁母奇道:“青青不是给了你两文钱?” “两文钱够买什么呀?刚够两个菜包钱。”祁望撇着嘴道。 祁母闻言,顿时联想到自己今天中午吃了什么。一大盆炖羊肉,分量太多,还没吃完,晚上便又往锅里加了些白菜,接着吃。再想到祁望两个包子要坚持到天黑,确实是少了点,也难怪他吃不饱。 祁母还没来得及说话,顾青青便是一脸赞同道:“就两个包子?这也太少了!” 祁望听完,心中登时一喜,听这意思,顾青青明天中午应是会给他多加钱。然而很快,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顾青青气愤道:“这样下去可不行,饿着肚子哪还有心思读书。娘,你明天早上给祁望多做些豆渣饼,这玩意顶饿,而且现在这天气也不容易坏。” 顾青青可不打算给祁望再继续装可怜的机会,她给的两文钱确实不多,也真的只够买两个菜包,但要是买馒头,买粗面馍馍,那绝对是够一个成年人吃饱的。 祁望既然嫌她钱给得少,那以后就不花这个钱了,让他自己带饭去吧! 送他去读个书,幺蛾子还这么多,别以为躲去私塾了,她就治不了他。 祁望哪里愿意,私塾里有好几个同窗都是自己带干粮去的,那饼都又冷又硬。他可不想就吃这些,在镇上随便吃点包子馒头啥的,好歹有个热乎劲。 更何况,他早就把豆渣饼给吃厌了!他是真不想吃。 祁望偷鸡不成蚀把米,绝望道:“娘,我不吃豆渣饼。” “那就让你娘给你做馍馍。”顾青青很快就退了步,似是很好说话。 可祁望还是不情愿,眼巴巴地看着祁母,就希望她能帮自己说句话。 然而祁母看看祁望,又看看顾青青,最后干笑了几声,打圆场道:“馍馍也好吃,我明早再给你做点凉拌腐竹,你中午和馍馍一起吃,比外面卖的包子还好吃呢。” 说完,又赶紧看了顾青青一眼。 顾青青没什么表情,她对祁望狠时,祁母肯定是有不舍得的。但在明面上,只要并不公然反抗她,她适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给予众人喘.息的机会。 显然,祁望最后也认同了这个方案。 不给钱就不给钱吧,反正他今天也听说了,家里的腐竹在金老爷子的寿宴上大出风头。他中午吃这个,比去吃肉包子,还要有面多了。 作者有话说: 预收文《娇气美人与奴隶(重生)》,又名《草包美人重生了》。 感兴趣的小可爱点进作者专栏,收藏一下吧。 文案: 江锦儿身为国公府唯一的小小姐,自小受尽宠爱,性子骄纵。 幸好容貌昳丽,让温润有礼的五皇子都对她一见倾心,请下赐婚的谕旨。 长安城中无数高门贵女,无不称羡。 可在成亲的前一天,江锦儿无意撞见了五皇子和她义妹的丑事。 当天夜里,她便葬身于火海之中。 只有那个被她从小欺辱的奴隶,不管不顾地冲进了火场之中。 江锦儿重生了,回到了十五岁那年。 外公和母亲都还在世,就连那个冷面奴隶也在她的身边。 这一世,她要换个活法。 第27章 吃完饭,顾青青依旧嘱咐祁望早点睡,明天好起来推磨。 祁望颇有微词,但又不敢说出来,嘴唇翕动,小声嘀咕了句什么。 “你在说什么?”顾青青冷不丁看了过来。 祁望脖子一缩,仿若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过了两秒,才虚张声势地抬高了音调:“我背书呢!” “背书?”顾青青三连问,“你背书那么小声做什么?在背什么书?现在就背给我听听。” 祁望本就是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顾青青,此时见她追问,目光闪烁,含含糊糊道:“礼记,不说了,我得去睡了,不然明天起不来。” 话音刚落,便往东厢房走,然而下一秒,就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惊呼。 他回来时,一门心思吃饭,也没往东厢房瞄一眼。此时走至院中,才注意到东厢房的大门大敞着,而他住的地方,现如今都被腐竹给占满了。 他猛眨了下眼睛,又不敢置信地上前了几步。 屋里现在连个下脚的地都没有。 祁望回头问顾青青:“怎么都放我这!我晚上睡哪呀?” 跟上来的顾青青,随手指了下最里面的小榻,正色道:“喏,不就在那嘛。你等会走路时小心一点,别把竹架给撞倒了。”说完,她便径直回了里间。 没办法,祁望只能弓着腰,一路过五关斩六将,绕过各种高高低低的竹架子,才终于到达自己睡觉的地方。 房间里塞满了腐竹,就连他的被子都染上了一股豆子味,虽说不至于难闻,可睡在这里,也怪怪的。 次日,天还没亮,祁母照常叫大家起来做豆腐。 雨已经停了。 祁母到后院看了看,土灶还是湿的。所幸今早只需要再做点豆腐,灶房里的灶就已经够用了。 今天第一次去镇上卖腐竹,顾青青是必须得到场的。 杨小哥的驴车到了,依旧是祁母坐车,顾青青和祁望步行。 两人同时出发,但没多会,顾青青就将祁望给牢牢地甩在身后。祁望一开始还试着去追,但很快,顾青青就彻底没影了。 * 祁母刚到西市,还没下车,就看见有好几个熟客已经在等了。 她摊子都来不及支,刚把箩筐从车上卸了下来,这腐竹就已经开卖了。 干透了的腐竹不压秤,一斤差不多能泡出两斤的量。 顾青青负责称重,祁母则是帮忙跟大家解释凉拌腐竹的做法,还不忘交代他们吃之前,一定要先用温水泡够两个时辰。 家里存货不多,再加上昨日又下雨,满打满算,也才凑够二十斤腐竹。 大部分人第一次吃腐竹,也有些吃不准,便大都只尝试性地要了半斤。 饶是这样,二十斤腐竹也很快就卖空了,此时,西市都还没开始热闹呢。 后面找来的客人一听腐竹都已经没了,自是大失所望。无奈之下,也只能买上几块豆腐了。 镇上现在就她一家卖豆腐的,生意自是好做,满满两箩筐的豆腐,很快就清空了。 顾青青正准备收拾东西回去,就被人给叫住了。 一家酒楼的掌柜找到顾青青,打算订腐竹。 顾青青先询问要多少,家里最近一连串的事,要得太多,或是时间太急,她都接不了。 穿成懦弱童养媳后(种田) 第28节 酒楼似是生意一般,掌柜的也是想借着腐竹这股东风,试图挽救下自家的生意。 他担心压货,便只暂时订五十斤,三天内送到就行。 顾青青在心里算了下,上次做金老爷子那单,六个锅同时开动,一晚上能做五十斤腐竹,那么一整天,一百斤腐竹应是没问题。 顾青青想着时间来得及,便接了这单。 掌柜的见她答应,又试探性地问了下价格还能不能低。 顾青青摇了摇头,她现如今腐竹不愁卖,所以价格定得比较死。 掌柜的也是职业病,做生意的,都会有这个意识,见她拒绝降价,也没放在心上,便说要回去给顾青青拿定金。 正好顾青青的豆腐也卖完了,便跟着他一起回去,路上顺便说起让他写个收据,她好画押。 有个凭据,于双方来说,都是好事。 掌柜的见她做生意如此上道,自是十分乐意。 回到酒楼,掌柜的在柜台上写好一张收据,让顾青青按了指印。 顾青青早就将收据上的字都记在了心里,打算以后再写收据,就按他这个来。 从酒楼里出来后,顾青青便又去把笔墨纸砚都给备齐了。 祁母还以为这是顾青青给祁望买的,一脸感动:“青青,亏你有这个心。” 顾青青猜到祁母这是误会了,头都不回道:“这是我自己要用的,要想做生意,不认字可不行。” 祁母一梗,待转过那个弯之后,心中又颇为赞同。 确实,给望儿白费那个钱做什么?还不如自己勤奋一点,多认几个字。看别家的娃娃,读书都是极为刻苦的,每天夜里还要点灯苦读,而祁望每天下学,都是空着个手回来,拿一本书都嫌累。 顾青青买好东西后,便火速赶回大沟村。 她昨天就已经和丁大万约好了,等她从镇上卖完豆腐后,就回去商量砌房的事,也不知道他现在把他师傅请来没有? 到了家,把东西一放,便去对面敲门了。 是丁四利过来开的门,一看到顾青青便喊:“青青姐,你来了,我大哥的师傅都到了。” 灶房里炒菜的祁母听到动静,忙探出了头:“青青呀,陈师傅在堂屋里呢,你快进去谈正事吧。” 顾青青答应了一声,随丁四利进屋,眼神落在屋内唯一一个陌生人身上。 这位陈师傅看着有四五十来岁了,两鬓斑白,肤色被晒得极黑,身形稍稍有些发胖。 顾青青主动打了招呼:“这是陈师傅吧?久仰大名。” 一旁的丁大万赶紧起身,给两人互相介绍了一下。 顾青青的要求,陈师傅早就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听徒弟说过了。他今日既然敢来,那自然是心里有几分把握的。 几人没说上几句话,陈师傅便要求先去看地。其他的事情可以等看完地了,再商量。 顾青青自然说好,三人一起往祁家走,落后一步的丁大万赶紧把丈量的工具也带上了。 到了后院,陈师傅先向顾青青确认好了房子的位置和大小,然后吩咐丁大万先去丈量面积。 陈师傅也砌过不少房子了,等丁大万报了面积之后,便很是熟练地开始估算砌两间排屋所需要的材料。 譬如砖头这类东西,都得提前算好大致的数量,再去砖窑里订。 顾青青见陈师傅这么有经验,心可是放下了大半。 她早就和丁大万了解过,像陈师傅这样的工头,一天的工钱是六十文,而普通的小工,则是三十文左右。 把这一切都谈妥之后,顾青青当即掏出了五两银子,交到了陈师傅的手上:“陈师傅,我家里事情多,就不跟着跑了。还请您费心,你看需要什么材料?就先从这出,花完了你再只会我一声。” 陈师傅收了钱,两人便算定好了这事。他也知道这位顾姑娘是急用,当即表示吃完饭后,就带着丁大万去砖窑订砖。 顾青青原本还想请陈师傅在家里吃饭,不过丁婶已经在弄饭了,便没强求,只送了一碗羊肉过去。 陈师傅也是个急性子,吃完饭后,便带着丁大万走了。 趁着还没砌房,顾青青和祁母抓紧时间做腐竹。 等明天砌房子的材料送到了,后院也做不了腐竹了。 毕竟砌房子又要挖坑又要干嘛的,灰尘肯定不会少,做腐竹估摸着只能等入夜了才能继续。 还有晾晒也是个麻烦事,各种木料砖头在家里搬进搬出,这竹架子又大得很,很占地方,必须得换个地方晾晒。 顾青青当即想到了住在对门的丁婶,她家院子也不小。 等之后正式砌房了,祁母和她得去镇上卖豆腐,家里帮工的午饭,也得让丁婶来做。 思及此处,顾青青便又去找了丁婶一趟,把这事给她说了。 丁婶自是答应了。 顾青青和祁母吃完晚饭了,继续做腐竹,祁望也来推磨了。 到了夜里,丁婶便带着她那两个小儿子过来接班。大万今日在外面跑了一天,明天白天还得干活,丁婶便没叫他。 直到天色蒙蒙亮,几人才一起把腐竹搬到了丁婶家的院里。 顾青青今日不打算去镇上卖豆腐,只帮祁母把豆腐挑到那个分叉口,她便回来了。 今天木料估计要运回来,家里没人接应不行。 现如今祁母一人也能把生意照料得很好,更何况还有一个杨阿婆在旁边,两人可以互相照应。 上午的时候,木料便陆陆续续地送到了,一车一车地往祁家送。 顾青青站在家门口,招呼大家把东西都搬到后院里。 村里没在地里忙的,都出来瞧热闹了,见到祁家要砌房,自是要来说道说道的。 有人暗暗羡慕,也有人来说风凉话。 但更多的人,此时只有一个疑问,买豆腐真能这么赚钱? 这才多久的工夫,都开始砌房了! 有不少婶子凑过来打听:“青青妹子呀,你这豆腐卖得这么好,是不是有什么秘方呀?” “没什么秘方,豆腐只要新鲜,那味道就差不到哪去。”顾青青道。 有人大胆提问:“那你能不能教教我们呀?”话一出口,便知道自己嘴快了。 果不其然,有人在旁边阴阳怪气:“那是人家赚钱的营生,凭什么透漏给你?” 那位婶子赶忙道:“我也就是这么一说,青青妹子,你可别在意呀。” 顾青青:“没事,做豆腐本来就不难,你要是想学,可以来找我。” 顾青青记得这位婶子,人挺热心的,就是说话没个把门的。 她已经打算把精力都放在腐竹上了,豆腐村里人要想学,她当然可以教。 祁老三有些日子没出门了,今日一出来,就听到顾青青这么一句,顿时急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1-08 23:14:21~2022-01-10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游手好闲妞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祁老三还想着等风声过去了,再回镇上卖豆腐呢。今日要真让顾青青把这门手艺传出去,他就翻不了身了! 此时哪里忍得住,当即冲上前来,脸红脖子粗道:“不行,豆腐的做法不能泄露!” 顾青青嘴角勾起,讽刺一笑:“怎的?你还管得到我的头上?” 祁老三心中甚是窝火,黑着脸道:“这门手艺不能外传,难道你公公没跟你说过?” “不能外传?”顾青青似是头一次听说,过了一会,才轻轻颔首,扭头看向众人,“既然如此,我也不能不遵守这个规矩。” 祁老三的神情中刚露出几分得意,另一边的顾青青就又开口了。 “我只能教给我的徒弟,村里有想学这门手艺的,便先拜我为师。也不用孝敬什么,只等我家砌房时,过来免费帮几天工,了却这个师徒情分。” 她这话刚说完,场面顿时就热闹了起来。 还是刚刚那位嘴快的婶子,脑筋转得也快,当即道:“青青妹子,你看看我咋样?要不收我当徒弟吧,你别看我年纪大了点,平日干活还是有劲的嘞!” 话音未落,又有好几个婶子也回过味来,踊跃报名:“青青妹子,选我选我!” 顾青青哭笑不得:“各位婶子都是我的长辈,我可担不了这一声师傅,尽量还是送家里的小辈来。也不要太小了,这做豆腐也是个力气活。” “青青妹子,我家的小子十六岁,勤快得很!你看能行不?” “我家的马上就十八了,力气大,你看能教不?” “看看我家的,我家大郎人老实得很,二十三了,还没娶上媳妇呢!真是急死我了!” 众人的情绪都很亢奋,你一言我一语,乱成一锅粥,此时一门心思便是让顾青青挑中自家的孩子。 被挤出人群外的祁老三气得直跳脚,嘴巴一张,便是要破口大骂。 一声都还没出,就被几个叔伯揽住了肩膀,箍住了胳膊,连拖带拽地把人给架走了。 笑话,好不容易等到顾青青要松口教村民们做豆腐了,岂能让他在这里坏事。 场面乱得很,顾青青眼看后面又来了一辆装着木料的车,赶紧抬了抬手,示意大家安静。 “行行行,大家先听我说,要来学做豆腐的,明天寅时之前到我家门口集合。一家最多出一个人,其他的不限,但我只教一天,学到多少是多少,过时不候。” 说完,便越过众人,去前面接应车了。 村民们听完这话,立马散了,他们现在赶着回去把这个消息通知给家里人。 机会实在难得,顾青青还不收拜师礼,这么好的事,自是不能错过。 当天下午,整个大沟村,家家户户都在商量这件事。顾青青也说了,一家只能出一人,还只教一天。明天让谁去,是个问题。 傍晚时,陈师傅和丁大万终于回了大沟村。该买的材料都已经买好了,过来给顾青青报个账。 穿成懦弱童养媳后(种田) 第29节 后院里堆了不少砌房的材料,至于砖,还得再等个一两天才能送来。 顾青青把数目点了下,自己拿了个小本本,把账给记上了。 陈师傅已经让人算好日子了,明天就是个黄道吉日,上午行完祭神之礼,便能直接动工。 顾青青看进度这么快,自是满意得很。赶紧让祁母在家里多做几个好菜,招待下陈师傅,丁大万作为徒弟,自是要过来作陪。 丁婶已经做好了饭,也被拉过来一起吃,人多一点,不容易冷场。 陈师傅家离得远,晚上就住在丁家,和丁大万这几个兄弟挤一个屋。 三顺和四利这两天都是上午睡觉,夜里跟着丁婶一起来祁家做腐竹,之后再回家休息。 丁婶一家人走后,又过了两刻钟,便到寅时了。 祁母点着灯,去东厢房把祁望他们都叫了起来。 今天做豆腐,会有人在旁边学习,这事顾青青昨夜里就已经通知了他们。 对于顾青青做下的所有决定,祁母一向没有意见,祁望则是不敢有意见。 总之等顾青青穿好衣服起来后,一开院门,屋外站着乌泱泱的一群人。 大都是些十七十八的小伙子,有个别年龄偏大的,也混在其中。 有几个嘴甜的,一看到她,便喊起了师傅,连带着其他人也跟着胡乱喊了一通。 顾青青连忙示意打住,开口道:“你们今天叫我一声师傅,我也就这么应了。不过以后不能再喊,咱们这算不得正经拜师,我教你们做豆腐,只是为了给家里省几个钱。等到我房子砌好了,咱们这师徒情谊也算两清了。” 这话一说完,空气都静了。过了几秒,众人才七嘴八舌地答应了下来。 今天来的人太多了,顾青青粗略数了下,起码有四十几个人。所以在进门前,顾青青先维护了下秩序。 “我先说一下规矩,等会进去后,所有人都不要推挤,也不要说话。有问题的先举手,我让你开口你再开口。”顾青青抬高了音调,“听懂了吗?听懂的就排成两列。” 顾青青话音刚落,机灵一些的,已经站到前排了。后面的人赶紧跟上,不多会,两行队列已经排好了。 直到此时,顾青青的注意力才落在了人群最后面,一个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的姑娘身上。 看着也就十五六岁,头发干枯,个头不高,衣服上还打满了补丁,显然家里的条件不是太好。 在对方即将逃跑之前,顾青青及时收回了打量的目光,开始领众人进去。 院里的祁母和祁望也有点紧张,他们今天也要负责教大家做豆腐。 顾青青让两行人围着最中间的石磨,站成一圈。 顾青青要教人做豆腐,那就一定不会藏私。从豆子怎么泡开始,要放多少水,冬天泡几个时辰,夏天泡几个时辰,都会一一说清楚。再演示一遍,保证所有人都看清楚了,才会开始下一步。 祁母把昨晚提前泡的豆子拿了出来,祁望像往常一样,开始推磨。 顾青青在旁边解释了几句要诀,便让所有人都上去试了下。 祁望顿时高兴了,有人推磨,他就不用推了,心里只盼着以后天天都有这种好事。 四十来个人,一人推几下,很快就磨完了两桶豆子。 之后便是过滤,煮豆浆等工序。 这些稍稍复杂了些,顾青青便讲得比较慢,一些能让大家上手的,她也尽量让大家都上手了。 在等待豆腐定型的时候,今天的教学便差不多可以结束了。想走的直接走,想再看一眼成品的,那就在这再等个两刻钟。 大部分人都走了,毕竟新学了东西,自是急于回去做出成品来。 而整个大沟村,除了祁家有石磨以外,祠堂外也有一个大石磨。去得晚了,肯定就被其他人给抢先了。 祁家的院子里,只剩下了个别几个人,还在干坐着,等着看一眼新鲜的豆腐,顾青青也就没管他们。 今早虽是在教其他人做豆腐,不过也并未耽误太多的时间。 祁母回灶房做早饭,等会还得赶着去镇上卖豆腐呢。她现在也能独当一面了,每次收钱,心里都极有成就感。 祁望今天最是轻松,就一开始推了那几圈后,之后便都让其他人来了。 顾青青从灶房吃完饭出来后,豆腐也差不多好了。 祁母将箩筐搬出来,豆腐易碎,把白布揭开后,祁母连带着下面定型的木格子也一起放到了箩筐里,再一层层往上面叠。 顾青青道:“卖豆腐挣的是个辛苦钱,但只要人勤快,积少成多,日子还是有奔头的。”微顿,“行了,该教的我都教了,现在都走吧,我们也要去卖豆腐了。” 剩下的几人这才起身离开了祁家,顾青青挑上箩筐,送祁母去路口等车。 她今日依旧留在家里,上午家里要动工砌房,下午潘厨娘要过来拿她上次订好的腐竹,离不开人。 祁望现在不用她说,就去房间里扛了一袋子干透的腐竹出来。 * 祭神的仪式顾青青完全不懂,全听陈师傅的安排,贡品她都已经提前准备好了。 等仪式完成后,便可以正式开工了。 顾青青早上带的“徒弟”,此时只来了二十几个,还有将近二十个压根就没出现。 毕竟刚学会做豆腐,自是都忙着在家里捣鼓豆腐去了,哪里会有时间来帮顾青青砌房。 对于这个结果,顾青青早有预料。等到明日,这个人数只会更少。 她从不做亏本的买卖,筛除掉大多数人,本就在她的计划之中。 不过今早那些来学豆腐的人中,唯一的那个小姑娘倒是来了,此时正帮忙做些清理石块的活。 顾青青什么都没说,这些人还得再筛几遍,且再等几天看看吧。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1-10 00:00:00~2022-01-11 00:34: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游手好闲妞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禾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因为没有料到会来这么多人,家中食材不够,所以顾青青也就没留徒弟们吃饭。 等到下午再开工时,人数又少了好些,顾青青只全然当做不知道。 黄昏时,潘厨娘过来提货。她订的腐竹数量不多,顾青青早就预留下来了。 次日,顾青青随祁母他们一起去镇上。 今天要给酒楼送货,所幸家里的事有陈师傅做主,又有丁婶一家在旁边帮衬,并不需要她时刻守在大沟村。 驴车到达西市,祁母熟门熟路地去了老位置摆摊,除了两箩筐豆腐外,每天还提供三十斤的腐竹。 腐竹过了头两天的新鲜劲,生意依旧火热。要买还得赶早,去晚就没了。 祁母在西市的入口,碰见了村里的熟人。一对中年夫妻,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都是挑着担来西市卖豆腐的。 那对夫妻看到祁母,倒是过来打了声招呼。他儿子昨日学了豆腐,这两天就一直在祁家帮忙,此时便大大方方地过来跟祁母说话。 他们是第一次来,没什么经验,又没有车坐,自是占不到什么好的位置。 跟祁母聊了几句后,索性挑着箩筐往北边去了。那边小巷子多,房屋密集,边走边叫卖的话,应是能招揽些生意的,就是辛苦了些。 另外一个小伙子,自学做豆腐后,再没在祁家出现过。此时一看到祁母,便心虚地避开了视线,闷头往西市里走。 * 而在另一边,顾青青已经被小二领到酒楼的后院。 大清早的,掌柜的忙着在前厅招待客人,一时顾不上她,便让她先到后院里稍等片刻。 这酒楼前面看着不大,后院却是别有洞天。 四五间大平房,中间还空着一大块地,十几辆满载着货物的骡车,皆停在院里。 一个又黑又瘦的少年正蹲在骡车旁,两眼滴溜溜地转,像是负责看守车上的货物。 显然,他和前厅那些风尘仆仆的客人是一起的,路过此地,便在这里休整队伍。 酒楼里的伙计忙着把拉货的骡子牵去马厩休息,顾青青百无聊赖,见他忙不过来,也去帮忙。 又等了好一会,掌柜的终于拿着一张收据过来。他一边擦着汗,一边道:“顾姑娘,真是让你久等了。” “没事,反正我也没什么事。”顾青青不在意道。 掌柜的过来,先打开麻袋确认了下腐竹的品质,见没问题后,又称了下重量,这才将剩下的余款付清。 顾青青倒也不怕麻烦,这掌柜做事细心,她还省心些。 顾青青和掌柜的交易时,那负责看守货物的少年似是也觉得无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了过来,探头往麻袋里瞧:“这什么东西?” “腐竹。”顾青青简单解释道,“吃的。” 少年十岁便跟着商队走南闯北,自问也算见多识广了,倒是从未听说过这劳什子腐竹,奇道:“吃的?怎么吃?” 顾青青:“凉拌着吃,做汤吃,都可以。”说到这里,还不忘给掌柜的拉生意,“这是个新菜,别的地方都没有,你要是想尝尝的话,得看掌柜什么时候上菜单。” 少年顿时扭头看掌柜:“掌柜的,中午能上不?” 掌柜的点头道:“中午肯定能上,我家的厨子,已经做过一回腐竹了,说是做法很简单。”说完,又苦笑着看顾青青,“顾姑娘,你家的腐竹还真是难买呀,每天天刚蒙蒙亮,就得去西市守着了,还只让买一斤。” 顾青青笑道:“没办法,家里现在产量低,没什么存货,等过些日子就好了。” 说完,顾青青便告辞了。她好几天没来镇上了,今天过来,也是为了采购些东西。 * 和祁母回到大沟村时,正是饭点。 家里干活的人多,顾青青不是个小气的,肯定不会让大家饿着肚子。 正好昨天下午有人在河边捞了两条大鱼,顾青青便买了下来,放在水缸里养着。 今天中午,丁婶便用两条大鱼炖了一大锅的豆腐鱼肉汤,另外再加了个白菜炒羊肉。羊肉不多,丁婶通通切成了沫,但好歹也能让大家都尝到点肉味。 主食便是豆腐渣饼,另外还有一大锅馍馍。不说菜有多好,但能让大家都吃饱。 穿成懦弱童养媳后(种田) 第30节 顾青青昨天便和丁婶说好了,今天中午留徒弟们在家里吃饭。 顾青青和祁母到家时,人人手上都端着一个大粗碗,吃得正香。 过来帮工的徒弟们看到她回来了,自是十分感激。 祁家的伙食要比家里的强多了,一人一大碗豆腐鱼汤,还有一大勺白菜炒肉,豆腐渣饼更是管饱,这活还真没白干。 顾青青说了几句客气话后,也赶紧和祁母进灶房吃饭。 吃完中午这一顿,又休息了片刻,便继续开始干活。 这两日,顾青青零零碎碎地又接了几单,大都是潘厨娘介绍过来的,因金老爷子之故,现如今席面上要是出现腐竹,那便是极体面的事了。 只不过要得不多,大都是些十来斤左右的小单。顾青青来者不拒,通通接了。 现在开始砌房了,顾青青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花钱如流水,她那一点点银两,实在不够用。 谁知到了下午,一笔大生意自己找上门了。 原来她今早去酒楼送货,勾起了那位少年的好奇心,中午便点了一份凉拌腐竹。 商队管事也尝了下,顿时发现了商机,又把掌柜的叫来,一打听,便坐不住了,当即找来了大沟村。 此时一看到顾青青,一句废话都没有,开口就是两百斤。 正缺钱的顾青青也很想接,但苦于要得实在太多,偏偏商队明早就得离开小镇了,这时间上,肯定是来不及的。 家中没存货,又实在不想错过这个大单的顾青青,心里突然有了主意。 要不然,把腐竹的方子给卖了? 正好,她一直有意再做些其他的生意,只是苦于本钱不够,如今赚一笔快钱,倒是刚好可以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顾青青没直说,先打听了下商队,得知商队做的是蚕丝生意,主家世世代代都在北方。 顾青青略微思忖了下,这两桩生意互相没什么联系,人家怕是看不上她这小本生意。 商队管事极会察言观色,见她欲言又止,当即问了。 顾青青便说出有意卖方子的打算。 商队管事一听,当即激动不已,开口道:“我那主家家大业大,确实看不太上,不如你直接把方子卖给我吧。实不相瞒,我这些年在外风餐露宿,也想回去做点小生意。就是不知你这方子怎么卖?” 顾青青见他有意,自己也不再拖泥带水:“二十两银子。” 管事面露为难,这钱他倒不是拿不出,只是二十两银子,到底还是让他有些肉疼的。 顾青青开口道:“腐竹目前还是个新鲜玩意,我才捣鼓出来将将十天,只在周边村镇出现过。也是我暂时没工夫去开展其他的销路,但这个利润,你可以自己算算。” “况且,除了这二十两银子,我们还要另外再签个协议。”顾青青开口道。 商队管事早已动心,忙问:“什么协议?” 顾青青条理清晰:“腐竹做出来后,只可在北方贩卖,不能卖到南方来。另外,这个方子不可转卖,且需要保密。” “这是自然的,方子泄露出去对我也没有什么好处,但你这边……”管事看了看简陋的农家小院,面露担忧。 “我这边你不用担心,来做腐竹的都是我的亲信。” 两方商量到这个份上,只需再把一些细节给谈妥,便能把此事给定下了。 因明早商队就要离开小镇了,时间紧急。顾青青很快便回了房间,拿出笔墨纸砚,就在堂屋里,管事执笔,把契约给写好了。 两方签字画押,然后管事将随身携带的银票掏了出来,递给顾青青。 顾青青收好银票,亲自领着管事去了灶房学做腐竹。 方子写得再详细,都不如自己亲眼看一遍。 此时,已经快傍晚了,管事要赶在天黑前回去。 家里现在每天都在泡豆子,顾青青提前喊祁母和丁三利去磨了点豆浆出来。 腐竹的做法虽简单,但管事还是怕自己记不住,拿了笔墨进灶房,边看边写。 顾青青教了一遍后,还领着他去看了看后院正在砌的灶房和烘干室,就连做腐竹的平底锅也没忘记。 如此这般,便算大功告成了。 商队管事离开后,顾青青又重新翻出了那张银票,打算明天就去把银子换出来。 有了这笔钱,家里总算不再那么紧巴巴,可以让杨小哥先帮她打听着买驴的事。 * 时间转瞬即逝,一眨眼,便到了五月一号,后院的那两间大平房总算完工了。 因顾青青手里有钱,房子的用料都十分扎实,最后还剩下不少材料,便让人在大灶房旁边,砌了间浴房。 托杨小哥买驴的事,已经有眉目了。 顾青青还让丁大万在后院的角落里,重新搭了个驴棚。 这么一安排,家里也算是井井有条了,只要再等房子晾个一两日,小工坊就能正式运作起来了。 