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光》 追光 第1节 ?  《追光》 作者: 岁见 【文案】: 据传,周兮辞高中时曾“暗恋”过隔壁十中的校草,听人说校草酷爱折星星。 她忙活了一整个星期折了520只星星准备去表白。 没曾想,半道被人截了胡。 周兮辞更没想到的是,这位截胡者是个男的,还是她的青梅竹马。 - 又有传言—— 陈临戈暗恋自己的小青梅多年,怕耽误人家一直忍着没表白。 直到某天,他意外得知小青梅要去跟隔壁十中的校草表白。 陈临戈忍不了了,抢在小青梅之前跟校草“表了白”。 周兮辞:“……?” 「在追光的岁月里,我们也成了彼此的光」 *非常规操作男主x吹天吹地小软妹 *青梅竹马/温暖治愈/日常群像/慢热成长 * 短跑新星和她的守护神 *注:成年前没有任何感情和亲热描写/文案是个乌龙,没有其他意思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业界精英 时代新风 搜索关键字:主角:周兮辞 ┃ 配角:陈临戈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竹马变天降 立意:坚持梦想,砥砺前行 ? 第1章 陈、临、戈 追光 文/岁见 “嘟——!” 偌大的操场凭空传来一声哨响,跑道的终点线前陆陆续续停下十几道瘦高的身影。 周兮辞挤在人后,弓着身,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喘着气,额前的汗顺着落在塑胶跑道上。 简凡背着手站在她身旁,压着声道:“老王来了。” 老王全名王沪生,生在沪市,长在溪城,是他们田径队的教练,先前那声哨响正是出自他口。 周兮辞从人影缝隙里看见王沪生那双穿了几百年都不舍得换的黑色跑鞋,抹了把脸直起身,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老王这脸色,看着不对劲啊。” “跑成这样你还指望他能有什么好脸色,今天就是你我的死期。”简凡也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你俩快闭嘴吧。”站在两人身后的熊力好心提醒了句。 谁料—— “熊力,你以为你跑得多好是吗?”王沪生站在队伍前列,黑着一张脸,怒道:“暑假才放了几天?你们一个两个都飘了啊?跑成这样丢人给谁看,还要不要参加比赛参加考试了?” 风过,无人敢吭声,全都低着头,一副听君骂之的模样。 此时正值七月,九中一周前开始放暑假,为期两月,但田径队每年只放二十天,七月初休十天,八月初再休十天,其余时间都在校训练。 今天是返校的第一天,夏日烈阳,初晨的凉意被晒得一干二净,空气沉闷燥热。 周兮辞低着头,起初还在听,时间久了便盯着跑道上凸起的一小块发起愣来,连王沪生最后说了什么都没听见,等回过神,已经被简凡拉着往前跑了起来。 她回头看王沪生往操场外走,问道:“解散了啊?” “你想什么呢?”简凡松开手,背着手原地蹲下:“两百个蛙跳,晚上接着练。” 周兮辞有些生无可恋:“不是吧……” 话音刚落,又一声哨响。 周兮辞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扭头看了眼。铁丝网外,王沪生松开哨,正冷着张脸盯着她。 “……” 她忙不迭蹲了下去。 两百个蛙跳对体育生来说不是什么难事,简凡边跳边说:“中午你们去我家吃饭,我二叔昨天送了一袋子西瓜过来,吃完饭你们一人抱一个回家。” “我今天不去了。”周兮辞换了个姿势,“我妈最近身体不舒服,我得赶回去做饭。” “行吧。”简凡没多说,又转头问:“那大熊你呢?” 熊力也说没空,缓了口气问:“陶姜和邱琢玉今天怎么没来?” “姜姜她家里有事,玉子来不来都一样吧,反正老王也不管他。”简凡往前蹦跶着:“算了,晚点我给你们送过去吧。” 周兮辞扭头冲她笑了笑:“哎,我们小凡最好了,是吧大熊。” 熊力忙应道:“对对对!没错!” 简凡顿时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靠。” 周兮辞大笑着往前跳,却没注意控制好平衡,一头扎在队友的背上,队友也往前扑。 一个两个跟多米诺骨牌似的,全都叠着倒在地上。 前头有人大吼:“搞什么啊?” 后头跟着有人掐着嗓子道:“搞咩啊!” 男生说话腔调不伦不类的,说完自己也笑了,周兮辞和简凡对视一眼也没忍住。接着一群人像是被戳中笑穴,笑完直接横七竖八地躺在跑道上。 周兮辞和简凡一左一右枕在熊力肚子上,闭上眼,闷热的风拂面,是汗水淋淋的今天。 睁开眼,是万里无云的蓝天,是青春肆意的夏天。 一行人正打算就这么躺下去,操场看门的老大爷在远处吆喝了一声:“嘿哟,你们这几个还走不走了!要锁门喽!” 有人忙应了声:“走走走!胡爷爷等等我们!” 周兮辞撑着胳膊站起来,刚把简凡也拉起来,就听见队友吼了一嗓子:“我靠!老胡头要关门了,快快快走了!” 老胡头不是没干过把他们锁在操场里的事,十几个人顿时撒丫子飞奔起来,有几个跑得比训练时还快。 副队邵宇平边跑边骂:“我操!你们怎么训练不这么拼命!” 周兮辞应道:“训练跑得慢还有饭吃,这会跑得慢只能啃草皮了啊!副队!这能一样吗!!” 邵宇平:“……还挺有道理。” “走喽!” 周兮辞笑着跑起来,风从耳边呼啸而过。 一群人陆续跑出操场,葱翠的绿荫深处,栖息的倦鸟被他们的动静惊得扑哧一跃飞向远方。 - 从学校出来,周兮辞跟简凡、熊力并行一路往西,在第一个红灯口前停下,路旁是和九中毗邻的溪城大学。 九中老师和九中学生家长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现在不好好学习,将来只能去隔壁溪大”。 “溪大有什么不好的。”等红灯的间隙,周兮辞听到身旁路过的家长用这句话教育小孩,等人走远了,才说道:“我的理想就是溪城大学,考进去读个体育教育专业,将来再考个编制回九中当体育老师,多好啊。” 简凡和周兮辞从来都是志向一致,“对啊,溪大有什么不好的?” 熊力拨了拨车铃铛:“是,溪大没什么不好的,但现在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吗?” 两女生齐齐扭头看向熊力,异口同声道:“那不然呢?” 熊力有些崩溃:“绿灯啦姐姐们,我们现在该走了。” “喂!大熊等等我们!”简凡和周兮辞忙踩着踏板跟了上去。 骑过红灯,周兮辞先拐弯进了一条小路,头也没回地说:“下午见!” 简凡和大熊应了声,笔直往前骑了过去。 周兮辞家小区在小路的尽头,是过去溪城烟草厂的家属院,当年周父周母都在烟草厂工作,以职工优惠价在这里买了套房。 十多年过去,烟草厂早已倒闭,小区也在风吹日晒中逐渐露出墙皮原来的颜色,与之不同的只是多了些烟火气。 周兮辞将自行车锁在单元楼前的车棚里,小声哼着歌,快步进了楼道。 她家住在顶楼六层,老小区没配电梯,一路小跑上去,家里的门没关,周父的声音听得格外清晰:“……我早说了,让她随便读个中专有什么不好的,你看楼下晓君,两年中专读下来,现在都已经在外面实习了。” 徐慈英呵斥道:“小辞和晓君能一样吗?晓君她爸妈没了,就一个奶奶,她不早点当家谁给她当家?我们小辞是没爸没妈的人吗?” 周国成大声道:“她难道不是吗?” “周国成!”徐慈英摔碎了什么东西。 屋里没了声音。 周兮辞停在台阶上,垂着眼,看落在脚边的影子,攥紧了手,钥匙硌在手心里。 她回过神,从楼道的窗口望出去,老树遮天蔽日,一丝光亮也照不进来。 周兮辞轻手轻脚下到五楼,在楼道里坐着发了会呆,听见有人上楼的动静才重新折返到六楼。 还没进屋,她就先喊了声:“妈!我回来了。” 追光 第2节 “哎。”徐慈英擦着手从厨房出来,面色如常的关心道:“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啊?” “被——”周兮辞想到什么,挠了挠头说:“刚返校嘛,王教练就开会说了点注意事项。” 她洗了手,见周国成在打电话也就没凑过去说话,路过客厅往地上看了眼,在冰箱边看见一小块白色的碎片,大概是徐慈英漏扫了。 周兮辞装作没看见,转身进了厨房:“我来吧。” 徐慈英拿胳膊挡了下,笑道:“你都练了一上午了,去歇着吧,饿了没?” “还好,不太饿。”周兮辞拿过一旁还没择的韭菜,低头择着菜里的黄叶:“妈。” “嗯?” “要不……”周兮辞扭头看向徐慈英,忽然想到她刚开始学田径的时候。 那年周兮辞小升初,按照她平时的成绩根本上不了很好的初中,徐慈英通过四方打听得知溪大附属中学有体育招生的名额。 正好那年秋天周兮辞在校运动会上被还在溪大附属中学教田径的王沪生看中,最后参加体育考核,破格录取进了溪大附属中学。 再后来王沪生被调去九中田径队当主教练,她初中毕业之后也跟着来了九中。 这么些年,周兮辞已经没了当初为了有学上而练田径的功利心态,她跟着王沪生来九中,留在田径队,只是单纯喜欢跑起来的那种感觉。 …… “怎么了?”见她久不说话,徐慈英停下动作看了过来:“有心事啊?” “没有,我就是在想,要不今天中午你还是少做点菜吧,我感觉不是很饿。”周兮辞伸手替她捏着肩膀:“这样你也少受点累。” “炒个菜能有多累?”徐慈英语重心长道:“你现在是关键时期,营养得跟上。” 她转身从饭盒里摸了颗熟鸡蛋递给周兮辞:“先吃点垫着肚子。” “好的!遵命!”周兮辞笑着接过鸡蛋,往案板边缘轻轻一磕,剥开三两口便解决完。 “吃慢点,别噎着了。” 周兮辞塞了一嘴,含糊道:“不……会。” 下一秒,她嗓子就□□硬的蛋黄噎住,灌了一杯水才咽下去,噎得眼睛都红了。 中午周国成没留在家里吃饭,徐慈英问他去哪儿他也不说。夫妻俩这些年关系越来越僵,往往没说上几句周国成就跟徐慈英急,大吼大叫地吵着要离婚,可等到徐慈英真说离婚,他又冷着脸说想都不要想。 其实早些年,周国成和徐慈英感情并不差,但自从烟草厂倒闭后,周国成失业在家,后来又跟人投资失败,他就像变了个人,一点就炸。 周兮辞跟他的关系也随着他脾气的喜怒无常变得尴尬和生疏。 “你爱吃不吃,死外面最好。”徐慈英猛地关了门,对着周兮辞却又很温柔:“小辞,我们吃饭。” “哦。”周兮辞盛了两碗饭放在桌上,“妈,平时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别跟我爸吵。” 周国成投资失败后,经人介绍开始跑出租,但他不争气又染上了赌,常常一输就爱喝酒回家砸东西。 之前还对徐慈英动过手,那次之后,徐慈英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才恢复过来。 徐慈英不想让周兮辞老记着这些事,端起碗道:“知道的,我也懒得跟他吵,不说这些了,我们吃饭。” “嗯。” 吃完饭,徐慈英人有些发晕,周兮辞搬了风扇出来让她在客厅沙发躺着休息:“要不去我屋开会空调睡吧,这么热,万一中暑了就不好了。” 家里只有周兮辞的屋里装了空调,徐慈英说她和周国成平时上班又不在家,晚上回来的迟也不热了,装空调浪费。 “哎呀没事,等会喝点藿香正气水就好了。”徐慈英躺在沙发上:“碗你就放那儿,你也睡会,下午不是还要回学校吗?” “五点钟到校呢,你睡吧,我来刷。”周兮辞拿着碗进了厨房,等收拾好出来,徐慈英已经睡着了。 她拿了小毯子给徐慈英搭着肚子,回屋开着门躺在床上,也没开空调,迷迷糊糊之间,她好像看见徐慈英拿着毯子走了进来。 周兮辞一觉睡到了闹钟响,给徐慈英盖着的毛毯此刻正盖在她身上,屋里还开着空调。 她下床关了空调,赤着脚走出去,徐慈英戴着眼镜坐在客厅沙发上剪毛线头。 徐慈英下岗后一直在服装厂上班,平时也会带活回家里做,像这种剪毛线头的活,周兮辞没事也会帮着做,一件几毛钱,多劳多得。 “睡好了啊。”徐慈英推了推眼镜,笑道:“厨房有刚熬好的绿豆汤。” “那我装一点带到学校去。”周兮辞打了个哈欠走到沙发躺着。 “都给你装好了。”徐慈英看她赤着脚,怪道:“又不穿鞋,寒从脚起,你学跑步的,更要注意。” “好啦,我下次注意。”周兮辞忙起身回屋穿鞋,洗漱完,喝了一碗绿豆汤才出门,“妈,我去学校了,晚上不用等我吃饭。” “装绿豆汤的杯子带了吗?” “带了!” 夏天的傍晚,温度依旧很高,闷热的风像是一层厚重的罩子,吹在人身上沉甸甸的。 周兮辞骑车到小区门口,和一辆贴着xx搬家公司标识的灰色面包车擦肩而过。 她没多注意,老小区车来车往并不奇怪。 一路骑到学校,周兮辞把带来的绿豆汤分给简凡和熊力,“晚上训练到几点啊?” “九点。”简凡喝了口绿豆汤,也从包里拿出两盒切好的西瓜:“我妈让我带给你俩的。” “谢谢阿姨。”周兮辞吃了两块西瓜,忽然叹了口气。 “怎么了?不好吃啊?” “不是。”周兮辞看着简凡和熊力,想了想,还是没跟两人说家里的事,“就是想到九点才结束,心里难受。” “……”熊力乐呵呵笑:“你是第一天参加暑期集训吗?” “可以前都是八点结束啊。” 简凡喝完最后一口绿豆汤:“那你今天八点走。” “我敢吗?” “那你说个屁。”简凡站起身:“走了,集合了。” “哎。” 周兮辞又叹了声气,这回是真为训练而叹。 晚上四个小时的训练分上下两部分,中间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上半截练完,周兮辞跟简凡背抵着背坐在跑道上。 熊力拿了水丢给两人,跟着在一旁坐下:“好累。” 周兮辞:“好苦。” 简凡:“好烦。” 邵宇平在一旁低笑:“总结,谁傻逼谁学体育。” “不。”周兮辞驳道:“我可不是傻逼才来学体育的,谁是谁自己认啊,别一杆子打倒一船人。” 邵宇平:“……” 简凡乐得不行,差点笑出鹅叫。 邵宇平作势要来揍人,周兮辞累得不行,躲都没躲,夜空下,冷不丁传来一阵铃响。 有人在装手机的箱子里翻了翻,找到响铃的手机,喊了句:“周兮辞!你电话!” “谁这个点给我打电话,你帮我看下,陌生来电你就帮我挂了吧。”周兮辞实在是一步路都不想多走。 “不是,有名字的。”江河看了眼屏幕,说道:“陈临……诶,这个字读……哦,戈。” 他抬头看向周兮辞:“陈临戈,你朋友吗?” 周兮辞一愣,几乎是下意识问出声:“谁?” 江河以为她没听清,又字正腔圆地重复了遍。 “陈、临、戈。” 作者有话说: 陈临戈:谢邀。 - 立夏快乐。 让我们在这个夏天一起成长一起追光。 开文三更,本章24小时内留言皆有红包。 祝大家阅文愉快/感谢喜欢。 第2章 踏进了他即将到来的十八岁 陈临戈是跟着搬家公司的车回的溪城,今年高考成绩一出来,蒋玉雯就托人把他的户口和学籍转回了溪城。 这是“母子”俩一早就商量好的事,考得好,他的户口就随学籍迁到大学,考得不好再另说,总之不能再留在陈家的户口本上。 跟车出发前,蒋玉雯塞了张银|行卡给陈临戈,毕竟是养了十多年的儿子,如今真要分开,多少也会有几分应景而生的不舍,“溪城和沪市的高考制度不一样,你没必要非要回去,再说了,你班主任不是都已经帮你联系学校了吗?” 陈临戈看着眼前这个自己叫了十几年妈的女人,没什么表情地说:“在哪儿都一样。” 蒋玉雯放缓了语气:“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我也没说让你……” 陈临戈打断道:“没。” “什么?” “没不舒服。”陈临戈个子高,原先是背抵着车门,微弓着身和蒋玉雯说话,这会站直了,蒋玉雯不得不仰起头听他讲话:“你们养了我这么多年,我没给家里贡献过什么,还连累小舞遭了这么多罪,要说不舒服,也轮不上我。” 这话有点伤人,也撕破了母子俩最后一点情面,蒋玉雯把银|行卡塞到陈临戈背在胸前的书包侧边,抬眼静静看着他:“小临,我们不欠你的。” “我们谁都不欠谁。”陈临戈又把卡拿出来塞到蒋玉雯手里:“是我欠小舞的,给她的生日礼物我放在她房间了,可以的话,帮我跟她说声生日快乐。” “好。”蒋玉雯没在这个事情上多说,捏着卡往后退了一小步,“路上注意安全。” 陈临戈点点头,上车之前又回看了眼身后的别墅,而后拉开车门快速坐了进去。 从沪市到溪城有六七个小时左右的车程,陈临戈在车开了一半的时候接到了陈建业的电话。 追光 第3节 他回溪城的事从头到尾都只有蒋玉雯在其中处理,大概是今天搬家的动静太大,家里佣人给陈建业透了口风。 电话响了两遍陈临戈才接通,开口想叫爸,想想又觉得有些好笑,便什么也没说。 两人听了十几秒的风声,陈建业才开口:“你妈犯糊涂,你也跟着一起胡闹是吗?马上给我滚回来!” “没胡闹,手续都办完了。” “放屁!”陈建业早年在烟草厂做技术工,后来南下经商,在浦东川沙跟人抢摊位抢生意,练就了一把好嗓子,“你个小兔崽子毛都没长齐你回去你能做什么?下个服务区给我停下,我叫你窦叔去追你了,今天逮到你头给你锤通。” 好久没听陈建业这么骂人了,陈临戈笑了声:“爸。” “现在知道叫爸了?迟了!” “爸——”陈临戈沉着声又叫了句,隔着听筒从呼吸频率判断陈建业冷静了才说:“我不是胡闹,也不是心血来潮,妈也没有赶我,是我,我自己不想待了。我不想每时每刻都活在各种猜忌中,无论做什么都会被误会成带着某种目的,也不想一直戴着面具生活。我是个人,也会有情绪,不可能一点脾气都没有。我知道您这么多年对我都是真好,可我在这个家里,实在太累了。” 陈建业没说话,呼吸声很明显。 陈临戈无意识拨着书包侧边的拉链头,轻叹了口气说:“爸,就让我走吧,也别让窦叔来了,我回溪城一样可以参加高考。” 父子俩沉默半晌,陈建业才哑着嗓子道:“陈临戈,你太没良心了。” 离开时堆积的各种情绪在这一刻像潮水一般全都向陈临戈拍了过来,打得他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他仓促挂了电话,碍于身旁还坐着不熟悉的司机,扭头看窗外,郁郁葱葱的树影如同电影里一帧帧快速而模糊的夏天。 …… 车子刚过高速收费站,陈临戈兜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这回是窦叔的电话,陈建业还是让他跟着一块来了溪城。 “你爸让我跟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地方,你小子可真行啊,这么大的事,你一声不吭就给办了。” “窦叔……”陈临戈不想再解释什么。 “行了,我还有两小时到,见面再说。”窦叔又交代了句:“直接去老房子那边。” “我订了酒店。” “你还能住一年酒店吗少爷?”窦叔说:“别跟我倔,钥匙我都拿了,不听话我就给你绑回来。” 这事窦叔真能干出来,陈临戈不敢跟他犟,给司机报了个新地址,“去潼南路烟草厂家属院。” “行。” 陈建业和蒋玉雯过去也是烟草厂的员工,一个忙技术,一个管账,后来烟草厂倒闭,两人一块南下打拼,在沪市有如今的身家也算得上是白手起家。 老房子在小区最里面一栋的六楼,陈临戈三岁住进来,十一岁跟着养父母搬去沪市,如今算来也有六七年没回来了。 提着行李上楼的时候,他忽地生出几分恍如隔世的错觉,看着在楼道里追逐打闹的小孩,眼前跟着浮现出过去的场景。 他、小舞,还有…… “小临……?”徐慈英提着一包垃圾,看着站在楼道里的少年,迟疑着喊了一声。 陈临戈回过神,抬头看过去,唇角一弯:“徐姨。” “哎呀,还真是你啊,都、都长这么高了。”徐慈英热切道:“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你爸妈呢?” “我爸妈还在沪市,我回来住一段时间。”陈临戈提着行李往上走。 “哎呦,这真是好多年没见了,快快快,进来歇会。”徐慈英又把垃圾放回墙角,边往里走边问:“你爸妈这几年都还好吧?” 陈临戈提着行李进了屋,两居的构造,站在门口一览无余,靠南边的墙上贴着半面墙的奖状,中间还挂着一张全家福。 灰色沙发,玻璃茶几,老旧的冰箱,放在冰箱顶上的水仙花,和记忆里的场景几乎没有太大的变化。 “我爸妈都挺好的。”他接过徐慈英递来的水喝了两口,“徐姨,我先不坐了,搬家师傅还在楼下等我。” “你这是打算长住啊。”徐慈英笑道:“那正好,我跟你一块下去,买点菜,晚上在家里吃饭啊。” “不用麻烦了,徐姨……” “麻烦什么,你小时候在这里吃过的饭还少啊?”徐慈英本来想跟小时候一样揉揉他脑袋,一抬手,发现当年的小屁孩窜得快有门框高,索性往他胳膊拍了了两下,嘴里还嘀咕着:“怎么跟小辞一样,光长个子不长肉呢,瘦得跟竹竿一样。” 陈临戈眼帘一抬,欲言又止:“她……” “她训练去了,晚上得九点多才能回来呢。”徐慈英拿上钥匙:“走吧。” 他说不上是什么心情,点点头跟着下了楼。 陈临戈带回来的东西并不多,除了两箱衣服,剩下的三箱都是书和卷子,其他还有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徐慈英帮着拿了一趟,累得腰酸背疼。 “徐姨,您别动了,我自己来就好。”陈临戈接过她手里的箱子:“您歇会吧。” 徐慈英叹气:“哎,真是年纪大了,动一下就不行了。” 陈临戈来来回回跑了八趟,把钱给人结清后站在楼下看着车开远了才上楼,这一趟,他手里没拿东西,跑得格外轻松。 徐慈英还忙活着要去买菜,陈临戈拦不住,只能跟着一块去,回来的路上接到窦叔电话,把菜送上楼又跑到小区门口等着。 窦叔两年前才来给陈建业开车,长得人高马大,不笑时活像铁面阎王,但陈临戈不怵他,反而更多的是敬。 见他跟见陈建业没太大区别,劈头盖脸一顿骂,要不是陈临戈反应快,他那一脚估计能把他踹地上去。 窦彭磨了磨牙根:“东西搬完了?” 陈临戈点点头,主动交代道:“搬完了,户籍和学籍也都处理好了,附中的班主任帮我找了他以前的老同学,学校和班级也联系的差不多了。” “看来你这是蓄谋已久啊。”窦彭看他不说话,叹了口气:“算了,你也快成年了,自己的事自己心里有个数。老房子今晚估计也住不进去,明天我叫人来打扫。” 陈临戈松了口气:“谢谢窦叔。” “你,唉……”窦彭把老房子的钥递给他,语气难得认真:“你爸从来没那么想过你。” 陈临戈听着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垂着眼说:“我知道。” “行了,现在装乖迟了,我也不能留太久,那边今晚估计得闹起来。”窦彭抬手按着他头顶晃了晃:“有事给窦叔打电话,你不是少爷了,但我还是你叔。” 陈临戈笑了:“知道了,叔。” “走了。” 窦彭来去匆忙,要不是手里拿着钥匙,陈临戈总觉得跟做梦一样,他真的回来了。 回到了他本该回来的地方。 …… 陈临戈握紧钥匙,抬头看向远处的夕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走进楼道里时,各家各户都飘出不同的香味,他三步并两步,一瞬间像回到小时候。 窗外绿荫葱郁,蝉鸣不绝,时间在耳边流逝。 陈临戈一直往前跑,直至最后一级台阶,他脚步不停,走进了这个盛夏,也踏进了他即将到来的十八岁。 作者有话说: 陈临戈:要成年了,可以谈恋爱了(并不) 还有一更,这章200个红包。 第3章 没考好被赶出家门了吧 周兮辞拿到手机时电话已经挂了,在她犹豫着要不要拨回去的空隙里,又弹出一条短信。 -陈临戈:徐姨在小区门口的诊所打吊瓶。 周兮辞心里一紧,慌乱中也顾不上许多,急匆匆往外跑。 简凡在后面喊:“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她头也不回:“我妈在医院,帮我跟老王请个假,假条我回来补!” 周兮辞一口气跑到车棚,拽出车就往外骑,学校看门的老大爷只瞧见一道黑影窜过去。 街道车如流水,霓虹闪耀,周兮辞闷头往前骑了一段路,脑海里不停闪过无数问题。 徐慈英怎么会在诊所? 陈临戈这个时候回来做什么? 他…… 某个瞬间,周兮辞突然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原来这么多年陈临戈一直没换过手机号码。 她想到今年春节的那两通电话,一时间心绪凌乱,没注意到眼前的红灯,被一辆右拐的电瓶车刮倒在地。 “唉哟,你这小姑娘怎么骑车的啊。”中年阿姨嘴上抱怨着,又看向周兮辞:“没事吧?” “没事,不好意思啊阿姨,我没注意。”周兮辞从地上爬起来,扶起自行车,一脸歉意:“您没事吧?” “不碍事,以后骑车注意点,抢这几秒又不能吃。”阿姨捏着车把,汇入了右拐的车道。 周兮辞扶着车往旁边挪了两步,抬起右胳膊,手肘连着小臂那块被粗粝的柏油路面擦破了皮,倒是不严重,就是看着渗人。 她活动了两下,没伤到骨头。 “唉。” 屋漏偏逢连夜雨,周兮辞骑上车重新出发,晚风潮热,她抬头看了眼,乌云遮月,预示着将有一场暴雨的到来。 她不敢再耽搁,脚下踩得飞快。 诊所和烟草厂家属院只隔着一条马路,炽白的灯光在夜色的霓虹灯中独树一帜。 门前白杨矗立,风吹叶动,树旁的身影分毫未动,像白杨的枝干,挺拔又笔直。 周兮辞放慢车速,顺着下坡缓缓骑过去。 “白杨”动了,转头朝着右边看了过来,像电影里的慢镜头,一帧一帧放大在眼前。 流畅的骨相轮廓,漆黑的眉和眼,一鼻一唇都是恰到好处的翘和薄,凑成了一张英俊的脸。 “呲呀——” 周兮辞捏紧车把停了下来,单脚点着地,整个人像绷紧的弓,风一吹,弓弦跟着颤动。 她像是被掐住喉咙,张口却没发出声音。 “徐姨在里面。”陈临戈单手插着兜,站在路牙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周兮辞,神情和语气都有些冷淡和疏离:“我临时有点事,要先走了。” 追光 第4节 “……谢谢。”马路边不让停车,周兮辞本打算从另一边路口骑上去,陈临戈忽地伸手抓住了她的车把。 手背青筋因为用力凸显,一路延顺到手腕。 周兮辞顺着往上看,对上陈临戈黑沉沉的目光,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下来。”他说。 “路边不让停车。” “我知道。” 陈临戈抓着她车把不松,周兮辞只好从车上下来,两脚刚沾地,就见他拎着车把轻飘飘一抬,直接把自行车拎了上去。 “……” 周兮辞走上去将脚撑踩下来,挤在车缝间朝他看过去:“嗯……那什么,你不是有事要去忙吗?” 陈临戈觑着她:“我没名字吗?” 周兮辞脑袋那根筋瞬间绷了起来,有点语无伦次:“我不是那个那意思,我就是,好吧。” 她叹了口气:“陈临戈,你有事你就先去忙吧,今天谢谢你。” “嗯。”声音淡得跟水一样。 周兮辞过了最初那阵强烈的尴尬劲,着急去看徐慈英的情况,“那我先进去了。” 一步还没迈出去,胳膊突然被人从后面一把拉住,刚好抓在擦伤的地方,刺痛感仿佛一下窜到了天灵盖,她龇着牙倒吸凉气的同时猛地甩开了陈临戈的手。 陈临戈也是抓住了才觉察出不对劲,手心碰到地方黏腻腻的,垂眸看过去,眼皮跟着跳了下:“胳膊怎么了?” “路上摔的。”周兮辞对痛感很敏锐,不碰时还好,一碰到,总感觉疼得太阳穴都跟着跳。 “你几岁了,自行车也能摔?” “十七岁。”周兮辞疼得顾不上什么:“我八十七岁骑自行车也能摔,谁让你就发个消息什么情况也不说清楚。” 陈临戈有一说一:“我给你打电话了。” “这不是没接到吗?” “那你为什么不接?” “我在训练,没听见。” 陈临戈不咸不淡地“哦”了声,“我还以为……” 周兮辞那根筋又绷起来了:“你以为什么?” “我以为你不敢接我的电话。”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周兮辞打从开始跟佛祖许愿活到九十九岁那天起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现下顿时犟得跟头驴似的:“我有什么不敢的。” 陈临戈嘴角勾了下,似笑非笑地,“是,你有什么不敢的。” “陈临戈。”她忽然叫他名字。 他跟着挑了下眉:“嗯?” “你是不是跟着陈叔学打太极了?” 陈临戈没吭声,自觉不是什么好话。 “怎么阴阳怪气的。” “……” 周兮辞扳回一城,往后退了一小步。 晚风拂过街道,卷着枯叶一路往西,她站在霓虹里,眼里晕着光:“不管怎么样,今天谢谢你,我先进去了。” 陈临戈没再拦着,看着她跑进了诊所,低头看了眼指腹上已经干涸的血迹,搓了两下没搓掉,索性作罢,抬脚下了马路。 周兮辞借着诊所盆栽的遮掩,一直看着陈临戈进了小区,才回身去里面输液室找徐慈英。 “妈——”她掀开帘子,护士正在给徐慈英换吊瓶,“你怎么了啊?” “可能是天气太热,头疼的老毛病犯了。”徐慈英一眼看到她胳膊上的擦伤,叫唤得不行:“快快快,去处理,别感染了,我这没什么事了。” 周兮辞屁股都还没沾凳子,就被护士拉去了外面,洗伤口的时候,整个诊室都能听见她的叫声。 徐慈英眉头紧皱:“你以后骑车注意点,跟人抢什么呢,万一今天要是别的车,你想过什么后果吗?” “好啦好啦,我以后肯定会注意的,今天就是意外。”周兮辞哄好徐慈英,捏着她小拇指问道:“所以只有陈临戈一个人回来了是吗?” “是啊,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搬了一堆东西回来。”徐慈英说,“看着不像住几天的样子。” “难道他考上了溪城的大学?”周兮辞说完又觉得不可能,陈临戈是学游泳的,且文化课成绩也不差,起码沪市的几所名校应该任他选才对。 “你这么关心他,没事问问他呗。” “我才不要。” “怎么,你以前不是跟他最要好吗,小临搬去沪市,你还难过了好久。”徐慈英想到什么,笑道:“小时候你就最听他话,哭起来谁说都没用,他哄你两句,你就连家也不想回了。” 周兮辞捂脸:“别说了别说了,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我们现在能好好说几句话就不错了。” 徐慈英笑了笑,看破却没说破。 打完吊瓶回家已经快八点,周兮辞才刚上到四楼就听见六楼叮叮咣咣的动静,嘀咕了句:“大半夜装修啊。” “在打扫卫生吧,这房子有几年没住人了。”徐慈英走到六楼,楼道堆了好些废旧纸壳,陈家的门大敞着,里面走动的人影不少。 周兮辞跟着伸长脑袋看,陈临戈站在客厅阳台打电话,冷不丁回过头对上她的视线。 周兮辞看到他挑了下眉毛,“……” 徐慈英没她这么多顾忌,直接进了屋:“这打扫完晚上也顾不上住吧,小临你今晚就来我家睡吧,反正你周叔也不回来。” “不用了徐姨,我订了酒店,凑合一晚就行。”陈临戈挂了电话走进客厅:“这里灰尘大,徐姨您先回去吧,别呛着。” “那我让小辞留下帮忙。”徐慈英回头对上周兮辞拼命拒绝的眼神,仿佛跟没看见一样:“小辞你留下,我先回去歇着了。” 周兮辞抗拒:“这么多人,也用不上我吧……” “那就先谢谢徐姨的好意了。”陈临戈把手机装进裤兜里,从一旁拿了一只干净的拖把递了过来:“辛苦了。” 周兮辞咬了咬牙:“不辛苦。” 徐慈英笑着回了家,周兮辞手杵着拖把,下巴搭在手背上:“少爷,从哪儿开始拖?” 陈临戈看了她一眼。 周兮辞个子不矮,但确实像徐慈英说得那样,很瘦,脸也小,萌妹长相御姐身高,腿细长,小腿有长期训练而留下的痕迹,但鼓包并不明显,反而因为跟腱长,显得线条很流畅。 他抬眸瞥到什么,“算了,你回去吧。” “你——”周兮辞那股子叛逆的火顿时就上来了,“我就不。” 陈临戈盯着她看了几秒:“行。” 拖地擦窗户这种活轮不到周兮辞,她被陈临戈支过去撕墙上不知道贴了多少年的福字。 过去贴东西用的都是浆糊,粘性强还不好撕。 周兮辞动手的时候就后悔了,这玩意比脸皮扒得还紧,她指甲都快抠劈叉了,也没撕下来多少。 她怀疑陈临戈就是在捉弄人,“我说——你干吗?” 陈临戈没想到周兮辞会突然回头,给她戴帽子的动作顿在半空中,等她说完才扣下去。 帽子是用他带回来的旧试卷折起来的,他轻飘飘收回手:“挡灰。” “哦。”周兮辞又转过去撕撕撕,压根没怎么戴严实的帽子顺着脑袋往下滑,她伸手捧住了,看到试卷标题的一角——沪市八区2014年联考…… 高考完还带着试卷一起搬家啊…… 这不对劲啊…… 周兮辞等陈临戈再次走过来才叫住他:“诶。” 他压根没理,径直往卧室里去。 “陈临戈。”周兮辞拿着帽子追过去。 陈临戈瞥了过来,“怎么了?” “你为什么突然回来了?还带着这么多东西。”周兮辞捏着纸帽子边缘,“你该不会是……” 没考好被赶出家门了吧。这话她没敢说。 陈临戈没在意她说了半截的话,开始着手收拾屋里不要的东西,“看不出来吗?” “什么?” “我这是——”陈临戈看着她,笑得有些坏,“衣锦还乡。” 周兮辞:“???” 作者有话说: 周兮辞:你还是被赶出家门算了。 三更完,祝大家阅读愉快,本章也是200个红包! 明天下午六点见! 第4章 你他妈金屋藏娇啊 陈临戈家里贴了六张福字,撕到第二张的时候,周兮辞大拇指的指甲不负众望地劈断了。 啊。 她冷不丁叫了一声,在陈临戈扭头看过来之前,将拇指攥在手心里,皱起眉头叫唤道:“好疼。” 陈临戈瞥她一眼,又面无表情地转了回去,手下的动作没停,“行了,你回去吧。” “那我走啦?” 追光 第5节 “不行。” 周兮辞一噎,火气歘歘往上跑:“你玩我呢?” “不是你先问的。”陈临戈拿起铲子对着墙“唰唰”直刮,声音和这动静混在一起,“问不问结果都一样,还有必要废话么。” “我这是客套!客套,你懂吗?” “我不需要。”陈临戈斜了一眼,“还不走?” 周兮辞恨不能把手里的废纸塞他嘴里去,憋了半天,冒出一句:“你衣锦还乡个屁。” 陈临戈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周兮辞气鼓鼓从屋里走了出去。 楼道处堆满了各种收拾出来的杂物,破旧的电视机挡尘布、坏了一只腿的木椅,用上不的玩具木马。 都是儿时的记忆。 她想起过去,心里不是滋味,扭头看了眼,陈临戈还站在墙前刮福字,屋里人来人往的忙碌,他的身影却像是带着格格不入的孤独。 …… “不想走就直说。”陈临戈突然回头,看向站在门外的周兮辞,话里话外都是调侃。 周兮辞没忍住朝他竖了竖中指,回家把门关得震天响。 徐慈英在沙发做活计眯着了,被关门声惊醒,转头看过来:“忙完了啊?” “没。”周兮辞走到沙发坐下,从抽屉里翻出指甲刀,“他能着呢,不用我帮忙。” “咔咔”剪掉没断干净的指甲,周兮辞拿过徐慈英手里的毛衣:“头疼要好好休息。” “躺着也没事干,再说了这又不费神。” “低着头一坐坐两小时还不费神啊。”周兮辞动作熟练地开始剪毛线头,“我来吧。” 徐慈英没跟她抢,捋着她的马尾顺了顺。 陈临戈家里的大清扫活动到晚上十点才结束,窦彭原来给他定的是明天上门,傍晚的时候清洁队提前得空,刚巧保洁公司离得也不远,一队人拎着工具就过来了。 送走保洁队,陈临戈站在屋里,夜晚的风从阳台吹进来,在空荡的屋里打着卷。 他也懒得折腾了,掀掉沙发上的防尘布,径直躺了下去。 这一觉睡得难得踏实,但教训也来得很快。 昨夜里起了风,后半夜暴雨噼里啪啦下个不停,一直到早上才转小,陈临戈躺在沙发上让穿堂风吹了一夜,饶是再好的底子也给吹坏了。 家里没热水,他将就着洗漱完,灌了两口矿泉水,凉意刮着喉咙,干涩的痛意不减反增。 这会雨没那么大,陈临戈翻箱倒柜也没找出一把伞,只能去敲对面的门,叩叩两声。 “来了!”屋里传来踢踢踏踏的动静。 他垂眼看着门上微裂的木纹,喉咙里的不适感强烈,低头咳嗽的时候门从里推开了。 周兮辞也刚起床,嘴里咬着徐慈英一早烙的鸡蛋饼,从不大的门缝里探出头:“……” “早。”陈临戈握拳抵在唇边又咳嗽了声。 周兮辞把门开得更大了些,饼拿在手里,眉头微皱:“你怎么了?” “没事,有——” “谁啊,是不是小临?”屋里,徐慈英问了一声。 “是。”周兮辞咬了口饼,“你先进来吧。” 陈临戈只好跟着进了屋,餐桌上摆着两碗白米粥,中间摆着一叠鸡蛋饼和一碗腌豇豆。 徐慈英招呼他先坐,“正好,你俩先吃,我再烙锅饼。” “不用麻烦——” “麻烦什么,几年没见,你这孩子怎么越来越见外了。”徐慈英笑:“坐吧,也没什么好吃的,你将就吃两口。” “没有,挺好吃的。”陈临戈端起碗喝了一小口米粥,夸得很实在:“很香。” 坐在对面的周兮辞没忍住笑了声,塞了一嘴东西含糊道:“你好歹吃块饼再夸啊,白粥能有什么味道。” 陈临戈双手捧起碗,咕咕喝了小半碗,放下碗说:“家的味道。” 周兮辞夹饼的动作愣住了,看着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他问。 她放下筷子,起身抬手往他额头上贴,本来是想调侃他是不是发烧烧坏脑袋了,等手真碰上才发现他体温真的有些不正常。 周兮辞手撑着桌角倾着身又贴了下,低下头看他,“陈临戈,你是不是发烧了?” “不知道。”陈临戈姿势没动,搭在桌沿的手慢慢攥紧挪到了桌底,“可能是的吧。” “烧没烧你自己没感觉吗?”周兮辞收回手,踩着拖鞋去找了体温计,“喏,夹着。” 陈临戈接过去塞到了t恤里。 因着这个动作,他没法捧起碗,单手拿着碗往嘴里倒,周兮辞见状又去厨房给他拿了个勺子。 “谢谢。”陈临戈说。 周兮辞又抬头看了他一眼。 陈临戈被她看得发毛:“怎么了?” 她坐姿有些豪放,右脚踩着凳子,胳膊搭在膝盖上,意有所指道:“你好客套啊。” 陈临戈拿勺子舀着粥往嘴里送,“客套是客套,礼貌是礼貌。” “……”周兮辞想把勺子从他嘴里给拽出来。 徐慈英烙完饼,端着碗从厨房出来,见陈临戈姿势异样,问了句:“小临胳膊怎么了?” “他量体温呢。”周兮辞接道。 “怎么了?” 周兮辞小声哔哔:“遭报应了呗。” 话音落,脑袋挨了一下,徐慈英怪道:“瞎说什么呢。” 陈临戈压着笑,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估计是昨晚睡觉忘记关窗户,被风吹冻着了。” 徐慈英关心道:“哎哟,这天气感冒了可不好受,你夹多久了,拿出来我看看。” 陈临戈下意识抬眼看向周兮辞,周兮辞轻挑下眉,夹了一筷子豇豆,“你看我做什么。” 说完,嘴里嚼得嘎嘣嘎嘣脆,见陈临戈摸出手机才说:“还有两分钟。” 陈临戈还看着她。 周兮辞一脸得意:“是不是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 他难得顺着她,“嗯。” 周兮辞上下掐着手指:“算的。” 陈临戈一脸“你看我信吗”的表情。 “你爱信不信。”周兮辞看透他了。 徐慈英在一旁笑道:“你就瞎胡说,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快吃你的饭,今天不要去训练了啊?” “不去了呀,下雨还怎么跑。”周兮辞埋头喝粥,掐着点开口:“两分钟到了,拿出来吧。” 陈临戈手从领口伸了进去,领子往下扯,露出一半锁骨,又白又好看,凹下去那一块像是能养鱼。 周兮辞看着他,三秒后挪开了视线。 徐慈英接过体温计,对着光看了看,“三十八度三,算低烧了,家里好像还有点药,等会吃完饭小辞你找一下。” “哦。”周兮辞胃口好,喝完粥又吃了块鸡蛋饼才放下筷子去找药。 “妈,上次那个退烧药吃完了啊。”周兮辞把药箱翻了一遍,只找到一个空盒,“999也没了。” “那你等会去买点。” 周兮辞不太乐意:“凭什么我去啊,生病的又不是我。” “那不然呢,让生病的人自己去买药?”徐慈英放下碗,“小临啊,阿姨今天要上班,你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就叫小辞帮你,别跟她客气,你们小时候关系那么好,以前小辞……” 眼见着徐慈英又要念叨起过去的事,周兮辞及时打断道:“妈——” “又怎么了?” “我去买药,还有什么要带的吗?” 徐慈英看向陈临戈,他愣了下说:“不用了徐姨,等下我自己去买。” 说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低头打了个喷嚏。 周兮辞背对着餐桌蹲在电视机柜前,把药箱放回柜子里,起身说:“算了,我自己看着买了。” 徐慈英昨天是调休,接下来要连着上一周的班,周兮辞买完药回去的时候她已经出门了。 陈临戈在厨房刷碗。 她把伞晾在阳台,拿着电水壶走了进去,陈临戈把水龙头拨到了她那一边,水声哗哗。 接满水,周兮辞插上电,看着他说:“药在桌上,吃多少怎么吃都写在药盒上。” “知道了。”陈临戈捧起三个碗,往底下一扣,沥干了水问也没问就准备直接往底下的柜子里放。 周兮辞拦了下:“碗不放那里了,放上边。” 她抬手拉开了顶上的柜子。 陈临戈也没说什么,抬手放了进去,又拧开水龙头洗抹布,周兮辞站在一旁,在哗哗的水声里忽然想起了小时候。 那会烟草厂还没倒闭,陈父陈母会比徐慈英夫妻俩忙一些,陈临戈有很长一段时间一日三餐都在周家。 有时周国成和徐慈英也加班,徐慈英会做好饭放在锅里,陈临戈带着周兮辞吃完饭后,就会踩着板凳把碗给刷了。 …… “我妈年纪大了腰不好,碗筷什么放在上面,好拿一点。”周兮辞看着他拧抹布的动作突然解释了一句。 追光 第6节 “没事。”陈临戈将抹布搭在水龙头上,嗓音有些低,“毕竟时间久了,没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周兮辞忽然有些说不上来的难受,偏开头“嗯”了声,说:“你变傻逼了,我知道。” “你也变了不是吗?” 周兮辞威胁道:“你要敢说我变傻逼了,你信不信下一秒这块抹布就会出现在你的嘴里?” 陈临戈笑了起来,没两声又咳了起来。 周兮辞推着他出去:“行了,去坐着吧,等水开了吃药。” 陈临戈没怎么挣扎被推出了厨房,周兮辞关上门,烧水的动静一下就小了很多。 屋外雨势缠绵,陈临戈坐在客厅沙发上,一抬头看见了墙上的时钟,忽然想到吃早饭时周兮辞掐指一算的时间,扶额笑了一声。 厨房里,电水壶的壶嘴不断有热气冒出,周兮辞盯着那白雾。长久后,她垂眸轻轻叹了口气。 水开,周兮辞从柜子里拿了只干净的水杯,倒了大半杯热水,端出去时才发现陈临戈睡着了。 他靠着沙发,头微仰,喉结像三角板的锐角般锋利,从额到下颌的线条起伏分明。 周兮辞走过去,弯腰将水杯搁在茶几上,杯底和玻璃桌面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她下意识看了眼陈临戈。 他睡得很熟,动也没动。 “陈临戈……”周兮辞叫了声,见他没反应,走过去拿了药,按照医嘱一个一个拆出来。 她捧着药站在一旁,等水温不那么烫了,才用膝盖撞了撞陈临戈的膝盖,“陈临戈。” “……嗯?”他陡然醒来,抬眼,眼神有些恍惚。 “吃药。”周兮辞把药倒在他手心里,又侧身去拿水:“喝吧,不烫了。” 大概是真难受,陈临戈这会乖得要命,吃完药又想靠着沙发睡,周兮辞撞了下他膝盖:“你不回家睡吗?” “没被子。”他哑着嗓子应。 “那也不能在这儿睡啊,你不想好了吗?” 他闭着眼,没吭声。 周兮辞盯着他看,认命道:“你去我房间睡吧,被子什么都是前天刚换的。” 陈临戈打小就有一点洁癖,不严重,特定环境下才会发作,周兮辞不知道他愿不愿意睡。 不过就算不愿意,她也不会搭理。 “哪边是你房间?”陈临戈睁开眼问。 “你失忆了啊?” “万一呢,你房间也换了。” 周兮辞想把手里的水拍他脸上去:“左边。” 陈临戈站起身,身高差距一瞬间就明显了,周兮辞不得不往后退了一小步才不用仰着头看他。 他挠了挠下巴,“中午几点吃饭?” 周兮辞惊道:“我有说要做饭给你吃吗?” “哦,没有算了,饿一顿也没什么。”陈临戈垂手,下巴被挠红了一片:“睡了。” 周兮辞烦得要命,但还是说:“十二点,要喊你吗?” “再说。” 你说个屁。 周兮辞懒得搭理他。 陈临戈进屋后没关门,周兮辞在客厅动静不敢太大,中途进去拿了暑假作业窝在沙发上抄答案。 到了饭点,楼下做饭的香味从楼道飘上来,周兮辞停笔,进厨房淘米洗菜,刚把饭蒸上,门被敲响了。 “周兮辞!” “快开门!” 是简凡,嗓音大得像自带喇叭,周兮辞水都没来得及关就冲了出去,门一开:“记得关门。” 她又窜回了厨房。 简凡抱着两西瓜走了进来,放了一个在门边,抱着另一个进了厨房:“你干吗呢,给你发消息也不回。” “写作业。”周兮辞低头削土豆。 简凡一阵爆笑:“你写作业,你怎么不说你准备考清华北大呢?” “怎么,不允许我后来者居上吗?”周兮辞屈指敲了下案台上的西瓜:“现在吃吗?不吃我要切菜了。” “开了吧,放冰箱冷一会。”简凡熟门熟路的从柜子里拿了个水杯:“你弄吧我歇会,累死了。” 她倒了杯水,边喝边往外走。 周兮辞削完土豆,抱起西瓜放进水池里,水龙头一开,简凡的大嗓门仿佛应声而起—— “我靠!周兮辞!你他妈金屋藏娇啊!!!” 作者有话说: 陈临戈:嗯,是的,我就是那个娇(柔弱) 200个红包~ - 以下是感谢名单,不感兴趣可跳过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爱吃年糕 1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溺舆_、l 3个;奔赴山河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溺舆_ 2个;吹吹晚风、闻淑乐、花枝、长山河不是河、淮风迟辞、还是个少女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aox2_sssss、奔赴山河、朝星盏愿、爱吃年糕、是钰不是玉啊! 3个;匆匆向晚风、屿然小延、穷啊穷啊 2个;怡宝、还是个少女、小于、嘉嘉睡懵了、小白很上进-、?、淮风迟辞、nefertari、沈_困困不倦倦.、xs、无条件为你、唸稔、长山河不是河、想要各位大大的特签、真意、江江江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着盛望想着江添 58瓶;长山河不是河 30瓶;当豚豚学会做饭后 26瓶;还是个少女 21瓶;屿然小延、溺舆_ 20瓶;sillyplayer 18瓶;不想做暗恋的胆小鬼了、凤梨酥不是菠萝 17瓶;想带着花去看海 15瓶;星河.、花枝 10瓶;不知 6瓶;少年与游鱼、菜园只有你.zz、57442735、火星保温杯、淮风迟辞 5瓶;木、玉兔砸月饼 4瓶;lululucy、派大星。、西苒、嘉嘉睡懵了 3瓶;昔雨^~^、ccc、陈景深的大几把、月屿棠、41344131、你再说一遍、时谣 2瓶;55243058、今天捡到六元了吗、未然、小哭包、你家竹马跑了、xs、唸稔、47751091、cristina^、草莓牛奶、别熬夜了,困不死你、阿雾、某不知名小龟、yun、楼顶上的小斑鸠、云边余晖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她是我捡回来的 陈临戈在听见敲门声的时候就已经醒了,他睡眠浅,一点动静就能被惊醒,屋外那一声嚎,更是听得清清楚楚。 只是人有些乏,卷着被角躺在床上没动,等听见周兮辞的脚步声才动了动脑袋,和站在门旁的女生大眼瞪小眼。 简凡一手端着水杯,一手指着床上的男生直抖:“你你你——” 周兮辞没露面,直接从后面捂住她的嘴,把人拉出了陈临戈的视线范围,探身进来关门的时候瞧见陈临戈醒着,有些无措地挠了下脑袋:“你再睡会。” 说完不等陈临戈回答,门“嘭”地关上了。 周兮辞拉着简凡进了厨房,关上门,简凡还处在震惊之中,无意识喝了两口水,“靠。” “靠屁啊。”周兮辞将西瓜切开,蒙上保鲜膜放在一旁。 “那人谁啊?”简凡回想着那张脸,乌发黑眸,迷蒙的眼神,唇红得像……像这刚切开的西瓜瓤。 诱人得很。 “陈临戈。”周兮辞埋头切菜:“昨天是他送我妈去的诊所,也是他给我打的电话。” 简凡恍然:“就是你那个多年没联系的小竹马?” 简凡和周兮辞从初中就玩在一起,对她和陈临戈的事情也知晓一二,昨天她听到名字就觉得耳熟,后来周兮辞忙完在群里提了一嘴,她才想起来这号人。 “那他今年高考完了呀,回溪城过暑假吗?”简凡放下水杯,刚要多问两句,听见外面的开门声,和周兮辞一齐回头看了过去,“你的竹马哥哥起床了?” “你待这里别出来。”周兮辞放下菜刀,拉开门走了出去。 客厅里,陈临戈刚端起放在茶几上的半杯水,对上周兮辞的视线,哑声说:“出来喝口水。” “我怎么听你声音更哑了?”周兮辞指了墙角的水壶:“那里有热水。” 陈临戈走过去兑了半杯热水,边喝边问:“你朋友呢?” “她……” “我在这里!”简凡一直听着外面的动静,一召必出,站在周兮辞身旁打了声招呼:“嗨,我是简凡,简单平凡的简凡。” 陈临戈点了下头:“你好,陈临戈。” 他喝了水,嗓音没那么哑,听着冷冷淡淡的,也没有想要继续社交的迹象,“你们聊。” 简凡等陈临戈进了卧室,才凑在周兮辞身旁小声道:“你这竹马是不待见我吗?” “他生病了,估计人不舒服吧。”周兮辞说:“你生病的时候不也不想搭理人么,闹起来就差没把诊所拆了。” “我那是晕针,后来扎上了你见我动过吗?”简凡啧声,环着臂,手捏着下巴,一脸流氓样,“不过你这个竹马长得好正啊。” 周兮辞叹道:“你能不能正经点?” 简凡差点跳起来,“我夸他正就不正经了?我还没说你把人藏在家里不正经呢。” 周兮辞一把捂住她的嘴:“好姐姐,你少说两句成吗?” 简凡反抗得更明显了,瞪着眼,呜呜直叫,不像是装的,周兮辞下意识松开手:“怎么了?” “操!辣死我了。”简凡拧开水龙头冲脸,边冲边嚎:“你辣手摧花啊,你好狠的心……” 周兮辞看了眼砧板上的辣椒,没忍住笑了出来。 简凡气不过,接了水往她那边洒,周兮辞边挡着脸边往后躲,无奈厨房就那么点大的空间,一时不妨让水进了眼睛。 她下意识抬手去抹,手上残留的辣椒汁刺得眼睛一痛,“等等等会……” 周兮辞倒退着往外躲,冷不丁撞上一堵肉墙,脚下一滑,人跟着往下滑,陈临戈眼疾手快,伸手给兜住了。 他抓着周兮辞没缠绷带的那只胳膊,把人扯到跟前,“怎么了?” 追光 第7节 “辣椒进眼了。”周兮辞半眯着眼,眼泪流不停,睫毛跟着一颤一颤,又狼狈又可怜。 陈临戈教育的话都到嘴边了,又咽了回去,拉着她进了一旁的卫生间,墙上挂着两条毛巾,一红一蓝。 他问也没问,直接拿了蓝色那条,打湿了覆在她眼睛上擦拭。 稍显密闭的空间里,周兮辞透过没完全闭紧的眼睛看向陈临戈,他和过去相比,真的变了好多。 断了联系的那几年,她曾不止一次想过,如果当初他们没有被领养,一直生活在孤儿院,是不是就不会走到当初那个地步。 他还是他,她也还是她。 不是陈临戈和周兮辞,没有分别,也没有对与错。 …… “陈临戈。”周兮辞抓着洗手池的边缘,喉咙突然发涩,“你……” “什么?”陈临戈停下动作,垂眸看过去。 “你高考分数应该下来了吧?”周兮辞松开手,用略显轻松地语气问道:“你志愿是不是都填好了?” 陈临戈静静看了她一会,抬手将毛巾挂回墙上,“是,填好了。” 周兮辞心里一紧,“你填了哪里?” “b市。”陈临戈拧开水龙头洗手。 “你怎么没留在沪市,这样不是离家近一点吗?”周兮辞说不上是松了口气还是更难过,“不过b市也不远,现在交通什么都挺方便的。” “周兮辞。”陈临戈突然正声:“我没打算回来。” 周兮辞一愣。 他看着她,“不管是溪城还是沪市,我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 “所以,所以……”周兮辞轻吸了口气:“你这次回来,是来跟我,我们告别的吗?” “算是吧。”陈临戈整个人倚靠着水池边,“不过要是真想见面也不是难事,你也说了,现在交通很方便,去哪里都很快。” 他轻笑,带着几分自嘲:“但是我想,你应该不会来找我的。” 周兮辞想说不是,可怎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垂着眼逃避道:“我先去准备午饭了。” 擦肩而过的瞬间,她隐约听见陈临戈好像叹了声气,心里蓦地一酸,抬手抹了下眼角,手上的辣椒汁没洗,刺得眼泪又掉了下来。 简凡在厨房瞧见周兮辞红彤彤的眼,“咋了,你们在这里面半天都没洗干净吗?” 周兮辞拧开水龙头,“洗了,但忘了洗手。” “服了。”简凡叹气:“算了算了,想吃一顿你做的饭比登天还难,我来吧,做什么?土豆红烧鸡腿吗?” “嗯,鸡腿早上都处理好了。” “得嘞。” 陈临戈中午没留下来吃饭,菜快出锅的时候,他接了个电话,没聊两句就挂了,跟周兮辞说了句:“有点事,我先走了。” 周兮辞没挽留,拿了把伞给他。 陈临戈接过伞,见简凡拿着锅铲探出头,点头和她示意了下,算是打了招呼。 雨已经停了,空气里藏着凉意。 陈临戈走到小区门口,蒲靳又打了个电话过来,“看到你了,马路对面往右看。” 他抬头往右看,路边只有一位卖西瓜的大叔。 “不对,是我的右边,那是你的左边。”蒲靳挂了电话,朝陈临戈挥了挥手:“这儿。” 蒲陈两家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陈临戈初中就认识了蒲靳,高中两人去了同所学校,实打实当了三年同桌兼室友。 关系不是一般的铁。 “你怎么来了?”陈临戈接过他扔来的水,拧开喝了一口。 “来给你汇报军情啊。”蒲靳蹲在路边:“你妈今天来我家了,说你爸吵着要跟她离婚呢。” “让你爸妈劝着点。”陈临戈叹气,陈建业和蒋玉雯离婚并不是他离开的初衷,他也不想看到这事发生。 “劝着呢,不过你放心,我看陈叔也就是在气头上,这么多年感情怎么可能说散就散。”蒲靳起身搭着陈临戈的肩:“见着了吗?” “什么?” “你那小青梅啊。”蒲靳往他肩窝砸了一拳:“跟我还装什么,小心我把你的小秘密抖给陈叔听。” 陈临戈要回来的事,除了蒋玉雯,剩下一个知道就是蒲靳,他不仅知道,还发散思维猜了一些别的事,至于真假,陈临戈懒得解释,也就随他这么想去了。 陈临戈没藏着掖着,点头说:“见了。” “能带我见见吗?”蒲靳好奇周兮辞不是一天两天了。 陈临戈斜了他一眼,蒲靳举手投降:“得,不见不见。” “走吧。”陈临戈率先往前走。 蒲靳跟上去,“去哪儿?” “吃饭,你不饿吗?”陈临戈领着蒲靳循着他记忆里的路线七拐八绕,最后两人停在一间公共厕所前。 蒲靳捏着鼻子,就差没跳起来了,“在这儿吃?” “哎,不是。”陈临戈挠了下额角,笑得有些无奈:“我记得这里过去是家羊蝎子店,可能搬走了。算了,打车去附近商场吃吧。” “你过去,你都多久没回来了啊,沪市半年一变样,这地方不说半年,一年变一下也没稀奇的。”蒲靳说完,意识到什么,“其实……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多年过去,你那个小青梅……我也不是说什么打击你的话,就是人总会长大总会变的不是,你这么为了她,万一她根本不需要,值得吗?” “没什么值得不值得的。”陈临戈径直往前走,带着蒲靳走出巷道,雨后初晴,阳光明晃晃落下来。 他站在车水马龙的街道旁,抬头望向远方,“她是我捡回来的,我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 作者有话说: 岁见:tvt 还是200个红包。 - 以下是感谢名单,不感兴趣的可略过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墨段言、jiaaawy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jiaaawy 9个;是钰不是玉啊! 2个;屿一、时稚、酸q、怡宝、匆匆向晚风、章鱼丸子啊?、还是个少女、討yan下雨天、小于、谢无衍、栗子味的一纯.、maox2_sssss、闻淑乐、屿然小延、淮风迟辞、嘉嘉睡懵了、serendipity、陈路周luzy、40267645、双人徐在左边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氵工忍 20瓶;小野叶、小白很上进- 10瓶;别吃我果子. 8瓶;弯弯 6瓶;俞乐、菜园只有你.zz、月亮、晋茯 5瓶;想去看海.、小鱼吃屁 4瓶;月屿棠、木、淮风迟辞 3瓶;lululucy、吃不饱、当豚豚学会做饭后、车厘子胸针 2瓶;某不知名小龟、谢无衍、59351522、沈_困困不倦倦.、岁雾、熹微yaaa、41344131、jay.、嘉嘉睡懵了 1瓶; 第6章 他们只是陈临戈和周兮辞 陈临戈在两岁之前还不是孤儿。 他的母亲葛慧是未婚先孕被学校开除、被父母赶出家门,一路流浪到的溪城,后来被红杏孤儿院的院长奶奶收留,一直留在孤儿院帮忙打杂。 陈临戈出生之后,葛慧才被正式聘用为红杏的职工,每月领着不多的月薪,也不算很难的养着儿子,但可能是在孕期积郁成疾,加上生陈临戈时落下了病根,她没能捱过来溪城的第三个冬天。 葛慧去世之后,年纪尚小的陈临戈便一直住在红杏,但他性格孤僻,和院里的小孩不怎么玩得到一起,经常都是等到大家去吃饭了,他才一个人爬到滑滑梯上,顺着滑轨慢慢往下滑。 可无论他滑多少次,底下都不会再有人笑意盈盈地伸手接住他,可能是意识到这一点,后来陈临戈再也没玩过滑滑梯。 他没什么玩伴,又不爱说话,整日和院里看门的大黄狗作伴,院长奶奶曾经尝试过帮陈临戈融入集体,但结果都不尽如人意。 捡到周兮辞的那天,溪城已然入冬,春节将至。 陈临戈一早跑出来尿尿,大黄凑过来,他一边尿一边躲着大黄,生怕尿到他头上去。 当年的红杏还是一排红砖房,围墙砌得两米高,院门落着一把大锁,陈临戈尿完急匆匆往回跑,雾气朦胧中隐约瞧见一道人影在门口闪过。 他想到同屋大哥哥说过的鬼故事,吓得一哆嗦,大黄跟着朝门口叫了两声:“汪!汪!” 陈临戈怕得紧,赶忙拽着大黄的项圈往屋里跑,但大黄仿佛察觉到什么,哼哧哼哧跑到门口。 “大黄……”他出来只穿了秋衣秋裤,这会缩着脖子躲在廊檐下。 大黄跑到院门口,又跑回来对着陈临戈叫,一边叫还一边咬着他裤脚,陈临戈被它这么一弄,差点摔倒。 狗不通人语但通人性,见陈临戈不动,它又急匆匆跑到院门口,扒了扒门,又转头对着他叫。 陈临戈意识到什么,迈着小腿跑了过去。 院门外离得不远的地方放着一个竹篮子,里面垫着蓝色的碎花小被,陈临戈看见里面躺着一个小孩。 他试图伸手去够,但总是差一点,秋衣上蹭得全是污渍。 “大黄!你看着她!我去叫奶奶!”陈临戈从地上爬起来,急匆匆往回跑:“奶奶!奶奶!” 周新萍听到动静,去后院跑出来:“咋了!唉哟我的祖宗,你怎么一大早就搞这一身泥啊!!” “小孩!”陈临戈拽着周新萍的衣角:“门口有小孩!” 这在孤儿院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周新萍擦着手快步往外走,院子里,大黄还蹲守在一旁。 周新萍一看竹篮和棉布包就什么都明白了,忙开了门,先是探了探鼻息,才把篮子提了起来。 陈临戈和大黄屁颠屁颠跟在后面。 周新萍把孩子抱进宿舍,院里其他大人也围了过来,陈临戈被挤到一旁,从人群缝隙里看见周新萍从布包里拿起一张字条,周围有人念起字条上的内容:“她叫小词,出生于1997年3月16日,她很乖也很听话,但我们真的养不起了,求求你们收留她吧,也请不要告诉她有这样自私的父母,就当我们死了,谢谢,真的谢谢。” 那个年代,溪城人口流动复杂,摄像探头也并未普及,报了警也没找到遗弃小孩的人。 周兮辞就这么留在了红杏,随了周新萍的姓,叫周词。 她的到来对于陈临戈来说,就像是一场馈赠,他不再每天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玩。 他从不叫小词,总是妹妹妹妹挂在嘴边,吃饭要在一起,睡觉也要在一起。 周兮辞胆小爱哭,常常哭起来周新萍也没辙,只有陈临戈扮鬼脸哄她,趴在地上扮大黄逗她开心。 她坐滑梯,他就带着大黄坐在底下接着她,就像以前葛慧接住他一样。 周兮辞一直不会说话,周新萍带着她去医院检查过,没查出什么毛病,差一点就要去剪舌筋了。 有一天,陈临戈不知怎的,午休的时候肚子疼,人也犯恶心,吐了一地的脏东西。 追光 第8节 周兮辞睡在他对面的小床,没见过这样的情形,吓得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含糊不清地叫哥哥。 陈临戈难受中还挺惊喜,被送去医院的路上还拉着周新萍的手炫耀:“妹妹叫我哥哥了!” 周新萍有些哭笑不得:“是是是,你这傻孩子,都这会了还想着这事呢,不难受啦?” “难受……”陈临戈嘀咕着:“但这可是妹妹第一次说话呢。” 打那儿之后,周兮辞便越发黏陈临戈,成天哥哥哥哥挂在嘴边叫个不停,后来她被周家领养,换了新地方哭闹得厉害,养父母还把陈临戈接过来陪她住了一阵子。 也因为这样,陈临戈才在机缘巧合之下被陈家领养。 后来断了联系的那几年,陈临戈偶尔也会冒出一些后悔的情绪,如果当初他不答应领养,亦或是他能和周兮辞被领养到同一个家庭就好了。 那么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来找她,无论以什么身份。 可到了这一刻,陈临戈却又无比庆幸,他们只是陈临戈和周兮辞,而不是任何可以被随意替代掉的身份。 …… “想什么呢?”蒲靳走到陈临戈跟前,“叫车吗,还是打车?” “叫吧,这个点不好打车。”陈临戈掏出手机,把商场的定位发给了蒲靳。 “你他妈定位都开了,顺手打个车有这么难吗?”蒲靳骂骂咧咧,打开了叫车软件。 陈临戈啧声:“我这不是被赶出家门了么,以后出门打车的岁月就要离我而去了。” “……你这进入角色还挺快哈。”蒲靳低头看手机:“你那小金库是摆设吗?” “那我总得生活吧,这一年起码都不会有什么大的进账了。”陈临戈打小就会赚钱,小学帮人写作业赚饭钱,后来初中去了沪市,周末帮同学挂游戏攒经验攒点零花,但陈建业怕他沉迷游戏耽误学习,就把电脑主机给锁了起来。 这中间陈临戈陆陆续续又做过很多,赚的都是小钱,直到认识蒲靳,陈临戈通过他接触到rc遥控车,才算正式赚到人生里的第一桶金。 “说真的,你就是自作自受。”蒲靳说:“我给你转点吧。” “不用,也没到这个地步。”陈临戈看向远处缓缓驶来的黑色别克,下巴轻抬:“是这辆车吗?” 蒲靳对了下车牌号:“是,走吧。” 这个点商场人挺多,陈临戈找了家没什么人排队的川菜馆,蒲靳喝着大麦茶,开始八卦他和周兮辞,“你俩这久别重逢,那场面不得抱头痛哭一场啊?” “是久别重逢,不是生离死别。”陈临戈摩挲着杯壁,想到什么,轻笑了声:“跟刺猬一样,一戳就炸。” “怎么?她不乐意见到你吗?” 陈临戈没说是或不是,“就那样。” “不应该啊,你不是说她小时候最爱黏着你了吗?”蒲靳好奇极了:“给我说说呗,你们都聊了什么?” 陈临戈也没什么好瞒着的,三言两语概括完,见蒲靳表情复杂,挑眉问:“怎么?” 蒲靳指着自己嘴巴问:“这是什么?” “嘴啊。” “你还知道是嘴啊。”蒲靳呵呵笑:“我以为你这里是仙人掌盆栽呢,就会刺人。” “……” 蒲靳语重心长道:“没你这么追姑娘的,也难怪你这小青梅会炸,搁我我也懒得搭理你。” 陈临戈没做解释,“菜来了,吃饭吧。” 吃了一半,蒲靳放下筷子,“我知道了。” 陈临戈以为他又要做人生导师,随口问道:“什么?” “我知道这店怎么没人排队了。”蒲靳叹了口气:“这玩意也太难吃了,辣椒看着倒是多,一点味都没有。” 陈临戈乐出声,也觉得食之无味,叫了服务员结账。 从店里出来,蒲靳在一楼麦当劳买了两个甜筒,左一口又一口,“现在去哪儿?” 陈临戈问:“你订酒店了吗?” “没,怎么你家不能住啊?”蒲靳这趟来就带了身份证和银|行卡,是做好了在陈临戈家小住的准备,反正男生之间的衣服随便套一下就可以,至于内|裤什么现场买也成。 陈临戈家能住是能住,但他怕蒲靳碰上周兮辞乱说话,可转念一想蒲靳这么大老远跑过来也不容易。 “能住,但要买些东西,空调和热水器也得找人来修。”陈临戈说到这儿,突然骂了声脏话。 蒲靳抿了一口奶油:“咋了?” “昨天忘洗澡了。”他昨晚忙完太累直接睡在沙发上,早上又头疼发热的,也没顾得上。 蒲靳立马往旁边跳了两步。 陈临戈叹了声气:“走吧,我回去拿两件衣服,今晚先在酒店对付一晚。” 蒲靳算富三代,从小不说含着金汤匙也是含着银汤匙出生的,没住过家属院这种没电梯的老楼房。 跟着陈临戈进楼道的时候,他看着墙皮掉完露出里面水泥块的楼壁,忍不住问:“这真的安全吗?” “安全。”陈临戈走进去,站在台阶上蹦跶了一下:“你就是这么蹦上去,这楼也不会塌。” “……” 到了六楼,周家的门没关,陈临戈听见屋里传来的笑声,回头对着蒲靳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蒲靳装傻,大声道:“陈临戈,你说什么呢?” 陈临戈想把他从六楼踢下去,屋里的动静明显小了,拖鞋踢踢踏踏的动静逐渐靠近。 周兮辞从屋里探出头。 蒲靳记得陈临戈之前给他看过的照片,也记得陈临戈跟他提过,他这个小青梅挺可爱的,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个软妹。 他正想着陈临戈果然没说假话,他这个妹妹看长相确实挺甜挺可爱的。 可下一秒,等周兮辞完全从屋里走出来站到他们面前时,蒲靳愣住了。 这他妈…… 是软妹吗? 作者有话说: 周兮辞:对,没错,就这么宣传我。 200个红包。 - 以下是感谢名单!谢谢大家的投喂和浇灌!啵啵!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你听说过意念控制吗- 3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三盆、沈意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述的静。 3个;沈意、穷啊穷啊 2个;怡宝、不吃香菜、颜汐4956、还是个少女、立春十六日、淮风迟辞、真意、黎゛、53289541、討yan下雨天、酸q、un.、对me说情话、陈路周luzy、涵、serendipity、jiaaawy、屿然小延、是钰不是玉啊!、maox2_sssss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h 12瓶;月亮 11瓶;euriopha、芒果粥、骨头 10瓶;你听说过意念控制吗- 8瓶;徐嘿嘿、穷啊穷啊 6瓶;小于、57442735、下雨le吗 5瓶;不吃香菜、当豚豚学会做饭后 3瓶;想去看海.、很love佳鑫、w、小吴没没、葡萄多肉、dogg 2瓶;如此童话、沈_困困不倦倦.、whisper.、@三盆、车厘子胸针、派大星。、阿柴鱼、淮风迟辞、岁雾、41344131、嘉嘉睡懵了、菜园只有你.zz、爱丸酱^、木、芋芋芋头、cristina^、林子贤、某不知名小龟 1瓶; 第7章 能不能加个微信 在蒲靳的印象里,软妹的身高一般都在一米五五到一米六之间,可周兮辞明显不在这个范畴。 他一打眼,起码有一米七。 蒲靳盯着她脸和身高看了几秒,还是没能适应,只是不好盯着人看太久,挠挠脸打了声招呼:“嗨。” 周兮辞有些茫然,瞟了眼陈临戈,见他没什么反应,才应道:“你好。” “我叫蒲靳,是陈临戈的高中同学。”蒲靳递手过来,“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周兮辞被他这么正式的社交礼仪弄得尬笑了一声,伸手握了握:“你好,我叫周兮辞。” 蒲靳握着她手没松:“你知道蒲靳是哪两个字吗?” 周兮辞摇头。 “蒲草的蒲,革斤靳。” “哦。” “那你知道我这个名字怎么来的吗?” 周兮辞想把手抽回来了,“不太知道。” “因为我爸姓蒲,我妈姓靳。” 周兮辞笑了声:“那我应该介绍你跟我一个朋友认识,她的名字也是这么来的。” “是吗,这么巧——啊!”蒲靳冷不丁被陈临戈掐了下后背,扭头看了他一眼,收到他警告的目光才松开了手。 周兮辞明显也松了口气,抬眼看向陈临戈,上下扫了两眼:“我之前给你的伞呢?” 陈临戈一愣,下意识去看蒲靳的手,也是两手空空:“……” “你不会丢了吧?” “有一半的可能。” 周兮辞跟他抠字眼:“丢了就丢了,还一半的可能,那另一半呢?” “落在吃饭的店里了。”陈临戈没什么表情:“回头赔你,我等下要出门,帮我跟徐姨说一声,晚上不来吃饭了。” “……哦。” 陈临戈拽着蒲靳进了屋,蒲靳坐在沙发上,开始吐槽:“我真是上了你的大当!” “什么?” “软妹!你见过一米七的软妹吗!”过去那么多年,陈临戈就像画大饼一样给蒲靳描述周兮辞有多么多么可爱,有多么多么招人喜欢,让一直想要妹妹而不可得的蒲靳又酸又羡慕。 在他的想象中,周兮辞一定是穿着漂亮可爱的公主裙,看起来娇小可人,笑起来像他吃过的甜筒一样甜的妹妹。 可今天见到的周兮辞,直接把蒲靳想象的画面敲碎了。 “我上一次见她是五年前。”陈临戈往书包里塞了两件t恤,“她那会还没这么高。” 追光 第9节 “没多高但也不矮,一年窜个一厘米都算发育快的了。”蒲靳说:“你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五年前,她才十二岁。”陈临戈的语气有些好笑:“蒲靳,我还没那么变态。” “呵呵。” “……” 陈临戈没拿多少东西,只装了些衣服,打电话约好师傅上门修理空调和水管,便领着蒲靳出门去酒店。 暴雨之后温度高升,此刻正是热的时候,小区里没多少人走动,两人顶着大太阳慢悠悠往外晃。 不远处,看门的大爷端着盆水从保安室里出来,也懒得走远,哗啦一下全倒在路面上。 蒲靳拿手挡在额前,“热死了。” “那你走快点啊祖宗。”陈临戈穿着黑t,黑色布料格外吸热,加上书包也是黑色,像是背了个保温壶。 两人加快步伐,快到小区门口,一辆自行车从他们身后飞驰而过,像风一样。车轮碾过之处,溅起一片积水。 “操。”蒲靳骂了声脏话。 小区外,简凡捏着车把停下,单脚点着地,回头望过去:“对不起对不起啊,我有急事!” 阳光下,女生的脸庞被晒得发红,一双漂亮的眼睛像宝石一样剔透。 对视的瞬间,蒲靳突然不合时宜地想到了自己养的英国长毛猫,心跳隐隐有些失控。 简凡认出陈临戈,满脸歉意,“那个周兮辞的哥,真的抱歉啊,我有急事,回头请你们吃西瓜!” 陈临戈点点头:“没事,你先去忙吧。” “那我先走了!” 风一样的女生。 蒲靳问:“你认识她?” “周兮辞的同学。”陈临戈瞧了眼他的鞋,xx限量款的,“回头你多吃两个西瓜,给人留点面子。” “我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吗?” “要我给你举几个例子吗?”陈临戈说着就道:“去年,你跟李冬打球,他女朋友不小心溅了一滴可乐在你鞋面上,你差点跟李冬绝交,后来你去洗鞋,人家根本没找到可乐在哪儿,你还记得为什么吗?” “……” “因为你那双鞋是皮面的。” “……”蒲靳愤愤道:“闭嘴吧你。” - 周兮辞是晚上才知道简凡下午回家在小区门口碰见了陈临戈和蒲靳,但没在意,问了旁的:“你二叔没事吧?” 简凡二叔在送西瓜的路上出了车祸,简凡父母收到消息走得着急拿的银行卡没多少钱,打电话让简凡回去取了送到医院。 “没什么大事,就是腿伤了,估计要躺上好几个月。”简凡叹气:“就这还叫着死活要出院回家摘西瓜。” 夏天是西瓜的旺季,简凡二叔是鳏夫,无儿无女,每年就靠着这个赚点钱过日子。 “那你叔家西瓜怎么办呀?”周兮辞说:“瓜熟了不摘也要烂地里了。” “我爸妈打算花钱请人帮忙,总不能真的烂在地里,不然我二叔得怄死。”简凡刚从医院回来,从冰箱里抱了半个西瓜:“对了,你这两天得空过来拿两个西瓜回去,我答应你的竹马哥哥要请他们吃西瓜的,两个不够你叫他们来搬两箱,他那双鞋我见玉子穿过,好像是什么限量款,挺贵的。我骑过去的时候,我觉得我的世界都黑了。” 周兮辞哈哈笑了两声:“那我回头帮你问问他要不要西瓜,他下午出去之后一直没回来。” “行,顺便再问一下要不要赔钱。”简凡说:“我后面可能要请几天假回乡下帮忙,现在请个小工也挺贵的,能省就省。” “那不然叫上大熊他们,我们一块去帮忙吧。”周兮辞说:“反正中午到下午那么长时间,我们就是忙两个小时,加起来也能摘不少了。” “算了吧,训练那么累……” “以前拉练不比这个累。”周兮辞也没说死:“我先来问问他们有时间没。” 这一届体育生大几十号人,分散在文理两科的吊车尾班级,周兮辞和分在同班的其中几个队友有一个小群。 群名叫旋风小队。 一共五个人,除了她和简凡、熊力,还有一男一女,男生叫邱琢玉,是个富家子,据说是家里觉得丢人不想给择校费,就让他以体育特长生自己考进九中。 女生叫陶姜,和简凡二叔家的村落仅隔着一条大河,但那边一直是溪城的贫困村,前两年才被市|政|府列入脱贫攻坚的重点村落。 陶姜和周兮辞一样,都是被王沪生单独挑中带来九中的,是个学田径的好苗子。 周兮辞发了消息没多久,除了简凡,邱琢玉和熊力都说没问题,只有陶姜一直没冒泡。 邱琢玉在群里@了她。 -玉子:@姜姜你最近忙啥呢? -玉子:@姜姜 -大熊:@玉子你最近忙啥呢?训练都不来 -玉子:哈哈哈哈少爷我在承德避暑呢 -玉子:[图片][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小辞:群主呢群主呢!出来拉黑他! -玉子:不好意思,这个群是我建的 下一秒,邱琢玉弹了个足足有十秒长的语音,点开是他放肆不羁的笑声。 周兮辞一阵无语,摁下语音刚要说话,家里的门被人敲响,她坐在沙发转头一看。 是蒲靳。 他晃了晃手里的打包袋,“嗨,你哥给你带的小龙虾,我能进来吗?” 周兮辞听到你哥两个字愣了两秒,才说:“能,你随便进,不用换鞋。” 提到鞋,她想到什么,低头往蒲靳脚上扫过去,他换了双人字拖,“那个,我同学说她下午在小区门口碰到你们了,她不是故意的,让我跟你说声抱歉,还有赔偿的事。” “不用了,一双鞋而已。”蒲靳把小龙虾放到桌上,“趁热吃吧。” “谢谢啊。”周兮辞说:“对了,你们这几天在家吗,我同学家里种西瓜的,让我拿两个西瓜给你。” “在不在家得看你哥。” 周兮辞很想提醒他不要总是你哥你哥,但还没来得及,就看到陈临戈也出现在门口,只能把话咽了回去,“行,你们哪天要是在家跟我说一声。” “做什么?”陈临戈走了进来。 蒲靳接道:“你妹妹的同学要给我们送西瓜呢,就下午碰到的那个。” 周兮辞看了陈临戈一眼,他还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表情,拉开椅子坐在她对面,“差不多后天会住回来。” “哦。” 他下巴轻抬:“你不吃吗?” 周兮辞想问,你们不走吗? 她动手解开袋子,掀开盖子,红彤彤油淋淋的龙虾,钳子又大又饱满,麻辣的香味扑面而来。 蒲靳和陈临戈都坐在对面,他杵着下巴看周兮辞剥虾:“你们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很多啊,南边有山,北边有水,西边有个很大的游乐园,东边好像没什么玩的,都是些工厂。”周兮辞咔咔嚼着龙虾钳,看着生猛,但一通操作下来也没吃到多少肉。 她也不会剥,虾尾扯得零碎。 蒲靳还在跟她聊着去哪儿玩的事,陈临戈从袋子里找出双干净的一次性手套,动手剥了起来。 蒲靳问:“怎么,你没吃饱啊?” “聊你的。”他垂着眸,神情淡淡的。 周兮辞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看着他手指灵活地拆出一尾虾肉丢进汤里,半天没动作。 陈临戈剥虾也没停,三两下剥了好几颗完整的虾尾,泡在浓郁的汤里,冒着一点红。 他抬眼看过来:“不吃吗?” “……吃。”周兮辞直接捡着他剥好的虾肉吃,空出一只手来拿手机。 群里消息已经刷到99+,中间穿杂着他们的语音,周兮辞本想点转文字,手上沾了点油,直接点了播放。 -小凡:“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训练结束后我们一块去我叔家,这阵子就辛苦大家啦!到时候我请你们吃大餐!” 听完这条,周兮辞直接锁屏了手机,没让它自动播放。 蒲靳看着她,问了句:“你们明天去做什么?” 周兮辞咽下嘴里的东西,“我同学,就是你们下午碰到的女生,她叔叔种的西瓜熟了,家里忙不过来,我们去帮忙。” 蒲靳有些来劲:“摘西瓜啊?我们能去吗?” 陈临戈在一旁打击他:“你摘过西瓜吗?你恐怕连西瓜是长在地里的都不知道吧。” “我是个正常的高三毕业生,这点常识还是有的,虽然没摘过西瓜,但我摘过草莓,都是长在地里的东西,应该大差不差吧。”蒲靳又问:“我们能去吗?我们也能帮忙的。” “那……行吧,我晚点来问问。” “成,问好了通知我们。”蒲靳掏出手机:“加个微信呗,妹妹。” 周兮辞点开自己的二维码递了过去:“你自己弄。” 她微信里没多少人,钱也没多少,不怕别人看。 蒲靳很快弄好,又在她手机点了同意,等陈临戈剥完了虾才说:“好了,不打扰你了,我们先回酒店了。” “你们怎么不住隔壁?” 蒲靳拿着手机站起身:“他家空调坏了,叫了人,临时改了时间,明天才能过来。” “哦,这样啊。” 说话的间隙,陈临戈摘了手套,起身进了厨房。 蒲靳靠在桌旁看手机,没几秒,又说了句:“我出去打个电话。” 周兮辞点点头看着他走出去,等陈临戈从厨房出来,提了一嘴:“他在外面打电话。” 陈临戈没说什么,走过来拿搁在桌上的手机。 周兮辞看着他的动作,灯光下,水珠顺着他手背滴在手机屏幕上,屏幕跟着亮了一下。 追光 第10节 周兮辞还没看清锁屏的壁纸,他已经把手机拿了起来。 她顺着抬起头,突然叫住他:“陈临戈。” 陈临戈停在桌旁,低眸看着她。 他的眼睛不算很标准的双眼皮,褶皱到眼角才明显,眼型稍长,眼珠很黑,盯着人看的时候总给人一会深情一会冷漠的错觉。 “怎么?”他眨了下眼。 睫毛好长。 来不及想更多,周兮辞定了定神,打住不合时宜的胡思乱想,“能不能加个微信?” 作者有话说: 陈临戈你不行,你怎么混到现在连你老婆微信都没有:) 请把#陈临戈不行#打在公屏,让他丢人!!! - 以下是感谢名单,谢谢大家的灌溉和投喂!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肉松什么贝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jiaaawy 6个;討yan下雨天、是钰不是玉啊!、寒栖、颜汐4956、不吃香菜、匆匆向晚风、屿一、始什么约、溺舆_、陈路周、立春十六日、maox2_sssss、还是个少女、淮风迟辞、涵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j 20瓶;阿楠不吃香菜呐 16瓶;延延有余 10瓶;小于、少年与游鱼 6瓶;雾眠_、冬日与你、溺舆_、下雨le吗 5瓶;小佳、始什么约 3瓶;不吃香菜、#、当豚豚学会做饭后、月屿棠、困了要打哈欠、木 2瓶;雾野呎渊、沈_困困不倦倦.、嘉嘉睡懵了、芋芋芋头、想去看海.、车厘子胸针、林子贤、岁雾、lululucy、周行衍衍衍、40419402、小吴没没、别时野、41344131、小鱼、鱼肉丝、左手陈路周右手段嘉许 1瓶; 第8章 是兮不是西请求添加你为朋友 陈临戈答应的比想象中干脆。 周兮辞怕他多想一秒就要后悔,顾不上手上的油渍,忙拿起手机点开微信对着他递来的二维码扫了一下,“好了,发过去了。” 陈临戈戳开她发来的好友申请——是兮不是西请求添加你为朋友。 周兮辞在一旁问:“你烧退了吗?” “退了。”他盯着屏幕看了两秒,收起手机说:“通过了,我回去了。” 周兮辞看了眼屏幕,并没收到通过的提示消息,以为是网络延迟,也没多在意,“那……你们明天是真的要过去吗?” “到时再说吧。”陈临戈没多留:“走了。” “哦。”周兮辞等着他走出去了,才拿起手机看了眼微信,好友聊天页面没有新消息,通讯录也没有新增好友。 她果然是被耍了,“靠……” 一瞬间,小龙虾也变得没那么好吃了,周兮辞囫囵解决完,跑下楼丢了垃圾,回来冲完澡窝在沙发上剪毛线头。 徐慈英最近厂里活多,每晚都要到九点多才回来,而周国成说是出去跑出租,但实际上指不定是躲在哪个犄角旮旯打牌。 一般情况下,现在只要他不拿家里的钱去赌,徐慈英都懒得跟他吵,周兮辞和他本身关系就紧张,也没什么立场去管这个名义上的父亲,只能在生活上帮着徐慈英减轻些压力。 一百件毛线衣,快的话,剪完只要半个钟头,但周兮辞手慢,才剪了三分之二徐慈英就回来了。 “怎么还没睡啊?”徐慈英换了拖鞋往里走,看见沙发上堆着的毛衣,念叨道:“跟你说了这些活不要你做,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好好训练。” “反正闲着也没事,我就当解压了。”周兮辞头也不抬地说:“而且我训练和学习也没耽搁,上溪大稳稳的。” “你就想着考个溪大啊,你们学校不是常说只有不好好学习的将来才只能上溪大么。” “溪大也不差吧,好歹也是个211。”周兮辞说:“而且我上溪大离家也近啊,周末回来多方便。” “你啊。”徐慈英叹了声气,“其实你们王教练放假前找过我,他的意思是想让你走单招去更专业的学校,要是你能在高三这一年的比赛中拿到一级,说不定还能保送。” “这哪能说拿就拿,况且单招也是要考试的,还要考政治,我一个理科生走单招多费事,还是走统考吧。” 徐慈英还想再劝,但周兮辞在这方面有着说不上来的倔强和固执,“好了好了,你都累了一天,锅里给你留了饭和菜,你吃完早点休息,我也睡觉了。” “你这孩子,我话还没说完呢。” “明天说明天说!以后机会多着呢。”周兮辞忙不迭躲进房间,在床上躺了会,伸手够到落地扇的开关摁了下去。 老旧的扇叶吭哧吭哧转了起来。 夜晚蝉鸣蛙叫此起彼伏,夜空如沉墨,繁星如棋盘。 周兮辞并拢五指当作望远镜放在左眼上,闭上右眼,伸手比量了一下,星星仿佛触手可及。 可当她放下手,星星却又高悬于空,光芒璀璨。 那是难以逾越的鸿沟,也是遥不可及的距离。 远方,真的好远啊。 - 翌日晴天,训练照旧。 周兮辞跑完热身的五公里,听简凡说起她二叔家,也是她的老家——简家岗。 那是一座依山傍水的村落,山清水秀风景如画,算是溪城一处小众的旅游景点,也因为这几年去的人多,溪城开通了直达简家岗的班车,半个小时一趟。 上午训练一结束,周兮辞便和简凡、熊力三人一起坐上了回村的小巴车,这个点车上人不多,三人坐到了最后一排的连坐。 简凡拉上窗边的帘子,遮住大中午的日头,转头问周兮辞:“诶,我们坐上车了,你那个竹马和他朋友怎么过去?” “我问问。”周兮辞摸出手机,给陈临戈发了条微信。 ——微信是半夜通过的,周兮辞是一早看到的,想发火都找不到地发,只能跟简凡疯狂吐槽。 这会简凡凑过来,“这是陈临戈吗?” “嗯。”周兮辞噼里啪啦敲了几个字发过去。 陈临戈的微信昵称起的很省事,是他名字的拼音首字母缩写——clg,周兮辞也没改备注。 “他这个头像……”简凡盯着看了两眼,笑出声:“好像我们玩的那个森林冰火人啊。” 陈临戈的微信头像是一张黑底白字的图。 白字的线条形状乍一看有点像一个火柴人单手撑着墙,叉着腿的姿势,又霸总又滑稽。 “是戈字。”周兮辞一眼认出火柴人的意思,那是他们小时候去溪城博物馆见到的金文写法的戈字。 当时旁边还有个甲骨文写法的戈字,周兮辞那会不通人事,只觉得那个字很像小人画里的人物,有头有腿有胳膊,两腿之间还多出来一笔。 她研究完,很认真的对大人们说:“这是个小男孩。” 徐慈英问她为什么。 她指着陈临戈,大声道:“它和哥哥一样,也有小鸡。” 陈临戈当时是什么反应周兮辞不记得了,她只记得她那天被徐慈英揍得很惨,是从博物馆一路哭回家的。 …… 陈临戈在小巴车开过两站的时候打了电话过来,问清地方要了定位:“我们等会打车过来,到地方再联系。” “知道了。”周周兮辞挂了电话,倚着简凡肩头补觉。 小巴车遇人随时要停,还有固定的车道,出租车就比较随意,一路畅行,陈临戈和蒲靳比周兮辞他们三个还要早到个几分钟。 出租车往里多送了几百米,就停在进村的水泥路前,四周是大片的麦田,风吹麦浪,浮动的麦穗像金子般,黄灿灿沉甸甸。 “这地方风景还挺好。”靠山靠水的地方没那么热,蒲靳抻了个懒腰,长长地舒了口气:“真爽啊。” 陈临戈不可置否,坐在树下的石凳上。 等了没几分钟,远远看见小路那头跑过来几道身影,周兮辞打头阵,简凡还有一个他没见过的男生随后。 橙红的训练服如同灼灼烈日。 躁动,奔腾,灰尘。 简凡远远看见陈临戈和他朋友,抬手晃了晃:“哈喽!帅哥们!我们来啦!” 陈临戈和蒲靳礼貌性地也挥了挥手,蒲靳扭头看看四周:“是叫我们吧?我们是帅哥吧?” 陈临戈懒得搭理他,等着周兮辞跑过来,“你们怎么过来的?” “坐车啊,我们学校门口有小巴车,很方便的,就是只能停在前边的大路口。”周兮辞缓了口气:“你们等很久了吗?” 蒲靳:“没有,我们也刚到。” 周兮辞回头看向简凡和熊力,等两人跑到跟前,主动介绍道:“这是简凡,你们都见过的,他叫熊力,我队友,你们叫他大熊就行。大熊,这是我——邻居,陈临戈,还有他同学蒲靳。” 蒲靳听到这话,看了眼陈临戈才去跟大熊握手:“你好,我名字随便叫,蒲靳,大靳,大蒲都可以,我应该比你们三都大吧,你叫我靳哥也成。” 熊力倒是乖巧,应道:“靳哥你好。” 他叫陈临戈“戈哥”,叫完周兮辞和简凡都笑了,周兮辞说:“你怎么叫得这么奇怪呢,你干脆直接叫他名字,或者喊他小临哥都可以,别叫戈哥,不知道还以为你撒娇呢。” 熊力名字起得五大三粗,人确长得清秀,要不是学体育晒黑了点,身板也硬实不少,光看脸,还挺像女生的。 不娘,只是秀气。 简凡道:“好了好了,我们先去我二叔家吧,今天我奶奶亲自下厨,你们有口福了!” 简奶奶早些年是专门给红白宴的席面掌勺的,手艺非凡,但这两年因为腿不好,她基本上都不怎么下厨了。 周兮辞上次吃她做的菜,还是高一她来学校看简凡带的一堆饭菜。 简凡老家有一栋自建的二层小楼,她父母搬到溪城之后,这房子就只有简二叔和简奶奶住着。 她们一家三口也只有过年的时候回来小住一阵。 还没进门,周兮辞就闻着饭香了,拔腿就往院子里跑,简凡和熊力也不甘落后。 陈临戈和蒲靳稍落几步,隔着院子,听见他们三个在里面叫着:“奶奶!奶奶!我们来啦!” 老人家乐得不行:“唉哟唉哟好了好了,都一身汗味,快去洗洗手准备吃饭了。” 简凡拿着盆去井边打水,周兮辞被简奶奶投喂了一只鸡翅,她边啃边往院门口走,“你们怎么不进来啊?” “我们要不要买点东西啊?”蒲靳来之前没想到还要到人家里吃饭,家里教育过不能空手吃白食,一时不大好意思往里进。 “买什么啊,这里什么都不缺,就缺人力。”周兮辞把啃完的骨头丢给院子里的小狗来福,又说:“快进来吧,你们中午多吃点,下午多摘几个西瓜就算帮忙了。” 追光 第11节 周兮辞领着两人进院子,简凡湿着一张脸冲厨房喊:“奶奶!我们今天给你带来两个免费的小工,下午摘西瓜有人帮忙咯。” 简奶奶乐道:“行行行,我看看你们又把谁家的小孩骗来了啊?” 简奶奶拿着锅铲从厨房的窗口探了个头出来:“唉哟,这两个小伙子长得真俊啊。” 熊力在一旁喊:“奶奶!我不俊吗!” “俊俊俊,你们一个赛一个俊。”简奶奶笑:“都洗洗手,马上吃饭了。” 周兮辞端了盆水过来:“奶奶人很好的,你们不要客气,也别见外,下午你们要是想出去玩,这附近也有山有水可以溜达溜达。” 陈临戈接过盆:“不是帮忙摘西瓜?” “哪能真要你们帮忙啊。”周兮辞说:“田里很热的。” “那我们走。”陈临戈说着就要走。 周兮辞忙拉住他,“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经说呢。” 蒲靳端着盆默默走到一旁洗手去了。 中午吃饭是满满一桌菜,除了简奶奶和他们五个,简凡大姑也带着自家儿子过来了。 刚才见饭做得差不多,她骑车回家接人没听到简凡的介绍,吃饭的时候,简凡又挨个介绍了一遍。 大姑笑道:“别客气,都是家常菜,你们吃啊。” 她把桌上仅有的两只鸡腿夹给了陈临戈和蒲靳,陈临戈端着碗忙说谢谢,见小朋友眼馋,又夹给了他,“给你吧。” 大姑见状,把剩下的一只鸡翅夹给了陈临戈:“你们吃你的,他在家里不知道喝了多少汽水才来的,一点都不饿。” “谢谢大姑。” 陈临戈和蒲靳还客客气气,周兮辞跟熊力、简凡已经风卷残云般吃了起来,两碗米饭进肚子还不够,一人又吃了两个刚出锅的花卷。 “好饱啊。”周兮辞放下筷子,见陈临戈也停了筷,碰了碰他胳膊:“你不吃了?” “嗯。”陈临戈想找纸巾擦嘴,扫了一眼桌上,并没有。 “没有纸,等下用凉水洗把脸吧。”周兮辞凑在他身旁说完,看着桌上的花卷,还有点蠢蠢欲动,扭头问:“小凡,你还能吃得下吗?” 简凡摇头:“再多一口我就要吐了。” 她又看向熊力,熊力也摆手说吃不下了。 周兮辞叹气:“还想再吃一点,但一个我又吃不完。” “你揪一半呗。” “算了。”周兮辞虽在这里跟在家没什么区别,但徐慈英小时候说过,在外面吃饭不要吃一半留一半,给人一种吃你剩下的东西的感觉。 话音落,她就看到陈临戈伸手拿了一个花卷,然后又揪了一半放在她碗里,整个动作都没有看她一眼。 周兮辞拿筷子戳起那半个花卷,拿在手里一口一口啃了起来,一扭头看见陈临戈用手揪着花卷,一小块一小块往嘴里塞。 动作斯文又有礼。 她也学着揪一口吃一口,简凡在旁边打趣:“周兮辞,你要是不想吃就给来福,你从哪儿学的这折磨人的吃法。” 周兮辞:“……” 她下意识往陈临戈那边看,恰好陈临戈听到声也转头看了过来,两人对上目光。 然后—— 在她的注视下,陈临戈直接把剩下的小半团花卷一口塞进了嘴里。 周兮辞:“……” 作者有话说: 陈临戈你这样我真的很怀疑你能不能在高三结束之前追到你老婆(托腮) 微/薄(@岁见er)有放陈临戈的这个头像 100个红包~ - 以下是感谢名单!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陈路周luzy 2个;小陈有一个天使梦、jiaaawy、败降、溺舆_、还是个少女、淮风迟辞、屿一、是钰不是玉啊!、朝星盏愿、娓姝、55555575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败降 20瓶;雾眠_ 12瓶;cj.、cinta.、阿柴鱼 10瓶;不吃香菜 8瓶;一點點、小野叶 5瓶;月亮短诗、车厘子胸针 4瓶;秦桑榆_ja 3瓶;鲸鱼有点倦、z-lu 2瓶;我蹲下跟你讲话行吗、芒果粥、逢人、沈_困困不倦倦.、当豚豚学会做饭后、左手陈路周右手段嘉许、云边余晖下、約你見面、木、jay.、渐变、討yan下雨天、芋芋芋头 1瓶; 第9章 是不是跟周兮辞闹矛盾了 简二叔家的瓜田一望无际,早前已经摘了一半,还剩下一半在地里晒着。 翠绿的藤蔓底下藏着圆滚滚的瓜,有些已经熟透,手轻轻一弹,瓜便裂开一个小口,用力一掰开,西瓜特有的果香味扑面而来,瓜瓤红艳艳的,一口咬下去,汁水充沛,口感脆甜。 大姑把掰开的瓜分给站在树荫下上临时成立的摘瓜小队,笑道:“这么热的天,辛苦你们了,回头一人抱几个西瓜回去。” 周兮辞干脆直接坐在地上,接过西瓜说:“大姑你太客气了。” “应该的。”大姑说:“小靳小临你们俩吃啊,不够这里还有,要是干的累了渴了,自己摘瓜吃。” “好嘞,谢谢大姑。”蒲靳看着大姑下了田,又看看自己手里不成形状的西瓜,侧头跟陈临戈讲小话:“我操,我还是头一回这么吃西瓜。” 陈临戈手里也有一大块,瓜瓤摇摇晃晃都快承受不住,他低头一口咬了,含糊道:“我也是。” 一旁的简凡只听他俩嘀嘀咕咕,也凑过来:“你们说什么呢?” “瓜甜!”蒲靳道:“真甜啊。” “那你吃完再来一块。”简凡说:“今天谢谢你们啊。” “客气,摘个瓜能有多辛苦。”蒲靳一扬声:“要不我们今天比比,看谁摘的瓜多。” 陈临戈转头看了他一眼,没作声。 周兮辞先应道:“行啊。” “那来个惩罚吧。”简凡从地里找到一个晒得半干的瓜皮帽子:“谁最少,谁等会回家的路上把这个戴在脑袋上。” 蒲靳丝毫没觉得自己会输,不停加码,“再拍张照片发在朋友圈,不准屏蔽任何人。” 陈临戈忍不住叹了声气。 “那开始吧,先说好,不准耍赖啊。”周兮辞伸手比划了一下:“等会我摘的瓜,我就放在这里。” “那我放这里。”简凡拿树枝圈了块地出来,又给熊力圈了块地:“大熊的放这儿,你俩自己看着放。” “行。”蒲靳换上大姑给拿的草帽,把自己的帽子搁在地上:“我的放这里。” 陈临戈看着他兴致冲冲的模样,忍不住又叹了声气。 蒲靳踢了他一脚:“你林妹妹上身啊。” 陈临戈摇头长叹:“唉——” 蒲靳:“……” 周兮辞乐得不行,拉着简凡和熊力下了田,陈临戈和蒲靳紧随其后,五人在大姑的指挥下,各自分散。 大中午,日头正烈。 几个人干得热火朝天,蒲靳打小没吃过这种苦,晒了不到半个小时,直接一屁股坐在瓜田里,“靠……” 陈临戈和他隔着一个小沟渠,也坐在泥地上,摘下草帽当作扇子轻摇,汗水顺着额角一滴接着一滴往下掉。 蒲靳看着分散在瓜田里的众人,低声问:“她们不热的吗?” “热,但又能怎么办。”陈临戈重新戴上草帽:“你去旁边树荫底下歇会吧,别中暑了。” “算了,人家都没姑娘都没喊累呢。”蒲靳叹了声气:“我以后再吃西瓜,我肯定连皮都啃干净,这也太辛苦了。” 陈临戈提醒道:“你别忘了,你给自己挖的坑。” “操。” 周兮辞她们下午还有训练,四点准时结束摘瓜行动,蒲靳不负众望成了最后一名。 简凡把瓜皮戴到他头上的时候,笑得不行:“那什么,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蒲靳:“我想死。” 周兮辞立马毫不给面子的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时候人还在动,脚下没注意,踩到一块西瓜皮,身形跟着一晃。 坐在旁边的陈临戈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去扶,她人又站稳了,然后又继续笑,偶然间回头,对上他有些发愣的视线。 “陈临戈——”周兮辞喊了一声。 陈临戈回过神,看见她手里拿着另外半顶西瓜帽,眉头跟着一蹙:“你别过来。” “你也就比蒲靳多摘一个西瓜,况且这最后一个还是你结束后拿过来的。”周兮辞说:“这么算,你跟蒲靳一样都要受惩罚呀。” 蒲靳正愁找不到人,忙凑过去:“陈临戈,是男人你就愿赌服输戴上帽子跟我拍一张照片。” “我坦白了,我不是。”陈临戈站起来:“不好意思啊,瞒了你这么多年。” 蒲靳:“……” 周兮辞:“……” 简凡:“兄弟,你不至于吧。” 陈临戈纠正:“错了,我们是姐妹。” 简凡:“……” 周兮辞懒得跟他废话,和蒲靳对视一眼,异常默契地跑过去抓着他一边胳膊,“大熊!过来!” 熊力接过周兮辞丢来的瓜皮,犹豫不决:“我不敢……” 陈临戈也威胁道:“周兮辞,撒手。” “我不。”周兮辞催促:“小凡你去!” 简凡跟周兮辞向来“同流合污”,接过帽子问:“你哥没杀过人吧?” 追光 第12节 周兮辞说:“他连蚂蚁都不舍得踩死。” “得嘞。” 陈临戈本就没怎么用力反抗,被简凡轻易戴上帽子,脸跟着肉眼可见的黑了下来, 蒲靳怕他摘掉帽子,用力揽着他胳膊,“快快快拍照。” 这难得的好机会。 蒲靳也不觉得丢人了,笑得跟二傻子一样,还伸手比了个耶,他这样显得陈临戈脸臭得格外厉害。 周兮辞跟简凡站一起,从手机镜头挪开视线朝他看过去,几乎是脱口而出:“哥,你笑一……下。” 最后一个字小的连简凡都没听见。 场面忽地静了下来。 蒲靳揽着陈临戈,他还是那张臭到不行的脸,顶着西瓜帽,盖不住眉眼间的英俊。 周兮辞唇瓣动了动,欲言又止。 没人吭声。 简凡举着手机咔咔拍了两张照片,故意跟熊力插科打诨道:“不行啊,帅哥的脸怎么连恶搞也这么帅。” 熊力:“是帅。” “我看看。”蒲靳松开手揽着陈临戈的手,朝简凡走过去,接过她的手机看了眼,轻啧:“我怎么这么帅。” 简凡:“?” 蒲靳赞不停:“能把我旁边这位黑脸包公给截掉吗,我这么帅,他跟我格格不入。” “滚吧。”简凡没见过这么蹬鼻子上脸的人,收起手机看向周兮辞:“我爸到了,我们回去吧。” 周兮辞不敢看陈临戈,只用余光瞥见他摘下帽子,随手丢在一旁,一道绿色的弧线稍纵即逝。 她状似随意:“走吧。” 欢闹像潮水,涨潮退潮都来得仓促,五人一前一后走在田埂上,山风沉默,人也安静。 蒲靳放慢步速,拉开和周兮辞她们的距离,回头问:“你们怎么了?” “没事。”陈临戈不想多说。 “行吧,搞不懂你们。”蒲靳其实意识到不对劲了,就在周兮辞喊出那声哥的瞬间,他才想起来见面这两天,周兮辞一直都连名带姓的叫陈临戈。 他还记得他们读初中的时候,他和陈临戈不同校,偶尔在球场碰面,陈临戈打完球之后都会给周兮辞打电话,他坐得不远,总能听见那头的小女生哥哥哥哥叫不停。 后来,具体是什么时候蒲靳不太清楚了,只知道他们上高中的时候,陈临戈没再提过周兮辞,也没给她打过电话。 直到今年春节,蒲陈两家年夜饭订在一起,他和陈临戈饭后又去同学聚会,喝了点酒直接住在楼上的酒店。 蒲靳早上被电话吵醒,接了又没人说话,拿下来一看才发现是陈临戈的手机,来电显示是周兮辞。 陈临戈当时在洗澡,出来蒲靳跟他说了电话的事,他沉默了好一会,最后蒲靳问怎么了,他也说了句没事。 …… 蒲靳隐隐约约捕捉到什么,回头看了陈临戈一眼,“你高中那会,是不是跟周兮辞闹矛盾了?” 矛盾吗? 陈临戈摇头:“算不上。” “那怎么三年都没联系?”蒲靳脑海里突然闪过什么,惊道:“操,不会是因为你妈吧?” 陈临戈没作声,但在蒲靳看来就是默认了,他语气迟疑:“你妈不让你跟周兮辞联系啊?为什么,你们两家不是邻居吗?按道理关系应该不差啊,况且你和周兮辞……” “可能是因为小舞吧,她觉得我对周兮辞比对小舞好。”还有很多提不上台面的话,陈临戈不愿再提。 蒲靳既理解也不理解:“小舞是你妹妹没错,可周兮辞不也是你妹妹吗,你对她好,也没亏待过小舞啊,再怎么样也不能不让人联系吧,也难怪你不想再住在那里了。” 陈临戈自嘲:“你忘了吗,小舞是因为我才出的意外。” 小舞全名陈临舞,是陈临戈五岁那年出生的,蒋玉雯对她视若珍宝,很是疼爱,但因为陈临戈的疏忽,她在八岁那年意外溺水,得救后身体落下病根,变得体弱多病。 蒋玉雯也因此对陈临戈的存在更加介怀,冷嘲热讽常有,陈临戈也不多说什么,错了就是错了,他应该受着,就是要他走,他不会多留。 只是陈临戈不知道周兮辞是听到了什么,还是蒋玉雯跟她说了什么,初三那年暑假,她说不想再跟他联系,也不想再见到他。 陈临戈知道这不是她的本意,他只是生气,她那么轻易说不联系就不联系了。 可听到她过得不好,他又眼巴巴想回来,即使她可能已经不需要了。 作者有话说: 蒲靳:陈临戈,是男人你就…… 陈临戈:我坦白了,我不是。 周兮辞:……? 100个红包 - 以下是感谢名单,谢谢宝贝们的投喂~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你听说过意念控制吗- 2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不吃香菜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溺舆_ 2个;小盛夏、jiaaawy、-noly1c、小虞.、討yan下雨天、屿一、淮风迟辞、葡萄多肉、匆匆向晚风、还是个少女、涵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上岸小狗 9瓶;討yan下雨天 7瓶;少年与游鱼 6瓶;熹微yaaa、阿柴鱼、追思雨、雾眠_ 5瓶;林子贤、当豚豚学会做饭后、@三盆、不吃香菜 2瓶;木、minions、鱼肉丝、41344131、陈路周、某不知名小龟、沈_困困不倦倦.、秦桑榆_ja、和姝去奔向浪费 1瓶; 第10章 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周兮辞心里挂着事,晚上训练时总分神,被王沪生当着众人劈头盖脸骂了一顿才收心。 好不容易捱到解散,又被王沪生叫过去问话。 简凡给了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小声说:“我们在车棚等你。” 周兮辞摆摆手,拎上外套跟着王沪生沿着跑道走了半圈,才听王沪生开口:“马上高三了,你对自己的将来有什么想法没?” “啊。”周兮辞挠挠头,试图蒙混过去:“我没什么想法。” “你没什么想法?我看你想法多着呢。”王沪生说:“你小学六年级就跟着我学田径,一路到今天不说得到了什么,想想你付出的时间和精力,你觉得你就随便考个大学混日子,对得起这些年的努力吗?” 周兮辞默然,低头看脚下的跑道,一脚一脚踩上去,都是实实在在的触感。 “你和陶姜都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学生,我能教你们在跑道上怎么跑才能跑得更快、跑得更远,但人生的路我没法替你们做决定,只能你们自己走。”王沪生停下来,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趁现在还有时间,你好好想想。” “我知道了,谢谢教练。”周兮辞想起什么:“对了教练,姜姜最近跟您联系了吗?她怎么还不来训练。” “我正要跟你说这事,她开学前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是家里有事要请两天假,这都第三天了,打电话也联系不上人,我这两天事情太多抽不开身,你们和她关系好,抽个空替我跑一趟,看看是什么情况。”说到这里,王沪生突然语气一转,又嫌弃又窝火,“还有那个邱琢玉,你们也替我跟他说一声,明天看不到他,以后就不用来了。” “得令。”周兮辞笑着做了个美式敬礼的手势:“那教练我先走了,拜拜。” “行,去吧。” 周兮辞一口气跑到车棚,简凡和熊力蹲在光下玩斗地主,手还不停往身上啪啪拍着。 她觉得好笑:“你们干嘛呢?” “我靠,这蚊子咬死人了。”简凡挠着胳膊站起身:“老王找你说什么?” “问我将来的规划呗。” “哦,诶,不对啊,他怎么不问问我跟大熊,瞧不起我们吗?” “你要想聊,我现在就去帮你说。”也赶巧,周兮辞刚说完这句,就看见王沪生正往这边走,她一扬手:“教——唔。” 简凡眼疾手快,从后头捂住她的嘴巴:“求你了姑奶奶,我开个玩笑还不成么。” “唔唔。”周兮辞拍开她的手,往地上呸了几口,“脏不脏啊,都是蚊子血。” “那也都是我的血。” “滚。” 三人骑上车往外走,暑假的校园里没什么人,梧桐树种满一条道,车铃声叮里当啷。 “对了,老王还让我们抽空去姜姜家看看。”周兮辞停下拨铃的动作,“还有玉子,老王说他明天不来以后就不用来了,大熊你晚上跟他联系联系,看看他回来没。” 熊力:“行,我回去就给他打电话。” 并行骑了一段路,简凡和熊力对视一眼,分别挤到周兮辞左右两侧,“诶,你那个陈临戈,明天还跟我们去我二叔家吗?” “不知道。”这事周兮辞真说不准,下午回来的路上,陈临戈一言不发,她着急回学校,也没跟他说上话。 熊力也问:“那他加了我的微信,我能同意吗?” 周兮辞忍不住笑:“干嘛啊,我跟他又不是仇人,你想同意就同意呗,我没意见。” “那我那我同意啦?” “同同同!一个微信而已,又不是要你我的命。”周兮辞又骑到熟悉的岔道:“我走了,明天见。” “得,回见。” 周兮辞顺着小道慢悠悠往前骑,道路两侧琳琅满目的小店正是热闹,吃喝玩乐沸反盈天。 她把车停在小区车棚,一路小跑进楼道,快到六楼又停了下来。 周陈两家的门都开着,屋里的灯光一明一黄交汇在楼道处,她小步往上迈着,陈家门敞着,却没见到人。 周兮辞一溜烟进了家,刚要说话,一抬眼瞧见坐在餐桌边吃饭的周国成,嗓子像塞着棉花团,低声道:“爸。” 周国成没怎么在意的应了声,徐慈英听到声从卧室出来,“回来了啊,饿不饿,锅里给你留了玉米。” “那我等会洗完澡吃一根。” 周兮辞拎着包进了屋,徐慈英跟着走了进来,“听小临说,你们白天去简凡家帮忙了啊?” “啊是,他跟你说的?”周兮辞坐在书桌旁:“他家怎么门开着没人啊?” “在家吧,修空调的人才走,我刚刚还见着呢。”徐慈英笑道:“听说他那同学今年考上了b大,是个学霸呢。” 追光 第13节 周兮辞嘀咕了句:“他不也是。” “什么?” “没事。”周兮辞笑笑:“我先去洗澡。” “行,你去吧,衣服都给你叠好放在柜子里了,还有这两天天气热,你去给人家帮忙也注意点别中暑了。” “知道啦,会注意的。” 周兮辞洗完澡回房,桌上放着一碟切成小块的玉米,她坐过去拿了一块啃起来。 群里邱琢玉和简凡在拉呱,她随便翻了翻,看到简凡发的一张截图,截的是蒲靳和陈临戈各自发在朋友圈的那张西瓜合照。 “咳咳——”周兮辞没想到陈临戈会把照片发出来,惊得被玉米呛住嗓子,猛咳了几声才缓过神。 她忙不迭点开陈临戈的朋友圈,但除了一道横杠其他的什么都没看到。 周兮辞有几秒的懵逼,她记得那天刚加上陈临戈微信时,明明还能看见他朋友圈仅有的那条动态。 是今年春节发的,一张站在高楼拍的车水马龙的街道,凛凛夜色,长街如火炬般通明。 “靠!”周兮辞私戳了简凡,叫她帮忙截一下陈临戈的朋友圈页面。 -小凡:你怎么不自己截? -小辞:我没加他微信 -小凡:…… 几十秒后。 -小凡:[图片] 截图里,是陈临戈仅有的两条朋友圈动态。 一瞬间,周兮辞从下午到现在对他的那点小愧疚、小不安、小心虚全都成了愤懑不平的火,她紧咬着牙根道:“陈、临、戈!” 她点开陈临戈的微信,一通输出之后才发现不对劲——每条消息前面都没有出现意料之中的红色感叹号。 周兮辞傻眼,还没来得及撤回,陈临戈发了个问号过来。 -clg:? 周兮辞想一头撞死。 大概是见她一直没回消息,陈临戈在十分钟之后,又发了一个问号。 -clg:? 周兮辞想把问号掰直了砸他脑袋上去,但又不敢,只能找借口弥补。 -是兮不是西:我 -是兮不是西:不小心 -是兮不是西:骂错了人了 -是兮不是西:对不起 -clg:呵呵 -是兮不是西:…… 陈临戈没再回,周兮辞躺在床上的时候才意识到更不对劲的地方,有理的难道不该是她吗? 难道不是他的朋友圈屏蔽了她吗? 为什么到最后生气的是她?心虚道歉的还是她? 周兮辞越想越气,把脸埋到枕头里闷着声狂喊,完了还不解气,又对着枕头哐哐几拳。 傻逼陈临戈。 傻逼。 神经病! 无语! 不让看就不让看! 我还不让你看! 靠! 臭傻逼! 啊啊啊啊啊啊啊!!!! …… 终于解气了。 周兮辞也跟着长舒了口气,调整好枕头关灯躺了下去—— 先前被她砸过的地方棉花没回弹回来,她整个脑袋直接砸在那个洞里:“……” 周兮辞要疯了。 - 晚上十一点。 陈临戈和蒲靳吃完夜宵回来,他把路过便利店买的水放进冰箱,蒲靳走过来拿了一瓶,拧开喝了两口:“我先去洗澡。” “行。”陈临戈把剩下两瓶放进冰箱,“你手机借我看下微信。” 蒲靳一扬眉:“干嘛,你自己没有啊?” “给不给?” “行行行,你大爷。”蒲靳从裤兜掏出手机丢给他,“别拿我微信乱搞啊,我里面可多小姐姐了。” 陈临戈懒得搭理他,拿着手机走到沙发边坐下,点开周兮辞的朋友圈,她在半个小时前发了条状态。 -周兮辞:我与某人不共戴天。 底下还有张照片,拍的是她房间的枕头,那枕头正中间的位置肉眼可见地陷进去一块。 陈临戈用蒲靳的号给点了个赞。 他和蒲靳今天都加了简凡和熊力,这会也能看见他们两人在底下问她怎么了某人是谁。 他想了想什么也没说,而是点开她的头像,发了条消息过去。 -蒲靳:我们明天还能过去吗? -周兮辞:你还想去啊? -蒲靳:嗯。 -周兮辞:那随便啊,你想来就来。 -蒲靳:你? -周兮辞:…… -周兮辞:你们 -蒲靳:行 周兮辞没再回。 陈临戈却没停手。 -蒲靳:你刚刚朋友圈那个某人说的是谁? -周兮辞:? 陈临戈正斟酌着发什么,她突然发了一条语音过来,不长,就几秒,他顺手就点开了。 一道愤怒的声音在耳边炸开。 “陈临戈!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刚从浴室出来的蒲靳:“?” 点开语音的陈临戈:“……” 作者有话说: 陈临戈好像有那个大病:d 本章24小时内评论都有红包~ - 以下是感谢名单!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不吃香菜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是语不是雨 2个;淮风迟辞、小盛夏、氵工忍、溺舆_、night汀晚、匆匆向晚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20瓶;和姝去奔向浪费、j 10瓶;就一卖蟹的 9瓶;少年与游鱼 6瓶;鲸琬、土土的人生哲学、黄明昊你压我头发了、雾眠_、追思雨 5瓶;爱丸酱^、鱼肉丝 3瓶;木、@三盆、左手陈路周右手段嘉许、对me说情话、当豚豚学会做饭后 2瓶;陈景深的大几把、41344131、47751091、嘉嘉睡懵了、想去看海.、不吃香菜、某不知名小龟、车厘子胸针、慢热小绵羊、咬一口doughnut、茶栀、沈_困困不倦倦.、逢人 1瓶; 啵啵!! 第11章 连一张床都睡过 “你就是欠的。”蒲靳夺回自己的手机,一眼扫完陈临戈和周兮辞对话的内容,骂咧咧道:“你跟我坦白吧,你到底是不是仙人掌转世,一天天就会刺人。你说人一个姑娘好好的也没做什么吧,你非要去招惹她,挨骂不说,还招人嫌,你说你是不是吃饱撑的?” 陈临戈垂着眸懒懒的窝在沙发一角,捏着手机在腿上倒来倒去,“我就是……” “就是什么?”蒲靳抢话道:“你就是欠。” 他没否认也没反驳,比起和周兮辞不咸不淡的处着,陈临戈确实更喜欢看到她在自己面前张牙舞爪、肆无忌惮的模样,就好像他和她之间从未有过那几年的空白,也不曾生疏过。 “不说这些,我去洗澡了。”陈临戈将手机丢在茶几上,“你明天还要去摘西瓜吗?” “你是不是有病?”蒲靳指了指自己手机:“你不都说了要去。” 追光 第14节 “那不是开玩笑么,你要是不想去,我陪你去别的地方。”陈临戈站起身往浴室走。 “得了吧,跟你出去玩,我还不如去摘西瓜。”蒲靳完后一靠,长腿搭在茶几上点开了游戏。 陈临戈停住脚步,意有所指道:“恐怕……你是瓜翁之意不在瓜吧。” 蒲靳头也没抬,举起左手对着他竖了个中指。 陈临戈笑了声没再多说,推门进了浴室。 翌日,还是同样的时间,陈临戈和蒲靳打车先到,等在路口和周兮辞她们汇合。 不过这次多了个人。 蒲靳眯着眼看过去,“那是她们同学吗,挺帅啊。” 陈临戈也顺着往路口望了眼,来的四个人里,最高的那个就是多出来的,一头粉色短发,皮肤在阳光下白得晃眼,长相不俗,很像陈临舞平时爱看的动漫里的男生,小尖脸高鼻梁,眼珠子特别亮。 他走路没个正形,和周兮辞挨得很近,胳膊搭在她肩上,不知道说了什么,四个人都笑了起来。 陈临戈慢慢挪开了视线。 …… “那两个谁是你的小竹马?”邱琢玉隔着不远瞧见等在树下的两人,轻啧:“都挺帅啊,不过和我比起来还是差了点意思。” “您要点脸行吗?”简凡最先受不了他的自恋,“人家跟你比,叫降维打击懂吗?” “简小凡,你一天不怼我两句是过不下去了吗?”邱琢玉说:“好歹这么久没见了,没个拥抱不说,怎么连句好话都没有。” 邱琢玉昨天就回了溪城,照他的话说就是刚从天堂回到人间有点水土不服,要在家里多休息几天。要不是昨天王沪生撂狠话,他指不定哪天才会去学校参加集训。 不过他将来也不全靠走体育这条路,平时在队里只要不是太过分,王沪生都不太管他。 简凡一抱拳,“我谢谢您,见到您我真的犹如蓬荜生辉。” 熊力迟疑了几秒:“蓬荜生辉是这么用的吗?” 简凡:“……” “不过说起来,我才算你正儿八经的青梅竹马吧,我们可是从小学六年级就认识了。”邱琢玉拿胳膊肘戳着周兮辞:“你这邻居只能算天降啊。” “那你输定了啊。”简白一副很有经验的模样:“一般的小说里,竹马都是干不过天降的。” “狗屁,哪本小说?我现在就联系作者改结局。” 眼见着话题越扯越远,周兮辞掀开邱琢玉的胳膊:“什么乱七八糟,不要胡说了。” 四人晃晃悠悠走到树下,邱琢玉是个和蒲靳一样的自来熟,很快融入摘瓜小队。 “哥,你们沪市的高考是不是比我们简单很多啊?”可能是发型的原因,邱琢玉的身高比蒲靳冒个顶。 “也没有吧。”蒲靳扫了眼,“你多高啊弟弟,还有你这头发,你们学校校风这么开放的吗?” “我一米八八。”邱琢玉挠挠头:“一次性的,没两天就洗了,那你们都考上了吗?” 蒲靳没见过这么不会聊天的,轻笑:“没考上,这不来复读了吗?” “啊?”邱琢玉惊道:“你们来溪城复读啊?