顾青青的那些徒弟,到了砌房的最后一日,只剩下了两男一女。 原本人不止这些,毕竟祁家的伙食不错,再加上如今地里不忙,每天过来干活,能混上一顿饱饭,也是划得来的。 直到一天下午,众人在后院干活,无意中和陈师傅带来的那些帮工聊了起来。这才知道他们这些人,一天是有三十文工钱! 不知道还好,如今知道了,徒弟们心里自是不服。觉得顾青青是让他们过来做白工的,每天还只包一顿饭! 一群人私下一商量,第二天,就都撂摊子不来了。只剩下了最后这三人,每天依旧准时过来帮忙。 其实这倒是冤枉了顾青青,像陈师傅带来的那些人,都是有本事在身上的,譬如瓦工啥的,一天还得多加几个铜板。 而他们这些人,过来干的都是些杂活,一天至多混个十几文的工钱。更别说,顾青青除了中午那一顿饭,每天家里的豆渣,都是让他们随意拿回家去的。 走了便走了,顾青青也并不挽留,她最近手上有了闲钱,便开始考虑起养猪了。 会有这个念头,还是因为家里的豆渣消耗不完,顾青青思来想去,豆渣营养丰富,用来养猪倒是正好。 羊肉她也已经快吃厌了,牛肉又不是时时都有,思来想去,还是得养猪。 上次的野猪肉她是记忆犹新,那股子骚味挥之不去,不过她曾听说过去除骚味的法子。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各位读者,前几天一直没更新。 只是因为作者发现自己把这本写得太无趣了,一时心态崩了。 这几天重新调整了下大纲,恢复日更。 第30章 那就是劁猪,当地的猪养不肥,大都是因为没有阉割的缘故。 趁着新砌的房子还需要晾两天,顾青青心里筹划着,什么时候让杨小哥再去打听下,周边这几个乡镇,有没有养猪的人家。 此举主要是为了省事,顾青青不想买那些野性大的,一般来说,上几代经过人类驯养的,后代都要温顺些。 只是当地养猪的人家少,这事得慢慢打听,急不来。 中午的时候,杨小哥赶着驴车送祁母回来,顺便接顾青青去看毛驴。 他上午在码头上遇见了他四舅,听说他隔壁的那户人家打算卖驴。 据他四舅说,毛驴很健壮,是从小养到大的,刚刚一岁,正是有力气的时候。要不是邻居急缺钱,肯定舍不得在这个时候卖。 杨小哥闻言,顿时想到了顾青青前些日子托他办的事。这不,把码头上的活一干完,便去西市把祁母给接上,来大沟村通知顾青青。 顾青青听完,当即放下了手中的事,上车跟他过去看驴。 路上,杨小哥便说起了那头驴的状况,卖家要价八两银子,一个铜板都不肯让。 顾青青倒不在意这个,主要是驴得健康,价格高那么一点,她都可以接受。 杨小哥便放心了,介绍道:“我四舅说了,那头驴确实是好,毛色柔亮,从没见它生过病。要不是他现在手里没银两,他都想买了。” 杨小哥用鞭子点了点前头拉车的驴:“其实我家的驴也是我四舅帮我相看的,当初它有眼病,卖家还要七两银子。我拿不定主意,幸好我四舅替我做了主。等驴买回家后,拿草药往眼睛上一敷,过了三五日,这病便好了!” 杨小哥原是个性子比较沉闷的人,只不过现在和顾青青混熟了,话才多了起来。 顾青青也很是捧场:“既然如此,那今天这驴肯定出不了什么错。” 两人赶了半个时辰的路,便到地方了。 杨小哥先领着顾青青去了他四舅家。 他四舅早就知道他们的来意,人也热心,一看到他们,便带着他们一起去隔壁找卖驴的那户人家。 互相打了个招呼后,顾青青先去驴棚里看了驴。果然如杨小哥所言,卖家确实养得极好,不仅体型结实,灰褐色的皮毛看着也十分柔亮,就连驴棚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顾青青已然看中了,来前也知道卖家不愿意降价,也不再多此一举,直接拿银子付钱。 付完钱,她自己便把小毛驴从驴棚里牵了出来,见它很是配合,心里越发满意。 卖家显然也意外于顾青青会如此爽快,不过收了钱,再舍不得也不能反悔了。 交易完成后,顾青青倒有心思问起卖家,这驴的养法了? 卖家自是知无不言,而杨小哥的四舅也在旁边说得头头是道。 顾青青心念一转,顺嘴提了一句打算再买些猪仔回去的事。 她这随口一说,倒还真找对了人。 杨小哥的四舅,平日对这些牲畜便十分关心,还真知道哪里有卖猪仔,就在隔壁村,上个月刚下的崽。 这消息来得及时,顾青青牵着新买的驴,当即表示要过去看看。 于是等顾青青下午回大沟村的时候,不仅驴买了,猪仔也有了。 杨小哥将顾青青送到大沟村后,就立即赶车回镇上了,他还得去接杨阿婆。 顾青青拿了五十个铜板,酬谢他今日帮忙,至于他四舅那边,回来前就已经给过了。 因家里没有提前预备猪圈,四头一个月大的小猪仔,只能暂时安置在驴棚里。 顾青青又让祁母去对门喊丁大万,让他在驴棚旁边再帮忙搭个猪圈。 穿成懦弱童养媳后(种田) 第31节 现如今猪才一个月大,但也有十来斤了,养在家里也凑合,不过等猪大了,后院肯定是养不下的,还得另外再重新找个地。 祁家右手边挨着的是祁家的老宅,大房在住,再过去便是三房。但左手边那几间破败的土胚房却是一直空置着,要是她能买下来,和祁家这边一打通,这房子立马就敞亮了,哪里还需要发愁没有养猪的地方。 不过这事还得从长计议,家里刚买了毛驴,身上的钱还得省着点花。 顾青青也不一定要买,能租下来也是好的。猪养在隔壁,也方便她们照料,能省下不少工夫。 村子里的事,不必他想,直接去问丁婶便是。 正巧,丁婶听祁母说家里买了猪,也跟着丁大万一起过来了。 顾青青便跟她提了有意租房的事,丁婶自是一口应下了。 —— 忙着砌房的这些天,腐竹的名声已经传到其他地区了。 那些嗅觉灵敏的商人,慢慢找来了大沟村,订上一批腐竹,再拿到周边的乡镇去卖。 乌宁县好几家酒楼也派人来订货了,新砌的灶房暂时还动不得,之前随便搭的那个简易土灶,日夜不休,不间断地在产出腐竹。 饶是这样,还是险些供不上货。 直到两天后,灶房能用了,才逐渐缓解了这股压力。 经过陈师傅的改良,灶房里现如今能同时容得下二十个大铁锅。 家里人手不够,顾青青便把那三个坚持到最后一天的便宜徒弟叫了回来,工钱开三十文,还包一顿饭。 三人中,年纪最大的叫何大石,人很老实,二十三了,还没娶上媳妇。 他娘顾青青还记得,就是那个第一个说要拜顾青青为师的婶子,母子俩的性格反差比较大。 个子稍矮的叫蒋六,也有二十了,家里兄弟多,不受宠,没什么存在感,同样也没娶上媳妇。 唯一的一个女孩叫陶丫,十六了,平日不怎么说话。她生母死得早,如今在继母手下过活,处境比较艰难。 对于这三人,顾青青还是比较放心的。 当初那么多徒弟,一股脑地都跑来学做豆腐,人人都想来分一杯羹,可镇子这么小,肯定是挣不到什么大钱的。 徒弟们发觉此事后,不背地里骂她就算是不错的了。 这三人却重诺,硬是闷不吭声地把活干到了最后一天,人品想来也次不到哪里去。 顾青青将三人分成了两班,陶丫是个姑娘家,便是白天过来干活,何大石和蒋六则是负责夜班。 虽是两班倒,但活倒是不算累,毕竟家里新添了头拉磨的毛驴,能省下一个壮劳力。 丁大万给顾青青砌完猪圈后,次日就被陈师傅叫去别的村子里干活了。 丁婶最近也常在外面跑,她忙着给顾青青去其他地方收购品质上好的大豆,杨小哥驾着驴车,也跟了过去,他得把大豆都运回大沟村。 祁家每天人进人出的,一袋又一袋的腐竹从祁家搬了出来,被各种骡车、马车又拉走。 显然,祁家的生意做得十分之红火。尤其是当村民们得知,何大石他们每天都能拿到三十文工钱,更是眼热不已。 那些中途跑路的徒弟们,早就已经后悔了。只是不敢去找顾青青,不过碰到好说话的祁母,总是要追上来问一句,家里还招不招工了? 祁母一问三不知,只道:“这事归青青管,你去问她吧。” 过来干了两天活的何大石私下被他娘提点过,于是在第三天,见顾青青进灶房视察工作,冷不丁喊了声师傅。 顾青青回头,见他脸上涨红,只恨不得把脑袋都埋进地里,便没反驳,略微点了下头,算作答应了。 何大石见状,连忙松了口气。 旁边的蒋六也难得机灵了一回,紧跟着也喊了一句师傅。 顾青青同样应了一声,开口道:“行了,你们继续干活吧。” 等到陶丫次日过来上工时,也含含糊糊地跟着称呼顾青青为师傅。 顾青青也不厚此非彼,全都应了,如此这般,便算是收了三个徒弟。 陶丫还好,何大石和蒋六的年纪却是要比她大的,但站在顾青青面前,行为举止都很是恭敬,喊起师傅来也并不显得如何怪异。 三个徒弟也不是白收的,现如今祁家的水缸时时刻刻都是满的,何大石和蒋六夜里过来做腐竹,白天要是醒得早,还去山里帮忙砍柴。 而陶丫,祁家一些喂猪喂鸡的杂活,她也全都一手包揽了。 祁母对顾青青收的这几个徒弟十分满意,家里但凡做了什么好菜,便一定留他们在家中吃饭。 顾青青作为师傅,也领了他们的情。 家中现如今一片祥和,祁望却不甚高兴。 家里现在买了毛驴,又请了帮工,按理来说,也用不着他干活了,只需他把心思全部放在读书上即可。 但他现在除了读书,每天还是要早起推磨。 那头买回来拉磨的小毛驴,他是一点光都沾不到。他起来干活时,小毛驴还在驴棚里睡着呢! 顾青青给它排的班是白天,天亮后,顾青青才会牵它过来拉磨。平日对它也十分爱惜,只生怕把它给累到了,每天都是精心照料着。 祁望心中很是不甘,心疼小毛驴,为什么不心疼心疼他呀! 他每天早上推完磨,还得一路小跑去镇上。下学回来了,吃完晚饭,又得紧接着去后院捞一个时辰的豆皮。 每天这样连轴转,这日子谁能受得了! 祁望红着眼圈,一路气势汹汹地沿着山路往家里赶。 此时,日暮西沉,天色已经快黑了。 他今日因上课打瞌睡,被曾夫子狠狠地打了手心,现在还火辣辣的疼! 可现在,掌心的疼痛,全部化成了满腔的愤怒。 他今日回去,便要跟顾青青摊牌! 这日子他是过不下去了,他一个大好男儿,不能就这么被人给欺负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1-19 18:48:55~2022-01-21 00:27: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蒙娜丽许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祁望炮仗似的进了家门,一进院子,就看到祁母正在喂鸡。 他黑着张脸,一张嘴便是:“顾青青人呢?” 祁母蹙眉:“你这孩子咋了?在外面受欺负了?” 祁望一听,心底的百般委屈顿时涌了上来:“你看!” 说话间,他已经将红肿的掌心伸了出来。 祁母见状,忙“哎哟”一声,道:“这手咋了?是不是被曾夫子打了?这个曾夫子,下手咋这么狠呀!” 祁望气呼呼道:“不关他的事,都怪顾青青!” 祁母抬头,诧异道:“青青打的呀?可她今日又没出门,咋打的你?” 祁望将手收了回来,振振有词道:“要不是她天天逼我干活,我上课能打瞌睡吗?我不打瞌睡,曾夫子也不会打我。总而言之,罪魁祸首就是她!” 祁母神色纠结,开始打圆场:“这几天家里确实忙不过来,倒是辛苦你了,但这也是为了让咱家能过上好日子,也不能全怪在青青头上。” 祁望见祁母还在帮顾青青说话,真真要被气死了,声调骤高:“你偏心,她明明就是见不得我闲,想着法子让我干活!” “咋能这样说呢?平日家里的活,青青做得是最多的,你回来帮衬帮衬也是应该的。”顿了顿,到底还是记挂着祁望的伤势,安慰道,“行了,等会吃饭了,我去帮你跟她说说,让你先休息两天。” 就休息两天?祁望对祁母失望透顶! 祁母知道他还在气头上,好声好气道:“你这手还疼不?我去给你拿帕子敷敷吧。” 祁望别过头,不理她。 祁母叹了口气,回房找帕子给祁望消肿。 祁望见她走了,又气冲冲地往后院去了。 祁母不说他也知道,顾青青平日要是不出门,大都在后院里干活。 果不其然,刚踏进后院,就看到顾青青的身影了。 她那个叫做何大石的徒弟也在,两人此时正蹲在猪圈的门口。 因顾青青背对着,祁望也看不分明她在做什么,不过地上那头正在挣扎的小猪,他却是看得真真切切。 这两人在干嘛呢? 祁望顾不得生气,皱着眉悄悄摸了过去。一探头,正好瞧见顾青青手上拿着一把小匕首,然后朝被何大石控制的猪仔一划,手起刀落,两个小卵便滚入泥灰之中。 祁望两眼陡然睁大,一阵阴风吹过,只觉自己的下腹也凉飕飕的。 他下意识夹紧了自己的双腿,此时,心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这个女人,好狠! 祁望两腿发软,正准备趁着顾青青没发现,偷偷溜走,祁母就拿着浸湿了的帕子寻了过来。 祁母是真担心祁望跟顾青青对上了,届时肯定落不着什么好,忙劝道:“望儿,那事不怪青青,你别跟她发火。娘帮你把手给敷敷,就不疼了哈。” 祁母此话一出,祁望登时倒抽一口凉气。 顾青青刚刚那一刀,已经让他深刻意识到,顾青青是他惹不起的女人! 他现如今已经没有胆子再去找顾青青的麻烦了。 祁望咽了下口水,四肢僵硬地往祁母那边走,干笑道:“娘,你胡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跟青青姐发火了?这么晚了,你快回去做饭吧。” 祁母不明所以,但祁望已然拉住了她的袖子,把她往前院拽。 母子俩说话时,顾青青手脚麻利地又往猪仔的伤口上抹了一把草木灰。 她神色如常,交代旁边的何大石:“放回猪圈里吧,现在天气不热,伤口好得快,剩下的你来动手。” 穿成懦弱童养媳后(种田) 第32节 说完,她才站起身来,一边用提前备好的干净水洗手,一边叫住了想把祁母拖走的祁望。 “别急着走啊,刚刚听娘的意思,你是对我有意见?” “没意见没意见!”祁望白着张脸,慌忙摆手。 顾青青似笑非笑:“有意见你就说嘛,不说我怎么改?”微顿,扭头看祁母,“娘,要不你来说吧。” 祁母张了张嘴,刚准备说话,就看见祁望眼角抽动,正疯狂给她使着眼色。 祁母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支支吾吾道:“没什么,我就是来喊你们吃饭的。” 顾青青“噢”了一声,意味不明地瞥了祁望一眼:“你们以后要是对我的做法有什么不满,大可跟我提出来嘛,我人是很大度的。” 祁望不住点着头:“好的好的,我们现在没有什么不满!” 顾青青拿着旁边的干帕擦了擦手:“那行,你们先去前院吧,我们这就一点点活了,很快就干完了。” 祁望顿时大松一口气,赶紧挽住祁母的手臂,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 何大石从猪圈里又抓了只猪仔出来,他是第一次干这活,需要有人在旁边看着,不过他平日杀鸡杀鱼还是挺熟练的。 顾青青没上去帮忙,一只不到二十斤的小猪仔而已,单手就能制住了,更何况她还演示了一遍。 何大石学得很快,下第一刀虽还有些忐忑,但处理完一只后,第二只就很干净利落了。 伴随着猪仔尖利的嚎叫声,顾青青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她自末世而来,什么血腥的场面没见过,自是不会有任何的心慈手软。 刀子下得快,猪仔也能少吃些苦头。 因她买回来的猪都是公的,阉割起来也方便,伤口也小,养个几天就没什么大碍了。 待全部处理干净后,师徒二人才去前面的堂屋吃饭。 祁望现在一看到顾青青,心里便害怕得紧。夜里一连做了好几天的噩梦,再不敢起偷懒的小心思。 顾青青让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如此过了大半个月,日子虽苦,他倒是渐渐适应了这样的生活节奏。 每天是沾床就睡,饭量急增,个头也是蹭蹭的长。 那张小榻眼看着就容不下他了,祁母还得再去给他重新订张新床,置办新衣裳。 祈望不作妖,顾青青也没那闲工夫再针对他了,免了他清早推磨的活,但其他的还是照旧。 * 快入夏了,这些日子祁母没再去卖豆腐,只隔三差五地拿上一批腐竹去镇上散卖一下。 家里接的都是大单子,倒也不缺散客。只祁母喜欢做买卖,在这方面得了趣,顾青青便都随她去了。 留在家中的顾青青算算日子,她之前腌制的霉豆腐也差不多能吃了。 当初给金老爷子办寿宴时,全家人都忙着做腐竹,她眼看豆腐都已经起了白毛,耽误不得,便自己抽空买了烧刀子回来,又用各种调料混合,放在坛子里腌制。 如今过了一个月,终于可以拿出来尝尝了。 一开坛,便是一股子奇香。 顾青青夹了几块出来,小尝了一下,入口咸香,口感又细腻软和,想来应是好卖的。 顾青青心念一转,正好,上次金老爷子给了那么多赏银,她一直没去答谢。明日便带些霉豆腐过去吧,让他也来品鉴一下新吃食。要是他也觉得好的话,以后家里倒是能多做些卖。 顾青青忙着开展新的产业,人这一忙起来,日子就过得飞快。 霉豆腐,豆干,油豆腐,猪肉,腊肉等农产品,有条不紊地从大沟村销往各地。 转眼间,五年过去了。 九月初六,暑气未消,天气还燥热着。 一艘大船正慢悠悠地行驶在河面上,一位身姿颀长的白衣书生不顾灼人的日头,独自站在船首,频频望向远处的码头。 书生面皮白,又着一袭白衣,身上也没个什么包袱,看着风雅得很,像是世家公子独自出门游玩,浑身散发出一种待宰的肥羊气息。 于是在他上船的第一时间,就被船舱里几个带着匪气的大汉给盯上了。 书生似是也发觉了自己的处境,此时额上冒着虚汗,嘴唇紧抿着。 不多会,船就要靠岸了,船舱里的人慢慢涌到了船头,等待下船。 书生敏锐地察觉到,那几个不怀好意的大汉,渐渐围了过来。 书生不住在心中叫苦,只期盼着家里人知道他今天回来,提前派了人过来接应。不然,他今天就要惨了。 书生心急如焚,但此时他也别无他法,只能踮着脚寻找码头上有没有他相熟的人。 盼什么来什么,他还真瞧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青青!青青!顾青青……” 顾青青听到有人喊她,便顺着声音找了过去,遥遥地就看见还未靠岸的大船上,站着一个白色的小人,正欣喜若狂地朝她招着手。 顾青青嫌弃地“啧”了一声,不搭理他,继续对自己的货。 祁望瞧见了自己人,这一路上的提心吊胆,总算安心了不少。 他趁人不备,抢在最前面,第一个从船上跳了下来,一落地,拔腿就往顾青青的那个方向跑。 那几个大汉慢了一步,互看一眼,还是不死心地追了上去。 祈望好几年的山路也不是白跑的,牢牢地将他们甩在身后,看到顾青青,惊慌失措地喊:“快来救我呀!” 顾青青听见这话,这才抬头往祈望的身后扫了一眼,几个大汉正追着他跑。 祁望一口气便跑到了顾青青身边,这才有了安全感,一边喘气,一边向后指了指:“这几个人,我一上船,他们就盯上我了,害得我连茅房都不敢去!” 顾青青合上手里的单子,瞳孔漆黑,冷冷地看了过去。 之前还追的那几个大汉,莫名停住了脚步,不敢再往前走了。 祈望一脸庆幸:“幸好你今天来接我。” 顾青青见那些人不敢再过来,便又重新展开了手里的货单,没好气道:“我哪知道你哪天回来,我是来码头点货的。” “那我运气不错,不然我今天肯定少不了要挨一场毒打,我身上一个子儿都没。” 顾青青问他:“你钱呢?” 祈望:“上船前,荷包就被人给摸走了。” 顾青青:…… 她倒也不是心疼钱,毕竟祈望每个月的生活费她都严格把控,除去日常开销,他荷包至多也就十来个铜板。 估摸着偷了他荷包的小贼,事后都得骂他,穿得人模人样的,没想到兜里这么干净! 对于祈望这么招贼的原因,顾青青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她往后退了一步,从头到脚地扫视了一遍祈望。 祈望小时候长得比较文弱,个头又矮,受欺负也算是想得通。可他现在年纪也有十七了,五官也渐渐长开,身上是干净俊逸的书生气,削减了那股子弱。最重要的是,他个头都有一米八几了,在当地也算得上是鹤立鸡群,怎么那些小偷强盗,专找他下手? 最后,顾青青还是把问题归咎到他的行头上。 祈望的衣服都是祁母给他置办的,现如今家里日子好过了,祈望又远在府城读书,祁母表示关怀的唯一方式,便是把一套套的新衣裳托人给祈望送到书院去。 可一穿上好衣服,祈望便给人一种人傻钱多速来的观感,偏他人还怂得很,自是显得特别好拿捏。 第32章 顾青青在打量祁望的同时,祁望也在偷偷观察那几个彪形大汉。 他们虽没再继续追,但也没舍得走,始终在附近徘徊着。 想来是因为码头上人多,他们不好下手,再加之也还不清楚他这边到底有多少人,便暂时按捺不动。 祁望想到这里,又往顾青青的身后躲了躲,小声道:“他们还没走呢。” 顾青青见不得他这个怂样,撇了撇嘴:“你害怕个啥?白长这么高了,简直浪费粮食。你越躲,人家就越知道你好欺负,可不得抓着你不放吗?” 祁望理直气壮道:“他们可有六个人,我就算跟他们拼了,也打不过他们。” 顾青青:“你倒是识时务。” 祁望抿了抿唇,暗中腹诽:我在你身上都栽了那么多回,再不学着识相一点,恐怕也没命活到今天了。 祁望见那些人还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心里也有些烦闷,问道:“你今天带了多少人出来?能打得过他们吗?” 顾青青嫌他啰嗦,烦躁地甩了下手中的单子:“闭嘴!没看到我干活呢?” 祁望讪讪地“噢”了一声,不敢再说话了,只寸步不离地紧跟在顾青青身边。 待顾青青忙完了这一阵,才终于舍得把目光落在了祁望的身上:“行了,咱们回去吧。” 祁望见顾青青抬脚就走,连忙把她给拉住了:“咱们就这么回去呀?” “不然呢?我还得给你喊个轿子?” 祁望神情无奈:“不是,你没看到那一伙人还跟着咱们吗?” “不过几个匪类罢了,等会路上顺便收拾掉,你要是害怕的话,就在码头上再等等。”顾青青抬了抬下巴,示意旁边那几辆空着的骡车,“这都是咱们家的人,等会拿到货了,你就跟他们一起回去。” 话音未落,便直接走人了。 祁望赶紧小跑几步,追了上去:“我还是跟着你吧。” 他刚刚看了一眼,赶车的车夫皆是些干瘦的小老头,一看就知道很不能打,相比较而言,顾青青还要更令人放心些。 顾青青脚步未停,见祁望空着一双手回来,费解道:“我就奇了怪了,你出门在外,穿一身白,包袱也不带,书箱也不背,真以为自己是出来玩的?” 祁望面有得色:“我这次回来,也算是衣锦还乡了,自是要穿得好看些,给你们挣些面子。” 提起这事,祁望便来了劲。 他上个月在府城参加了乡试,原本也没报什么希望,谁知道竟然中举了。 这事他自己都觉得意外,毕竟当初他考秀才,就考了三年,还以为距离中举遥遥无期呢。 祁望成了举人老爷的消息早就带了回来,他因为要参加谢师宴,还要告别同窗,便耽误了些日子。 家中的祁母得知此事后,高兴得很,又是放鞭炮,又是祭拜祖宗,忙活了好几日,就等他回来呢。 顾青青也明白科考并不简单,祁望能够中举,运气和实力都缺一不可。此时,便也没给他泼凉水,且让他先得意得意。 穿成懦弱童养媳后(种田) 第33节 祁望见顾青青难得没奚落他,他自己倒是先谦虚了起来:“我能有今天,最应该感谢的就是你。要不是你以前经常骗我,说让我回来扫猪圈,我还真不会这么用功。” 顾青青抬眸,一脸正色:“谁说我骗你了?” 祁望顿时梗住,好半晌后,才道:“反正我明年就要上京赶考了,我得在家中温习功课,你休想让我干活。” 顾青青问:“那你的书呢?” “我那些书重得很,就暂时放到了铺子里,让商队的人下次顺便给我带回来。”说到这里,祁望忙往回找补了一句:“我可不是偷懒啊,船老大说了,东西带得多,还要多收一份钱呢!” 顾青青白他一眼:“此地无银三百两。” 两人边走边说话,不知不觉地就离开了人群,走到了僻静的土路上。 祁望人还算机警,听到身后传来的窸窣动静,小声提醒道:“他们跟来了。” 顾青青没搭腔,过来这一路,她已经把自己这一身筋骨都活动开了。 做生意这些年,三教九流之人难免要碰上一些。她手头上的这点功夫,可一点都没耽误。无论是来文的,还是来武的,她都不在话下。 此时热身也热得差不多了,便大摇大摆地转过身来,朝旁边的树林子道:“得了,都看见你们了。” 躲在树后的一伙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瘦长脸的男子开口道:“我怎么觉得这娘们有点邪门。” 又有一男子附和:“是嘞,之前码头上的那个眼神,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瘆得慌。” “一个娘们还能反了天了?不想发财的就滚一边去。”领头的络腮胡男子恶声恶气地说道,“想发财的兄弟跟我走!” 他这一招呼,其他人自是纷纷响应,就连那两个说泄气话的人,此时也一起从树林子钻了出来。 络腮胡带着自己的兄弟靠了过来,斜着眼打量顾青青:“既然都看见了,那我们也闲话少说,我这几个兄弟只为谋财,识相的便把银子主动交出来,不然的话,你们这两条小命……” 两方正面对上,看着实力悬殊,但顾青青心里也不带虚的。 她不爱放狠话,沉默地等待这一伙人走近了,才一把抓住走在最前头的络腮胡男子的衣领,然后一拳往他的肚子上招呼了过去。 她这动作干脆利落到让所有人都反应不及,等回过味时,她已经撂下了一个。 顾青青这一拳下去,可是一点力都没留,直把络腮胡大汉打得直不起腰来,哀嚎着躺到了地上,再无战斗力。 她解决了一个,便是下一个。 等第二个人也被打到了地上动弹不得后,剩下的人便只剩下浓浓的忌惮了。 所幸还有几分默契,互相使了个眼色,便齐齐攻了上来。 顾青青除了力气大,身体经过后天的训练后,灵活异常,就算是一次对上四人,胜算也大。 于是等祈望抱着石头回来时,那一伙土匪已经都被顾青青撂倒在地,痛得直叫娘。 祈望目瞪口呆地扔下石头:“你可真厉害!今天要没你的话,现在躺在地上的就是我了。” 顾青青有些日子没动手了,此时心情意外不错,对祈望也有了好脸色:“这算什么呀,去年到庆州,碰到的那些土匪都是见过血的,那打起来才叫……” 顾青青啧啧出声,似是在回味。 祈望倒不知道有这回事,喃喃道:“没想到你们做生意还挺危险的。” 顾青青轻飘飘道:“挣钱嘛,富贵险中求。” 祈望沉默了会,才指着地上瘫着的一群人问:“那他们怎么办?” “这些匪类都是从外地来的,肯定是犯了什么事,一路跟着你到了这,直接送官吧。” 顾青青让祈望去码头上喊人,她自己在这继续守着,以防他们逃跑。 这一折腾,又耽误了许久。 等祈望回到大沟村时,天色早已经黑透了。 祁母正提着个灯笼站在村口等顾青青,谁知看到了许久未见的儿子,自是喜不自胜,赶紧回家去给儿子再张罗几个好菜。 吃饭时,祈望便和祁母聊到了船上的事,尤其是说起那一伙子土匪时,把祁母给吓得一惊一乍的。 听完始末后,祁母一脸庆幸:“幸亏青青今天在码头,要是换成别人,还打不过那些坏人呢。” 祈望也很是赞同。 顾青青带了好几年的徒弟,难免要教育人,此时忍不住道:“也不一定要和人家硬碰硬,你武斗不行,可以智取嘛,脑子活泛一点,今天也用不着我来救你了。” 祁望挠头,试探性道:“怎么智取?我偷偷溜掉?你知道的,我跑得还是挺快的,一般人还真追不上我。” “蠢。”顾青青毫不留情道,“那伙人显然是为了财,你让他们知道,你身上没钱不就行了吗?” “那我告诉他们,他们也不会信啊。” “谁让你去直说了!”顾青青恨铁不成钢,“今天天气热,你在船上的时候,完全可以脱下外衣,表示你身上没带任何值钱的物件。再或者,你装装可怜,说自己荷包被人偷了,四处找人借点盘缠,拿外衣抵钱也是可以的。办法有很多,总而言之,那伙人只要知道你是个穷光蛋,顿时就对你没兴趣了,哪里还会跟你一路?” 顾青青最后点他:“下次遇到事了,学聪明一点,不要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靠人不如靠己。” 祁母道:“青青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望儿,咱们要跟着学。” 无论是武力还是智力,都被顾青青全方位碾压的祈望,被教育得哑口无言。 * 因祈望天黑后才进家门,村里人还不知道他已经回来了。 直到次日清早,祁母带着祈望去拜祭孩子他爹,众人才知道大沟村出的第一个举人老爷回来了。 村子里现在谁不羡慕祁家二房,不仅钱没少赚,这孩子也出息了,不声不响的,就成了举人老爷,明年再上京考个好名次,那就是官老爷了。 这样的好光景,他们拍马都追不上。 以前还有人眼红,说些酸言酸语,如今真真只剩下服气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1-22 04:51:54~2022-01-23 07:43: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怀风姑娘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礼七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这两年,祁望一直在府城读书,不常回来。 如今中了举,便是光宗耀祖的大喜事,只可惜齐老爷子当年迁徙到大沟村,只延续下来三房。 族里没长辈,就剩下一个老太太,两个叔伯,还老早就不往来了。 祁母跟祁望一商量,最终还是决定不摆酒,要是明年再上榜,届时再大办也不迟。 不过祁家老太太,祈望还是要去看望一下的。 老太太这几年一直在三房那住着,因当年砸铺子的事,祁老三一直将二房视作自己的仇人,老太太偏心三房,对二房的人也是诸多指责。 顾青青也不上赶着热脸贴冷屁股,每月只让祁母按时把孝敬钱送到,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 九月的清晨凉爽,祈望给他爹烧完纸钱后,又说了会话,便跟着祁母和顾青青一起下了山。 现在的大沟村和五年前相比,变化极大,家家户户都盖起了砖瓦房,村子里的路都要宽敞了一倍有余,人人脸上都有笑模样。 原先村口外的那一大片荒地,现如今都被顾青青给包圆了,里面砌了不少加工作坊,还有一个占地极大的养猪场。外围则是一间间可以住人的平房,用做工人的宿舍。 来这干活的除了周边的村民,还有不少外地的。大都是些没有田地的农民,或是无家可归的穷苦人,一听说这里能够包吃包住,还不用签订卖身契,便大老远的找来了。 这样的人顾青青收留了不少,随着工坊里干活的工人越来越多,她的产业也在不断的扩大。 除了大沟村这里,庆州那边也设下了一个同样的工坊,依旧是做各种豆制品,然后养猪。 当地人对肉的需求量一直都很大,经过大批量的饲养,已经让顾青青把猪肉的价格压到了十五文一斤,比羊肉还要低上几文。 看起来虽没少多少,但也能够让部分人家时不时吃上一顿肉了。 除了新鲜的猪肉以外,经过加工后的腊肉和香肠,卖的也十分火热。 顾青青早几年主要是做批发,后来见有人打着她的旗号,在外面混水摸鱼。便索性自己在周边这几个府城都开了铺子,又另外设了商队,负责押送货物,这才逐渐挽回了名声。 顾青青刚从山里下来,就被何大石给叫走了。 何大石作为她的大徒弟,一直留在大沟村,帮她照料养猪场的事宜。 他人倒是老实忠厚,只是在大事上,不够果断,需要顾青青来拿主意。 顾青青想到这三个徒弟,跟着她也有些年头了,虽各有缺点,但人都没有坏心。这些年也都各自结婚生子了,但还在继续帮她做事。 蒋六去年带着自己的老婆孩子去了庆州,帮顾青青负责那边的工坊。他家里兄弟姊妹多,爹娘又死活不愿意分家,闹了好几年还没闹出个名堂,实在不愿意再待在大沟村了,索性一走了之。 而从小受继母蹉跎的陶丫,自在顾青青这边找到了活计后,有了安身立命之本,说话也硬气了。因她手里有钱,继母再不敢给她脸色看。 直到前年,才嫁给了顾青青手底下的一个商队管事,后来被顾青青派去了府城当掌柜,夫妻俩很是和睦。 顾青青对这几个徒弟并没有过多照拂,不过在做事上,还是指点了不少的。 何大石等人都是感恩之人,平日事事以师傅为重,这师徒情谊就这么维持了下来,就连师兄妹之间也未起过什么争端。 顾青青在工坊这边谈事,而祁母和祁望也已经拿上了提前准备好的果脯和一篮子鸡蛋,到了三房这边。 祁老三过来开的门,这几年,他憔悴了不少,再无从前的嚣张气焰。 他在镇上的铺子已经卖掉,如今靠吃老本度日,没再做其他的营生。 祁望中举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村子,他自是也听说了,此时看到祁望上门,心中暗骂一句:臭显摆! 不过看到他们手上拎着东西,还是将他们让了进来,语气算不上好:“老太太在屋里躺着呢,你们进去看吧。” 祁母知道老太太住在朝西的那间小屋,便直接领着祈望往那走。 推开门,老太太正靠坐在床上发愣。 祁母先开口道:“娘,望儿来看你了。” 老太太回过头来,一看到高高瘦瘦的祈望,便喊道:“好孩子,快过来。” 祈望见老太太突然对他这么亲近,有些尴尬地摸了下鼻子,又喊了声奶奶,才往床边走。 祈望刚到床边,老太太便拉住了他的手,似寻常的祖孙一般,说了几句关切的话。 祈望含含糊糊地应着。 穿成懦弱童养媳后(种田) 第34节 老太太前些年一直在帮祁老三带孩子,可是这几年三房的日子是一日不如一日,她的身体也渐渐被拖垮了。 老大几次接她去家里住,她都没肯答应。她心里明白得很,老三手头快没钱了,就等着二房每月的孝敬钱,她这一走,三房这边就更加揭不开锅了。 她生了三个儿子,最疼的就是老三,但现在日子过得最差的也是老三。 如今老二这一脉,眼看着就要飞黄腾达了,两家的关系却还那么紧张。 二房那个姓顾的搅家精,她之前闹过很多次,但都讨不到什么好。好不容易等到祈望来了,她自是要好好叮嘱几句。 老太太说着说着,便声泪俱下地说起了祁老三现在有多么惨,让祈望多帮衬下他,给他找个管事的活干。 这话祈望哪敢胡乱答应,只模棱两可道:“那等我回去问问青青吧……” 老太太顿时变脸:“你一个举人老爷,难道这点事都做不了主吗?” 老太太这是在故意激他,然而祈望这些年被顾青青打击得都快没脾气了,此时便实话实说道:“家里的事确实是她做主。” 老太太:…… 房间里顿时沉默了下来,这天没法再继续往下聊了。 祁母趁机告辞:“娘,这鸡蛋给你放桌子上了,还有这些果脯,特意从府城带回来的,给你甜甜嘴。我们就不多留了,望儿等会还得去镇上看望曾夫子呢。” 祈望适时起身,跟老太太告别。 母子俩刚走,祁老三的那几个孩子,便一窝蜂地涌入老太太的房里,把那几包果脯给带走了。 随后进来的祁老三,看了看那篮子鸡蛋:“就拿这么点鸡蛋?”扭头问老太太,“他们拿钱了没有?” 老太太咳了咳:“没拿。” 祁老三显然不信,又去老太太的床上翻了一遍,见真没有,才恨恨道:“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 祈望和祁母回了家,把给曾夫子准备的东西拿上后,便要去工坊那坐车了。 现如今工坊每天要出那么多货,各种骡车驴车应有尽有。 祁母闲着没事,过去送他。 见祈望上车了,她自己便一路沿着河岸回来。 几个妇人正在河边洗衣服,因低着头干活,都没瞧见祁母。 一个身形胖胖的妇女说道:“这中举了就是不一样哈,上午打我门前过,走路就已经很有派头了。” “要说有派头,还得是那位顾掌柜,不像姑娘家,说话做事都威风得很。” 祁母听到这里,哪里不明白她们谈论的就是祈望和顾青青。她心里也没当回事,平日村里新鲜事少,祈望回来,总是得说道几句过过瘾的。 为了避免尴尬,祁母正打算抬脚走人,就听到有人阴阳怪气了一句。 “再威风又如何,我听说两人现在都还分房睡呢。” “不会吧,顾掌柜都二十三了,祁家的也有十七了吧,咋可能还分房睡呢?” “肯定是举人老爷没看上,毕竟是从小订的婚事,休是休不了的,估摸着到时候会在外面再找个小的。” “那顾掌柜能答应?” “她答不答应有啥用,男人嘛,不就那点事,她又不在身边看着,肯定是管不住的。” 有人附和:“你别说,我听戏里唱的,像举人老爷这样的,八成是个负心汉。” “那顾掌柜也太惨了吧,我听说祁家现在的家业,都是她张罗起来的。” “她惨什么呀,一个女人性子那么强势,迟早要和夫君离心。” 一向好脾气的祁母,听到这里,可是被气坏了:“胡说什么呢!我儿子和儿媳妇感情好得很,那都是从小到大的情谊!” 几个村妇回头一看,总算瞧见了祁母,面面相觑。显然没想到背后说人坏话,还被人给抓了现行。 有两个村妇想到自家还有好几个孩子都在工坊里上工,不敢轻易得罪了祁母,忙道:“嫂子消消气,是我们多嘴了。” 有人打圆场:“我们说了胡话,嫂子别放在心上。” 旁边的一个妇人还在挑事:“你们巴结她,我可不怕。” 祁母仔细一看,说话之人正是住在隔壁的大嫂李氏,刚刚那些恶毒的话也基本都是她说的。 李氏见祁母看她,继续拱火:“你儿媳妇那么厉害,你儿子被压得死死的,你也甘心?” 祁母冷声道:“我儿子就是要人管的,我儿媳妇随便管一管,他就能考个举人回来。你儿子行吗?现在连媳妇都娶不到吧?” 祁母刺完这一句后,便转身回去了,只留李氏还在河边骂骂咧咧。 祁母到了家,这心里也十分不痛快。中午饭都吃不下去,偏偏这事还不好跟顾青青说。 直到下午,祈望从曾夫子那回来。 祁母赶紧把他给叫进屋来,细观儿子的面相,怎么看都不像是负心汉。 祈望一脸莫名:“娘,你咋了?” 祁母拍桌子,破釜沉舟道:“望儿,你夜里到青青房里睡去。”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1-23 07:43:04~2022-01-24 06:14: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祭小眠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祈望惊呆了,脸一下子烧了起来:“娘,你说这个干啥?” 祁母一想到李氏的那些话,心里就恨得咬牙切齿,愁了一下午,也只能想出这么个主意。 她拍了拍祁望的肩,郑重其事道:“儿子,你就听我的,这事不能再拖。正好你现在也长大了,又难得在家,索性把事情给办了,也堵住外面那些人的嘴!” 祁望结结巴巴道:“可这、这也太突然了吧。” “不突然!你看村里像你这个年纪的,娃娃都有了。这事也怪我,一直没想到这茬,倒把你们两个给耽误了。” 祁望窘得不行,心里乱七八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祁母见他不说话,立马急了,音调骤高:“你不愿意?!” 祁望赶忙摆手:“不是不是,就是……” “就是什么?”祁母追问。 祁望尴尬道:“就是青青也不一定愿意呀,而且她平日对我凶巴巴的……” “她那是嘴硬心软,对你严格也是为了你好。你看看你现在,书也读得进去,身体也结实了。当初家里刚挣到一点点钱,她就每天换着法子搞吃的,不就是为了让你能吃好点?” 祁母说得太过笃定,祁望也忍不住犯起了迷糊:“她那不是为了给自己补身体吗?” 祁母道:“她嘴上这么说,难道你少吃一口了?还有当初去镇上卖豆腐,我坐车,她带着你一起跑,你那时候跟一根豆芽菜似的。” “其实她的良苦用心,我都看在眼里!你还天天说我偏心她!” 回忆往昔,祁母情不自禁地红了眼眶:“儿子啊,我跟你说,再没有比青青更好的媳妇了。像青青这样的姑娘,在哪里都能把日子给过起来。她当初要是撇下咱们,一走了之,肯定能找个比你好上一百倍的夫君。” “可她没走,这就说明她重情,对你也是有心的。” 祁望听完祁母这一番话,心里大受震撼。 祁母将顾青青的好,一样一样地说了出来,倒把她自己给说感动了。再扭头看祈望,突然又觉得他配不上了。 祁母眉头紧皱,话锋一转:“儿子,你以后可不能做对不起青青的事。” 祁望神情一愣,不明白话题为什么会突然偏到这事上。 他不高兴地抿了抿嘴:“娘,我又不是那样的人,每天书都读不过来了。” 祁母沉吟道:“也是,你小毛病虽多了些,但在大是大非上,还是拎得清的。既然如此,今晚上吃饭,我就帮你跟青青说说这事。” 祁母有了决定,那股闷在心口的浊气,总算是吐了出来。 祁望却还没做好准备,心里七上八下的。 * 祁母的计划,因顾青青下午带了何大石回来吃饭而告终。 有外人在,自然不宜再谈此事。 顾青青和何大石还有事在身,在家里随便对付了几口,就又急匆匆地走了。 祁母也不气馁,她对于此事势在必行,转头又嘱咐祁望,让他晚上先别急着睡,等青青回来了,他自己主动去说更好。 祁望总觉得这事过于仓促,但因为祁母的态度,他进退两难。 天色彻底都黑透了,顾青青才提着灯笼,从养猪场回来。 今早上,有一大批猪仔突然病倒。顾青青在那里主持大局,直到看到猪仔的精神渐渐好转了,才放心回来。 顾青青正准备拍门,手上一推,院门就开了。 一抬眸,黑漆漆的院子里,正站着一个颀长的身影。 顾青青倒没被吓到,不过祁望却被推门声给吓得身子一抖。 顾青青有些纳闷:“大晚上的,不睡觉在这干嘛?” “我、我、我……”祁望过于紧张了,一下子就将祁母之前教他的话术给忘了个精光。 顾青青累了一天,懒得跟他废话:“我什么我,爱站就站着吧,我回去睡了。” 说完,直接撇开祁望,往东厢房走,然后“砰”的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徒留祈望一人,面对空荡荡的院子。 人都走了,祈望也没勇气再去拍门。他茫然地在院里站了一会,最后决定还是先回去睡觉,等明天再想这事。 他现如住在新房,东厢房是顾青青一个人在住。 前几年,顾青青将隔壁那几间没人住的房子买了下来。原是用来养猪的,可后来在村口砌了更大的养猪场,便把那几间土房给推了,重新砌了新房。中间的围墙也被打通了,祁家的小院立马宽敞了不少。 穿成懦弱童养媳后(种田) 第35节 新房就在旁边,一般是当仓房用,平日也没什么人住,也就祁望去府城读书前住了有小半年。他这次回来,自是还住在新房里。要比这边稍稍安静一些,平日读书也不易被打搅。 * 祈望刚准备回去,正房的大门便开了一条小缝,祁母站在里面,给他使了个眼色,显然是有话要说。 祈望回头看了眼还亮着灯的东厢房,脚步放轻,偷偷进了正房。 祁母看到他便问:“你刚刚咋不说啊?” 祈望臊眉耷眼地说道:“我忘了我要说什么了,而且青青她今天心情不是很好,要不还是等明天吧……” 祁母快要被急死了:“你现在泄了劲,明天更是不敢说。” “那我怕她打我嘛~”祈望向祁母讨饶,他一看到顾青青,便像是老鼠见了面,哪里还有胆子跟她提那种事。 祁母打包票:“她肯定不会打你,这么多年了,她动过你一根手指头没?”顿了顿,想起了什么,忙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你要是敢做负心人,她肯定不会对你手软,皆时你就算是被她给打死了,我也不会给你收尸!” “娘,你老提这个干嘛?”祁望很是不满。 “我就是给你提个醒。”祁母也怕把儿子给吓住了,赶紧转移话题,给他继续出主意,“那这样,你等会去灶房给青青下碗面送去,青青见你这么体贴,肯定会高兴的,到时候你也好开这个口。” 祁望有些踌躇不决,实在是这种事太让人难以启齿。 祁母可管不了那么多了,她知道有名无实的夫妻长久不了,此时便急于让他们两个把夫妻情分给落实了。 在这件事上,祁母显得异常的强势且固执。这么多年,相比较起亲儿子祈望,顾青青陪她的日子还要更多些。要是她这儿媳妇留不住,她估摸着得哭死! 此时也不给祈望说话的机会,直接把他推出了正房,小声催促道:“趁着她还没吹灯,赶紧去。” 祈望神情无奈,见祁母怒瞪着他,还是往灶房去了。 他是会做饭的,只是后来吃住都在书院,技艺稍显生疏,但煎个鸡蛋,煮个面还是没问题。 祈望磨磨蹭蹭地开始煮面,可不管他如何刻意放慢动作,一碗青菜鸡蛋面也很快就做好了。 祈望小心翼翼地走到了窗边,往对面一看,东厢房的灯还没暗。 祈望叹了口气,认命地端上那碗面,往东厢房走。到了门口时,心里又生了退缩之意。 这……这怎么开口嘛?! 祈望思绪纷杂,心里乱成一团麻,看着紧闭的房门,就是下不去手。 * 顾青青从养猪场回来,本打算睡觉,结果身上一股子味,便干脆去后院的浴房冲了个澡,还顺便把头发也给洗了。 结果一从浴房里出来,就看到祈望正端着个碗,在她的门口转来转去。 “你晃悠啥呀?做法呢?”顾青青边走边问,还不忘拿干巾擦头发。 祁望听到顾青青的声音从斜后方传来,便明白她刚刚是去洗漱了,也难怪他在门外站了许久,却迟迟没听到她房里传来动静。 祈望硬着头皮转了过来,他深吸一口气,正打算将他酝酿了许久的话说出来,可当看到顾青青时,他就像是被谁给掐住了脖子,那一口气迟迟吐不出来。 皎皎月光下,顾青青只着一身素白的宽袍,长发湿漉漉地搭在肩上,因正忙着擦头发,微微歪着头。 或许是因为她的动作,亦或是因为其他,她以往疏冷的气质,也平白生出了几分暖意。 这和祈望平日所仰望的顾青青大相径庭,以前的顾青青,一言一行中,脸上皆似凝了层霜,只让人敬她怕她,不敢亲近她。 可今日,却十分不一样,透着烟火气。 顾青青见祁望跟个呆鹅一般傻站着,眉头微蹙,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一晃:“你梦游呢?还是读书给脑子给读傻了?” 祁望回过神来,只感觉到自己的脸热得都快要冒蒸汽了,还差点把手里的面给打翻了。 祁望慌里慌张地将碗往顾青青的手里一塞,人就跑了。 “什么毛病?”顾青青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直到看到手里拿着的是一碗面,这才止住了吐槽的心思。 她正好饿了,送上门的,不吃白不吃。 趴在窗户上的祁母,见祈望就这么跑了,气得心肝疼,这儿子也太不中用了! 她一起身,手肘不小心撞上了窗户,发出了声音。 顾青青瞬间抬头看了过去:“谁?” 祁母颤声答道:“青青,是我。” “还没睡呢?”顾青青拧眉,今晚上怎么回事,一个个都不睡? 祁母道:“马上就睡了,我下来喝口水。” 顾青青便没再问了,只道:“那早点睡吧。” 祁母应了一声,赶紧回床上躺着了。 顾青青端着碗进了东厢房,吃面时才发觉面已经有些冷了,想来祈望在门外等了有些时候。 顾青青回忆了下祈望之前的样子,似是有什么为难事,明早再问问吧,看在他这碗面的味道还算不错的面子上。 第35章 翌日,日上三竿,顾青青才起来。 她因昨夜临时起意洗了头发,迟迟未干透,便看了会账本,直到丑时才歇下。 原以为她起得最晚,谁曾想,她起来时,祁望还在房里没动静呢。 他压根没带书回来,自是不可能彻夜苦读。 想到这里,顾青青直皱眉。 这人去了两年书院,倒是越发懈怠了。夜里不睡,早上不起,实在不像话。 罢了,谅他刚从书院回来,在家休息两天便休息两天吧。 祁母将顾青青的早饭从灶房端了出来,顾青青一看那两个鸡蛋,便想起了祁望昨晚送的那碗面。 她等会就要出去,中午不一定回来,便让祁母去把祁望叫来,她好问话。 顾青青早饭吃到一半,祁望才磨磨蹭蹭地过来了。 他脚下虚浮,脸色也不甚好看。进了堂屋,先偷偷瞄了一眼顾青青,然后才在她的对面闷不吭声地坐下了。 顾青青见他眼下一片乌黑,两眼也是熬得通红,随口说了一句:“昨晚去干亏心事了?” 祁望本就心虚,听到这里,登地一下站了起来,大声否认道:“我没!” “没就没,你急什么?”顾青青掀了掀眼皮。 祁望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他强装镇定道:“我没急,我就是刚回来有点不习惯,夜里睡不着而已。” 顾青青“哦”了一声,便没再说其他了。 祁望讪讪坐下,他心里装着事,又生怕被对方给看破了。 为了离顾青青远一些,身体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谁知他忘了自己坐的是一根长条凳,他这一动,重量就全压在了一端,而另一端自是高高翘起了。 祁望身体往下一呲溜,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屁股墩。 顾青青也没去拉他,目光审视:“就算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也不至于连凳子都坐不稳吧。” 祁望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仓皇摇头:“没有没有,是我不小心。” 顾青青劝道:“你还是老实交代吧,趁我现在心情不错,或许还能饶你一条小命。” 祁望哪里敢说实话,只干笑几声道:“真的什么事都没有……” 顾青青再次施压:“还不说?这可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祁望兀自摇头。 顾青青挑眉,还真有些意外。 要是前几年,她这一套话问下来,祁望铁定招了。现在独自在外生活了两年,确实长进了不少。 顾青青也不乐意在家里跟他继续打哑谜,不说就不说,她也不是什么爱刨根问底的人。 要不是祁望昨日的欲言又止太过明显,她还懒得来问。 顾青青放弃追问,祈望也低着头,不敢说话,屋里便倏地安静了下来,只偶尔传来碗碟相撞的细小声响。 祈望干坐了一会,见对面的顾青青不搭理自己,心里也稍稍松了口气,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她的衣服上。 顾青青今日穿了一件深青色的上衣,样式简单,袖口窄,几乎没有任何花样。跟她的人一样,是极利落的打扮。 祁望记得,自己也有一件同色的长袍,想来是祁母得了新布,便给他们两个一人做了一套。 这样的颜色,祁望当时嫌弃太过沉闷,并不爱穿。如今见顾青青穿在身上,却平添了几分英气。尤其是她那一双线条凌厉的眉眼,微微眯起时,最让人胆寒。 就像……就像是一位杀伐果决的女将军。 祁望神色微动,刚想抬头去看顾青青的眉眼,对面便传来一声忍无可忍的诘问。 “饿了你就去灶房催一催,老盯着我做什么?!” 祁望一怔,呐呐道:“我没看你呀……” 顾青青黑着张脸:“你是没看我,可你的眼睛都快钻到我的碗里了!” 被严重影响到食欲的顾青青将手上的筷子往桌上一拍:“得,我不吃了,你自己在这吃吧!” 祁望见顾青青早饭还没吃完,忙道:“那我背过身去,你继续吃嘛。” 说完,祁望赶紧转过了身子,背对着顾青青站着。 顾青青:……这搞得好像欺负他似的。 尤其是祁望刚刚摔的那一跤,衣裳的下摆处还沾着灰,像是被谁从后面踹了一脚。 顾青青:“算了,我本来就吃得差不多了。你等会跟你娘说一声,我中午不回来,让她别做我的饭。” 祁望悻悻地答应了一声,这才转过身来,目送顾青青出门。 顾青青人一走,祁母就端着祁望的早饭过来了。 她一看到祁望,便来打听:“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了?”祁望有点摸不着头脑。 穿成懦弱童养媳后(种田) 第36节 “刚刚那么好的机会,你难道没跟青青说那事?!” 祁望顿时回过味来,他就说他娘去灶房热个包子,怎么好半天都不回来。 祁望苦着张脸道:“娘,这事你就别往里掺和了。” 祁母皱眉:“什么意思?我刚刚帮倒忙了?” 祈望:“反正这种事,让它顺其自然才好。” 他昨晚上一夜都没睡着,在床上辗转反侧,压根无法入眠,简直比上个月去参加乡试,住在狭窄的号房内还要难熬。 “咋能顺其自然呢?都这么多年了,你们两个不是没进展吗?以前你年纪小,也就不说了。可眼看着你们都大了,我这个当娘的,不能不管。” 祁母算是想明白了,儿子虽怂了点,但好在有这个心。 可顾青青那边,往好的说,那是没开窍,一时没往这事上想。 但祁母最怕的是,顾青青压根就没这个心思,那才是最棘手的。 一想到这里,祁母夜里就愁得睡不着觉。 所幸她不是什么急性子,此时,也慢慢冷静了下来。 她思忖了好一会,坚定道:“俗话说,事在人为,只要咱们用心,就没有办不到的事。不就是留住青青的心吗?娘是过来人,在这件事上还是要比你懂的,你以后就听我的,娘不会害你。” 祁母首先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像昨晚那样,太过冒进了,是为娘想错了,幸好你当时没说。以后这种事再不能发生,你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能轻浮随便。但这也不是让你离青青远远的,反而你要尽力去照料青青平日的衣食住行,包括她的家人,总之就是让她没有后顾之忧……” 祁母说得头头是道,听起来一长串,其实就是把三从四德那一套给搬了出来,再添上不少自己的理解。 祁母这样教,倒也没错,毕竟她出嫁时,她娘也是这么教她的。 祁母这一番长篇大论,倒是把祁望给唬得一愣一愣的。虽说他听着有些耳熟,但细想之下,又有几分道理。 —— 中午,祁望在祁母的谆谆教导下,去给顾青青送饭。 看门的大爷知道他的身份,很快就放他进去了。 工坊占地不小,又有养猪场,又有各式加工作坊。 祁望虽进来了,却不知道顾青青究竟在何处。看门的大爷也是一问三不知,只能他自己边走边问。 祁望这两年远在府城读书,虽没来过几次,但来工坊里干活的人,大都知道他和顾掌柜的关系。 现如今正是吃饭时间,工坊里是有食堂的。几个婶子正端着饭盒在树下聊天,远远地就看见祁望手里拎着个食盒过来了。 其中一位婶子不带恶意地调侃了一句:“举人老爷还亲自来给娘子送饭呀?” 又有人附和道:“好生体贴哟。” 原本还打算过来问路的祁望被闹了个大红脸,偏又不好反驳,脚步一转,往另一个方向溜了。 祁望一路打听,终于在养猪场外,发现了顾青青的身影。 顾青青此时正跟一个孔武有力的男子说话,两人似是聊得十分投机,祁望甚至还看见顾青青对着男子笑了一下。 祁望心里登时有些发酸,平日在家对他没有什么好脸色,在外面,脾气倒是好得很。 祁望不太高兴,不过想到祁母告诉他的,要时刻稳重,还是掩下了自己的那点小心思,慢慢走了过去,关切道:“青青,你今早上没吃好,我来给你送饭了。” 顾青青倒也没多想,祁母偶尔也会来给她送饭,今天估摸着是派祁望过来跑腿了。 顾青青接过食盒,也没打开,直接道:“好,我等会吃,你先回去吧。” 祁望:…… 这就完了?怎么顾青青的态度,和他娘说得一点都不一样? 顾青青看他不动,问:“你还有事?” “我没事啊。” “那你回啊,我还有事。”顾青青提着食盒,朝旁边的男子说道,“走,我再带你过去看看。”话毕,两人就这么走了。 祁望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心里异常憋屈。 * 顾青青忙完那一阵,才拎着食盒去了工坊的食堂。 打开食盒时,她才知道祁母原是炖了老鸭汤。这汤最是滋补,也难怪让祁望给她送来。 食堂里没多少人吃饭,一个女管事也来晚了,拿着饭盒坐到了顾青青的对面。 女管事看到桌上的红漆食盒,由衷道:“举人老爷对顾掌柜可真好。” 顾青青有些好笑:“他对我好?” “是呀,像平常那些眼比天高的读书人,别说是中了举,就算是成了秀才,那鼻孔都恨不得抬到天上去。不像举人老爷,大中午的还来给娘子送饭。” 顾青青脸上原本还带着些许笑意,当听到“娘子”二字时,动作便是一顿。 女管事见坐在对面的顾掌柜突然没了表情,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呐呐道:“是我说错话了吗?” 顾青青神色减缓:“不是,我只是刚刚想到了其他事。” 女管事又小心地打量了下顾掌柜的脸色,见她没什么异样,这才放心吃自己的饭。 而此时的顾青青,面上不显,心里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终于明白了,祁望和祁母这两天如此古怪,原是为了这个。 要不是女管事刚刚的那句话,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一茬。 现在想想,祁望确实也到了年纪,可他们两个压根就没这个可能。别说是做夫妻了,就算是做亲姐弟,那也一定是那种从小打到大的。 要不是祁望这几年学乖了,他们两个估摸着还有得斗呢。 现在祁母要把他们两个凑在一起,顾青青想想,都觉得尴尬。 只是婚事是祁掌柜定下的,她也顶着祁家童养媳的身份在村子里生活了这么多年,现在要想退婚,还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她自己倒还好,不怕人说道,可祁母和祁望又该如何在村子里自处。