我们不是高考制度都不一样吗?” “万变不离其宗,制度不一样但学的不都是那些东西么。” “真强。”邱琢玉是实打实的钦佩。 周兮辞听不下去了,拧了下他胳膊:“你是把脑子丢在承德了吗?” “我怎么了,你也跟我骂我。”邱琢玉很委屈,“不是你们让我好好跟人相处别作妖吗?” “是让你好好相处,也没让你犯傻吧。”简凡抬手勾住他脖子把人带着往下一俯身,“这么简单的玩笑你都听不出来吗?” 邱琢玉缩着脖子,一脸懵:“啊?开玩笑的啊?哪句是开玩笑的?” 周兮辞干脆一脚踢在他腿上:“你不如留在承德别回来了。” 邱琢玉委屈死了,一米八几的大个压在熊力身上,开始硬核撒娇:“嗯嗯…嗯嗯,大熊,她们都欺负我,嗯嗯……我不活了……” 周兮辞:“……” 简凡:“……” 蒲靳乐得不行,撞了下陈临戈的胳膊:“这小孩是不是有点呆啊?” 陈临戈侧眸瞥了眼,刚好看到邱琢玉拽着周兮辞的胳膊不放,眼风一凛,语气硬邦邦的:“不知道。” 说罢,还加快了步速、 “诶——”蒲靳快步跟上去:“你走那么快做什么?” “热。” “确实,今天好像比昨天温度还高。”蒲靳抬手把帽檐往下一压:“不知道今天中午吃什么呢。” “吃屁。” 蒲靳:“?” - 中午加上简凡爸妈,又坐了满满一桌,邱琢玉显然和周兮辞跟熊力一样常来这里,简家人对他都很熟悉。 吃完也没跟他客气,拉着他一起去了瓜田。 田埂又长又窄,六个人拉成一条长线,陈临戈被夹在中间,走到一半,他借口系鞋带,下了田埂。 等到走在最后的周兮辞走过来,他才起身跟在后面叫了声:“周兮辞。” 她没搭理。 陈临戈也没再说。 阳光下,两人的身影一前一后,瘦瘦高高,缄默不语。 这次摘瓜蒲靳吸取教训,没再夸下海口做什么赌约赌注,实实在在摘了一个多小时。 简奶奶过来送水,站在树荫下吆喝:“孩子们!快过来歇会,喝点绿豆汤再摘!” 陈临戈和邱琢玉离得最近,直接从地里横穿过去,邱琢玉满头满脸的汗,陈临戈无意瞥了眼,顿道:“你……” “怎么了?”邱琢玉抹了把脸,还没意识到什么。 “你头发掉色了。” 邱琢玉:“?” 他又抹了把脸,“我靠!” 陈临戈被他一惊一乍逗乐,从口袋摸出一包餐巾纸递过去:“擦擦吧。” “谢谢哥。”邱琢玉接过去拿了一张直接对着脸抹了一通,纸上都是粉色,他边擦边说:“哥,听说你和周兮辞是青梅竹马啊?” 陈临戈“嗯”了声。 “嘿巧了,我也是。” “……”陈临戈开始相信蒲靳说这小孩有点呆的话了,“你先擦脸吧,我去喝点绿豆汤。” “好,哥我也要。” 陈临戈眼皮一跳,指着简奶奶提来的小篮子说:“这里有很多,你自己拿。” 说完,他接过简奶奶递来的小碗,默默走的远了些。 蒲靳是最后一个从瓜田里上来的,他端着碗走到陈临戈身旁:“你坐这么远做什么?” “凉快。”陈临戈大喇喇坐在地上。 这一片种了许多不知名的树,枝干粗壮枝丫繁乱,风吹绿叶哗哗作响,林间鸟鸣绕耳。 蒲靳喝完绿豆汤把碗和陈临戈的碗摞在一起,屈膝胳膊搭在膝盖上,“你是真想好了回来复读吗?” “学籍都转回来了,你现在再问我这话是不是迟了点。”陈临戈低笑:“你说的,万变不离其宗。” “我那是——”蒲靳也知道这个理没错,叹了声气:“但总归还是不一样吧,每年的高考人数、分数线,一年一个变化。” “转都转了,再想这些也没用,还不如想想以后。” “那你以后是怎么打算的?” “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陈临戈抬头望向远方,群山连绵巍峨错落,望不见也看不清顶点。 “哎。”蒲靳还想说什么,身后忽地传来一阵音乐声。 两人一齐扭头往后看去。 树荫的另一边,熊力和邱琢玉坐在地上,一人举着手机录像,一人拿着手机放音乐。 简凡叫道:“等下等下,你重新来。” 邱琢玉又把音乐拉回开头,随着开头一声“哟”,周兮辞和简凡身体往后一滑做了个类似拉弓的动作,紧接着又拍了两下手。 蒲靳听出那音乐是一首挺火的宅舞bgm,也在某字母站看过别人跳这个舞,随即整个人都转了过来。 只是周兮辞和简凡显然不大会,四肢僵硬的仿佛不是自己的,明明是个还挺欢快可爱的宅舞,硬是被两人跳成了农村跳大|神的那架势。 “噗嗤。”蒲靳手背抵着额头笑了出来。 简凡耳尖听见了,停下动作,嚷道:“后面那两人,你们笑什么?” “笑你们可爱啊。”蒲靳碰了下陈临戈的胳膊:“是吧?” 陈临戈对上周兮辞的视线,轻扬了下眉,笑得有些漫不经心,“是。” 简凡还想再跳,周兮辞死活不愿意,“算了算了,我还是不为难我自己了,你让玉子陪你跳。” 她背对着陈临戈坐在邱琢玉刚刚坐过的位置,回想陈临戈刚刚的表情,慢慢把脑袋埋在了腿间。 ——好丢人。 “周兮辞,放一下音乐。”邱琢玉甩了甩胳膊,是个一看就会的架势。 周兮辞轻咳了声,拿起手机点了播放。 没想到邱琢玉也是个花架子,跳得还不如简凡,中间有一下直接一巴掌呼在简凡脸上。 简凡气得不行,逮着他揍了一顿,最后还是熊力帮忙解救了邱琢玉。 他捂着脖子直咳:“咳咳咳,简小凡,你也太狠了。” 追光 第15节 “没你那巴掌狠。” “……”邱琢玉叹气:“想吃个块西瓜补补。” 周兮辞坐着没动:“叫小凡给你开。” “凡姐~~~”邱琢玉撒娇。 “行行行,给你开给你开。”简凡最受不了他这样。 一旁的陈临戈和蒲靳原以为简凡说开是拿把刀或者怎么样,结果没想到她从筐里抱起一个瓜放在草地上直接一掌给劈开了。 陈临戈:“……” 蒲靳:“……” 简凡顺着那道缝把西瓜掰成几瓣,抬头看过来:“你俩要吗?” 蒲靳疯狂摇头:“不不不。不要。” 陈临戈也摆手说不要,完了跟蒲靳打趣道:“还可爱吗?” 蒲靳:“你烦不烦。” 陈临戈转了过去,不知想到什么,蓦地笑了声。 “你笑屁啊?” 陈临戈觑了他一眼,“没笑你。” 蒲靳嘴里还在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在嘟囔些什么,陈临戈站起身:“走吧,干活了。” “哎,来了。”蒲靳忙起身跟上,其他人闹完笑完,也跟着下了田。 周兮辞还记着王沪生昨晚交代的事,摘完瓜之后本来想和简凡单独去一趟陶姜家里,但蒲靳一听要去河对岸,也上赶着要去,“你们去找同学,我跟陈临戈在那边逛逛。” 周兮辞一想也没什么,“那走吧,不然等会天该黑了。” 蒲靳点头:“行。” 一群人浩浩荡荡。 走到河边,一道长索桥连着两个村落,这是从简家岗去往陶家村最近的路,如果开车,那要在外围绕一圈。 索桥经年累月,铁链生锈,桥上的木板也是“缝缝补补”,人走在上边桥身跟着摇摇晃晃。 往底下一看,是滚滚河水。 周兮辞走到半截才想起什么,回头看了眼,蒲靳跟陈临戈走在最后,落下人群很远。 简凡没注意,往前撞到她后背,“走啊,怎么不走了?” “你们先过去,我等等他们俩。”周兮辞贴着绳索,让他们三先过去,等蒲靳和陈临戈走到跟前才说:“要不你们别跟着过去了。” 她看了眼陈临戈,“你不是恐高吗?” 陈临戈脸色倒是如常,只是眼神有些僵硬,笔直往前看,和周兮辞说话也是直直盯着她的发顶,不往下看分毫,“都走到这里了,直接走过去吧,那边有回去的车吗?” “时间晚了就不一定。” “你不是要去找同学吗,你先过去吧,不用管我。”陈临戈伸手想去握用来固定桥梁的绳索,但绳子是悬空着的,根本找不到着力点,对他来说更加没有安全感,还不如不抓。 他收回手刚要垂下,周兮辞却突然抬手握住了。 陈临戈整个人都跟着一僵,手也不知道怎么动,任由她握着,手指笔直的抻着,“怎么了?” 周兮辞慢慢握紧了,“走吧,我带你过去。” 陈临戈还没说话,蒲靳在一旁轻咳了声,“那什么,我先过去。” 周兮辞侧身让他过去,也不知怎么,不敢看陈临戈,指着桥的终点说:“你不要低头看,盯着前面那根柱子就行。” 陈临戈滚了滚喉结,“好。” 他逐渐放松,手指蜷曲,贴着她的手背。 掌心交握的温度有些烫,周兮辞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两人还是一前一后,只是手牢牢牵在一起,明明小时候连一张床都睡过,可现在仅仅只是牵手,两个人却都紧张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陈临戈看着她的背影,手上不着痕迹地用力,指腹紧紧挨着她的手背,就当他是害怕。 就让他做一回勇敢的胆小鬼。 作者有话说: 陈临戈你终于像个人了(感动) 微/薄(@岁见er)有放小辞和简凡跳的这个宅舞的视频lian|接。 - 以下是感谢名单,谢谢大家的浇灌和投喂~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不吃香菜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是语不是雨、还是个少女 2个;56347751、溺舆_、淮风迟辞、小盛夏、颜汐4956、涵、匆匆向晚风、黄明昊你压我头发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你蹲下来和我说话行吗 25瓶;不想起名 20瓶;和姝去奔向浪费 14瓶;-、討yan下雨天、难以抗橘 10瓶;少年与游鱼 6瓶;雾眠_、夏又来、你不牵我手吗 5瓶;黙沐、当豚豚学会做饭后、铁血bg爱好者、山药番薯粥 3瓶;桃不掉了、不知、木、木落南.、55243058 2瓶;唐生、温柔安乡、沈_困困不倦倦.、默、车厘子胸针、茶栀、慢热小绵羊、陪许星纯看雪、nayonhaaa、咕噜肉、6、鱼肉丝 1瓶; 第12章 我是个孤儿 陶姜家在村子的最南边,下了索桥也还要步行□□百米,整座村子环山而建,也是个风景如画的地方,但因为交通和经济水平的落后,并不如一河之隔的简家岗出名。 傍晚,村里随处可见扛着锄头拎着竹筐的老年人,孩童赤着脚在小路欢闹奔跑,家家户户炊烟袅袅。 六人中只有周兮辞来过一次陶姜的家,下了桥领着一群人在村里绕了一圈,最后又回到村头。 她挠着头环顾四周,有些懵:“我上次是从那边坐车过来的,但也是从这里的进去的,我记得是这么走的啊,怎么不对了。” “你上次,是高一那次吗,那都多久了。”简凡说:“不然给姜姜打个电话,让她来接我们吧,玉子,你打一下。” 邱琢玉打了,但没人接。 蒲靳提议道:“要不导个航吧。” 陈临戈有些无语:“你傻吗,这都不知道位置在哪儿,怎么导航?” 蒲靳做了个闭嘴的手势,“那找个人问问,村子就这么点大,应该都知根知底的吧。” “我去问。”周兮辞往前跑了跑,进了一户人家里,没多会又跑了出来:“问到了,走吧。” 周兮辞没记错路,只是陶姜家里今年新盖了房,不在原来的位置了。 六个人顺着小路七拐八拐,在一个小坡上看见几间相连的平房,门口空地上晒着衣服。 只是没见到人。 一群人停在坡下,周兮辞说:“我和小凡过去看看,你们不要跟着了,要是无聊你们可以在这附近逛逛。” 蒲靳点头:“行,你们去吧。” 周兮辞看了眼陈临戈,拉着简凡朝坡上小跑过去,两人走近了才看到院子里还晒着小孩的尿布,花花绿绿的。 简凡脑袋一懵:“姜姜不会结婚了吧……” “不可能吧,她才十八岁,怎么结婚。”周兮辞刚要喊一声看看家里有没有人,还没开口,屋里突然传来什么东西摔碎了的动静。 紧跟着是陶姜的声音:“——是我要你们生的吗?你们想过和我姜陶的感受吗?我努力训练努力比赛拿奖,到底是为了什么,你们难道不知道吗?凭什么我的人生要和他的绑在一起?他又不是我儿子!” “可他是你弟弟!” “我宁愿没这个弟弟!” “啪——!” 有人动手了。 屋外的周兮辞和简凡对视一眼,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陶姜却突然从屋里冲了出来。 她像是没看到她们两人,速度很快地往前跑去,黑色衣衫像一道笔直的黑线。 “姜姜!”周兮辞喊了声,见她没停,和简凡拔腿朝她追了过去:“姜姜!你等等我们!” 陶姜是练长跑的,耐力和爆发力都很好,等周兮辞和简凡追到坡下,已经不见她的身影。 陈临戈他们也不在原地。 一旁纳凉的老伯晃着扇子往山上一指:“陶家那丫头往那儿去了。” “谢谢伯伯啊!”周兮辞顾不上喘气,边跑边说:“小凡!你给我哥他们打电话,我去追姜姜。” “行!你注意安全啊!” “知道!” 山路起伏不平,周兮辞一边跑一边还要顾及四周看看有没有陶姜的身影,脚下一个没注意,被地上凸起的石块绊倒了。 胳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这次连着膝盖也磕破了。 “嘶……”周兮辞皱起眉龇着牙,站起身动动腿,好在还算幸运,并没有扭到脚腕。 “姜姜!”她扶着路边的松树,树林葱郁,暮色笼罩着整片山林,风声鸟鸣都很清晰。 周兮辞今早出门没拿手机,这会也联系不上他们,从地上捡了个石块,拼出一个简单易识的箭头符号。 她一边往上走,一边喊陶姜的名字,顺便还在卖惨:“姜姜……我摔倒了啊,你再不出来我就要疼死了。” 不过卖惨还真有用。 “别叫了,我在这里。”周兮辞走到一个岔道,陶姜不知道从哪儿丢了个石块出来,“左边的小路。” “我来了!”周兮辞在路边匆忙摆了个不成型的箭头,一瘸一拐走进了小路,绕过去是一小片平地,紧邻着悬崖边。 陶姜抱膝坐在地上,左脸颊微肿,她抬头扫了周兮辞一眼,问:“腿没事吧?” “没事,骗你的呢。”周兮辞走过去坐在她身旁,“几天不见,你速度怎么提这么快。” “跑得再快又有什么用。”陶姜问:“你们怎么来了?” “老王叫我们来的,他说联系不上你,自己又没时间过来,不过他不说,再过几天我和小凡还有大熊跟玉子都准备要过来找你的。”周兮辞碰碰她胳膊:“你怎么样?” 追光 第16节 “你也看到了。”陶姜有一下没一下揪着地上的小草,“我有个弟弟了。” 周兮辞抿了下唇,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瞒着我就生了,还想让我退学去打工。”陶姜自嘲:“你应该没见过这样的父母吧?” 周兮辞没吭声,由着陶姜诉说——她家离学校远,回来一趟也不方便,平时除了寒暑假基本上都住在学校。 今年寒假回来的时候,陶母已经怀着孕,只是那时候冬□□服穿得多,本就显得臃肿,陶父又瞒得严实,陶姜就一直被蒙在鼓里,等到暑假回来,孩子已经生了。 是个男孩,叫陶奇。 陶姜还有个十二岁的妹妹,叫姜陶。 家里刚盖了新房,陶父一人在外打工养着整个家不容易,便跟陶姜商量过了暑假带她一起南下打工。 “我小时候知道家里穷,早饭就喝点井水填肚子,午饭吃一口馒头喝一口水,就为了能够更快饱腹。我努力学习认真听课,可我们这里什么都跟不上,后来学校拆了,我到镇上读书,回回考倒数,被同学笑话衣服总是缝缝补补的,在路边跟捡破烂的抢瓶子,我那个时候就知道只有跑得快才能捡到更多的瓶子,后来学校举行运动会,我知道拿了第一名会有奖金,我参加五十米、两百米、四百米,甚至是八百米,所有跟跑步有关的项目我都参加了。”陶姜转头问周兮辞:“可你知不知道,班上是有规定的,一个学生只能参加两个田径项目,就因为我没有朋友,没有人拦着我也没有人告诉我。” 周兮辞默默握住了陶姜的手。 “后来我拿到了所有的第一名,却在领奖的时候因为太饿,直接从领奖台上倒了下来,不过还是很幸运,我王教练挑中,从镇上的学校来到溪城,来到九中。我那么努力拿第一名、拿冠军、破纪录,我只是为了能有一个出头的机会,我每次接受采访,我都会很骄傲跟所有人说我来自溪城的陶家村,我想让这里被人知道,我想让这里的美、这里山和水,哪怕是这里的穷,都被人知道,我不想让以后出生在这里的孩子都像我一样吃不饱饭,穿破烂的衣服,每天醒来都要担心下一天该怎么过。”陶姜抹了把脸:“可就是这么简单的愿望,我都已经没有办法再做到,这么多年,无论我再拿多少第一名,好像都没有生一个儿子值得他们骄傲,我还能怎么办,我已经那么努力了……” 她哽咽着,连哭声都在克制。 “姜姜,跟你说个秘密吧。”过了许久,周兮辞松开陶姜的手,起身走到悬崖边,望着无尽深渊,深呼吸了几次才说:“其实……我是个孤儿。” 陶姜愣了下,慢慢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女生,看她瘦高的身影,神情中有错愕,也有不忍。 “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两岁之前我都是在孤儿院长大的,院里的奶奶跟我说,我是因为父母早亡被人送来的孤儿院,可我知道,我是被丢下的,他们……不想要我了。”周兮辞在平静的言语之间揭开了尘封的伤口:“我被领养,也不是因为现在的家庭有多喜欢我,只是那个时候他们的女儿夭折了,他们需要一个新的安慰。” “我也有想过,为什么偏偏被丢下的是我,可即使想通了又能怎么办,这已经是既定的事实,无论他们有多大的苦衷,我还是被丢下的那个。可被丢下也不是我的错啊,我没有选择出生的权利,我也想出生在一个温馨和睦的家庭,快快乐乐的长大。”周兮辞轻轻叹气:“但我还要谢谢他们没有把我卖掉,榨干我最后的价值,在孤儿院我也有一个很快乐的童年,领养我的家庭也没有对我很差,这些都是过去的我不曾想到过的。所以姜姜,和这世界上的很多人相比,我们已经很幸运了不是吗?我们有手有脚,还怕走不下去吗?” 周兮辞看着天空和高山,胸腔情绪满溢,像是难以抑制,她对着深不见底的悬崖大声喊道:“啊——!” 放声喊完,浑身有说不上来的舒坦,她回头看向陶姜:“姜姜,还记得我们小学学过的一篇课文吗,世界著名的建筑大师格罗培斯在设计完迪士尼乐园后,却在设计路径的时候陷入了难题,他为乐园里的路径设计修改了五十多次,可没有一次是令他满意的,最后他是在法国南部一个卖葡萄的老婆婆那里得到了启发,选择不设计固定路线提前对外开放乐园,让游客自己走出一条路。” “姜姜,你的人生也一样,走多远走多久该怎么走,在这条路上你说了算。”周兮辞看着她,目光坚定:“虽然前途很远,也很暗,然而不要怕,不怕的人才有路。” “不要怕的人才有路……”陶姜定定看着她,嘴里低喃重复这句话,起身走到周兮辞身旁。 “喊出来吧。”周兮辞握住她的手,大声喊起来,山谷回荡着她的呐喊声,像是未来给予她的回应。 陶姜受到鼓舞,先是呐喊,再是宣泄:“我的人生我说了算!我的路我自己走!” “我!陶姜——要拿世界冠军!在将来——我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陶!家!村!!” 突然—— “我!邱琢玉!要做全世界最富有的人——!” 周兮辞和陶姜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了一跳,回头看去,原来是陈临戈他们追了过来。 陈临戈目光静静落到周兮辞那里,往下一瞥,眉头倏地一蹙:“腿怎么了?” “啊?”周兮辞低头拍拍裤子上的灰土:“没事,不小心摔了一跤,姜姜,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陈临戈,旁边那位帅哥是他同学蒲靳,我们这几天都在小凡家帮忙摘西瓜。” “你们好。”陶姜略一点头,算作回应。 为了不让大家把关注度都放在陶姜身上,在三人自我介绍完后,简凡也说要喊一句。 她走到崖边,对着群山,双手当作喇叭束在嘴边:“我!简凡!将来——诶,我操,我将来要做什么?” 蒲靳没忍住笑了声,搭着陈临戈的肩膀站在人群后。 熊力说:“你不是要做体育老师吗?” “哦对。”简凡轻轻嗓子:“我!简凡!将来要做九中最靓的体!育!老!师!!!哇哦!好爽!大熊你也喊一声。” 熊力不似他们爽朗,性格有几分内敛,站在那儿憋了好一会才喊出来:“我!熊力!在将来要做一个像我爸爸一样的英雄!” 这话一出,旋风小队另外四人眼神短暂交流,又看向熊力,少年的身影挺拔,既担风月亦扛山河。 邱琢玉推着周兮辞:“你也喊一个。” 周兮辞耍赖:“我喊完了啊。” “屁,我们在底下听得清清楚楚,你明明就扯着嗓子嚎了一声。” “……”周兮辞赶鸭子上架,“我!周兮辞!将来……要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靠,不是吧,你玩这套。”简凡说:“你这样显得我们想很多诶。” “我这是有什么喊什么,心之所向好吗?”周兮辞啧声:“不过也没事,最靓的体育老师也不算想很多。” “滚。”简凡回头望:“你们要不要也来嚎一嗓子,很舒服的。” 蒲靳大大方方走过去,略一沉思几秒,喊道:“我——蒲靳!希望世界和平,祖国繁荣昌盛。” 简凡惊了:“你这一下把我们的格局提的也太高了吧。” “有吗?”蒲靳挑着眉笑了下:“我也是心之所向。” “这谁敢说不是啊。”简凡又问陈临戈:“你不来吗?” 他们站在离悬崖边很近的地方,周兮辞看了眼陈临戈,替他解围道:“你不怕他把我们的格局提到大气层吗?” “靠!你们真烦啊啊啊啊!”简凡对着群山就喊了起来,邱琢玉紧随其后,他搭上熊力的肩膀:“喊啊——!” 大熊:“啊!!!!” 邱琢玉离他太近,被炸了一耳朵,人跟着猛地跳开了。 周兮辞和简凡乐得不行,她俩对着邱琢玉大声道:“喊啊!” 邱琢玉:“烦死了啊——!!” 五人站在悬崖边,对着落日余晖,对着连绵群山,放声呐喊。 蒲靳捂着耳朵往后退了几步和陈临戈并肩而立。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但幸运的是—— 他们此刻正年少,正青春。 作者有话说: 此刻氛围很好。 但陈临戈有话要说:虽然我也想牵老婆手,但——我、是、真、恐、高 注:1.“虽然前途很远,也很暗,然而不要怕,不怕的人才有路。”——鲁迅 2.“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李商隐《登乐游原》 - 今天给大家推个文!我们时祈老师的奇幻新文《我的男朋友是条狗》! 文案:2035年,分手好久的男朋友变成了最讨厌的狗来找我! 做一件我讨厌的事情给一份奖励?我满脸表示拒绝。 但架不住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带他出去遛弯——金钱+500 陪他吃饭——金钱+1294 …… 陪他睡觉——金钱+一张必中的彩票??? 我:谁他妈错过谁傻逼!谁他妈错过王八蛋! 我盯着汪汪叫唤的前男友,社畜都当了不就是陪一条狗! 忍了!能忍! -小财迷x阿拉斯加奶狗 - 以下是感谢名单!谢谢大家的喜欢和投喂!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不吃香菜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淮风迟辞 2个;溺舆_、然、还是个少女、_syyouot、每天都超困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bigcowhorse 50瓶;不想起名 15瓶;討yan下雨天 10瓶;少年与游鱼 6瓶;氵工忍、黄明昊你压我头发了、雾眠_、淼 5瓶;宋那个轩 4瓶;小盛夏、和姝去奔向浪费 3瓶;鱼肉丝、当豚豚学会做饭后 2瓶;沈_困困不倦倦.、咬一口doughnut、55864859、_syyouot、淮风迟辞、逢人、追思雨、木、秦桑榆_ja、嘉嘉睡懵了 1瓶; 第13章 不是我男朋友 下山时天已经黑了,陶姜送周兮辞她们到村口,简凡抓着她的手,“姜姜,不然你跟我去我家住得了。” 夜色中,陶姜的身影依然清晰高挑,“不了,我又不能躲一辈子,你们先回去吧,过两天我会回学校的。” “那你不要不接我们电话啊。”邱琢玉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给你留着备用。” 陶姜没接,“我家没有这种充电器,我没事的,最迟两天,我一定会回去训练的,你们不用担心。” 周兮辞和简凡对视一眼,没再强求,“那你有什么情况一定要和我们联系,我们这几天都会来简家岗的。” “行。”路口过来一辆三轮车,陶姜叫她们等等,走过去跟司机说话,周兮辞听到她叫那人三叔。 三叔应了陶姜的请求,开着三轮将他们送到了简家岗那边的公交站台, 简凡率先从车上蹦下去:“三叔!今天谢谢您啊,下次我给姜姜拿几个西瓜,让她送到您家去。” 三叔摆手说不要,“顺手的事情。” 简凡跟他东拉西扯,几个男生陆续从车上蹦了下来,陈临戈站在车尾,朝周兮辞伸出手。 “不用,我自己能下来。”周兮辞突然扭捏起来。 “你怎么下?”陈临戈不跟她废话,直接伸手抓住她的手腕,人跟着倾身凑过去打横把她抱了下来。 周兮辞还没回过神,脚已经沾地了,愣愣道:“……谢谢。” 陈临戈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刚刚背你下山都没见过你这么客气。” 追光 第17节 他说话时密长的睫毛眨动,周兮辞和他离得很近,心里像是被不轻不重地掸了下。 她撇撇嘴不做争辩,状似无意地挪开了视线。 班车半个小时一趟,大约是前头一辆刚过,几人送走三叔后在车站等了将近四十分钟才坐上车。 进了城还要换乘,六人分成两拨,在学校那一站分开。 这个点正好是高峰期,公交车上人挤人,考虑到周兮辞腿还有伤,陈临戈干脆在路边拦了辆出租。 蒲靳钻进副驾:“我眯一会,今天累死了,到地方叫我啊。” 周兮辞坐在他身后的位置,好心提醒道:“那什么,不堵车的话也就十分钟的车程。” 蒲靳:“……” 十分钟都说多了,蒲靳刚打完两局消消乐,出租车已经拐进小区门口的那条小道上。 陈临戈降下车窗,热风灌耳,“师傅,麻烦往前开一点,在前边那个诊所门口停。” “我不用去诊所处理,回去拿水洗洗就好了。”周兮辞还记得上次在诊所处理伤口时的痛感,眉头立马就皱了起来。 “这么热的天,你想感染吗?”陈临戈没依她,让司机径直往前开,等下了车,蒲靳借口说热要先回去洗澡,留陈临戈和周兮辞单独相处。 这里人来人往都脸熟,周兮辞说什么也不让陈临戈抱,抓着他胳膊一蹦一跳,“你不打算带蒲靳哥去别的地方玩玩吗?” 陈临戈今天穿了件半袖,她一会抓到他胳膊,一会抓到他袖子,领口跟着往一边扯。 他半侧着身,迁就她的身高,“他不想跟我出去玩。” 周兮辞尬笑了声,“也是哦,你就不喜欢出门。” 在孤儿院,周兮辞会说话之后都是她领着陈临戈跟其他小孩玩,仗着有哥哥在,她在当时一直都是孩子王。 后来她和陈临戈先后被周陈两家领养,也是她拉着陈临戈的手走出家门,成天在小区里跑上跑下,也没人敢欺负她。 只是时过境迁,他们都在长大的路上变了又变,唯一不变的是,周兮辞依旧怕疼怕得要死。 “上次也是你吧?”诊所擦药的医师对周兮辞印象很深刻:“我还没擦药水呢,你就开始叫唤,叫得隔壁诊室打吊瓶的小孩都被你吓哭了。” 周兮辞觉得丢人,不好意思承认,“不是我,肯定不是我。” “怎么不是你,你胳膊上那块擦伤还没好呢。”女医师拉起她的胳膊看了眼:“恢复的还行,给你开的消炎药和药水家里都还有吧?” “消炎药没了,药水还有。” “行。”女医师快速写了个单子递给站在一旁的陈临戈:“去拿药吧,早晚各吃一粒。” 周兮辞跟着要去,女医师笑道:“你去干嘛,叫你男朋友去就成了。” 她人一惊,忙摇着头语无伦次地否认道:“不是不是,我们不是,不是我男朋友。” “那是哥哥啊,你俩长得也还挺像。” 周兮辞顿住,陈临戈也捏着单子停在原地。 顶上的白炽灯亮得惊人,她坐在凳子上,陈临戈看不见她的神情,静静等了半晌,才见她点了点头:“嗯,是哥哥。” 他捏着单子的手松了一瞬又捏紧,“我去拿药。” 女医师瞧着不对劲,没再多问,转过头去看电脑上的病例,周兮辞坐在那儿等着陈临戈拿完药回来。 “能走吗?”他问。 女医生看了眼陈临戈,叮嘱道:“这两天少走动吧,虽然没伤到骨头,但也在膝盖上,动多了影响恢复。” “谢谢医生。”陈临戈把药塞到周兮辞手里,怕背着蹭到她的伤口,一弯腰将她抱了起来。 他身上有来回走动产生的热意,四周有盛夏的燥热,周兮辞像待在一个火炉里,立马跟着热了起来。 “要不还是放我下来走吧。”出了诊所,周兮辞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头都不敢抬一下。 “等你跳到家里,两条腿都废了。”陈临戈快步走过街道,周身带起一阵闷热的风。 进了小区温度就没那么高了,遍地绿荫青草,低矮破旧的路灯亮着昏黄的光影。 周兮辞紧挨着陈临戈的胸膛,胳膊隔着一层衣衫感受他沉稳的心跳,一下又一下。 她偶然抬头。 少年棱角初盛。 下颌弧线从脸颊两边慢慢收拢,像被磨掉尖顶的锐角,顺着往下的脖颈,喉结似嶙峋小峰,不时滚动。 因为在受力,周兮辞看见他脖颈侧边的青筋忽隐忽现,不知怎么,她忽然想伸手摸一下。 “看什么?”陈临戈突然低头。 周兮辞回过神,猝不及防对上他黑漆漆的眼眸,心跳陡然一颤,“我……” “哥哥!”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周兮辞先挪开视线,朝着声源处望过去——楼外经常空着的车位上这会停着一辆黑色的奔驰。 一个小女生坐在后排,大概是确定了自己没有认错,忙推开车门朝两人跑了过来:“哥哥!” 她跑起来受了风,还没跑到陈临戈跟前又停下来咳嗽。 “是小舞吗?”周兮辞从陈临戈怀里退下来,看着陈临舞直直冲进陈临戈怀里。 “哥!你怎么走了也不跟我说一声。”陈临舞随夏令营出国旅游,回来发现家里没了陈临戈的房间,从佣人那里得知蒋玉雯把陈临戈赶出了家门,一气之下跟蒋玉雯冷战好一阵,好不容易等到陈建业空下来,便央求着跟爸爸一块来一趟溪城。 陈临戈没多说什么,摸摸她的脑袋,“这是小辞姐姐,还记得吗?” “记得呀。”陈临舞生得小巧,又一直体弱多病,看着像个瓷娃娃似的,“小辞姐姐好。” 周兮辞笑笑,“好久不见啊小舞。” 陈临舞对周兮辞虽礼貌但不亲热,打完招呼一直拉着陈临戈不松,“爸爸也来了,就在车里。” 陈临戈抬头望过去,隔着半扇窗瞧见陈建业的身影,轻轻叹了口气:“好,外面热你先上车,我等下过来找你们。” 他看着周兮辞:“我先送你上楼。” 周兮辞拒绝,扯着药袋说:“我自己上去就行了,你跟陈叔还有小舞去忙你们的吧。” 陈临戈懒得跟她废话,直接走过去将人扛了起来。 “靠……”周兮辞脑袋都要充血了,忍着没爆粗口:“你——!抱就抱,能不能好好抱。” “抱着没扛着好走路。”陈临戈路过奔驰车,停下来跟陈建业打了声招呼:“爸,稍微等我几分钟,我很快下来。” 周兮辞觉得丢人死了,但还是倔强地昂起头打了声招呼:“陈叔叔好……” 陈建业没搭理陈临戈,对着周兮辞倒是乐呵呵的:“是小辞啊。” “是……陈叔叔我先上楼了,回头再跟您说。” “行行行,你去忙。”陈建业坐在车里,看着两个小孩走远。 “陈临戈!你不如放我下来!”他的身形虽然褪去了十一二岁时的单薄,但这么多年也没长多少肉,肩膀上的骨头硌得周兮辞难受死了。 “别动,不然等会摔下来伤的就不只有腿了。”陈临戈步速放快进了楼道,两人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陈建业虽看不见但仍然也能听见周兮辞的叫唤声,他笑着叹了声气,合上车窗和坐在驾驶位的窦彭说道:“看来这趟是带不回去他了。” 窦彭道:“他做了决定的事,难改。” 一旁的陈临舞不乐意了,“不行!爸爸!要把哥哥带回去,我们是一家人啊,为什么让哥哥一个人在这里住。” 陈建业捋着陈临舞的小辫,语重深长道:“你哥哥啊,住在这里比住在家里更开心。” “可我们不是一家人吗……为什么哥哥跟我们住在一起会不开心?” “嗯……?可能是你平时太爱缠着哥哥了,哥哥嫌我们小舞烦咯。” “爸爸!你不要胡说,哥哥才没有烦我。”陈临舞还想说什么,余光瞥见陈临戈从楼道里跑出来,忙从陈建业那边挤过去推开车门跑了下去:“哥哥!” 陈临戈一把抱住陈临舞,“你是不是又长肉了,我都快抱不动你了。” “没有……”陈临舞想到陈建业的话,忽地有些难过:“哥哥,你是不是真的因为我太烦了才离开家里的,你刚刚明明都抱得动小辞姐姐。” “哥哥跟你开玩笑呢,我没有烦你,我是为了上学才回来的。”陈临戈走到车旁,驾驶位的窗户先降下来。 他叫了声:“窦叔。” 窦彭点头道:“蒲家那小子呢?” “他打游戏,不来了。” “那行,你先上车,等你半天了,我们都还没吃饭呢。” “好。” 陈临舞坐在后排,非拉着陈临戈一起,他扶着车门看了眼纹丝不动的陈建业,最后还是挤了进去。 夜色中,车子在小区里缓慢前行,车灯逐渐隐于树荫之下。 周兮辞从阳台进了客厅,徐慈英端着碗从厨房出来,“看什么呢?快过来吃饭了。” “没什么,随便看看。”周兮辞走过去帮忙端菜,“妈。” “嗯?” “陈叔回来了,你见到了吗?” “没有啊,你在哪儿看到他了?” “楼下,我刚刚回来的时候他家的车停在那儿。”周兮辞说:“还有小舞,都一起回来了。” “那我真没看到,我晚上下班回来也没看楼下停着车啊。”徐慈英盛好饭递给周兮辞:“那你蒋阿姨回来了吗?” “好像没有。”周兮辞欠着脚,一瘸一拐往外走。 周国成从卫生间出来,见她那样,问了句:“腿怎么了?” “不小心磕到了,没什么大事。”周兮辞递了碗饭过去,回头说:“妈,外面有筷子你不用拿了。” “行。”徐慈英端着碗饭出来,挨着周兮辞坐下,“简凡二叔家的西瓜摘得怎么样了?” “应该快了,我跟大熊我们几个人去帮忙,加上他爸爸请的小工,估计还有一周吧。” 周国成嗤声:“一天到晚忙别人家的事你倒是起劲,怎么没见你给家里帮帮忙。” “我们都有手有脚的,家里有什么要她干的。”徐慈英呛回去,夹了一个鸡腿放到周兮辞碗里:“吃饭,别理他。” 周兮辞冲徐慈英笑笑,没吭声。 追光 第18节 吃完饭,徐慈英切了盘西瓜叫周兮辞送到隔壁给蒲靳,“晚上喊他吃饭他也不来,你去看看他弄到吃的没。” “行。”正好周国成今天不出门,周兮辞也不想在家待着,她踩着拖鞋,踢踢踏踏走出去敲隔壁的门。 蒲靳在家里打游戏,咬着叉子来开的门,“你怎么来了,陈临戈不在家。” “我知道,我妈让我给你送西瓜。”周兮辞进了屋,看到茶几上摆着一碗泡面,“你不来我家吃饭,你怎么也不跟着陈临戈他们去吃饭啊?” “这么热懒得跑了,况且他爸来找他肯定是劝他回去,我不想进去掺和这事。” “劝他回去?”周兮辞试探着问道:“他不是考到b市了吗?是因为他要去读书决定以后都不回家的事?” “考到b市?”蒲靳语调都变了,他愣愣地看着周兮辞:“你在说陈临戈吗?他考到b市了?” “不是吗?他这么跟我说的啊。”周兮辞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没填b市的学校吗?” 蒲靳看着周兮辞,心里腹诽道,他岂止是没填,他压根就没考上。 他松开叉子,搅了一口面:“也不是,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你等他回来问他自己吧。” “那我能在这里等吗?” “怎么?不想回家啊?”蒲靳是个人精,“你妈让你来送的西瓜,你是跟你爸吵架了?” 周兮辞愣了几秒,“没有。” 蒲靳笑了下,没多问。 静了几秒,周兮辞又问:“听我妈说你考上了b大啊,那陈临戈跟你一个学校吗?” “也许吧。”在将来的某一天,他在心里补上后半句。 “你跟陈临戈的关系应该很好吧?” “怎么样算好?”蒲靳推开面碗:“行了,趁着陈临戈不在家,你有想问想八卦的就说吧,太私人的回答不了,我也不知道。” “那……怎么样算私人?” 蒲靳卡了下,也没想好尺度,“算了,你问吧,我看着回答。” 周兮辞点点头,问道:“他学习好吗?” “学霸一枚。” “他人缘怎么样?” “还凑合,毕竟脸摆在那儿。” “那……他有对象吗?” “没,追求者倒是一堆。” 周兮辞“哦”了声:“也是,脸摆在那儿,那这么说,你是不是也有很多追求者。” 蒲靳笑了声:“嘿呦,谢谢啊。” 周兮辞扣了扣手指,“那他……在陈家过得怎么样?” 蒲靳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不好不坏吧。” 周兮辞能想到不坏在什么地方,也能猜到不好在什么地方,沉默许久才问:“他跟我说以后不会回沪市也不会再回溪城,是因为这个‘不好’的存在吗?” “一半一半吧。”蒲靳看着她,突然道:“你问了我那么多,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可以。” “当初你跟陈临戈断了联系,是因为什么?” 作者有话说: 周兮辞:不是男朋友。 陈临戈:以后就是了。 -下午好宝贝们!我来给大家汇报几件事! 1.《追光》下章就要v啦,然后周一(5.16)不更,周二(5.17)零点会更新一章六千字,下午正常18:00会有第二更。 2.v后会在晋江创建一个抽奖,奖项有to签(可指定任意一本实体)和晋江币,参与方式是订阅v章(14-16章),周五(5.20)开奖。 3.微||薄(@岁见er)也有其他抽奖,感兴趣可过去看看。 4.v章评论会掉落红包,祝大家阅文愉快,感谢喜欢。 - 以下是感谢名单!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溺舆_、栗子味的一纯.、不吃香菜、还是个少女、淮风迟辞、和姝去奔向浪费、宋那个轩、小盛夏、段夏、望海添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吃香菜 18瓶;xs 14瓶;陈路周 10瓶;皮蛋z、徐嘿嘿 6瓶;不修、宋那个轩、雾眠_、少年与游鱼 5瓶;kiss江小爷 4瓶;bacon、wm 2瓶;沈_困困不倦倦.、木、车厘子胸针、寒栖、月亮短诗、咕噜肉、愿你所求皆圆满、当豚豚学会做饭后 1瓶; 第14章 周兮辞只是外人 周兮辞从记事起就住在红杏孤儿院, 陈临戈就是她的哥哥。 她不记得父母,没有被遗弃的记忆,从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 别人是由父母教,周兮辞只有哥哥。 如果不是七岁那年随养父母回红杏看望周新萍,意外听到周新萍和徐慈英说起她的身世,周兮辞一直都以为她和陈临戈是亲兄妹。 可即使没有血缘关系,陈临戈待她也如同亲妹妹一般,甚至在有了自己的妹妹之后,这份好也从来没有变过。 知道陈临戈要随养父母搬去沪市的消息, 周兮辞大哭了一场,有好一阵子都没有理过他。 他离开的那天,徐慈英和周国成下楼送他们一家人,她躲在楼上阳台看见陈临戈一直抬头往上看,可直到车开走她也没有下楼。 陈临戈刚到沪市, 给她打了好多好多电话, 她不接, 后来陈临戈趁着放假偷跑回来,她又没有原则的心软,拉着他的手一边流泪一边说哥哥不要丢下她。 她哭得那么可怜那么伤心, 陈临戈眼睛也红了, 他用自己的t恤擦掉她的眼泪,很郑重的说不会,他不会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 那个时候陈建业的事业刚刚起步, 陈奶奶因病离世之后, 他不放心把两个孩子留在溪城交给别的亲戚照顾, 便和妻子商量把兄妹俩接到自己身边, 日子苦是苦了点,但好歹一家人住在一起。 父母工作忙,陈临戈便担起照顾陈临舞的责任,每年只有寒暑假才有时间回一趟溪城。 平时见不到面,他就每周给周兮辞打一个电话,因为是长途话费贵,两个人并不能聊很长时间。 后来陈临戈给她注册了一个q.q号,周兮辞家里没有电脑,她便每周跑去简凡家里和他通半个小时的视频电话。 从十岁到十二岁,周兮辞虽然不能像以前一样和陈临戈朝夕相处,但他对她的好却从来没变过。 他会把自己的零花钱和压岁钱都攒起来留给周兮辞,给她买书买文具,买生日礼物和公主裙。 陈临戈初三那年,因为训练和备考一个月才放一次假,留给周兮辞的时间并不多,可她依然每天都很期待月底的到来。 每次通话,大多都是周兮辞在说,陈临戈只偶尔才会说几句,她说开心和难过,说学校和生活。 交到了什么朋友,什么数学好难训练好累,所有对着父母能说的不能说的,她通通说给陈临戈听。 她不想因为距离而和陈临戈有了疏离感,她想让他参与进自己的生活。 那一年寒假,陈临戈没有回溪城,和周兮辞的联系也是断断续续,她以为是学业和训练忙,并未太上心,只是固定每个时间在q.q上给他留言。 直到六月的一通电话。 她记得那天是星期六,还没有到每个月陈临戈给她打电话的时间,看到来电时,周兮辞很惊喜,立马接通了道:“哥!你怎么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了?还好我今天没有去训——” “是小辞吗?” 电话那头并不是陈临戈的声音,周兮辞一顿,抓着话机愣住了神。 “是小辞吗?我是你蒋阿姨。” “哦,蒋阿姨好,我是小辞。”周兮辞已经有好些年没见过蒋玉雯,平时也只能在父母的言谈之间得知她和陈建业的事业已经做出成就,现在在沪市混得风生水起。 蒋玉雯说:“你哥没有放假,我今天给他收拾房间看到了手机,也看到了你给他发的消息。” 周兮辞不知道跟她说什么,只能又“哦”了声。 “是这样的,阿姨今天给你打这个电话,是有件事想跟你说。”蒋玉雯没有拐弯抹角,也没有给周兮辞问出什么事的时间,便直接道:“你也知道的,你哥现在是关键时期,我希望你平时要是没什么事就不要给他打电话了。” 周兮辞咬着唇角,“我也没有每天都给他打……” 蒋玉雯语气冷淡地打断道:“我知道你和你哥关系好,可再怎么说他也不是你亲哥,你这样总是打扰他对他学习和生活都有影响。” 周兮辞鼻子一酸,声音带着哭腔:“可是我哥没有跟我这么说过。” 蒋玉雯笑了声:“你哥哥那个人是什么品行你也是知道的,从小到大他对谁都好,也说不出什么狠话,你们从小在红杏一起长大,你有什么难处,他怎么可能不帮你。可是小辞,人要有廉耻心也要学会知足,你要明白你和陈临戈没有血缘关系,他也没有照顾你的义务。” 周兮辞说不出话来,沉默好久才吸了吸鼻子问:“这是我——陈临戈的意思吗?” “是谁的意思不重要,阿姨今天给你打这个电话,就是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跟陈临戈联系了,他有自己的妹妹要照顾。”蒋玉雯不动声色掐掉了周兮辞心里最后一点念头,“他和我们才是一家人,你对他来说只是个外人。” …… 时隔多年,再次回想起这段记忆,周兮辞仍然觉得难过和委屈,可她不想在外人面前提起这些。 毕竟蒋玉雯没有说错,陈临戈姓陈,对他来说,周兮辞只是个外人。 她不想他为难,更不想他因为自己在陈家过得不好。 “没有什么原因啊,就是觉得太麻烦了,我们离得那么远,来回都很不方便,打电话每个月话费也要支出很多,打视频电话我也要去同学家里才行,太麻烦了。况且我们都会长大的,总要有自己的生活,不可能一直围着谁转。”周兮辞松开手,手心被扣出一片红,“蒲靳哥,今天谢谢你跟我说这么多,时间太晚了,我就先回家了,你吃完西瓜记得把盘子还回去啊。” “行。”她不愿意说,蒲靳也不想多问,“你好好休息,腿上有伤这两天就别乱动了,小心回恢复得不好留疤。” 周兮辞笑了下:“已经准备请假在家躺两天了。” “成,你回去歇着吧。” “嗯。” 周兮辞回到家里,周国成不知去处,徐慈英在客厅踩缝纫机做活,“回来了啊,西瓜给你切好了放在冰箱。” “我明天吃吧,今天吃多了。”周兮辞走过去坐在一旁帮她叠走线缝好的衣服。 这台缝纫机是服装厂淘汰下来的旧式平缝机,徐慈英为了多点时间赚钱,花了五百块买了一台,放在家里平时加班赶工用。 周兮辞知道她这么辛苦都是为了自己,她文化课成绩一般,溪城每年参加高考的人数越来越多,分数线也高,单走普高应届这条路考不上很好的大学,民办学校学费贵,去太远的地方对她来说又不现实,对家里更是一笔很大的开销。 她起初学田径是为了有书读,尽管后来不是,可现在也不能不是。 “妈。”周兮辞看着徐慈英头顶的白发,垂下眼帘说:“不然我不上学了吧,反正早晚都是要上——” 追光 第19节 “你胡说什么!”缝纫机哒哒哒哒的声音停下,徐慈英厉声道:“你趁早给我断了这个念头!你不读书你能干吗?难道像你爸一样去开出租车吗?你知道现在多少人磕破脑袋就是为了考一个好大学?” 周兮辞没想到徐慈英反应这么大,“我……” “你文化课不好,我为了你能上个好初中,去找了多少人,你还能走田径这条路是多少人想学都学不来的?你现在跟我说你不读了,你怎么当初不说?”徐慈英很少对着周兮辞这么严肃,“家里的情况是没有那么好,但也没不好到不能供你上个大学,你不要给我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见她不吭声,徐慈英问了句:“你听见了吗?” 周兮辞点头,小声道:“听见了……” “还有你们教练说的单招的事情。”徐慈英抓着上次没说完的话,语重心长道:“你在短跑上有天赋,不然王教练也不会一直带着你,你现在到了这个阶段,还想这些不该想的事情,你自己好好去反思反思,对得起这些年他对你的教导吗?” 周兮辞还是那句话:“溪大也没什么不好的啊。” “这是好跟不好的问题吗?你这孩子怎么还没想明白,这不是学校的问题,这是你的问题。”徐慈英起身走到贴满了奖状的墙壁前,“你看看你这么多年获得的荣誉,你想想你付出的努力,最后就是为了留在这座小城吗?” 周兮辞想得比谁都明白。 她看着那满墙的奖状,想过被这些荣誉承载着的远方,也想过继续走下去会有什么样的好光景,但最终还是被现实击垮。 她不想再和徐慈英说这些,也不想她担心,只能先示软道:“妈,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会好好考虑的,我也想明白了,我以后不会再说不读书的话了。” 徐慈英叹了声气:“希望你真的想明白了。” 周兮辞眼眶倏地一酸,低下头不去看徐慈英的目光。 - 周兮辞腿受伤,跟王沪生请了几天假,也暂时退出了摘瓜小队,而陈临戈也因为陈建业和陈临舞的到来,跟蒲靳都没再去过简家岗。 夏日天长,等周兮辞休养好回学校,陶姜也回了队里,暑期学校宿舍没开放,王沪生联系了周兮辞她们班的班主任林松媛,林姐来了趟学校安排陶姜住在她的职工宿舍。 林松媛硕士毕业没几年,年级尚轻,跟班上学生都以姐妹姐弟相称。 替陶姜安顿好,她被邱琢玉拉住,嚷着要她请客吃冰棍,“林姐,你可怜可怜我们这群小鸡崽啊,这么热的天我们都快晒干了。” 林松媛大手一挥,买了一箱绿色心情叫他们拿回队里分。 周兮辞鼓掌笑道:“林姐万岁!” “碰到你们我只能破财消灾。”林松媛笑得无奈,“行了,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下个月开学见啊。” “等等等,林姐等下我还有个问题!”简凡叫住林松媛:“这学期开学我们艺体生会被分出去吗?” “咋了,跟我待不下去了啊?”林松媛笑道:“你们想都不要想,谁都没机会逃出我的手掌心。” 周兮辞一扬眉:“那就是不分咯!” 九中每一届升高三的时候都有谣言传出,说是开学艺体生要和普高生分开上课,到了周兮辞她们这一届也不能免俗,早从上一届高三高考还没开始这分班的消息就传了出来。 林松媛说:“班肯定是不分了,但有个小道消息,开学班上可能会转来几个插班生。” 简凡笑眯眯问:“有帅哥吗?” “那肯定有,你林姐我挑学生只看脸不看成绩。” 邱琢玉叫道:“那有美女吗!!!” “怎么,我还不够你们看啊?”林松媛跟他们插科打诨说了好一会,直到手机铃声响才说要走,“你们快去训练吧,我接个电话。” “林姐再见!” 周兮辞她们走得快,林松媛接通电话的时候,五个人已经扛着冰棍走远了。 林松媛拿着手机边往外走边说:“是陈先生吗?对,我是二十五班的班主任,啊这样,你想来学校看看是吗?那今天可以啊,我正好在学校。好行,您到了跟我说。” …… 下午的训练依旧汗水淋淋,王沪生针对不同距离的学生制定了不同的训练方案。 周兮辞专攻短跑,她动作速度和反应速度都很灵敏,只是耐力不足,王沪生也没落下这一块的短板,让她练了一晚上的速耐训练。 300米跑,八组,间歇六分钟。 300米+200米+100米组跑,五组 300米快跑+50米慢跑+100米冲刺跑,五组。 400米检查跑,两次。 …… 这仅仅只是主项距离跑,还有更高强度的超主项距离跑,一晚上下来周兮辞累得像耕了一天田的小牛。 中途休息的二十分钟,周兮辞坐在跑道上,简凡和陶姜在一旁替她捏着小腿,简凡凑近了看了眼:“你这伤口结的痂好像又裂了。” “没事,都不疼了。”周兮辞灌了大半瓶水,“没事,不用捏了,这才哪到哪儿。” 邱琢玉从一旁走过来,啧声:“哎呦,这可怜见的。” 周兮辞:“滚,别逼我动手啊。” 他哈哈笑了两声,从口袋里摸了颗糖丢过去:“喏,补补糖分。” 邱琢玉顺势坐在旁边,给简凡也递了一颗,最后把剩下的都给了陶姜,“哎,你帮我装着吧,等会老王该叫我去做专项训练了。” 陶姜看着他愣了几秒才伸手接过去塞在自己外套口袋里。 晚风沉沉,周兮辞还没缓过神,王沪生的哨声又吹了起来,她叹了声气,从地上爬了起来:“哎,命苦啊,上天保佑,我今生学体育,下辈子保我荣华富贵。” 邱琢玉笑:“嘿嘿,我这辈子也荣华富贵。” “滚!!!”周兮辞抬脚要踢他,邱琢玉笑着跑到熊力那儿,从他后背一跃,差点没把熊力压垮。 熊力从肺里挤出一句:“你跳的时候能不能说一声,你一八八,我一七九,不是一九九。” “哈哈,忘记了。”邱琢玉跳下来给他顺了顺气。 周兮辞笑完他俩,转头问简凡:“你二叔家的西瓜摘的怎么样了?” “快啦,我爸招了两个小工,加上这阵子你们又去帮忙,再有个两三天应该就差不多了,剩下的是晚苗,九十月份才摘,那会我二叔应该好得差不多了。”简凡道:“对了姜姜,我给你拿的西瓜,你这两天就要抽空吃了,都熟透了再放就该坏了。” 陶姜点点头:“知道了。” “走咯,集合了。”简凡小跑起来,周兮辞和陶姜紧随其后。 夏夜漫长,新的生活仿佛才刚刚开始。 晚上九点训练结束,几十号人三三两两走在一起,陶姜和几个住在学校附近的队员主动留下来加训。 周兮辞正低着头在看手机,简凡碰了下她肩膀:“诶!快看,那是不是陈临戈?” 她抬头看过去。 陈临戈正从教学楼那个方向往这里走,也在看手机,步伐并不快。 “要喊他吗?”简凡问。 周兮辞没吭声,她这几天都没跟陈临戈碰上面,连蒲靳也很少见到,不知道他们在忙些什么。 她刚想说算了,陈临戈却像是察觉到什么,抬头看了眼。 简凡跟他招了招手:“大帅哥,你怎么在我们学校啊?” 陈临戈收了手机,快步走过来,“想穿个近道,但是没找到出去的路。” 九中占地面积大,东南西北四个门,平时寒暑假只开放南北门,偶尔会熟悉的人会从学校里面穿到这边的街口。 简凡问:“你去哪儿啊?” “回家。” 简凡看看周兮辞:“那正好,我们也结束了,你让周兮辞骑车带你回去呗。” 周兮辞掐了下简凡:“我那小破车怎么带人?” “简单啊,你跟大熊换辆车。”简凡喊来熊力:“你今晚跟小辞换辆车,明天我们去你家正好把车换回来。” 熊力父亲早逝,他母亲许玉莲原先在路边小摊卖早餐,这几年省吃俭用攒了些钱,在巷口租了间小门面,前不久刚装修好,明天正式开业,周兮辞她们约好了要过去帮忙。 熊力的自行车是男士的,车身高,平常载着简凡和周兮辞两个人也不成问题。 几人走到车棚,周兮辞和熊力互换了车钥匙,“你小心点骑啊,我这车经不起折腾了。” 熊力挠头笑笑:“知道了。” 简凡骑上车,“那我跟大熊就先走了啊,明天见。” “行,明天见。” 周兮辞看着两人走远,才弯腰去开锁,把车从车棚拽出来之后,她回头看了一眼陈临戈。 陈临戈有些莫名:“怎么了?” “你真要我骑车带你啊?”周兮辞指指自己又指指他:“你看看我多高,你再看看你多高。” 陈临戈说:“我不重。” “……” 周兮辞拿陈临戈没辙,骑上车后,单脚踩着旁边的石墩,“好了,你坐上来吧。” 陈临戈坐下去的那瞬间,周兮辞明显感觉到车身往下一沉,她真的想骂人了。 “我坐好了。”陈临戈又问:“我能扶着你吗?我怕掉下去。” “……行。” 陈临戈也没多过分,只是揪住了她的衣服,“好了,走吧。” 周兮辞用力踩了下踏板,没踩动:“……” 陈临戈忍着笑,“怎么还不走?” “我c——”她忍着没说脏话,本来训练完腿就酸,这会用力蹬车根本使不上太大的力。 周兮辞认输了:“我们走回去吧。” 话音落,她感觉车身一轻,回头见陈临戈从后座站了起来,倾身抓住左边车把,“下来,我载你。” 他衣衫上有很好闻的茉莉花香,柔软的布料从周兮辞鼻尖轻轻擦过,她一时忘了自己坐在自行车上,下意识往后猛仰了下头,人跟着往后倒,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诶诶诶——” 周兮辞赶忙抓住陈临戈胳膊,他用腿顶着车,抬手把人勾了回来,她又一鼻子砸在他下巴上。 又酸又疼。 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追光 第20节 陈临戈愣了一秒,神情有很明显的无措,他没带纸,大庭广众之下也不能卷起衣服给她擦,屈指用指节在她眼下刮了一下:“别哭了。” “不是哭。”周兮辞觉得脸热,捂着鼻子站直了,“就是痛觉刺激到泪腺了,不受控制的。” 他没说话,拨开她的手,倒是没砸出血,只是鼻梁红了一块,“还疼吗?” 周兮辞吸吸鼻子:“不疼了,走吧。” 她坐到后座上,等着陈临戈骑上车,手抓着坐垫下边的铁架,长腿在半空中晃悠。 “陈临戈。” “嗯?”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陈叔他们呢?” “走了。” 周兮辞低着头,脑袋随着车速忽快忽慢时不时撞在他后背上,“那蒲靳哥呢?” “跟他们一起回去了。” 这里是个下坡,陈临戈没蹬踏板,风呼呼吹着,t恤紧贴着他的身线,清瘦而不单薄。 周兮辞想问他怎么没回去,只是当下,夏夜繁星,蝉鸣晚风,一切都很美好。 她不舍得破坏。 作者有话说: 二更在下午六点,本章留言皆有红包。 订阅今明两天的所有v章可参与文案页抽奖活动。 感谢阅读,大家晚安!!!下午见!!! 注:文中提到的速耐训练相关内容来源网络。 - 以下是感谢名单!谢谢大家的投喂!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你听说过意念控制吗-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我蹲下跟你讲话行吗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还是个少女 6个;不吃香菜 2个;春*雨、溺舆_、淮风迟辞、阿柴鱼、黄明昊你压我头发了、败降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吃香菜 25瓶;陈娇娇 20瓶;暝浮华、euriopha、陈路周、初见v~1 10瓶;﹌ 6瓶;宋那个轩、我蹲下跟你讲话行吗、雾眠_ 5瓶;咕噜肉 3瓶;西苒、鱼肉丝、逢人、木、嘉嘉睡懵了、沈_困困不倦倦.、咬一口doughnut、6 1瓶; 第15章 只能牢牢抱住他 周兮辞到家时徐慈英和周国成都不在家, 大门紧锁,楼道的声控灯忽明忽暗,她和陈临戈走到各自家门前。 钥匙叮里当啷。 锁匙插|进锁孔的瞬间, 顶上的声控灯灭了下来,周兮辞借着这短暂的黑暗,扭头看过去。 陈临戈已经拔下钥匙去拧门把,她忽然喊道:“陈临戈。” 他动作一顿,回头看过来。 一缕月光从窗台落在两人中间。 周兮辞抓着钥匙,说得磕磕巴巴:“你……明天有时间吗?就是,额大熊家里开了个早餐店, 明天开业,我们准备过去捧场,你要来吗?” “几点?” 周兮辞松了口气:“七点。” 陈临戈点点头:“行。” “那明天见?”周兮辞看着他,钥匙硌在手心里。 “嗯,明天见。”陈临戈拧开门把, 抬脚走了进去。 周兮辞有几分说不上来的愉悦, 小声哼着歌进了家。 等晚一些徐慈英回来, 她也跟徐慈英说了这事,还非拉着徐慈英明天一早跟她去吃早餐:“新店开业,全场8.8折, 而且早餐店跟服装厂是一个方向, 正好顺路的,你还可以叫上小秦阿姨。” “行行行。”徐慈英架不住她的念叨,“我去吃还不行吗?叫上你小秦阿姨, 还要不要叫上你小刘叔啊。” “那必须的啊。”周兮辞笑道:“明早我和陈临戈会早点过去, 你收拾好了直接过来就行, 我让大熊给你们留位置。” “小临没跟他爸回去吗?” “……没。” “你回头问问, 唉哟——。”