再者,她退了婚,她难道就这么和祁家一拍两散了吗? 这些年的感情总不是虚的。 看来下午回去,这件事还得再当面和母子俩谈谈。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qaq 第36章 傍晚,顾青青如往常一样回家。 院子里没人,只灶房里传来些许动静。 顾青青过去,只瞧见祁母一人在里面忙活。 她将食盒放在灶台上,问:“祁望人呢?” “跟着三顺那孩子去送货了。”祁母乐呵呵地说道。 丁三顺年纪不大,但人很机灵,学东西也快。他虽比祈望要小个两岁,但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周边这几个村镇的货,大都他在送。偶尔赶不回来了,也会在外留宿一晚。 思及此处,顾青青的眉头皱起,她等会要说正事,祈望这个主人公不在可不行。 顾青青:“他们去哪送货了?晚上能回来吃饭不?” 祁母见顾青青追问,心里有些纳闷,顾青青以前可是从不关心祈望的去处的。转念一想,难道是因为她今天给祈望出的那些主意已然生效。 祁母的喜色还未上眉梢,一扭头,就看见了顾青青的脸,异常严肃。 祁母心细又敏感,隐隐觉得不安,赶紧收回自己的视线,假装没事人一样:“这我可不知道,三顺和祈望有些日子没见了,估摸着去镇上吃了也说不定。”微顿,试探道,“你找祈望做什么?难道他犯了什么错处?” 顾青青摇头,想想这事也没必要隐瞒祁母,反正迟早都要说的。 她思考了两秒,决定先提前给祁母透下口风:“我想重新聊一下我和祈望的婚事。” 祁母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心存侥幸道:“是不是打算办酒呀?一般来说,这婚宴是要大办的,你们当年虽在孩子他爹面前磕过头,但是……” “我想退婚。”顾青青不是拖泥带水的人,直接道。 祁母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手上的锅铲都没拿住,缓缓滑入锅内。就像她此时的心情,也坠入了谷底。 尽管她早就有这个预感,但等事情真正发生了,她依旧被顾青青这几个字给打得六神无主。 顾青青见祁母脸色大变,说出自己的打算:“我虽决定退婚,但咱们的生活还是维持不变,就跟以前一样。” “那怎么能一样呢?”祁母喃喃道,“不可能一样的……” 祁母不看顾青青,只盯着锅内滚烫的汤,好半晌后,才反应过来要把锅铲捞出来。 她此时心神不宁,便下意识伸手去拿。 还是顾青青反应快,在祁母被烫到之前,及时将她的手给拉了回来。 顾青青没说话,回头拿了双干净的筷子,将锅铲挑了出来。 她道:“我知道,这个消息可能太过突然,你一时不能接受也是正常的。不过你肯定也早看出来了,我和祈望之间,并无什么男女之情。” 祁母语调微颤:“那你可是有其他中意的男子?” 顾青青摇头:“暂时没有。” 其实顾青青觉得以后也不会有,她活了两世,形形色色的男人她不是没见过。她对男人只有一个评价标准,值不值得信赖,够不够格成为她的队友,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但此时当着祁母的面,自是不能把话说太满。 祁母听后,倒是又重燃起了几分希望:“那望儿不行吗?你们两个已经磨合过了,现在也处得来,为什么不再试一下?” 祁母还在争取。 顾青青:“我不想耽误他。” 这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顾青青认为他们两个压根没戏。 祁母不吭声了。 顾青青继续道:“今晚上等祈望回来了,咱们再开诚布公地谈一谈。总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把日子混过去了,早些处理,祈望也能早些找到自己真正喜爱的女子。至于退婚的理由,往我身上说便是。” 穿成懦弱童养媳后(种田) 第37节 祁母的心在呕血:“那咱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又该如何了断?” 顾青青早就计划好了:“你收我为干女儿,便跟以前没什么两样。” 祁母一听,便明白顾青青这是已经将桩桩件件都想明白了,不然也不会拿出来说。 然而她此时只有一个念头,这婚不能退,干女儿更是不能认,一旦认了,青青和祈望之间,就真再没转圜的机会了。 祁母一咬牙,开口道:“青青,望儿春闱在即,这婚不能退,起码现在不行。” 顾青青一愣,才想起来这茬。明年春闱,正是祈望最紧要的关头,此时说退婚,确实可能会影响到他的学业。 顾青青当即点头,表示自己愿意配合:“那行,一切等祁望春闱结束后,咱们再谈。” 听到顾青青这么说,祁母总算小小地松了口气。她知道自己很难说动顾青青改变主意,但好歹也算是暂时稳住了她。 距离春闱还有四个多月,说不定还有破局的机会。 * 天黑前,祈望回来了。 他今日跟着丁三顺在外面跑了一通,心情舒畅了不少。 一进家门,却发觉家里的气氛好似有些怪异。 祁母和顾青青一向一条心,但今日两人不知怎的,互相不怎么讲话,像是闹了什么别扭。 这景象实在稀奇,祈望左看看右看看,主动出面当和事佬:“大家都是一家人,吃一锅饭,没什么过不去的。” 顾青青倒没怎么,祁母却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暗道:哪壶不开提哪壶,还一家人?人家都不打算跟你吃一锅饭了! 祈望不知事情的缘由,见祁母瞪他,也不敢胡乱劝了,只闷头吃自己的饭。 晚饭吃到一半,沉默良久的顾青青终于开口说话了。 “祁望,你的行李都运回来了,等会记得回去收拾下。这几个月,你也不要再往外跑了,把心思都放在读书上,其他的杂事一律不要管,需要什么就跟你娘提。” 祁望乖乖地应了一声。 之后的日子,祁望真就不出门了,开始为来年的春闱做准备。 他在家中苦读,祁母便尽全力照顾他,每天换着法子给他补身子。或许是为了不让他分心,倒是再没提过让他去给顾青青献殷勤的事了。 祁望刚开始还觉得一块石头落了地,过了两天,又莫名有些失落。 但顾青青也不常在家,九月下旬,她去了庆州一趟,等她回来时,已经快十一月份了。 正是工坊生意最好的时候,杀猪,做腊肉等等,顾青青忙得是不可开交。 她每日早出晚归,就连晚饭,都不一定有空回家吃。 两人虽住在一个屋檐下,但祁望也就每天清早,能在家中瞧见顾青青的身影。话都说不上几句,人就又急匆匆地走了。 祁母见两人没交集,心里其实也暗暗着急,但苦于没有机会。像以前那样让祁望去给顾青青送饭的事不能再做了,太过明显,反倒惹得对方警惕。 事已至此,就如顾青青所言,最紧要的还是考取功名,那些儿女情长都得往后稍稍。 * 各种农产品都得赶在过年前,把货给送出去。 每年这个时候,工坊的人手都不够,得从外面再招一批短工。 顾青青就怕里面混进来几个别有用心的,一旦使坏,后果不堪设想。毕竟现在家大业大,不似以前的那个草台班子,就放在眼皮子底下,便于管理。 对于招进来的短工,都是顾青青亲自去挑的,为防出乱子,就算是进了工坊,也大都是做一些粗重的杂活。如果短工表现不错,明年才能继续过来上工。 每年的流程都相差不多,只是需要顾青青时刻盯着。 直到腊月二十四,工坊才正式放假。 顾青青给工人们结完工钱,又发了节礼,还提前将工坊的车都派了出来,一些人家里住得远,顾青青便让车去送他们一程。 一些离得近的,早就收拾好行李,各自结伴回家去了。 今年的雪迟迟未下,但温度早早就降了下来,人往外面一站,被风一吹,冷得人直打哆嗦。 可工人们却好似察觉不到一样,站在工坊外等车,没有丝毫不耐。 他们这次回去,怀里揣着银子,手里还拎着东西,心里就别提多热乎了,哪里还在乎这区区寒冷。 就连那些只干了不到两个月的临时工,也都分到了节礼,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 只不过工坊里的工人也不是个个都回去的,有些是离得太远,有些是无家可归。 正巧,工坊里也需要有人值守,他们便自愿留在工坊里继续上工,反正食堂也在正常供应一日三餐,他们还能多拿一份工钱。 工坊这边一片欢声笑语,人人都心满意足,唯独祁老三却是黑着张脸回了家。 他刚从镇上回来,现在他手上是一丁点钱都不剩了,不得不去外面找活。 回来的路上,因看见大家手里都拎着一块肉,便好奇地问了一句,这才知道这是工坊那边发的节礼。除了猪肉,还有一大包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甚至连短工都有份。 人人都称赞顾掌柜大方,祁老三却听得越发怨愤。尤其是这次招短工,他也去试了,结果人家没选他,选了个坡脚的老头。 他心里认定这是顾青青在故意羞辱他,尤其是今日得知大家都分到肉了,而他家里却一点油星都没有,更是不甘心。 祁老三心里存着气,一推开家门,便粗声粗气地骂道:“人呢?都死哪去了?” 家里异常安静,他抬脚往正房走,没看见人,柜子倒是开着,他媳妇和孩子们的衣服都不见了。 祁老三沉着张脸去西间,一脚就把门给踹开了。 祁老太太还躺在床上,她病得太久了,现在已经下不来床。 祁老三看到祁老太太便问:“他们去哪了?” “没说。”祁老太太此时神志还算清醒。 祁老三抓头发:“那总有留句话吧?” 祁老太太语气艰涩:“她就说……她以后不回来了,让你别去找她。” 祁老三一听,怒不可遏:“都怪你,你这个没用的老东西,让你给我找个活,你都找不到!害得我现在媳妇孩子都跑了!” 祁老太太兀自流泪,并未出言辩解。 “好,你们既然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们好过!”祁老三撂下这句话,便直冲冲地往外走了。 第37章 祁老三摔门出来,沉着张脸直接找去二房。 他心里最恨的还是顾青青,要不是她当年毁他生意,他也不会落到如今妻离子散的下场。 现如今整个大沟村,家家户户都盖起了砖瓦房,就连大房这边,今年秋天都盖了间新房。唯独他,住的还是土培屋。 祁老三咽不下这口气,然而等他到了二房,面对着紧闭的大门,他这满腔的怒火顿时哽在了心口。 他虽在气头上,但也知晓二房现如今也算是有钱有势,他就这么闹上门去,必定没什么好果子吃。 祁老三神情阴鸷,在二房门口站了许久,才转身离开。 * 当夜,万籁俱寂,村子里的狗突然躁动了起来,狗吠声此起彼伏。 顾青青睡觉一向机警, 第一时间披上件外衣往外走。 她从房里出来,遥遥地望见村口外似有火光。 祁母觉轻,此时也被外面的动静给吵醒了。一开窗,就瞅见了正提着两个水桶大步离开的顾青青,忙问了一句:“这是怎么了?” “外边好像走水了,我先去看看。”顾青青撂下这句话后,人就走没影了。 此时村口外的火势还不算大,祁母在房里看不分明,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顾青青的意思,赶紧穿衣服下床。 就在这时,村子里也有人在喊:“走水了,走水了!工坊那边走水了!” 整个大沟村一下子就沸腾了起来,被吵醒的村民听见工坊走水了,当即起身,把家里人都给叫醒。 每家每户的院门都往外敞开着,除了留几个孩子在家中看门,其他人都提着水桶,纷纷赶去救火。 现如今,谁家没有一两个人在工坊里干活,工坊要是出了事,他们的饭碗也没了。 祁母脚程虽慢,但比大多数村民要先出发。可等她到工坊时,最外围的宿舍有一半都已经着了起来。 漆黑夜幕下,到处都是火。 场面乱得很,顾青青一边疏散工人,一边指挥众人去河边提水救火。 祁母帮不上什么忙,也不上去添乱,只跟着众人一起到河边打水,正好撞见了落后一步的祈望。 祁母问:“儿子,你怎么也来了?” “这么大的动静,我怎么可能听不见?” 祈望不再多谈,简单向祁母打听了下工坊的情况,便立即将随后赶来的村民们都召集了起来,加入了救火的队伍。 今年冬天很是干燥,一直没怎么下雨,房子一着起来,再被风一吹,火势迅猛得很。 所幸工坊离河边不远,众人齐心灭火,勉勉强强还能控制住。 顾青青站在工坊的出入口,手上翻动着刚送来的花名册,表情总算不至于那么难看。 因放假,工坊的守卫没有往日严格,但火势刚着起来时,便有狗吠声提醒,所以大多数人都很快互相搀扶着从宿舍里跑了出来。 她一直守在此地,粗略估算了下跑出来的人数,和花名单上记录的人数相差不大,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至于更详细的,只能等火势扑灭了,才能慢慢清点。 然而她那口气还未彻底吐出来,一个脸色煞白的老婆子就找到了她。 老婆子忧心忡忡地告诉顾青青,她刚刚在外面找了一圈,一直没看到她宿舍同住的三个姐妹。 顾青青闻言,脸色顿时铁青。 这么长时间没出来,估摸着是凶多吉少了。 顾青青对这位老婆子还有些印象,和她同住的也大都是些无处可去的苦命人,今天就算是被活活烧死了,也无人来寻。 顾青青自觉自己并没有那种舍己为人的优秀品质,且一向惜命,没有十足的把握,绝不会为他人冒险。可环顾四周,现如今有能力救人的,就她一个。 顾青青扭头,见前方不远处的祁望能镇得住场子,又有何大石在旁边帮衬。一咬牙,直接将花名册往老婆子的手上一塞,两三下撕下袖口的布,捂住口鼻,又夺过旁边的水桶,将自己浇了个透心凉。 穿成懦弱童养媳后(种田) 第38节 在老婆子震惊的目光下,顾青青步履如飞,径直穿过摇摇欲坠的工坊大门。 而大门里,却是一片火海。 * 与此同时,在另一边,祁望因指挥得当,让众人的劲都往一处使,火势虽还不见小,但好歹不再继续往两边蔓延了。 他平日为人虽有些松散,但真到紧急关头了,倒也沉得住气。再加之他又有举人名头在身,相比较起何大石,反倒更得众人信服。 眼看场面控制住了,祁望下意识回头去找顾青青,然而一转身,哪里还有她的身影。 祁望眉头一紧,心里直纳闷,刚刚不是还在这吗? 被顾青青抛下的老婆子手里捧着花名册,正不知该如何是好,一抬眼,就瞅见了望过来的祁望。 老婆子宛如找到了救星,赶紧往祈望那跑:“举人老爷,顾掌柜进去救人了!” “救人?”祁望有些错愕。 老婆子心急如焚地指了指远处的宿舍:“有三个老婆子没从宿舍里跑出来,顾掌柜一着急,就独自进去救人了!” 祁望音调骤高:“她一个人?”说话间,他已然顺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殷红的火舌正无情吞噬着房舍。 老婆子急得团团转,不住点头道:“是嘞是嘞!顾掌柜把身上一浇,一句话没说,就自个往里跑了!” “简直胡闹!”祁望气急之下,早已忘掉顾青青平日的威信。 他虽知晓对方的能耐,但火场无情,纵是她身手再怎么好,一个不小心,也很容易在里面出事。 祁望来不及犹豫,直接劫下路过的水桶,将自己的全身也浇透了。 老婆子一看,便知他是也打算冲进去救人,急忙拉住了他:“举人老爷,你可不能再往里进了呀!你们家……” 祁望心里越急,面上便越显冷静,嘱咐道:“你马上去找何大石,让他过来主事,再派些人准备随时过来接应我们。” 话音未落,祁望便直接撂下老婆子,疾步往工坊里去了。 工坊里面浓烟更甚,热气灼人。 祁望屏住呼吸,顺着那个方向,焦急寻找着顾青青。 刚刚听那老婆子所言,不止一人被困在了里面,顾青青一个人,哪里顾得上来。她在这里多逗留一刻,便要多出数倍的危险。 * 顾青青既然敢进来,心里自是有几分底气。进来救人前,她已经问清楚了宿舍的大概位置,在偏里的地方。 顾青青来得早,知道这边的火势是后来才着起来的。她心里猜测,几个老婆子可能是腿脚慢了一点,不小心被困在了里面,算算时间,还有生存的可能。 她到了大致的地点,略过房门大开的宿舍,专挑那些门窗被各种砖头瓦片还有房梁堵住的。果不其然,在她踹开的第二间宿舍,就找到了被困的三个老婆子。 三人情况不明,都已经失去了意识,倒在了墙角处。 顾青青绕过屋内的着火点,到达墙角,先确认了下三人是否还活着。 幸运的是,三个老婆子还都有呼吸。 只是她力气虽大,但就她一人,无法同时兼顾三人。 顶上的房梁还在噼里啪啦地燃烧着,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了,顾青青不敢再耽误,直接将那两个靠外的老婆子捞起,快速往外走。 还未到门口,就跟迎面赶来的祁望撞了个正着。 祁望素日那张小白脸像是要被烤熟了,一片通红,衣服上也沾满了各种灰泥,显得格外狼狈。 顾青青看到他,眼底闪过诧色,但这里显然不是说话的地方。 祁望好不容易找到顾青青,尚且来不及欣喜,就见顾青青头顶上,一根烧断的横梁正直直下坠。要是平常,顾青青反应迅捷,自是能轻松避让,但她此时身上还带着两个负累,大大影响了她的行动。 说时迟那时快,祈望眼看那块还冒着火的横梁就要砸到顾青青的头上了,下意识伸手挡了一下。 横梁顿时打在他的手臂上,所幸他这一出手,稍稍改变了一下横梁的方向,几乎是擦着顾青青的后背,重重地砸在地面上。 祁望冷汗淋漓,后怕不已,一时之间,倒顾不上手臂上传来的那阵剧痛了。 顾青青听到身后传来“轰”的一声,心里明白,今天要没有祁望,她少说也得破个头。 然而此刻并不是说谢的时候,这间屋子随时面临着倒塌,不能留人,然而里面还剩下一个老婆子。 屋内浓烟滚滚,压根无法交流。 顾青青和祁望对视一眼,短短一瞬,却是难得的默契。 顾青青直接将手上的两个婆子交给了祁望,然后便转身回去了。 祁望忍着手臂的剧痛,咬牙接下两个老婆子,往外面的空地走。 待他将两个老婆子转移到了还算安全的空地上,几乎立刻回头去找顾青青。 然而岌岌可危的房舍已经支撑不住了,大半个屋顶直接开始倒塌。 祁望僵住了身子,脸上血色尽失,险些忘了呼吸。 然而下一秒,顾青青便背着一个老婆子从里面冲了出来。 祁望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总算长舒了一口气。 第38章 何大石得知顾青青和祁望先后进入工坊救人,吓了一大跳,忙带着人过去接应。 工坊里面,火光冲天。 所幸当初建房时,外围的宿舍距离里面的加工作坊,中间还隔了一大块空地。宿舍倒的倒,塌的塌,但里面的工坊却暂时还未被波及到。 何大石等人进入工坊,没走多远,就迎面遇到了正往回赶的顾青青他们。 顾青青和祈望看着无事,只那三个老婆子还在昏迷之中。 两方一会合,何大石便把伤员都接了过去,然后迅速按原路撤离。 一行人刚出工坊,在外头苦等的祁母就通红着眼迎了上来。 见顾青青和祁望身上虽难掩狼狈,但好歹还是个全乎人。这一颗担惊受怕的心,才算安定下来。 “你们两个,可真是……”祁母长叹了口气,过了一瞬,又道:“回来就好,身上可受了伤没有?” 祁望之前背后说顾青青胡闹时,倒是底气十足,此时站在祁母面前,心里却莫名发虚。 他垂下眼睑,忽略还在发痛的右臂,含含糊糊道:“娘,你别担心,我们没什么事。” 顾青青一听,便知道祁望这是怕祁母担心,想隐瞒自己的伤势,然而她却没这个打算。 祁望出手挡那一下,手臂突然吃了那么大的劲,受伤绝对不轻。 这事也必定瞒不了祁母,毕竟是伤了手,之后又是要在家里细细养着,还是得说实话,以免耽误后续的治疗。 思及此处,顾青青直接点破道:“你还是先去看看大夫再说吧。” “怎么了!望儿是有哪里不舒服?”祁母神色慌张,下意识去抓儿子的手。 顾青青赶紧制止了她的动作,也不想吓唬祁母,模棱两可道:“咱们先别乱动,等大夫过来瞧了再说。” 祁望见祁母脸色发白,故作轻松地宽慰道:“真没什么大事,就是不小心被东西砸了一下手而已。” 祁母闻言,自是不敢再动祈望了。 祈望话虽说得简单,但他此时整个右臂都动弹不得,无力地下垂着。 顾青青心里大致有了数,不是骨折便是骨裂,也不敢再在这里继续耽误了,问道:“苏大夫人呢?” 工坊里有好几位大夫,但医术最高明的还是这位苏大夫,最为擅长续筋接骨。 祁母开口道:“苏大夫刚去给那几个老婆子诊治了,估摸着还要一会。” 工坊火还未灭,顾青青暂时还脱不得身,便安排祁母:“那也别再这干等了,娘,不然你带祁望先去找苏大夫看看。看完伤也别过来了,直接带他回家休息,我看这边的火势一时半会还灭不了。” 祁母正想点头,祁望便连忙出言否决了。 “就在这等吧,免得等会跟苏大夫错过了。”祁望苦着脸说完,还偷偷瞟了一眼祁母。 顾青青突然会了意,祁望这般藏藏掖掖,想必伤势要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他既不想让祁母看见,顾青青便顺水推舟道:“既然如此,那便在这等吧。”顿了顿,又扭头问祁母,“对了,现在花名册是谁在收着?等会就要清点人数了,娘,你现在没什么事,便去帮我打听下吧。” 此时,众人还都忙着救火,顾青青身边没有得力的人,祁望又还伤着,跑腿的活自然只能交给她这个闲人。 祁母自觉这也是件大事,和祁望嘱咐了一声后,就一路小跑着去找花名册了。 祁母一走,祁望便长长地吐了口气。 顾青青蹙起眉头,视线再次落在祁望的手上:“现在还是痛得厉害?” 祁望抿着唇,犹豫了下,还是点了头。 顾青青有些诧异地审视着祁望的脸色,之前火场的温度太高,每个人的皮肤都被烫得通红。此时温度慢慢降了下来,顾青青这一瞧,才发现祁望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嘴唇发白干裂,因为抿得太过用力,渗出点点血迹来。 正巧,何大石过来复命。 那几个获救的老婆子没什么大碍,被苏大夫扎了几针后,已经陆陆续续地醒来了。 顾青青轻轻颔首,问道:“苏大夫现在在哪?” 何大石:“还在马叔家给人看病。” 马叔的住所离工坊最近,何大石因没地安置伤员,便暂时借用了他的房子。 顾青青考虑到这里环境糟糕,不宜看病,索性吩咐何大石:“你在这里继续盯着,我等会再来。”话毕,径直看向祁望:“你现在还撑得住不?要不我背你过去?” 祁望听到这个提议,赶忙苦笑着摇了摇头。 顾青青见他不愿张嘴说话,额上又全是冷汗,便知道他是疼得快受不住了。 想到这里,顾青青直接绕到他的左边,一把捞过他的左手,让他能搭在自己的肩上略微借点力,另一手环住他的腰,尽量避免碰到他的伤处。 祁望大半个身子就这么挂在顾青青的身上,顾青青半背半抱地拖着他往马叔家走。 因祁望的个头较高,这样的姿势对两人来说,都谈不上什么舒服。 顾青青感觉到祁望整个人都是僵的,开口道:“你就别在我面前逞强了,好歹是因为我受的伤。你现在就应该多在我面前喊几声痛,说不定以后我还能对你好一点。” 祁望怔怔地看着顾青青的侧脸,好半晌后,身体才渐渐放松了下来。 穿成懦弱童养媳后(种田) 第39节 想到顾青青刚刚的话,他冷不丁在她的脖颈处蹭了蹭,闷声闷气地说了一句:“手疼……” 顾青青脖子莫名发痒,扭头看了眼祁望,灰头土脸的,额发也被火燎了,像一个乞丐。 但她自己也没好到哪去,互相也没什么好嫌弃的。 顾青青收回目光,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情,对祁望还真是另眼相看。 当时工坊的火势那般迅猛,祁望说进就进了。 就算是她自己,在下定决心救人前,心里也是有过一番计较的。 自己的能力能否足够支撑她救人?里面的人还活着吗?是否还有救的必要?值不值得救等等。 这些念头通通都在她的脑海中过了一遍,她才终于做下决定。 可祁望不同,大好前途的读书郎,犯不着与她冒险,却还是选择挺身而出,且真的帮到了她。 原来不知从何时起,当初那个与她斗气的小小少年,现如今也成长为一个足够可靠的男人了。 * 顾青青因为顾忌着祁望的伤势,短短一段路程,还是耽搁了一小会,才到了马叔家。 苏大夫果然还在这里,除了那三个老婆子以外,还有其他几个帮工也受了些皮肉伤。 顾青青扶着祁望到桌前坐下,苏大夫便提着药箱过来给祁望看伤了。 得知祁望的手臂已经抬不起来,苏大夫便准备先给他把外衣脱了,方便他观察创口。 然而这一动手,才发现祁望的衣服已经黏在了伤处。 还是一旁的顾青青当机立断,直接拿出随身携带的匕首,两三下就把袖子给割开了,这下也用不着脱衣了。 苏大夫动作小心,开始去揭伤口上的布料。 顾青青这才看见,祁望的下臂又红又肿,除了大片淤血以外,竟然还有烫伤。因为大部分水泡已经破裂了,这才把衣服给黏住了。 伤口看着格外惨烈,饶是顾青青,也忍不住皱起眉头来,难怪祁望刚刚死活不肯让祁母来陪他来看病了,要是祁母看见了他现在的惨状,怕不是要哭晕过去。 好不容易将伤口彻底清理干净了,又得开始上药了。 苏大夫从药箱里拿出药粉,提前告诉两人,这药比较疼,所以为了防止祁望挣扎,顾青青得提前把他的手给按住了。 上药时,祁望还是一声都没吭,只是撇开了头。 要不是顾青青眼睁睁地看着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正细细密密地往外冒,她恐怕还真以为这药不疼呢。 现在想来,这人,还真挺能忍。 之前在工坊时,祁望为了给她分担重量,硬是用一只手,把一个老婆子给驼了出来。因为当时祁望的神色太过正常,还真把她给骗过去了。 顾青青静静打量着眼前的人,见他额上的汗水顺着他瘦削的脸颊往下淌,便胡乱拿自己的衣袖给他擦了一把。 祁望突然回过头来,将脑袋埋在了顾青青的怀里,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死死地攥住了她的衣服下摆。 顾青青难得体贴,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当做安慰。 * 等祁母拿着花名册找过来时,祁望的手臂已经用纱布包裹好了。 因为是烫伤,所以没有包得太厚,但祁望的骨头显然是裂了,苏大夫便又给他上了夹板固定。 祁母虽未亲眼看见祁望的伤势,但看到那只被吊着的胳膊,还是心疼得直抹眼泪。 祁母既然来了,顾青青便干脆让她带祁望回去休息。 她自己是走不了的,得先把火给灭了,之后又得给工坊的帮工们安排住处。 接下来还有一连串的事,都得等着她这个做掌柜的来拿主意。 谁能想到临近过年了,还生出了这样的事端,想想便觉得头疼。 第39章 顾青青回工坊主持大局,祁望则是跟着祁母回家了。 祁母一到家,就先去灶房烧热水。 祈望全身狼狈不堪,不擦洗一下身子,夜里肯定难受得紧。 祁望简单洗漱了下,又重新换了套干净寝衣,这才舒舒服服躺下。 他这一晚上惊心动魄的,体力早就告急,再加之又受了伤,精神状态也不算太好。脑袋刚挨到枕头,人就睡了过去。 祁母见儿子歇下了,便轻轻关上房门,回工坊帮忙灭火。 毕竟是自家东西被烧了,肯定心疼,要不是祁望受了伤,需要人照料,她哪里舍得回来。 祁望这一觉睡得很沉,但在梦中,总是隐隐约约地听见急促的拍门声,与此同时,还伴随着一股烟味。 祁望昏昏沉沉地睁开双眼,屋子里一片漆黑。他扫视了一遍,并未发现火光,便只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然而,下一秒,外面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便是杂乱的脚步声。 饶是祁望再迟钝,此时也该发现事情的不对头了。 祁望眉头紧锁,因右手不便,草草在身上披了件衣服,便推开了房门。 院子里,各种上了年纪的阿叔阿婆,手上都端着大大小小的脸盆,行色匆匆地往他家后院跑。 祁望仰头,只见后院上空,冒出了阵阵黑烟。 他这才知道,继工坊着火后,他家后院的房子半夜也烧了起来。 所幸一个老阿叔发现得早。 虽说村里的壮劳力都去工坊救火了,但家里还是留下了不少老头老太太。 老阿叔在村子里一吆喝,还留在家中的阿叔阿婆们都愿意过来卖个好,拿起家里的锅碗瓢盆,便赶来救火了。 祁望在梦中听到的拍门声,就是因为祁母走时,把院子的门给锁住了。 老头老太太拍了会门,见里面迟迟没人应声,索性把锁给砸了,这才得以冲进来救火。 祁望得知事情的始末后,起身到后院查看。 