徐慈英被周兮辞捏得肩膀酸疼,念了两声又说:“你回头问问小临,可别跟是跟家里闹了什么矛盾。” “知道了。” 徐慈英想起什么:“明天你们不训练了吗?” “明天周六,跟以前一样,上午休息半天,晚上加一小时。” “那你快别捏了,去洗洗早点睡。”徐慈英站起身:“我去躺一会,这两天腰酸背疼的。” 周兮辞扶着她站起来:“要不我回头再去医院给你排个针灸号吧。” “没事,躺躺就好了,不用花那钱去受罪。” “那你洗了澡再躺吧,我正好先写会作业再洗。”周兮辞说:“你去洗,我给你拿衣服。” “行。” 等徐慈英洗完澡,周兮辞一张卷子才写了两道题,她本来还想自力更生,但现在看着是不可能了,只能跑去旋风小队的群里要答案,结果还被邱琢玉嘲笑什么时代了还写暑假作业。 周兮辞懒得搭理他,唰唰写完两张英语试卷,在群里说了下明天要带陈临戈一起过去的事情。 简凡先发了个“哇哦”的猫猫表情包。 邱琢玉紧随其后。 熊力和陶姜也被这两人带坏,跟刷屏似的,发了一堆“哇哦”。 四人调侃完,半天没见周兮辞冒泡,简凡抬眼一看,发现群名后面的人数不知道什么时候从5变成了4。 简凡:“……” - 周兮辞退出群聊之后就去洗澡了,后来也没拿手机,倒床一觉睡到第二天闹钟响。 她平时不去学校训练的时候都习惯早起下楼跑几圈,夏季天亮得早,小区里都是早起散步的老大爷和老奶奶。 周兮辞绕着小区刚跑了半圈,迎面过来个人。 她最初还没反应过来,等跑过去了才停下脚步,身后的人也同样停了下来,周兮辞倒退回来,一脸惊讶:“你怎么起这么早?” 陈临戈明显跑了有一会,额头和脖子上都清晰的汗意,他缓了缓气息:“有蚊子,被咬醒了。” “你没点蚊香吗?” “有烟味睡不着。”陈临戈问:“你还跑吗?” “不跑了,我以为你没起来,想着跑完回去叫你。”周兮辞看着他:“你还要跑吗?” “回去吧,等会也要出门了。” “哦,那走吧。” 两人并肩往回走,周兮辞周身萦绕着他身上传递而来的潮湿热意,她刻意拉开距离,可没多会,距离又靠近了。 周兮辞侧头看了眼陈临戈,几秒后又挪开视线,但没再挪过距离,直到进了楼道,她才三两步跑开了:“我先回去收拾东西,你好了给我发消息。” 陈临戈看着她跑远,莫名联想起动物世界里遭到雄狮攻击而受惊的小鹿,自顾笑了声。 他也三步并两步,很快上了楼。 回去洗完澡收拾妥当,陈临戈给周兮辞发消息说好了,没几分钟,便见她拿着灭蚊器走了进来。 周兮辞问:“你晚上睡哪间屋子?” 陈临戈指了指左边的那间。 “行。”她拿着灭蚊器走进去,关上窗户后对着屋里一通乱喷,而后捂着鼻子跑出来关上门,叮嘱道:“你晚上回来通风的时候把纱窗拉下来,不要开着门,这样应该就没什么蚊子了。” 陈临戈点了下头,垂在额前的湿发随着动作落了两滴水下来。 “你头发不吹一下吗?”周兮辞说:“你是不是没吹风机,我回去给你拿。” “周兮辞。” “啊?” “你……”陈临戈看着她,神情有些古怪:“算了,不用拿了,等会路上风吹一会就干了。我们走吧,快到点了。” 周兮辞“哦”了声,把灭蚊器放回家里,喊了声:“妈,我先走了啊,等会店里见。” 徐慈英应道:“晓得了。” 陈临戈问:“徐姨也过去帮忙吗?” “不是,她跟几个叔叔阿姨过去吃早饭。”周兮辞蹦蹦跳跳下了楼,从车棚把车拽出来,陈临戈自然地接了过去。 她坐到后排,手依旧揪着坐垫底下的铁架,自行车匀速往前移动着,夏日清晨的凉风扑面而来。 周兮辞忽然问:“陈临戈,你什么时候开学啊?” 他沉默几秒:“不知道。” “那你报了哪个学校总该知道吧。” “你问那么多。” “我关心你一下还不行吗?” 陈临戈突然提速,周兮辞一时不妨,一头撞在他后背上,捂着鼻子叫道:“你是不是忘了你后面还有个人!” “嗯。” 追光 第21节 “?”周兮辞指着旁边非机动车道:“你到这边骑。” “有车,你不想活了啊?” “反正坐在你车上活不活都没什么意义了,不如我们一起死了算了。” “行。” 陈临戈车把一歪,眼见着就要骑过去了,周兮辞立马怂了,忙抱住他的腰:“等等等——我开玩笑的!!!!” 他笑了起来,周兮辞很明显感觉到他身体都跟着颤动,还没松开手,他又忽地提速,赶在路口红灯的最后几秒骑了过去。 周兮辞猝不及防,只能牢牢抱住他,脸颊贴着他柔软的布料和温热的后背,惊道:“我靠!!陈临戈!你慢一点啊!” 他恍若未闻,脚下蹬地飞快,顺着下坡一路飞驰。 自行车骑过大街小巷,满城的玉兰树下,少女的惊叫和少年的笑声像风一样呼啸而过。 …… 托陈临戈的福,周兮辞赶到早餐店的时候,新一锅蒸包刚好出锅,许玉莲夹了一碟递给熊力:“你端去跟小辞和她朋友先吃,等会忙起来可就顾不上你们了,小辞不够吃你跟阿姨说!” “好!谢谢许阿姨!”周兮辞拽着陈临戈在店里坐下,这个点还早,店里仅有的八张桌子只坐了一半不到。 熊力走过来坐在两人对面,“还有砂汤和胡辣汤,你们要喝什么?” “胡辣汤吧。”周兮辞饿得不行,直接用手捏了个包子,又被烫得龇牙咧嘴:“好烫好烫。” 熊力笑:“刚出锅的。” 周兮辞摸着耳垂降温,接过陈临戈递来的筷子,对着熊力说:“有豆浆吗?给他来一杯豆浆。” “有,早上刚打的,还有稀饭,你们要吗?” “你们家早餐店种类挺多啊,”周兮辞说:“我要胡辣汤就行了,别的不用。” 熊力问:“那哥你呢?就要豆浆吗?” 陈临戈点头:“豆浆就行,谢谢。” “客气啥,都是朋友。”熊力走过去盛了一碗胡辣汤,又拿了一杯封好的豆浆。 吃了一半,简凡和陶姜也过来了。 周兮辞已经七分饱,拿了肉包在手里揪着皮吃,“邱琢玉呢,都这个点了,他怎么还不来?” “给他打过电话了,说是在路上。”简凡见不惯周兮辞这个急死人的吃相,拿筷子拍了下她的手:“说你多少回了,要吃就吃。” 周兮辞疼得轻嘶了声,皱着眉道:“吃吃吃,怎么不吃。” 她咬了一口还没咽完又接连咬了两口,肉□□厚实,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噎得她喘不上来气:“唔唔……” 简凡和陶姜要的东西还没上来,熊力正要起身去倒水,陈临戈把手里的豆浆递了过去。 周兮辞也顾不上什么,抓过去就喝了起来。 好不容易咽下去,她又想到这是陈临戈喝过的,呛得差点背过气去,“咳咳……” 简凡一脸嫌弃的看着她:“你看看我说你什么好。” 周兮辞抓着豆浆杯,薄弱的塑料包装被她捏出褶皱来,“吃你的包子吧,废话那么多。” 她自顾把剩下的豆浆一口气全喝了,起身丢了垃圾,朝门口走过去:“许阿姨,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许玉莲说不用,叫她去坐着。 周兮辞说什么也不肯进去。 店里,陈临戈吃完最后一口包子,擦了擦嘴问熊力:“能帮我再拿杯豆浆吗?” “你都喝——啊哦哦。”熊力反应过来,“我去给你拿。” “谢谢。”陈临戈看着周兮辞在门口招呼客人,转头看了下墙面上的价格表,算完价格后走过去偷偷摸摸扫码付了钱。 店里的到账提醒跟着响了起来:“支付宝到账二十八元。” 陈临戈:“……” 熊力叫了声:“哥,你干嘛?” 陈临戈有些干坏事被抓包的尴尬,浑身都不自在起来,偏头轻咳了声:“我……” “大熊你别介意,他这人就这样,不喜欢欠人家的,以前在我家吃饭不能给钱就非要抢着刷碗扫地,你今天要是不让他给钱,他能难受的一晚上都睡不好觉。”周兮辞走过来把手里的单页塞给陈临戈:“来吧来吧,吃饱了就来干活了。” “那什么大熊,我没别的意思,就当是我给的开业随礼了。”陈临戈收起手机,逃一般地说:“我去门口帮忙。” 周兮辞和陈临戈样貌出众,加上周兮辞嘴甜,没一会手里的单页就全散完了,店门口也排起了长队。 她和陈临戈准备回来帮忙。 陈临戈拉住她:“你同学不会介意的吧?” “介意什么?介意你给钱吗?”周兮辞笑说:“怎么会,给钱是你的心意,不给钱是我们的情分在这儿,他不会介意的。” “那就好。” 周兮辞啧声:“你说你怎么那么笨呢,偷偷把钱放钱盒里不就行了吗?你看——” 她下巴轻抬,示意陈临戈往那边看,他转头看过去。 店里,简凡和陶姜吃好后,趁着人多许玉莲不注意,抬手往钱盒里放了几张五元纸币。 陈临戈叹气:“下次知道了。” 周兮辞看了他一眼,没作声。 早餐店靠近附近的几个大厂,工人很多,加上开业酬宾,小门面门口很快挤了一群人。 八点整,早餐店正式开业,鞭炮声噼里啪啦。 正热闹的时候,远处街口传来一阵汽笛声,邱琢玉从副驾驶位伸出头:“大熊!周兮辞!” 几人闻声看过去,只见一辆小型货车从路那头缓缓开过来,车前头挂着一条横幅——“热烈庆祝玉莲早餐店开业大吉!”。 等车开到跟前,一群人才看清车后面放着一排排花篮。 邱琢玉从车上蹦下来,一旁有人拧了几个小花炮,他就站在满天的碎金片里大声道:“祝许阿姨开业顺利!开业大吉!生意红红火火!” “哇哦!”简凡率先起哄鼓起掌来,紧跟着在店门口排队的人也跟着鼓起了掌。 鞭炮齐鸣,礼花冲天。 太阳拨开云雾,淡金色的光芒洒满大地,陈临戈在掌声与欢闹声看向站在身旁大笑着的周兮辞。 她像是有所察觉,回头对上他的目光,有片刻的怔楞,邱琢玉从一旁突然拧开一筒小花炮。 “嘭”地一声,周兮辞被吓得往后一退径直跌入陈临戈怀中,他的心跳也“嘭”地一下乱了。 邱琢玉拧花炮上瘾,在周兮辞耳边接连拧开好几筒,四周嘭嘭声不停,天空仿佛下起了金色的雨。 周兮辞不甘示弱,扬手夺过邱琢玉手中的花炮筒,对着他抽了一下:“邱琢玉!你今天死定了!” 邱琢玉忙躲到陈临戈背后,嘴贱道:“诶——你打不着打不着。” “陈临戈你让开!” 陈临戈想走,但邱琢玉把他抱得很紧,几乎动弹不得,他只能无奈笑了一下:“走不了。” 两人围着陈临戈玩起了你追我赶,简凡和陶姜在一旁看戏,大熊在忙碌之余递了个目光过来,让陈临戈自求多福。 周兮辞追过来,狠起来连陈临戈也要打,邱琢玉秉着不拖累无辜的人,忙松开手往前跑。 周兮辞追着他跑了过去。 天空还有没落下的礼花碎片,陈临戈抬手接住了一片,看向远方追逐的两人,忽然想到不久前,蒲靳在路边问他的那个问题。 其实在回来之前,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么多年过去,如果周兮辞已经不需要他了该怎么办。 可到了这一刻,陈临戈却又无比庆幸,他还陪在她身边。 他们还有以后。 作者有话说: 周兮辞:陈临戈,有你是我的福气。 陈临戈:老婆突然对我好起来了(?) 100个红包~ 提前预告,明天万字更新!! - 以下是感谢名单!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是西崽哇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rosita椰、还是个少女、淮风迟辞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和姝去奔向浪费、猎魂磊磊、闲云嘀塔酱、还是个少女、黄明昊你压我头发了、小白很上进-、淮风迟辞、屿然小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rosita椰 20瓶;yatooen、lin、陈路周 10瓶;寒栖 9瓶;小王子 8瓶;木辛辛、少年与游鱼 6瓶;-、意.、延易.、星河八分甜、体重不过二百、提提 5瓶;鱼滋不滋岛 4瓶;kk、嘉嘉睡懵了、bacon、当豚豚学会做饭后、小辛林 2瓶;愿你所求皆圆满、岩憬、46716155、香锅好吃吗、逢人、猎魂磊磊、木、沈_困困不倦倦.、成精的倭瓜 1瓶; 第16章 你能不能不要走 陈临戈发现周兮辞最近有点黏他, 各种意义上的,从八月放假开始,她每天早上八点会准时过来问他醒了没。 见到了也没什么事, 大夏天溪城热得像个蒸炉,周兮辞哪也不去,就窝在他家客厅抄作业。 老旧的立柜式空调“嗡嗡”响,陈临戈抱着枕头坐在一旁盯着她,大脑在某个瞬间冒出个无厘头的想法——她该不会是来这里蹭空调的吧? 他想得出神,也没注意周兮辞在摸鱼玩手机,大概是想跟他说话, 扭头看了过来,“陈临戈?” 陈临戈回过神,视线恍惚了下才挪到她脸上,“怎么了?” “你想不想出去玩?”周兮辞看着他:“邱琢玉家里投资了城西的游乐园,我们可以免门票进去玩。” “你作业写完了?”陈临戈看她摊在茶几上的两本暑假作业, 一本英语一本数学。 他单是这么一瞟, 英语的头三道单选题, 全错。 追光 第22节 陈临戈有些难以置信地看了周兮辞一眼。 “哎呀暑假作业随便写写就行了。”周兮辞低头在看手机,没注意到陈临戈那难以言说的一眼,“我跟他说我们去了啊, 反正你在家也没事。” 她压根没给陈临戈拒绝的机会, 在群里发完消息,丢下一桌的作业:“我先回去做饭,吃完我们先去简凡家跟她汇合。” 周兮辞来去匆匆, 陈临戈的那声好被她“嘭”地一声关在门内。 他搓搓额角, 伸手把她的作业拿到眼前, 简单扫了两眼, 挑开她的笔袋,翻翻找找,在最底下找出一支红色笔……芯。 十五道单项选择,仅对了两道。 完型填空大概压根没看内容,abcdef随便填了进去。 阅读理解……全军覆没。 陈临戈纠正完单选题,又看了眼周兮辞填的答案,判断出她应该是通过三长一短选最长,三短一长选最短,无法比较选c的做题思路填出来的,唯一对的那两道题,正确选项就是c。 他叹了声气,她还真把学渣这个名头戴的名副其实。 周兮辞在自个家里忙着做饭,并不知道陈临戈会因为一个暑假作业想这么多,本来这作业除了成绩好的那一拨学生,也没几个人会好好写。 她一没空着,二没撕掉几页偷懒已经算很好了,对于正确率与否并不考虑之内。 做好饭,周兮辞跑来叫陈临戈吃饭,见陈临戈拿着自己作业正在写写画画,忙冲了过去,等看见作业本上的红色笔迹,她惊道:“我靠!陈临戈你小学生吗,写作业还订正。” “你这算不上订正,叫重写。”陈临戈站起身,把红色笔芯塞到她手里,“今天回来去买支笔吧。” 周兮辞往后翻了几页,发现就这会功夫,陈临戈已经从第一页订正到了第十页。 英语这一科的答案在放假前就被英语老师给裁掉回收了,网上虽然有答案,但找起来也并不容易。 这些正确的答案,只能是陈临戈自己选出来的。 周兮辞直到这一刻才真正意识到她和陈临戈之间的差距,哦不,现在起码得是天堑了。 她想挽回点面子,嘴硬道:“我这些都是胡乱写的,反正老师也不会检查,只要不空着就行了。” “哦,是吗。”陈临戈走到卫生间门口,忽然一本正经叫了她一声:“周兮辞。” “啊?” “你这样我真的会怀疑,你真的能考上大学吗?” “……”周兮辞咬了咬牙:“我跟你们又不一样,反正我只要够溪大的分数线就行了。” 陈临戈思忖片刻,问道:“你想上溪城大学?” “是啊,怎么了?”周兮辞说:“你别瞧不起人啊,我期末考试的分数上溪大可是稳稳的。” “是么。”他一副不信的样子。 “你等着。”周兮辞在吃饭时从简凡那里要到班级的期末成绩表,她把自己的分数圈出来递到陈临戈面前:“看。” 陈临戈扫了眼。 语文89、数学92、英语89、理综179,总分451,班级排名36,年级排名2340。 体育生有降分优惠,只要专业课过线,文化课录取线会比普高生要低一截,她这个成绩放在普高生中算不上好,但在体育生中已是拔尖。 陈临戈没说什么,夹了一块土豆,面面的,是他喜欢的口感,“下午几点出门。” “两三点吧,太晚了就体会不到玩水的乐趣了。”周兮辞收起手机:“听说晚上七点还有烟花展。” 陈临戈点点头,埋头扒了几口饭:“那还有点时间。” “怎么?你有事啊?” “改你的作业。” “……”周兮辞拍桌:“我只是个暑假作业,不是高考试卷,不需要劳您大驾!” “嗯,高考卷子也轮不上我改。” “……” - 夏天两三点出门也还是热,周兮辞没那么讲究,防晒和伞一个不要,毕竟平时训练该晒还得晒,只不过她底子好,一个冬天又能白回来。 简凡家说离得远也不远,但走起来也有三站路,周兮辞那小破车载不了两个人,她在出门前装了几块硬币:“等会坐公交吧,走过去太热了。” 陈临戈看她露在外面的细胳膊长腿,想到陈临舞每回出门,一两百米的路都要穿戴整齐抹好防晒打把伞,问道:“不拿把伞吗?” “你忘啦,我的伞被你弄丢了。”周兮辞关上门,“走吧,晒习惯了都,我们等下跑快点,就晒不到了。” 陈临戈很想再给她科普一下,跑起来并不会减少光照的面积,但相对来说,光照时间减少,在一方面也确实会减少被晒黑的程度。 他被周兮辞拉着在小区里跑起来,穿过小道,走过绿荫,有一瞬间,他仿佛回到小时候。 她也是这样拉着他,一步步往前走。 陈临戈抬头看向远处的蓝天白云,不由的感慨。 夏天啊夏天,真是好时节。 分别和相遇,都在每一夏。 …… 事实证明跑起来还是有用的,周兮辞和陈临戈赶上了刚要启动的公交车,但因为离得近,周兮辞才刚缓过神,就已经快要到站了。 下了车,热潮又涌面而来。 周兮辞懒得再去简凡家里溜一圈,在车站给她打电话喊她直接下楼,“给我带杯水吧,渴死了。” 那头简凡已经出门:“我装了四盒西瓜,等会你先吃一盒。” 她俩还在聊,陈临戈看了眼四周,从站台走了下去,周兮辞看着他进了路旁一家小超市。 没多会,他拿着三瓶水走了出来。 陈临戈拧开一瓶递给周兮辞,等简凡来,又给她一瓶,简凡接过去说了句谢谢,又道:“你们坐公交过来的吗?” “不然呢,我那车怎么载人。”周兮辞问:“我们现在直接过去游乐园门口跟他们汇合吗?” “等一下姜姜,她也快到了。” 三人在车站等了十来分钟,等陶姜一下车,又赶忙上了后面刚开过来的另外一路公交。 这趟车上大概都是去终点站的游乐园,人很多,车内的味道并不好闻。 周兮辞从小到大除了说话晚没什么小毛病,唯独晕车晕得厉害。小时候是一闻到汽油味就想吐,大了身体素质好了些,只要不是太难受的环境,都能扛过去,但可能是夏天,车里汗味烟味被冷气一熏,那味道连简凡一个不晕车的都有些受不了。 她本来想问周兮辞要不要先下车,一转头发现周兮辞和陈临戈挨得很近的站在一起——周兮辞两手抓着栏杆,陈临戈贴在她身后替她挡住人群,单手扶着上方的横杆,另只手捂在周兮辞脸上,细长的手指宽大的掌心几乎挡住她的大半张脸。 陈临戈脸上表情淡淡的,好像这是一件习以为常的事情,高抬的手臂绷紧,青筋和肌肉线条忽隐忽现。 简凡碰碰陶姜胳膊:“快看。” 陶姜扭头看了一眼,又立马缩回来,“他们这是在谈恋爱?” “谁知道呢,早晚的事吧。”简凡挤在人堆里,异常艰难的掏出手机对着周兮辞和陈临戈拍了一张照片。 周兮辞察觉到什么,余光瞥过去,脑袋也动了一下。 陈临戈低头,声音在她头顶上响起:“怎么了?” 他出门前洗了手,用的是她家里卫生间的香皂,淡淡的柠檬香,周兮辞闻了一路,感觉呼吸里都是柠檬味。 她摇摇头说没事,唇瓣一张一合,从他手心里不轻不重地擦过,整个人倏地一僵,也没察觉到身后的人也僵了一下。 好不容易熬到下车,周兮辞被简凡一把拉过去八卦,“快说快说,你跟你这个竹马哥哥怎么回事啊?” 周兮辞一脸懵:“什么怎么回事?” “别装了,我都拍下来了。”简凡把手机里那张照片翻出来,“啧啧,你是没看到旁边小姐姐们羡慕的目光啊。” 简凡抓拍的角度有些巧妙,照片里,周兮辞只露出一双圆亮的眼睛,正盯着窗外发愣。 陈临戈以一个保护的姿态将她圈在怀里,车外一闪而过的光覆在他脸上,衬得他嘴角的那抹笑意格外温柔。 周兮辞盯着照片看了几秒,忽地像被电打了一样,忙把手机塞回去:“这有什么,我们小时候还睡过一张床呢。” 简凡不信她的欲盖弥彰,但碍着陈临戈还跟在后面,也没多说,只是连连啧声。 周兮辞抬手捂住她的嘴巴,掌心触碰到她柔软的唇瓣,又想起什么,像沾上了什么洪水猛兽似的,猛地撒开了手。 简凡怒道:“周兮辞!你有毛病啊?” 周兮辞没反驳,可不是,她现在就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了,怎么尽冒出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她低头看落在脚边的影子,轻轻叹了声气。 - 邱琢玉家里是做玉器生意的,这些年家里产业越做越大,各行各业都有所涉猎。 六个人在游乐园门口汇合,工作人员给了邱琢玉一张员工通行卡,虽然可以免去一切费用,但该排的队还是要排。 陈临戈恐高,杜绝一切刺激项目,周兮辞不想他孤零零一个人,玩了一两个项目后就陪着他坐在底下等。 “你去玩吧,不用陪着我,等会不是还有别的不刺激的项目吗?”陈临戈坐在长椅上,看向坐在一旁的周兮辞。 她摇摇头拒绝,“我可能晕车的劲还没过去,今天就先缓缓,反正以后还有机会出来玩。” 陈临戈不置可否,抬眸看向远处的云霄飞车,以及……天边的云:“今天有雨吗?” “啊?”周兮辞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不知何时,天空的西面积了一片乌云,“没看预报说有雨啊?” 她拿出手机看了眼天气软件,上面标着一个大太阳,往下一划,六点左右预计会有暴雨。 “好像真的有雨。”周兮辞叹气:“不知道晚上还能不能看得到烟火了。” 陈临戈抻了个懒腰,淡淡道:“夏天的暴雨也是骤雨,很快就会停的。” 只是天空并不作美,暴雨来得仓促,但并不短暂,下起来的时候周兮辞正拉着陈临戈在提前排最后一个水上项目。 豆大的雨滴霎时间从天而降,周兮辞只愣了一瞬,四周的人群已经乱成一团,各自跑向四方躲雨。 下一秒,陈临戈突然拉住她的手腕,冲她笑了一下:“跑啊。” 周兮辞被他拉着在人群中穿梭,奔跑的路上撞见从海盗船上下来的简凡和陶姜,顾不上多说,四个人一同在大雨中奔跑。 一脚踩下去,溅起一片水花。 邱琢玉和大熊从另外一个方向跑过来,身上都是湿淋淋的,他拿手挡在额前,眯着眼说:“走走走,跟我过来,这边有躲雨的地方。” 追光 第23节 六人换了方向跑,无奈园区实在太大,能躲的地方已经挤满了人,奔跑的人群中有人骂了声:“去你妈的破雨!非赶着今天来是吗?” 邱琢玉边跑边应了声:“骂得好!” 周围有人哄笑,也有人停下脚步,干脆让这大雨淋个透,嘴里还中二的喊道:“啊!就让这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有人喊便有人应:“闭嘴吧你!” 周兮辞也笑了起来,陈临戈回头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抓紧了她的手。 他们一直在跑。 “夏天万岁!” 有人高呼。 “万岁个鬼!” 有人回应。 周兮辞在大雨中攥紧了陈临戈的手。 也许这就是夏天,有缠绵的晚风,也有突如其来的大雨。 还有一直牵着手她和他。 …… 一场雨打乱了所有人的计划,等到雨稍稍转小,周兮辞几人湿着一身衣服也没了游玩的心情。 “回去吗?”邱琢玉拨了拨一头湿发,他前两天又把头发染回了黑色,比正常发色的黑还要亮一些,沾了水更亮。 周兮辞说:“回吧,我们衣服头发全部都湿了,这会又没有太阳,小心感冒了。” “那行,等回头有空我再带你们进来玩。”邱琢玉打电话联系了司机送他们几人回家。 到小区门口时雨已经停了。 周兮辞在车里吹了一路空调,下车感受到雨后新生的热意才像是缓过神,搓着胳膊跟坐在车里的陶姜和邱琢玉说再见。 陶姜跟她挥挥手,“拜拜。” 周兮辞叮嘱邱琢玉:“你给我好好把姜姜送回学校,不许带着她出去瞎玩。” 以前有一回聚餐结束,邱琢玉负责送陶姜回学校,路上碰到玩滑板的,他非拉着陶姜过去凑热闹,结果那次陶姜摔伤了胳膊,打了两个月的石膏。 邱琢玉不仅被周兮辞几人狠狠谴责了一番,也被王沪生拉去受苦受难练了好一阵子。 邱琢玉做了个遵命的手势:“保证把人安全送到学校。” 周兮辞这才关上车门,跟陈临戈站在路边看着车开远,她扭头对他说:“走吧,我们也回去了。” 陈临戈跟上她的脚步。 小区里积水未干,雨滴从枝叶的罅隙间落下,像是又一场不停歇的雨,周兮辞抹掉滴在脸上的水珠,看向走在身侧的陈临戈。 他今天除了淋了一场雨,并未玩到什么。 她小声叹了口气。 陈临戈听见了,转头看过来,“怎么了?” “没事,就想着你今天都没有怎么玩,也没有看到烟火展,挺遗憾的。” 陈临戈不怎么在意:“以后不是还有机会。” 周兮辞心里闷闷的,“你不是快开学了吗?” “嗯?”陈临戈想起来前一阵子她执着于问他到底什么时候开学,他搪塞不过去便胡乱说了个时间,好像就在八月。 他忽然意识到周兮辞最近的反常,大概……是在弥补什么。 陈临戈这个人说好也好,说恶劣也沾点,他对旁人都克制守礼,好只对周兮辞好,但骨子里仅有的坏也都留给了周兮辞。 他意识到周兮辞的这点小念头,也没戳穿,反而乐在其中:“烟火在哪里都可以看。” 周兮辞低着头,心里更闷了。 沉默着走到六楼,周兮辞见家门开着,还没进去就先喊道:“妈——” 尾音在看见屋里正翻箱倒柜在找些什么的周国成时颤了一下,她站在门边:“爸,你找什么呢?” “找钱,还能找什么?”周国成沉着一张脸,从客厅走进卧室。 周兮辞以为他又要拿家里的钱去赌,忙跟过去:“爸!妈说过了,不让你再拿家里的钱去——” “你还知道关心你妈啊!你一天天就晓得忙别人家的事,三天两头往外跑,你知道你妈现在在医院吗?”周国成推开她阻拦的手,“走开!” 周兮辞一时不察,被推着往后退了两步,腿在床尾绊了一下,整个人径直向后倒去,脑袋重重磕在墙上。 她眼前有几秒的发黑,迷蒙中隐约看见周国成朝这边走来,只是还没等走到跟前,眼前突然窜过来一道黑影猛地将周国成推开了。 周国成倒在床上,争辩道:“我不是故意的。” 陈临戈顾不上搭理他,蹲在周兮辞面前,不停叫她的名字:“周兮辞,周兮辞?” “我没事……”周兮辞脑袋嗡嗡的,紧紧抓着陈临戈的手臂,说:“我妈……” “在市一院。”周国成已经从床上爬起来,自顾往袋子里装衣服,“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接到电话就让我拿钱过去。” 陈临戈抱着人站起来往外走,周兮辞靠在他怀里,视线里只能看见他绷紧的下颌线。 他很少有这么严肃的时候,她能感受到他呼吸起伏的弧度,像是在忍着火气。 等走到楼下,周兮辞已经缓过神,抓着陈临戈胳膊叫他放自己下来,“我要先去趟医院。” 她这下看得更清楚,他眉眼敛着,唇角紧抿,听了她的话也没松下来多少,声音冷硬:“我陪你一起。” 周兮辞看着他,点点头说好。 徐慈英的情况并不严重,医生说是过度劳累导致的昏厥,只是晕倒时刚好在上台阶,倒下去把脑袋给磕破了。 周兮辞赶到医院的时候,她人已经在普通病房打吊瓶,身上还穿着工作服,领口和胸前都是血迹。 她只觉得脑袋嗡嗡疼,站在床尾叫了声:“妈……” 徐慈英睁开眼,还冲着周兮辞笑:“你怎么来了,我不是叫他们不要给你打电话。” 一旁的小秦阿姨说道:“我叫老周回去取钱,小辞回家刚好碰到他了,再说了你这情况怎么瞒得住。” 徐慈英看了眼门外,又看看周兮辞:“外面还在下雨吗,怎么头发都湿了。” “没下了,是出去玩弄湿的。”周兮辞走到床边,握住徐慈英的手,“疼不疼啊?” “不疼了。”徐慈英摸着她的手背,“你怎么让小临也跟着你乱跑。” 陈临戈走到周兮辞身旁:“没关系的徐姨,反正我一个人在家一天到晚也没什么事。” 徐慈英笑笑,跟陈临戈说了几句话,没一会眼睛就又闭上了。 周兮辞在这儿,秦齐红厂里还有事便说要走,周兮辞送她下楼,在路上碰到周国成,秦齐红拍拍她的手背:“你先上楼,我跟你爸说两句。” “好,小秦阿姨今天谢谢你。” “哎呀,你这孩子跟我还这么客气。”秦齐红道:“快回去吧,别让你同学一个人在那里等。” “嗯。” 周兮辞转身上了楼。 四人病房里,徐慈英睡在靠窗边的那张床,帘子挡住视线,陈临戈直到周兮辞走近了才回过神,低声说:“护士刚来换过吊瓶,还有两大一小。” “哦。”周兮辞走到床边坐下,见徐慈英指甲缝里还有血迹,起身在屋里看了一圈。 陈临戈问:“找什么?” “盆。” “我去买。” “不用了。”周兮辞想到什么,“我爸好像带了。” 提到周国成,陈临戈眉头蹙了起来,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冷意:“他……” “他这次不是故意的,是我没站稳。”周兮辞不是替周国成开罪,只是事实的确如此。 陈临戈抬眸看向周兮辞,想问这次不是,那上次呢? 可长久沉默后,他松开紧攥的拳头,问道:“周兮辞,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里?” 周兮辞神情一愣,对上陈临戈黑沉沉的目光,她忽地有些难以忍受,别开眼低着头说:“没有。” 可能是意料之中的答案,陈临戈并未觉得有多意外,静静看了她一会,也什么都没说。 徐慈英情况不严重,但也还是要住院观察两天,刚好这几天周兮辞放假,她几乎24小时陪在医院里。 普通病房不让陪护,她也不回家,直接睡在一楼大厅的长椅上,好像离开一步,徐慈英的情况都会变得严重。 陈临戈也不拦着她,只是陪着她睡了两天的冷板凳。 好不容易徐慈英捱到出院,周兮辞却病倒了,她已经有好些年没生过病,这一次病来如山倒,安安稳稳在小区门口的诊所扎了三天针。 周兮辞难得有这样脆弱的一面,来探望她的简凡连连嘘声,好像她得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病:“唉哟,这可怜见的,来让姐姐抱抱。” 还没等抱到,半截被陈临戈拦了下,他指指周兮辞的右手:“小心点,不要碰到。” “好的,哥。”简凡也不抱了,乖乖坐在床边给周兮辞使眼色,仗着陈临戈看不见,可劲暧昧可劲打趣。 周兮辞干脆闭上眼睛不看她。 没多会,邱琢玉也叫着冲了进来:“老天爷啊,你怎么这么狠心,让我们小辞这么受苦受难啊。” 周兮辞皱着眉,一脸嫌弃:“出去。” 邱琢玉挪到床边:“别这样别这样,这都生病了,火气不要那么大嘛。” “看到你我更上火。” “……”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约好的,过了还不到半个小时,熊力和陶姜也匆匆赶了过来。 周兮辞忙说道:“打住!什么都不要说,进来。坐下,就可以了。” 熊力和陶姜也不是爱闹的性格,闻言还刻意放轻了脚步,小心翼翼走到窗边站着。 周兮辞被这种她躺着,周围一圈人盯着她看的场景怵得有些发毛,“你们……能不能不要这么盯着我看?” 追光 第24节 简凡叫道:“干嘛呀,才几天不见,现在都不让看了吗?” “要不你躺这儿试试被盯着看的感觉。”周兮辞说:“就有种我快不行了,你们来给我临终送别——嘶,简小凡你揪我干嘛?” 简凡哼道:“不会说话你就闭嘴。” 周兮辞默默闭上了嘴。 不盯着她看,他们几个干坐着也无聊,索性去楼下买了副纸牌玩起了游戏,陈临戈借口不会没有参与,坐在床边看手机。 周兮辞盯着吊瓶滴落的速度,开始发起愣来,不多时,手指突然被人碰了一下。 她看向陈临戈,用口型问他“干嘛”。 陈临戈在手机上打了几个字,转过来给她看——看看你手凉不凉。 周兮辞摇头。 陈临戈又打了几个字——要喝水吗? 她摇头。 他又问——要吃东西吗? 周兮辞还是摇头。 陈临戈继续敲字——要他们走吗? 周兮辞先摇了一下,而后快速点点头。 陈临戈收起手机起身走了出去,可能也就几分钟的功夫,护士走进来叫简凡她们小点声,隔壁病房有人投诉了。 周兮辞忙出声:“我这儿也没什么事了,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 简凡头也不抬地说:“打完这把。” “……” 说着打完这把,简凡几人还是捱到周兮辞打完吊瓶才走,走之前,简凡拉着周兮辞走到路旁:“你不够意思啊,阿姨住院你怎么不跟我们说?” 邱琢玉狠狠谴责道:“你拿我我们当外人啊?” 熊力和陶姜虽然没说话,但眼神一样在谴责。 周兮辞笑了下:“也不是什么要紧的情况,就住了两天院,头天晚上我妈就能下地跑了。” “懒得跟你说。”简凡朝邱琢玉示意,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红包塞到周兮辞手里。 他说:“我们几个人的心意,不多,但你不能不收。” 周兮辞捏了捏,不多是假的,她有些无奈的笑了下:“不是,你们干嘛啊?” “我们该干嘛干嘛,走了。”简凡松开她,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回头跟陈临戈打了声招呼:“哥,我们走了啊。” 陈临戈抬手挥了挥,看着四人跑远,他走到周兮辞跟前,看到她拿在手里的红包,也没作声。 周兮辞吸了吸鼻子,眼睛红红:“走吧。” “嗯。” 回到家里,周国成已经做好了饭,徐慈英这一病,他跟转了性似的,脾气也没那么呛了。 饭桌上,徐慈英提到八月中旬周新萍的生日,问:“小临回来后,有去红杏看过吗?” 陈临戈点头说:“去过,上次我爸回来我们一起去过一趟。” 那是七月的事情了,陈临戈的户口重新落回红杏的集体户口,陈建业为此给红杏捐了一批新空调,还资助了几个学生读书。 “那挺好,你们周奶奶平时没少念叨你。”徐慈英说:“这次生日你该要去一趟的。” 陈临戈和孤儿院其他孩子不同,他出生前就住在红杏,母亲更是红杏的员工,对红杏老一辈的职工来说,他是有根的人。 早几年赶在暑假,他都会跟着周兮辞去红杏看望周新萍,后来…… 大约是两个人同时都想到这里,周兮辞和陈临戈对视一眼,前者先心虚地挪开了视线。 陈临戈端起饭碗,笑着扒了口饭。 吃完饭,周兮辞没跟陈临戈抢刷碗的活,抱着作业先去了他家,一场病下来,她的假期已经告急。 九中今年高三会提前十天开学,体育生会更早些,每月固定十天假休完就算开学。 周兮辞摸出手机看了眼,今年周新萍的生日在八月十七,刚好是开学前的最后一个周末。 按照以往的惯例,王沪生会给他们放一天假。 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又瞥见下边月末被圈出来的一天,日程上写的是陈临戈开学。 周兮辞盯着手机发愣,连陈临戈是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他拿起遥控器开了空调,问:“你不热吗?” 她回过神,放下手机,嘀咕了声还好。 陈临戈也不多说,怕她吹久了病情又加重,只开了十几分钟,关上后搬了风扇出来。 周兮辞摊开的作业被吹得乱飞,她手忙脚乱地压平,陈临戈把风扇换了个方向。 高二的暑假作业实在太多了。 除了必备的几本暑假作业,还有各科老师发下来的各种卷子,周兮辞早前没所事事的一天抄一点,等到快开学还剩下一堆。 她埋头苦写了一阵,发现还有很多,回头看了眼窝在沙发上看手机的某人,叫了声:“陈临戈。” 陈临戈抬眼看了过来。 “你想不想攒点福报?” 他嗤笑:“不想。” 周兮辞苦着张脸:“我写不完了。” “不是抄么。” “我抄不完了。” 她倒是诚恳。 陈临戈放下手机:“写什么?” “你想写什么?语数英还是理化生?”周兮辞像一个推销员,“小题狂练和天利38套都有。” “除了语文都可以。” 周兮辞翻出一本还没拆开的理综真题卷递给陈临戈,他看到覆在书面的塑膜,让她清晰的看见了自己难以置信中带着些无语的目光。 周兮辞挠挠脸:“之前一直装在书包里,前两天收拾我才看到。” “呵呵。” “……” 陈临戈拿了自己的笔,撕掉塑膜,窝在沙发一角做起了试卷。 他确实需要开始巩固一下溪城高考的题型和分值分布,毕竟沪市和溪城在高考这一块还是有一定的区别。 周兮辞是抄,他是实实在在的写,十八张理综真题卷,陈临戈分了三天写完。 题型有难有易,大体上还在他的知识储备范围之内。 有了陈临戈的帮忙,周兮辞没了后顾之忧,平时训练休息的时间也不用忙着补作业,坐在一旁看简凡她们埋头苦写好不自在,甚至还有闲心打趣:“之前谁说的啊,这年头谁还写暑假作业啊。” “你有本事别写。”简凡鬼画符似的抄完一页英语作业,眼见着还有很多,直接“撕拉”一下,撕掉了其中的几页:“靠,舒服多了。” 周兮辞:“……” 大家都忙着在抄作业,周兮辞枕着陶姜的腿躺在树荫下,嘴里叼着从邱琢玉那里搜刮来的棒棒糖,看向远处的蓝天。 想到这个时候陈临戈正在家里帮她写试卷,和周围其他人一对比,她真是好轻松好自在。 可很快的,周兮辞又想到陈临戈将要离开的事实,她又笑不出来了。 周兮辞从地上站了起来。 陶姜抬头问:“你干嘛去?” 她头也不回地说:“我去跑一圈。” 众人:“?” 周兮辞顾不上他们的不平,绕着跑道匀速跑了起来。 她迎着暮色晚风跑了一圈又一圈,直到王沪生看出她的不对劲,在一旁吹了声哨。 周兮辞停下脚步,弯腰手撑在膝盖上,汗水一滴滴往下落,她忽然从心底涌起一阵尖锐的难过和不舍。 她不想。 一点也不想陈临戈离开。 - 暑假一晃就到了尾巴。 不知是不是“离别”将至,陈临戈发现周兮辞最近黏他黏的都有些过分了。他拿着衣服站在卫生间门口,再三强调:“我只是去洗个澡。” 周兮辞抱着作业站在那儿:“哦,我知道啊,我也没说要进去。” “那你站在这儿也不行啊。”他笑了一声:“跟个变态似的。” 周兮辞噎了一下,默默走到客厅坐着了。 陈临戈看她可怜兮兮的样子,有一瞬间想把实情说出来,可想到说出来的后果,他宁愿等着“东窗事发”的那天。 反正……也没几天了。 周新萍生日那天,王沪生破天荒没放假,只是改了下午的训练时间,提前三小时,两点开始六点结束,晚上休息。 周兮辞一天都乐哄哄的,一结束就往家跑,简凡喊了她几声都没听见。 回去洗完澡,周兮辞换了身衣服,徐慈英在一旁叮嘱道:“晚上早些回来,这天眼见着马上就要转凉了,不然带个外套吧。” 徐慈英往年都很少去红杏,基本上都是叫周兮辞替她带点东西再带两句问候,今年也不例外。 周兮辞也不争辩,乖乖拿了件牛仔外套:“妈,我走了啊!” “去吧。”徐慈英笑了声。 陈临戈已经在小区门口等着了。 追光 第25节 去红杏要倒三趟公交,这个点正是公交高峰期,怕在路上耽误时间,他便先下楼打了车。 周兮辞跑过去时,他正站在车外接电话,她小跑过去,听到他说:“是,马上要过来了。” 陈临戈拉开车门示意她先坐进去,自个紧跟着坐进后排,“师傅,走吧。” 他挂了电话,周兮辞问:“是周奶奶吗?” “不是,是正哥。” 正哥全名蒋正,也是住在红杏的孤儿,但他和陈临戈跟周兮辞不同,他是六岁才来的红杏,已经对很多事情都有了清晰的认知,也不适合被领养,便一直住在红杏。 高中毕业后,他考上了溪城本地的大专,后来跟人合伙开了个小饭馆,就在红杏附近,今晚也是他掌厨。 周兮辞有些诧异:“你和正哥一直都有联系吗?” 陈临戈“嗯”了声:“怎么了?” “没事。”周兮辞转头看向窗外,原来这几年,只有她和陈临戈没有任何联系。 …… 到了红杏,院里和过去相比焕然一新,原来的红砖房被三排两层小楼覆盖,院墙加高加固。 有了更专业更系统的职工人员,周新萍再过两年也要光荣退休。 她见到周兮辞和陈临戈,笑得眼睛都眯在一起,“看到你们两一起过来真是不容易啊。” “奶奶生日快乐!祝奶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周兮辞把徐慈英亲手织的毛衣递过去:“这是我妈妈叫我带给您的礼物。” “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周新萍拉着周兮辞手不松:“你妈去年给织的毛衣我穿了还没几次呢。” “反正衣服嘛,多一件也没什么。” 方阿姨笑道:“好了好了,都别站在门口说了,快进来吧。” 一群人进了后排的餐厅,蒋正已经派人装饰了一番,摆了好几张大圆桌,鲜花和横幅一个不落。 周兮辞平时不常来这里,一是学业忙,二是周新萍也不希望她总回这里,每每周兮辞在电话说要来看看,她都不让来,每年也只有过年和生日才松口。 “正哥!”周兮辞看到穿着厨师服在后面炒菜的蒋正,跑过去打了声招呼:“你这身还挺帅啊。” 蒋正忙得热火朝天,一抬眼瞧见周兮辞和陈临戈,毫不客气地说:“怎么才来,快去洗菜。” 周兮辞扯了下他的厨师帽:“你真是烦死人了。” 她往水池那边走。 蒋正给陈临戈递了个眼色,“这是和好了啊。” 陈临戈没承认也没否认:“我去洗菜。” “欸——你这。”蒋正摇头失笑,帽子跟着往一边倒,他干脆扯下来丢在一旁。 晚上吃饭院里的小孩加职工坐了六桌,剩下一大帮人要么是和周奶奶一样在红杏待了好多年的老员工,要么就是像蒋正这样从孤儿院走出去的,只有陈临戈和周兮辞他们两个是被领养后还留在溪城的。 一般被领养的小孩,他们的家庭很少会让自己的孩子跟过去的一切有接触,怕养不熟。 这也是为什么周新萍总是不让周兮辞和陈临戈回来看看。 大伙一齐给周奶奶祝完寿,周新萍招呼众人吃菜,周兮辞凑着身问蒋正:“知鱼姐怎么没回来?” “她学校忙,走不开。”蒋正提起酒杯碰了下陈临戈面前的果汁杯:“你就喝这个啊?” 陈临戈换了啤酒。 蒋正跟他碰了一杯,也给周兮辞倒了一杯,说:“你该敬我一杯。” 周兮辞有些莫名:“为什么?” “敬你哥一杯酒难道不是应该的吗?”蒋正端着酒杯,“就一杯,你不会连一杯的量也没有吧?” 周兮辞想说真没有,陈临戈已经把她的酒杯端了起来,仰头一口喝完了。 蒋正笑:“这算什么?” 陈临戈抿了下唇角,唇边闪着水光,衬得唇更红了,“她的,我一起喝了,行吗?” “行啊,我喝一,你喝俩,怎么不行。”蒋正这个人痞坏疲坏的,以前就喜欢逗不爱说话的陈临戈玩。 周兮辞不乐意他这么坑着陈临戈玩,重新拿了个杯子:“我也能喝。” 蒋正不管他们谁喝谁不喝,反正他乐在其中,给周兮辞倒满了,“哥敬你,祝你学业有成。” 周兮辞刚要端起来,陈临戈抬手压在她手腕上,漆黑的眸直勾勾看着她,“真要喝?” “祝我学业有成,不能喝也要喝。”周兮辞把酒杯换了只手,学着陈临戈一口闷,差点被呛住:“咳咳……这也不好喝啊。” “喝酒么,好喝不好喝不重要,重点是跟谁喝。”蒋正又给她倒了一杯:“祝你越跑越快。” 周兮辞端起酒杯的时候才觉得自己有点上当了。 “祝你好运常在。” “……停停停。”周兮辞摆手:“让我缓一会。” 蒋正停下来吃了口菜,又提了杯酒看向陈临戈,意味深长道:“祝你……心想事成。” 陈临戈愣了一瞬,大约是不好意思,手挡在额前挠了挠眉心,才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谢谢正哥。” “客气。” 蒋正跟他喝上了,偶尔也捎上周兮辞,她是个一杯不倒一瓶肯定倒的人,菜还没吃多少,人就开始晕了。 她枕着胳膊趴在桌上,视线对着陈临戈那边。 陈临戈从小到大长得都招人,细长的眼,眼珠子黑亮澄澈,唇薄又红,是整张脸最艳的颜色。 他不经意间瞥过来,低头缓缓靠近,呼吸温热:“周兮辞?” 离得太近了。 视线里只看得见他漆黑的眼和密长睫毛,她心痒难耐,终于伸手触碰,很轻地一下。 指腹感受到他的轻颤,周兮辞的心也跟着颤了一下,像做贼心虚般猛地收回了手。 她闭上眼,听见蒋正在一旁问:“醉了?” 陈临戈撤远了些,应道:“醉了。” “让她睡着吧,等会差不多也该结束了。”院里都是半岁大的小孩,这顿酒喝不长。 周围人声笑闹,周兮辞闭着眼慢慢放空,起初还能听见陈临戈和蒋正在说些什么。 后来酒劲涌上来,恍惚中只记得他的眼睛,安静又漆黑。 …… 散场后,蒋正送陈临戈和周兮辞到路边打车,看周兮辞醉成那样,他说:“不然今晚就在院里歇一夜吧。” 陈临戈扶着周兮辞坐进车里,转过头说:“徐姨估计会担心,刚刚还给我发消息问什么时候回去。” “那行吧,路上注意安全,到了说一声。” “知道了,你回去吧,我们也走了。”陈临戈坐进车里,周兮辞枕着他的肩膀睡得香甜。 周兮辞一路上都没怎么闹腾,唯独下车时折腾了会,抓着车门说什么也不愿意回家。 陈临戈哄着她:“不回家,我们先下车,去别的地方玩。” 周兮辞抓着他胳膊,嘟囔道:“那你背我。” 陈临戈没辙,只能蹲在车外,让她趴在背上把人背了起来,“不好意思师傅,耽误你时间了。” “没事没事,快点带你妹妹回家吧。” 陈临戈背着她走在路边,周兮辞枕着他的肩膀,嘴里念着:“陈临戈……” 他低声应着:“嗯。” “陈临戈。” “嗯。” “陈临戈。” “嗯。” 她停了一瞬,突然喊道:“哥……” 陈临戈停了下来。 周兮辞却像是被打开情绪的闸门,自顾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故意不和你联系的……” “我以为没有我,你会过得开心点……” 她仿佛在梦里,在儿时。她拉着他的手说:“哥,你能不能不要走,你不要丢下我……” 炙热的泪一滴滴落在陈临戈的颈间,它灼人、发烫,烫得他心尖发酸发涩。 他轻滚着喉结,低声道:“周兮辞。” 起风了。 风从遥远的地方吹来。 他的声音散在风里。 在她的梦里。 “我不走。” ——《卷一·夏天万岁》完—— 作者有话说: 卷一完!然后下卷就开学啦! 明天停更一天,后天周五上夹子,更新会推迟到晚上十一点。 祝大家夏天快乐! - 以下是感谢名单!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高高 2个;jiaaawy、淮风迟辞、sillyplayer 1个; 追光 第26节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jiaaawy 3个;討yan下雨天 2个;溺舆_、小盛夏、霸道总裁的替身前妻、当豚豚学会做饭后、还是个少女、y.、雾眠_、立春十六日、月亮短诗、黄明昊你压我头发了、段夏、宋那个轩、颜汐4956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吃香菜、kun~许程葵 30瓶;j 15瓶;陈路周、段夏 10瓶;意. 8瓶;雾眠_ 7瓶;日月諠 6瓶;-、体重不过二百、宋那个轩、35406247、_蓝芜_、提提 5瓶;皮蛋z 3瓶;我要去背单词了、kk、笨妖儿_yoyo、阿柴鱼、bacon、左手陈路周右手段嘉许、6 2瓶;骨头、慢热小绵羊、46716155、武大浪浪、清川桥、木、鱼滋不滋岛、小辛林 1瓶; 第17章 看你还挺有经验的 “叮铃铃——!” 漫长的暑假终于迎来了尾声, 伴随着一场大雨,沉寂许久的校园重新敲响了昭告着旧梦结束的铃声。 周兮辞被铃声和教室嘈杂的动静惊醒,一旁抄作业的简凡忙里偷闲问了句:“你昨晚干嘛去了, 怎么一大早来学校就睡觉?” “就是没睡好,困。”她揉着发酸的眼皮,耳旁的教室热闹得像菜市场,抄作业的交作业的,找作业的收作业的—— “靠!物理几张卷子啊?” “我擦!怎么这里还有张空白的!班长班长救命啊!!江湖救急!” “谁拿了我的英语卷子!快点要交了!” “随便填几个就可以了,哪个老师会认真看,收回去都是当废品卖。” “谁的卷子没写名字, 我交上去不管了啊。” “数学课代表!收作业了!” …… 周兮辞起身从人来人往的过道中间走过,听学渣跟组长讨价还价:“再抄一道!真的!就一道!” 心软的组长和没所谓的课代表讨价还价:“就差一个就差一个!等会。” 最后没所谓的课代表向老师夸下海口:“真的收齐了,一个都不差,不信您数数。” 林松媛看着桌上这一沓明显缩水的暑假作业,身体往后一靠, 抱着手臂看向自己的课代表:“周兮辞, 你是不是以为你林姐真的不会数啊?” 周兮辞心虚得紧, 但嘴上还是坚持:“真的收齐了。” “行,不到黄河心不死是吧。”林松媛伸手从抽屉里翻出一把直尺,贴着暑假作业一比, 又拽出桌上另外一个班级的作业对比了下:“你自己看看, 这像话吗?” 周兮辞打眼一看,同样的暑假作业,他们班起码矮了一截。 她用手搓了下鼻尖, 讨饶似的笑道:“林姐, 您大人有大量, 别跟我们一般见识了……” 林松媛也不想为难自己的课代表, “作业先放着吧,等下我拿过去挨个点名,谁交谁没交一清二楚。” 周兮辞能做的该做的都做了,只能在心里替那些没交的和偷工减料的同学默默点了根蜡烛:“好的,那林姐我先回去了。” “去吧。” 周兮辞走到门口又回头问:“对了林姐,你不是说这学期我们班会来几个插班生吗,怎么没看到人啊?” 林松媛瞧了眼时间:“差不多快到了,正好,你回去叫班长过来一下。” “好嘞。” 九中高三教学楼是单独的一栋,靠近操场和食堂,教职工办公室、会议室以及多功能教室都分布在同栋楼内的三层。 以这一层为分界,一到二层是文科班,四到六层是理科班,文理两科都是楼层越高班级含金量越高。 高三二十五班在四楼的南边,紧贴着楼道,周兮辞从后门一呲溜跑进去,冲到教室第一排,拍了下正在写试卷的徐林林:“班长!林姐叫你。” 徐林林是学渣中的学霸,带着黑框,文文弱弱的一个女生,被周兮辞那么一拍,吓得脸都白了一瞬。 她推了推镜框:“好的,谢谢。” “客气。”周兮辞大摇大摆走到教室角落的最后一排坐下:“你们几个数学作业都交了吧?” 简凡还在埋头苦写物理试卷,“我交了啊,咋了。” “我们少的太过分了,林姐等下要来点名。”周兮辞戳戳陶姜的后背,“姜姜,借支笔。” 陶姜回头递了支笔:“邱琢玉的好像没交。” 周兮辞幸灾乐祸道:“那他死定了啊,林姐哪回不逮着他开涮。” 她抬头看了一圈:“他们人呢?” “搬教材去了。”简凡语气苦涩:“这才刚开学,学校就已经开始发一轮复习资料了,真是赶鸭子上架,不拿我们当人啊。” “嘿,你这个歇后语用的真是——” “恰到好处是吗?” “一言难尽。” “……” 教室里仍旧躁动,没收完作业的课代表在过道来回窜,“理综卷子你们交的时候记得分开,不要订在一起,不然到时候容易乱!” 四组的组长佟央点完试卷,朝后面喊了声:“周兮辞!简凡!我们组就差你们两个了!快点啊。” 简凡还差最后一张,“马上马上!” 她嘀咕着:“周兮辞你这写的啥?” 周兮辞凑过去,认得也有些磕巴:“绣线菊品种a净合光速,诶不是,净光合速率曲线过……天啊,这写的啥?” 简凡难以置信:“这是你的作业吧?” “但不是我写的。”周兮辞记得这一套理综卷子都是陈临戈替她写的,可能是写的着急,字迹有些潦草。 “你哥给你写的?” “除了他还能有谁。” “也是,对了你不是说他八月底开学吗?”简凡扭头看周兮辞:“什么时候走啊?” “快了吧。”周兮辞转头看向窗外。 蓝天白云下,绿荫成影,夏日仿佛被拧住进度的发条,停留在已经到来的秋日。 距离醉酒那天晚上已经过去三天,周兮辞对那晚的记忆模糊,只记得自己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陈临戈没有离开溪城,周兮辞和他一起读书、长大,从未错过彼此任何一个时刻。 梦里的一切都那么美好。 以至于她醒来后,也仍然记得梦里的每一个细节,包括梦醒前的最后一个画面。 “周兮辞!你脸红什么?”简凡交完作业,见她盯着窗外出神,凑过去却发现她脸上带着可疑的红晕。 周兮辞猛然回过神,下意识摸了下脸:“什么脸红?我脸红吗?” “红。”简凡用手贴了下:“还热。” 她往后躲开了:“当然热了,你也不看看今天多少度。” 简凡并不太信:“是吗?” “不然呢?还能是什么?”周兮辞余光瞥见走廊林松媛的身影,忙坐正了:“林姐来了。” 简凡虽然交了作业,但也偷工减料撕了好几张,这会看着林松媛抱着作业走进来,心也跟着提了起来,“林姐不会真一个一个数页数吧?” “谁知道啊,她以前也没这样管过我们交多交少。”周兮辞贴着墙,看向站在讲台的林松媛。 “场面话我就不多说了,现在开始点名,没点到名的今天上课给我去后面站着。” 林松媛拿起一本作业,念了一个名底下应一声,等全部念完,周兮辞估算了下,差不多有十一二个没交。 “其他科的也一样,各科课代表今晚之前把没交的名单交给各科老师,怎么处罚看他们。”林松媛看着底下的学生:“你们高三了,难道还想这样一直混下去吗?我们分班时是吊车尾班级,但这也不是你们混日子的理由,难道你们就愿意被叫三年吊车尾吗?” 气氛正绷着,门口有人打了声报告。 徐林林站在门内,身后有人影闪动,白色衣角若隐若现,教室有人探头往外看。 林松媛问:“拍完照了?” 徐林林点头:“拍了,下午去取就行,校服要明天才能到。” “行,进来吧,你们四位同学也请一起进来吧。”林松媛说:“这学期我们班新转来四位同学,大家欢迎。” 周兮辞人靠着椅背翘起前腿来回晃,不甚在意地鼓着掌。 先进来的是两个男生,穿白t恤牛仔裤,一胖一瘦,中间进来的是个女生,白白净净的。 讲台站不下,林松媛往旁边挪,最后一个人也走了进来。 教室角落倏地传来“咚”地一声。 一屋人顿时全都扭头看向了四组的角落——周兮辞突兀地站在那儿,先前那声是她椅子落地的动静。 林松媛笑了声:“周兮辞你干嘛呢?见到新同学至于这么激动吗?” 班上哄笑起来。 周兮辞一点也笑不出来,脸色甚至还有些发白,简凡帮她扶起凳子,拽着她胳膊,小声说:“你先坐下来。” 她被简凡硬拽着坐在凳子上,脑袋像被打了一棍,嗡嗡直响:“小凡,你掐我一下。” “不用掐了,不是做梦。”简凡也觉得跟梦一样,“你不是说他考……” 见周兮辞脸色实在差,简凡及时打住了疑问的话头,只搓了搓周兮辞有些发凉的手:“没事没事,等会下课问清楚就行。” 周兮辞直直盯着站在讲台上的陈临戈。 他背朝台下,捏着粉笔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转身过来的时候也没有往周兮辞这里看,声音冷冷淡淡的:“大家好,我是陈临戈。” 他个子明显比旁人高出一大截,光影也格外偏爱他,落了一缕在他脚边,整个人像站在光里。 英俊出挑的眉眼,光是站在那里,就足够引人注目。 班长女生开始交头接耳,男生也对他的身高产生攀比的心思,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好了,你们四位新同学先找空位坐下,等摸底考结束之后,我会重新调整座位。”林松媛叮嘱道:“有什么事你们就找班长徐林林。” 四人纷纷点头应道:“好的,谢谢林老师。” 教室留的空位不多,分布在一二两组的前中排,陈临戈也没多走,坐在靠门边的第一排。 和周兮辞呈斜对角,隔着一整个教室。 追光 第27节 林松媛走之前交代道:“这节课自习,你们别吵别闹,这学期教导主任就在你们楼下的办公室,跑上来都不要三分钟。” 班上顿时哀声一片,这以后还能不能自由飞翔了。 “没听见我刚刚说的话吗?” 哀声立刻消失不见。 林松媛抱起作业:“纪律委员和学习委员看一下记录,谁乱跑乱叫,把名字给我记下了。” 教室响起两声“好的”。 “林姐咋回事啊,突然变这么严。”简凡看着林松媛走出去,戳了下周兮辞的胳膊:“你还好吧?” 周兮辞搓了搓脸,脑袋里像塞着一团乱麻,她有太多太多的问题想问,以至于没忍住,直接在教室里叫了一声:“陈临戈。” 她忘了这是在教室,也忘了此刻她和陈临戈只是初次见面的同学,喊完见一整个教室的人包括陈临戈都转头盯着她看,周兮辞一时赶鸭子上架,豁出去了:“能不能加个微信?” 人多,陈临戈还算给面子,在转过身之前说了句:“下课给你。” 这下教室的其他人不安静了,副队邵宇平打趣道:“周兮辞,平时怎么不见你对我们这么不矜持啊?” “是啊,小辞同学,你今天怎么回事啊?”队里的男生接茬,可劲开着周兮辞的玩笑。 周兮辞先前头脑发热,这会冷静下来才觉得丢人,但嘴上还是不饶人:“少管闲事,补你们的作业去吧。” 纪律委员适时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别说话了,等会楼下办公室该听见了。” 周兮辞松了口气,从书包里翻出手机给陈临戈发微信,等了半天没见回复,一抬头才发现他趴在桌上像是在睡觉。 好不容易捱到下课,周兮辞顾不上什么,急匆匆冲过去,拽着刚睡醒的陈临戈就往外走。 教室里先是安静了一秒,而后起哄声几乎要掀翻天花板,一组的男生推开窗外向外吹了声口哨:“周小辞!你够勇啊!” 周兮辞懒得搭理,教室不是说话的地方,她拉着陈临戈往楼下去,走到三楼刚好迎面撞上了从办公室出来的教导主任方平。 三个人愣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方平在九中任职十多年,把持着严谨、严肃、严禁三严校风,将九中治理的远近闻名。 他没到开学第一天就有人这么没所谓的手拉手在校园里逛,当他是不存在吗? “你俩……”方平喝了口茶,慢悠悠道:“这手牵的好啊。” 周兮辞眼皮一跳,知道方平是误会了,忙不迭解释道:“不是不是,方主任我们不是——” “不是?”方平倏地拔高了嗓音:“不是你还不松开他的手!当我是死的吗!” 周兮辞:“……” 陈临戈:“……” - 大概是开学一天,方平为了整肃校风,愣是不听周兮辞的任何“狡辩”,把她和陈临戈拎到办公室一人罚了一千字检讨。 