后院的情况比他想象中要好,火势并不算大,只有西北角的一间空屋子燃了起来。因里面没放任何东西,便没怎么烧起来。 家里起火的事,很快就传到了工坊那边。 祁母得知此事后,立即赶了回来,她可怜的儿子可还在家里睡着呢! 到家后,观祁望无事,家里的火也不算大,这才安了心,又叫人去给工坊的顾青青报了信。 祁家这么热闹,一墙之隔的大房听到动静,都出来瞧稀奇了。 上半夜工坊起火,他家的人便没去帮忙,下半夜二房的后院起火了,他们也不动弹,只站在门口说风凉话。 然而没过多久,他们就坐不住了。 因为后院的火经风一吹,没几下就蔓延到他家了。 现如今,两家都起了火,可来救火的阿叔阿婆们,都一个劲地往祁望这边钻。 这就不得不提起大房这一脉在村子里的名声了,因他家的人都爱占便宜,名声自然是好不到哪去。 除了他家的人,其他村民都优先给祁望灭火。 大房这边却是惨了,没人过来帮忙,就凭自家那几个人,无异于车水杯薪,火苗直接沿着他家的堂屋一路烧了过去。 大伯娘李氏在门口哭天喊地,看到抱着水盆水桶的村民便往家里拉。 按理来说,大家都是一个村里的人,谁家起了火,都会过去搭一把手。 村民们虽有些势力,但做事也不会太绝。 可大房之前还在门口看笑话,现在就又来扮可怜了,阿叔阿婆们自是不买账,直接绕过她,往祁母这边来。 也就一些脸皮薄的,硬是被李氏拉到家里去救火了。 直到后院的火彻底灭了,众人才开始陆陆续续到隔壁的祁老大家帮忙。 祁望因手上有伤,便没去凑这个热闹。 他站在后院,怎么想都觉得今天这事透着蹊跷。 工坊起火还算在情理之中,毕竟人多,又是冬天,难免有人私自在宿舍里烧火取暖,不小心着了也算合理。 可他家后院这几间房一直空置着,平日也压根没人过来,今天就这么平白无故地着了起来,不像巧合,倒像是有人在蓄意纵火。 祁望神情复杂,今晚前后两场火,究竟是不是冲着他家来的?一定要调查清楚。 毕竟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 祁望的眼神落在被烧得黑黢黢的房子上,而它背朝着的正是村里的石头荒地。 祁望单手提着灯笼,出了家门。 果不其然,祁望在自家后院的墙根处闻到了松树油的气味,除此之外,甚至还有几个带着泥的新鲜脚印。 * 祁望寻找纵火之人时,大房这边,还在闹哄哄地灭火。 祁老大只生怕自家刚砌的新房也着了,为了给小儿子讨上媳妇,里面还大手笔地置办了几件新家具,绝对不容有失。 祁老大一门心思拯救新房,顾不得其他,这火势便不知不觉的,又烧到了隔壁的祁家三房。 祁老太还在西厢房里躺着,她自上午过后,便滴水未进。 上半夜的时候,昏昏醒醒间,她听见外面有人在喊,村口的工坊走水了。 她想到老三走前放的话,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是她人已经动弹不得了,身子在床上挣扎了两下,便又再次昏睡了过去。 直到刚刚,她再次被外面的动静给吵醒。这次,她听见是大房和二房的家里着了火。 祁老太气急攻心,想到这个最受宠的老三,竟是想把他们这一脉,全部烧死啊! 祁老太浑浊的双眼大睁,一口气没提上来,就这么去了。 穿成懦弱童养媳后(种田) 第40节 等到众人赶来三房救火时,一开西厢房,里面烟雾缭绕,而祁老太太,早就断了气。 众人只以为她是被屋子里的浓烟给活活呛死了,赶紧去隔壁通知祁老大。 祁老大正带着一家人抢救房子,听到消息才知道自己的老娘已经没了。 他匆匆赶来,跪倒在床前,一番痛哭流涕之后,才想起来找祁老三。 然而正房哪里还有祁老三的身影。 祁老太三个儿子,老二死得早,老三又迟迟没看见人,葬礼只能让祁老大这个长子来张罗。 可他自己家里的火都还没灭呢,一时之间也顾不上刚死的亲娘。草草将祁老太的遗体挪到三房堂屋,烧完倒头纸后,连副棺材都没有,便又急匆匆回去救火了。 还是祁母看不过眼,在村子里找人买了副棺材,让老太太能够顺利入殓。 深夜,迟来许久的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落下。 得益于这场大雪,祁老大家的火势总算是灭了。 大房这次损失惨重,因火势是从二房传来的,一家人私下里商量,等会在老太太的灵前,便让二房赔钱。 二房家大业大,想必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也会认下此事。只是那个顾青青不是个好相与的人,需提前避让开来。 这火刚灭,大房的小心思就又活泛了起来。 正巧,大孙子过来报信,祁母和祁望现如今就在三房布置灵棚。 祁老大一想,机会不容错过。当即带着一家老小,扑通跪在老太太的灵棚里,哭成了一团。 祁母见大房的人来了,估摸着也用不着他们母子,便打算让祁望先回去睡一会,毕竟他现在还有伤在身,不宜劳累。 祁老大见他们要走,不再装模作样,直接朝祁望伸手:“贤侄,想必你也看见了,大伯的房子已经被烧得不成样子了,但今日这事,也是受了你家的牵连。我也不讹你,你给个三十两银子,让大伯再重新砌几间新房。不然你奶奶的在天之灵,也不得安息。” 祁老大这话一说完,旁边的李氏就又扯着嗓子哭喊了起来:“婆婆啊,你死的时候不肯闭眼,是不是就是惦记着咱们这些晚辈呀……” 听完夫妻俩的一唱一和,祁望目光沉静,脸上不见任何怒色,客客气气道:“大伯,侄儿也十分体谅你此时的心情,但冤有头债有主,你应该去找那个放火的人。” 祁老大神情一顿:“放火的人?” 祁望点头,开口道:“人已经被我抓住了,就关在旁边的耳房里。” 说完,他便朝外喊了一句:“三顺,你把人带进来吧。” 祁老大不明所以,直到看到祁老三被推了进来,他诧异道:“是他干的?” 祁老三此时已被绳子绑住了手脚,嘴里塞着烂抹布,愤恨地盯着面前的所有人,还在地上大力挣扎。 祁望向祁老大解释起了来龙去脉。 原来祁老三上半夜在工坊放完火后,便一直躲在旁边的林子里偷看,见工坊乱成一团,便很是得意。 之后见祁母和祁望回家休息,他便打算故伎重施,只是祁家的院门锁着,而村子里又乱得很,大晚上的,还时不时有人出来走动,他便鬼鬼祟祟地摸到了祁家后面的那片荒地上。 只是他这次下手,被一个八岁的小男孩给撞见了。 小男孩的爹娘都在工坊救火,他也想去,只是爹娘不让,还把他锁在家中。 他便打算自己爬墙出去,只是前院太高,便来爬后墙,谁知正好将祁老三放火的一举一动给看在了眼里。 他心里害怕,偏爹娘又没回来,直到祁望沿着线索一路找了过来。 小孩听到外面传来动静,还以为那个坏人又回来了,要来烧他家。踩上凳子往外一看,就看到了祁望。 小孩认得他,他是举人老爷,将来是要当大官的。 小孩便把自己看到的通通说了出来。 祁望听完,便安慰了小孩子几句,让他回去睡觉。他自己则是去了工坊,叫上好几个大小伙子,去林子里抓拿祁老三。 祁老三不是什么心思缜密的人,还没来及跑,就被祁望带来的人给按住了。 祁望在他的身上搜出了松树油,还有点火的东西,这么一来,也算是人证物证俱在了。 祁望不想惊扰其他村民,便只让人捆住了他的手脚,堵住他的嘴,悄悄带回来关押。 祁望总结道:“他蓄意纵火,残害亲娘,已是罪无可赦。只是奶奶还未入土,侄儿打算缓上几天再报官,也算给大伯一个交代。” 祁老大一阵哑然,好半晌后,才道:“那我的房子……” 祁望一脸正色:“自是找他赔。” 祁老大心里门儿清,祁老三压根没钱,难道他就得吃下这个哑巴亏? 祁老大嘴唇翕动,还想再说些什么,祁望便直接出言打断了。 “实不相瞒,比起大伯,我家的损失才最是惨重。不仅工坊被烧,我还受了这么重的伤,明年的春闱都不一定赶得上。简直没处说理!” 话毕,祁望便挥了挥自己没受伤的那只手,朝祁母道:“娘,既然大伯来了,咱们就先回去吧。” 祁老大听完祁望这番话,再怎么厚脸皮,也说不出要钱的话来了。 祁望说得也确实有理,二房不仅钱财两空,祁望还受了伤,连他的大好前程都受到了影响。这么一想,他们大房的情况确实还算好的了,也就被烧了几间房,修缮过后便能继续住人。 只是祁老三这个罪魁祸首,绝不能轻易放过了。 祁望到底是个读书人,行事做派还是太过心慈手软。 俗话说,长兄如父,在报官之前,他便要好好行使一下他这个做大哥的权力! 祁望人虽走了,却还是留了几个小伙子看守祁老三。 祁老三被丁三顺他们带了下去,关在了堂屋旁边的那间逼仄耳房里。 祁老大一想到家里的残局,心里便翻涌出一腔恨意,他心里不痛快,自是要来耳房教训祁老三。 偏他每次过来,守门的年轻小伙子还不拦他。 因为这个,天都没亮,祁老三就已经挨了祁老大两顿打。 此时,祁老三的全身都不剩一块好地方了。 他从未吃过这种苦头,小时候三兄弟,祁老大和祁老二都没少挨揍,唯独他,因为有祁老太护着,没挨过一次打。 然而今天,就像把那些缺了的,突然都返还到他的身上了。 第40章 卯时,天将蒙蒙亮,工坊那边总算收了工。 大雪还在持续地下,一片狼藉的火灾现场,此时也慢慢披上了一件纯白的外衣。 大家忙活了一整晚,正是又累又饿。 顾青青提前让食堂的大师傅炖了几大锅肉,除了工坊里的帮工,那些过来帮忙的,都被叫去食堂一起用饭。 吃饱喝足,众人便各自回去休息。 因为大火,大半宿舍受损,无法住人,就剩下小部分还能用。 所幸留在工坊的帮工人数不多,还能勉强挤一下,至于多出来的,便暂时借住在村民家中,这个花销,自然是由顾青青包揽。 等事情都一一安排下去了,顾青青才得以回家。 家中一片静谧,祁母和祁望都已经歇下了,灶房里倒是给她备了热水。 顾青青冲了个澡,又换了衣服,就起身去三房拜祭祁老太太。她现如今还是她的孙媳妇,礼数还是要有的。 灵棚没人,大房的心都在自家的事上,顾青青上了香,人就回去了。对于这位偏心眼的祁老太太,她实在做不到敬重。 至于祁老三,她顺便也去看了一眼。 耳房里,祁老三被打得皮开肉绽,很是惨烈。 顾青青见恶人自有恶人磨,也懒得亲自动手,打着哈欠回去补觉了。 祁老三这件事,祁望处理得很快,没让她操一点点心。顾青青便索性把这事全权交给他,毕竟她还忙着收拾工坊那边的烂摊子。 祁老太太下葬后,祁望依言将已经被折腾得快没人样的祁老三送去了官府。 他不仅蓄意纵火,中间还牵扯了祁老太太的一条人命,乃大不孝,因情节实在太过恶劣,最后施行绞刑。 祁望因身上有伤,把人送到官府后,他便回来了,后面的事交给其他人收尾。 在繁忙之中,时间很快就到了大年三十。 忙得脚不沾地的顾青青终于给自己放了假,今年这个年,过得还真挺让她印象深刻。 初六,工坊便重新开始修缮宿舍。 顾青青依旧是连轴转,吃饭都在工坊,夜里才回来一趟。 祁望手臂上的烫伤也快恢复了,但因为创口太大,尽管有祁母贴心照料,还是留下了一块碗大的疤。 对此,祁望没太在意,祁母却难免心痛。 顾青青偶然回来一趟,正好撞见了苏大夫给祁望换药。 她随意一瞟,就见祁望的白皙手臂上,突兀地出现了一块疤,看着确实扎眼,也难怪祁母要忍不住偷偷抹泪了。 而这疤原是在她头上的,想到这里,顾青青不由上了心。托人打听了下,得知江南有一去痕膏,是祖上传下来的方子,效果极好,便命人快马加鞭将药买了回来。 这药祁望一日三趟地用着,听祁母说,疤痕确实变淡了不少。 这些外伤还都是小事,最紧要的是内伤。常言道,伤筋动骨一百天。 苏大夫如实相告,祁望手上的伤要想彻底痊愈,起码也得等到三月中旬了。 然而春闱就在二月下旬,两者相差了二十天。 偏偏伤的还是右手,祁望在养伤期间,甚至连笔都拿不了,平日至多看会书,当做温习。 而按照原本的计划,祁望在家中过完年,就得开始准备上京了。 京城有专门针对赶考学子的客栈,祁望提前一些日子到,其一是为了给予他充足的时间来缓解舟车劳顿的辛苦,其二也是为了能够多和其他学子们交流切磋。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祁望现如今伤了手,说再多也是白搭。 不过他心态还算稳得住,每天遵听医嘱,在家里看看书。偶尔兴起时,还让祁母帮他磨墨,他左手执笔,写几个实在算不得端正的大字。 祁望在家中岿然不动,迟迟没有上京赶考的意思。 眼看就要月底了,村里人议论纷纷,就连祁母也忍不住心浮气躁起来。 穿成懦弱童养媳后(种田) 第41节 这次机会属实难得,错过了又得再等三年。可祁望伤势未好,不顾身体强行参加春闱,万一落下病根又该如何是好! 祁母左右为难,偏又不敢当面问祁望,就怕自己这一多嘴,反倒惹他伤心。 在这样古怪的氛围下,转眼间,就到了一月二十八。 难得顾青青回来吃饭,祁望便趁机说出了自己打算过两日上京的事。 他其实老早就有这个打算了,只是到底还顾忌着自己的伤势,不知道自己届时能不能拿得动笔? 也因为怕让祁母和顾青青失望,便一直按捺着没说,直到今日苏大夫过来,他问了下自己的病情,心里有了数,这才挑明此事。 对于他的决定,第一个出言反对的便是祁母。 “望儿,你的手需要静养,而且京城又离咱们这么远,你路上吃不好也睡不好,怕是会影响你手的恢复。万一以后骨头长歪了,一只手长,一只手短,那就来不及了!” 随着时间过去,祁母自己也想通了。什么事都没有他儿子的身体重要,不就是一次考试吗?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儿子才十八,三年后再考,正是好时候。 谁知她刚把自己给安慰好,祁望这边却出了岔子,突然又要上京了! 祁望不紧不慢地和祁母解释:“我已经问过苏大夫了,路上小心一些,不会有什么大碍。等到了京城,手也差不多能动了,拿支笔还是没问题的,只是不能太过劳累而已。” 祁母显然不相信:“你莫要哄我,我都打听过了,你们要考三场,怎么可能不劳累?” “娘,你就放心吧,苏大夫说我恢复得很好。我此处上京,本就没抱太大的希望,只是为了长长见识罢了,正好也能为下一次春闱做准备。” 顾青青见祁望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心里肯定已经打定主意,便开口道:“既然如此,那让苏大夫陪你一起走一趟吧,你身边有个大夫,路上也有人照应。” 祁母听完顾青青的话后,终于退了一步,语重心长地嘱咐祁望:“那你去吧,只是千万记着,别太用功了!一切还是以身体为重,就算落榜了也没事,咱们下次还能再考。” 祁望头一次听见祁母劝他别用功,忍不住轻轻笑了下:“我知道的。” 出发的日子便定在了二月初一,也就是三天后。 因祁望这次是带伤赶考,所以在出发前,得提前做足准备。 顾青青的意思是,尽量走水路,免得路上颠簸。 正好自家也有船,船老大常年在外面跑,经验丰富。再加之开春生意也不忙,先送他上京,要是路上顺利的话,日夜兼程,估摸着不到二十天就能到达京城,还能给祁望预留几天休整的时间。 祁母见顾青青方方面面的都安排得很是妥帖,心里大为放心。 祁望的眼睛也亮亮的,看着顾青青,发自内心道:“青青,你可真厉害。” 顾青青斜睨他一眼,大方承认道:“这是当然。” 祁望抿唇,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三天后,就到了祁望上京的日子。 祁母帮忙收拾出许多行李,几大箱子的东西。 除了之前商量好的苏大夫,此次,丁三顺也跟着祁望一起上京。 丁三顺性子像他娘,人机灵,做事也老成,给祁望当个书童是绰绰有余的,一路上的开销,也都是他在收着。 为了以防万一,顾青青昨夜又让祁母用油纸包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缝在了他的夹衣内层,好让他傍身。 直到早上临出发前,祁望才知道这事,心里是又惊又喜。又听祁母说,这是顾青青想的法子,当时就感动得两眼泪汪汪了,难掩激动地抱了一下旁边的顾青青:“青青,你对我可真好!” 祁望抱过来时,顾青青有些小小的意外,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适。 不过听他这么说,还是不由勾起了嘴角:“拿到银票就这么高兴?” 祁望重重点头,过了一会,才道:“这还是你头一次给我这么多钱……” “听你这意思,是嫌我抠门呗。”顾青青用一根手指,就把单手虚抱着自己的祁望给推开了。 祁望顿时语塞,小的时候,他确实经常在心里编排她小气。 尤其是十四岁那年,他头一次出远门,去府城读书。他身上除了刚刚够用一个月的生活费,便再无其他值钱的东西,哪有现在这样的待遇。 这倒是冤枉顾青青了,当年祁望年纪小,人又还没定性,身上带太多钱,容易招人眼红。 再则,祁望去读书时,府城里已经开了一间铺子,就在眼皮子底下。祁望要真在书院里遇到了什么事,只需说一声,铺子的掌柜就能立即把钱送到,实在犯不着担心。 但这次上京,情况就大大不一样了。那边没人照应,自是要在身上多备一些钱,以免路上发生意外。 顾青青见祁望不说话,挑眉:“得,想这么久,肯定没少背地里骂我。” 祁望心虚地摸了下自己的鼻子,倒也没否认:“那时候不是还不懂事嘛,但我现在明白了。” 顾青青撇嘴:“要不是看着你手上还有伤,你现在就得挨揍了!” 两人说话时,祁母就在一旁咧着嘴角看,倒像是全然忘记了儿子即将远去的感伤。 直到三顺一溜烟地进了院子,朝里面喊了一句该走了,祁母这才收起了笑容,送祁望上车。 祁望这次是先坐马车到码头,再乘船上京。 因为不想把场面搞得太过伤心,所以祁望没让祁母和顾青青去码头上送他。 上车前,祁母两眼还是含起了泪花。 祁望故作轻松地安慰道:“娘,你别担心我,要不了几个月,我就又回来了。” 说完,他再不敢回头看,直接上了马车。 很快,马车便慢悠悠地驶离了大沟村,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2-15 22:58:40~2022-02-16 23:46: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祭小眠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祁望走后,祁母难免伤怀了一段日子,顾青青为了转移她的主意力,给她在工坊找了件差事。 人这一忙起来,倒顾不上其他的事了。 祁望进京后,每隔个三五日,就会寄来一封书信,大都是苏大夫执笔,简单说一下近况。 他如今已然考完试,只是还需留在京中等榜,每日便和几个同乡作伴,倒也悠闲自在。 等他手上的伤势好了,信件更是来得越发频繁。他什么都往上写,衣食住行,洋洋洒洒一大篇,啰嗦至极。在信的末尾处,还要来问顾青青早上吃了什么,晚上吃了什么。 这种问题,顾青青一向觉得无聊,从来不回。 祁母却就喜欢这些琐碎的小事,翻来覆去地看。 尤其看到祁望在信中写了,最近同友人尝了京城素有名气的绿豆糕,他觉得言过其实,还没有祁母做得绿豆糕甜而不腻。 他这话,把祁母哄得可是红光满面,当天夜里,便撸起袖子在家里捯饬起绿豆糕来。 在这一封封的书信中,眨眼间,春天就过去了,五月初,天气燥热。 苏大夫从京城回来,刚下码头,包袱都来不及放,就先去祁家报喜。 顾青青这才知道,祁望此次成功登第,殿试位列三甲第七十四名,赐同进士出身。 虽是三甲,但顾青青听到这个成绩,还是深感意外。 毕竟祁望是带伤上阵,考前的准备也不算充分,都以为他会落榜。如今想来,他身上还是有些能耐的。 然而苏大夫的喜讯还没说完,殿试传胪之后的第三天,祁望在朝考之中又位列第三,被择为翰林院庶吉士,需继续留京,由特派的翰林官教习。 也因为这个,祁望无法按照原定的日期回家。 苏大夫开口道:“贵人不能回来,有些失落,便让小的带了一封家书回来。”说话间,他拆开自己的包袱,将包在最里面的信件取了出来。 祁母捂着自己的胸口,被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好半晌后,才道:“这、这孩子也真是的,这不是大好事吗?不能回来就不回来吧……” 苏大夫将信递给祁母,祁母差点没拿住,转身就塞到了顾青青的手里。 她呼吸急促:“青青你来看,我腿有点软,得先坐会。”说完,祁母慢腾腾地扶着椅子坐下。 苏大夫带回来的这一个个消息,未免也太刺激了些,她做梦都不敢这么想。 顾青青也不客气,三下五除二,直接拆开信封。 祁望这封信写得比较急,简单交代了下自己的情况。最后还含蓄地表示自己十分想念家人,希望等顾青青不忙时,能够带祁母一起来京城看望他。 顾青青看完信后,简单将内容转述给了坐在一旁的祁母。 祁母听后,喃喃道:“望儿在外面定是觉得孤单了。” 现如今两地相隔甚远,船老大上次送祁望上京,一路上除了必要的补给,几乎不靠岸。饶是如此,一来一回,也耽误了四十来天,祁望想回来一趟实在艰难,自然只能寄希望于家里人去看他了。 顾青青安慰道:“三顺不是还跟在他身边吗?更何况他现如今也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读书,只是这次离家更远了一些。你要是实在想他,等他在京城安顿下来了,时不时过去小住一段时间也是可以的。” 祁母转念一想,确实如此,心底的惆怅顿时消散开来。 她立马起身,张罗着要在门口放鞭炮,还要把这两件大喜事告诉孩子他爹。 顾青青想到报录人还没过来报喜,不宜太过声张,便暂时劝下了祁母。 祁母只能耐着性子又在村里等了两天,终于听到外面传来一片声的锣响。 祁母小跑至门口,就见八个骑着大马的官差正往这边走。 报录人看到祁母,连声向她道贺。 顾青青听到外面的动静,拿着提前准备好的赏银出来,客套了几句后,才将他们送走。 祁望登第的消息,轰动了整个大沟村。无论男女老少,都赶了过来。 此时,祁家的门口挤满了人,有人拉着祁母恭维:“祁嫂子好福气呀,生了个文曲星!” “是嘞,我看祁家大郎从小就不一般,铁定是文曲星下凡了!” 就连大沟村的村长也赶来凑热闹,挤到了人前,朝祁母道:“大妹子,我孙子一直用着你家大郎用过的书桌书柜,怎么读书还是不开窍?” 顾青青闻言,当即看了过来,书桌当年就是她卖的,算算年纪,村长的小孙子现如今也该有十一十二岁了。 她道:“孩子开不开窍,不关书桌的事,主要是孩子得自己刻苦。” 她这话刚说完,就有一大叔搭腔:“文曲星用过的书桌在你那?能不能转卖给我?我愿意加钱!” “不卖不卖,我就是想来问问大妹子,究竟是怎么教的娃?” 穿成懦弱童养媳后(种田) 第42节 祁望去年中举的盛况,再次在村里发生。 眼看大家越说越扯,顾青青赶紧示意大家打住:“静一静,先静一静。祁望已经给家里来信了,他因被选为庶吉士,所以暂时回不了家。不过他人虽没在,但酒席还是要摆的,就在明天中午,邀请全村人过来吃酒。” 祁母也道:“是呀,大家都来。” “好,我们一定来,也沾沾文曲星的喜气。” 次日中午,祁家大设宴席,席面从村口摆到村尾,阵仗极大。 在众人眼里,中举便已经是个很了不得的事了,更何况祁望这次还是登第。 村里的人,工坊的人,那些与顾青青做过买卖的商人等等,只要听到了消息,能来的都来了。 酒席连开了三日,才终于结束。 热闹之后,便慢慢归于平常,日子还是照样得过。 六月时,祁望只来了两封信,也不再事事都写了。 对此,祁母颇有些神伤。 顾青青还劝她:“孩子大了,终究是要远去的。这也是件好事,说明他已经慢慢适应京城了,也不再天天想家了。” 直到七月份,祁望的信件才突然又恢复成从前的频率。 他告诉祁母,自己上个月没怎么写信,是因为他跟着同僚出去踏青了,还赴了好几个宴,品尝了许多美食。 从他信中,也能看出他这两个月,日子过得可是丰富得很,也难怪乐不思蜀地都顾不上给家里写信了。 祁母看完信后,小声骂他:“这小没良心的,我上个月白担心他了!” 顾青青将信送到后,又准备回工坊了。 一开门,正好碰到了对门的丁婶。 丁婶现如今也在工坊里做事,她主管采购。 两人顺路,边聊边走。 顾青青知道丁三顺今天也给家里寄了信,便顺嘴问了一句:“丁婶,三顺在京城那怎么样?适应那边的水土吗?” 丁婶笑道:“他人皮实,不用担心,放到哪里都能活。” “话是这么说,但祁望还常写信回来说想家呢,三顺比祁望还小个两岁。”顾青青看向丁婶,“我就这么把他给调出去了,你也舍得?” 丁婶倒是想得开:“得出去多见见世面,对他有好处。” “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祁望此次上京,人生地不熟的,身边不能没个信任的人。” 丁婶:“你就放心吧,我家三郎做事细心,也知道照顾人,虽说祁望之前病了大半个月,他……” “病了大半个月?”顾青青抓住重点。 丁婶愣住:“这事你不知道?祁望没跟家里说呀?” 顾青青摇了摇头,问:“三顺在信里怎么说的?” “他也没说啥,就是在之前的信里提了这么一句。”丁婶犹豫道,“要不我回家给你把那封信找出来吧,都是上个月的事了。” 顾青青点头:“也好,我跟你一起去。” 丁婶领着顾青青回家取信。 顾青青看了丁三顺写来的信,关于祁望的病情,他确实只提了一句,主要还是为了感叹京城的药价。 剩下的,都是他和家里人的一些体己话。 顾青青并未细看,便将信还给了丁婶,嘱咐道:“这事你先别跟我娘提,她心重,容易胡思乱想。” 丁婶自是点头称是。 顾青青从丁婶家出去,没去工坊,而是又回家把祁望那封信重新看了一遍。 信中,祁望只字未提自己的病情,通篇俏皮话,估摸着写信的这个时候,病情应是好得差不多了。 顾青青知道他报喜不报忧,是怕家里人担心,但要不是她今天出门正好碰到丁婶,她还真以为他在京城的日子过得极其潇洒。 就是人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大病一场? 祁望人看着瘦,其实身体的素质一直很好。这几年,就几乎没见他生过什么病?就算是偶尔感染了风寒,隔天就能好掉大半,恢复能力远超常人。 但他这次,可是病得大半个月都写不了信。 顾青青算了算日子,因路途遥远,信件一般都会在路上滞留一个月的时间。苏大夫四月份才离开京城,那么祁望五月份就紧接着病了? 难道是伤势未好全乎,落下了什么后遗症?可这也不应该呀,苏大夫做事一向稳妥,一定会确认他完全痊愈了,才会离开。 那就只能是其他的原因了。 电光火石间,顾青青突然想起了丁三顺那封家书。 她之前只是粗略扫了一眼,并没有往心里去。可此时再琢磨里面的内容,隐约能从三顺不安的语气中,察觉出他对于京城复杂的人际关系,其实也有些力不从心。 连三顺这样的孩子,都有一种应付不来的感觉,那祁望面对的情况,恐怕只会更加糟糕。 而且,丁三顺还在信中抱怨京城的药价贵,估摸着银子也快差不多花完了。 想到这里,顾青青坐不住了。 她得上京一趟。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2-16 23:46:00~2022-02-17 23:56: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兔兔那么可爱2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祭小眠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顾青青既然已经有了决定,当下便开始收拾行李。 至于她上京的事,她决定先暂时瞒着祁母。 官场险恶,京城那边的状况不明,祁望也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这些事情还未搞清楚来龙去脉,贸然带着祁母过去,绝非上上之策。 其二也是因为如今正值暑热,祁母要知道她此番上京,一定会跟她同去。然而这是一年中最热的时节,祁母要在路上辛苦一个月,身子不一定受得住。 要是真想去,等到天气凉爽了,十月份左右,祁母再去也不迟,还能在京城过年。 顾青青既不准备告诉祁母,那她这次出远门,就得重新找个理由。 晚膳时,顾青青便跟祁母说,她明天打算去庆州一趟。 庆州顾青青每年都会去,但时间大都在入冬前,今年怎么去得这么早? 祁母心里是这么想,嘴上也就这么问了。 顾青青神情不变:“徒弟来信催了,早去也好,今天冬天便不用去了。” 