周兮辞长这么大,为逃课写过检讨,为逃课翻墙写过检讨,甚至还为逃课翻墙不小心踩死了几株校长种在围墙边的蔷薇花写过检讨,但为早恋,还是疑似早恋写检讨,算得上是人生第一回 。 不过检讨写得多了,下笔也如有神,周兮辞在方平的注视之下,埋头唰唰写了起来,一副深刻认识到自己错误的样子。 反观陈临戈,估计在以前的学校也没受过这种委屈,捏着笔在第一行写下检讨书三个字之后,一直没往下写。 方平走过来敲敲他桌边,“想什么呢?还不写等着我来给你写啊?” “没有,我在反思错误。”陈临戈挪动了下板凳,胳膊搭在桌沿,一本正经道:“从反思中吸取教训。” 周兮辞:“……” 方平被他这么一说,也不好再揪着不放,哼哼两声回到办公桌前坐下了。 狭窄的室内,吊扇吱呀吱呀转着,期间混杂着方平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动静。 周兮辞和陈临戈面对面坐在办公室另外两位老师的桌前,风从窗口吹进来,桌上的资料被吹得哗啦响。 她从桌角找了个订书机压在上边,视线落到陈临戈那边,看了几分钟都没收回来。 “咳咳——”方平眼神挪了过来。 周兮辞在陈临戈抬头看过来之前低下了头。 不过说来说去,到底还是开学第一天,方平不可能把时间都用在盯人上,很快有其他年级组老师过来叫他去开会,瞧见待在办公室的两位学生,这位和方平年纪相仿的老师笑道:“方主任,这是刚开学就开工了啊。” “害,这些学生一点事都不懂,都高三了还在到处乱晃,不让他们吃点教训都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方平道:“你先过去,我马上就到。” “行。” 等人走后,方平关了电脑,起身走到两人跟前,语气严肃:“写完放在我桌上,敢少一个字,下周开学典礼的演讲你俩给我滚上去说。” 周兮辞直点头:“好的好的方主任,我们知道错了,您先去忙,我肯定写完再走。” 方平视线在两人之间看了一圈,拿上笔记本,端起茶杯走了出去。 室内只剩风扇的吱呀动静。 周兮辞停下笔,重新朝对面看过去,在看见他出现在教室之后,她有太多问题想问,可真到了能问的时候,她又不知道从何问起:“你……” “什么?”陈临戈也停笔,靠着椅背和她对视:“想问什么,问吧,仅限今天——” 他撸起袖子看了眼手表:“十点之前。” 周兮辞瞄了眼墙上的钟,九点五十六。 她真的会打人。 周兮辞挑着重点问:“你不是考去b市了吗?” “骗你的。” 他说得坦然又坦荡,周兮辞眨了眨眼,才确认自己没听错,“你……” “还有三分钟。” “靠!”周兮辞拍桌:“有你这么交代错误的吗?” “我交代什么错误?是没考上大学是什么大错吗?”陈临戈点点自己的表:“两分半。” 周兮辞本来脑袋就一团乱麻,这会被他这么刺来刺去刺得更乱了,半天抓不到重点。 陈临戈也不给她思考的时间,两分半一过,拎着纸和笔站了起来:“我回去了。” “你检讨写完了?” “没。” “……”周兮辞友情提醒:“你可能不太了解方主任,演讲的事,他真的能干出来。” “这不是有你吗?”陈临戈把纸和笔放在她手边:“我想来想去这件事的错都不在我,我是被你连累的。” 他瞄了眼她的检讨书:“看你还挺有经验的,一起写了吧。” 周兮辞愣愣地看着他往门外走,又瞟了眼放在桌边只写了一行字的检讨书,忽地沉下声音:“陈临戈。” 高瘦的身影停在门口,遮住大半日光。 周兮辞保持着原先的姿势,盯着纸上熟悉的字迹,拇指掐在食指上,喉咙有些突如其来的干涩:“你回溪城,是不是因为我给你打的那个电话?” 作者有话说: 开学啦! 以前都是写学霸们的高三努力,这次给大家写写学渣们的鸡飞狗跳。 文案页的晋江币抽奖已经开过了,那个to签可能明天才能行,到时候我会相应下调中奖的订阅率,感谢大家的喜欢!祝大家520快乐!!明天见!!! - 以下是感谢名单!谢谢宝贝们的投喂!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maox2_sssss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maox2_sssss、高高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aox2_sssss 11个;沈倦savior. 4个;段夏、淮风迟辞、黄明昊老婆 2个;溺舆_、是语不是雨、穷啊穷啊、xuan、雾眠_、怡宝、討yan下雨天、屿然小延、syonggg.、屿一、对me说情话、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白很上进- 20瓶;不吃香菜 18瓶;又失眠了嘛. 15瓶;枝杏、寒栖 10瓶;少年与游鱼、意. 8瓶;z-lu、恋按日记、溺舆_ 5瓶;maox2_sssss、对me说情话 4瓶;cr 3瓶;木、kk、当豚豚学会做饭后、笨妖儿_yoyo、gypsophila、56355650、现在分词、bacon 2瓶;愿你所求皆圆满、逢人、re_池、-是阿辞呐、慢热小绵羊、深i、栗子味的一纯.、左手陈路周右手段嘉许、小佳、minions、爱吃橘子! 1瓶; 第18章 我回来是为了我的未来 在周兮辞的印象里, 周国成和徐慈英一直是她想象中的模范夫妻。 周国成内敛,徐慈英温和,性格上虽不互补, 可结婚多年,周兮辞也很少见两人红过一次脸,动手更是从未有过。 但自从烟草厂倒闭后,徐国成染上了烟酒赌,争吵便突然就成了他和徐慈英之间如同家常便饭一般的事情。 周国成从前是个读书人,不善武,加之性格原因, 动起嘴来也时常说不过徐慈英,很多时候家里都只有徐慈英的怒骂,而他只是默不作声砸东西,好像只有通过这样才能宣泄掉内心里愤懑不平。 今年春节前夕,周国成不知哪个牌桌朋友给他介绍了一个投资生意, 他失意落魄多年, 总想着做以小博大的梦, 在看过朋友给的前景分析之后,一口气将手上仅有的一万块全投了进去。 可这一万块仅仅只是开始,他陆续找了好几个旧友借钱, 有警惕的朋友觉得这事不靠谱, 开劝了几句,反被骂小气苛刻,一气之下便将这事戳到了徐慈英这里。 那是徐慈英和周国成有史以来爆发的最激烈的一次争吵。 周兮辞那会在超市买东西, 接到电话匆匆赶了回去, 才上到五楼, 就见家门口围了一圈人, 徐慈英在里面哭吼:“我们一起死了算了!” 她挤开人群,家里乱成一片,屋里能砸的能摔的碎了一地,徐慈英拿了把菜刀架在自己脖子上。 “妈——!”周兮辞吓得心跳都停了一瞬,踩着一地的碎片冲到徐慈英身旁,一把夺下了她手上的菜刀。 徐慈英脸涨红,眼也红:“你看看你看看!我们家还有什么能卖的!你是个人吗啊!” 周国成也脸红脖子粗,见周兮辞回来,像是猜到徐慈英不会再做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拎上包就要走。 “你给我站住!”徐慈英上前一步扯住周国成,试图夺过他手上的皮包,那里面装着家里的银|行卡和房本。 这片家属院的房子是单位房,转卖不了,但有门路的人,拿房本能抵押个五六成。 “撒开!”周国成着急要走,跟徐慈英拉扯起来,看热闹的邻居不敢动手,只能说着别打了别打了。 周兮辞过去拉架,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推搡之间,周国成失手将徐慈英推着撞向了一旁的餐桌,桌子经不起这么一撞,整个散在地上,徐慈英跟着也摔了下去,周兮辞也被带着摔倒在地。 追光 第28节 地上先前碎了一地东西,几块尖锐的玻璃碎片径直扎进了她的后背。 周兮辞疼得嘶声。 邻居们见状也不敢只看热闹不帮忙,冲进来看着已经昏倒在地的徐慈英,嘴里喊道:“打120!120!” 她被楼下阿姨扶起来,顾不上后背的伤,跟着人群一块下了楼。 窗外刮起了老北风。 地上的碎片血淋淋。 那是周兮辞过得最混乱的一天, 她跟车一块到了医院,徐慈英被送进急诊,护士把缴费单塞到她手里,她晃着神签完名才想起来手上没钱。 周兮辞搓了把脸,动作间牵扯到后背的伤,一句话也没提,只是说:“不好意思,我先打个电话。” 她拿着手机翻了翻通讯录,大过年的,给谁打这个电话都触霉头,翻着翻着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掉了下来。 护士见状,默默停下了催促的话,“没事的,不着急,你慢慢来,里面是你妈妈吗?” 她从喉咙里滚出一声:“……嗯。” “你爸爸不在溪城吗?” 周兮辞抹了抹眼角,咽下酸涩,低声道:“在,我给他打电话。” “好,你不要着急,你妈妈的情况没有那么严重,你先打电话通知你爸爸,有什么事我会立马告诉你。” “谢谢。” 周兮辞拿着手机往外走,迎面撞上后赶来的周国成和一众邻居,她顾不上这是在医院,也顾不上此刻还有旁人,出人意料地抬手给了周国成一巴掌。 这一声清脆的响声打得周国成猝不及防,他脸上青红交加,太阳穴青筋凸起:“你翅膀硬了,也敢打我了?” 他作势要动手,几个邻居忙拉住他:“先去看看老徐的情况,你跟孩子叫什么劲!” “要我说你丫头这巴掌打得好!你今天做的也不是人事!” 周国成一时恼羞成怒,一用力搡开众人:“要你们管屁事!!好!你们要管!老子走!” 他丢下随身的皮包,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医院。 周兮辞停在原地,单薄的身形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秦立红捡起地上的包递到她手上:“别慌,我们在这儿,先去看看你妈妈的情况。” 有了大人在,医院的事情处理起来就快速多了,徐慈英腰部扭伤,浑身多处软组织挫伤,伴有轻微脑震荡。 饶是周兮辞再懂事坚强,在这样的时刻,也远没有一个成年人来得镇定和妥当。 她像只无头苍蝇一样跟着秦立红跑前跑后,缴了治疗费和住院费,办好了住院手续。 在医院问诊求医的人来人往中,周兮辞不小心将缴完费的银|行卡账单掉在地上。 停下来捡起时,她看见账单底下自己的签名和缴费金额。 后背上的伤在体温和意识的回笼之下传出阵阵痛意,在那一瞬间,周兮辞突然认清了一个现实。 ——远方于她而言已是黄粱美梦,经年难就。 - 徐慈英需要住院一段时间,过年医院病床紧张,护士在过道用医用屏风隔出一块,在里面支了张床。 周兮辞婉拒了秦立红想要留下来陪她的意图,“小秦阿姨,我一个人可以的,你回家过年吧,要是真有事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秦立红来医院这会功夫,已经接了家里好几个电话,她又垫医药费又跑腿已经帮了很多忙。 周兮辞不想她也跟着过不好这个年。 “那好,要是有什么事你就给我打电话。”走之前,秦立红从包里翻出几张红钞塞到周兮辞手里:“不要推,就当是我借的,等你妈醒了,我会叫她还给我的。” “谢谢小秦阿姨。”周兮辞攥紧钱,“我送您下楼。” “诶,没事,你陪着你妈妈吧,她这会身边离不开人。”秦立红垂眼,“等你妈醒了,你也回去换个衣服,都破成这样了。” 周兮辞笑笑:“我知道。” 送走秦立红,周兮辞又回到病床前,徐慈英还在睡着,眉头紧锁,像是梦里也不安稳。 她没找到凳子,就那么蹲着趴在床边,抓着徐慈英的手不松。 “哎呀,你这样蹲着不难受吗?”护士进来换吊瓶,瞧见周兮辞的姿势,关心了一句。 “还好。”周兮辞揉揉眼睛,问:“这还有几瓶水?” “三瓶。”护士换好吊瓶:“你跟我来拿个凳子吧,总这么蹲着腿该麻了。” 周兮辞去护士站借了个红色塑料凳子,回来坐在床边发了会呆,徐慈英眼皮动了下。 她忙凑了过去:“妈?” 徐慈英半清半醒,嗓子还是哑的:“你怎么在这儿?” “我们在医院,你受伤了。”周兮辞抓着她的手,心里一块大石落地,眼睛红红的:“你吓死我了。” 徐慈英笑得虚弱,“我没事。” 她视线转了转:“你爸呢?” 周兮辞垂眸,小声说道:“来了一趟,被我打了一巴掌,又气跑了。” 徐慈英闭上眼缓了口气,忧心道:“你跟他动什么手,小心他气急了失手伤了你。” “不会的,当时小秦阿姨她们都在,我有分寸。我就是生气,他把你……”周兮辞不乐意再提这些刺激徐慈英:“好了好了,我们不说他了,你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说着说着,她眼睛又闭上了。 徐慈英精神还恍惚,身边离不开人,周兮辞坐在床边等着水挂完,本想着抽个时间回家一趟,但徐慈英一直昏睡,她也不敢离一步。 这天已是年二十九,除夕将近,夜晚来临后,整座城市依然灯火通明,迎接着即将到来的新年。 周兮辞大半天没吃东西,等到夜深了,下楼在小超市买了桶泡面,开水浇进面碗里,热气熏然。 她坐在开水间外的楼梯道,大口大口吃着面,眼泪掉进碗里,混着汤和面又一起吃了下去。 周兮辞仰起头,看窗外月色,忽然想起小时候在红杏,她和陈临戈坐在廊檐下一起看月亮。 她问陈临戈:“哥哥,人死了真的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吗?” 陈临戈说不知道。 她说:“如果是真的可以选择变成什么,我才不要变成星星,星星那么多,怎么知道哪一颗是我。我要变成月亮,这样只要你想我了,抬头就能找到我。” 那年他们还小,对未来和死亡都模糊。 只记得最后陈临戈告诉她,如果以后他们不在一起了,她想他的时候,也可以抬头看月亮。 只要在同一片天空下,他们看到的就是同一个月亮。 楼梯间的声控灯长时间不听动静,悄然灭了下来。 新年未至,有些人注定只能活在荒芜腐朽的旧年。 那个深夜,周兮辞因伤口未及时处理导致感染发起了高烧,失去意识前,她耳旁隐约听见了陈临戈的声音,委屈和思念一齐涌上心头,嘴里喃喃念了声:“哥,我真的好想你啊……” …… 隔天,周兮辞是在病房醒来的,一睁眼床边坐着个人,她愣了几秒,闭上眼又睁开。 蒋正往她脸上掐了一下:“不是梦。” 她嘶了声,一开口嗓子哑得要命:“正哥,你怎么在这儿?” “医院给我打的电话。”在蒋正的口述中,周兮辞得知她昨夜晕倒在楼梯间,幸亏被清扫垃圾的阿姨发现,及时送医救治才没造成太严重的后果。 阿姨捡了她的手机一并交给护士,她手里没密码,联系人就那么几个,护士把电话打到了蒋正那里。 “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怎么不跟我说,拿你正哥当外人啊?”蒋正拿手贴了下她额头:“好像还有点烧。” “我没事,我妈呢?” “在你楼下病房。”蒋正在溪城混了这么多年,到底有些门路,接了电话连夜赶过来又找人又托关系,好不容易弄了两张病床,只是不在同间病房。 周兮辞问:“她怎么样?” “还睡着,早上醒了问你去哪儿,我说你回去休息了。”蒋正说:“我叫了人在楼下陪着,你不用担心,先担心担心你自个的情况吧。” “我……怎么了?” “你这后背怎么弄的?你跟人打架了?” 周兮辞闭着眼:“我自己摔的。” 她不想说,蒋正也不多问,到底是什么情况,他大抵也能猜得出,开口问了别的:“饿不饿?给你留了点白粥,估计还热着。” 周兮辞点头:“饿。” 她睁眼这会已经过了中午了,昨天就没怎么吃,说不饿是假的。 蒋正帮她把床摇起来,又把小桌板支起来,从保温桶里倒了碗粥,“不要我喂你吧?” “夸张了。”周兮辞笑了声,拿起勺子自己吃了起来,只是她后背有伤,人也还烧着,对付着喝完一碗粥,没多会困劲又上来,迷迷糊糊间好似听见蒋正在跟谁说话:“醒了,又睡了,没什么大事,你别担心……” 她眼皮打架打得厉害,还没听到具体跟谁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醒天已经黑了,蒋正还坐在床边。 周兮辞一天没过去看徐慈英,怕她担心,又换上昨天的脏衣服,扯着蒋正下了楼。 不过面是见着了,但没说上话,徐慈英吃了药已经睡下了。 蒋正扶着她又回了楼上,守着她吃完饭才走:“医院没地方睡,我明天一早再过来,你一个人可以吧?” “行的。”周兮辞坐在病床上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正哥,除夕快乐啊。” “你啊。”蒋正抬手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叹了声气:“你们真是……” 他分明是有话要说,可到最后也只是说了句:“除夕快乐。” 周兮辞那时还没意识到什么,看着他走后,躺在病床上玩手机,回了些简凡和邱琢玉他们发的新年祝福,不到九点就又睡下了。 大约是头天睡多了,她这一觉不到六点就醒了,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看到有几个未接电话。 点开一看,有秦立红的,也有简凡和熊力的。 追光 第29节 周兮辞往下滑了滑,昨天凌晨有一排播出记录,再往下,她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眼睫跟着颤了一下,像是难以置信。 她点开那个名字,通话记录显示是在昨天零点二十五分拨出的,通话时长为一分二十秒。 这个时长比她以前给他打电话要短得多。 周兮辞不知道这么短的时间自己到底对着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但终归是诉苦,是流泪和想念。 她犹豫着要不要回拨过去,可能是生病脆弱,情感最终战胜了理智,她想要的不多,哪怕是说句新年快乐也好。 嘟声没响几次,电话便被接通了:“喂……” 是一道慵懒沙哑的男声,但却不是陈临戈的声音。 周兮辞一愣,匆匆挂了电话。 她仅有的勇气消失殆尽,也不敢再尝试回拨过去,哪怕电话那头有一丝可能会是陈临戈。 周兮辞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陈临戈早就换掉了手机号码,她只是拨错了电话,而对方也是刚好好心接通了。 只是后来种种都在告诉她,陈临戈没有换掉号码,他接到了她的电话,也许还听到了她的哭诉和想念。 他甚至回到了溪城,来到了她面前。 可这些本不该这样发生。 周兮辞看着停在门边的人影,忽然想到那天和蒲靳的对话,她问他陈临戈以后不会回沪市也不会再回溪城的原因。 他说有一半是因为那个他们彼此都没有明说却都清楚的“不好”的存在。 那另一半呢? 是她吗? “不是。”陈临戈站在光里,回头看着周兮辞,眸光如炬:“我回来是为了我的未来。” 只是我的未来里。 有你。 作者有话说: 陈临戈:没有为爱故意没考好,后面我会解释,大家不信谣不传谣。 浅浅加个更!祝大家521快乐!这章100个红包! 晚上六点还有一更! 第19章 她才是丢下他的那个人 “啊?他是这么跟你说的?”稍显安静的教室, 简凡刚一出声就被纪律委员点名提醒了一次,她趴在桌上,压低了声问:“可就算没考上, 留在沪市也比来我们这高考大省复读好啊?” 这中间还夹杂着陈临戈的身世,周兮辞没法和简凡说得很清楚,只能搪塞道:“我也不知道,他可能有自己的考虑吧。” 简凡看向坐在教室前排的陈临戈,感叹道:“我还是觉得好魔幻啊。” 不止她觉得魔幻,借着搬书为由逃了两节课的邱琢玉和熊力回来看到坐在教室里的陈临戈也愣住了。 “哥,你怎么在这儿啊?”邱琢玉往后排扫了眼, “我们今天没说开家长会啊。” 纪律委员没给他八卦的时间:“邱琢玉,你还不回去坐着,你都逃了两节课了,是想我告诉林姐吗?” 邱琢玉谁也不怕,就怕林松媛的碎碎念, 被熊力推着回到位上。 他跟简凡隔着一条过道, 弓着身戳了下她胳膊:“怎么回事啊, 周小辞不是说她哥考上大学了吗?嘿!周小辞啥情况啊?” 坐在前排的熊力和陶姜也都忍不住回过头来听周兮辞怎么说。 周兮辞看着眼前这几个就差没把八卦写在脸上的人,叹了声气道:“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么。” 她一本正经:“来复读。” 邱琢玉:“……?我们看着像傻逼吗?” “不是像,你本来……”她打趣的话还没说完, 眼尖瞟到林松媛的身影, 忙抬起身说:“林姐回来了。” 五人纷纷坐正,刚巧下课铃响,周兮辞听到林松媛在门口叫她:“周兮辞, 你出来一下。” “靠……为什么只叫我一人。”周兮辞小声抱怨了句, 快步从教室挪到门外, 主动辩解道:“林姐, 我们刚刚是在讨论下午的训练。” “你看我信吗?”林松媛没废话:“你跟陈临戈以前认识?方主任说你俩手拉手在教学楼里乱晃,怎么回事?” 周兮辞没想到方平还会打小报告,三言两语说完,又坚持道:“我们真不是在谈恋爱,我那会就是想找他下楼说事。” 她人倚着栏杆,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坐在教室里的陈临戈,他低着头在写什么东西,背影孤零零的。 四周是走动说笑的人影,热闹又喧嚣,只是这一切,似乎都与他格格不入。 “周兮辞?”林松媛喊了声,见人回过神才问道:“我刚跟你说的话你听见没?” 周兮辞心虚地抿了抿唇:“没……” 林松媛作势要敲她:“你真是,哎,算了不说你了,我刚才说既然你和陈临戈认识,他刚转过来你就多帮衬着些,他和另外三个艺术生不一样,对九中对溪城肯定都很陌生,你平时也帮我多关注着些,要是他有什么不适应的你也及时跟我说。” 周兮辞难得没插科打诨,应了声好,又问:“林姐,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放。” “你知道陈临戈为什么来我们学校复读吗?”周兮辞先前被陈临戈打乱的思路在此刻突然清晰起来,语速也在不经意间加快:“他原来在沪市,户籍学籍什么不都在沪市吗?他现在来九中复读,完了高考再回去考?” “没有啊,他学籍和户籍都在溪城。”林松媛说完笑了声:“你跟他那么熟,这事你不知道?” 周兮辞愣愣摇头。 林松媛也没多想,抬手看了眼表:“不说了,我等会还有个会,你去我办公室把上学期期末的考试卷拿过来发了,下午我来讲。” 见她还愣神,林松媛拍了下她胳膊:“想什么呢?听见没?” “听见了,拿答题卷对吗,我现在就去。”周兮辞跟林松媛不同路,快步走进楼道后,人停在原地。 她往回看了眼教室的方向,迎面上来几个别班的同学,周兮辞笑着打了招呼,三步并两步下了楼。 耳边风呼呼,她心里闪现过许多疑问。 陈临戈。 你真的只是因为复读才回来的吗? …… 陈临戈决心回九中复读之后,他原来学校的班主任既惋惜又不舍,主动联系了自己的老同学想着看看能不能把他塞到重点班,但九中的分班制度苛刻,加上陈临戈高考失利,成绩并不是很理想而且也不是溪城本地考生,最后只能进入普通班。 入学前,林松媛曾经委婉提过,她虽然不能帮他进重点班,但在矮子里拔将军,给他挑个好点的普通班不是难事。 陈临戈不想搞特殊化,拒绝了林松媛的提议,毕竟在哪里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 不过和之前的学校相比,现在的教室热闹得好像有些过分,他倒不是觉得聒噪,只是有些不能相信这是一个高三的教室。 大课间的休息时长接近半个小时,陈临戈在位上坐了会,起身去了趟洗手间,又去学校超市买了瓶水。 回来时,桌上压着一张数学试卷。 边上写着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高二(25)班。 周兮辞。 陈临戈将水放在桌上,在教室里寻找周兮辞的身影,她人并不在。 倒是邱琢玉从后排匆匆溜过来,很自来熟地搭上他的肩膀:“哥,你去买水怎么不喊我啊,以后我们就是同学了,不要见外。” “下次喊你。”陈临戈在位上坐下,翻开试卷扫了眼,随口问道:“你们今天不用训练吗?” “下午去。”邱琢玉站在过道跟陈临戈一直聊到上课才回去:“哥,中午一起吃饭。” 陈临戈点了点头。 旁边同学见班上几个体育生都和陈临戈关系匪浅,忍不住问了句:“大玉,你怎么管新同学叫哥啊?” 邱琢玉头也不回地说:“他是周兮辞的哥哥,我们都跟着这么叫,你们想叫我不拦着。” 托邱琢玉的福,周兮辞只是出去上个厕所的功夫,整个二十五班的同学都知道她和陈临戈是兄妹了。 有人来八卦,才刚开口:“你们……” 周兮辞说:“不是亲的。” “那……” “也不是堂哥。” “那是……” “也不是表哥。” “那到底……” “只是邻居家的哥哥。”一上午,周兮辞都在回答这几个问题,问到最后终于忍不住烦了:“没有血缘关系!没有亲属关系!现在没有!以后也没有!再问我就打人了啊。” 周围人恍然:“那就是青梅竹马了啊!” 周兮辞磨了磨牙根,瞪着眼看向一旁的邱琢玉,他后背一凉,忙起来打圆场道:“好了好了!上课了,都别问了,青梅竹马又咋地了,我们就是关系好。” 邵宇平轻笑了声:“诶,大玉,你不是说你和周兮辞才是青梅竹马吗?” 同学们的八卦之火顿时又重新燃了起来。 周兮辞随手抓起一本书就朝邱琢玉丢了过去:“你看我下课不捶死你。” 邱琢玉忙捂住邵宇平的嘴:“副队啊副队,今天要是我的死期,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邵宇平被捂得咳咳笑。 教室也闹哄哄的,谁也没注意到教室后门外几道身影来了又去,唯有林松媛在原地站了好一会才冷着脸走进教室,手往门上狠狠一拍。 “咚”地一声,整个教室都安静了。 她神色是少有的严肃,语气也是:“都闹够了吗!?” 原先还趴在桌上的周兮辞也慢慢坐了起来,看着林松媛在原地静静站着,抿了下唇角,没敢出声。 追光 第30节 林松媛也没待很久,沉默着站了会就走了,简凡松了口气,凑过去和周兮辞小声说:“你觉不觉得林姐这学期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林松媛以前也严,但很少有这样厉声的时候,对着二十五班所有学生都像对着自己弟弟妹妹,私下里很容易打成一片。 周兮辞说有点,又猜测道:“可能是高三了,看到我们还这样她也着急吧,哎。” 林松媛突如其来地发火让整个教室的氛围都有些沉闷,直到下课铃声响,才陆续传来些桌椅板凳脚步挪动的声音。 刚开学九中门禁管得没那么严,去吃食堂的人并不多,邱琢玉叫上陈临戈,他们一行六个人随着人流往校外去。 周兮辞其实有很多话想问陈临戈,但她下午还有训练,中午这会时间又忙着吃饭,说也说不上什么。 她和陈临戈并行走在人群后,邱琢玉和简凡绕着熊力和陶姜嬉笑打闹。 炽热的阳光落在林荫大道上,风吹过蓝天白云,这一切美好得像是梦里的画面。 - 下午数学课。 林松媛拿了四张卷子进教室,原本是想给新来的同学,拿给陈临戈的时候却发现手里已经有卷子了。 她扫了眼名字,没作声,把剩下的分给了其他三名新同学。 周兮辞一向是不怎么听课的,但数学课除外,不仅因为林松媛是班主任,更多的是她每回考试,只有数学从来不扯后腿回回都能考及格。 她趴在桌上和简凡共用一张卷子,时不时抬眼往一组那边看,但隔得远却又看不太清,只能瞄个大概。 陈临戈好像一直都没怎么停过笔。 周兮辞的卷子几乎没写什么东西,除了选择题和填空题,其他题目上都没有写画的痕迹。 陈临戈跳过了这两项,从解答题开始做,九中的卷子难度不低,一节课加一个课休,他才写完所有的题目。 林松媛两节数学课看了陈临戈几次,等讲完卷子,走过去把他的卷子要了过去。 陈临戈把两道选修题也一并做了。 林松媛从头至尾看下来,总觉得他留在自己班里算得上是暴殄天物,晚自修的时候又跟他提了一句要不要转班的事情。 陈临戈态度很坚定:“林老师,我觉得在二十五班挺好的,我喜欢这样的氛围。” “哎,不是老师八卦,我真的很好奇,你这个成绩高考怎么会失利?”林松媛看着他:“你这也不像心态不好的人啊。” “考前出了点意外,影响到了。”更多的细节,陈临戈没透露:“谢谢林老师的好意,我在这里真的没什么问题,我自己心里也有数。” “行吧,难得来个好学生,我干嘛还要上赶着把人踢走。”林松媛笑了声:“要是有什么不适应的你不方便跟我说,就跟周兮辞说。” “好的。” 陈临戈回到教室,下意识往后排看,后边的座位几乎全空着,体育生不参与晚修,全在操场奋力奔跑。 那里也是战场,也有一场难打的仗。 陈临戈翻出英语听力册。 广播里短暂的音乐结束,播音员字正腔圆地念道:“excuse me,can you tell me……” 试音结束,听力正式开始。 陈临戈垂眸盯着书页上的英文字母,几秒后,提笔勾了一个答案。 这里是他的战场。 未来与结果皆不可知,唯有全力厮杀。 …… 三节自习课匆匆溜过。 陈临戈收拾好东西,走到一楼的时候收到周兮辞发来的消息,要他去车棚等她。 他自知躲不过,轻轻叹了声气。 周兮辞和熊力又换了车,陈临戈载着她往回骑,两人都各自沉默着,直到进了小区。 陈临戈在车棚前停下,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呲”地一声。 晚风温凉,小区路灯一闪一闪的,衬得夜色愈发沉寂宁静。 周兮辞从后座跳下来,看着陈临戈将车停好,轻声道:“我今天问林姐了,她说你户籍和学籍都转回了溪城。” 陈临戈没法否认:“是。” “那你的户籍现在……”周兮辞其实心里有答案了,只是她不愿相信。 “在红杏。”陈临戈顿了下,试图安慰道:“其实也没什么,毕竟我本来就是……” 他看着周兮辞逐渐红起来的眼眶,慢慢沉默下来。 怎么会没有什么呢? 毕竟是生活了十几年的家庭,叫了十几年爸妈,哪怕是养只猫猫狗狗也会有感情。 现在说断就断,怎么会没有什么。 “这些都是蒋阿姨的意思?”周兮辞看着他,在他开口前又说了句:“陈临戈,你不要骗我。” “不全是。”就算蒋玉雯不说,陈临戈也已经做了大学不留在沪市的准备,只不过他没有想到蒋玉雯会做到这个地步。 陈临戈原先是想瞒着,可看着她的眼睛,他又说不出欺骗的话。 “凭什么啊?她凭什么这么对你?”周兮辞闷了一天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失控:“她怎么能说要就要,说不要就不要了。” 周兮辞记得小时候自己刚被周家领养,因为来到新环境不适应,周国成不得已将陈临戈接到周家。 那时候蒋玉雯因身体原因一直怀不上孩子,眼见着年纪大了,也动了领养一个孩子的心思。 陈建业的意思是他们工作都忙,养一个几个月大的孩子还不如领养已经能说会走的陈临戈。 他们这样的家庭,家底都算不上丰厚,要个小孩也是为了将来老了有个能送终的人。 周兮辞那会还小,不懂被领养意味着什么,只知道以后又可以和哥哥不分开,也不再哭闹,学着叫周国成和徐慈英爸爸妈妈。 直到很久之后她才知道,陈临戈本可以拒绝被领养,他记得自己的妈妈,记得自己的家在红杏,只是为了她,为了她的一声哥哥,他离开熟悉的环境,改了姓,叫蒋玉雯妈妈。 陈临戈刚来陈家时,蒋玉雯对他还是疼爱的,陈建业更是,只是后来机缘巧合下,蒋玉雯意外怀孕,在他五岁那年生下了陈临舞。 最初的时候,她说陈临舞年纪小,对她关心更多是应该的,再大一些,她又说陈临舞是妹妹,哥哥让着妹妹也是应该的。 陈临戈一直忍让,毫无怨言。 后来烟草厂倒闭,蒋玉雯竟动了将陈临戈送回红杏的念头,她在家里和徐慈英聊起这事,被周国成说了句没良心。 徐慈英也尴尬,毕竟陈临戈是因为他们家领养了周兮辞才被陈家动了心思领养的,如今他们又说退养,说句没良心都算轻的。 周兮辞是在蒋玉雯和陈建业的一次争吵中得知陈临戈要被退养的事。 她看着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的陈临戈,气冲冲跑到陈家,抱起陈临戈的衣服和课本就往外走:“你们不想要哥哥,我要。” 她不懂,哥哥又不是玩具,为什么可以说不要就不要。 盛怒之下的陈建业赶忙将人拦住。 他抱起周兮辞,脸上已没了怒气:“小辞不生气,陈叔叔没说不要哥哥,哥哥是我家的小孩,现在是,以后一直都会是。” “真的吗?” “真的,叔叔跟你保证。” 陈建业是打心底里喜欢陈临戈,他知道蒋玉雯偏心,私下里也都尽量弥补着陈临戈,只是他没想到蒋玉雯竟会动了这样的心思。 他和蒋玉雯大吵了一架,甚至说到了要退养就离婚的话。 蒋玉雯妥协了,没再提过这样的话,还跟陈临戈道了歉。 后来随着陈临舞长大,她和丈夫南下经商不得已将两个孩子留给婆婆照顾,她慢慢对陈临戈又好了起来。 陈家搬去沪市那几年,周兮辞知道蒋玉雯不喜欢她和陈临戈联系,她就不和陈临戈联系,她只是希望陈临戈能过得开心些。 可为什么,为什么到最后还是这样的结果。 她替陈临戈难过。 也替自己的胆小和懦弱难过。 这几年,她自以为是的为他好,到底是为了什么。 情绪像决堤的洪流,在周兮辞胸腔不停冲撞,强烈的窒息感将她裹挟,眼泪和呼吸都变得失控和急促。 “哥,对不起……” 她哽咽着,诉说自己的愧疚,说那些不该和遗憾:“我没有,没有不想……见你。” “我也很想你……” “我以为她会对你好,他们会对你好。” 这些年堆积的想念和愧疚,在一瞬将周兮辞击溃,她像个孩子一样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她不敢想象这几年陈临戈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心口传来的尖锐痛意几乎将她溺毙在眼泪的潮湿中。 在强烈的窒息感之下,周兮辞忽然想起以前问过陈临戈为什么知道被退养也不生气。 陈临戈说自己没有爸爸妈妈,生气了没人哄。 她说,那以后我来哄你。 她明明都记得。 可她还是那么决绝的和他断了联系。 原来陈临戈从未丢下过周兮辞。 她才是丢下他的那个人。 第20章 这个有陈临戈的盛夏 从懂事起, 周兮辞就再也没这样哭过了,眼泪像失控的水龙头,怎么也停不下来。 心里的愧疚和难过像潮水一样向她涌来。 追光 第31节 她哭得一抽一噎, 眼睛红得像兔子,陈临戈蹲在她面前,指腹间都是她的泪水。 “周兮辞,别哭了。”陈临戈用指腹覆在她眼皮上,又心疼又着急,喉结不停滚动着,“再哭明天眼睛该肿了。” “已经……已经……”周兮辞哽咽着, 像是呼吸不过来,整个人都跟着抽噎,“会肿了。” 她长舒一口气,压下那些涌动的情绪,身体还是不受控制地抖动, 声音也颤抖:“对不起。” “嗯。”陈临戈松开手, 她眼睛湿漉漉的, 睫毛上还挂着泪,他用指腹擦掉,声音柔软得不像话:“我没有怪你, 从来都没有。” 周兮辞听他这么一说, 鼻子一酸,又开始掉眼泪,“我不是故意的, 我那时候接到蒋阿姨电话, 她说她说……” 想到那些令人委屈的言语, 周兮辞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 我都知道。”陈临戈抓着她手腕,“都过去了不是吗?你看,我现在就在这里。” 周兮辞看着他,看他发红的眼睛,牙根紧紧绷着,才没让情绪再次失控。 她转过头,闭着眼深呼吸着闷闷应了一声:“嗯。” 陈临戈松开她的手腕,转而握住她的手,将人从地上带着站起来,又擦掉她眼角的泪,低声问:“回家吗?” 已经十一点多了。 周兮辞没想到自己哭了这么久,一时觉得不好意思,低头吸了吸鼻子,说话时鼻音还是很重:“回吧。” 陈临戈一直没松手,拉着周兮辞进了单元楼里。 二三楼的声控灯坏了,两人脚步放得很轻,走到三楼时楼上楼下都一片昏暗,一缕月光被树荫遮遮挡挡,落进来后也没多少光亮。 陈临戈正要回头提醒周兮辞小心些,还没转过去,她忽然从后面抱了过来,他有些猝不及防,手往前抓着栏杆才堪堪稳住身形。 周兮辞抱得很紧,勒得陈临戈有些难受,但他没说,只是在她胳膊上挠了下,放轻语气问了句:“怎么了?” 她稍微松了些,额头抵着他的后背,声音闷闷的:“哥。” 夏天的衣衫薄,陈临戈能感受到她说话时呼吸喷洒在后背上的热度,手都快把栏杆抓碎了才强忍住没躲开。 他低声应着:“嗯。” “你……”周兮辞松开手,却不让陈临戈转身,她依旧站在他背后,看着他的背影。 她其实有很多话想说,但一想到此刻陈临戈就站在这里,他们还有很长的以后,那些难言的和错过的许多都还来得及弥补,周兮辞忽然就觉得过去的那些都不重要了。 她又重新抱住陈临戈,沾着泪的脸颊贴着他的后背,很小声地说:“我以后会对你好的。” 小小的声音像是生了爪子在陈临戈心里重重抓了一下,他松开抓着栏杆的手,整个身体也跟着放松下来。 陈临戈低垂着脑袋,视线落在她紧紧圈在腰间的胳膊上。 他抬起手却又停在半空中,过了许久才放下去抓住她的手腕,在看不见的地方慢慢收紧力道。 陈临戈攥着她的手腕没动,指腹刚好贴在她的脉搏上,长久的沉默里,黑暗中的心跳逐渐和脉搏跳动在一个频率上。 他在彼此的心跳声中应了声好。 以后是哥哥还是其他都无所谓。 只要她愿意。 他会一直留在她身边。 - 周兮辞一夜都没睡好,第二天醒来眼睛肿得像核桃一样,她怕徐慈英看见,不到六点就爬了起来。 在自己家里像做小偷一样,轻手轻脚洗漱完,拎着书包刚一出门,对面的门也从里推开了。 昨夜风一吹,那些难过的情绪都跟着眼泪一起流走了,彼此心里解了疙瘩,说和好只是一句话的事情,可真到了这时候,周兮辞却有几分的不自然和说不上来的尴尬。 她提着书包愣愣站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开口,叫哥吧好像有点不好意思,叫名字吧又觉得生疏了。 周兮辞犹豫半天,“那个……” “周兮辞。”陈临戈垂着眼,看样子昨晚也没睡好,声音带着倦意:“我没名字吗?” 周兮辞突然想起重逢之初也有发生过类似的对话,但她此刻却有着和当初完全不同的心境,没忍住笑了下,“哎不是,我就是吧,就是那种嗯……” 她一时也描述不出来,想着他这会应该和自己心情类似,朝他眨了眨眼睛,“你应该懂的?” “我不懂。”陈临戈打了个哈欠,没搭理她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问了句:“你这么早就去学校?” “嗯,你走吗?”周兮辞说:“要不我们一块去大熊家吃个早饭?” “行。”陈临戈也是没怎么睡好,要不是刚好开门碰上她,他本来是打算下楼跑两圈的。 他说:“我拿个书包。” 两人一块下了楼,陈临戈骑车载着周兮辞,她揪着他的t恤:“等周末放假我带你去买辆自行车吧,总不能一直骑大熊的车。” “嗯。”陈临戈低头看了眼:“你抓到我肉了。” “啊?” “手。” 周兮辞忙松了下:“这样呢?” 陈临戈没说行不行,直接抓着她的手往前一扯,搂住了他的腰:“领口都给你扯大了。” 周兮辞没防备,鼻子直直撞在他的后背上,疼得没忍住直接往他肚子上抓了一下。 结果肉没抓到,却摸到一层薄薄的肌肉:“……” 还挺有料。周兮辞腹诽了一句,手也就大喇喇圈在他腰上,忽然想起什么:“陈临戈。” “嗯?” “你不是游泳特长生吗,怎么今年高考……” 周兮辞记得陈临戈刚去沪市的时候,就是以体育特长生的身份被当时的初中破格录取进校的。 陈临戈语气淡淡的:“我已经不游泳了。” “为什么?” 陈临戈笑了声:“我不走体育这条路也能考上大学。” “……”周兮辞这下学聪明了,往他腰上掐了一下。 陈临戈一时不察,人动了一下,车子也跟着扭动了下,差点被后面疾驰而过的电瓶车刮倒,好在他及时捏住了刹车。 周兮辞也被吓了一跳,在陈临戈开口前立马低头认错:“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陈临戈没说什么,重新踩着踏板往前骑。 周兮辞又想起什么:“可不对啊,蒲靳哥说你成绩挺好的,你今年怎么会没考上?” 她开始发散思维:“不会是蒋……” “不是。” 蒋玉雯没想过在他高考这件事上做什么手脚,但也在阴差阳错间接致使他高考出了意外,不过陈临戈不想和周兮辞说这些。 他不想再看到她掉眼泪。 “那你是——”周兮辞心里倏地咯噔了一下:“你该不会是故意没考好的吧?” “我有那么傻吗,拿自己的未来开玩笑。”陈临戈加快了速度,“我可能是太紧张了,心态不够稳定。” “真的吗?” “不然呢?高三又苦又累,我没必要给自己找事。” 周兮辞还想问那如果你考上了,你还会回来吗? 可当她抬起头看见眼前少年挺拔的背影,突然又不想问了。 这世上有那么多如果,何必每个都究极结果。 活在当下,已是最好。 “陈临戈!” “嗯?” “陈临戈~~~”她笑了起来。 “嗯。”他不厌其烦地应着:“干嘛?” “不干嘛,就想叫叫你。”周兮辞戳戳他后背:“你是没吃饭吗,怎么骑这么慢。” 陈临戈依旧是不急不慢的速度,“可能是你太重。” “……”周兮辞怒了:“如果有一天我们能拥有超能力,那你的超能力肯定就是能在一秒钟激起别人怒气值。” “谢谢。” “我没有夸你!” “哦。” “……” 可能是心情太好了,周兮辞也懒得跟陈临戈掰扯,由着他慢悠悠晃到熊力家早餐店门口。 “许阿姨早上好!”车一停,她就从后座蹦下来,“我来吃早餐啦!” “小辞早啊。”许玉莲快速夹了一碟包子递给她,“去里面坐吧,要吃什么自己拿。” 周兮辞接了过去:“大熊呢?” 许玉莲笑:“去给人送包子了,巷子里的刘奶奶腿脚不便,她儿子在我们家定了一个月的早餐。” “这样啊。” 周兮辞跟许玉莲说了几句,见有人来买包子,才拉着陈临戈进了店里。 “你还是豆浆吗?”她抽了两双筷子,递给陈临戈一双:“你今天要不要试试胡辣汤,很好喝的。” 陈临戈倒是不挑:“可以。” 周兮辞打了两碗胡辣汤,刚坐下来就看到熊力从外面跑了进来,抬手招呼了下:“早啊大熊!” 熊力进门的脚步顿了一下,慢慢走到桌旁坐下:“你……” “什么?” 追光 第32节 “没什么。”熊力和陈临戈打了声招呼,又起身去给自己打了碗胡辣汤。 三人吃完早餐一齐去的学校,路上周兮辞的旧车链条掉了一次,等到学校已经快上早自习了。 她小跑进教室,走到位上拍了下简凡:“早啊,简小凡。” 简凡一嘴的东西差点被她拍噎住,看着她脸上遮不住的笑,咽下东西问:“你中彩票了啊?” “啥?” 简凡盯着她看了几秒:“算了,当我没说。” 周兮辞觉得莫名,但也没在意。 一夜没睡也没影响她一上午四节课的活跃和积极,哪怕是最不喜欢的英语课,她也上得津津有味。 中午照例还是要出去吃饭,陈临戈被林松媛叫去说事,临走前周兮辞问他想吃什么。 陈临戈还坐在位上,回头看着她:“都可以,你看着带吧。” “行。” 等走到楼下,陈临戈忽然从走廊探出身:“周兮辞。” 她停在原地,仰头看过去:“怎么了?” “我想吃面。” “那牛肉面可以吗?” “可以。” 周兮辞抬起胳膊给他比了个ok,看到他人消失在走廊才收回视线,一回头见简凡他们都在盯着自己看,忍不住摸了摸脸:“我脸上有钱吗?” “有个屁。”简凡勾着她肩膀,“就一晚,你到底碰上啥好事了?” 周兮辞被她带着往前走,不解道:“什么?” “你不觉得你今天情绪上很不对劲吗?”邱琢玉斟酌几秒,说道:“你平时见到我们,是从来不会这么积极打招呼的,大熊说你今天去他家吃早饭,一见到他就很热情。” 简凡和陶姜齐声道:“见到我们也是。” “他们就算了,你看到我不给我一巴掌就不错了,今天竟然主动关心我怎么来这么迟。”邱琢玉挠了挠下巴:“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周兮辞抬脚就朝他踢了过去,“你才吃错药了!” 邱琢玉猛地跳开了,往前小跑着:“对嘛对嘛,这才像周兮辞。” 周兮辞觉得他真是欠打,立马追了过去,其他三人见状也跟了上去。 五个人在人群中穿梭,耳边风声和车铃声交织。 周兮辞逐渐跑到最前,回头看着他们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跟你们分享一个好消息。” 简凡问了句:“什么?” 她大笑着:“我哥回来了!” 简凡不解:“陈临戈吗?他不是一直都在。” 周兮辞没有解释,回过头继续往前跑着。 林荫道漫长,光影从枝叶的罅隙中落下,她踩着一地的阳光,追上了这个盛夏。 这个有陈临戈的盛夏。 作者有话说: 现在就是—— 陈临戈:是哥哥也无所谓,无所谓……无所谓(咬牙)(故作坚强) 周兮辞:我对我哥就是很单纯的妹妹对哥哥的喜欢……应该是单纯的吧……应该?(迟疑) 本章24小时内留言皆有红包~ 另外再给大家道个歉,入v时候我在晋江定了两个抽奖,一个是抽晋江币(已抽),另外一个是抽to签,当时创建完晋江币的抽奖之后无法再创建第二个抽奖,我以为是要抽完第一个才能抽第二个,但我今天才发现,一篇文30天内只能创建一次抽奖,所以to签这个奖预计要等到下个月17号才能创建tvt,真的很对不起大家,到时候我会增加几个名额,相对也会大幅降低订阅率,真的抱歉(大哭) - 以下是感谢名单!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淮风迟辞、还是个少女、月魄、屿然小延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xuan、匆匆向晚风、小盛夏 2个;討yan下雨天、立春十六日、46747455、黄明昊老婆、溺舆_、突发奇想的心情、恋雾也恋风、–、淮风迟辞、是语不是雨、小白很上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lare 30瓶;少年与游鱼 15瓶;–、陈路周、雾眠_、还是个少女 10瓶;kkkkkkkkk 9瓶;lin、kk 6瓶;花开无声 4瓶;少7一点8、爱吃橘子!、小佳 3瓶;木、当豚豚学会做饭后、白昼归航曲、月亮短诗、沈_困困不倦倦.、沐小秦 2瓶;咕咕咕咕jsy、逢人、屿一、我爱小熊星座、6、陌悉池、嘻嘻、立春十六日、酸梅梅梅梅梅 1瓶; 第21章 还真是有点不适应 大清早, 教室里瘫倒一片人,一点也没有即将参加摸底考试的紧张感,把吊车尾班级这个名号瘫得名正言顺。 林松媛踩着高跟鞋“哒哒”走进教室, 拿起桌上的三角板往黑板上拍了几下,“都起来了,要考试了怎么一点自觉性都没有?” 学渣一号邱琢玉笑着接话道:“林姐,要是哪天你进教室看到我们都拿着书在复习,你都会怀疑进错教室了吧?” “就你话多!”林松媛捏起一块小粉笔头就朝邱琢玉丢了过去,准确率百分百,刚好掉在他张开打哈欠的嘴里。 “呸!”邱琢玉猛地偏头吐在地上, “林姐!你也就丢我一丢一个准了。” 林松媛呵笑:“准你一个就够了。” 班上顿时传来一阵鹅鹅哈哈交织的笑声。 简凡在笑声中醒来,揉着发酸的眼睛小声说:“都怪这暑假放的,放这么长,本来我就没学习的积极性,这会连惰性都被开发出来了。” 九中原本高二升高三是没有这么长暑假的, 七月头十天假放完, 刚开始补课第一天, 六班有两个学生在来学校的路上出了车祸,本来没什么大事,但不知道哪个缺心眼的把这事放在微博上说, 舆论发酵起来, 九中被教育局约谈,取消了暑期的补课。 提前开学这十天也是校长顶着被撤任的风险做下的决定,现在是关键时刻, 多上一天学, 就能多掌握一道高考题。 在溪城, 高考一分能拉开半个操场的人, 一道题,那估计都能插上翅膀飞到人群前边去。 周兮辞支着胳膊,低头快速扫着古诗词手册,也压着声说:“你那惰性还要开发吗,不是出生就带了么。” “你要死啊。”简凡作势要动手,见林松媛朝这里来,忙从书堆里随便抽了本书摊在桌上。 今天是高三摸底考,九中高三的噩梦从开学摸底考开始,往后两周小考,一个月大考,期中期末爆炸考。 总之不把人考熟考透,学校是不会罢休的。 摸底考按照上学期期末成绩分班考试,周兮辞和熊力发挥稳定,留在本班的考场,剩下更差的简凡、陶姜再加个邱琢玉被分去了三楼的多媒体教室。 陈临戈和另外三个转校生没有成绩,也在三楼,和邱琢玉他们的考场中间隔着一个楼梯口。 这唯二的多媒体教室包揽了整个年级各种风格的学生,甭管好坏,成绩倒是很统一。 周兮辞担心陈临戈没去过这种环境考试,一紧张再影响心态,亲自把他送到了考场门口。 同行的简凡和邱琢玉对着她竖了一个中指,从眼神到神态都清晰的刻着鄙视二字。 周兮辞全当看不见,跟陈临戈站在教室后门说话:“你们考场离方主任办公室比较近,他肯定回来巡查的,你注意不要在课桌放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张白纸也不行,还有手机,也要静音,闹钟什么的都要关了,还有还有——” 陈临戈倚着栏杆,忍不住笑着打断道:“周兮辞。” “啊?” “就是个摸底考,我又不是参加高考。”陈临戈在她脑袋上揉了一下:“行了你回去吧,放心好了,下次我就不在这个考场了。” “嗤。”旁边有人笑了声,充斥着浓浓地讽刺味。 陈临戈和周兮辞偏头看了过去,周兮辞撇了下嘴角,叮嘱道:“我们隔壁班的,一群老油条,应该有一个会坐在你前面,你考试注意点,千万别给他们抄,万一被抓住你也会受牵连的。” “嗯。”陈临戈看了眼教室,先前笑的那个男生坐在最后一列的倒数第二个,他看了眼自己的座位号码,不出意外应该在他后面。 考试预备铃打响。 周兮辞往回走:“九中不给提前交卷,你写完也不要趴着睡觉,我先回去了!考完一起吃饭。” “知道了。”陈临戈看着她跑进楼道才迈步往教室里去,没意外的,他坐在教室的最角落。 前面的男生回过头,眼睛小得快眯成一道缝,他嚼着口香糖跟陈临戈打招呼:“你新转到二十五班的?以前都没见过你啊。” 他眼皮都没抬一下:“嗯。” “听你刚才那语气,你成绩不错啊?等会带我们几个抄抄呗,有你的好处。”他说这话时整个人都压了过来,胳膊搭在桌面上,口香糖也盖不住他嘴里的烟臭味。 陈临戈没作声,猛地往后拽了下桌子,小眼睛整个没注意,差点顺着倒过去,他撑着墙坐稳了,对着陈临戈骂了句:“操,你他妈有病啊?” “嗯,见不得人乱吠的病。”陈临戈挪动板凳,将整个座位都往后挪了半米,紧贴着墙角的空调。 小眼睛还想说什么,方平拿着试卷走了进来:“赵辉!考试铃打几遍了?你还在那里动什么?” 赵辉骂骂咧咧转过去坐好了,趁着方平发试卷的功夫又扭头对着陈临戈低语:“你等着。” 陈临戈看着窗外,像是没听见。 “操。”他又骂了一句。 陈临戈收回视线,看着他:“骂完了吗?” “……” “骂完请把试卷给我。”他着重加重了请字,以示礼貌。 赵辉没见过这样人,愣神几秒,把试卷扔在他桌上,为了报复,是故意揉了几下才扔过去的。 陈临戈叹了声气,把卷子捋平摊开,简单扫了眼作文题目,又是根据材料提取主旨写一篇议论文,并不难。 他提笔在卷侧写下名字和班级。 高三(a)班,陈临戈。 写完才意识到不对,陈临戈顿了一秒,落笔在a上打了个叉,重新写下两个数字——25。 还真是有点不适应。 无论是班级还是氛围,都和以前完全不同,陈临戈又想叹气,视线忽地落到手中的笔——那是周兮辞昨天在学校外面超市精心挑选的笔。 笔杆上还刻着金榜题名四个字。 他想起周兮辞紧张兮兮的模样,没忍住笑了声,下一秒,方平走过来在他桌面敲了一下:“笑笑笑,都开始考试了还笑!” 追光 第33节 陈临戈:“……” 摸底考分两天,九中严格按照溪城的高考制度和时间,上午单考一门语文,考完已经十一点半。 周兮辞在语文这块不开窍,能不能及格全靠古诗词能不能押对句子以及作文有没有写偏题,好不容易挤满八百字,还没顾得上检查,考试结束的铃声已经敲响了。 学校为了培养学生在高考中的熟练感,也是铃一响便要停笔,多写一个字都算成绩作废。 她等着老师收完卷子,拿起笔袋就外跑:“大熊,我们楼下见!” 楼下两个班级卷子收的慢,周兮辞过去的时候方平跟另外一个监考老师刚从教室出来。 陈临戈拿着笔刚起身,赵辉也跟着站起来,刚扯住他胳膊,就被突然冲进来的周兮辞一巴掌挥开:“赵辉你干吗?” “我干吗我什么干吗?我就想跟他说句话也不行吗?”赵辉也是体育生,校篮球队的,跟田径队一伙人势不两立,平时没少擦擦碰碰。 “行啊,你想说什么,说啊,也带我听听。”周兮辞跟护犊子似的站在陈临戈跟前。 赵辉眼神在两人之间打量,回想起考前两人亲密的动作,他笑了声:“你信不信我跟方主任举报你们早恋!” 这可戳到周兮辞的痛处了:“有本事你就去啊,我早恋的检讨书刚写完,方主任亲自抓的,亲自罚的。” 赵辉:“……” 他一瞬间都以为自己听错了,早恋还这么理直气壮! “你们……”没等他你出来,隔壁班刚散场的简凡三人见状也从外面冲了进来。 一排四个人全挡在陈临戈面前,邱琢玉干脆直接坐在桌上:“赵辉,你干嘛,趁我们不在,欺负我们班学生啊?” 赵辉突然委屈到不行:“操!你们他妈哪只眼睛看到我欺负他了!!!” 简凡抬起两指指指自己的眼睛,又对着陶姜和邱琢玉点了点:“左边右边,他的我的她的,全都看见了。” 一旁赵辉的同学扯了下他的袖子:“走了走了,他们人多。” 赵辉牙根磨了又磨,气哄哄走出了教室。 邱琢玉看着他走远了才看向陈临戈:“哥,你没事吧?” 陈临戈眨了眨眼:“没事。” “那走,我们吃饭去。”邱琢玉从桌上蹦下来,走到外面在楼道等了会熊力,一行六个人浩浩荡荡往校外去。 林荫道狭窄,六个人一排把路全给挡完了,关键几个人谁也没意识到,走到校门口甚至还想六个人一齐从小门挤出去。 看门的大爷没忍住乐了声:“你们几个是黏在一起了吗?这点大的门缝怎么挤得出去。” 周兮辞动了动胳膊:“撒开撒开,这么耗下去,我们中午还要不要吃饭了?” 她拉着陶姜和简凡走在前头,三个男生跟在后面,邱琢玉看着这门缝,突发奇想:“我们刚刚其实可以侧着过来。” 周兮辞皱眉:“我们是人,不是原始人,不能正常行走吗?” “哎呀,我不管,等会回来我要试试。”邱琢玉挽着陈临戈和熊力,“谁都不许跑。” 陈临戈忍了又忍,才没把胳膊抽回来。 等吃完饭回来,邱琢玉拉着五人不松,按照出门时的顺序站成一排,还非要手挽手。 陈临戈没忍住,戳戳周兮辞的肩膀:“他一直这么……中二吗?” “是中二吗,我看是傻逼。”周兮辞虽然嘴上吐槽,但最后还是依了邱琢玉的意思。 六个人走到门缝前。 看门的老大爷跟看戏似的瞧着这几个孩子,看他们整整齐齐站成一排,手挽手侧过身,像跳舞一样小步挪动着进了门。 他捧着茶杯大笑:“唉哟,你们真是想法多!” 邱琢玉站在队末,最后一个进了门,为自己的想法能够实现感到欣慰:“诶嘿嘿,我就说可以吧。” “你们几个——!”刚从校外吃完饭回来的方平指着六人:“不好好回去午休跟这儿跳起小天鹅来了是吗!我看今年元旦晚会就让你们上去表演好了!都给我站住!” 傻子才站住。 六人如惊鸟,各自散开拔腿就跑,一伙人都是学田径的,跑起来肆无忌惮,等到教学楼底下,周兮辞缓了口气回头看了眼,突然愣住了:“靠,陈临戈呢?” …… 不远处的校门口。 傻子才站住的“傻子”陈临戈跟一众迟到的学生站成一排,在烈阳下被方平训了整整二十分钟。 他抬起头看向远方,一排飞鸟从空中一掠而过,飞向了蓝天的尽头。 好像就是从这一刻起,陈临戈突然开始期待他全新的“高三”生活了。 作者有话说: 陈临戈你说实话你是期待新生活吗! 你明明是期待和周兮辞谈恋爱!! 100个红包。 - 以下是感谢名单!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高高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会再见了.、syonggg.、黄明昊老婆、当豚豚学会做饭后、小盛夏、小白很上进-、怡宝、屿然小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討yan下雨天 10瓶;少7一点8、雾眠_、屿然小延 5瓶;陌悉池、kk、沐小秦、z-lu、现在分词、霸道总裁的替身前妻、笨妖儿_yoyo 2瓶;沈_困困不倦倦.、6、逢人、我要去背单词了、左手陈路周右手段嘉许、对me说情话 1瓶; 第22章 我现在的目标是考到年级第一 下午也是单考一门数学。 考试时长两个小时, 对学渣和学神来说完全够用,一个是不会写,一个是很会写, 但对夹在学渣和学神之间的学霸来说就有些尴尬,说长但有时候题目稍难些,就没时间写选考题,说短,写完整套卷子也还有时间能检查一遍,选考题偶尔运气好也能解出前一小问,只是正确率忽高忽低。 久而久之, 九中就有个不成文的传言——学霸和学神之间也就隔着两道选考题,不过也有人说一道,因为高考的时候选考题只能选做一道,哪怕两道全做,也只会按第一题算分, 但九中有一部分学神每回考试都会把两道题全做了, 也不是显摆, 就是有时间加会做,空着难受。 这次说是摸底考,卷子难度一点也不摸底, 陈临戈一个作为夹在学霸和学神之间的备选学神, 选考题只写完第一道,才刚把答案写到答题卡上,耳边铃声一响, 惊得他手一滑, 最后一个数字7尾巴拉得老长。 虽然二十五班和他之前在附中待过a班截然不同, 但九中的学霸和学神们还是能跟他附中的那些同学抗衡一二的。 陈临戈从考场出来, 赵辉从后面凑过来,“诶。” 他回头瞥了眼。 赵辉想来搭他的肩,被他的眼神冻了一下,不情不愿收回手,撇了下嘴角说:“刚才谢谢啊。” 下午考试不是方平监考,换了两个文科班的老师,不是很严格,赵辉胆子大,靠着混迹最后一考场多年的功力,硬是对着陈临戈的试卷一直抄到了倒数第三道大题。 陈临戈不打算承这份情,淡声道:“没想给你抄。” “你这人……” “很厉害我知道,不用夸。”陈临戈加快步速,先他一步上了楼。 赵辉愣在原地,回头看着自己同伴:“他刚说什么?这这这分数都没出来,谁给他的自信?” 在他们学渣的眼里,能被分到二十开外的班级基本都是渣渣,陈临戈顶多也就是看着像个学霸而已。 陈临戈对这些毫无所知,他一回到教室就被邱琢玉拉着坐到了他们的小角落。 他以为是要对答案,才刚把试卷摊开,就听周兮辞问:“晚上吃什么?我真不想吃陈记小馆了,能不能换家店?” “……”陈临戈默默把试卷收了起来。 简凡趴在桌上说:“吃米线怎么样?我们好久没吃了,正好六个人可以点两个超大份的全家福。” 以前他们五个人,点一份全家福不够吃,两份又吃不完,现在多了陈临戈,点两份刚刚好。 “可以!”邱琢玉看了眼陈临戈像是才想起什么:“靠!我差点忘了,林姐叫你考完去找她。” “我?”陈临戈站起身。 “是滴,估计是要给你爱的关心,怕你不适应九中的考题难度。”这次试卷是真难,是邱琢玉一个学渣都能感受到的难度,他觉得陈临戈既然能到他们班复读估计也和他们成绩差不多了,好心提醒了一句:“林姐办公室在306。” 陈临戈点点头:“知道,开学去过。” 周兮辞看着他:“快去快回,我们等着你回来吃饭。” “嗯。” 等人走后,简凡拽过陈临戈放在桌上的考卷,扫完选择题忍不住啧了声:“他怎么每道题都跟我选的不一样?” 邱琢玉也凑过来对了下:“我也就两道答案跟他一样,可能这就是学渣的世界吧,答案五花八门,永远错过正确答案。” 周兮辞看着他们已经自觉将陈临戈纳入学渣的世界,想想还是没戳破,毕竟有些事情得积到一定程度爆发才有效果。 摸底考连着考两天,九中老师阅卷速度飞快,刚考完英语头一天的语文和数学的分数已经全出来了。 头部几个班级发挥正常,该做的都做了,还有不少满分。 分卷老师挨个班级誊分数,拿到最后一个考场的试卷,十几二十分的可以拉出来一列。 一直誊到最后一张。 戴着老花镜的张老师愣了一秒,摘下眼镜擦了擦上边的灰渍,又扫了眼试卷。 156分。 剔除掉选考题的十分,也有146分。 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是这张卷子是出自最后一个考场。 张老师叫来同办公室其他老师,旁人见怪不怪了,“改卷子的时候就发现了,只是方主任压着没让说。” “怎么?” “怕是抄的。”年轻的老师说:“听说考场监考不严,方主任亲自调监控去看了。” 张老师教书二十余载,不是很认同这样的行为:“也不能这么说啊,英雄不论出处,这要给学生知道了得多伤自尊。” 年轻老师笑笑:“所以方主任这才不让乱说么。” 张老头叹了声气,揭开卷子看了眼名字。 追光 第34节 高三……?a? 他定睛一看——高三(25)班,陈临戈,张老头仔细回想一番,确认以前是没听说过这号学生。 …… 分数誊了一节自习课,大概学生时代每个班上都有个特别会打探消息的,只一个课间的功夫,二十五班的情报员就带着自己新探到的消息回来了:“报!这次数学考试大家发挥正常,把底垫得严严实实的。” “滚!这消息要你去探吗?”后排的男生往他怀里丢了个空瓶。 “还有还有别急吗,小道消息,最后一个考场出了两个高分,一个一百五十六,一个一百一百一。” “草!我们班谁在最后一个考场的?” 众人议论纷纷,不知不觉间把目光投向了正趴在桌上睡觉的陈临戈和另外三个转学生。 另外三个都是艺术生,两个学编导一个学美术,闻言都摆手说:“怎么可能?你看我们有考高分的潜质吗?” “那就……” 简凡戳戳周兮辞胳膊:“你说这两个高分里不会有一个是陈临戈吧?” “不清楚,我又不在最后一个考场。”周兮辞挠了下耳朵,心里估摸着一百五十六的应该是陈临戈,那一百一的是谁? 她怎么不知道这最后一个考场还卧虎藏龙呢? 周兮辞脸朝墙趴在桌上给陈临戈发微信。 那头陈临戈也没睡着,就是懒得被关注,趴在桌上装死,这会听到手机动静,他摸出来看了眼。 -周:一百一是谁? 陈临戈还是那个趴在桌上的姿势没动,手在桌底按着手机屏幕。 -clg:可能是坐我前边的那个。 -周:? -周:你给他抄了? -clg:没。他自己扭头看的。 -周:…… -周:那他完了 底下跟着一条占满屏幕的哈哈哈。 陈临戈没再回,收起手机塞回抽屉,起身去上了个厕所。再回来,他发现教室同学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 他往教室后排扫了眼,周兮辞对着他指了指手机。 陈临戈先前洗了脸,看手机的时候,掉了两滴水在屏幕上,他抹开了,看清周兮辞发来的消息内容。 -周:出来了,一百五十六是你,一百一是赵辉。 -周:李大川说他现在被拎到教务处去了。 陈临戈把名字和脸在脑袋里过了一遍,才想起李大川就是不久前的情报员,他敲了几个字回过去。 -clg:考得好也不行? -周:关键是他以前一直考不好啊 -周:而且好像是方主任为了整肃考风,挨个看了每个考场的监控,赵辉的罪行在正道的光之下一览无余。 接着又是占满屏幕的哈哈哈哈哈。 陈临戈不知道赵辉落难她怎么这么开心,一时恶劣心起,忍不住刺了她一下。 -clg:你呢,多少分。 -周:? 陈临戈也打了个问号,但消息刚一点发送,系统就弹出一条消息。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 - 不出一晚上,二十五班新来的复读生是个学霸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理科班,消息一出,几种不同的声音就出来了。 差班既羡慕又挤兑,尖子班不当回事。 只有二十五班,全体同学高兴得像是自己考了一百五十六分,问就是与有荣焉。 陈临戈一跃成为二十五班的红人,趴桌上装睡也逃不过被围观的命,只能面不改色抬起头,随便翻了张卷子摊在桌上。 李大川站在门口,抖着手叫道:“看看!看看!这就是学霸的自觉性。” 话音刚落,后脑就挨了林松媛一下,“看看看看,这就是你学渣的样子,都上课了,还不回去坐着?” 李大川忙不迭窜回了位上。 班上又是一个短促地哄笑。 林松媛叫周兮辞把答题卷发下去,自个走上讲台,“看来大家差不多都知道自己的成绩了,有什么想法啊?” 有着开学头两天随便接话会挨骂的教训,这会班上也没人敢吱声。 “当倒数第一是不是还挺快乐的?”林松媛手撑在桌上,一眼扫过全班活跃、躁动、安静的少年少女们,“你们高三了,这话还要我说多少遍你们才能往心里去?” 教室是死一般地寂静,只有周兮辞默默穿梭在各个过道之间,把答题卷送到每个同学手里。 她记性还行,全班几十号人发下来,看到好几个零分,林松媛也在这时候开口道:“这次摸底考,数学全校六十多个零分,我们班占了十分之一,零分是什么概念?就是你连糊弄都懒得糊弄了。” 她点了几个名字:“你们六个,开学之前都给我站在教室后面上课,再有其他科的零分出来也一样给我站后面去。” 林松媛没废话,接着剩下的时间把选择题和填空题订正完,又拖了五分钟的课,“从这次考试开始,每个人每科都给我准备一个错题本,课代表每个月收一次交给各科老师,有谁不认真不交的,那从现在开始——” 她冷冷道:“——滚出去。” 简凡忍不住搓了下胳膊,“高三还没正式开始,我已经开始怀念以前的林姐了。” 周兮辞看着走出教室的林松媛,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一想林松媛也确实没说错。 他们高三了。 再有一年就要离开这个教室这所学校去到天南地北。 周兮辞看着收拾好东西朝这边走来的陈临戈,就像是看到一个行走的数字156。 她垂眸看着自己卷面上硕大的76,微不可察地啧了声,把卷子胡乱塞到了书包里:“我先走了啊。” 陈临戈还没去买自行车,周兮辞不想委屈大熊总骑自己的小破车,这两天跟陈临戈都是步行来学校。 出门会早点,晚上回去也不和他们一块。 邱琢玉还坐在位上,语气吊儿郎当:“明儿见。” “见鬼!”周兮辞往他脑袋上崩了一下,而后快速跑出了教室,在走出教学楼的时候听见他站在走廊喊话明天不会放过她。 周兮辞没搭理,和陈临戈走在人群里。 八月末的晚风掺着丝丝缕缕的凉意,她没忍住低头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说:“夏天好像真的要结束了。” 陈临戈从包里翻出新领的校服外套递过去:“这个月七号就立秋了。” “……”周兮辞噎住了。 他见她不接,直接扔过去搭在她书包上。 周兮辞扯下来还给他:“我又不冷,等会走起来还要热的。” 陈临戈没多坚持,收起来又塞进包里。 等走过两个路口,路上的人流明显少了下来,只偶尔有骑着车的少年们飞驰而过。 周兮辞踩着月光落下的影子,一步一跳,走在陈临戈前头:“陈临戈。” “嗯。”他单肩背着自己的书包,手上拎着她的书包,应得漫不经心:“怎么?” “你有没有想好考哪个学校?”周兮辞停下来,刚好是一片树荫下,身影在夜色与月色之间,轮廓有些模糊。 陈临戈走近了,和她站在同一片阴影下,轻声说:“没有。” “你之前不都经历过一次高三吗,怎么没个目标之类的?”周兮辞继续往前走。 “目标是用来实现的,已经过去且没有实现的目标只能当做下一个目标的垫脚石。”陈临戈和她并行,慢慢走到光下:“我现在的目标是考到年级第一。” 作者有话说: 表面上: 陈临戈:我现在的目标是考到年级第一。 实际上: 陈临戈:我现在的目标是和周兮辞谈恋爱:d 加更一章,晚上六点还有一更。 第23章 他是你哥 周兮辞没忍住笑了, 她倒退着走在陈临戈前头,路灯下,她的笑容格外清晰, “不是我打击你,虽然溪城在方方面面可能都没有沪市发展的那么好,可你不要忘了,我们是高考大省,那些现在你看到的冒尖拔尖的,可全都是在千军万马里厮杀出来的。” 溪城是座文化老城,文旅局注重文化发展, 在溪城基本上百米一所学校或是一个标志性建筑。 九中在众多学校中之所以能够脱颖而出,不仅仅是因为它的三严校风,更多是它的升学率,基本上年年本科率都稳定在90%以上,这几年的文理科状元也都是从九中出去的。 “就今晚的数学卷子来说, 楼上的几个尖子班可是出了好几个满分。”周兮辞是个实事求是的人, 不会因为你是我哥, 我就盲目崇拜你,但怎么说也还是哥,她又安慰了一句:“不过你也不差。” 陈临戈“嗯”了声:“比你强点。” “?”周兮辞愣在原地, 两秒后, 她转过身朝着已经走到前头的陈临戈飞扑过去,“陈临戈!你一天不刺我一下你不舒服是吗!!!” 她整个人都挂在陈临戈背上,他被压着往下欠身, 手还下意识往后护着, “周兮辞, 下来。” “我不!你给我道歉!” 追光 第35节 “我道哪门子的歉。” 陈临戈被她勒得喘不过来气, 抓着她胳膊猛拽了下,周兮辞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站在他跟前了。 他抬手揉着喉咙那块轻咳了两声,放下手的时候,周兮辞看到他喉结那一片都红了起来。 他皮肤白,红起来会特别明显。 周兮辞无意识搓了搓手指,她没怎么用力啊,怎么就…… 陈临戈没想那么多,伸手把她的书包挂到她脖子上:“走了。” 周兮辞又扯下来拎在手里径直追了上去:“陈临戈,明天下午放学我们去买车吧。” “时间来得及吗?” “当然,学校后面就有家车铺,专卖自行车和电动车,不然你买辆电动车怎么样?” “不怎么样。” “电动车多好啊,骑起来又不费力。” “费电。” “……” 月光下,两道身影越走越走,留下一路的笑声。 - 到了家门口,周兮辞刚掏出钥匙,门突然从里推开了,徐慈英走出来说:“怎么才回来啊,给你俩留了点夜宵,吃了再睡吧。” 陈临戈只好收起钥匙跟着进了周家。 徐慈英炖了鸡汤,一直煨在灶上,她盛了两小碗出来,又把仅有的两只鸡腿拆出来分别放到碗里。 周兮辞走过来端了一碗:“妈,你以后不要等我回来了,我要是饿了会自己弄吃的。” “以后不等了。”徐慈英端上另外一碗:“小临啊,快来坐。” 陈临戈走到餐桌旁坐下,“谢谢徐姨。” “你这孩子说你多少回了,还这么客气。”徐慈英放下碗,在两人对面坐下,语气感慨:“看到你们现在这样好,我也放心了。” 周兮辞有一瞬觉得哪里不对劲,但那反应太快,她没能及时抓住,当下只是顺着徐慈英的话说:“妈,你不要放心太早,我迟早有一天会被他气死。” “瞎说什么。”徐慈英笑:“这话要是小临说出来,我还信一信。” 周兮辞吃瘪,陈临戈低着头轻轻笑了声。 徐慈英等两孩子吃得差不多了才重新开口道:“小辞,妈有个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什么?”周兮辞抬起头看着徐慈英。 “你也知道妈在服装厂做了很多年,今年厂里内部要改|革,会空出几个职位,妈想争取一下。” “那很好啊。”周兮辞捏着汤勺,“这不用跟我商量,你只要别太累着自己就行。” “累倒不会很累,但这个岗位如果想争取那平时肯定就要多付出些,妈跟你小秦阿姨也商量了一下,打算这半年就住到厂里的宿舍去,这样能省了来回的时间,晚上也能多留一会。”徐慈英顿了顿说:“我要不在的话,这家里就剩你跟你爸……所以我的意思是想着你这学期要不住校吧,这样我也能放心些。” 周兮辞没想到这茬,一时愣住神了。 陈临戈看了她一眼,说:“要是住家里不方便,也可以住我家。” 徐慈英笑了下:“你周叔那个人你们也晓得,要是知道小辞有家不住,他指不定还要怎么闹腾。” 陈临戈抿着唇点了下头,没再吭声。 周兮辞长这么大,从幼儿园到高中一直都是走读,这么一下突然让她去住校,还有些说不上来的不适应,但为了不让徐慈英担心,也没说什么不行的话:“这没问题啊,正好这学期早上训练的时间提前了半个小时,住校的话我还能多睡会,你也不用总费心等我放学了。” 徐慈英“嗯”了声,说:“到时候妈闲下来,就去学校看你。” “好!”周兮辞笑了下,“那你早点休息吧,我明天去学校就跟林姐说住宿的事。” “行。” 九中还没正式开学,目前的高三生都还住在原来高二的宿舍,要等到九月一高一高二开学后才会重新调整。 第二天早读前,周兮辞跑去办公室找林松媛要住宿表。 林松媛在桌上翻找文件夹,问了句:“你还住校,你家离学校不是挺近的吗?怎么还住校?” “我妈这学期工作忙不着家,我爸又常年在外,她怕我一人在家不安全。”周兮辞坐在桌边,揪着桌上的绿植叶:“而且学校不是倡导高三住校吗,‘你路上省下一分钟,高考就能多一分’这话方主任天天拿大喇叭在喊,我总得响应响应吧。” “你响应方主任的话?”林松媛把住宿表拍在她面前,在底下签好自己的名字:“你不把方主任逼得跳墙就不错了,按格式填完给家长签名,开学前交到宿管办就行,班级一定要填准确。” “好嘞好嘞。”周兮辞拿起表,没舍得走:“林姐,我们年级大榜出来了吗?” “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年级大榜了,给你哥问的吧?”林松媛拨了下电脑屏幕:“自己看。” 周兮辞伸头凑了过去,各科分数都没记住,只记得一个班级和年级排名:“我能拍张照片吗?” 林松媛反应迅速:“你带手机了?” “没!”周兮辞拎起表就跑:“林姐,我先走了!” 周兮辞一路跑回教室,没找到陈临戈的人,抓着邱琢玉问:“陈临戈呢?” 邱琢玉趴在桌上:“被语文老师叫过去了,据说还有英语老师在后面等着。” “怎么?” “分数呗,这次摸底考他各科都拔尖,显得语文和英语格外拉胯。”邱琢玉说:“你知道你哥年级排多少名吗?” “多少?”周兮辞其实心里已经清楚,但莫名的就想听听别人口中对于陈临戈这个成绩的震惊。 邱琢玉伸出双手比了个1和5,语气服气到不行:“前五十里就他一个二十班开外的学生,在他上边的前十四名,都是顶楼四个班的。你哥,真强,直接空降。你说就他这个成绩,高考怎么能没考上呢?” “不能一竿子打死一船人,你也不能仅凭一次考试就能判断他高考行不行啊。”周兮辞说:“有些人就是小考成神,大考成翔,走到最后的才是王者。” 邱琢玉大概只听见小考成神四个字,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太强了,真的太强了,我这辈子也就年龄跟15沾个边了。” 简凡从一旁窜过来,一脸坏笑:“不啊,还有那里,不过看你这身高估计也没有那么——长吧。” 周兮辞:“?” 邱琢玉:“……” 他怒了,猛地一拍桌追了过去:“简小凡!你他妈还是个女生吗!!” 周兮辞这下明白了“那里”是哪里了,还没来得及脸热,陈临戈从后门走了进来。 他站在她面前,“邱琢玉和简凡怎么了?” 周兮辞支吾着,视线却不受控制往下扫。 陈临戈这个身高…… 靠。 她给了脑内小人一巴掌,你怎么也跟简凡一样流|氓了。 不行。 不可以。 他是你哥。 “嗯?”陈临戈挑了眉,顺着她的视线往身下看了看:“怎么了?” 周兮辞视线到处乱飘,就是不看陈临戈:“我我我不知道啊,他们他们经常这样,习惯就好。” “周兮辞。” “啊?” “你紧张什么?” “我我紧紧、紧张吗?有吗?没有吧。” “把舌头捋直再说话。”陈临戈看着她:“你都结巴了。” “……” 周兮辞咽了咽口水,试图岔开话题:“江老师找你做什么?不是说还有朱老师在等你吗?” “聊聊对语文的看法。”陈临戈倚着邱琢玉的桌子:“朱老师有事,让我先回教室,等会早读他来找我。” “哦,你知道你这次考试的排名了吗?” “听说了。”陈临戈略表谦虚:“说实话,不是很满意。” 周兮辞表情在一瞬间变得极其复杂:“你不如不说实话。” 陈临戈笑了声,很轻,如果不是这么面对面,根本发现不了他笑了。 周兮辞还要说什么,早读铃预备铃打响,邱琢玉又追着简凡跑回教室,简凡躲到周兮辞身后:“玉哥玉哥,我错了真的,我错了,你肯定不止15,真的!我发誓!” “你发誓有个屁用!”邱琢玉又气又恼,感觉自己男人的尊严受到了威胁。 围观的陈临戈冷不丁出声:“什么十五?” 邱琢玉指着简凡:“她她她——” 大概是余下的内容实在不适合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他偏头靠近了陈临戈耳边。 然后。 周兮辞就看见陈临戈看她的目光变得耐人寻味起来了。 周兮辞:“……” 老天爷! 快来个人杀了她吧! 作者有话说: 陈临戈:现在看不出来没事,以后有的是机会=v= 100个红包 - 以下是感谢名单!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yonggg. 2个;岁见的小迷妹、小盛夏、yik 1个; 追光 第36节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白很上进- 20瓶;陈路周、kaf 10瓶;皮蛋z 6瓶;宋那个轩 5瓶;当豚豚学会做饭后 4瓶;车厘子、时家小女阿漓、kk 3瓶;木、56355650 2瓶;小佳d战、沈_困困不倦倦.、诗.、逢人、泡泡、黄明昊老婆、白昼归航曲、追思雨、陌悉池、爱吃橘子!、沐小秦 1瓶; 第24章 她忽然有一种错觉 陈临戈是二十五班实至名归的第一名, 无论单科还是总分,他全都包圆了,甩了班上第二名将近两百分。 这在四楼这一层简直是爆炸性地新闻, 二十五班从分班起就是倒一,倒了这么多年也没离开过倒三这个范围,这次有了空降兵,众人都在期望着能够离开倒数前三这个重灾区。 周兮辞按了一节课的计算器,把常年占据倒数前三的三个班级平均分给算了出来。 二十五班在三个班中排到了第一,但总平均分也没拉开很多,主要是班上的零分实在太多, 陈临戈的七百多分也不够匀的。 “不知道这个成绩林姐会不会高兴点。”周兮辞关了手机,从课本里翻出自己的住宿表填了起来。 “你要住校?”简凡趴倒在桌上:“你干嘛住校啊?” “我妈厂里马上要竞选什么职位,她这学期要住到那边的宿舍,不放心我跟我爸两人在家。”周兮辞填好名字和班级,又在最后写上父母的联系方式, “我等下问问林姐, 能不能把我跟姜姜分到一个宿舍。” 简凡啧声:“你这样我也想住校了。” 周兮辞开玩笑道:“那你来啊, 让我们在高中的最后一年一起体验体验集体生活。” “行,我晚上回去就跟我妈说。” “你真要住校啊?”周兮辞停笔:“住校哪有在家里舒坦,什么时候都有热水, 想吃什么都在手边。” “那我想跟你们一起, 而且我也没住过校,还挺好奇的。”简凡敲定:“就这么说了,我等下也去找林姐要张住宿表。” …… 两人嘀嘀咕咕说到下课, 一点也没有上课的自觉性, 下课铃一响, 简凡便跑去找林松媛要了张住宿表。 邱琢玉听说她俩都要住校, 也嚷着要住校。 周兮辞好心提醒道:“就算住校,我们也不会在一个宿舍。” “你想什么呢,我也没说要跟你们一个宿舍!”邱琢玉转头问熊力:“大熊,要不你跟我一块住校呗?” 熊力挠挠脸:“我?我不行,我住校我妈包子店忙不过来的。” “哦对,也是。”邱琢玉叫来陈临戈:“哥,你要不要跟我一起住校?” 没等陈临戈回答,周兮辞第一个不同意:“不行!你们男生宿舍那么乱,会影响他学习的。” 邱琢玉:“……” 陈临戈也点头“嗯”了声:“我晚上睡得比较晚,用灯的话会影响其他同学睡觉。” 邱琢玉的住校计划还没开展起来就已经夭折在摇篮里,他叹了声气:“算了算了,我还是回家吧。” 捱过一上午的课,周兮辞要带陈临戈去后门买车,中午不打算跟他们一起吃饭,临走前,她还交代道:“不用给我们打包,我们在后门那儿顺便吃了。” “要不我们一起呗,多个人好砍价。”简凡说:“我可是砍价的一把好手。” 周兮辞想想也是,“那行,走吧。” “二人世界”又变成六人行,一行人走成两排逆着人流往学校后门去。 后门之前在修地铁,很多商铺都关门了,只有车铺一直屹立不倒。 陈临戈对自行车要求不高,能代步就行,跟男生站在门口看三个女生在铺子里挑来挑去。 这个时间点太阳正晒着,邱琢玉拿手挡在额前,朝里面喊:“你们快点,车能骑不就行了嘛。还能挑出花来不成。” 周兮辞和简凡默契回头:“闭嘴!” 邱琢玉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老板!这个蓝色的多少钱?”周兮辞从角落里拽出一辆车,嘀咕了句:“怎么感觉像二手的。” “小同学你别乱说啊,我这可都是新车,那个也就是落了点灰,擦擦就行。” 周兮辞:“那多少钱?” “三百五。” 周兮辞碰碰简凡胳膊,示意可以开始砍价了,她轻咳了声,报出一个让所有人都愣住的价格:“老板,一百块行吗?” 周兮辞扯了下她胳膊,小声说:“你疯了吗?” “别管。”简凡说:“放心好了,不会真一百的。” 老板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真觉得好笑,把抹布往肩上一搭:“小同学,我看你们今天是来砸场子的吧?一百块?你去市场看看,这一百块能买到这车?” 简凡又加了二十。 老板:“不卖!” “叔,你这车看着就不新啊,我再给你加三十,一百五怎么样?” 老板还是:“不卖不卖。” 简凡给了最后通牒:“一百八,一口价,可以我们今天就买了,不分期不贷款。” 站在外面的陈临戈没忍住笑了,怕破坏简凡的气势,还硬忍着没笑出声,一旁的邱琢玉和熊力已经噗嗤噗嗤笑了起来。 老板擦了把额头的汗:“不卖不卖,两百八还差不多。” 简凡继续加码:“两百,真的不能再多了叔,你看我们对面九中的学生,我们学校多少人啊,你这两百卖给我,我说不定还能再给你介绍两百个两百,你赚大发了呀。” 老板看看几人,开始有松口的迹象:“两百五,不能再少了。” “算了算了,两百五也不好听啊,我们再看看吧。”说罢,简凡拉着周兮辞和陶姜就往外走。 陈临戈不明所以,被周兮辞拉着走的时候还问了句:“不买了吗?” 周兮辞抓着他胳膊,小声地说:“别回头别回头。” 还没走出五十米,老板在后面吆喝:“两百三!要你就拿走。” 简凡头也不回地摆摆手:“太多了太多了。” 老板一咬牙:“两百二,真不能再少了,这就是成本价了。” “成交!”简凡笑着回过头:“走走走!去提车!” 老板看着眼前这六个小屁孩,叹了声气:“真是没见过你们这样会砍价的学生。” “哎呀叔你放心好了,我回去肯定给你好好宣传。”简凡一点也不客气:“叔你再送我们把锁呗!” 老板:“送送送!” “谢谢叔!”周兮辞把车从车棚里推出来,“你试试。” 陈临戈踩上去骑了一圈,又绕回到店铺门口,单脚点着地,衬得腿笔直修长:“可以,没什么问题。” “当然没问题了,我都说了我这是新车!”老板往车篮里丢了把大锁,“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你们谁付钱?” 五人纷纷指向陈临戈:“他!” “怎么付?”老板指指墙上的二维码:“扫码自己扫,现金我就看着找了。” 陈临戈这老板也怪搞笑的,摸出手机对着墙上的支付宝二维码扫了下,付钱之前试探着说了句:“还能再便宜一点吗?” 老板:“?” 邱琢玉忙挡住要来把车子夺回去的老板:“叔叔叔!他开玩笑!开玩笑的!!!别激动别激动!” 陈临戈笑了一下,摁下几个数字,“好了转过去了。” 周兮辞忙跳过去坐在车后面,指挥队伍:“走!我们去干饭咯!” 车铃声窜过小巷,少年奔跑的身影带起一阵像是夏日午后从教室窗口飘进来的凉风。 冰柜里摆放整齐的汽水,被人陆续拿出几瓶,冷气一闪而过,瓶壁上凝着一层水珠。 “夏天还是喝汽水爽。”邱琢玉一口灌了半瓶,猛地将瓶子放在桌上,叮当一声。 周兮辞和陶姜凑头在点菜,陈临戈挨着周兮辞坐在墙边,低着头在回消息。 -蒲靳:怎么样,还适应你这个高四生的身份吗?有没有一瞬间从天堂掉到地狱的失落? 陈临戈抬头看向熊力:“有这次考试的成绩表吗?” 熊力点头说:“有,我微信发你?或者哥你有q.q吗,要不我把你拉我们班q.q群吧,里面老师经常发一些什么消息。” “有。”陈临戈从微信上给熊力发了一串数字,很快收到熊力发来的好友申请,通过后又收到一个群邀请。 他点了通过。 -数学林老师:? -数学林老师:陈临戈,不要以为你拿了第一名就可以在这个时间使用手机,当我们老师不存在是吗? 熊力也看到了这条消息,挠了挠头:“我忘了这是有老师在的官方群,我拉你进非官方群。” 邱琢玉凑过来:“怎么了?” 简凡:“看群。” “靠!”邱琢玉看完噗嗤笑了声,也在群里发了条消息。 -学渣邱琢玉:林姐,午休是个人时间,况且我们也不在学校,也不算违反校规了吧。 -数学林老师:半个小时内看不到你们出现在教室,今天下午都给我去走廊站着。 刚点完菜的周兮辞一脸冷漠:“我能杀人吗?” “不能!”邱琢玉忙蹬着腿带动凳子往后退了一大截:“先吃吧,吃完再说,林姐也不一定就是认真的。” 简凡往他脑门上敲了下:“最好是。” 五个都是老油条了,加上还有个班级第一傍身,大家也没把林松媛的话太当回事,吃吃喝喝,直到午休快结束才回学校。 刚上到四楼,邱琢玉走在前头,一眼瞥见站在教室前门的林松媛,忙往后退:“我靠!林姐真在教室。”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那头林松媛已经发现邱琢玉:“我数到三啊,不出现后果自负。” “一。” 话音刚落,六个人立马飞一般地窜了出去,一排站开,惹得其他班学生全出来围观。 追光 第37节 简凡低头咬牙嘀咕:“我今天非弄死邱琢玉不可。” 周兮辞也咬着牙:“加我一个。” “说什么呢?”林松媛走到两人跟前,又看着陈临戈:“你才来几天啊,就跟着他们学坏了。” 陈临戈站得笔直,目视前方:“我……” “别我了,一块站着吧。”林松媛着重敲了下邱琢玉:“拿我的话当耳旁风是吗?” 邱琢玉笑着讨饶:“我真没有林姐,我们就是在学校后面吃个饭。” “怎么?食堂不能吃吗?”林松媛抬手点了点,想说什么,看四周围观的人太多,又咽了回去:“行了,今天下午你们就站外面听课吧。” 周兮辞苦着一张脸:“不是吧林姐……” “再多说一句,晚自习也不要进去了。” 周兮辞抿着唇,没敢再吭声。 这会午休刚结束,四楼各班都出来放风透气,看到二十五班门口这道靓丽的“风景线”也是没忍住跑过来来回看。 邱琢玉懒散地抵着墙:“看屁啊。” 男生笑道:“看你啊。” “滚!” 周兮辞闭着眼,胳膊不时碰到陈临戈的胳膊,夏天还没完全过去,穿得还都是短袖。 他身上热得像个火炉一样,挨一会就觉得燥。 她往简凡那边挤了挤。 简凡扭头看过来:“咋了?” “热。”周兮辞挨着简凡靠了会,又站直了,“你身上也热。” “罚个站你还那么多屁事。” “……”周兮辞没搭理,转过头看陈临戈。 他身量高,站得又直,整个后脑和后背都贴着墙,人闭着眼,喉结滚动的弧度很轻。 他突然出声:“看什么?” 周兮辞吓了一跳,抬手在他闭着的眼睛上晃了一下:“你透视啊?” 陈临戈闷声笑了一下,喉结滚动的弧度也大了些:“被人盯着的时候是会有感觉的。” “是吗?” 他睁开眼,侧头看过来,“不信你试试。” 这下轮到周兮辞闭着眼睛,“你看了吗?” “没。” “哦。” 不是盲人,闭上眼眼前不会是完全的黑暗,尤其是迎着光的时候,眼前会浮动着一些捕捉不到的东西。 就像周兮辞此刻也捕捉不到被人注视的那种感觉,“你现在看了吗?我怎么什么都感觉不到。” “没看。” 周兮辞不太信,睁开一只眼偷瞄,陈临戈确实没看,又默默闭上眼。 闭着眼的时候大脑会不由自主地开始放空,一些平时不会细想的东西都在这时候飘了出来。 她开始没有头绪的胡思乱想,大脑慢慢放松下来。 耳边铃声和人声仿佛都逐渐远去,周兮辞在某个瞬间猛然惊醒,下意识扭头看向陈临戈。 他侧着头,站得松散,漆黑的目光不知道从何时落到她这里。 周兮辞和他对视着,过道的风倏尔而逝。 她忽然有一种错觉,就好像在过去的很多时刻,他都曾这样寂静而又温柔的注视着她。 像缓缓涨潮的海面,不动声色地将她包围在其中。 第25章 你在这儿就行 第三节 课一结束, 在走廊罚站的六个人里除了陈临戈,另外五个都跟有人在后面追一样,咻地一下直接冲进了教室。 周兮辞趴在桌上, 手在底下捏着酸胀的小腿:“我开始认同你的话了。” 简凡靠着椅凳,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什么?” “高三还没正式开始,我已经开始怀念以前的林姐了。”周兮辞捏了会腿,“下节什么课?” “体育课。” “不是吧。”周兮辞感觉天都要塌了。 这学期学校为了统一,排课表的时候把四楼这一层六个理科班的体育课都放在了同一节,分成两个大班。 各班里的体育生不参加体育课,都是直接回队里训练。 下楼去操场的时候, 周兮辞明显蔫蔫的,陈临戈走在她身侧,关心了句:“怎么了?体育课不应该是你们最喜欢上的课吗?” 周兮辞鼓着腮帮吐了口气:“如果呢,我单纯只是个学渣,那我肯定最喜欢上体育课, 可——” 陈临戈笑着打断道:“学渣还分单纯不单纯吗?” “闭嘴!这是重点吗?”周兮辞忍不住给了他一拳:“懒得跟你说。” 等到了操场, 陈临戈看着和大部队反方向走着的周兮辞几人, 走快几步拍了下邱琢玉的肩膀:“你们不上课吗?” “上啊,哦,忘了跟你说, 我们体育课都要回队里集合, 不跟班上同学一起。”邱琢玉远远看到王沪生的身影,加快了步伐:“哥,不跟你说了啊, 我们去集合了。” 没等陈临戈说话, 他人已经跑远了。 陈临戈在原地站了几秒, 看了眼满操场的人, 终于在体育老师吹哨之前找到了本班学生的集合点。 他个子高,站在队伍最末,等着老师点完名,熟悉的同学三两结伴找地去待着,打球的打球,聊八卦的聊八卦。 陈临戈来二十五班还不到一周,跟班上的同学都不熟悉,这种扎堆似的活动别人也都不好意思喊他。 他自己也没什么兴趣,在操场溜了一圈,随便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着刷题等下课。 “这么认真啊?” 这声来得突然,陈临戈正陷在题海里,猛地被吓得骂了声脏话,手机也跟着掉在地上。 体育老师张杨也被他的反应惊了一跳,捏着哨子往后退了一步:“我刚刚是说话,不是对着你耳朵吹哨吧?” 陈临戈捡起手机,从地上站起来,“不好意思老师,我刚刚入神了。” “你是二十五班新来的吧?”张杨说:“上学期都没见过你。” “是,这学期才转过来。”陈临戈想到什么,默默把手机揣兜里去了。 张杨笑了声:“现在才晓得藏啊,也幸好我不是方主任,不然你这手机早被收了。” 陈临戈摸摸鼻子,没吭声。 “行了,回教室去吧,在这里看书不吵么。”张杨说:“刚开学,就不跟你们计较了。” “那谢谢老师,我先走了。” 陈临戈走得一点也不留恋,张杨盯着他的背影没忍住笑了,这学霸就是不一样啊。 陈临戈为了抄近道,直接从足球场横穿过去,快走到出口的时候听见周兮辞在背后叫他。 他回头看着她装作系鞋带从队伍里溜了出来,朝着那边走了几步。 周兮辞起身小跑到跟前:“你去哪儿啊?” “回教室。”陈临戈看她一脸的汗,摸出纸巾递了过去,“要擦擦吗?” “不擦了,等会还要练的。”周兮辞挠了下眉尾:“你不上课了吗?我们体育课还挺多好玩的项目。” 九中占地面积广,操场有别家学校两个操场加起来那么大,不仅有足球篮球排球,学校还在西边的角落单独圈出一片网球场。 以前上课没和训练混在一起的时候,周兮辞最喜欢的就是体育课,光是躺在草坪睡一节课都比在教室闷着强。 她刚刚老远就看见陈临戈的身影,满操场都是三两作伴的人堆,只有他一个人快步穿梭在人群中。 八月末的傍晚,日暮来袭,四周热闹而喧闹,更衬得他形单影只。 周兮辞那会才意识到,对于整个二十五班的同学来说,陈临戈不过是刚转过来的一个比较厉害的学霸。 关系根本算不上多熟,原来成绩稍微还看得过去的人被他这么一打击,也不好意思跟他说话,成绩差的更别提,从来是把自己跟学霸这一列人划分的明明白白,觉得会玩不到一起。 “你要不要来看我们训练?”周兮辞说:“就……也挺好玩的,反正比你在教室待着强。” 陈临戈垂着眼笑了声:“站了一下午累了,我想回去睡会。” “噢。” “周兮辞。” “嗯?” “不用担心我。”陈临戈看着她,对她的心思了如明镜:“我在哪里,一个人还是很多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嘟——!”一道哨声打断了陈临戈的声音,紧跟着是一道堪比方平的大嗓门:“周兮辞!” “我靠!”周兮辞回头看了眼,王沪生正捏着哨子往这里来,她来不及和陈临戈多说:“我教练来了!我先走了!下课一起吃饭!” “嗯。” 陈临戈看着她往队伍里跑去,在半道被比她高出一截的教练揪住耳朵,她像只受惊的小鹿,缩着脖子不安分的扭动着:“教练教练!我错了!” 王沪生毫不留情面:“晚上加罚五公里。” 追光 第38节 周兮辞崩溃大喊:“教练!!!我真的错了!!!” 一老一少慢慢走远。 陈临戈笑着收回视线,转过身往外走。 暮色里,他穿着深蓝色的t恤,身形清瘦高挑,英俊的眉眼招惹了一路的目光。 他恍若未觉,径直走出了操场。 在哪里,一个人还是很多人,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 她在身边。 - 陈临戈回教室刷了两页英语单选专练。 他以前打算走游泳特长生,在学习上没怎么努力,后来不游泳了,理科这几门靠吃书加刷题总结还能追赶回来,但语文和英语这些要靠积累的就成了他的短板。 这次摸底考,他英语其实考得不差,毕竟之前在沪市的时候,陈建业有专门送他去机构补过课,只是相对数学和理综来说,显得有些不那么拔尖。 快到下课的时间,教室陆续有其他同学回来,陈临戈趴在桌上放空脑袋,搁在抽屉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两声。 他摸出来一看,两条消息都来自蒲靳,中午吃饭那会被熊力加群的事情一耽搁,陈临戈都没顾得上回他的消息。 这会估计是着急了。 -蒲靳:? -蒲靳:一下午了?你手机是掉厕所了吗? 陈临戈想起什么,退出去点开和熊力的聊天框,把中午没得及发的年级大榜截图转发到了蒲靳这里。 -clg:[图片] -蒲靳:? -蒲靳:什么意思? -clg:没有失落。 蒲靳发了一排省略号。 -蒲靳:牛啊牛啊。 陈临戈无声笑了下,就着临下课那点时间,跟蒲靳在微信瞎聊着,教室陆陆续续回来些同学。 班长徐林林从他桌前走过,又走回来在他身旁小声提醒了句:“你小心点,方主任没事会在外面转悠。” “哦,谢谢。”陈临戈给蒲靳发了最后一条消息,揣着手机去了外面走廊。 下课铃响,一楼的文科班像潮水一样唰地一下涌出一群黑影,陈临戈顺着乌泱泱的人群往前看,在去操场的必经之路上看到周兮辞几人逆流而上的身影。 他摸出手机给周兮辞打了个电话,看她停下脚步掏出手机,边走边说:“别过来了,我看见你们了,我过去找你。” “哦,好,那我们在楼下等你。”周兮辞挂了电话,像是才反应过来:“我刚刚怎么没想起来给他打个电话。” 简凡啧声:“你现在就是个哥控。” 邱琢玉:“加一。” 熊力:“加一。” 等了半天不见陶姜接话,众人纷纷朝她看过去。 陶姜正在低头回消息,手机是邱琢玉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旧式手机,被他死皮白赖塞过去的。 她可能是意识到不对劲,才抬头说了句:“加……一?” 周兮辞笑了声,走过去搂着她肩膀:“姜姜,你在跟谁聊天啊?聊这么入神,不会是……” “别胡说了,是我们家那边一个学长,他今年考上了大学,我听说他之前在校外做兼职,想问问他兼职的事情。” 陶姜家里的情况他们都清楚,学校也清楚,入学时免了她第一年的学杂费,每年的贫困助学也都有她一份。 之前在陶家村的争吵还历历在目,他们都默契地没有多问为什么。 邱琢玉轻咳了声说:“什么兼职啊?问问清楚,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呗。” “你别开玩笑了,你还要做兼职吗?”陶姜收起手机,看向不远处走近的人影:“人来了,走吧,去吃饭了。” 陶姜不太想说这些,他们也都默契的不再问,只有周兮辞若有所思,连陈临戈走到跟前也没发现。 他抬手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想什么呢?” 周兮辞大概是脑子卡顿了,脑袋里不知道怎么回事冒出一个记不清在哪里看过的土味情话,脱口而出道:“在想你啊。” 陈临戈:“……” 周兮辞:“……” 救!救命啊啊啊啊啊!!!! 旁边围观的四人表情全都一言难尽,简凡摆摆手,拽着陶姜往前走:“简直没眼看没眼看。” 邱琢玉拍拍周兮辞的肩膀,语重深长道:“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周兮辞。” 说完也拉着熊力先走了。 周兮辞红着耳朵尖,矢口否认道:“我不不、不是。” “不是什么?”陈临戈挑了下眉。 周兮辞终于捋直了舌头:“不是这样的人。” “哦。”陈临戈笑了一声:“不是这样的人 ,那想我就是真的了?” 周兮辞一口气还没松完,被自己的口水一噎,差点咬到舌尖,想着多说多错,干脆就不吭声了。 陈临戈也没再多调侃。 吃完饭回来,教室黑板上多了张表,是林松媛根据这次月考成绩调整的新座位表。 调动的幅度还挺大,有人喜有人忧。 周兮辞在末尾找到他们几人的名字,以及被他们包围着的陈临戈,“诶,林姐怎么……” “什么?”陈临戈挨着她站在台阶下,视线往纸上一扫,没怎么费力便找到了他的名字。 以前在附中,班里的成绩都比较均匀,大多时候都是按照身高排座位,高中三年,陈临戈和蒲靳除了每月的平移换位,基本上没离开过倒数一二排。 “没什么,我去找下林姐。”周兮辞擦着陈临戈的胳膊跑了出去。 邱琢玉明显是属于喜的那一拨,新座位表上他的座位没动,只是同桌换成了熊力。 而陶姜的座位也没动,同桌从熊力换成了简凡,坐在周兮辞和陈临戈前面一排。 邱琢玉乐哄哄跑到陈临戈跟前:“哥!要我帮你搬书吗?” “不用,我没多少东西。”这才刚开学,除了必要的课本,剩下也就只有几张试卷,陈临戈一手拿完,坐到了简凡之间的位置。 她从前面扭过身来,对着陈临戈举起手:“不许动啊,你被我们包围了。” 陈临戈被逗乐,举起还拿着东西的双手:“我认输。” “哎,你怎么不反抗反抗。”简凡又手作枪对着邱琢玉:“不许动,你也被我们包围了。” 邱琢玉戏精上升:“我邱琢玉!宁死不从!” 简凡:“biu——!” 他便捂着心口,身体微微往后倾倒:“啊……如果、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噗——” 他佯装吐了口血,扶着一旁的桌子慢慢坐到凳子上,“生而为人……我,我很抱歉……” 一旁安静少语的陶姜冷不丁回头做了个打板的手势:“咔——” 被迫看了一场“大戏”的陈临戈在三人的注视下,放下东西给他们鼓了个掌:“很……精彩。” 他挠挠额角,看着又满血复活的邱琢玉,没忍住笑了。 这样的高三生活。 还挺新奇。 陈临戈东西不多,把书往抽屉一塞,桌上就只剩下几张卷子和两只笔,相比较周兮辞桌上垒得老高的书本墙,他这里显得就有些单薄了。 晚自修的预备铃已经敲响,他看了眼后门,周兮辞去找林松媛一直没回来,班上的体育生也在铃声敲响之后起身下楼去操场训练。 耳旁响起熟悉的播音腔,陈临戈收了心,低头开始看题目。 …… 周兮辞去找林松媛聊了给陈临戈换座位的事情,她平时训练留在教室的时间就那么点,等到十一二月可能一整天有一大半的时间都不在,到时候那一片就只剩下陈临戈一人。 他本来和班上同学的关系就不近,再一个人坐在那角落,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融入班级里。 林松媛和她考虑的截然相反:“我给他调到那里去,一是想着你们跟他熟悉,他能很快适应,二是你们不在的时候,他也能安心学习,融不融入,他以后都是要走的。” 见周兮辞没反应过来,她又道:“他这个成绩不可能一直留在我们班的啊,学期末的分班考,他肯定会被抽调去冲刺班的。” 九中每年高三上学期的期末考试就是一次分班考,学校会抽调年级前两百名里除了尖子班外的学生,在开学后组成高考冲刺班,教室设在顶楼夹在四个尖子班中间的空教室里。 尽管到时这批冲刺生的考试成绩还是会算在原来的班级里,但从下学期开始直到高考前,他们都是不会回到本班上课的。 周兮辞直到这时候才意识到,即使身处一处,她和陈临戈也还是有着无法逾越的鸿沟。 他是有着鸿鹄之志,注定展翅高飞的鹰,而她是被困于一隅的池中鱼,只能游走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 尽管命运的绳索将他们暂时捆绑在一起,可未来还是会将他们分成两道平行线。 一个迎着光越飞越远,一个永远挣扎在泥潭之中,泯然众人矣。 - 从办公室出来,周兮辞碰上刚从班里出来简凡几人,邱琢玉看她又蔫蔫下来的模样,凑过去问了句:“咋了,林姐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聊聊这次考试。”周兮辞长呼了口气:“走吧,去训练了。” 今晚最后一节是班会课,林松媛叫了各科老师过来给大家说说步入高三之后的学习和生活。 周兮辞的训练也提前结束,但她还有罚训的五公里,在众人都休息的时候,她被王沪生单拎出来绕着跑道开始罚跑。 刚跑了一圈,旋风小队其他四人也加入了罚跑中。 追光 第39节 周兮辞缓着呼吸:“你们干嘛?” “旋风小队!有福同享!”简凡振臂高呼完,邱琢玉接着大声应道:“有难同当!” 王沪生在后面吹了声哨:“罚跑还那么多废话!” 五人吓了一跳,加快了步速,夜晚的风呼呼,周兮辞见王沪生没再跟上,又放慢了速度:“老王不在后面了。” 简凡也跟着放慢了。 五人一字排开,占了大半跑道。 周兮辞一脚一脚踩下去,忽然问道:“你们有没有想过将来要做什么?” “啥?”邱琢玉凑过来,“说什么呢,没听见。” 周兮辞拔高嗓门:“问你们有没有想过将来要做什么!!!” “哦哦哦。”邱琢玉匀速跑着:“我吧,我这人你们也知道的,学习学习不出挑,学田径也是混个学历,诶,我是不是就是网上经常说的那种不好学习就要回去继承家产的人?” 简凡和周兮辞异口同声:“闭嘴!” 简凡接着道:“我们的志向不是回九中当个全校最靓体育老师吗?” “那是你的志向。”邱琢玉说:“周兮辞,你应该会继续跑下去的吧?你看我、大熊、再加个简凡,我们学体育纯属因为成绩不好,你跟姜姜都是打小就开始学田径,以后应该会大有所成?” 周兮辞沉默着往前跑。 简凡适时岔开话题:“姜姜、大熊你们呢,将来打算做什么?” 熊力也沉默了会:“我没想好。” 陶姜倒是很清晰:“就一直跑步吧,我也没其他擅长的东西了。” “哎。”简凡叹了声气:“好快,我们都高三了。” 还剩最后半公里,周兮辞加快步伐第一个冲过终点线,她停在原地弯着腰,手撑在膝盖上喘气。 还有一年,甚至还没有一年。 离别又要来了。 回教室的路上,陶姜和周兮辞走在人后,“你确定要做兼职吗?如果你确定,我就跟学长说了。” “确定。”周兮辞是下午听陶姜提到兼职的事情,才想着自己也去做个什么,正好这学期住校,徐慈英也不会知道这事。 “那好,我问了学长,不出意外的话就是在校外的奶茶店,按小时结钱。”陶姜说:“我晚上把课表发给老板娘,她会给我们排班。” “行。” 简凡回头问:“你俩说什么呢?” “没说什么,走吧。”周兮辞走快了两步:“跑快点,林姐估计都在教室等我们了。” “来了来了。” 一路跑回教室,五个人前脚刚坐下,后脚林松媛就拿着保温杯进了教室,没意外的话里面装的应该是奶茶。 周兮辞还有点没适应同桌换成陈临戈,坐下去想说什么,还下意识喊道:“简……” 陈临戈侧头看着她。 她抿抿唇角:“忘了,换同桌了。” 陈临戈朝前边看了眼,见林松媛还没开始,又侧头看过来,“你跟林老师说要给我调座位?” 周兮辞愣了下:“啊。” “为什么?” “我就是……”她斟酌几秒:“怕影响你,而且有时候我们训练不在教室,也怕你一个人不适应。” 陈临戈静静看了她一会:“周兮辞。” 她又愣愣啊了声。 他也不管她能不能听明白,自顾接着下午没说完的话,说了句听起来有些没头没脑的话:“你在这儿就行。” 周兮辞一愣,看着他半天没吭声。 陈临戈说完这句话后也没挪动视线,他低垂着眼帘,眼尾的弧度清晰,看着她的时候分明没有说话,却又像什么都说了。 教室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下来,有人拖动板凳,发出很脆的一声响动,惊得周兮辞心跳一慌,下意识抬头看了过去。 陈临戈也随之别过了头。 周兮辞慢慢收回视线。 窗外未尽的蝉鸣呲呀响不停,她闷头趴在桌上,捂住耳朵,却掩不住躁动的心跳。 这个夏天好像长得有些过分了。 作者有话说: 嘿嘿慢慢开窍了=w= 2分评论24小时内皆有红包,感谢喜欢!>3< -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高高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黄明昊老婆、小盛夏、是语不是雨 2个;小白很上进-、星河.、宋那个轩、岁见的小迷妹、还是个少女、是钰不是玉啊!、syonggg.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星河. 34瓶;达芬祁 19瓶;旧林. 11瓶;dandelion、延延有余、l.、雾眠_ 10瓶;kk 8瓶;还是个少女、树吟_ 6瓶;当豚豚学会做饭后 4瓶;少7一点8、scarlett、木、沈_困困不倦倦. 3瓶;z-lu 2瓶;左手陈路周右手段嘉许、逢人、白昼归航曲、嘉嘉睡懵了、bacon、6、小野叶、十三、陌悉池、暗夜行者in爱奇艺、小佳d战、沐小秦、对me说情话 1瓶; 第26章 喉结是男人第二敏感的地方 班会一开就停不下来了, 林松媛说完数学上的事情,又说:“下周正式开学后,我会组织一次家长会, 希望各位同学回家后能通知到父母,最好是不要请假,毕竟这也关系到你们接下来一年的学习和生活。” 周兮辞从臂弯里抬起头,又看了看陈临戈。 他从班会还没开始就在写卷子,这会也还在写,草稿纸写满了各种周兮辞熟悉又陌生的数字和公式。 “怎么了?”陈临戈压低嗓音,侧头看了过来。 “林姐刚说的话你听了吗?” “家长会么?” “嗯, 你……” “林老师知道我的情况。”陈临戈飞速写完最后几个数字,“开学我爸来学校找过她。” “哦。”周兮辞又面朝窗外趴了下去,窗台下白墙上有她之前上课闲得无聊随手画上的涂鸦。 打架的小人。 难背的公式。 还有刚才发呆时无意识写上去的东西。 等看清写的是什么之后,周兮辞猛地坐直了身体。 陈临戈掐着点写完试卷,这会正听着林松媛说话, 被她突如其来地动静吓了一跳。 侧过看过来时虽然没说话, 但眼神里都写着‘怎么了’三个字。 “……没事。”周兮辞侧着身体, 挡住白墙上的内容,等陈临戈转过头之后,立马趴回去用黑色水笔把白墙上的“clg”三个字母给涂抹掉了。 涂完她还够不放心, 又从抽屉里翻出一把小刀把那一小块都给刮了下来, 白色的粉末顺着墙壁掉在她桌沿上。 周兮辞凑过去吹了一下,一时没注意,眼睛上也沾了些, 她揉着眼皮往后缩, 没注意林松媛已经走到跟前。 陈临戈在一旁轻咳了声。 她正想问怎么了, 一抬眼见林松媛站在过道旁, 有些心虚地松开了手:“林姐……” 林松媛倒是没说什么,只叮嘱道:“好好听朱老师总结。” 周兮辞点点头:“知道了。” 好不容易捱到下课,周兮辞收拾着书包,临走前又看了眼白墙上明显比别处白出一截的地方。 只是写个名字也没什么的。 她这样安慰自己。 放学一整个教室的人都是风风火火,恨不得铃声一响就冲到学校门口,只有周兮辞慢慢吞吞不知道在磨蹭个什么。 简凡一巴掌抽在她胳膊上:“你干嘛呢!还不快点,放学不积极,思想有问题啊。” “走走走!”周兮辞猛地把书包甩到肩上,快步走到门口,回头冲着她道:“还不快点!” 简凡:“……” 等走到车棚,棚里的车已经少了大半,陈临戈走过去开了锁,正要往外拽车的时候,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弯腰捏下了车胎,瘪了。 “怎么了?”周兮辞走过来,看到他的动作,也低头看了眼:“我靠!不是吧,这才第一天就爆胎了?” “啥?”简凡推着车靠近,也有些无语:“走走走,去找老板,这什么破车啊,还卖我们两百二。” 陈临戈把车从棚里拽出来:“太晚了,你们先回去吧,我跟周兮辞过去找老板。” 简凡不大放心:“你俩可以吗?” “可以。”陈临戈还记得简凡家的大概位置,比他和周兮辞回去要多过两三站路,这个点再跟着去车铺兜一圈,等回家差不多都快十一点了。 简凡和熊力也没强留,叮嘱了几句,蹬上车就骑远了。 还没正式开学,校园里没多少人,路过高一高二的教学楼,周兮辞默默朝陈临戈凑近了些。 大概每个学校都有是建在坟场上或者学校以前是火葬场、墓地之类的传闻,所以平时放学周兮辞很少一个人在学校逗留。 这会两栋黑漆漆的高楼伫立在沉寂夜色中,晚风一吹,周兮辞感觉后脖颈都有些凉。 她揪着陈临戈的衣角,小声说:“我们走快点吧。” 他们兄妹俩,一个恐高一个怕鬼,怕的各有千秋。 追光 第40节 陈临戈低头看了她一眼,忽地抬手捂住她的眼睛,温热的掌心贴着她薄薄的眼皮:“别乱看。” 虽然很浪漫,但周兮辞有话要说:“你这样我怎么走路?” 陈临戈噎住了,他松开手,说:“你跑起来吧。” “啊?” “跑起来鬼就追不上你了。” 周兮辞:“………………” - 车铺老板还没下班,瞧见两人推着车过来,男生还一瘸一拐的,猜测道:“怎么?骑车摔了啊?” 周兮辞撇撇嘴角:“叔,你这个车质量不行啊,这才不到一天,车胎就爆胎破了。” “怎么可能?”老板从陈临戈手中接过车,动作熟练地把车倒在地上,捏着车胎检查了一遍,拿过打气筒把车胎打满气,用工具把内外胎拆了下来。 他拽过旁边的脏水盆,把车胎一点一点转着泡在水里,大概转了半圈,车胎漏气的地方在水里冒了个泡。 老板拿过擦子在车胎表面摩擦:“你这车啊,不是爆胎,你看这创口就知道,肯定是什么东西扎的,你们是不是骑车没注意扎上钉子了?” “也没吧,我们下午从这里骑回学校,停的时候还没事呢。”周兮辞看了眼陈临戈:“你锁车的时候注意到车胎了吗?” 陈临戈说:“当时还有气。” 老板笑了:“那总不能是人故意扎的吧。” 说完见两人都不吭声,老板停下动作:“真是人扎的?” “不知道。”周兮辞指指陈临戈:“他才转来我们班不到一周。” 老板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快速补完胎:“行了,这么晚了就不收你们钱了,早点回去吧。” 周兮辞还是坚持给了钱,“谢谢叔啊,我回头肯定给你多宣传。” “好嘞。” 回去是周兮辞载的陈临戈,她刚在教学楼那一脚踢得有些狠,这会良心发现,也不好再让他受累。 一路摇摇晃晃骑回家,周兮辞把住宿表拿给徐慈英签字,洗了个苹果坐在沙发上:“对了妈,我们下周一要开家长会,你厂里有时间吗?” 徐慈英拿着笔:“有空的,到时候我过来。” “好,等你那天到了记得给我打电话,我去门口接你,我们这学期换了教学楼。”周兮辞收好住宿表,“妈,你什么时候搬到宿舍去啊?” “这周日。”徐慈英说:“你开学的话,我估计就不能送你过去了。” “没事啊,反正有我哥在,他会帮我拿行李的。”周兮辞捏着徐慈英的肩膀:“你呢,就好好争取这个新岗位,争取不到也没事,我在学校有我哥还有简凡她们,你就放心好了。” 徐慈英拍拍她手背,语气喃喃:“是啊,你哥在,我也放心了。” “您就放一万个心吧。”周兮辞低着头,视线落到徐慈英衣领处,俯身靠近了些。 徐慈英察觉到什么,扭头问:“怎么了?” 周兮辞松开捏肩的手,在她的衣领处捻起几根黑发:“妈,看来我们家的洗发水该换成霸王了。” “什么?” “你这都开始掉发了呀。”周兮辞笑着说:“您别到时候比我爸还先成地中海了。” “你这孩子,瞎胡说什么呢。”徐慈英往她腰上掐了一下,被她躲了后,也跟着笑了。 灯光下,母女俩笑声阵阵,说着家长里短,念着校园琐事。 到了正式开学那天,周兮辞果真像个甩手大爷似的,跟在提着两大箱行李的陈临戈身后。 校园里放着舒缓的轻音乐,人来人往间到处是穿着军训服的新生,脸上洋溢着对即将到来的高中生活的憧憬和期待,一点也没有在某个不知名山头拉练了半个月的疲惫。 周兮辞叹了声气:“看来他们还没有认识到即将迎接自己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日子啊。” “他们什么样的日子我不知道。”陈临戈停在宿舍楼下的公告栏前,“你接下来一年的日子,应该不会太好过。” “为什么?” 他指了指贴在公告栏上的宿舍表,“你还住在六楼。” “……” 宿舍住在六楼是种什么体验,大概就是洗澡经常洗一半就没热水了,早上要比别人早起五分钟,别人午休能跑回宿舍眯一会,你跑回来刚躺下午休结束的铃声就响了。 地震来了也不用跑,找块床单把自己裹着等死就好了。 周兮辞简直欲哭无泪,她这辈子是不是跟六楼死磕上了,不过幸运的是,她和简凡、陶姜都住在同一个宿舍,另外还有三个室友也都是二十五班的同学,最最最主要的是,班长徐林林也跟她们一个宿舍,以后抄作业都不用跑了,直接内部解决。 刚开学,女生宿舍楼进出随意,陈临戈一个男生在一堆父母家长中间也不显得突兀。 他提着两箱行李径直上了六楼,中途周兮辞说帮忙提一个他也没松手。 到了宿舍,床铺都是提前分好的,周兮辞跟陶姜住靠门边上下铺,简凡住在和她们同一排靠窗户的上铺下桌的上铺。 周兮辞算来得早的,找到自己的床铺,从包里翻出从家里带来不穿的t恤动手擦了起来。 陈临戈记了床铺号,“我去楼下给你领东西。” “好哦。” 陈临戈下楼没多久,徐林林和她父母从外面走了进来,大家也都不是新生,但却都是头一回住校,碰面打了声招呼。 