祁母听后,没觉出任何异样,只嘱咐她几句:“也好,那你在路上小心一点。” 顾青青颔首。 次日清早,天还未亮,顾青青便告别祁母,骑着马离开了大沟村。 她此番上京,是轻装上阵,只带了两套换洗的衣物,一个小小的包袱便能塞下了。 因事出突然,家里的商船还在江南地界,肯定是赶不回来送她了。 顾青青也不是什么娇气的人,况且她买船是为了挣钱,自是不能因私废公。 上次要不是祁望手上有伤,又时间紧迫,她是肯定舍不得调动商船送他上京的,毕竟这一来一回,路上的花销可不小。 * 八月中旬,京都,已是下午,气温依旧很高。 街道上人头攒动,说话声,叫卖的吆喝声,杂耍的敲锣打鼓声,好不热闹。 一位身穿宝蓝绸衫的年轻女子牵着马进了城。 女子眉眼疏冷,鼻梁挺直,肤色算不上白,是十分健康的小麦色,但皮肤很好,带着蜜色的光泽。 她的神态潇然,脚步不疾不徐,一举一动间,并无女儿家的娇美,却另有一种英姿飒爽的韵味。 人群中,她的气质独特又抢眼,引得从她身旁经过的人,都忍不住频频回头看她。 女子却自顾自地沿着喧闹的主街道往城内走,待转一个弯,道路两侧又全变成了各种酒楼茶馆,悠悠扬扬地传出些婉转曲调,丝竹管弦。 京城果然繁华,饶是外城,便有几十条大街,四通八达,之中又有数不清的暗巷。 顾青青此次前来,并没有提前给祁望打过招呼,自是没人过来接她。 所幸祁望的地址她还是有的,找人问了下路,便顺着那个方向找了过去。 顾青青牵着马,七绕八绕的,总算在一个胡同里,找到了祁望在信中提过的小院。 隔着低矮的篱笆,顾青青也能看清院里的那两三间茅草屋。 顾青青:……这就是信中所说的雅致小巧? 幸好没带祁母过来,不然她此时恐怕得哭得没完没了了。 因京城太大,顾青青又是初来乍到,一路找过来,花了不少的时间,此时太阳已经西下。 顾青青不再他想,上前拍了拍院门。 很快,屋子里便有人应声。 丁三顺从屋里出来,一看到等在门口的顾青青,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青青姐!你怎么来了?”说话间,赶紧一溜小跑着过来开了门,将马接了过去,因没有马厩,只能暂时绑在了树干上。 “我来看看你们的日子过得怎么样?”顾青青进了院子,打量着里面的环境,简陋得很,统共只有两间相连的茅草房,另外一间则是半敞开的灶房。 丁三顺挠了挠头:“青青姐,你到里面坐会吧,望哥还得好一会才能回来呢。” 顾青青点头,跟着他往屋里走。 穿成懦弱童养媳后(种田) 第43节 进了屋,丁三顺一边给她倒茶,一边介绍道:“这是吃饭的地方,我就住里面这个小房间,望哥住外面那间屋。” 顾青青落座,外面看着虽有些破败,其实里面捯饬得还挺整洁的,桌椅板凳都擦得干干净净,也没有什么奇怪的气味。 顾青青认可地点了点头,夸道:“你人还是勤快,弄得挺好。” 丁三顺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之前这屋子还漏雨呢,不过过了十来天,工部的人过来修了下,现在一点都不漏了。” 祁望现如今并无品第,自然也没有任何俸禄,但朝廷会给予一些基础的生活补助。譬如笔墨,由顺天府供应,纸扎则是刑部,灯油钱归户部出,光禄寺出酒饭,房子破损了,也能请工部过来修理。 总而言之,庶吉士如果没有家人支持,日子便过得比较清苦,但还是能勉强在京城存活下去的。 直到三年后甄选考试,若成绩优异,便能继续留任翰林院。翰林院官阶虽不高,但要是一步步升上去的话,便能成为皇帝的近臣,那就算是混出头了。 不过,这还有得熬呢。 顾青青拍了拍丁三顺的肩,开口道:“倒是苦了你了。” 丁三顺赶忙摆了摆手:“那倒没有,这里的日子虽比不上家里,但我过得特别有滋味!” 顾青青见他笑容真诚,不似作伪,笑道:“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你娘当初帮了我不少,我就是怕把你给亏待了。” 丁三顺摇头:“没有没有,我每天早上把望哥送到翰林院后,就在城里面逛,这里有好多有意思的东西,都是我从前没见过的。” 顾青青打趣道:“那你现如今对这里很熟啰?正好这两天可以带我到处逛逛。” 丁三顺一口应下:“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顾青青想到自己的来意,试探道:“那祁望怎么样?也常跟你出去玩吗?” 丁三顺顿时低下头来,吞吞吐吐道:“他、他没时间,望哥每天辛苦得很。” 顾青青追问:“辛苦?为何这么说?” “他每天早出晚归,连我都看不到他。”丁三顺压低了嗓门,朝顾青青道,“望哥虽不告诉我,但我自己在茶楼里打探过消息,听说是望哥第一次去翰林院,就得罪了人。” “得罪了人?” 丁三顺重重点头:“好像是什么侍讲学士,还是个大官呢!” “官职确实不小,从五品,只比翰林院官职最大的学士低一级。”顾青青问,“不过是怎么得罪的?” “这个我不知道,望哥也没跟我说。”丁三顺摇了摇头,看着顾青青,心虚气短,“青青姐,我没照顾好望哥。” “这也怪不了你,他在翰林院碰到这种事,你怎么帮得了他?”顾青青安慰了几句后,又问,“那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一般是天黑了就回来了,青青姐,你在这坐一会吧,我去给你们做饭!” 顾青青起身:“没事,你不用管我,我到他房间里看看。” 长途跋涉之下,顾青青面上却依旧不显任何疲态,精神头好得很。 丁三顺见状,自是不会拦她。 祁望的房间要稍稍大了一些,一张床,一个衣柜,还有一套桌椅,布置得比较简单,不过墙角处,堆了好几个大箱子。 当初上京的时候,祁母给他收拾出不少穿的用的。现如今为了节省空间,只能一层叠一层地堆在角落里,看着倒也还算整洁。 顾青青走到书桌旁,将自己的包袱放下,正好看到他写了一半的家书。 顾青青一时无事,便拿起来看了看。 祁望这次在信里换新花样了,说他中秋节与几个同僚一起登船赏月,大家吟诗作赋,开怀畅饮,然而明天才到中秋节…… 顾青青之前见他事无巨细的记载,还以为他把家书当日记在用。现在知道实情了,又隐隐觉得他有几分可怜,细想之下,又透出些许可爱来。 还挺能编。 顾青青情不自禁地勾起嘴角,发出一阵闷笑。 * 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祁望还没到家。 顾青青看着桌前几乎快冷掉的饭菜,问丁三顺:“他平常都这个点回来?” 丁三顺点头又摇头:“都差不太多吧,反正宵禁之前是能到家的。青青姐,要不我去把菜再热一遍吧。” 顾青青等得有些不耐了,干脆道:“你去吧,我到前面的胡同口看看。” 明天就是中秋节,月光静静地洒在地面上,明亮又寂静。 顾青青便没带灯笼,径直出了院子。 她走到胡同口,在一棵老榕树下等了片刻,就远远地看到一个身形颀长的青衣男子提着灯笼过来了,正是半年不见的祁望。 顾青青站在树下,难得调皮,故意不吭声,只看祁望能不能认出自己。 祁望今日有些心不在焉,再加之顾青青手上又没提灯笼,他压根就没发现树下站了个人,就直接往家里走了。 顾青青心中失笑,想试试他的警惕性,便紧跟在他的身后。 然后,前面的那道身影就越走越快,似是急于甩掉她。 顾青青知道祁望这是害怕了,轻咳一声,故作正经道:“怎么?都认不出我了?” 祁望脚步急停,登时转过身来,将手中的灯笼往前面抬了抬,昏暗光线下,模模糊糊地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他身子一晃,似不敢相信:“青青?” 顾青青还未来得及回答,下一秒,祁望便倏地跑了回来,紧紧抱住她,双臂极其用力,身体却在颤抖着。 他手上的灯笼落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火光紧跟着也灭了。 顾青青拍了拍他的背:“看来确实受了不少委屈。” 第43章 半年不见,祈望瘦了不少,衣服下空荡荡的,抱着都觉得硌。 “怎么瘦这么多?是吃不惯这里的菜?”顾青青推了下祈望的手臂,示意他可以撒手了。 祈望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双臂依旧箍得死死的,毫无松手的意思。 夜深人静,繁星点点,清澈的月光被投射到狭长的胡同里。 这个拥抱过于漫长了,久到连气氛也开始古怪起来。 顾青青莫名觉得局促,偏了下头,提醒着:“差不多得了啊,有这么委屈吗?要不我去帮你给他们揍一顿?” “不委屈,我就是想你了。”祁望闷声闷气地说完这句话后,不但不撒手,反倒得寸进尺地将下巴搁到了顾青青的肩窝里。 “想我?是想我的钱了吧?”顾青青将祁望的脑袋摁了回去,刚刚两人靠得太近,祈望的呼吸全打在她的脖子上了,怪痒的。 顾青青继续道:“放心,知道你现在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我这次来就是为了给你送银票。” 祈望头被推开,他人却还顽强地粘在顾青青的身上:“我钱还够用。” “不是说生了一场病吗?钱应该剩得不多了吧?”顾青青打趣他,“你现在倒是跟我客气得很,以前不是还想着法子从我手上弄钱吗?” 祁望悻悻道:“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顾青青:“反正你该花的就花,别省,我现在挣得多,养你一个穷酸书生还是绰绰有余的。” 祈望闻言,突然脸红了下,脑袋又黏糊糊地往顾青青脖颈处挤:“那等我以后有俸禄了,我一点都不花,全都给你好不好?” “你那点俸禄让你娘给你收着就行了,还省得我挂账。”说话间,顾青青一个金蝉脱壳,就从祈望的怀里溜了出来。 她之前看祁望情绪不好,才想着安慰他一下,现在看他没完没了,有些蹬鼻子上脸,自是不会再惯着他。 祁望肉眼可见的失落:“我一辈子,可能都挣不到你这么多钱了。” “入了官场,挣不到什么大钱,也算是好事一桩。”顾青青顿了顿,话锋一转,“得了,咱们也别在这废话了,先回去吃饭吧。你回来得也太晚了,三顺都已经热第二遍菜了。” 祁望点头,亦步亦趋地跟着顾青青回去。 路上,祁望终于想起来问了:“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下午就到了。”顾青青回头瞅了他一眼,话里有话道,“你现在可是能耐了。” 祁望心知事情败露,顿时心虚地低下头来,不敢与顾青青对视。 顾青青收回目光:“等吃完饭,你再给我好好交代清楚。” 此时此刻,显然不是她追问事情始末的好时机。 祁望心里七上八下的,一路跟着顾青青回了家。 三顺已经热完菜,又等了好一会了。 眼看人总算到齐,终于可以开饭。 平心而论,三顺的手艺还是过得去的,只是每道菜都在锅里热了好几遍,此时味道自是好不到哪里去。 所幸三个人都不是什么娇气的人,菜的味道虽不怎么好,但还是吃完了。 饭后,顾青青一个眼神过去,祁望就会了意,垂头丧气地领着顾青青回了自己的房间。 屋里,就书桌前有一把椅子,祁望老老实实地站在书桌旁,等着顾青青过去坐。 顾青青也不跟他客气,自顾自坐下后,直接道:“行了,你交代吧。” 祁望偷瞄顾青青的脸色,嘴巴张开又闭上,酝酿了好半天,突然来了一句:“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顾青青冷哼一声:“撒了太多谎,一下子都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了吧?” “我也不是成心骗你的。”祁望垂下眼睑,神情恹恹的。 顾青青板着脸:“别跟我装可怜!就从你隐瞒的第一件事说起,之后又是怎么得罪的人,什么原因生的病,这中间的来龙去脉,事无巨细,跟你寄回来的家书一样,从头给我说起!” 顾青青凶得很,把祁望吓得一个激灵,再不敢隐瞒,当即将他上京后的事全盘托出。 原来祁望入京时,距离会试就没几天了,他便一直待在客栈里安心备考。直到考完了试,他才慢慢与几个同乡联络了起来。 一开始,寄回去的家书也是没问题的,因他来得太晚,对京城并不熟悉,正值等榜期间,几个同乡左右无事,便常领着他与其他同届学子四处游玩。 这一来二去的,祁望还真认识了不少新的朋友,其中也不乏京城的本地人士。 其中有一唐公子,父亲乃翰林院侍讲学士,他虽是庶子,但因嫡兄太过平庸,所以在家里很受器重。 唐公子常邀他们到府上小聚,祁望也没多想,跟着众人就去了。 只是因为聚会大都是在饮酒,他还在养伤,未免扫兴,去的次数便算不上多,统共加起来也才两次。 穿成懦弱童养媳后(种田) 第44节 可就这两次,便给他惹了大麻烦。 唐公子有一待字闺中的亲妹妹,虽不是嫡亲女儿,但在家中排行最末,再加之姨娘又受宠,所以地位并不比嫡小姐差多少。 翰林院侍讲学士唐大人对这个小女儿也是疼爱得很,决意在今年的新晋进士中,择一个德才兼备的好女婿。 这话不知怎的,就传到了唐小姐的耳中。 唐小姐又羞又窘,又看哥哥时不时邀请学子到家中,便误以为这是父亲大人授意的。 她不由也上了心,在丫鬟们的掩护之下,隔着屏风,远远地瞧上一眼。 在一众醉醺醺的学子中,不饮酒的祁望如一棵挺拔的小白杨,立马就将其他人都给衬托成歪瓜裂枣了。 唐小姐心中一动,差使自己的贴身丫鬟过去送酒。 丫鬟假借送酒的名号,偷偷走到近前,观察这位祁公子。见他年纪虽不大,但言谈举止有礼有节,长得也甚是俊俏。 丫鬟回来后,便如实告诉了自家小姐。 唐小姐一听,心里更是大为满意,默默将这位祁公子记在了心里。 然而接下来的几次聚会,祁公子只来了一次,坐了没多会,人还走了。 唐小姐正可谓是急在心里,当天夜里,便找到了自家哥哥,让他帮忙打听这位祁公子。 唐公子经不住她磨,苦笑之余,也只能出面找到了祁望,说了会闲话,便一反常态,开始问起了他家中有何许人? 祁望虽觉得古怪,但还是实话实说,并未有所隐瞒:“我乃独子,就剩下一位老母亲,由我娘子在老家照顾。” 唐公子错愕:“你已经成了亲?” 祁望点头承认道:“父亲生前给我定下的婚事,也早早就拜过天地了。” 唐公子顿觉头痛,不知道回去后该如何和自家妹妹交代。 待唐公子告辞之后,祁望才有些回过味来,心里有所猜测。 之后唐公子再也没有邀他到家中小聚过,他反倒松了口气。 而在另一边,唐小姐知道实情后,在家中又哭又闹。唐大人一问,才知道此事。 也幸亏唐小姐没有将这事闹到明面上来,所以并未累及她的名声。然而她整日在家中哭哭啼啼,惹得唐大人也不甚痛快,倒是不由将祁望的名字给上了心。 这些事是后来才传到祁望耳朵里的,唐公子平日最爱饮酒,醉酒之时,难免透出一些口风。 其中有一个同乡,也不知道另一个主人公是祁望,便把这事说到了他这来。 祁望只能装作不知情,含含糊糊地将此事给带了过去。 后来,祁望登第,又被选为庶吉士。进了翰林院,爱女心切的唐大人一看到祁望的名字,便忍不住皱了下眉。 他或许是无意,然而下面的人惯会攀炎附势,为讨唐大人欢心,少不得对祁望使些小绊子。 祁望原本只需要跟在教习的身边练习办事,然而为了刁难他,一些比较繁琐的活,也单独指派他去做。 祁望在京中势单力薄,唯一还算交好的几个友人,还大都被派到了其他地方,并不留在京城。 一开始,别人让他做什么,他便傻乎乎地去做。后面活生生把自己给累病了,才总算开了窍。 事情交到他手上,他便磨磨蹭蹭地做,表面上只装出自己已经尽了全力的样子了。 别人看他早出晚归,一时之间也奈何不了他。 而这些糟心事,不好在信中跟顾青青多说,毕竟说了又怎么样?天高皇帝远,无非是多了两个人为他担心罢了。 至于唐小姐这一桩事,更是误会一场了。 顾青青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倒是放下心来。 过来前,她还以为祁望是不小心陷入了派系之争,他一个无品级的庶吉士,自是要任人捏圆搓扁。但现在,事情虽依旧有些棘手,但远没她想象中的复杂。 顾青青抬眸,见祁望蔫头耷脑的,调侃道:“没想到你在京城还挺吃香?” 其实祁望长得也算是一表人才了,偏偏脾性也好,在大沟村,还是挺招年轻小姑娘喜欢的。 但凡是疼女儿的人家,都不会让自家姑娘进祁家的大门。原因无他,就是因为顾青青这个正妻太不好惹,小姑娘进去做妾,估摸着不到半年就得被磋磨死,所以没人敢起这个小心思。 但顾青青不知道呀,只以为像祁望这种小白脸,不招人待见。此时得知祁望刚入京城,就被一唐小姐给看上了,自是深感意外。 “你就别笑话我了……”祁望一脸倒霉样。 顾青青摸着下巴,思索片刻,冷不丁道:“其实你这事也好解决,直接把那位唐小姐娶了就是。难道那位唐小姐长得不行,你没看上?” 祁望大惊:“你胡说什么呢?我是外男,怎么可能进得了人家的后宅?况且……” 顾青青追问:“况且什么?” 祁望低头,看自己的脚尖,支支吾吾道:“况且我都已经有娘子了……” 这一下,倒是把顾青青给惊住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2-19 01:05:40~2022-02-20 18:02: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祭小眠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顾青青也不傻,自是明白祁望话里所指的人就是她。 而她,不仅没这个意思,还一直在暗地里筹备退婚的事宜…… 祁望见顾青青迟迟不说话,倒似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走近几步,郑重其事道:“青青你放心,我铁定不做那什么负心人,一心一意对你!” 祁望的语气过于认真,清澈双眸里也满是赤诚,顾青青被逼得只能躲开了他的视线。 她头皮发麻,心道不好。 退婚的事,目前只有祁母一人知情。她原是准备等这次会试结束后,再当面跟祁望把这事给说清楚。 谁知祁望成功登第,最后又被选为庶吉士,留在了京城。两人连面都没见上,自是没有机会把此事给摊开了说。 中途她倒也打算写信给祁望,却遭到了祁母的大力反对。理由也很简单,祁望刚刚出人头地,她这边就紧跟着退婚,传出去对祁望的名声非常不好。 祁母这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古人最重名节,更何况祁望以后还是要入仕途的。 于是,这事便又拖了下来。 谁能想到,祁望刚入京城就有桃花。 要是当初顾青青不顾祁母阻拦,早早把这桩婚事给退了,说不定祁望现如今都已经和那位唐小姐把婚事给定下来了! 然而现在时隔好几个月,也不知道那位唐小姐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思及此处,顾青青话锋一转,突然问道:“唐小姐现在议亲了没有?” 祁望一脸莫名其妙:“这事我怎么会知道?”顿了顿,眉头紧蹙,“你问这个做什么?” “其实吧,我觉得这位唐小姐对你也算有心,家世也好,父亲还是你的顶头上司……” 祁望越听越迷糊,过了片刻,才逐渐明白了点什么,不敢相信地抬高了音调:“青青!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祁望气得两眼通红,一副被伤害的表情。 顾青青见状,很是心虚,尴尬地摸了下鼻子:“我就是随便说说而已,你急什么嘛。” 祁望闻言,脸色这才慢慢好转,开口道:“那位唐小姐我从未见过,你以后莫要再说这种话来气我了。” “好好好,不提这位唐小姐了。” 过了一会,顾青青又不死心地问:“那你有没有其他心悦的姑娘?” 这下,祁望是彻底黑了脸:“你究竟想说什么?!” 面对着盛怒之中的祁望,顾青青搜肠刮肚,尽量委婉地说道:“我的意思是,咱们两个毕竟是被你爹硬凑在一起的,你若有其他投缘的女子,我愿意退婚,成全你们二人。” 祁望也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通:“我懂了,你心里巴不得和我退婚吧。” 他咬着牙道:“我一直把你当做我的娘子,没想到你会这样对我,你辜负了我!” 祁望这次显然是真伤心了,话音刚落地,双眸便不可抑地泛出了泪光。 顾青青:…… 这怎么搞得她好像是个欺骗纯情少男感情的坏女人。 顾青青无奈地起身安慰道:“我这也不算辜负你吧,就是觉得咱俩不是很合适,你能明白吗?” “不合适?”祁望瞪着顾青青,极力忍住眼眶里摇摇欲坠的眼泪,“你现在觉得不合适,当初又为何要在我爹的床前磕头,说愿意嫁给我为妻?现在时隔多年,你又想反悔,你除了对不起我爹,对不起我娘,你还对不起我!” 顾青青被祁望这一番话怼得哑口无言,此事还事关原身,她也压根没法与祁望解释。 这还是她头一次在和祁望的争论中,落了下风。 主要这事她自己也不占理,古人重诺,对婚姻大事极为看重。她既然敢提退婚,那祁望自然也有权不答应。这事得协商着来,毕竟还涉及到退婚后的一连串事宜。 只是她原以为关于退婚,祁母那边最不好说通,未曾想到,祁望这边更让人伤脑筋。 顾青青叹气,见祁望欲哭不哭的,小声安慰道:“行了,多大的事啊,男儿有泪不轻弹。” 她这话刚说完,祁望那边的眼泪就扑簌簌地往下坠了。 他显然还在气头上,转过身子,委屈地不肯再看顾青青:“你简直太让我伤心了。” 顾青青见祁望背过身去,默默垂泪,极可怜的模样。 她知道自己理亏,此时也只能好声好气地哄着:“你先冷静一下,咱们这事还能商量。” “没有商量的余地,反正我不答应!”祁望语气极坚决。 顾青青便道:“那行吧,等你娘来了再说。” 顾青青不愿再在此事上继续多费口舌,毕竟祁望的态度已经很坚定了。 再者,她话稍微说重一点,祁望那边就立马开哭。这事,压根就没法再往下聊。 祁望听后,显然很不服气,转过身来,怒视着顾青青:“为什么要等我娘过来再说?这是咱们两个人的事!” 祁望以前哪敢这样,此时左右不过是占了一个理字。而在一刻钟前,他还正因为顾青青的逼问,吓得瑟瑟发抖。 穿成懦弱童养媳后(种田) 第45节 风水轮流转,如今换成了顾青青词穷。 顾青青不吭声,屋子里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祁望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被顾青青给陡然打断了。 “给我倒杯茶去。” 祁望在心里酝酿了许久的诘问当即卡在了喉咙口,他扁了扁嘴,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出去给顾青青倒茶了。 顾青青见祁望被自己给支走,总算松了口气。 她刚刚状态不佳,一时之间反驳不了祁望,只能先凭借着自己多年的威信,暴力镇压祁望这一步路可走了。 祁望出了房门,才看见丁三顺那间屋子的灯已经灭了。 丁三顺心细,知道他们两个有话要说,未免打扰,所以早早就关门睡觉了。 祁望只得转头去了灶房,灶台上已经提前备好了一壶茶水。 祁望拿上干净的杯子,又提着茶壶从灶房里出来。 夏夜,风透着丝丝的凉意,抚在面上,舒服得让人忍不住长长地吐了口气。 祁望此时已经慢慢地冷静了下来。 只是看着前方,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家里只有两间能够住人的房间,青青今晚睡哪? * 房间里,顾青青也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 她得做好迎战的准备,之前面对祁望时,那种语塞的情况再不可发生了。 然而祁望进了门,老老实实地给她在书桌上倒了一杯茶后,他整个人就立在旁边不说话了。 顾青青见祁望一声不吭,心里直犯嘀咕。这人不会是被她刚刚那一下给憋坏了吧,明明出去倒茶前,还一副要放大招的样子。 祁望不出声,顾青青准备的话术便通通没派上用场。 两人沉默以对,一个坐着,一个站着。 直到顾青青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祁望依旧不动弹。 顾青青有些无语,没心思跟他继续打哑谜,直接道:“我要睡了。” 祁望眼观鼻鼻观心:“你睡吧。” 顾青青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先出去:“我今天为了等你,来不及去住客栈了,今天你就先和三顺挤一挤。” 祁望:“三顺已经睡下了。” “你去敲门。” 祁望一脸正色:“这是我的房间。” 顾青青挑眉:“你今天这脾气还真是见长啊。” 祁望振振有词:“我以前忍让你,那是因为我将你当做我的娘子来敬重,但你现在起了别的心思,我就不会再对你好了。” 顾青青冷笑:“很好。”说话间,她直接开始撸袖子,下最后的通牒,“你是想自己出去,还是被我丢出去?” “我不出去,你打死我吧!”祁望今天也是真被逼急了,说完,他也跟着撸袖子。 他自知自己打不过顾青青,顾青青说要把他从房间里丢出去,也绝不是唬他的。 但是他也有招,袖子一撸,便露出去一只白生生的胳膊,上面一块碗大的疤虽说淡化了不少,但还是留下了痕迹。 顾青青见状,“啧”了一声,嫌弃地直撇嘴:“这种招你都好意思使?” 祁望有恃无恐:“你不是想打我吗?你只要忍得下心,你就打!” “你别跟我耍无赖啊,我不吃这一套。”顾青青一把将他的胳膊挥开,只是力道却下意识放轻了。 她硬声硬气道:“就这么点疤,你还想挟恩图报?要不然你给我也来这么一下?” “反正这是为了救你留下来的,你当时还说以后会对我好一点,结果你现在就要始乱终弃,还要打我。呜呜呜……这是什么世道啊。” 祁望豁出去了,说哭就哭,一点脸面都不要了。主要也是害怕顾青青真打他,所以眼泪显得格外真心,并非假嚎。 祁望这一闹起来,顾青青还真拿他没法子。 又见祁望的动静越来越大,顾青青生怕把周围的邻居给吵醒了,祁望能豁得出去,她可丢不起这个脸! 顾青青:“好,你不走,我走行了吧。” “你也不能走!咱们两个是夫妻,本来就该住一间房。” “很好!”顾青青气极反笑,“你要跟我住一间房,是不是还要睡一张床啊?” 祁望神色有些摇摆不定,又偷偷看了好几眼顾青青的的脸色,最后才下了决心:“按理来说,是应该这样的。” 顾青青没想到他还真敢点头,深呼吸,然后忽然缓下神色来:“可以,你说得对,但我不喜欢臭烘烘的男人,你先去洗个澡没问题吧?” 祁望见顾青青这么好说话,一时之间,又开始犹豫了:“你要是不愿意的话,我也可以睡地上……” 他话还没说完,顾青青就突然变了脸色:“少废话!” 祁望被吓了一大跳,火速拿上自己的换洗衣物,就往外跑了。 等他洗完澡回来后,祁望站在自己的门口,心里又开始打起退堂鼓了。 看青青今天的态度,显然不愿意跟他住在一块,那他今日这样逼她,是不是太过分了? 常言道,强扭的瓜不甜,要不他今天还是先和三顺凑合一晚吧,祁望怂怂地想。 屋里的灯已经灭了。 祁望踌躇了好一会,才隔着房门,朝里面问了一句:“青青,你歇下了吗?” 里面没人搭理他。 祁望有些奇怪,顾青青不可能这么快就睡着了吧? 他推了推门,才发现房门已经被人从里面给锁住了。 这下,他倒是明白了过来,顾青青刚刚是骗他的。 受到欺骗的祁望心中一紧,不再优柔寡断,心知自己错过这次机会,下一次更是不知道到什么时候了。 祁望咳了几声,咬牙朝里面的人喊道:“好,你不让我进去,那就活活冻死我吧。” 房里依旧没人应声,祁望今日也是跟顾青青杠上了,死活不肯走。 过了许久,直到他人的精神都有些涣散了,房门才终于被打开。 “滚进来!”顾青青眼睛里都在冒着火光。 祁望悻悻地跟在顾青青的身后进了房间。 他床上的被子还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看来他在门外站着的时候,顾青青也一直没睡。 两人折腾了许久,精神都很疲惫了。 祁望默默地打开了墙角的箱子,重新找出了一个枕头,又拿了一个小毯子,并排放到床上。 他今天是难得的强硬,扭头问顾青青:“你睡里头还是睡外头?” 