徐林林说:“你一个人来的吗?” “不是,我哥送我来的。”周兮辞找剪刀把t恤裁下来一半递给徐林林:“先擦擦床铺吧,好多灰。” 徐林林“哦”了声:“你哥,是陈临戈吗?” “是啊。”周兮辞说。 徐林林父母见状,问了句:“林林,你也认识小周同学的哥哥?” “嗯,他是我们班这学期新转来的同学,就是我之前说的考班级第一的男生。” “那好厉害啊。”徐母对周兮辞也有印象,笑道:“那你们这一家算是体智双开花了,你父母得多骄傲。” 徐林林愣了瞬,推推眼镜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周兮辞笑了下:“是啊,我哥像妈妈多一点,脑袋比我聪明,我可能就像爸爸多点,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哪有,你也机灵着呢,我们林林常提到你。”徐母还要说什么,被女儿拉了下胳膊。 徐林林又推推眼镜:“妈妈,时间不早了,快点收拾吧,下午还要开家长会的。” “哦哦好好好。”徐母拿过抹布动手擦了起来。 徐林林走过来碰碰周兮辞胳膊,小声说:“对不起,我妈不知道……” “这有什么啊,我跟我哥又不是离异家庭的小孩,没什么不能说的。”周兮辞说:“快收拾吧。” “嗯。” 陈临戈下楼领了不少东西,大包小包的,套被罩的时候,他把新领来的四件套收进包里:“我回去洗了再拿给你。” “好。”周兮辞从箱子里拿出徐慈英提前洗干净的四件套:“你会套被罩吗?” 周兮辞在生活上几乎无所不能,唯独不会套被罩,总是扯不平四个角,像是被封印了在这块的技能。 陈临戈没说会不会,默不作声套好被套,又给她铺好床,把哥哥这个角色当得名副其实。 他把套好的枕头丢在床铺上,从口袋里摸出一沓东西递过去:“这是宿舍守则和水卡,水卡也是门禁卡,不要丢了。” “哦。”周兮辞看着他,不知是不是角色代入了,突然开始不舍起来,“你要走了吗?” 陈临戈淡淡瞥了她一眼:“周兮辞。” “啊?” “我们现在在一个教室上课。” “……” 跟他煽情个鬼! - 家长会定在下午两点,教室被简单布置了一番,周兮辞捏着粉笔在黑板上写下几个大字。 ——热烈欢迎各位学生家长的到来! 她小时候和陈临戈在同个书院练过书法,平时班里有个什么板报活动,都是她负责。 有早到的家长在一旁夸道:“这字写得好,落笔干脆,笔锋遒劲有力,看来小时候没少下功夫。” 周兮辞故作腼腆一笑:“谢谢叔叔。” 她看向站在一旁的陈临戈,一脸等夸的表情,陈临戈扫了眼她的字,从黑板边沿捡起一块粉笔头,在她的家字上又加了一撇。 写完,他又看了她一眼,“好好练。” “陈临戈!”周兮辞直接一粉笔头丢了过去,只是失了准头,不小心砸到了一旁等候的家长脑袋上。 “……”周兮辞忙不跌走过去:“对不起叔叔,我不是故意,我就是不小心丢错人了。” 叔叔乐呵呵的:“没事没事。” 周兮辞闹了个红脸,追着陈临戈走到位上,本想抬手去掐他脖子,指腹刚碰到他的喉结,忽地想起上次他被自己掐红了一片,又突兀地停在那里。 喉结是男人第二敏感的地方。 陈临戈视线落在她脸上,感受到覆在上边的柔软,有些不受控制地滚动着,嗓音很低:“松手。” 周兮辞讪讪收回手,走到里面的位置坐下,指腹上好似还沾染着他刚才滚动时的触感。 有些痒。 她捏着指腹搓了搓,始终没能搓掉那层难以言说的酥麻,只能趴在桌上藏住越来越红的耳朵。 不知过了多久,周兮辞迷迷糊糊听见身旁板凳挪动的声音,扭头看了眼,陈临戈刚从外面进来,脸上有很明显的湿意。 她的视线顺着脸侧一道的水痕缓缓下滑,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喉结的轮廓更加锋利分明。 周兮辞盯着看了几秒,莫名觉得有些口干舌燥,默默挪开视线,从桌肚里翻出水杯一口气灌了大半杯,却怎么也压不下心里的躁动。 窗外绿荫成影,午后的阳光灼热而明亮,暮夏的蝉躲在绿荫深处不知疲倦地鸣叫着。 闷热的风吹进教室。 追光 第41节 周兮辞屏息着,像是终于难以忍受,猛地将水杯搁在桌上,杯底和桌面磕碰出很大的动静。 她讨厌这种失控却又无法解释的感觉,甚至也开始讨厌起这个漫长的夏天。 作者有话说: 陈临戈:我会让你继续喜欢这个夏天(自信) 100个红包~ 第27章 不辜负妹妹的期望 接到秦立红电话的时候, 家长会已经快要开始了,周兮辞一路小跑,在广场的喷泉边看见穿着工作服的秦立红。 她缓了口气, 快步跑了过去:“小秦阿姨,怎么是你来啊,我妈呢?” “你妈本来都换好衣服要出门了,厂里临时召集几个竞选人开会,说是要搞什么民|主选举,你妈作为候选人走不开。”秦立红说:“阿姨没迟到吧?” “没呢,谢谢小秦阿姨啊, 还麻烦你跑这一趟。”周兮辞挽着她胳膊:“其实不来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高三了嘛,班主任和老师都比较重视,反正等会你随便听听就行。” “那可不行,我走之前你妈妈特意交代了要我做好笔记。”秦立红晃了晃手中的笔记本:“我可是带了家伙来的。” 周兮辞笑了声:“那就辛苦小秦阿姨了。” 等走到教室门口, 班上的同学都站在走廊外, 家长们都陆续走了进去, 周兮辞送秦立红到自己座位上,桌上放着这次摸底考的成绩单。 她的成绩几个长辈都清楚,也就没藏着掖着, 出门前说了句:“小秦阿姨, 等会结束你给我打电话。” 秦立红点点:“好,你去忙吧。” 周兮辞走出教室,被简凡拉到跟前:“你妈呢, 怎么没来?” “她厂里临时开会。”周兮辞扣着手指, 看向坐在教师里的秦立红, 神情若有所思。 林松媛端着茶杯从楼下上来, 看到站在走廊外的学生,说:“都别在这儿围着了,该干嘛干嘛去。” 众人一窝蜂散开,周兮辞走到半截才想起什么:“陈临戈呢?” “去老朱办公室了。”简凡鼻子有些痒,抬手揉了两下:“他这次摸底考英语和语文不是有点拖后腿吗,老朱准备让他周末来学校上强化班,跟老林在争他的时间呢。” 九中师资力量雄厚,从高二开始便针对不同科目设立不同的补课班,语文有阅读写作班,英语数学有强化班,文理综也有相应设立提升班。 课程一般都安排在周末,以及周一至周五的晚自习,由文理两科的年级前三百名学生自主选择上什么课,但每名学生最多也只能选择两科,以免劳累过度弄巧成拙了。 陈临戈这次考试的成绩在九中放在顶楼四个班级里算不上多优秀,但放在四五两楼里,已经让人望尘莫及。 更何况,他的成绩还是方主任亲自查证的,在真实度上也有了一层保障。 好学生走到哪里都是香饽饽。 周兮辞看着贴在一楼大厅墙壁上的年级大榜,忍不住叹了声气。 “咋了,又唉声叹气的。”邱琢玉跟熊力去了趟小卖部,一进楼里就看到周兮辞在这儿又是叹气又是摇头的。 他也不知道这个年级大榜有什么好看的,把手上的碎碎冰掰开递过去一半:“别叹气了,吃吗?” 周兮辞倒是不叹了,伸手接过去咬在嘴里,看着他把另外一整条碎碎冰都递给了陶姜,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又叹了口气。 天啊。 到底谁才是没眼看的那个啊。 周兮辞咬着半截碎碎冰往外走,阳光兜头晒了下来,她忽地反应过来,她为什么要把自己的行为和邱琢玉的行为对标啊? 她和邱琢玉又不一样。 她…… 周兮辞愣在原地,简凡从后面追上来,勾住她肩膀:“走啊,怎么不走了?” 她被带着往前迈了一步,摇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都给甩了出去,“走!打球去!” 管它呢。 反正她和邱琢玉不一样。 - 家长会开了快两个小时。 周兮辞没有出入学校的门禁卡,只能送秦立红到学校门口。 “好了,我走了,你回去上课吧。”秦立红跟她摆摆手,走了出去。 周兮辞看着她的背影,人跟着走到门边,被门卫叔叔一栏,手搭在移动门上,喊了句:“小秦阿姨。” 秦立红停住脚步,回头看了过来:“怎么了?” “我妈……没事吧?” “她好好的上班,能有什么事啊。”秦立红笑了笑,又跟她摆摆手:“快回去吧,我晚上叫她给你打电话。” “好,你路上注意安全啊。”周兮辞眼巴巴看着她走远,才一步一回头地往教室那边走。 班上刚开完家长会,黑板上的除了周兮辞写的那几个大字,还有林松媛写的一些东西。 历年分数线,九中的升学率,二十五班的成绩分布,考试平均分等等。 桌上的成绩单也没收走,背面上还写了字,是林松媛让家长写给自家孩子的一些话。 秦立红也给周兮辞写了一句。 ——好好学习,照顾好自己。 陈临戈桌上也留了一张成绩单,只是背面没人写字。 周兮辞抬头看了一圈,班上有些女生在看到父母留的话后,都低着头在擦眼睛。 还有些尽管没擦眼泪,但也看着纸上的字久久没有动作。 一些男生多少有几分难为情,看完纸上写的话,嘴里还嫌弃道:“靠,没想到我爸这么会煽情。” 可周兮辞分明也看到他们在说完这句话后,小心翼翼地将成绩单折好夹在了书里。 有和没有。 还是不一样的。 周兮辞在陈临戈准备收走成绩单之前,伸手一把夺了过来,压在课本上,提笔飞快地写了两行字才递回去。 陶姜去了厕所,她桌上也放着一张成绩单,周兮辞想了想,倾身把她的也拿了过来。 她低着头在写字。 陈临戈翻开自己手中的这一张,背面的字迹和他的字迹相差不多,只是因为写得快,落笔比较轻,撇捺都有些潦草。 陈临戈同学,高三是很重要的一年,请你务必好好学习,不要有别的想法。 您的妹妹周兮辞于2014年9月1日高三(25)班家长会留。 陈临戈盯着纸上的两行字看了一会,也妥帖地折好收进了书里,低声说:“知道了。” 周兮辞才写完陶姜的,抬头问:“什么?” “我会好好学习,不辜负……”他看着她,眼里慢慢浮现笑意,“妹妹的期望。” 妹妹。 周兮辞已经有很多年没听过陈临戈这么叫她了,就像她也好多年没正儿八经叫过陈临戈几声哥哥。 乍一听见,还有些不好意思,她挠挠耳朵,含糊道:“我随便写着玩的。” “嗯,知道了。”陈临戈慢悠悠道:“妹妹。” “……”周兮辞猛地拍桌,看了陈临戈半天,忽地软下语气笑了声:“好的,哥哥。” 操。 陈临戈抵着椅背愣在那里,好半天才挪开视线,看着桌上成绩单上写着的“不要有别的看法”几个字,试图冷静下来。 可看来看去,眼睛就像是长在妹妹这两个字上,窗外的风似乎将他包裹在夏日的闷热中。 陈临戈猛地起身站了起来,径直走出了教室。 陶姜从外面回来,戳戳周兮辞的肩膀:“你跟你哥吵架了?” “没啊。” “那我怎么看他……”耳朵都红了,陶姜没说完的话被放在桌上写满了字的成绩单打断:“你写的?” “啊。”周兮辞眼神乱飘:“就随便写写。” “谢谢。”陶姜说:“我会好好留着的。” 周兮辞也嘿嘿笑了声,有些不大好意思,生硬地转开话题:“今天是不是轮到我们打扫车棚了?” 九中每个年级都有各自的值日区,高一高二是两个大广场,高三就近打扫教学楼附近的车棚。 傍晚吃完饭,周兮辞支使邱琢玉和熊力回教室拿扫把和簸箕,她人蹲在车棚外面的竹林边,“别叫陈临戈啊,他要学习的。” 邱琢玉头也不回,高举右手竖了个中指——鄙视你。 周兮辞丝毫不在意自己这么明显的偏宠行为,等着他们拿了工具下来,问:“我哥回来了吗?” 下午放学时,陈临戈又被教语文的林老师叫走,没跟他们一块出去吃饭,周兮辞给他打包了一份凉面,邱琢玉刚才顺手带了上去。 “回了,晚饭也给他了,我走的时候已经在吃了。”邱琢玉把扫把丢过来:“放心了吗祖宗?” 周兮辞捡起掉在地上的扫把:“哀家很放心,小玉子你这事办的不错,赏车棚三百米。” “滚!” 周兮辞笑着跑远。 刚开学这一周晚上没有训练,他们也不想回去上课,借着打扫卫生的由头在楼下磨蹭了大半节自习课才回去。 班上没老师在,周兮辞提着扫把大摇大摆回到位上,扭头问陈临戈:“怎么没老师?” “开会去了。” 她松了口气,又听陈临戈毫无波澜地说:“林老师上课之前来过一次。” 追光 第42节 “啊?” 他转过来看着她,“迟到的都记了名字,你、简凡、熊力、邱琢玉、陶姜,都在。” 周兮辞微张着嘴,无声咂巴了两下:“你认真的?” 陈临戈还看着她,灯光下,漆黑的长睫在眼尾落下一片阴影:“我骗你做什么?” “骗我好玩啊。”周兮辞实诚道。 陈临戈呵呵笑了一下,收回视线:“不信你问班长。” 周兮辞这下信了,哭丧着脸:“没人跟林姐说我们去打扫卫生了吗?” “打扫卫生要……”陈临戈看了眼表:“算上自习课前的休息时间,一个多小时,你们是把整个九中都扫了一遍么。” “你不知道,我们学渣做这些事情都是很细致的。” ““嗯,我不知道。”陈临戈说:“我只知道林老师叫你们明天一早去趟她办公室。” “……” 陈临戈写了会试卷才发现周兮辞没动静了,侧头看了眼,她人已经枕着臂弯睡熟了,桌前摞起的书成了最好的天然屏障。 他叹了声气,伸手将身后的空调扇叶往上拨了拨。 一连睡过去一节半自习课,周兮辞被教室里男生打闹的动静惊醒,抬起头的时候,脸上都睡出了红印。 随着起身的动作,肩上的校服外套滑落搭在椅子上。 她捞起来往陈临戈的桌肚塞,里面放了东西,占去了仅剩不多的空间,校服塞进去还没半分钟便掉了出来,顺带着还把桌肚里原有的东西也带出来掉在地上。 周兮辞看着躺在校服上的粉色信封半天没动。 陈临戈这时候从外面走进来,看到地上的东西,和她对视了一眼,弯腰都捡了起来。 他看也没看,全都塞进了桌肚里。 “陈临戈。”上课了,周兮辞趴在桌上,拿笔头戳着陈临戈的胳膊:“刚刚那是什么?” “情书。” “谁给你的?” “不知道。” 周兮辞凑得很近:“你没看吗?” 陈临戈停笔,“你要看吗?” “我看不合适吧?” “那不看了。” “你不看也不合适吧?”周兮辞说:“要不你拆开看看,然后让我八卦一下是谁。” “……”陈临戈直接掏出情书放在她面前:“自己看吧。” 周兮辞捏着信封犹犹豫豫还是没拆开,又伸手丢了回去:“算了,我不看了。” 陈临戈看她那八卦的小眼神,无声叹了口气,揭开信封把信纸拿了出来,一目十行看完。 他从桌上拿起一个黑色笔记本。 周兮辞巴巴凑过来问:“你要回信吗?” “不是。”他头也不抬,手下飞快地写着:“有几个句子写的挺好的,我摘抄一下。” “…………” 作者有话说: 陈临戈直的让人可怕:d 十点还有一更,50个红包~ 第28章 像是在向世人宣告彼此的所属物 最后一节自习课刚打铃, 陶姜急匆匆从外面跑进教室,简凡侧身让她坐进来,趴在桌上问:“你钥匙找到没?” 先前打扫完卫生回来, 陶姜发现装在口袋里的钥匙不见了,以为是丢在车棚,自个跑下楼找了一圈。 “没有,不知道掉哪里去了。”陶姜说:“我晚上回宿舍再找找,说不定是我记错了。” “行。”简凡打了个哈欠,从书堆里抽出一张英语卷子摊在桌上,回头找陈临戈借卷子:“哥, 英语卷子借我抄抄。” 周兮辞头也不抬:“在我这里,抄完给你。” “你快点啊。” “嗯嗯嗯。”周兮辞敷衍应着,陶姜突然扭头往她桌上丢过来一个纸团,她以为是说兼职的事情,停下笔把纸团揉开了。 【我刚刚去车棚找钥匙, 看见赵辉跟他们班的何一金还有李牧松在我们班停车区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干嘛, 你不是说你哥的车胎昨天破了吗, 有没有可能是他们干的?】 “我靠。”周兮辞低声骂了句,飞快地写了几个字递过去。 【这帮傻逼玩意绝对是他们干的,陈临戈才刚来我们班, 要结仇很大可能就是跟赵辉啊, 你确定没看错吗?】 【应该没有看错,但他们一见到我就走了,不知道是没来得及, 我看了下你哥的车胎, 没瘪。】 【我知道了, 姜姜, 这事你先帮我瞒着他们几个,我想想看怎么办。】 车棚只有出入口有两个监控,只能拍到人进人出,棚里全是视线死角,现在没证据,周兮辞也不敢轻举妄动。 她和陶姜来来回回传了小半节课的纸条。 简凡几次回头想要试卷,都没找到机会插嘴,慢慢地,也就没吭声了。 晚上下课,周兮辞跟着陈临戈一块去了趟车棚,从车胎到刹车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问题才说:“好了,你回去吧,到家跟我说一声。” 陈临戈单手抓着车把,对她的大惊小怪没发表意见,“早点休息。” “ok的啦。”周兮辞跟他摆摆手:“快回吧。” “嗯。” 回到宿舍后,周兮辞让几个室友先去洗澡,自己拿着手机走到阳台给徐慈英打电话。 好在电话是通了,她挂着的心才安稳落回去,母女俩聊了十多分钟,徐慈英催着她去洗澡。 “好!你也早点休息。”周兮辞挂了电话,小声哼着歌从床底下拽出一个蓝色的洗脸盆。 简凡最先洗完澡,趴在床沿问了句:“小辞,你晚上自习课的时候……跟姜姜在说什么啊?” 周兮辞哼着的调顿了一下,想着这件事还没个定数,越少人知道越少,便笑着道:“我跟姜姜说下个月比赛的事情呢。老王叫我们都上点心。” “哦,这样啊。”简凡躺回去:“你快去洗澡。” “去了。” 一连几天,周兮辞每晚都要跟徐慈英通几分钟电话,这晚聊到下周的中秋节,徐慈英说厂里不放假。 正好九中也不打算放假,母女俩都不用刻意空出时间,临挂电话前,周兮辞叮嘱道:“过几天要降温了,你记得多穿一点。” “晓得了,你自己在学校也要多注意点。”徐慈英说:“家里的钥匙我也给了小临一把,你要是不方便回来拿衣服,就叫他给你带到学校去。” “好的,你就放心吧。”周兮辞挂了电话,躺在床上给陈临戈发消息,问他到家没。 陈临戈差不多过了半小时才回。 -clg:到了。 -周:今天车胎没破吧? -clg:没。 -周:那你早点睡!晚安!我要睡了! -clg:…… -周:? -clg:你不是晚自习才睡了两节课。 -周:那跟我现在睡觉有什么联系吗? -clg:…… 周兮辞没再回,不知道是无话可说还是睡着了,陈临戈也没再回消息,对着墙上的微信二维码扫了一下。 车铺老板把补好胎的自行车翻过来放在地上,看着陈临戈也不像坏学生,没忍住念了句:“我说同学,你这是惹到什么人了吗?这都这个月第四回 了,我这车可真是直接从厂家那边拿回来的,质量绝对没问题。” 陈临戈也无奈,不知道说什么,默默把钱转过去后说:“钱转了。” “诶,好。”老板擦擦手,站在店门口看着他骑远了。 周兮辞原本已经认定扎车胎这事跟赵辉逃不了干系了,但一周过去,她每天晚上训练没时间,就下午卡个点去一趟车棚,从车胎到刹车甚至是坐垫都检查一遍,可都没有发现被破坏的痕迹。 她每晚也跟打卡似的掐着点去问陈临戈车子有没有事,他也一直说没事,就这么又过了一周,周兮辞也慢慢把这事归为陶姜看错了。 月中到来之前高三有一次小型考试,不分班,就在教室把桌子拉开,考完试的那个周末放假。 周兮辞决定周六跟陶姜去兼职的奶茶店学习上岗前的技能,周五晚上放学的时候,没跟陈临戈一块回去,拉着简凡和陶姜就往外跑:“我们三约好了明天要去逛街,今晚就先不回去了!” 简凡被拉出教室,满脸疑惑:“我们时候约好要去逛街了?” 周兮辞挽着她胳膊:“不是,我骗陈临戈的,我跟姜姜在校外找了个兼职,打算明天过去试岗。” “啥?”简凡停下脚步:“你们什么时候找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就之前啊,姜姜说找兼职,我就托她顺便也帮我问了。”周兮辞没怎么在意,说:“你也知道的,我家就我妈一个人工作,我爸一年到头在外面跑,从我开学到现在,我跟他一次面都没见到。” 高三时间紧凑,兼职也许也赚不到多少,但每天多十块,每个月就能多出三百块,够她在学校半个月的伙食费了。 简凡有几分不高兴:“你们怎么一点消息都不跟我说,早知道我今晚跟大熊一起回家好了。” 周兮辞哄着她:“之前也没确定嘛,你周末有空过来找我们玩,我给你做奶茶喝。” “好吧。”简凡说:“那以后再有什么事也别瞒着我,我们都是好朋友啊,好朋友就该无话不说的。” 周兮辞点头:“好,以后肯定什么都跟你说。” 追光 第43节 …… 试岗比想象中要顺利,周兮辞和陶姜很快上手,周末店里人并不多,老板娘想找个学生兼职也是为了周末出去约会,给的工资并不高,但其他待遇还行,比如奶茶随便喝。 周兮辞自制了一杯椰汁柠檬茶,简凡皱着眉喝完,劝道:“你还是放弃研究新品的念头吧,我能喝完全靠我们多年的情分。” 周兮辞笑着扑倒在桌上,“说实话,我本来以为你不会喝完的。” “这不是花钱了,我敢浪费吗?”简凡总感觉嘴巴里苦苦的,伸手从吧台的糖果盒里摸了颗薄荷糖咬开吃进嘴里。 陶姜擦干净桌子,轻声说:“其实这是免费的。” 简凡眼一瞪:“周兮辞!” 周兮辞笑得不行,“别别别急,我给你做杯珍珠奶茶,给你放半杯的珍珠!让你一次吃个够。” 简凡勉强不那么生气了。 三个人在店里泡了一天,晚上老板娘回来,周兮辞怕陈临戈怀疑,七点多跟简凡先回了家。 徐慈英周末也在厂里加班,周兮辞在门口听到屋里周国成咳嗽的动静,想了想,还是先下到五楼给陈临戈发了消息。 -周:给我开个门。 陈临戈没回。 周兮辞干脆到楼下等着,一直等到都准备决定要回家了,他才回了消息。 -clg:开了,你人呢? -周:被蚊子抬走了。 周兮辞快步上了楼,陈家的大门敞着一道缝,她放慢脚步挪进去,又动作很轻地关了门。 一回头看陈临戈擦着头发站在玄关处,差点没被吓死:“你怎么站在这里?” “这是我家。” “那我走。” 陈临戈也没拦着。 周兮辞默默收回搭到门把上的手,从肩上取下书包,翻出一样东西递过去:“我给你带了好喝的。” ——她的独家秘制,椰汁柠檬茶,还特意加了些冻冻在里面。 “你逛街,逛一天么?”陈临戈接过去,抬脚往房间里走。 “是啊,我们女生逛街是可以从早逛到晚,要不是太累了,我晚上还能逛个夜市。”周兮辞面不改色地撒谎,也跟着走进去,被房间里的冷气冻得打了个冷颤。 陈临戈拿起桌上的遥控器往上调到了二十五度,放下柠檬茶在桌边坐下,“买了什么?” “什么?” “你逛街什么都没买吗?” “谁说的。”周兮辞没洗澡,房间里也没别的凳子,她径直坐在床边的地毯上,一本正经道:“我买到了快乐。” 陈临戈额角青筋一跳,回头看她坐在地上,道:“别坐在地上。” “我没洗澡啊。”周兮辞说:“你有没有别的拖鞋,我去冲个脚来抄——” 她在他的目光里,改口道:“来补作业。” 陈临戈没起身,把脚上穿着的蓝色凉拖踢了过去。 周兮辞伸手够到身边,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说了句:“你没脚气吧?” “?”陈临戈脸一黑:“你要来检查检查吗?” 周兮辞嫌弃的皱起眉往后退着,“开玩笑开玩笑。” 她拿着拖鞋跑到门口,又回头指着他放在桌角的柠檬茶:“那个你记得喝呀,等会冰块化完了,味道就不对了。” “冲你的脚去。” “好嘞!” 周兮辞冲完脚,还顺便洗了脸,从台子上抽了两张餐巾纸擦着脸往外走,在客厅搬了张凳子进卧室。 屋里冷气依然很足,她搓着胳膊在桌边坐下:“这都九月了,你还把空调打这么低,不怕吹感冒吗?” 陈临戈没做声,起身从衣柜里拽出一件藏蓝色冲锋衣丢到她面前:“穿着。” “哦。”周兮辞套好衣服,从书包翻出课本和卷子,看了眼桌角已经被拆封的柠檬茶,扭头问:“好喝吗?” 陈临戈手中的笔没停:“一般。” 周兮辞对他的话持怀疑态度,毕竟这一杯是她在老板娘的指导下,严格按照要求做出来的。 她嘀咕了句:“好喝就好喝,不好喝就不好喝,一般是个什么评价。” 陈临戈没做解释,伸手把柠檬茶拿过来:“你自己尝尝。” 周兮辞正要凑过去尝,快挨到吸管的时候又停了下来,“算了,我晚上喝茶睡不着。” “那你还给我喝?” “啊,你喝茶也睡不着觉吗?” “……” 陈临戈闭上眼缓了缓呼吸,身体往后靠,手搭在她椅背上:“茶中含有咖|啡|碱成分,属于黄嘌呤生物碱化合物,具有兴奋神经的作用,可以让神经……” “好了好了,不用展示你的学霸技能了。”周兮辞目测了下杯里的余量:“那你别喝了呗,反正你也没喝几口。” 陈临戈觉得自己迟早要被她气死,语气硬邦邦:“写作业。” “我这不是在进入状态吗?”周兮辞在书包里掏了半天,又转过头来看着他:“陈临戈。” “嗯。”依旧很硬。 “我忘带笔了,你借我支呗。” “……” 周兮辞今天进入状态有些失败,半个小时过去才写了五道单选题,扭头看了眼陈临戈的卷子,已经写到解答题了。 她趴在桌上,脸朝着他那边:“陈临戈。” “干吗?” “你今天一直在家写试卷吗?” “没有。”陈临戈说:“下午回学校上课了。” 周兮辞慌了下,故作镇定问:“上朱老师说的那个强化班吗?你就上课,没去哪里吗?” “嗯。”陈临戈扭头看了她一眼:“我还能去哪儿?” “就……偷跑出去玩啊。” “你以为我是你?” 周兮辞拿笔往他手背上戳了下:“说话就说话,干嘛还人身攻击。” 说着手上动作失了控,在他手背上划出一道黑色笔痕,陈临戈看着她,也没说什么。 周兮辞得寸进尺,把他左手拉到跟前的卷子上压着,像小时候的很多次一样,他写作业,她在他手背上作画。 一个下午过去,他的整只胳膊都是她的大作。 陈临戈单手在草稿纸上演算题目,左手上传来的触感酥酥麻麻的,他比小时候更敏感了些,总是控制不住想缩回来。 周兮辞干脆用胳膊卡住他的手腕,整个身体都侧过来压在桌子上,“你别乱动,影响我发挥。” 陈临戈没辙,妥协道:“我不动,你挪开点,压住我卷子了。” 周兮辞这才松了点控制的力道,低着头在他手背上画来画去,他手很白,放松时手背上的青筋也能看得清楚。 手指细长,骨节分明,腕骨也清晰。 周兮辞心无旁骛作完画,把他的手翻过来掌心向上和自己的手比了一下,手心贴着手心。 他手指动了动,毫无防备地从她指缝间穿过,暧昧又亲昵。 周兮辞愣了下,慌慌张张地抬起手,欲盖弥彰似的打着哈欠:“画完了,好累。” 陈临戈收回手,看着手背上的米老鼠和手腕上的手表,忽地拉过她的手压在自己试卷上:“礼尚往来,我也要画一个。” 周兮辞没能把手抽回来,只好放弃挣扎,人靠着椅背仰头看着顶上的灯:“随便你画。” 陈临戈攥着她的手腕,提笔飞快地在她手背上画了几笔,一分钟都没有,便道:“好了。” 周兮辞还是那个姿势没动,把手举到眼前。 他什么都没画,只是在她手背上写了他的名字。 陈临戈。 三个字写得都很大气漂亮。 周兮辞皱着眉,有股子不服输的劲:“不行,我也要签名。” 陈临戈求之不得,把手递了过去。 周兮辞拿笔在米老鼠的旁边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一笔一划写得没他那么大气漂亮,但看着很工整。 可周兮辞不太满意,叫着说:“不行不行,我要擦了重写。” 陈临戈手一抬,没给她重写的机会:“只此一次,好了,我要认真写卷子了,你安静会。” 周兮辞再怎么胡闹,一听到他要学习,也不敢不消停下来:“好吧。” 她没什么学习的劲头,趴在桌上看着陈临戈,看他写一会喝一口茶,没忍住说:“你不是说喝茶睡不着觉吗?” 陈临戈头也不抬:“提神。” “哦。”周兮辞不好再打扰他,提起劲又写了会卷子,费劲千辛万苦写完选择题,趴在桌上玩起了手机。 陈临戈写完最后一道题已经过了九点,他停笔拿起柠檬茶喝完最后一口,看向趴在桌上睡着了的周兮辞。 她睡得很熟,脸枕着胳膊,唇瓣微张,发出呼吸的细微动静。 “周兮辞。”陈临戈凑过去,轻声道。 见她没什么反应,他动作很轻地攥起她的右手放在桌子中间,又把自己的左手放过去。 追光 第44节 房间安静得只听得见他的心跳声。 两个人胳膊很近地贴着,各自手背上写着各自的签名,像是在向世人宣告彼此的所属物。 陈临戈拿起手机,对着两个人挨在一起的手背拍了张照片。 做完这一切,周兮辞始终没醒,陈临戈起身走到外面,听见对面还有动静,又回来站在桌旁看了她一会。 最后像是没办法,才弯腰将她抱起来放在自己的床上。 周兮辞沾着床就无意识翻了下身,陈临戈把被子抽出来盖在她身上,回到桌边继续写试卷。 凌晨三点,夜色阒寂,窗外传来不知名的鸣叫。 陈临戈躺在床的另一侧,看着周兮辞踢开搁在两人之间的枕头,默默坐起来将枕头重新捞回来放在床中间。 他闭着眼躺下去,却毫无睡意。 不该喝完那杯柠檬茶的。 不然这漫漫长夜,总教人分不清,让人辗转难眠的究竟是茶还是人。 作者有话说: 陈临戈你说实话你真的不知道吗??? 66个红包~ 注:“茶中含有咖|啡|碱成分,属于黄嘌呤生物碱化合物,具有兴奋神经的作用,可以让神经……”来源网络。 第29章 连兄妹也做不成 周末奶茶店的生意惨淡到周兮辞都在怀疑这店能不能支撑到她们毕业, 老板娘今天也没出去约会,在店里给自己做了个美甲。 她支着下巴看在吧台后面忙活的周兮辞和陶姜:“别忙了,又没人, 来给你们做个美甲。” 周兮辞笑着放下抹布:“姐姐,我们班主任不让我们涂指甲油。” “好吧好吧。”方枝也没多强求,坐在窗边欣赏自己的美甲,又掏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中途接了个电话:“快递?不能送货上门吗?行吧行吧,我现在叫人过来拿。” 她挂断电话,朝周兮辞勾勾手指:“帮姐姐跑个腿, 中午请你们吃饭。” 周兮辞应得干脆:“好嘞,在哪儿拿?” “你们学校后门,取件码我等会发你手机,是个大件,你们把店里的小推车带着呗。” “行!” 周兮辞想到今早起来时陈临戈给她留了纸条说在学校补课, 怕不小心被他看见, 拉着陶姜从学校外面绕了大半圈。 果真是个大件, 看包装也看不出里面是什么,分量还不轻,快递员帮她们在推车上摞好了, “行了, 在这儿签个名。” 周兮辞唰唰签下方枝的名字,拽了下推车,第一下竟然没拽动:“靠……这么重。” “我在后面推。”陶姜手扶着箱子, 在后面使力。 东西太多太重也不好再绕远路, 周兮辞和陶姜拉着一车东西从之前买车的车铺门口路过, 老板正蹲在店门口擦车。 周兮笑着打了声招呼:“叔!忙着呢。” 老板给吓了一跳, 回头认出周兮辞,笑道:“你们买的啥,这么多东西。” “复习教材啊。”周兮辞说:“就这几箱,我们两三天就能写完了,一点也不多。” “你当我没读过高三啊。”老板说着,又想起什么,“对了,之前你们一块来买车那个小伙子,他是不是在你们学校惹到什么人了啊?” “什么?”周兮辞神色一愣。 “他那个自行车,这半个月都来我这里补了三四回胎了,我之前问他也没说,你们应该是同学吧,最好还是搞搞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不然总这么修,这车子迟早报废。” 周兮辞和陶姜对视一眼,说:“谢谢叔啊,我回去就问问他,那您先忙,我们走了。” “去吧。”老板擦着手转身进了店里。 回去的路上,周兮辞沉默着,陶姜轻声问:“你之前问陈临戈,他不是说车没事吗?” 现在老板说这话,只能说明陈临戈之前在撒谎,而他撒谎的唯一缘由只可能是不想周兮辞掺和进来。 也许,他甚至都能猜到这事是谁干的,可他还是就那么瞒下来了。 周兮辞心里堵着一口气,“靠!这扎车贼,最好别让我抓到他,不然,不然,我——” 她松开抓着推车的手,两只手绞在一起,气到不行。 陶姜用脚抵着推车,防止它倒退,“那你打算怎么做?” “先确认是不是赵辉干的。”周兮辞想了下,既然陈临戈想瞒着,那她就先装作不知道,暗地里找时间去车棚蹲点。 她之前都是傍晚放学过去检查,可现在看来,扎车的人很大可能是趁着晚自习其他学生不能在校园里乱晃作的案。 高一高二教学楼离得远,不可能跑这么远来扎一个刚转学过来还没几天的学长的车。 高三的话……晚自习除了艺体生,其他学生都是不让离开教室的。 最近学校也没有传出什么大范围的车胎被扎新闻,这样分析下来,周兮辞更加确定这事跟赵辉脱不了干系。 傍晚到教室,周兮辞拉住副队邵宇平,拜托他找隔壁班要好的兄弟帮个忙,帮她盯一下赵辉每晚在队里训练时有没有离开过。 邵宇平觉得好笑:“干嘛,你暗恋人家啊?” 周兮辞惊得眼睛都大了半圈:“副副副队!!玩笑不是这么开的好吗!!” “哈哈。”邵宇平倚着栏杆:“那你盯他干嘛?总要给我个理由吧。” 周兮辞憋不出来,干脆自暴自弃道:“你就当我暗恋他吧,反正这事一定要保密,别让你朋友告诉赵辉,这可关系到我一辈子的名誉。” 她抓着邵宇平的袖子,学着邱琢玉的硬核‘撒娇’:“副!队!求你了啊!” 邵宇平高举双手:“行行行,你先撒手,这个忙我帮你。” “谢谢副队。”周兮辞笑眯眯走回教室坐下,见陈临戈一直盯着自己,伸手摸了摸脸:“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陈临戈没说话,收回了视线。 周兮辞又凑过去:“你昨晚在哪儿睡的?” “床上。”他头也不抬地说。 “……”周兮辞撇撇嘴,突然道:“我今晚跟你一块回家。” 陈临戈这才朝她看过来:“你们宿舍怎么了?” “没事啊,我想回家拿衣服。” “你要拿什么,我帮你带过来。”陈临戈想到这半个月断断续续的爆胎事件,眉心一蹙:“别回了。” 看他真的很不想让自己知道这事,周兮辞轻轻叹了口气:“好吧,不回就不回了,我周末回去拿。” “嗯。” 周兮辞找人盯了赵辉一周。 篮球队和田径队训练时间差不多,周五邵宇平的兄弟传消息过来,说他这周只有周三晚上训练的时候跟何一金、李木松他们去买过一次水。 这下共犯也对上了。 周兮辞之前留了车铺老板的电话,跟他打过招呼先瞒着这事,也跟他确认了周三晚上陈临戈有过去修过车。 “现在基本上能确定这事就是赵辉他们干的。”晚上回到宿舍,周兮辞趁着室友都去洗澡,和陶姜聊起这事:“比较麻烦的是没有直接的证据,而且他下次扎车的时间我也不能确定还在周三,我总不能每天都去……” 她顿了下,突然灵光一现:“对,我们中间的休息时间是一样的,我只要每晚在他之前先去车棚等着,总能等到他的。” 陶姜发出疑问:“可万一他是在晚自习去操场之前过去扎的呢,毕竟车棚那里没人看,任何人都可以随时进去。” “不管了,我先去蹲一周,如果这一周没抓到,那我就换到晚自习之前去蹲。” 办法蠢是蠢了点,可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周兮辞叹气:“要是能查监控就好了……” 九中的监控权限严格,要想调监控视频得一级一级签名,没有发生什么大事的情况下,学校一般不允许私自查看监控。 “什么监控?”说话间,简凡从外面推门进来,隐约只听见这两个字眼,她放下盆,看向周兮辞和陶姜:“怎么了,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事情到这里,周兮辞也不好再瞒下去,三言两语和简凡说完,道:“这事你一定要保密,我怕知道的人太多打草惊蛇了,也先别和邱琢玉跟大熊说,邱琢玉那个性格,我怕他知道了直接冲到隔壁班把赵辉打一顿了。” 简凡擦着头发,重点显然没有放在这里:“你们什么时候知道这事的?” “有一阵子了,但当时没太确认,就先瞒着你们了。”周兮辞站起来:“你们一定要跟陈临戈保密啊,好了,我先去洗澡。姜姜你去不去?” 陶姜应声:“去。” 简凡看着她俩走出去的身影,走到桌边坐下,盯着桌上的台灯发愣,半天都没动作。 - 周兮辞的盯梢活动进行的不是很顺利,临近月末,高三有一场中型月考,这是开学后第一次月考,相比摸底考,规格没什么变化,但意义很重大,林松媛也格外重视,替班上体育生跟王沪生请了假,每晚都要来教室上自习。 周兮辞好不容易抓到点证据,还没来得及抓到真凶,就被压在林松媛的五指山下动弹不得。 一整个晚上都恹恹的,趴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写着数学题。 陈临戈都写完半张卷子了,看她还停留在单选题,把试卷往她那边递了递:“晚自习结束前要交。” 周兮辞抄也抄得提不起劲。 他皱眉,低声问:“你不舒服吗?” “没……”周兮辞突然坐直了,改口道:“是,我感觉肚子好疼,我要去上个厕所,林姐要是回来了你帮我跟她说一下。” 陈临戈点完头,看她还坐在位上没动,问:“不是要上厕所吗?还不去?” “我在等感觉来。”周兮辞趴在桌上,手还刻意捂了过去。 陈临戈扫了眼:“那是胃。” “胃也疼。”周兮辞皱着眉头,一本正经道。 陈临戈拿她没辙,把校服外套丢了过去:“穿上。” 周兮辞乖乖套上他的外套,在上面闻到一些淡淡的香味,像是茉莉花的香味。 追光 第45节 她嘀咕着陈临戈什么时候换了这么香的洗衣液,也没多太在意,趴在桌上等时间差不多了,才从后面猫着腰溜了出去。 她一路小跑到车棚,先去看了下陈临戈的车子,确认没事后,才找了个角落蹲着。 车棚外种着一排竹林,晚上蚊子嗡嗡乱飞。 不知道是不是这么多年缺失的运气都攒在今晚了,就在周兮辞快要被蚊子抬走的时候,她听见竹林外的小道上传来一阵凌乱地脚步声,但听声音判断不出来是来车棚还是路过。 她干脆蹲在角落没动,等着脚步声跑远又靠近,才从车子的缝隙间抬起头,看见赵辉三人鬼鬼祟祟走了进来。 他们目标很明确,进来后径直走到了二十五班的停车区,看手法也很熟练,“快点,扎一下就走。” 周兮辞打开摄像头,但像素太差,又因为离得远,拍得并不是很清楚,等拍完整个过程,她猛地从角落站了起来:“赵辉!你个狗东西!我就知道这事是你干的!” “我操!!!!” 大概是没想到这个点车棚里还有其他人,赵辉三人被吓得不轻,往两边跳开的时候带倒了身边的一排车。 噼里啪啦发出很大的动静。 周兮辞收起手机,怒气冲冲走了过去,“好啊,今天可算让我逮到你们了,你们是不是脑子有病?一天天扎人家车胎有意思吗?” 赵辉嘴硬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扎人车胎了,我们是听到车棚有动静,想进来看看,谁知道是不是你先扎了之后再污蔑我们的。” “你他妈还倒打一耙?你要脸吗?”周兮辞就没见过这么脸皮厚的人,气得自己脸都红了:“行啊,你们不承认,我就到方主任那里去说。” “你有证据吗,你就去说,空口无凭,谁信啊。”赵辉指着她:“况且我们有三个人,就算你跟方主任说是我们干的,我们也能证明不是我们干。” “谁说我没有证据,我刚都拍下来了。”周兮辞说这句话的时候,人已经在往后退了。 等赵辉他们回过神追过来时,她立马转过身往门口跑,速度快得连影子都模糊。 刚跑到门口,一头扎进了一个温热的胸膛里,胳膊也被人抓在手里。 她喘着粗气,抬起头,却愣住了:“你怎么……” 周兮辞下楼之前给陶姜塞了张纸条,告诉她如果自己二十分钟后还没回来,就叫邱琢玉他们下楼来车棚。 二十分钟后刚好是课休,也是篮球队和田径队平时训练休息结束的时间。 刚刚站出来叫住赵辉他们的时候,她也给陶姜发了消息,还特意说了不要让陈临戈知道。 看这样子还是没瞒住。 陈临戈抿着唇,眉宇间有显而易见的怒气,他沉默着将周兮辞拉到身后,对着追来的赵辉就是一脚。 赵辉毫无防备,被踹地往后退了好几步后一个趔趄摔在地上,后面跟来的何一金和李木松看他捂着肚子坐在地上,愣在原地半天都没动。 周兮辞没想到陈临戈下手这么狠,无声吞咽了两下,自动代入坐在地上的赵辉,下意识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周小辞,你一点意思都不够啊,这么大的事情你瞒我们到现在。”邱琢玉和熊力从后边走过来,他一脸嫌弃地看向被同伴扶起来的赵辉:“赵辉,你是男人吗?你有气就明面上跟我们干一架,背地里扎人车胎是什么小人行为啊?” 赵辉往地上“呸”了一口:“你他妈哪只眼睛看到我扎他车胎了?” 邱琢玉也拔高嗓门:“我他妈我们十只眼睛都看见了!!!” 陶姜扯扯他袖子:“十二只。” “啊?”他立马改口道:“我他妈我们十二只眼睛都看见了!你说你考试是你自己要抄的吧?你抄就算了,你他妈还不知道收敛,给自己抄个一百一,你说这能怪谁?” “抄怎么了,我抄怎么了,哦,怎么偏偏就那么巧,我抄他这一次,就被方主任抓住了?”赵辉看着陈临戈:“你丫不想给人抄你早说,背地里告状就不是什么小人行为了吗?” 陈临戈往前走了两步,明显的身高优势带来极强的压迫感,赵辉被吓得往后退了退:“你你干嘛……” “我警告过你的。”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赵辉:“滚开。” 赵辉下意识往旁边挪,挪完才意识到不对,指着他的背影骂道:“你算哪颗葱啊?你叫我让我就让啊。” 陈临戈像是没听见,径直走到自己车前,手伸到棚顶摸出一样东西,拿着走到赵辉跟前:“我给过你机会,也跟你说过你被抓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的底线,人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他举起手中的黑色物件:“这是我一周前装在棚顶的针孔摄像头,它能拍到什么,我想你应该比我清楚。” 赵辉:“……” 邱琢玉的嘴巴都快张成“o”型了,“我草……” 陈临戈没给赵辉狡辩的机会,撞着他的肩膀走过去,拽着周兮辞就往外走,她跟着后面,小声道:“陈临戈……” 他头也不回,也没应。 “我知道错了……”周兮辞看着他的背影,不怕死地嘟囔道:“而且也是你先瞒着我的么,我就是想帮你抓到真凶……” 陈临戈猝不及防停下来,周兮辞毫无防备,一头撞到他后背上,揉着鼻子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 他垂着眼,黑长的眼睫压下来,眼神凌厉而冷冽。 周兮辞莫名想到先前那一脚,忍不住又想去揉肚子,看他盯着自己,半道上改成了挠。 她低着头,放软了语气:“哥……” 抓在手腕上的力道倏地松了下来,陈临戈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无奈:“周兮辞。” “啊。” “就算……”他顿了一瞬,眉间紧蹙,像是在挣扎,最后却也只是松开眉心间的小峰,叹声道:“就算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你能不能真的把我当成哥哥一样来信任和依赖?” “我……”周兮辞咬着唇,看他神情里有着明显的失落,也顾不上想太多,下意识找补道:“我是,我是一直都把你当成亲哥哥一样,我从来都没有觉得血缘在我们之间会是一样很重要的东西。我只是……只是不想你因为这些不必要的琐事影响到自己。” “什么是不必要的事情?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再来晚一步,你会怎么样?” “我给姜姜发消息了……” “周兮辞,你到底有没有听明白我说的话?没有谁家的哥哥会让妹妹替自己出头,更何况我——”陈临戈看着她,唇瓣微动,像是要不顾一切把所有想法都说出来。 可他在害怕。 害怕说出这一切后,连兄妹也做不成。 昏黄的路灯下,时间仿佛被拉长。 陈临戈终究败下阵来,垂着眼和红着眼眶的周兮辞对视着,“肚子还疼不疼?” 周兮辞鼻子一酸,别开视线说:“……不疼了。” 一直跟在后面的几人适时跑过来,邱琢玉搭着陈临戈肩膀:“哥你放心,等会回去我们就去找林姐,赵辉不是说我们告状吗?我们这次就告给他看看。对了哥,你是怎么知道这事是赵辉做的?” “一开始也不知道。”是大半个月前,陈临戈在男厕碰上赵辉,两人发生一点小摩擦,后来没过几天,陈临戈发现车胎又被扎破,自然而然地把这事套到了赵辉身上。 他把手中的针孔摄像头拿给邱琢玉:“没跟你们说,是因为没证据,加上这个东西物流耽搁了几天,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邱琢玉拿在手中把玩,“我真佩服你还能想到买个摄像头回来,这真能把什么都录下来吗?” 陈临戈看了眼,说:“现在也在录。” “我靠,是吗?”邱琢玉找到镜头,干脆拿起来对着他们几个:“各位观众晚上好,这里是小邱日报,今天我们要给大家报道的是……诶我操!!!” 他倒退着,没注意后面石墩,被绊了一下,身形跟着一晃直直往后倒去。 周兮辞瞪大了眼睛。 五个人立马朝他冲了过去:“邱琢玉!” 可还是晚了一步。 邱琢玉摔倒前还想着不能把摄像机给摔了,躺在地上的时候,他高举着右手,一边抖一边说:“……感谢大家今天的收听。” 众人沉默了。 周兮辞走过去给他比了个赞:“身残志坚邱琢玉,敬职敬业好青年。小伙子,九中有你,是我们的荣幸。” 邱琢玉:“……” 陈临戈走过去把人拉了起来,邱琢玉拍拍裤子上的灰,感动道:“哥,还是你好。” “嗯。”陈临戈说:“摄像机要是摔坏了,我把你送四楼扔下来。” 邱琢玉委屈大喊:“变了!变了!你们都变坏了!” 跑在前头的周兮辞笑着唱道:“你这个坏坏坏女人~~~” 突然不知道从哪个角落:“你们几个哪个班的啊!都上自习了不知道吗?还在外面闹什么。” 周兮辞倏地噤声。 她回想起上次经历,没再大难临头各自飞,回过头一把拉住陈临戈径直往教学楼里跑。 几道身影在林荫道上飞快跑过。 月色中,枝头泛着黄意, 风吹过,颤巍巍落下一片枯叶。 秋天来了。 作者有话说: 加更,晚上六点还有一更。 100个红包。 本文分四卷,第二卷 相对来说会长一点,但也快结束了。 第30章 如果不是哥哥就好了 赵辉的恶劣行径受到了方主任的严厉惩处, 周兮辞还没高兴两天,月考已近在眼前,临时抱佛脚复习了两三晚, 她自我感觉应该能考个挺不错的成绩。 月考紧邻着国庆小长假,九中直接腰斩,七天只放四天。 考完试的那个晚上,班上一阵哀嚎,“不是吧,中秋节三天假不补上就不错了,怎么还倒扣呢。” 周兮辞也觉得无奈, 她本来和陶姜都跟老板娘说好,国庆节七天假每天都过去兼职,现在被学校这么一弄,直接把她的财路也断了。 “哎。”她叹了声气,趴在桌上扭头看向陈临戈, 那天捉拿赵辉之后, 周兮辞感觉陈临戈的情绪一直都不怎么高。 这会刚考完试, 他又拿着周兮辞不知道什么时候发下来的试卷在刷题,看他写得认真,她也不好打扰, 转过头看向另外一边。 盛夏成荫的绿意逐渐褪去, 枝叶泛黄,秋风萧瑟。 陈临戈停下笔,下意识朝她看过去, 笔尖无意识在试卷上轻点着, 留下一个很深的墨点。 他知道这样的情绪不对, 可总是不受控制, 她那一句亲哥像锯子一样在他脑袋里割了几天。 追光 第46节 是哥哥也所谓。 他怎么会有这样的自信,自信到连后路都给自己想好了,可真到了这一天,他却没有办法说服自己。 偶尔的瞬间。 他也会在想,如果不是哥哥就好了。 可不是哥哥,他也许连陪伴的资格都没有。 陈临戈忽然觉得教室闷得慌,裹着心脏也闷得喘不过气,甩下笔,起身走了出去。 周兮辞听到动静,只看见他离开的背影。 她枕着胳膊看他留在桌上的试卷,盯着那个突兀的墨点出神。 最后一节晚自习上课前,班上的情报员李大川带来一个好消息,“下个月中下旬开运动会!估计晚上林姐就要来说这事了,最后一年运动会了,这次我可要好好把隔壁那几个班给摁在地上摩擦摩擦。” 邵宇平打趣道:“不求你今年能把别班人摁在地上摩擦,只求你别像去年把对面篮框当我们的投就行。” 班上哄笑起来。 李大川红着脸说:“我那是打蒙了,况且今年我们高三不参加球类比赛,只有操场项目。” 周兮辞在吵闹声中想起什么,戳了下简凡和陶姜:“你们今年报什么项目啊?” 她们体育生每年运动会势必要发挥最大作用,每个人最少三个项目,去年周兮辞参加了两个田径项目和一个投铅球。 练了小半个月投球姿势,胳膊都粗了一圈。 “我今年还是三千跟八百,不行再加一个跳远。”陶姜擅长长距离跑,三千米每班男女各一个名额,女生每年都是她参加。 周兮辞问:“小凡你呢?” 简凡兴致不是很高的样子:“我还没想好,到时再说吧。” 周兮辞和陶姜对视一眼,努努嘴示意道:怎么了? 陶姜也不清楚,抿着唇摇了摇头。 说话间,陈临戈和林松媛一块从外面进来,教室热闹的氛围在几秒内瞬间安静下来。 周兮辞直起腰,看着消失了一节课的陈临戈:“你去哪儿了?” “天台。” 九中校风虽然严谨,但这么多年也没出过什么社会类新闻,因而唯一拥有可以环视整个校园的高三教学楼天台一直是开放着的。 不过周兮辞很少上去,一是没什么时间,二是每次过去都要经过顶楼那四个班级,总会被墙上贴着的成绩表深深打击到作为一名学渣的脆弱心灵。 只是她依然很疑惑:“你去天台做什么?” “透透气。”陈临戈有些自暴自弃地说:“那里没人,比较安静,心也会静一些。” 周兮辞显然没捕捉到重点:“你的意思是我吵到你了?” 他深吸了口气,更加自暴自弃了:“你知道就好啊。” 她压着声道:“这能怪我吗,刚调座位的时候我就跟林姐说了要给你换同桌的,是你不乐意的啊。” “是。”陈临戈看着她:“所以我现在在自食恶果。” 周兮辞深吸了口气,举起拳头说:“你信不信我一拳头下去,能把你捶到楼下教室去?” “你可以试试。” 她咬着牙,几次都没能砸下去:“算了,我不跟你计较。” 林松媛在课上说了运动会的事,照例鼓励大家踊跃报名:“班上后两排的同学,这下可到你们展示的时间了啊。” 周兮辞立马响应道:“报名表拿来!我第一个报名!” “哦呼!”邱琢玉起哄着给她鼓掌。 周兮辞很快将之前不愉快抛之脑后,碰碰陈临戈胳膊:“你打算报什么项目?” 她说完,又自顾说道:“我们学校这么大,怎么当初不修个游泳馆呢,这样你就能报名参加游泳比赛了。” 陈临戈:“你去给校长建议箱写投稿。” “那都是摆设,一年都不开一次的,要真写了,恐怕都得等到以后我荣归故里亲自过来开这个锁。” 陈临戈笔一顿,“周兮辞。” “啊?” “你想过以后吗?” 想过。 在他问出这一句的下一秒,周兮辞在心里应道,可嘴上还是没着调地说着:“什么以后,我啊脑袋里的东西太多,想不了那么远。” 陈临戈看着她,看得周兮辞不得不心虚地挪开视线:“困了,我再睡一会。” 他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捏着笔久久没动。 - 隔天便是国庆小短假,很多住宿生都在上晚自习之前把行李收拾好,就等着下课回家。 周兮辞本来就没多少东西在学校,放了学,也就拎了个书包。 她只顾着和陶姜说事,忘了陈临戈还在旁边,一不小心把明天要去做兼职的事情给说漏了嘴。 陶姜看着陈临戈明显一愣的神情,识趣地先走了:“明天见。” 陈临戈扯过周兮辞的书包:“做什么兼职?” “就……”周兮辞打量着他的神情,无奈坦白道:“我周末有时候不是没事么,就跟姜姜在校外找了个奶茶店做兼职,反正在家待着也是待着,赚一点伙食费也没什么不好的。” “你——”缺钱吗。 陈临戈没问出口,这是显而易见的答案,他把书包放到车篮里:“你跟徐姨说了吗?” “没有!”周兮辞抓着他的外套坐在后面,“你千万别跟我妈说,她要是知道会冲到学校来把我打一顿的。” “知道了。”陈临戈踩着踏板,从车流中骑过:“不说。” “那我明天再给你带奶茶。” 陈临戈叹了声气。 周兮辞以为他又要教育自己,都做好了乖乖听讲的准备,却听见前边少年有些无奈的语气:“不要上次那个了。” 她没忍住笑了一声:“不是挺好喝的吗,我看你都喝完了。” “那是没得选。” “好嘛好嘛,等明天我去店里给你拍张照片,你自己选。”周兮辞说:“我亲手制作。” “我谢谢啊。” 一路笑着到家,徐慈英要明天才回来,周国成也刚好不在家,周兮辞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躺在床上给简凡发消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最近简凡的情绪和陈临戈一样都有些冷淡,晚上被陈临戈抓到兼职的事一耽搁,她也没顾得上和简凡聊一聊。 周兮辞发了消息过去,过了一夜都没收到回复,她白天要做兼职,打算晚上去她家一趟。 她洗漱完,拿上钥匙准备出门。 陈临戈像是听着她的动静,也从对面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书包:“我去学校自习,顺路带你过去。” 学校周末教室也开放,一些住得远的同学会到教室学习,但这也仅仅会出现在四楼以上的几个教室。 周兮辞被他求知好学的态度惊了一下:“你上次摸底考试考是十五名不是一千五百名吧?我没少数两个零吧?你这样显得我很废诶。” “你还用显么。”陈临戈打了个哈欠:“不走?” “走走走。”周兮辞推着他下了楼。 陈临戈跟黏上她似的,到了奶茶店门口,又说:“中午一起吃饭,我打包了带过来。” 周兮辞头也不回:“三份。” 陈临戈这才骑上车进了校园。 一上午也没什么人,周兮辞和陶姜坐在店里下五子棋,老板娘又跟对象出去玩了,叫她们有空就过来开着店,节假日工资按天结算,一天一百。 周兮辞往棋盘上放下一颗白子:“一天一百,七天就是七百,要是枝姐在外面再多玩几天,靠,我能请假过来开店吗?” “你可以试试。”陶姜落下一子,在棋盘的一角连成一线,她揉着眼睛说:“快到饭点了,我去买盒饭,今天你想吃什么?” 周兮辞垂眸看着棋盘在研究陶姜是怎么赢的,漫不经心道:“今天有人给我们送饭。” “陈临戈?” “嗯。”话音刚落,周兮辞抬起头往店外看了眼,脸上立马浮现笑意:“说曹操曹操到。” 陶姜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陈临戈是他们班男生里最高的,走路时步伐迈得很快,蓬松的发顶在阳光下像是裹着一层柔光。 少年英俊而耀眼。 不过陶姜对帅哥不感兴趣,她这么盯着看,只是因为陈临戈手上的外卖袋,她语气有些迟疑:“额……中午还有其他人跟我们一起吃饭吗?” “没有吧,应该就我们三个,怎么了?”周兮辞已经要起身出去接他了。 陶姜抿了抿唇:“那他是不是打包的有点多啊?” 周兮辞像是才注意到陈临戈两手都提着外卖袋,鼓鼓囊囊的,一看分量就很多。 她挠挠头:“可能是给补习班同学也带了吧。” 说话间,陈临戈已经走到店门口,周兮辞跑过去帮他开门:“看来你跟你们补习班的同学相处的不错啊。” 果然学习好的就是容易玩到一起。 陈临戈有些莫名:“什么?” 周兮辞指指他手上的袋子:“你不都给人家带饭了么。” “这个?”陈临戈把两大袋外卖放到桌上,“这是我们中午要吃的。” 周兮辞看他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宫保鸡丁、蒜香排骨、红烧带鱼、蚝油生菜、可乐鸡翅。 最后是一个用锡纸封住口的瓦罐汤,店里的小桌都快摆满了。 追光 第47节 她眨眨眼睛:“你……养猪吗?” 陈临戈见怪不怪,把其中一份米饭和筷子一起递给陶姜,转而递给周兮辞的那份却是把盖子和筷子外面的塑封都拆好了。 他坐到靠窗边的位置,拿起筷子说:“吃饭。” “哦。”周兮辞挨着他坐下来,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你发财了吗?” 陈临戈夹了一块排骨放到她的米饭上:“食不言。” “……” 三个人里,陈临戈是最先放下筷子的,周兮辞秉着不浪费的原则,硬是塞到肚皮都快翻起来了。 她捂着肚子瘫倒在座位上:“我不行了,我快要吐了。” 陈临戈却像是没听见,又盛了碗汤放到她面前:“滋补的。” “我哪里还要补!”周兮辞猛地坐起来,往他那边看过去,视线却被窗外的人影吸引。 陈临戈顺着看过去。 原先还站在几米远外的两道身影大概是确定了坐在这里的是谁,高一点的那个冲这边摆手笑了下,随后便朝这里走了过来。 周兮辞不脸盲,记性也还行,认出打招呼的那个是文科班的女神庄微,上学期学校选校花的时候,她还给她投了好几票。 只是她不知道,陈临戈什么时候跟校花扯上关系了。 还没来得及问,庄微和她同学已经推门走了进来,门口自动感应的招财猫晃手说了句“欢迎光临”。 陶姜走过去招待,周兮辞见缝插针似的八卦:“你什么时候连文科班的校花都认识了?” 陈临戈答非所问:“你认识她?” “废话,我们学校校花我能不认识吗,我还给她投过票呢。”周兮辞戳戳他手背:“别转移话题。” 陈临戈朝那边看了眼,庄微和同学在点单,可能是察觉到他的视线,正要往这里看的时候,陈临戈先收回了视线。 他手搭着周兮辞的椅背,依然答非所问:“你怎么不给自己投票?” 周兮辞无语:“我又没参加,我投什么票?” “那你怎么不参加?” 她叹气:“你难道没听过一句话吗?” “什么?” 周兮辞语气沉重道:“可爱在性感面前,一文不值。” 陈临戈笑了,看她扑棱扑棱的大眼睛,视线往下一扫,眉梢跟着轻轻一挑:“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周兮辞:“?” 我杀了你! 作者有话说: 陈临戈:我就喜欢可爱的qwq 66个红包~ 第31章 她也会成为他喜欢的人 文理两科平时交集很少, 但有什么八卦消息都会传得很快,开学摸底考结束没多久,庄微就听说楼上二十五班这学期转来个学霸, 成绩排名直接空降年级前二十。 