顾青青不理他。 祁望紧紧地抿着唇,自说自话道:“那我睡外头吧,我明天还要早起呢。” * 夜深人静,一张并不大的床上,并排躺了两个人。 祁望睡在外头,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连翻身都不敢。 或许是他自己也觉得紧张,为了缓解尴尬,他开始跟旁边的顾青青聊天:“青青,我觉得咱们两个挺合适的,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我都可以改。” “我要你现在闭嘴。”顾青青一点情面都不留。 她现在一头乱麻,目前的情况是她始料未及的。 尤其是这种被拿捏的感觉,简直糟糕透顶! 作者有话说: 今天字数比较多,所以晚了一点。感谢在2022-02-20 18:02:47~2022-02-21 23:49: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兔兔那么可爱2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蒙娜丽许、祭小眠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听到顾青青的回答,祁望讪讪地“噢”了一声,不敢再去激怒她了。 夜色浓重,屋子里重归平静。 已经到了后半夜,可祁望却还了无睡意。 他白天在翰林院辛苦了一天,身体已经很疲惫了,但脑子很乱,精神一直紧绷着,迟迟放松不下来。 耳畔传来的是另一个人的呼吸,祁望屏息听了好久。 顾青青气息绵长,又许久没动弹过,像是已经睡着了的样子。 祁望大着胆子,微微偏了下头,借着月光看了过去。 光线昏暗,因顾青青背对着,所以祁望只能影影绰绰地看到她的背影。 正值夏日,顾青青向来贪凉,祁望之前给她准备的小毯子,早早就被她扔到了床角。 此时,她仅着素白宽袍,下午才洗过的浓密长发泄在枕头上,还有几缕蹭到了他的肩头,甚至还能隐隐闻到一些皂角香气。 祁望心底无端发慌,赶紧闭上眼睛,不住默念着非礼勿视。 正念着呢,旁边就传来了翻身的动静。 祁望一睁眼,就见顾青青毫无预兆地坐了起来,甚至转过身子,正盯着他看。 穿成懦弱童养媳后(种田) 第46节 祁望犹如惊弓之鸟,下意识攥紧了身上的被子,嗓音轻颤:“你、你要做什么?!” “怎么?怕我摸黑揍你啊?”顾青青见他一惊一乍的,嗤笑一声,语气轻蔑,“也不知道你刚刚是哪来的胆子,敢和我叫板?” 话毕,顾青青径直站了起来,抬腿从祁望的身上跨了过去。 也说不清她究竟是不是故意的,落脚时,直接冲着祁望的大腿踩了一下。 力道不算重,但祁望没有心理准备,当即发出了一声闷哼。 他一边揉腿,一边问道:“你这是要去哪?” 顾青青丝毫不觉得抱歉,沉声道:“下去喝水。” 祁望听后,赶忙坐了起来:“你睡在里面下床不方便,还是我来吧。” 对于祁望此时的殷勤周到,顾青青不置可否,但还是顺势坐回了床上。 祁望便穿上鞋子,就着一点点月光,走到书桌旁,给顾青青倒了一杯茶送过来。 顾青青一口饮尽,见祁望精神不是很好的样子,故意刺了他一句:“怎么?没睡着?” 祁望默了一瞬,才开口道:“没有呀,我睡得挺好……” “那就行。”顾青青慢悠悠道,“我脾气可能不太好,梦里会跟人打架,万一不小心误伤你了,你可多担待着点,主要是别叫醒我,我这人被吵醒会很暴躁的。” 祁望干笑几声:“我刚刚看你睡相挺好的。” 顾青青冷笑:“那是因为我没睡熟,等我睡熟了,有你好看的!” 祁望神情恹恹的:“你就别吓我了,我知道你不乐意跟我睡……” 顾青青:“你知道你还敢这么干?” “谁让你老是说退婚退婚,现在咱们两个退不了吧?”祁望抿嘴一笑,有些小得意,“我们刚刚都已经同床共枕了,就算是真夫妻了!” 顾青青皱眉:“谁跟你真夫妻?” 祁望见顾青青不认账,急了:“咱们两个刚刚都……”说到这里,连忙压低了声音,“咱们都睡一起了!有了夫妻之实,还算不得真夫妻?” 顾青青听到这里,心情颇为复杂。 她自上而下地扫视了好几遍祁望,也挺大一个人了,怎么还什么都不懂? 顾青青呵呵一笑,撂下一句话:“是我高估你了。” 说完,她把茶杯往祁望手上一塞,人就又躺了回去,只留下了一头雾水的祁望还在那傻站着。 祁望拿着杯子,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偏偏又抓不住头绪。 青青刚刚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什么叫高估他了? 祁望不明白这些事,也是有原因的,他整个少年时期,都忙于读书。 书院的同窗又大都比他大个几岁,深夜聚在一起说话时,偶尔也会聊到风月之事。 祁望听倒是没少听,只是读书人说起这种事,大都不会讲得太过直白。 再加之祁望当初年纪太小,又因为不想被顾青青叫回去养猪,所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扑在学业上,从不和其他人到外面鬼混。 后来入了京城,祁望倒是跟着几个友人见识了不少好玩的地方,但因他手上有伤,那等烟花之地,却是从不带他的。等出了成绩,大家又都没了这个心思。 所以祁望一直这么一知半解的,表面上好像是懂了,但又懂得不多。只误以为男女之间睡在一起,那便有了夫妻之实。 祁望虽不明缘由,但从顾青青的话里,也察出些许异样来。 他的好奇心已经被勾了起来,见顾青青躺在床上不动,赶紧爬了上去,不断摇晃着她的手臂:“青青,你跟我说说呗,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说高估我了?” 顾青青径自装睡。 她可不会多此一举,就等祁望他自己什么时候开窍了,以免等会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祁望见顾青青不搭理他,依旧不放弃,软磨硬泡道:“你就告诉我嘛,你不给我解释清楚,我今晚都睡不好!肯定也会吵得你睡不着。” 顾青青不胜其扰,心知自己不说几句,祁望肯定会继续缠着她。 她索性睁开眼,故意偏题:“我是说你在翰林院那么点事,都处理不好,是我太高估你了。” 这解释也说得通,但祁望总觉得顾青青刚刚说的并非这件事。 心里虽这么想,但他还是下意识地接了一句:“那我该怎么办?” 顾青青叹气:“我先问你,其他人刁难你,究竟是不是那位唐大人授意的?” 祁望思考了一瞬,才道:“我觉得不太像,唐大人的风评还是不错的,不像是那种徇私的人,况且我和他女儿也是真的什么事都没发生。” “既然如此,事情就好办了。你可知道,这位唐大人平日有什么爱好?” “喜欢古玩。”祁望一顿,“你不会是让我去给他送礼吧?” 顾青青白他一眼:“送礼那是情分到了,人家才会收。你跟那唐大人不仅没有一点情分,互相还心存芥蒂,你贸然送礼过去,人家肯定以为你是别有用心,不把东西砸你头上就算是好的了!” 祁望:“那怎么办?” “你这几天多打听下他感兴趣的东西,越偏门的越好,自己再提前做下功课,在翰林院找个机会向他提问。这问题不能太过浅显了,不然会显得你很蠢。太高深的也不行,必须得是他刚好能答得上来的。” “像他们这些做官的,一向好为人师,你提问时不用太过殷勤,客客气气就是了,一般都会给你解答。此举,主要是为了在那些为难你的人面前,显示一下你们的关系还不错,人家瞧见了,以后自然也不会再针对你了。” 顾青青交代道:“你先这样办,要是情况依旧没有好转,那就代表这个唐大人就是个公报私仇的小心眼,你得尽快找个靠山。” 祁望:“你在信中不是叮嘱我,入了仕途,便要装聋作哑,一问三不知,更是不可卷入派系之争,安安分分当几年庶吉士,怎的现在又让我寻靠山了?” “笨蛋!”顾青青气得拧了一下祁望的手臂,“今时不同往日了,你都已经和人结了仇,再不赶紧找个靠山,要不了两年,你就得被人给整死了。” 与此同时,顾青青也给予了部分肯定:“当然了,像你这样消极怠工,也算是个法子。但你有没有想过,你至少得在翰林院待三年,难道就每天这样早出晚归的,万一把身体给拖垮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总而言之,仕途不好走,一个不慎,不仅你自己遭殃,还会波及家人。我现如今倒是还能教你一点东西,但等你以后往上走了,我就帮不了你太多,只能你自己多学着点,不要意气用事。” 说到这里,顾青青倒是掀了掀眼皮,欣慰地瞅了祁望一眼,“不过依你的性子,也惹不了什么麻烦,毕竟能一声不吭地在翰林院忍半年,换成我,反正是做不到的。” 今天这些话,可以说是顾青青的肺腑之言了。 祁望听完后,又是意外,又是动容:“青青,没想到你会为我想得这么深……” 话音刚落,祁望就直接俯身抱住了顾青青。 顾青青撇了撇嘴,不轻不重地打了下他凑过来的脑壳:“还不是怕你出事,到时候把我给连累了。” 顾青青说了这么多,人也累了。 她困倦地闭上了双眸,提醒道:“大晚上的,你给我安分一点,别老是动手动脚,逼我起来打你。” 祁望应了一声,老老实实地松开了环在顾青青腰间的手。 他见顾青青确实累了,再不敢打扰,放轻自己的动作,重新躺了回去。 可能是因为睡前聊了这么一会,祁望的心情放松了不少,就连前些日子深藏心底的郁气,也一扫而空。 他侧过身子,看着近在咫尺的顾青青,很是安心地闭上了眼。 这一夜,他睡得极安稳。 第46章 次日,天蒙蒙亮,还未到日出的时候,祁望就按照之前的习惯,准时准点地醒来了。 他一睁开眼,就看到了睡在自己身侧的顾青青,尽管只得了一个背影,但心里还是别样的惬意。 清晨,空气里都是潮乎乎的露水气味。 祁望见顾青青睡得正沉,便没去打扰她,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穿好衣服后,就悄悄地阖上了房门。 他从房里出来,就闻到了从灶房飘来的淡淡米香味。 他昨夜虽没睡多长时间,但睡眠状态奇好,神智清明,走起路来昂首阔步,正是一位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就连丁三顺也觉出了他今日的不同,笑道:“望哥今日很高兴?” 祁望满面春风地点了点头,开口道:“困扰了我许久的事情,总算有了眉目。”话毕,又想起了什么,问丁三顺,“青青可跟你说了,她今日有什么安排?” 丁三顺答道:“青青姐让我今天带她逛逛京城。” 祁望颔首,眉宇之间有着淡淡的可惜:“这样也好,我这几日当值,倒顾不上她了。那你今日便跟在她身边吧,你对城里也熟。” 祁望简单用完早饭后,便起身前往翰林院。 他走时,顾青青还一无所觉地在床上睡着。想来她上京这一路,还是消耗了不少体力。 等顾青青醒来了,已经日上三竿,房里早就没祁望这个人了。 对此,她颇为意外。 她睡觉向来警惕,再加之身边又躺了一个人,按理来说,一点点窸窣动静都会让她立即清醒过来。 可祁望走时,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难道是因为祁望这人显得太过人畜无害,所以在她潜意识中,认定他无攻击性,所以才会这般掉以轻心? 这个认知对于顾青青而言,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穿越前的末世生活,让她无论是出门在外,还是在大沟村,她都会时刻保留着这种必要的警惕性。 昨晚,是她太过疏忽大意了。 顾青青不断在心里提醒着自己,这样的事,以后断不可再发生。 * 顾青青在家中吃完早饭后,便跟着丁三顺在城里逛了逛。 她此次上京,主要是因为担心祁望在这里的处境,但她既然来了,也绝不白走一趟。 正巧,她一直有意把生意做到京城来。 这里太过繁华热闹,处处都是商机。顾青青作为商人,自然也想来分一杯羹。 只是她之前主要在做农产品,这利润虽然可观,但投入不能太小,且需要时间才会回本。 而且她一个外地人,人生地不熟的,要想在这偌大的京城里站稳脚跟,显然是需要她花费大量心血的。 因为种种问题,顾青青才一直没把手伸过来,反倒是周边那几个府城,她倒是慢慢把生意张罗了起来,现如今每天的盈利也不小。 今日顾青青既有心过来做买卖,第一步,便得先去看看这里的市场。 穿成懦弱童养媳后(种田) 第47节 问了丁三顺,才知道城里分为东西市。东市主要是服务一些高门大户,卖一些价值不菲的丝绸、首饰、瓷器、茶叶等物品。西市就更热闹了,卖什么的都有,一些海外物件也大都会在此地流通。 顾青青先跟着丁三顺往最近的西市去了一趟,正是上午,市集上人声鼎沸,车水马龙,攘往熙来。 除了道路两旁的商铺,小地摊也多得很,小贩卖力叫卖着。 丁三顺道:“青青姐,我第一次来这的时候,都看花眼了,被人一挤,差点连回去的路都找不着了。” 顾青青赞同道:“确实让人眼花缭乱。” 这一上午,顾青青走马观花般逛了大半个西市,主要还是在各种卖肉的铺子多观望了会。 肉铺里,基本上是各种羊牛肉,也有专门卖活鱼、活鸡、活鸭的地方。相比较而言,卖猪肉的小摊就少之又少了,生意还格外萧条。 但顾青青在市场上,发现了自家的一些农产品,譬如腊肉豆干等等,只是价格往上翻了好几番,完全失去了低价的优势,可生意意外地还不错。 毕竟这里的人家境大都殷实,偶尔打打牙祭,也不心疼这几个钱。 顾青青这一路走下来,心里便大致有了数。 她若是真能在京城把猪养起来,完全不必发愁销路,绝对好卖。 到了中午,顾青青也没回去,直接带着丁三顺找了家酒楼吃饭。 下午的时候,两人又去了东市。 这边显然就没有西市那边热闹了,道路宽敞,各种小轿,马车来来往往。 丁三顺已经知道她打算在京城做生意了,他小声在旁边出谋划策:“青青姐,这里怕是不太适合卖咱们的那些东西。” 顾青青颔首:“我知道,我是准备做个新的行当。” 顾青青早两年因为生意去了江南一趟,在那里认识了一位女掌柜,姓方,家里世世代代养蚕。 这位方掌柜性子不拘小节,正好对了顾青青的脾性,两人很快就相熟,只是生意上的往来并不多,毕竟顾青青做的是吃食买卖。 直到前年夏天,这位方掌柜除了养蚕,还开始在家中捣鼓起宋锦来。好不容易弄出来样品,就托人带了几匹送到了顾青青这里。 因为是头一次做,花色便暗了些,失去了宋锦色泽华丽的特点,但胜在质地柔软,韧性也佳。 祁母倒是觉得刚好,因顾青青不常穿鲜艳颜色,这几匹宋锦,大都给她做成衣服,剩下一点料子,又顺带给祁望做了两身。 顾青青穿在身上也觉得不错,知道方掌柜还在发愁花色的问题,便在信里出了几个点子,又画了几个样式比较特别的花色。 方掌柜听从她的建议,反复试验了好几个月,终于把成品做出来了。 现如今,她家的宋锦在江南也算小有特色,规模也在持续扩大中。 顾青青此次过来京城,也是想做做倒卖生意。反正自家的商船,主要还是在江南那边的地界跑,拿货也很方便。 顾青青甚至还计划着,在江南那边请些手艺好的绣娘,做些成衣,那就更加好卖了。 她心里挣钱的点子不少,只是要想一一实施,需要耗费不少精力,这都是急不来的事。 从东市回来后,离太阳下山还有些时候。 顾青青直接去了京城最大的一家牙行,她打算先买个铺子暂住着。 祁望现在住的地方过于简陋了些,小就算了,主要还是不方便,洗澡都是在灶房旁边搭的一个草棚子里洗的。 顾青青昨天下午凑合着洗了个头和澡,嫌弃得不行。 她也不是个不能吃苦的人,但她挣这么多钱,实在犯不着过这种苦日子。 所以今天跟着丁三顺逛了下京城,有了大致的了解后,便过来置办产业了。 对于铺子的地点,顾青青倒是不挑,东市西市都可以,只是不能太偏了些。她既是开门做生意,这铺子自然得显眼。 除了买铺子,顾青青还打算在京郊外买庄子,以后用来砌工坊,做养猪场等等。 这事得先让牙子打听着,看看周边有没有着急出手的主家。 牙子明白今天这是来了一桩大生意,忙不迭应承着。 顾青青这些年,钱是真没少挣,偏偏还不露富,就连祁母现在都不知道她究竟攒了多少钱。 顾青青也不是特意攒,只是她也确实没有什么花钱的地方,最大的一笔便是买商船了,现如今还已经开始给她往里赚钱了。 和牙子沟通好后,又留了祁望的地址,顾青青这才和丁三顺一起回去。 她今晚上可不打算再跟祁望继续挤一间屋了,昨日要不是为了等祁望回来,她老早就背着包袱去住客栈了。 顾青青身上带了不少银票,生活方面,并不会亏待自己。上京这一路,她都是挑最好的客栈住。 再者,祁望现如今幺蛾子也多,还不怕挨揍,顾青青目前还没什么好法子治他,自是不愿意跟他多待。 所以等祁望从翰林院回来时,顾青青早就没了影,就连她那匹马,都被她带去住宽敞的马厩了。 一路紧赶慢赶回家的祁望,见顾青青没等他,一颗雀跃的心当即冷了下来。 丁三顺安慰着:“青青姐她人虽去住客栈了,但心里还惦记着望哥呢。今天下午她去了牙行,准备置办个铺子,估摸着是想让你以后住好点的地方。而且她走时,给我留了不少银两,让我以后给你多做几个荤菜,给你补补身子。” 祁望总算高兴了,问:“她真这样说的?” 丁三顺点头:“她还说你瘦了太多,等过几个月,祁婶上京了,肯定是要心疼的。” 祁望那一口气顿时又泄了下来,小声嘟囔道:“难道她就不心疼吗?” 祁望郁郁寡欢地和丁三顺吃完晚饭后,便回了自己的房间,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 他跟以前一样,睡前再翻一会书,然而坐到书桌前,却始终静不下心来。 祁望扭头,看着寂静的房间,突然就有了主意。 因他今天回来得早,现在距离宵禁还有一些时间。 既然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祁望找到丁三顺,问清顾青青居住的客栈名字,发现离这里并不算太远,脸上大喜,当即找了过去。 * 客栈里的顾青青,正准备叫楼下的小二送些热水上来,一开门,就看到祁望正跟在小二的身后上楼。 与此同时,祁望也发现了顾青青,忙跟她打招呼:“青青!” “你怎么来了?”顾青青表情很是无奈,这人如今怎么越发难缠了? 祁望在来的路上,就已经猜到了顾青青有这么一问。 他越过领路的小二,几步便凑到了顾青青的跟前,一脸正经道:“我有事要和你商量。” 顾青青听他语气,像是正事,自是不再赶他,领他到房间里说话。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2-23 03:11:04~2022-02-23 23:57: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祭小眠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顾青青落脚的地方是天号房,分里外两间,里间作为卧房,外间则是待客用。 祈望进了房间,见里面布置得既体面又整洁,和他那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也难怪顾青青不愿再在他那里多待了。 祈望打量的同时,顾青青也到了房间正中的红木桌椅前落座。 她开门见山道:“说吧,什么事?” 祁望这才回过神来,隔着一张大圆桌,顾青青已然端坐上首。 只是他哪有什么正经事?无非是借着唐大人起些话茬。至于要说的话,他在路上就已经想好了。此时便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地跟顾青青聊了起来。 顾青青一开始还耐着性子听,后来见祁望不在对面坐着,反倒十分自来熟地搬了一根椅子到她身旁,很是亲昵地挨着她坐了下来。 对于祁望而言,经过昨晚,他和顾青青的关系已经获得了巨大进展。 但对于顾青青来说,只不过是同睡一张床而已,她随性惯了,自是不会放在心上。 直到她发现祁望越凑越近,忍不住问道:“好好坐着不成吗?” 祁望一听,当即坐直了身子。 他小心翼翼地瞟了顾青青一眼,语气有些委屈:“你好冷漠……” 顾青青直接一个大大的白眼抛了过去。 她的态度实在算不上好,可祁望抱怨完那一句后,就好像没事人一样,继续与她商议唐大人的事。 顾青青不耐烦听这个,径自起身,开始下逐客令:“行了,我主意已经出了,具体怎么实施,那是你自己的功课。你现在赶紧回去吧,马上就要宵禁了。” “可是……”祁望垂眸,语气低迷,“今天是中秋节欸。” 祁望这一提醒,顾青青总算想起来这事。 原本她是记得的,只是下午一忙,她满心惦记着置办商铺,一时把此事给忘了。 祁望了解顾青青一向吃软不吃硬,见她迟迟不说话,便轻叹一声,有气无力地撑着桌子站了起来:“那好吧,我先回去了。”顿了顿,小声喃喃道,“三顺平日睡得早,也不知道他给我留门了没有?” 顾青青眉头紧拧,她瞥祁望磨磨蹭蹭的动作,也知道他是不想走。毕竟过节,他在京城并无其他交好的友人,好不容易盼到她来了,难免依赖她。 顾青青默了默,终于开口:“算了,你要想再坐一会,就再坐一会罢。” 她话音未落,祁望就已经一屁股重新坐了回去。 顾青青见状,挑眉。 祁望挠了挠头,窘道:“我这样缠着你,你是不是可烦我了?” 顾青青本想点头,转念一想,大过节的,还是收敛一些才好。 思及此,顾青青转身,模棱两可道:“也还好吧,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正事。”说话间,她人已经走到了窗边,往外望了望。 她住在二楼,前面没什么遮挡,视野还可以。略微仰头,就能看见漆黑夜幕下,一轮明月正高高地悬挂在空中。 夜里,暑气消散,凉爽的风吹在身上,让人不由沉心静气。 祁望此时也默默跟了上来,立于顾青青身侧,与她一同观赏月色。 好半晌后,顾青青才道:“倒没想起买几个月饼。” 穿成懦弱童养媳后(种田) 第48节 “没关系,我带了!”祁望迅速将怀里的油纸包掏了出来,然而他一伸手,就发现大事不好。 顾青青见祁望脸色突然僵住,好奇地看了过去。 祁望瞅了顾青青一眼,最终还是心存侥幸地将纸包打开了。 顾青青仔细辨认了下,才认出里面包的是月饼,也说不清原本是几块,反正现如今都被压成了形状各异的碎块了。 祁望肉眼可见的失落,小声提议道:“不小心被我弄坏了,要不问问客栈里面有没有卖?” 顾青青本就不太爱太过甜腻的糕点,此时浑不在意地从祁望捧着的油纸包里,拈了一小块碎掉的月饼,开口道:“没事,随便吃点应应景就是了。” 顾青青在这方面,素来是得过且过。 祁望见她并不嫌弃,眉眼总算慢慢舒展开来:“那你吃这块,这块稍微大一点。” 顾青青心情不错,便很给面子地拿了那块较大的。 祁望见她这么配合,很是高兴,也学着顾青青的样子,捡了几块碎掉的月饼吃。 虽说卖相糟糕,但味道并未受到影响,再加之又是两人一起分食,祁望觉得这样的感觉也挺不错的。 顾青青尝了几块,就摆手不吃了。 祁望也没再劝,他回身将油纸包放到桌上,主动给顾青青斟了杯茶送来。 对于祁望的殷勤周到,顾青青稍感意外。不过她确实觉得嗓子有些齁,便顺水推舟地接下茶杯,压下这股腻味。 祁望见她喝完,追问道:“还要吗?” 顾青青摇头。 祁望便将顾青青的茶杯送了回去,他自己似是也渴了好一会了,到了桌边,一连灌下两杯茶。 顾青青见状,道:“你倒是体贴。” 祁望放下杯子,很有自知之明道:“我再不趁机表现一下,岂不是更讨你嫌了。” 顾青青勾唇:“你既明白,那还赖在这里干嘛?” 祁望有些得意:“这是我娘教我的,她说烈女怕缠郎。” 顾青青:“……你娘也不教你些好东西。” “反正我现在就赖在你这,直到你打消退婚的念头。”祁望并不隐瞒自己的计划,很是坦诚地说道。 顾青青听罢,问:“你觉得在我面前耍无赖,能有用吗?” 祁望点头如捣蒜:“有用呀,这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话了,肯定是有几分道理的。” 顾青青斜睨他:“你现在胆子倒是肥,真不怕挨打?” 祁望一口咬定:“你昨晚上都没打我,以后就更不会打我了。” “……”顾青青心中后悔不迭,昨天那一出,显然是被祁望摸清了她的底线。现在再想往回找补,晚了些。 她倒也不是不能再揍祁望一顿狠的,只是师出无门,祁望现在年纪也不小了,她平白无故动手,祁望肯定不服气。再者,人还救过她一回呢,手臂上的疤,现如今就是他的免死金牌。 顾青青碍于自己的良心,也不会轻易朝他动手。既然来不了武的,那就只能来文的了。 顾青青稍稍转变了下思路:“你难道就不想娶一个温柔小意的贤内助?” 祁望斩钉截铁道:“不想,我就认定你了!” “你这人,怎么这么死脑筋?我每天这么管束你,你能好受?”顾青青将心比心,她是绝计不肯让其他人爬在她的头上的。 “我觉得挺好的呀。”祁望脸上绯红,“我喜欢你管着我……” 顾青青没话讲了,好一会后,才挥了挥手道:“行了,我要歇了,你赶紧走吧。” “我回不去了,现在已经过了宵禁。” 顾青青瞥他一眼:“你忘了你现在在哪了?这里可是客栈,房间多得是,等会叫小二上来,给你在旁边开间新房就是了。” 祁望怔住:“干嘛费这个钱?我跟你挤挤就是了。” 顾青青:“我不愿意跟你挤。” 祁望抿唇,不太乐意:“你以前不是常跟我说要节俭持家吗?怎的现在花钱如此大手大脚了?” “那是对你。” 祁望:“……” 顾青青一点情面都不讲,祁望迫于无奈,当晚还是住在了顾青青的隔壁。 次日天还未亮,祁望便离开了客栈,他得先回去换身衣裳,赶往翰林院。 祁望说是要缠着顾青青,然而他每天早出晚归,也就夜里能跟顾青青碰上面。 顾青青在客栈里住了两天,跟着牙子也陆陆续续看了好几间铺子,精挑细选的,最后还是把铺子给定了下来。 铺子的位置挺好,就在东市的一条主街道上。原是两间相邻的铺子,后来将中间的墙给打通,并做一间,外头看着极为敞亮。 铺子的后方,还有个四四方方的小院,仓库住房应有尽有,青砖绿瓦,砌得很是规整。 主家原是做香粉的,在这里经营了也有十来年,要不是年纪大了,前不久又伤了腿,现如今还舍不得变卖呢。 这铺子很合顾青青的眼缘,一问价,要八百两银子。价格还算中规中矩,顾青青便没犹豫,直接拿下。 买卖双方跟着牙子跑了一趟官府,缴了契税,之后又印了契,这铺子就正式易了主。 顾青青现如今在京城有了产业,便算是有了落脚点,开始大刀阔斧地捯饬起装修的事。 铺子之前经营了十几年,许多东西都老化了。顾青青请了工匠,准备从里到外,都重新修整一遍。与此同时,木匠那边,她也定制了各式家具。 因为是针对富人做生意,在装修这方面,她便没省钱。主要这格调不能太低,不然价格卖不上去。 顾青青买下铺子的当天,丁三顺就开始打扫起后院的住房了。 一共三间坐北朝南的厢房,东边除了一间大仓库,还有两间稍小的东厢房。 西边则是灶房和浴房,墙角处还设了一口井。 西墙开了扇后门,从这里出去,便是一条刚好能通过马车的小巷。巷子外面,又是另外一条大街,去哪里都很方便。 等房子打扫得差不多了,顾青青就住了进去,丁三顺和祁望也紧跟着搬了过来。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2-23 23:57:23~2022-03-02 18:43: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祭小眠、蒙娜丽许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铺子装修没几天,顾青青之前让牙行留意的庄子,也有了眉目。 距离京城将近两个时辰的车程,有一个庄子正急于脱手。 庄子名叫小河庄,占地不小,差不多有八十来亩地。只可惜大都是些瘠土,佃户们辛苦劳作,一年到头的收成始终算不上太好。 这不,主家开春时遇了些事,便有意将小河庄典卖出去。其一是为了换些银子,解掉眼前的燃眉之急,其二也是为了以后省心,尽快将这个烫手山芋丢出去。 但苦于地不好,纵使庄子的价格一降再降,买家依旧难寻。原以为就要这么砸手里了,牙子便把消息说到了顾青青这来。 牙子与顾青青已经合作过一回了,知道她是个爽快人,所以出发看地之前,也并未刻意隐瞒这些缺点。 顾青青买庄子的本意还是为了养猪,这地不肥沃也算不得什么大事,等她把猪养起来了,不缺肥料,这瘠土也能被她堆成良田。 更何况这庄子的价格还这么低。 动了心的顾青青将手头上的事暂时交给了丁三顺,她就跟着牙子跑去看地了。 小河庄的情况和牙子所说的情况相差不多,顾青青巡视了一遍,眼看着就快秋收了,地里的农作物还都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优点也是有的,这八十亩地都连在一起,地势也算平坦,方便以后管理。 在后方的小山坡上,还有个两进的宅院,家具器皿都不新了,但还能凑合用。 顾青青将整个庄子看完,各方面都评估了下,觉得还不错,毕竟价格摆在这了。 她私下里也留了个心,向地里的庄户们打听了下,除了地差了些,并无其他暗病。 既然如此,顾青青就直接拍了板,将小河庄拿了下来。 为了买这个庄子,顾青青又耽误了好几天工夫,跟着牙子跑了好几趟,这手续才弄好。 现如今,顾青青的存款又去掉了大半。 因地里现在还种着庄稼,所以只能等秋收过后,顾青青才能正式接手庄子。 她回到京城,白天监督工匠装修,夜里则是着手规划小河庄,忙得团团转。 九月初,顾青青打算离开京城,往江南跑一趟。 她既有意做成衣,绣娘这方面可不能马虎。 除了方掌柜的宋锦,一些名贵的云锦、蜀锦等等,她也得想法子购入一批。 事关货源,旁人她不放心,还需她亲自去挑。 顾青青为了不错过旺季,打算赶在十二月份之前,让铺子开业。 这样一来,时间便有些紧张了。 正好,祁望在翰林院的境地已经好转,可以按时回家。顾青青便将自己装修的方案交给了他,让他帮忙盯着。 小河庄那边也没什么事,只需要等到秋收后,差丁三顺过去跟庄头交接一下就是了。 顾青青将事情一一安排下去,自觉没有任何遗漏,便放心离开了京都,径直南下。 方掌柜那边,她提前去了信,让她将家里的宋锦备好,等她一到江南,就能一次性拉走。至于绣娘的人选,也让她开始着手接触。 而祁母那边,顾青青也写了信,让她在家里提前收拾好行李,等她从江南回来后,就直接接她上京。 顾青青做事雷厉风行,一到江南,在方掌柜的帮助下,很快就购入了一批品质上乘的新料子。 至于绣娘这边,也在马不停蹄地安排着。不愿背井离乡的绣娘有很多,但在顾青青的说动下,再加之翻了好几番的工钱,还是有十来位并无家室的绣娘愿意远走他乡。 十月中旬,商船靠岸休整,顾青青只身回了大沟村。 穿成懦弱童养媳后(种田) 第49节 大沟村一切如常,祁母前不久才收到顾青青的信,行李已经提前收拾好了,在家里盼了十来天,总算把顾青青给盼回来了。 顾青青走后,祁母一个人在家里待着,实在没劲。所幸丁婶时常过来陪她,这日子才不至于太过难熬。 三个月不见,祁母一肚子的话,聊了好半晌,祁母才想起了正事,赶紧回房将祁望的信件拿给了她。 顾青青见这两封信的封口都没拆,有些纳闷。 祁母解释道:“这两封信都是夹在家书里面的,望儿千叮咛万嘱咐,不许我拆,一定要亲自交到你的手上。” 顾青青一听,眉头紧皱,祁望这般郑重其事,又不许祁母看,想必这信里写的不是什么好事。 顾青青避开祁母,一目十行地看完这两封信后,才知道她离开京城后,她买下的小河庄便紧跟着出了岔子。 事情不大,一些纠纷而已,但涉及到了嫁妆,这便算是家事了。 像这类家务事一向说不清,所幸顾青青买下庄子时,所有的手续都准备得十分齐全妥当,卖主她也见过面,钱货两讫,事情便到不了她的头上。 不过她不往里掺和,这麻烦会自己找上门来,处理起来不仅费神,还很是棘手。 祁望留在京城,跟着跑了好几趟,才让事情有了转机。 祁望的第一封信是为了将此事的来龙去脉告诉顾青青,第二封信隔了几日,祁望便已经将事情处理妥当了。 小河庄虽说在最后关头,出现了些许差池,但好歹成功接手了。 顾青青看完,总算松了口气。 祁望这人,她在的时候,他便事事都要来找她商量。顾青青人一走,他又能担得住事。 不过这件事也多亏有了他从中转圜,不然只剩下一个丁三顺,这事肯定不会有这么顺利。 当天夜里,顾青青将何大石和几个工坊管事都叫到家里吃饭。当着众人的面,顾青青便正式将工坊交到了何大石的手上。 何大石是跟着她最久的一个徒弟,该教的也都教了,对他,她还是比较放心的。 顾青青此番上京,重心会转移到小河庄上,若是没有意外,近两年她都不会回来。 何大石得知此事后,借着酒意,忍不住洒下两行热泪来。 其他几个管事,也都感念顾青青的恩情,纷纷有了泪意。 顾青青这次回来,除了接祁母,还从工坊里挑选了一批得力的年轻管事。有男有女,都是极有经验的,带去京城能给顾青青省不少心。 翌日天还未亮,顾青青和祁母乘坐马车,准备前往码头坐船。 祁家门外,许多人过来给她们送行。 除了何大石、丁婶他们,还有不少村民,工坊里的帮工,都来了。 马车旁,祁母两眼红彤彤地拉着丁婶的手,依依惜别。 顾青青眼看场面搞得还挺大,她作为掌柜,自是要说些宽慰众人的话来。 她道:“以后又不是见不了面了,大家好好干活,京城那边正缺人手,皆时肯定是要从工坊里调的。” 顾青青这话一出,不少年轻人眼里顿时出现了神采。 顾青青又转头嘱咐了何大石几句,才扶着祁母上了车。 * 十一月中旬,天气彻底冷了下来。 京郊外的一个码头上,一艘商船缓缓靠了岸。 船舱里的人都出来了,他们在船上晃悠了一个月,一身的骨头都快被摇散架了,此时都急着下船踩踩实地。 因甲板上的风大得很,吹得人直发抖,顾青青便陪着精神不济的祁母在船舱里又等了一会,直到大家都下船了,她们才从船舱里出来。 码头上,丁三顺正在召集车子,准备拉货。 他提前收到了顾青青的来信,一直在心里算着日子,估摸着这几天就能到。所以他平常没事,都会过来碰碰运气,果然今天下午就把人给接到了。 而船老大也开始指挥船员们将船舱里的货物搬下船,这些东西要先卸到小河庄,等夜里再重新归置一遍,明日清早,再拉到铺子里,准备营业。 因码头距离小河庄没多远,沿着外面的这条大路,往前再走个一刻钟就能到地方了。 绣娘们也就没再等着坐车,纷纷跟着顾青青和祁母,步行前往小河庄。 船老大指挥船员将货一路送到了小河庄,又另外留了人在码头上看守商船,其他人便都可以自行休息了。 顾青青离开的这些日子,祁望和丁三顺也没少干活,山坡上又加建了好几间房子,刚好能供船员们休息。 至于那十来个绣娘,因都是些女眷,便另外安排到那个两进的宅院里住着。 这几个月,丁三顺已经和附近的佃户们都混熟了,就一会的工夫,便请了好几个手脚麻利的大婶过来做饭。 众人吃完饭后,各自回去休息。 次日清早,顾青青便带着祁母等人进京,丁三顺则是留在小河庄继续打理琐事。 一行人到达铺面时,已经快中午了,祁望自是不在家。 顾青青放下行李,先带着祁母参观了下前面的铺面。 她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虽说离京前,她已经把自己的要求告诉了祁望,但就怕他来个自我发挥。 所幸祁望还算听话,目前的装修效果并未偏离她之前的设想,奢华中又不落俗套,风格在整个京城里,算是特别了。 下午,祁望终于回来,祁母时隔大半年,总算见到了儿子,自是喜不自胜。 祁望这些日子,虽说也忙,但心情不错,吃的也好,经过两个月的调养,身上总算长了点肉,不像之前那般单薄了。 第49章 至此,一家人才算是团聚了。 当晚,祁母做了一桌子的拿手好菜。 祁望许久没尝到祁母的手艺了,吃得大为痛快。 桌上除了他们一家,还有两位三十来岁的妇人,皆是顾青青从江南聘来的管事,对于绸缎生意是极有经验的。 她今日将她们从庄子上带来,也是想提前为开业做准备。 铺子虽装修好了,但还没有规划好货品的摆放位置。 除此之外,招工事宜也不能再耽误了,需得雇上几个对京城的情况了如指掌的伙计和管事才算稳妥。 因顾青青心里惦记着明天要做的事,吃饭时,话便少了些。 被顾青青临时拉来的两位妇人似是也觉得拘谨,快速用完饭后,便借机回去整理仓房。 顾青青因还有事要交代她们,正好她自己吃得也差不多了,便紧跟着散了。 很快,桌上就只剩下了母子二人还在闲话家常。 直到天色彻底黑透,祁母才想起来祁望明早还要上差,忙赶他回去休息。 祁望也不多留,顺势起身。 正好,他今天都没跟青青说上几句话。 然而等他从饭厅里出来时,对面房里的灯早就灭了。 祁望垂下眼睑,叹道:罢了,来日方长…… * 翌日,祁望从翰林院下值,顾青青已经不在城内。 她下午便回了京郊外的庄子,毕竟绣娘们都是大老远从江南请来的,可不能轻易怠慢了。 虽说庄子上还留了个丁三顺,但他到底是个年轻男子,难免有想不到的。 顾青青这个做主家的,还需多露露面,才能让背井离乡的绣娘们尽快安心下来。 至于招工告示,顾青青清早便贴了出去。除了铺子里的人员,她还有意再招揽些本地的绣娘。要求和待遇都白纸黑字地写明了,为了节省时间,面试被统一安排在了三天后。 顾青青这一去,直到面试当天才回来。 因她工钱给得不低,过来面试的人还不少。 这伙计倒是好挑,绣娘却是要内行人来好好掌掌眼的。 顾青青将庄子上绣艺最精湛的绣娘一并带了过来,两人好一番精挑细选,只留下了八人。再加上几个女伙计,招工的事便算暂时告一段落。 十一月二十二,顾青青的锦绣楼如期开业。 名字是她定下的,简单好记,一听便知道做的是什么营生。 原本的香粉铺子,如今焕然一新。 当初供店内伙计夜里休憩的阁楼,被重新加建成小二楼。这分区便简单了,一楼卖各种绫罗绸缎,二楼则是专做定制成衣。 一般来说,大户人家的小姐都不喜抛头露面,楼上便只招待女客,不仅隐蔽,也方便女裁缝给顾客量尺寸。 铺子里的布置也很有巧思,为了更好的展示成品,顾青青甚至还设计了好几个橱窗。 就连开业前的宣传,她也费了不少心力。 与京城好几家正时兴的首饰铺子、香粉铺子都展开了合作,当购物达到一定数额时,便免费赠送锦绣楼特意定制的各式香帕、荷包、优惠券等等。优惠券上除了注明开业时间,还有各种让人眼花缭乱的抽奖活动。 因有顾青青的提前预热,开业那天,还真吸引了不少世家小姐。 临近年末,宴会一向多,各大老字号的绸缎庄都忙着为客人赶制冬装。但偶尔也会出现一些差池,导致小部分人的新衣无法如期完成。 这个时候,相较起那些零零散散的裁缝铺,新开业的锦绣楼,便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在准备开业的期间,顾青青已经让庄子上的绣娘们提前制出了不少样品,供客人选择。 客人只需选好自己喜欢的花色和样式,再量好尺寸,绣娘们便能开始着手制作了。 开业初期,里里外外的事情格外多,直到腊月初八,考虑到工期的原因,锦绣楼开始只接年后的单子,生意这才慢慢清淡下来。 到了二十八号,锦绣楼正式歇业。 上午,顾青青分发了她准备好的节礼,当地的伙计和绣娘们就能自行回家了。 至于那些跟随顾青青远离故土的,便统一被她安排在小河庄过年。 那边地方大,人也多,大家聚在一起也能热闹热闹。 穿成懦弱童养媳后(种田) 第50节 祁母为了置办过年要用的家伙什,已经提前回了庄子。 顾青青则是因为还有其他的要事,在城里耽搁了两天,直到三十这日,才动身回去。 祁望也因为要拜访几个同僚,拖到今天跟她一起走。 两人冒着凛冽的寒风策马出城,到达小河庄时,已近下午。 庄子里的对联早早就贴上了,再把大红灯笼一挂,这过年的气氛便有了。 绣娘们今日不用做事,都没往绣房里去,只同姐妹们在庄子里说说笑笑打发时光,很是欢乐的样子。 今晚上的年夜饭归祁母安排,她现在正带着好几个厨娘在灶房里忙活。 顾青青刚从外面回来,手脚都还冰着,见家里有热水,便先行去浴房泡个热水澡暖暖身子。 晚上吃饭的人多,男男女女加起来,有三十来号人。 索性在厅堂里摆了三桌,每桌十个菜,鱼羊鸡肉都有。酒也提前备在一旁了,上好的黄酒,喝前用旁边的小灶烫上一会,一口下去直暖到人心底。 顾青青早就和祁母他们商量好,晚上就按照公司年会那么办。除了喝酒吃肉,还有各种活跃气氛的小游戏,奖励则是铜板或银锭子。 大家伙共事这么长时间,互相也相熟了,此时聚在一起,并没有什么顾忌。就连那些自江南而来的绣娘们,也渐渐放开了来。 这顿饭直吃到夜深,才三三两两地开始散了。 醉了的被交好的友人搀扶着回去歇息,还没醉的也不着急走人,继续喝着小酒,与其他人一起守岁。 顾青青今晚被众人敬了不少酒,偏她喝得还极为爽快,但就算她酒量再好,这么一轮下去,也难免生出了几分醉意。 正好眼看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她也准备回房睡觉。刚起身,祁母就过来扶住了她。 祁母知道顾青青晚上喝了挺多,怕她在回去的路上摔跤,便准备送她回去。 顾青青神志还算清明,自是拒绝,然而祁母实在坚持,她想着也就这几步路,干脆由她了。 两人从厅堂出来,被迎面的寒风一吹,周身的酒气立时散去不少。 祁母将顾青青送至房中,转头又要去灶房打热水,好让她能洗把脸再歇下。 祁母这般细心周到,顾青青阻拦不及,只能在屋内等她回来。 也不知道为何,屋里今天暖烘烘的,熏得她整个人反应都要慢上一拍。 顾青青摇摇头,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已经凉透了的茶水,一口灌下,昏昏沉沉的脑袋这才清醒过来。 也是直到此时,她才发现屋里的热气是从里间传来的。 顾青青蹙眉,移步里间,这才瞅见房间的正中放了两个炭盆。 是谁这么贴心,知道她要回来,还提前给她把屋子暖好了? 顾青青有些纳闷,还未想明白,目光转而又落在床上那团明显的鼓包上。 被子里藏了人! 顾青青神色一凛,眼底再无半分醉意,反手就抽出了挂在腰间的匕首,悄悄摸了过去。 到了床边,顾青青握紧手中匕首,说时迟那时快,一把将床上的被子掀开。 棉被之下,祁望的脸完整露了出来。 他浑然不知有利刃正在向他急速逼近,毫无警惕性地还在继续呼呼大睡。 顾青青立刻收刀,心中很是古怪。 祁望怎么会在她的房里? 晚饭时,因祁望的酒量太过差劲,几杯黄酒下肚,人就有些晕乎乎了,很快就被祁母和丁三顺扶了下去。 可顾青青没想到,他们两个会把人送到她这来。 此时,还在沉睡的祁望似是终于觉出了身上的异样,迷迷糊糊地发出一声咕哝,两手开始在床上摸索着棉被。 天寒地冻的,他身上只着寝衣,自是觉得冷。 顾青青见状,“啧”了一声,还是把她刚刚扔到床尾的被子捡了回来,给人又重新盖了上去。 祁望下意识将被子卷在身上,翻了个身,再度睡去。 要是平日,顾青青发现祁望醉醺醺地躺在她的床上,定是要揪着他的耳朵,给他臭骂一顿。 不过今日顾青青自己也是一身酒气,倒也顾不得嫌弃他。 再者,今天还是过年,大好的日子,犯不着生气。 她就是想不明白,这人为什么会在她的房里? 刚想到这里,祁母人就到了。 “青青,热水来了。”话音未落,祁母已经端着水盆进了正房。 她没在外间看到顾青青,便径直往里间走。 一踏入里间,祁母就注意到顾青青正神情复杂地站在床边,而她儿子就在旁边熟睡。 她似是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将水盆放到小桌上,一边拧帕子,一边朝顾青青说道:“咱们今年没在村里,用不着拜年,你们明天晚些时辰起来也不碍事……” 顾青青没接她的话茬,只伸手指了指床上睡得一无所觉的祁望:“娘,他怎么在这?” 祁母神色如常道:“家里人多,住不开,就把他的房间腾给其他人了。” “庄子里住了这么多人,哪里用得着他腾?” 祁母拧着帕子“哎哟”一声,直言道:“你就别瞒我了,我可听三顺说了,你们老早就住一起了。” 顾青青:“……” 祁母显然是误会了。 她心里觉得这不算什么,但这事没法和祁母解释。 祁母将还冒着腾腾热气的帕子递到顾青青手上,语气里饱含着笑意:“得了得了,你们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娘也是过来人。” 顾青青嘴唇翕动,还未想好怎么说,祁母已经开始感谢上苍。 她虔诚地双手合十,一脸庆幸道:“感恩上天赐予两个孩子的缘分,让他们苦尽甘来,终于在一起了。还有孩子他爹,你在下面也能放心了……” 顾青青最终还是决定闭嘴,先洗把脸冷静冷静。 祁母前几天才从丁三顺口中得知此事,她知道后,心底最后一丝担忧也彻底消失,整个人都要年轻好几岁。 等顾青青洗完脸后,她便神清气爽地端着水盆走了,独留顾青青一人头疼。 而床上的祁望对此一无所知,兀自睡着。 祁母走后,顾青青独自在床边坐了一会,酒劲慢慢涌了上来。 那黄酒入口温和,初时不显,但后劲极大。此时再被房里那两个炭盆的热气一熏,这一发作起来,直烧得人头晕目眩,只想蒙头大睡一场。 顾青青扭头,见祁望喝醉后不吵不闹,很是安分的样子。 大过年的,她也不想再继续折腾了。 罢了罢了,凑合着挤一宿算了。 有什么事,明早起来再说。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3-03 23:57:41~2022-05-15 11:20: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祭小眠、amazing、蒙娜丽许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夜已深,顾青青不再犹豫,把灯一灭,摸黑除去了外裳。 她也不跟人客气,到了床边,直接把睡在外侧的祁望往里推。 这么大的动作,睡觉的人却硬是没被吵醒,只是蹙着眉头,颇有些可怜蜷在角落里。 顾青青瞅了他一眼,便自顾自在外侧躺下了,此时被窝里还尚存着几分余温。 她往日都是独占整张大床,一时半会也想不到顾忌其他人。盖好被子后,一翻身,就卷走了大半被子,徒留身穿单薄寝衣的祁望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祁望在梦中也不是没尝试过去抢被子,只是无论他如何用力,被子始终不带动弹的。 没办法,只能自个追着被子跑。 此刻,正值顾青青将睡未睡的关头,虽说发现了身后的动静,但是懒得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于是不知不觉的,祁望的身体就挨了过来,甚至还得寸进尺地将脑袋也蹭到了她的枕头上。 顾青青实在是困极了,为了躲避耳后传来的呼吸声,忍耐着往前挪了挪,好不容易清静了一点,但很快,祁望就再度跟了上来。 她不算什么好脾气的人,再加之醉酒后还有些头晕脑胀,心下一横,索性支起上身,一把将枕头给抽走。 祁望的脑袋猛地从枕头上掉落,因下面的垫被松软,倒也没觉得痛,只是发出一声闷哼,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他此时还醉着,恍惚之中,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 但借着月光,一仰头,还是认出了坐在他身侧的顾青青。 顾青青今日穿了一件月白色的丝质里衣,乌发披散下来,或是因为喝了酒,脸上还带着淡淡的薄红。垂首看他时,浓密的睫毛半掩住她那双过于冷静的双眸,自有一股令人难以形容的动人气韵。 顾青青见祁望直直地看着自己,也不想搭理他,只是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然而她瞪的这一眼,落入祁望眼中,实在算不得凶横,反倒把他撩拨得心荡神摇。 待他终于回过神时,顾青青早已重新放好枕头,背对着他睡下了。 祁望此时哪里还剩下半分睡意,只要一想到刚刚的情景,心跳便如擂鼓一般。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顾青青的背上,瀑布般的青丝之下,那一小截后颈显得越发莹白,仿佛闪着诱人的光。 他愣愣地看了许久,终于鼓足勇气,小心翼翼地从后方拥了上去。 他屏住呼吸,将手臂轻轻搭在顾青青的腰上,然后手指摸索着往前,待寻到顾青青的手后,颤抖着握住。 顾青青还未睡着,祁望的小动作,她自是清楚。 没有动弹,只是因为对方手上的力道太轻了,似有若无地牵住她的手,极尽克制。要不是掌心太过灼热,她甚至会误以为这只是自己的一种错觉。 穿成懦弱童养媳后(种田) 第51节 顾青青懈怠的精神逐渐苏醒,她转过身来,静静审视祁望的表情。 祁望在她看来的一瞬间,就立马跳开了视线。 他神情局促,目光躲闪,身子僵硬,有一种落荒而逃的狼狈。 而在被子底下,两人的手还在虚虚地握着。 顾青青微微使力,打算分开。 然而下一秒,祁望却仿佛失了理智,手指突然收力,紧紧地嵌入顾青青的指节之中,两人十指相扣。 顾青青有些错愕地抬头。 祁望强装镇定地回应她的注视,他点墨般的眸好似藏了很多情绪,炙热的、专注的、胆怯的…… 顾青青看不太懂,只感觉他此刻像是发了高烧,因为他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肤都是滚烫的。 两人谁都没说话,沉默的对视过后,祁望首先垂下了眼睑。 他的目光落在顾青青的唇瓣上,然后慢慢靠近。 或许是鬼迷心窍,亦或是天气太冷,而她醉得太过厉害,当祁望哆嗦着凑过来时,她并未推开。 长夜漫漫,大雪下了一整晚,然而两人谁都没发现。 * 时光来去匆匆,转眼间,五年过去了。 祁望通过散馆考试后,便被授予翰林院编修。随后奉命前往永泉乡,担任乡试考官。此番监考,他上书揭发了数起舞弊案,范围波及甚广,引得天子震怒。 待此案了结后,他恪尽职守立下大功,升任翰林院侍读。 之后在御书房效力时,文才显露,处事又慎重,深得天子器重,特授为御史,为皇帝耳目风纪之臣。同时兼任左谕德,掌东宫辅导皇太子。 祁望在官场上风头一时无两,难免遭人妒恨。 只是因他做事公正严明,私下又颇为圆滑,难挑出错处来,只得在其他方面做些文章。 当今圣上最恨的便是那贪官污吏,于是很快,弹劾祁望的折子就被送到了御前。 原来祁望自入朝为官以后,住的便是豪门贵宅,吃穿用度也皆是上品,可按理来说,他的俸禄根本支撑不了他的花销。 如若不是贪赃纳贿,这银两又是从何而来? 圣上知道此事后,果然下令彻查。 然而这一查才知道,祁大人平日的衣食住行,其所有支出皆由夫人顾氏包揽。 而京都现如今最时兴热闹的布庄、酒楼、茶馆等,都是顾氏名下的产业。 她建造的工坊更是遍布整个大庆,就连圣上都有所耳闻。 去年南边闹雪灾,当地一家工坊不仅捐钱捐物,还第一时间收留了不少灾民,前去赈灾的钦差大臣曾特意上书提起过。 只是谁都不知道工坊背后的神秘东家,会是祁望的夫人顾氏。 圣上对这位奇女子的经历感到万分好奇,原想见一面,然而她已经在一个月前就离开了京都,只能等来日再寻个机会好好封赏。 至于祁望,他显然是无辜的。 圣上为了安抚,赏赐给他不少金贵物件,之后又重罚了那个弹劾祁望的大臣,这事便算是揭过了。 不过祁大人吃软饭的事情,还是很快就传入了坊间,成为京都一桩笑谈。 圣上听说后,又寻了个由头,补偿性地赏赐了不少东西。 祁望是不在意这些虚名的,软饭他从小吃到大,早就习惯了。 他老老实实地谢了恩,便命人将这些东西和这个月的俸禄,一并收入库房充作家用。 至于顾青青,前两天倒是来了封信,说是已经到了江南一带。 这几年,她的生意急速向外扩张。但因交通不便,沟通不及时,工坊虽派了专人负责,但难免有顾及不到的地方,去年更是出现了好几起工坊管事假公济私的事情。 摊子铺得太大,顾青青没法将事情全部丢开手去。索性每年都会抽出时间来,到各地工坊转上一圈,顺便帮下面的管事紧紧皮。 这一去,通常没有三五个月是回不来的。 果不其然,到了十二月,顾青青来信说已经在返京的路上了。 祁望一直算着日子,估摸着她快要进京了,每天下差了,先回家换下官服,再去渡头上转转。 他和顾青青的女儿宁宁,还不到四岁,也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这个消息,在家闹了一上午,非要去渡口找娘。 祁望上朝去了,家里没人能劝得动她。 安氏也没想到,宁宁去年和她爹只去过一次渡口,那次还没接到顾青青,中间隔了这么长时间,她竟然还记得这件事。 这孩子性格活泼好动,体力更好。在家的时候,每天都是好几个丫鬟婆子时刻盯着,要是出门,去的还是繁忙热闹的渡口,需要的人手只会更多。 再者,昨天夜里还落了场雪,现在还在化,正是最冷的时候,实在不宜带孩子出门。 安氏硬是没点头,只推说等祁望回来了,让他带她去,才勉强将她哄住。 等到祁望下值,安氏赶紧把这小祖宗送来。 祁望以前一进家门,先得领着女儿出去走一圈,等她在外面玩累了,要抱了,夜里才会好好睡个觉。 若是轮到他沐休,那就得四处找新鲜地方给她玩,太近的还不行,她早就玩厌了。 祁望觉得女儿估计是想娘了,自己又好几天都没带她出门了,心下一软,便同意了。 命丫鬟给宁宁找了件最厚的斗篷,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父女俩才一起乘车前往渡口。 渡口上人头攒动,货物上上下下,商人、脚夫你来我返,一片繁忙的景象。 马车停在渡口外,祁望抱着宁宁下了车。 路边全是卖吃食的小摊,烧饼、包子、面条等顶饿的食物。 这里人多,祁望怕女儿被撞到,所以一直抱在身上,没让她下地。 他身量高,长得又白,这几年入朝为官,渐渐也养出了些清贵气质,此时怀里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人群中格外显眼。 宁宁还馋嘴,小手一点一点的,一会要吃这个,一会要吃那个。 祁望给她买了一串糖葫芦,两人才继续往里走。 祁望这几日天天来码头,附近做买卖的小摊贩都看他眼熟了,有路过的商人打听这是哪家的公子。 旁边一个小贩住在城里,答道:“那是御史祁大人,他抱的是他女儿,天热的时候,常看见他抱着他女儿在河岸边看花灯呢。” “御史?”客人啧啧称奇:“这还真看不出!” 御史一职,要的是刚直不阿,嫉恶如仇,敢谏敢言。而刚刚那位大人,生得俊俏,举止端方有礼,气质温和,无论是相貌还是气质,都没法把他和御史联系在一起。 祁望可不知道背后的这些议论,他抱着宁宁进入码头时,正好有大船靠岸,负责装货卸货的脚夫们忙得热火朝天。 祁望见不是自家的商船,便走远了一些,找了个僻静的地方。 宁宁的脑袋趴在祁望的肩上,小嘴不停,糖葫芦的碎屑掉的四处都是,有些甚至都沾到了他的衣服上。 祁望却浑不在意,只不住张望着往河面上看。 眼看好几艘靠岸的大船都不是自家的商船,祁望也算不得失望。 等待是他最常做的事,他也从不会觉得难熬,因为他知道她总会回来。 不过他今天毕竟带了女儿过来,天寒地冻的,不可能在外面逗留太久。 刚准备打道回府,宁宁就突然兴奋了起来:“爹,我看到娘了,她在那里!” 祁望顺着女儿的目光看去,顾青青果然站在船首。 她人瘦了一点,穿着打扮依旧利落,显得人英姿飒爽。尤其是不笑的时候,面上总是透着一股冷意,不过当目光触及岸上的两人时,冰雪骤然消融。 宁宁激动得险些从祁望的怀里蹦了出来,疯狂招手:“娘,我在这!” 顾青青的船还未靠岸,宁宁的手臂就早早张开了,这是要她抱的意思。 顾青青一落地,就连忙伸手接住直直往她怀里冲的女儿。 宁宁性格并不内敛,表达爱意是大方且直接的,虽然好几个月没见,但对顾青青依旧亲昵。撅起小嘴,在她的脸上大大亲了一口,留下一大滩口水印,还附带一些刚刚吃糖葫芦剩下的糖丝。 对于女儿黏糊糊的爱意,顾青青有些承受不来,给了旁边憋笑的祁望一个眼神。 祁望立马掏帕子。 他一边给人擦脸,一边问道:“今天怎么没坐大船回来?” “大船在上一个渡口耽误了。”顾青青道。 祁望突然笑了,知道她这是怕他等。 两人说话的这会工夫,天空突然飘起了雪,纷纷扬扬的。 顾青青赶紧给女儿把小兜帽戴上,祁望在一旁伸出双手,下意识给顾青青挡了挡头顶的雪花,然后发现这样很傻。 一家三口着急忙慌地往马车上赶。 宁宁似是觉得这样好玩,她躲在娘的怀里,只露出一双明亮的大眼睛。 在漫天大雪中,她笑得咯咯响。 作者有话说: 让各位久等了,故事就在这里停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