不过她一向对这些不敢什么兴趣,直到在学校的英语补习班碰见这个传闻中的学霸。 那天大概是庄微最幸运也是最倒霉的一天。 她一向准时的生理期不知为何提前到来,不巧的是她当天还穿了一条浅色的连衣裙,坐在教室写试卷的时候,她隐约感觉到不对劲,趁着课休无人注意,她低头在板凳上看到一抹红色印记。 文理英语是通用试卷, 但文科班来补习英语的女生很少,庄微和班上另外几个理科班的女生坐得远,也并不熟悉。 她裙子上沾了东西,不方便走动,只能坐在位上给放假在家的好友发消息求助。 下课交试卷的时候, 庄微红着脸叫住起身去交卷的陈临戈:“陈同学, 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带交一下试卷?” 陈临戈没说什么, 接过她的答题卷一并交了上去。 等陈临戈回来,庄微才扭头对他说了句:“谢谢。” “没事。”他语气淡淡的,像是随手的一件事并未太在意, 自顾收拾着桌上的东西。 今天的补课已经结束了。 庄微看他拉上书包拉链, 才慢慢转过去,正要问好友到哪里了,桌上突然丢过来一件校服外套。 她微微愣住, 抬头看过去时, 男生已经背起书包往外走, 清瘦挺拔的身影在窗台一闪而过。 像是突然过境的台风, 卷走她所有思绪。 庄微从小到大不缺人追,可她也不是来者不拒,对于感情她向来宁缺毋滥,拒绝得多了,也有人说她是自恃清高,但庄微心里清楚,她不过是在等那个对的人出现。 直到这一天,庄微突然觉得,她要等的那个人可能出现了。 庄微在下一次补课时把洗干净的校服外套还给了陈临戈,“那天谢谢你,袋子里有我亲手做的巧克力,你可以尝尝。” “不客气。”陈临戈把装在纸袋里的外套拿了出来,把装在里面的巧克力连着袋子一起还了回去:“我不爱吃巧克力,谢谢你的好意。” 庄微也没多失落,笑了笑说:“那中午我请你吃饭吧。” “不用了。”陈临戈把外套塞进抽屉里,并未注意到女生在他衣服上下的小心思:“老师来了。” “哦。” 这之后,庄微陆续向陈临戈示了几次好,可他都像不开窍的石头,三言两语就给拨了过去。 他仿佛把自己隔离在补课班之外,来去自如,不刻意与谁交好,也鲜少与人起争执。 他越是这样高不可攀,庄微对他越是着迷,她以为他对谁都一个样,客气、疏离、却也不失礼节。 可在今天,庄微却看见了一个截然不同的陈临戈。 他会笑会闹,被人掐住脖子摁在玻璃窗上也不生气,脸上的表情无奈又宠溺。 就像是一幅黑白的默剧在这一瞬间突然跳成了彩屏的动画,变得生动而有活力。 庄微神色微敛,却也还是笑着走到桌边打了声招呼:“你说中午有约了,原来是来这里。” 有外人在,周兮辞不好再跟陈临戈胡闹,默默收回手,端起面前的汤碗喝了起来。 陈临戈捏着脖颈两侧轻咳两声,才说:“嗯。” “……”周兮辞有些无语地抬起头看着他,有你这么跟人说话的吗? 他像是没看明白她的目光,淡声说:“看什么,喝你的汤。” 周兮辞磨了磨牙根,腹诽道,有机会我咬死你。 她抬头和庄微笑了笑:“庄同学你好。” “你认识我?”庄微拉着朋友顺势在两人对面坐下。 “去年选校花的时候,我给你投过票的。”周兮辞捧着碗,鼻息间闻到几分熟悉的茉莉花香味。 她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闻过,只是问:“不过,庄同学怎么认识他啊?” 庄微看了眼陈临戈,见他没有要开口的意思,笑着说:“我们在一个英语补课班上课,我俩坐前后桌。” “这样啊。” “那你们是……”庄微欲言又止。 “我们是一个班的。”周兮辞和庄微没什么好说的,捧着碗在她和陈临戈之间来回看了看,好像明白了什么。 庄微打破沉默:“你这几天都来学校复习吗?” “不一定。”陈临戈见周兮辞盯着自己,眉梢轻扬:“不是要给我做奶茶,还不去?” “你吃那么多,你还能喝得下?”周兮辞嘴上嫌弃,身体却很诚实,拿过一旁的点单页丢在他面前:“自己看喝什么?” 陈临戈看也没看:“就上次那个。” “你昨天不是说不喝了吗?” “我现在又想喝了。”陈临戈看着她:“不行吗?” 周兮辞咬牙:“行。” 她今天不加一堆柠檬进去她就不姓周! 周兮辞气鼓鼓走到操作台后,陶姜已经将庄微点的那两杯做好,伸手放到吧台上,“你要做什么?” 她拧开水龙头洗手:“椰汁柠檬茶。” 陶姜语顿,难得开起玩笑:“难以置信,这竟然真的会有人爱喝。” 周兮辞黑着脸抬起头:“姜姜。” “我开玩笑的,好喝,还是好喝的。”陶姜摘下手套,靠在一旁看她操作。 这一套下来,周兮辞已经很熟练,不到几分钟便做好了一杯椰汁柠檬茶,只是并未没有像她设想的那样放了很多柠檬在里面。 她把三杯一块提过去:“庄同学,你们的奶茶好了。” 庄微接过:“谢谢啊。” “没事。”周兮辞把陈临戈的那杯放在他面前:“喏,你的。” 陈临戈坐着没动。 庄微没打算久留,起身要走的时候问了句:“你下午还在教室复习吗?我有些问题想过去问问你。” “不在。”陈临戈说:“我等会拿了东西就回家了。” 她语气有些失望:“好吧,那我们先走了,周同学再见啊。” “拜拜。”周兮辞坐在位上看着庄微从店里出去,忽地问:“我们校花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我怎么知道。”陈临戈拿起桌上那杯柠檬茶,问:“没加冰?” 追光 第48节 “我的哥哥啊,你看看现在都几月了?”周兮辞说:“麻烦您对气温有点感知可以吗?” 陈临戈没说话,盯着她看了会,忽地转开了视线。 坐在他身旁的周兮辞看不见,可站在吧台后的陶姜却看见男生转过去的耳朵漫漫涌上一层薄薄的红意。 她摇头失笑,拿起抹布擦掉桌上的水渍,一旁的手机震了震,进来一条q.q消息。 是邱琢玉发来的,只是旧手机看不到内容详情。 陶姜盯着亮起来的屏幕发愣,直到屏幕重新暗下去,才挪开视线去忙手中的活。 - 陈临戈大概是躲着庄微,回学校拿了书包在奶茶店坐了一下午,放在桌上的柠檬茶一点一点见了底,外面的天也黑了下来。 周兮辞送走最后一位客人,把门上的牌子翻成close朝外,抻了个懒腰说:“姜姜,你晚上吃什么?” “我不吃了。”陶姜说:“中午吃太多了,我等会直接回去睡觉。” “那好吧。”周兮辞摘下身上的围裙,朝里喊了声:“陈临戈!快点,我们走了。” 下一秒,陶姜便看见男生拎着书包走了出来,临走前还和她打了声招呼:“明天见。” 陶姜:“?” 没给她反应的时间,两人已经走出店外。 霓虹夜色中,男生拎着书包径直走到树荫下,扶起被碰倒在地的自行车,将书包扔进车篮里。 他坐在车上,单脚点着地,回头看向蹲在不远处系鞋带的女生,夜色模糊了他眼里的笑意。 陶姜只看见男生忽地踩着踏板往前骑远了。 反应慢半拍的女生立马追过去,在快要消失在视线里时,才抓住少年的衣衫,一跃坐了上去。 风中传来他们远去的笑声。 …… 周兮辞载着陈临戈缓慢而艰难地骑过一个又一个路口,到了平常该转弯的地方也径直骑了过去。 陈临戈脚点着地,稳住移动的车身,“骑过了。” “我知道,我又没说要回家。”周兮辞从车上跳下来,“我骑不动了,换你带我。” 陈临戈没下来,直接倾身握住车把换到坐垫上:“去哪儿?” “我去找小凡。”周兮辞白天给简凡也发了消息,但只收到两条回复,嗯和哦。 这样反常的情况更让她觉得不对劲。 简凡家是今年春节才换的新房,她父母都在国企单位里任职,家里条件在五人中是除了邱琢玉以外最好的。 周兮辞只来过几次,凭着记忆摸到单元楼下,却被底下的门禁给拦住了,给简凡打了电话也没人接。 她叹了声气:“算了,估计不在家吧,我明天再过来找她。” 陈临戈看她垂头丧气,问了句:“你们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啊,就突然这样了。”周兮辞和简凡一向玩得最好,现在她突然冷下来,她自己心里也不好受,“陈临戈。” “嗯?” “你以后千万别这样。” “什么?” 周兮辞抓着他的衣服,小声说:“别这样突然不理我。” 陈临戈听出她语气里的低落,停住了原先要打趣的话,低低“嗯”了声,又怕她没听见,补了句:“知道了。” 到家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周兮辞好像忘了什么,掏出钥匙自顾开门,陈临戈从后面把书包直接挂到她脖子上。 她没防备,钥匙掉在地上,蹲下去捡的时候,门从里被推开了。 陈临戈及时扯着她的领子把人从地上拎了起来,周兮辞捂着脖子:“咳咳咳,勒死我了……” 徐慈英站在门内,看着两人笑着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今天学校不是没有训练吗?” 陈临戈松开手叫了声徐姨,周兮辞还捂着脖子说:“我……陪他,都怪他,非要做完最后一张试卷才肯回来。” 徐慈英看向陈临戈,他摸摸鼻子说:“是,有道题没解出来,心里过不去。” 徐慈英关心道:“学习归学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周兮辞打岔道:“哎呀,妈你放心好了,我们中午吃得可好了,他买了一堆东西。” 她走过去揽住徐慈英的肩膀,眉头倏地一蹙:“妈,你们厂里竞选压力很大吗,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没有,可能是这段时间没睡好。”徐慈英说:“小临,你回去收拾收拾,等会过来吃饭。” “好,知道了徐姨。”陈临戈拿着钥匙开了门,想着等会要出去,门也没关严实。 周兮辞进屋了才知道周国成也在家,一个多月不见,他也明显消瘦了很多,但人看着爽利了不少。 她放下包,打了声招呼:“爸。” 周国成头也不抬地应了声,也没说旁的。 周兮辞松了口气,跟着徐慈英进了厨房,“妈,我爸最近……在忙什么啊,怎么今天突然回来了?” “他找了个活,具体做什么我也没问。”徐慈英往汤里洒了一撮小葱:“最近不是国庆吗,回来待两天。” “那你放几天假啊?” “说是七天,但厂里也有人留下来加班,等你上学了我就回去。”徐慈英问:“最近在学校怎么样?” “我挺好啊,反正就上课训练,也没别的事了。” 母女俩在厨房边炒菜边聊天,周兮辞一样样往外端,很快桌上便摆满了,徐慈英擦着手从里出来:“小辞,去叫你哥过来吃饭。” “好嘞!” 周兮辞用手捻起一块黄瓜,在徐慈英开口前,一溜烟跑了出去,陈家门没关,她径直走了进去:“陈临戈?” 浴室的门应声从里推开了,陈临戈刚洗完澡,换了身居家的套头圆领t恤和灰色长裤。 过于松垮的领口露出半截锁骨,发茬的水珠顺着脖颈落进锁骨凹下去的那个地方。 “看什么?”陈临戈抱着一堆脏衣服走到发愣的周兮辞跟前,锁骨上那一点水珠顺着滑进了看不见的地方。 周兮辞眼皮一跳,堪堪挪开了视线,回避了他之前的问题:“吃饭了。” “马上来。”他抱着衣服走到阳台,打开洗衣机丢了进去,又折进来拿起搭在沙发边上的校服外套。 周兮辞看着他从地上拎起洗衣液的袋子,金纺薰衣草味的。 她脑袋咯噔一下,倏地想起什么,之前在他校服外套上闻到的茉莉花香,今天好像也在庄微身上闻到了相同的香味。 “你换了洗衣液吗?”周兮辞走过去,倚着门问了句。 “嗯?”陈临戈往洗衣机里倒了一点洗衣液,拧好盖子递到周兮辞眼前:“你之前买的,你忘了?” “没忘。”周兮辞摸摸鼻子,看他按下洗衣机的开关,启动之后的嗡嗡声搅得她心里一阵烦闷。 原来,他也有了她不知道的故事。 吃饭时,周兮辞始终闷闷不乐的,连徐慈英偶尔跟她说话,她也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怎么了?” “问你运动会参加什么项目,你想什么呢,都迷进去了。”徐慈英往她碗里夹了一块红烧肉:“是不是训练太累了?” “没有,我就是晃神了。”周兮辞咬着肉说:“今年项目还没定,等放假回学校再看看。” 徐慈英叮嘱道:“也别太累着自己了。” “我不会!”周兮辞也给她夹菜:“快吃吧,吃完你早点休息,碗我来刷。” 一旁的周国成放下手中的酒杯,冷不丁出声:“我喝酒饭吃得慢,晚点我来刷。” 周兮辞咬着筷子,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被徐慈英敲了下碗才回过神。 一顿饭吃得她心里七上八下的,一会想着周国成态度的转变,一会又想到简凡的失联,但更多的时候,她都在想陈临戈和庄微的事情, 烦闷的情绪像个罩子一样套在周兮辞身上。 她摸不着缘由,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只清晰明白,这股情绪随着庄微的频繁出现,变得更加强烈了。 自那天在奶茶店偶遇之后,庄微像是看不出来陈临戈在躲着她,从教室追到奶茶店,也不说什么,一到店里就找个角落点杯奶茶一坐就是一下午。 偶尔碰到不会的题目还要凑到陈临戈面前问,陈临戈有事要先走,她也不追着了,留在店里跟周兮辞八卦陈临戈。 周兮辞对着这样一个大美人,也说不出来什么拒绝的话,能说的都说了,不能说的也都打哈哈说不知道。 庄微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换了别人,她肯定能说一句祝你好运,可她要追的是陈临戈,周兮辞怎么想怎么别扭。 一直以来,她和陈临戈之间从来没有都没有过第三人的出现,就好像这是彼此默认的事实。 可事实上,他们都会长大。 长大意味着分别,也意味着他们之间会出现别的人,也许是他喜欢的人,也许是喜欢他的人。 周兮辞记得小时候扮家家酒,她总是不乐意做新娘,可偏偏非要让陈临戈做新郎,每回都要给他“指婚”不同的小女生当他的小新娘。 陈临戈的脸从头黑到尾,终于有一次,他不乐意再当新郎,扔下手上的野花走开了。 周兮辞追过去,拿自己珍藏的糖果把人哄好,又问道:“哥哥,你为什么不想当新郎啊?小胖他们想当我还不让呢。” 陈临戈语气硬邦邦的:“我不想娶她们。” “她们?”周兮辞小脑袋转了转才明白他说的她们是那些新娘,登时有些惊讶:“可她们都很好看啊。” “好看有什么用。”陈临戈语气老成:“我又不喜欢。” 周兮辞嚼着糖:“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陈临戈揪着脚边的小草,认真道:“我喜欢的,也喜欢我的。” 小时候的周兮辞不知道陈临戈喜欢什么样的人,长大了也一样不知道。 唯一不同的是,现在喜欢他的人出现了。 周兮辞看着坐在对面的庄微。 女生脸上化着淡淡的妆容,眼睫明亮,笑起来漂亮又动人。 追光 第49节 空气里有浅淡的茉莉花香。 她忍不住猜测。 会不会有一天,她也会成为他喜欢的人。 作者有话说: 陈临戈:不会谢谢:) 66个红包~ - 以下是感谢名单!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黄明昊老婆 5个;述的静。、匆匆向晚风 4个;小盛夏 3个;syonggg. 2个;雾眠_、z-lu、败降、望海添梦、sillyplayer、拒绝江忍10086次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卷不能停 42瓶;达芬祁 31瓶;山乞 15瓶;redemption 12瓶;小白很上进-、kk、柒七 10瓶;我蹲下跟你讲话行吗 9瓶;kkkkkkkkk 8瓶;是珊崽吖 7瓶;木、七十一、很love佳鑫 6瓶;6、小佳d战、甜茶.、y. 5瓶;对me说情话、沐小秦、syonggg. 3瓶;嘉嘉睡懵了、立春十六日、bacon、慢热小绵羊、z-lu、艾斯、爱吃橘子! 2瓶;霸道总裁的替身前妻、栗子味的一纯.、59200196、左手陈路周右手段嘉许、白昼归航曲、阿柴鱼、沈_困困不倦倦.、cr.、拒绝江忍10086次、 第32章 少年的胸膛温热 四天短假转瞬即逝, 傍晚,周兮辞和陶姜直接从奶茶店去了教室,给熊力他们一人带了杯奶茶。 她坐在邱琢玉的位上, “大熊,这几天你看到小凡了吗?” 熊力住在胡同里,和简凡家小区只隔着一条马路,以往放假简凡都会跟父母去他家早餐店买包子。 “没,我给她发消息也没回。”熊力拆开桌上的奶茶,刚喝第一口,整张脸都皱了起来:“这什么?” “椰汁柠檬茶啊。”周兮辞看他那表情, 没忍住笑了下,可一想到简凡的事情,又皱起眉头:“你说小凡到底怎么了,我给她发消息也没怎么回,打电话都不接。” “可能是家里有事吧。”熊力说:“说不定跟爸妈去哪个山疙瘩里玩了, 信号不好。” “但她也没说国庆假要出去玩啊。” 熊力安慰道:“你也别想那么多了, 等会上课不就能见到她了。” “也是。” 周兮辞拎起书包回了位上, 掏试卷的时候碰到了装在底下的铁盒,手指顿了下。 她看了眼趴在一旁补觉的陈临戈,把铁盒掏了出来, 想趁着不注意偷偷塞进他抽屉里。 陈临戈大概是真有透视眼, 她手刚放过去,忽地被他攥住了手腕,铁盒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干嘛?”他人还趴在桌上, 手上的力道不轻, 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惺忪, 有些低沉。 “那个, 我……”周兮辞也忘了把胳膊抽回来,犹犹豫豫才说道:“庄微托我给你带了点东西。” 庄微追人是温水煮青蛙式的,不广而宣之也不让会让人觉得被冒犯,傍晚回学校前,她借着这两天在奶茶店和周兮辞的相处,托她给陈临戈带一盒小饼干,是她亲手制作的。 为了表示感谢,她还硬塞给周兮辞一小盒,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周兮辞找不到拒绝的机会,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 陈临戈这才睁开眼,漆黑的眼睫像是蒙着一层雾气,好半天才凝住神:“庄微?让你?给我带东西?” “啊。” “你什么时候也做起快递员的工作了?”陈临戈坐起来,背低着椅凳,手还抓着她手腕搭在自个腿上:“她让你带你就带?” “那她也给了我一份么……”周兮辞想伸手挠脸,却发觉胳膊还被他攥在手里,忍不住动了动给抽了出来。 手腕被他攥过的地方还覆着一层薄薄的热意,她像是被这温度灼到,就那么僵在半空中等热度退下去。 陈临戈弯腰捡起地上的铁盒和原先黏在上边的便利贴,一同放在了周兮辞桌上:“谁拿的谁解决。” 周兮辞嘟囔了一句:“可人家是给你的。” “我不收,你丢了还是还回去,自便。”陈临戈抵着椅背看过来,眼神冷冷淡淡的,“谁领的情谁还。” 周兮辞不知怎么,不仅没被他冷淡的语气刺到,反而还有点松了口气。 还回去总比陈临戈收下了好。 她把东西收进书包里,和庄微给她的那一份放在一起,又凑过去问:“那我下课还回去了啊?” “不然呢?你等毕业再还?”陈临戈扭头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仿佛要杀人,周兮辞撇撇嘴不敢再触他霉头,趴在桌上抄作业,抄得正入迷,她头也不抬地说:“小凡,你生物作业写了吗?” 陶姜回过头:“简凡还没来。” 周兮辞这才抬起头,简凡的座位空着,桌上放着的那杯奶茶里的珍珠都沉底堆成一团了。 她看了眼墙上的钟:“都快上课了,她怎么还没来?邱琢玉,你这两天跟小凡联系了啊?” “啊,简小凡?没联系啊。”邱琢玉从一旁凑过来:“怎么了?” “没事,就一直联系不上她,有点担心。”周兮辞掏出手机又给简凡发了条消息,一直到第一节 自习课下都没收到回复。 周兮辞去楼下还东西的时候,顺道跑去林松媛办公室打探了下消息,才知道简凡请了三天的假。 “她说不舒服,我以为你们知道呢。”林松媛看着周兮辞:“怎么,小姐妹闹矛盾了?” 周兮辞挠挠脸,“不知道。” 林松媛往她手上一瞥:“你拿着书包干嘛?逃课啊?” “不不不。”周兮辞忙否认道:“我给人送东西,先走了啊林姐。” “去吧。” 文科班在一二楼,二楼是重点班,周兮辞在门口找人叫了庄微,看着她从教室出来。 她今晚穿了一身淡蓝色的针织连衣裙,外面套着一件长开衫,身姿曼妙,走过的空气里都萦绕着淡淡的茉莉花香。 周兮辞忽地低头看了看自己,套了一身刻板的校服,裤脚还不安分地卷起来一截。 仔细闻闻,倒是没异味,但也没香味。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等庄微走到跟前,那点自惭形秽的心里更加强烈了,“庄同学……” “怎么了?”庄微看她提着书包,隐约猜出什么:“是不是他没有收我的饼干?” 周兮辞不大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把两盒饼干都掏出来还回去:“对不起啊,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没事,我猜到了他不会收,你也不用还给我,留着吃吧,我自己觉得还挺好吃的。” 周兮辞推不过她,只好又塞回包里,没忍住问了句:“你既然知道他会不收,为什么还要送啊?” “不知道最终结果的事情,为什么不在没到达结局之前再多努力一点呢?”庄微说:“我在赌那个万一,万一哪天他就收了呢,总不能他不要,我就什么都不做吧。” 周兮辞听得一愣一愣的,看着庄微脸上不含一点失落的笑意,心里像是被人戳了一下,冒出一阵酸意。 是啊。 万一呢。 万一哪天陈临戈就愿意收了呢,那到时,她是不是得叫庄微嫂子了? 周兮辞拎着书包出去又拎着书包回去,陈临戈看她丢了魂的模样,停下笔问了句:“饼干还了没?” “还了。”周兮辞坐回去,把两个铁盒摸出来放在桌上:“她又送给我了。” 陈临戈还欲再说什么,但看她兴致不高的样子,想起前面空出的那个座位,放缓了语气问:“你去找林老师问简凡的事了吗?” “嗯,林姐说小凡请假了。”周兮辞拆开一盒饼干,嘎吱嘎吱嚼了起来,确实还挺好吃的。 她递到陈临戈面前:“吃吗?” “……”陈临戈觉得她真有点缺心眼了,转过头去:“不吃。” “不吃算了。”周兮辞边吃边伸手从陈临戈桌上拿试卷过来抄,“也不知道小凡到底怎么了,哎。” 饼干的香味从铁盒里飘出来。 陈临戈放下笔,从她手里拽过盒子,周兮辞正要说你不是不吃么,却见他抬手把盖子扣上了。 他从抽屉里拽出书包:“别吃了,带你去找简凡。” “啊?现在么?”周兮辞说:“等会还有一节自习,你要带我逃课啊?” “你逃过课还少吗?”陈临戈动作迅速地收拾好东西,朝她挑了挑眉:“走不走?” 周兮辞一咬牙:“走。” 她把没写完的试卷全收进书包里,趁着老师还没来,跟陈临戈大摇大摆离开了教室。 两人走出教学楼,陈临戈拽住要往大门口去的周兮辞:“你去哪儿,现在是上课时间,门卫不会让我们出去的。” “那我们怎么出去?” 陈临戈跟看傻子似的看着她:“你以前逃课都怎么出去的?” 周兮辞正声道:“我以前不逃课的!” “是么?”他单肩背着包,抱臂靠着墙,一脸的我不信。 “好吧。”周兮辞败下阵来:“偶尔,也就偶尔体育课翻墙出去吃过饭的,但我没逃过晚自习。” 陈临戈假意鼓掌称赞:“真棒。” “你烦死了!”周兮辞扯着书包往他怀里砸,被他抓住带子一拽,人径直朝他倒了过去。 少年的胸膛温热,随着呼吸起伏的动静全都在周兮辞的掌控之下,她靠在他怀里,脸颊蹭着底下柔软的布料,抓着他的胳膊愣在那儿。 夜风里,墙角的猫“喵”地一声窜出来,两人像突然被惊醒,猛地拉开了距离,书包径直掉在地上。 周兮辞摸着额头,往陈临戈那儿瞥了眼,刚才摔过去的时候,额头撞在了他下巴上。 他有一声很短促地闷哼,像是被砸疼了。 “你下巴没事吧?”周兮辞走过去正要借着月色看一眼,他忽地扭过头往前走。 她只顾低头捡书包,没能看见他耳尖一闪而过的红意,等再追过去,他神色已如常。 陈临戈往她额头上瞥了眼,正中间红了一片,“额头,不疼么?” “啊?”周兮辞下意识摸了摸:“没什么感觉了,是不是红了?” “嗯。” 追光 第50节 周兮辞忽地凑到他跟前:“都是骨头最硬的地方,怎么你没红?” 陈临戈没有防备,差点又撞到她额头,有些不自然地偏了偏头:“估计消下去了。” “哦。”周兮辞又摸摸额头,拎着包走在他身侧。 到了翻墙的角落,周兮辞没让陈临戈搭把手,动作熟练地翻了过去,只是落地时的动静有些大,噼里啪啦的。 陈临戈顾不上那么多,踩着砖块立马也翻上墙头,“怎么了?” “没事,不小心踩歪了,砖块倒了。”周兮辞把书包往肩上一甩:“你等等,我把砖块摞起来。” “不用。”他手撑着墙,一跃而下,两米高的墙这么打量着,似乎也就比他高出一小截。 周兮辞拍拍手:“陈临戈,你现在多高啊?” “一八|九?”陈临戈也不太确定:“好久没量过了。” “高三的时候不是有体检吗?” “那个不准。”当时体检班上男生身高都比真实身高要多出一两厘米,陈临戈那会测出来有一米九一,跟校篮的队员差不多高。 两人是逃课出来,不方便骑车,走到路边上了公交车,周兮辞在路上给邱琢玉发了消息。 -周小辞:要是林姐问,你就说陈临戈不舒服,我送他回家了。 -邱大玉:哈?你们去哪儿了?你带着陈临戈逃课?你不想活了吗,你不怕林姐把你给撕了啊? -周小辞:我能说是他带我逃课吗? -邱大玉:?你看我信吗 他发来一个奥特曼惊掉下巴的表情。 周兮辞笑了下,没再跟他胡诌:我去小凡家找她,林姐说她不舒服请假了,我有点担心。 -邱大玉:ok,有什么情况及时跟我们说,别像上次一样瞒着。 -周小辞:知道了。 简凡家离学校也就六站,下车时周兮辞看了眼时间,不到九点,第二节 自习课刚下。 她收起手机,扭头问:“林老师有找你吗?” “没,她找我做什么?” “你……我们不是逃课?”周兮辞说:“今晚最后一节是她的自习啊。” “我跟她请过假了。”陈临戈笑了声:“你真以为我带着你逃课?” “哦,你怎么跟她说的?” “我说你肚子疼,我送你回家。” “哈?”周兮辞愣住了:“我刚刚才跟邱琢玉说你不舒服,我送你回家。” 陈临戈也愣住了。 周兮辞在这方面反应快,迅速给邱琢玉发消息改供词,邱琢玉过了好半天才回。 -邱大玉:…… -邱大玉:你不早说,林姐刚问过我。 -邱大玉:难怪我看她神情都不对了,你俩逃课怎么也不串一下口供啊。 周兮辞心想,我这不是也没想到他不是真逃课啊。 她正苦恼明天回学校怎么办,陈临戈突然抓着她跑了起来,赶在单元楼门关上之前进了楼里。 前一个进来的阿姨被这动静吓了一跳,见两人都穿着校服,又松了口气,进了电梯里问:“不进来吗?” 陈临戈摘下周兮辞的书包:“你去吧,我在楼下等你。” 周兮辞“哦”了声,顶着阿姨八卦的目光进了电梯,好在简凡家住的楼层不高,她先一步出了电梯。 在门口按了门铃后,她贴着门板听到里面走动的声音,在门口之前直起了身。 “你怎么来了?”简凡额头贴着退烧贴,脸很红,看到周兮辞很是惊讶。 “我听林姐说你身体不舒服请假了,加上这两天又联系不上你,有点担心你。”周兮辞就站在门口和她说话:“你爸妈不在家吗?” “不在。”简凡也没说让她进去。 周兮辞抿了抿唇角:“那你……生病了怎么不跟我们说啊?” “没什么好说的。”简凡咳嗽了声,垂着眼说:“你不也不是什么事都跟我说吗?” 周兮辞好似明白了:“你是说赵辉的事情吗?” 简凡不说话,她其实也不想这么小气吧啦的,可只要一想到三个人里,她永远是最后一个知道所有事情的人,她就觉得自己仿佛是被排斥在外。 她不知道她们俩约好了要去做兼职,也是三个人里最后一个知道赵辉找茬的事情,哪怕是到了最后,周兮辞也会选择先给陶姜发消息打信号。 甚至是父母,好像都对她有了隐瞒的事情。 国庆这四天假,简凡以为回到家里会和往常一样迎来自己的美好生活,可刚一回家爸爸就说要出差,妈妈也不知道为什么早早去了外婆那里。 简爸爸出差前晚,简凡半夜口渴醒来,听到他在书房和人打电话,对话的内容让简凡犹如五雷轰顶。 她不敢相信像父亲这样忠厚老实的人,也会有会婚外情出现,难怪妈妈会回外婆那里。 简凡心里装着事,忘了关掉空调,开着冷气睡了一夜,第二天晕晕沉沉,出门去周兮辞家里找她。 等到了才反应过来她今天和陶姜在奶茶店做兼职。 生病让人变得脆弱和敏感,那天简凡一边下楼一边哭,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可怜的人。 现在看到周兮辞来找自己,她心里其实是高兴的,可脸上要面子,又拉不下脸,别别扭扭把人赶走了,又趴在阳台看她离开的身影。 - 陈临戈看到周兮辞从楼上下来,关了手机迎过去:“怎么了?简凡不在家吗?” “在。”周兮辞跟霜打了一样,“回学校吧。” “现在回?”陈临戈看她垂头丧气的模样,伸手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吵架了?” “就是……”周兮辞也不知道怎么说,吵架吗?她们也没有,只是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她可能确实考虑的没有那么好。 她叹了声气:“陈临戈。” “嗯?” “你会,就是你会因为我一些善意的谎言或者是不得已的隐瞒生我的气吗?” 陈临戈下意识想说得看看什么情况,可看她那副他要说个除了不会两字以外的答案,她下一秒就能哭出来的表情,只能违心道:“不会。” “别骗我了。”周兮辞思路很清晰:“你不久前才因为我瞒着你赵辉的事跟我生气了呢。” “……”陈临戈屈指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没良心啊。” 周兮辞捂着额头跳开,“那我不是实话实说嘛。” 陈临戈哼了声:“如果是赵辉这样的事情,我肯定会生气。” “那什么事情是你不会生气的?” “我不知道。”陈临戈觑着她:“要不你试试?” 周兮辞鼓着腮帮,吐了口气,“算了,我不敢试,万一真把你惹生气了,还要我来哄。” 她一句话把陈临戈说得格外无理取闹似的,不过他看她心情总算好了点,也没计较:“走了。” 回到学校自然是免不了一顿罚。 林松媛一视同仁,把两人拎到后面站了半节自习课,下课后,她拿着教材走到两人跟前,看着陈临戈说道:“你说你好好一学霸,逃个课怎么也不把口供串好,智商都被周兮辞带跑了啊?” 听到这儿,周兮辞忍不住看了林松媛一眼,心里嘀咕着,林姐你骂人就骂人,怎么还拉踩呢。 林松媛眼风一扫:“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周兮辞抿着唇摇头:“没有没有,林姐骂得对。” “明天接着站。”林松媛丢下一句,踩着高跟鞋蹬蹬走了。 教室这才像快煮开的水,慢慢沸腾起来,纷纷起身收拾东西各回各家,邱琢玉反坐着凳子问:“见到简小凡了吗?她什么情况,真生病了啊?” “嗯,发烧了。”周兮辞说:“我明天中午再过去找她一趟。” 羊毛出在羊身上,有些话总要说清楚的,这件事的起因在于她的隐瞒,那就她来低这个头。 “那行啊。”邱琢玉捞着书包站起来:“我们一起吧。” 周兮辞扯着书包的拉链:“也行吧。” 等到第二天,周兮辞说什么也不让陈临戈跟着,“不行不行,万一林姐再发现我带着你逃了午休,我可真就成罪人了。” “你不让我去,我跟林老师举报你们。”陈临戈挑眉看她:“要么一起,要么都别去。” 周兮辞没想到陈临戈还有釜底抽薪这么一招,指着他“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邱琢玉走过来打圆场:“算了,一起就一起呗,本来我们就是一体的啊。” 周兮辞被一体这两个字戳到了心窝里,“好吧,那你别再提前给林姐发什么消息了。” 陈临戈点头:“行。” 不知道是冤家路窄还是缘分匪浅,五人走到二楼,正巧碰上从教室出来的庄微。 她手拿着杯子,拧得很费力,抬眼看见他们,笑着走了过来:“陈临戈,能不能帮个忙?” 陈临戈看了眼周兮辞,她小声哼着歌,别扭地挪开了视线。 他轻轻叹了声气,伸手接过杯子,庄微到嘴边的谢谢都准备好了,却见他拧了两下没拧动,一抬手又把杯子塞给了周兮辞:“我拧不开。” 周兮辞:“?” 庄微:“??” 看八卦的几人:“???” 作者有话说: 庄微:呵呵:) 66个红包 追光 第51节 第33章 只因为她是周兮辞 杯子最后是邱琢玉给拧开的, 走在路上,他捏着陈临戈胳膊上的肌肉轮廓,不解道:“哥, 你这是假的吗?” “手滑了。”陈临戈没多解释,看向不远处缓缓驶来的公交:“车来了。” 上了车,几人被车上零散的座位分开,周兮辞昨晚没睡好,倚着车窗摇摇晃晃睡了过去。 几站路的囫囵觉里,她也做了一个很短促也很荒唐的梦。 在梦里,庄微和陈临戈表白成功, 陈临戈拉着她的手走到周兮辞面前,叫周兮辞喊她嫂子。 寥寥几个画面,却把周兮辞猛地吓醒了。 初秋的阳光隔着一层玻璃晒进车里,她在恍惚里抓住陈临戈撑在前排椅背上的手腕。 手心里握着一片跳动的温热,一颗心才慢慢落回去。 陈临戈由着她有些过分用力地抓着自己的手腕, 看她肩膀塌下去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低声问道:“怎么了?” “做了个噩梦。”周兮辞垂着脑袋, 声音也很低:“梦到这一车人都变成了丧尸,你的胳膊被咬掉了。” “……” 陈临戈没再说什么,周兮辞也收回了手, 低着头看脚边两人交叠的影子。 公交车在大街小巷间晃过, 窗外的树荫一闪而过,影子时而交叠,时而被覆盖, 却始终没离开。 她不知想到什么, 眼睫颤了颤, 扭头看向了窗外。 陈临戈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看了半天, 不明白她到底做了什么奇怪的梦,能吓到耳朵都红了起来。 阳光下,那一点痕迹格外明显。 他忍不住想碰一下,看看她受惊的表情,手刚有动作,公交车到站了。 周兮辞回过神,听到到站的语音播放,扶着椅背站了起来:“我们到了,下车。” 陈临戈刚抬起的手又落了回去。 擦肩而过的瞬间,周兮辞隐约听见耳旁传来一声轻叹,像是遗憾像是无奈,可下车的人太多,挤乱了她的思绪。 她回过头拽住陈临戈的袖子:“走了啊。” 他“嗯”了声,跟着下了车。 刚走到小区门口,周兮辞看见简凡父亲神色匆匆从小区里出来,还没来得及打招呼,他径直上了路边停着的一辆出租车。 “出什么事了吗?简叔叔怎么看着那么着急?”邱琢玉话音刚落,眼尖瞥见另外一道身影,猛地撞了下周兮辞肩膀:“简小凡简小凡!” 简凡看样子像是跟着简父一块出的小区,也很快在路边上了一辆出租车,他们跑过去时,两辆车一前一后开了出去。 “我靠!这在干嘛?”邱琢玉忙在路边也拦了辆车,推着周兮辞坐进了后排:“走走走,师傅快跟上前面那辆车。” 他降下车窗伸出脑袋,在车子飞快地移速里喊了一句:“我和周小辞先追上去,你们重新拦辆……” 车。 尾音都被丢在了风里。 熊力和陶姜还愣在原地,陈临戈已经走到路边拦到了车,他回头喊了声:“走了。” 两人像才回过神,忙跟着坐在后排。 熊力抱着副驾的椅背:“他们的车都开没影了,我们怎么追上去啊?” “邱琢玉开了共享位置。”陈临戈把手上的图标拿给司机看:“顺着前面这个绿点走。” “好嘞。” 邱琢玉的位置在二十分钟后停止了移动,而后他退出共享,给陈临戈发了条消息。 -邱琢玉:第一人民医院,来这里,我在门口等你们,周小辞追简凡去了。 -哥:好。 陈临戈收起手机,让司机加快了速度,到医院和邱琢玉一回合,他又带着三人往医院里面走:“周小辞追上简凡了,她们现在在妇产科那栋楼,具体情况还是要等见了面才知道。” “妇产科?”陶姜皱着眉问了句。 “嗯,小辞微信上是这么说的。”邱琢玉加快了步速:“走走走,跑起来跑起来。” 四人跑过去时,周兮辞和简凡正蹲在楼外的花坛边,背影看着鬼鬼祟祟的,陈临戈走过去拍了下周兮辞的肩膀:“你们……” “啊!” “我靠!” 两个女生都被吓了一跳。 陈临戈也被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周兮辞拉着一块蹲了下去,六人围成一个小圈,表情有严肃有疑惑。 周兮辞几次想开口都不知道怎么说,“算了,小凡你自己说吧。” 她转过去继续盯着大门口来往的人群。 简凡贴着她蹲在一侧,过了好半天才开口:“我怀疑我爸出轨了……” 一听这话,邱琢玉、熊力和陶姜全都惊出了表情包,连一向稳重的陈临戈都没控制住表情,一张俊脸写满了惊讶。 邱琢玉又挠头又抓胳膊,语无伦次道:“那你现在是,我们这是,啊,来,那什么?捉什么的吗?” 简凡低着头:“嗯……我爸以为我上学去了,我在房间听到他打电话,说什么孩子胎像不稳,我就跟着他一起来这儿了。” 邱琢玉就差没抓耳挠腮了,“那你看到你爸跟……那谁了吗?” “没看清楚,就看见他搂着一个女人走了进去,我离得远,追进去已经找不到他们了。”简凡说:“我去问了,这栋楼里白天就只有这一个出口。” 一伙人都没经历过这种事,说安慰也不知道怎么说,只能陪着简凡蹲在那儿晒了半个多小时的太阳。 熊力忍不住问:“他们会不会住在里面了?” 周兮辞看了简凡一眼:“再等等吧,如果再不出来我们就进楼里找,我们穿着校服,别人不会把我们当成坏人的。” 就这么又蹲了半个多小时。 简凡说:“不然你们回去吧,等会该上课了。” “没事,我们逃的课还少么。”邱琢玉从口袋里摸出一把薄荷糖:“来吃点东西补补。” “别补了。”周兮辞猛地站起来,“简叔叔和那谁出来了。” 简凡蹲了太久,站起来人还晃了一下,陶姜眼疾手快扶了一把,把糖剥开喂到她嘴里:“含一会。” “谢谢姜姜。”简凡抓着她的手,又和回头看过来的周兮辞对上视线,有关心有谢意。 周兮辞眨眨眼睛,给了一个安抚性的笑,简凡含着糖也眨了一下眼睛。 那些不足挂齿的矛盾和间隙,在这一刻全都散尽。 简凡领着众人冲过去的时候,周兮辞真有种要惩奸除恶的正义感,要不是听到简凡喊了声“爸爸”,她差一点就要把妖怪哪里跑给喊了出来。 简义平听到声音搂着妻子转过身,看到简凡和周兮辞几人,神情有一瞬的错愕:“小凡,小辞你们……” “捉奸”小队也愣在了原地,陈临戈不明所以,侧头朝邱琢玉轻挑了下眉,什么情况? 邱琢玉歪头靠近了些,小声说:“那是简凡爸爸。” 陈临戈:“……” “他搂着的那个是简凡妈妈。” 陈临戈:“?” 所有人都蒙了。 简义平和妻子季蓉对视一眼,又看向女儿,“小凡,爸妈不是故意想瞒着你的,你听我们解释。” 一听简义平这么说,简凡绷了这么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绷不住了,“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哄都哄不住。 季蓉忙松开丈夫的手朝女儿走过来:“小凡,你听妈妈说,我们不是想瞒着你,主要是这个孩子来得太突然了,我跟你爸爸都没做好准备……” “做什么,什么准备啊,你们不都要离婚了吗……”简凡哭得直抽抽,“你们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啊。” “离婚?”季蓉回头看了丈夫一眼:“我跟你爸什么时候说要离婚了?” 简凡也顿住了,“你们不是不是因为这个孩子要离婚了吗,你都搬到外婆家里去了。” “谁说的啊?我搬到外婆家主要是怕你知道我怀孕的事情一时接受不了,再加上……” “啊?”简凡抹了下眼睛,哑着嗓子道:“等会,谁怀孕了?” 简义平这时候才开口道:“你妈妈,怀孕一个多月了,因为是高龄,加上你又这么大了,怕你会接受不了这个孩子的出现,我们一直在商量要不要留下这个孩子。” 简凡眨巴眨巴眼睛,像是才明白过来:“所以这三十号那天晚上还有今天中午你都是在跟妈妈打电话?” “是啊,你都听见了?”简义平看看女儿这模样,又看看后面五人惊讶又尴尬的表情,一瞬间明白了什么:“你不会以为爸爸……” “没有!我没有那么想。”简凡坚决否认了简义平的猜测,还‘倒打一耙’道:“怀孕就怀孕呗,瞒着我干嘛,是你们的孩子,又不是我的孩子。” 季蓉抹着女儿的眼睛,笑道:“我们不是怕你会吃这个孩子的醋么。” “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简凡吸了吸鼻子:“留下吧,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想要个弟弟妹妹的,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好了好了,别哭了。那就听你的,留下了。”季蓉笑着在她鼻尖上轻刮了一下,又看向后面几人:“那你们这是……” “路过!”周兮辞打着哈哈:“我们出来吃饭,刚好路过这里,啊快上课了,简叔叔简阿姨再见啊,我们先走了。” 她拉住陈临戈,又对着简凡道:“小凡,你好好休息,我们学校见啊!” 简凡这会也尴尬得不行,怕父母追问,也忙说:“爸爸你带妈妈回去好好休息,那我学校还有事,我先走了。” 她没给父母挽留的机会,一溜烟追上了他们。 搞了一场乌龙戏的六个人一口气跑到医院门口,周兮辞没忍住先笑了:“这叫什么事啊。” 简凡又哭又笑,闹了个脸红:“对不起啊,害你们跟我浪费了那么久时间。” “哎。”邱琢玉说:“浪费就浪费了吧,还好不是真的,不然我们今天可真要血洗妇产医院了。” “求你快别说了。”简凡忙走过去捂他的嘴,把他肩膀往下一压,回过头又是以前那个潇洒不羁的简凡:“晚上我请你们吃饭吧,就庆祝……我即将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了!” 追光 第52节 周兮辞一挑眉:“那我要挑贵得点!” “没问题!”简凡松开手:“走咯!回学校上课去!” 一群人笑着往车站走去,陈临戈跟周兮辞走在最后,树荫下的光影斑驳,微风吹过。 “和好了?”他问。 “是啊,和好了。”周兮辞往前走了两步,忽地看向慢她一步的陈临戈,不知是不是恰好有光掠过,他看着她的时候,眼里也像有光。 周兮辞看着他,忽然想到什么。 简凡因为她和陶姜的秘密商讨而感觉到自己被排外,所以才会选择和她冷战,而简父简母也因为怕家庭新成员的出现令女儿吃醋而选择隐瞒。 那她和陈临戈呢? 她因为陈临戈隐瞒了他借过校服给庄微、因为庄微的频繁出现,而产生不知缘由的烦闷,是友情里的吃味,还是亲情里被第三人插入的不满? 亦或是。 她不曾想过、也不敢想的第三种感情? “陈临戈。”周兮辞看着他走近,看他眼里的光,眉眼间的英俊,轻声问:“你为什么不喜欢庄微啊?” 陈临戈眉头一蹙,“我为什么要喜欢她?” “可她是校花啊,长得好看,身材又好,成绩又好,我们学校很多男生都喜欢她。” “她是校花我就要喜欢她吗,那如果……” 周兮辞盯着他,“如果什么?” 那如果你是校花,我也要喜欢你吗? 他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是因为这个假设并不成立。 无论周兮辞是不是,陈临戈都会喜欢她,和校花的头衔无关,和样貌成绩无关。 只因为她是周兮辞。 “没什么。”陈临戈侧头看向远方,固执而又坚定道:“我不喜欢她。” “那你喜欢谁啊?”周兮辞问完觉得这个问题似乎太绝对,又改口道:“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总该会有一个方向吧。” 陈临戈转回来看着她,脸上没了漫不经心的神色,漆黑的目光专注地看着她。 长久的沉默里,周兮辞好似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似是隐隐期待,又微微有些慌乱。 期待他说得具体些,又怕他说得太具体。 没等到陈临戈回答,远处突然响起一道尖锐刺耳的汽笛声,惊醒了两个梦中人。 等声音远去,他忽然开口:“周兮辞。” 没有下文了。 周兮辞愣愣看着他:“什么?” 陈临戈又那样专注地看了她几秒,忽地又挪开视线,垂下眼帘,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没什么。” - 回到学校,体委杨巍一看到他们六个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抓着邱琢玉的手就往位上去:“快快快,学校那边在催运动会报名表了,就剩下你们六个没给我报项目了。” 周兮辞扯着凳子走过去坐下:“我那天就跟你说了,除了铅球,其他项目你随便填。” 正往表格上填名字的杨巍抬起头:“铅球不行,那投标枪可以吗?” 周兮辞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你觉得呢?” “算了算了,不给你写其他的了,那就200、50、4x100外加一个跳远。”杨巍填完周兮辞五人的,看着表上还剩下的几个空,戳了戳周兮辞的胳膊:“你哥报什么?” “你自己去问他呗。” 杨巍尴尬一笑:“那不是跟他不熟吗?” 周兮辞扬眉:“都在一个教室快待两月了,还不熟?” “你哥跟我们又不一样,他成天都坐在位上学习,吃饭干嘛也都跟你们几个一起,我们话都没说几句呢。” 周兮辞看了眼又在写试卷的陈临戈,叹了声气:“算了,你还剩什么就随便给他填吧,他以前也是体育生来着,身体素质不差的。” “好嘞。” 运动会定在十月中下旬,四楼几个班级提前半个月便开始去操场训练,考试上他们不占优势,运动会再不争点面子,一个班上几十号人估计脸都没地方放。 高三的体育生基本上也都分布在四楼这几个班级里,运动会对他们来说就是一场大战。 谁垫底谁丢人。 周兮辞是晚上训练的时候才知道杨巍把陈临戈塞进了什么两人双足,跨栏跑这些没人去的项目里。 和陈临戈搭档两人双足的是李大川,一晚上下来,周兮辞就看见他和陈临戈跟叠方块似的摔了不知道多少跤。 她看得眉头直皱,在他们又一次摔在跑道上时,没忍住跑了过去:“你们这行不行啊?” 周兮辞朝陈临戈递了手,他握住了,但好似没怎么借力,一跃站了起来,“你怎么过来了?” “我在那边。”她回头指了个方向,“看你们一次你们摔一次,没事吧?不行的话我让杨巍给你换个项目吧。” 陈临戈拍了拍袖子上不小心蹭到的灰,“没事,练练就熟悉了。” 李大川也在一旁说:“哎呀周小辞你我没信心,能不能对你哥有点信心啊,人家好歹学霸呢。” “你还好意思说,每次都是你先摔。”周兮辞踢了一脚过去:“学霸也禁不起你这么摔啊。” 李大川躲开了,又凑回来搭着陈临戈的肩膀:“你哥都没说什么呢,你这么激动干嘛?” 陈临戈看了他一眼,一本正经道:“摔多了,也挺疼的。” “哥!你刚刚不是这么跟我说的啊。”李大川叫道:“你明明安慰我说不疼来着。” “一开始是不疼。”陈临戈笑说:“我也没想到你会摔这么多次。” 这话也逗乐了一旁训练的其他同学,邵宇平扒着李大川脑袋看不停,李大川也不敢动,问:“宇哥你干嘛?” 邵宇平说:“我看看你左右脑是不是发育的不均衡啊。” 李大川委屈死了,“草,老子不跑了!” 杨巍用绑腿的绳子把他一捆,威胁道:“你敢不跑?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腿打断?” 他把人往陈临戈面前一推:“陈临戈,你看好他哈,他要走了,我连你一起打。” 陈临戈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不会。” 众人笑开。 周兮辞看着被围在人群里的陈临戈,正打算悄悄离开,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周兮辞!” 这声音穿过大半个操场,引得众人纷纷朝声源处看过去。 男生穿着一身宽大的黑白球服,个子很高,正往这里小跑而来,额前的碎发随风而动。 算不上特别英俊的长相,但笑起来很阳光,也格外惹人注目。 周兮辞在心里暗道不好,下意识往一旁看了眼,陈临戈和邵宇平他们都站在那儿没动。 她不知为何忽地有些心虚,正想先溜为上,卫洋像是看出她的意图,喊了声:“周兮辞!你别跑啊,这么久没见,怎么连招呼都不打了吗?” 周兮辞没辙,只能赶忙往前走了几步,拽着卫洋往人群的反方向去。 围观的人散开。 陈临戈和李大川蹲在一处往腿上绑绳子,他打好结,又往周兮辞离开的方向看了眼。 李大川注意到他的视线,善解人意地解释道:“那是二十三班的卫洋,也是我们学校校篮的队长,这几个月都在外面带队打比赛呢。” 他说完还八卦地补了句:“也是周兮辞的绯闻男友。” 作者有话说: 陈临戈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大家六一快乐! 66个红包! - 今天给大家推本文!别四为老师的《温差·揽月明》,超好看入股不亏!!>3< 文案: 步步栖岸科技公司招聘网上常年挂有一句话:纵使月亮不亮,她也永悬不落。 大家很好奇,她,是月亮,还是谁? ·别后重逢 / 上部《温差·渡山风》 - 以下是感谢名单!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璟-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秋沢光咲 3个;小盛夏、败降、syonggg.、屿然小延、48988952、黄明昊老婆、还是个少女、周京泽的苦茶籽、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jiaaawy 20瓶;无尽夏、七十一、kk 10瓶;空山新雨 5瓶;当豚豚学会做饭后 4瓶;木 3瓶;小佳d战、6、zwxxx、立春十六日、z-lu、枝杏、y.、车厘子 2瓶;爱吃橘子!、syonggg.、瑜瑜瑜、嘉嘉睡懵了、霸道总裁的替身前妻、穿进小说磕cp、说给山鬼、纯净水、林子贤、爱看书的l 1瓶; 第34章 绯闻男友都有了 周兮辞和卫洋的纠葛得追溯到她读初中的时候, 那会学校流行交笔友,她在简凡的撺掇下,也随便写了一封, 不是什么情话,就一句——食堂的饭好难吃,想回家吃饭。 本来都没指望能收到回信,但没想到还真有人给她回了,也是一句——我也觉得,但2号窗口的红烧小排还不错,你可以试试。 周兮辞觉得这人还挺有意思, 便断断续续跟他联系了起来。 两人就像交朋友一样,吐槽学校的不好,上课的无聊,甚至偶尔还交流起数学题目,虽然彼此都解不出来。 后来大概是交笔友的风刮得太大, 学校突然查起来这事, 周兮辞那会在操场训练, 来不及把罪证藏起来,被班主任收了一堆小纸条。 追光 第53节 经过一番核查,周兮辞才知道一直和自己传信的人是个男生, 两人以早恋的名头被请了家长。 不过当时两人传递的信件里并未有很出格的对话, 教导主任也只是口头教育,罚了两人各写一份三千字检讨。 周兮辞和卫洋也阴差阳错地从笔友成为了现实里的朋友,但交笔友的事情毕竟闹得太大, 兜兜转转传出去, 他们俩便成为了对方的绯闻男女友。 为这事, 班主任找了周兮辞好几回, 提醒她年纪还这么小,不要犯糊涂做错事,周兮辞简直有口难言,无奈之下只能躲着卫洋。 周兮辞以为到了高中这事就能翻篇,可没想到是,毕业后卫洋也来了九中,这个八卦也跟着一块来了。 平时只要卫洋来找周兮辞,队里的人就跟着打趣,虽然大家都知道两人没在一起,可卫洋对周兮辞的心思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李大川说完八卦,摇头叹了句:“可惜了啊。” 陈临戈搭着他的肩膀走到跑道起点处,语气淡淡道:“可惜什么?” “周兮辞不开窍啊。”李大川跟倒豆子似的,吧拉完陈年旧事,又道:“甭管卫洋怎么追怎么示好,她都跟在地底埋了几十万年的活化石一样,仿佛看破了红尘。” 陈临戈没说什么,只是回头又看了眼两人离开的地方。 可惜吗? 他不觉得。 “训练吧。”陈临戈收回视线说。 “行嘞。” 这边热火朝天地练着,另一边,周兮辞拽着卫洋走到操场出口边:“你怎么回来了?” “比赛打完了啊。”卫洋靠着铁丝网:“不回学校我还能去哪儿?” 周兮辞“哦”了声。 卫洋啧了声:“你就这反应?” “啊?不然呢,难不成还要我给你请个礼仪队来夹道欢迎吗?”周兮辞看他一脸还真想要的模样,呵呵笑了声:“你想都不要想。” 卫洋摸摸鼻子:“得不到,我想想也不可以啊。” “你有事吗?”周兮辞不想跟他废话:“没事我要回去训练了啊。” 卫洋这才说:“这周末我们队庆功宴,你来玩玩呗。” “你们校篮的庆功宴,我一个田径队的去干吗?”周兮辞说:“而且我周末还要兼职,没时间过去的。” 卫洋笑了笑,脸上的神情却有些落寞:“好吧,不来算了,那现在说句恭喜总行了吧。” 周兮辞挑眉:“你们拿了冠军?” “不然呢,拿个亚军还回来办庆功宴。” “恭喜咯。” “……”卫洋说:“你真的一点良心都没啊。” “你信不信我要揍你了?”周兮辞看他一点防御姿态都没有,又放下胳膊,说:“这样吧,你周末到学校门口一枝奶茶店,我给你打折,八点八八折,发发发,怎么样?” “行啊,到时我多带几个人过去。” “那就这么说了啊,我先走了,拜拜。” 卫洋看着她跑远,又道:“周兮辞。” “啊?” “我被保送了,b市体育大学。” 周兮辞倒退着跑:“那恭喜啊,大学生。” “你……”卫洋笑了笑,终究没说下去:“你小心点,别摔着了。” “我闭着眼跑都不会摔。”周兮辞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说:“卫洋,认识你这个朋友,我真的挺开心的,虽然有时候也挺烦你的,但还是很幸运在初中认识了你。” 那个时候周兮辞因为和陈临戈断了联系,生活里只剩下学习和训练两件事,认识卫洋算是给她平淡无奇的日子增添了不少快乐。 夜色里,少女始终没有回头,少年渐渐红了眼眶:“我也是,认识你我也开心。” 周兮辞摆摆手,大步往前跑去。 卫洋看着她走进人潮里,也转身离开了操场。 周兮辞往前跑出一大截才回头看了眼,少年挺阔的背影在树荫下越走越远,她忍不住叹了声气,加快步速回了训练的地方。 两人三足还在艰难而痛苦地练着,只是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周兮辞隔着人影的缝隙里看到有好几个女生上前去给陈临戈送水。 她忍不住啧声,这才刚开始训练呢,等正式比赛这操场不知道得有什么样的盛况。 “嘿。”简凡从后面跑过来,勾住她肩膀:“和你的绯闻男友说完话了?” 周兮辞往她肩窝砸了一拳:“闭嘴好吗?” 简凡哈哈大笑两声:“听说他被保送到b体了,真假啊?” “真的,他们校篮在全国联赛拿了冠军。”周兮辞说:“你别在陈临戈面前提绯闻男友这事啊。” “知道知道,这事都得瞒着家长嘛,他怎么也算半个家长咯。”简凡在她又想握拳头砸过来之前抢话道:“不过卫洋真挺厉害的啊,算是我们这一届体育生里第一个考上大学的了,还是b市的学校。” 周兮辞说:“你努努力也可以。”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啊。”简凡说:“陈临戈将来肯定也是要去b市的吧,姜姜也打算往那边考,大玉和大熊……嘶,你说不然我们六个一块都考b市去吧,将来周末还能一块出来玩。” 周兮辞唇边的笑意淡了几分:“怎么,不打算回九中实现你最靓体育老师的梦想了?” “这两也不矛盾啊,而且,我去b市上几年大学,就等于给自己镀了层金,说不定面试的时候还能多谈点工资。” 周兮辞笑着拱了她一下:“那你倒是努力起来啊,争取明年走个单招。” “你以为我是你啊?单招条件那么苛刻,我就是把命送在跑道上我也跑不动啊。”简凡看着她:“不过说真的,你真打算毕业了留在溪城吗?其实以你的条件,去b市并不是难事。” 周兮辞抬起胳膊抻了个懒腰,“再说吧。” 简凡叹了声气:“哎呀你真的,难怪老王说你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油盐不进的。” “……” 参加运动会的学生训练在第三节 晚自习上课前结束,体育生的训练照旧,周兮辞看着陈临戈一路走来把手上收到的水散给了班里的男生。 她忍不住打趣道:“你行情不错啊。” 陈临戈从一旁捞起校服搭在肩上,手上还有瓶喝了一半的水,他拧开凑在唇边,不咸不淡地说了句:“没你行情好,绯闻男友都有了。” 周兮辞唇边的弧度瞬间僵住,像是被抓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小秘密,结巴道:“谁谁谁、谁跟你胡说的?” 陈临戈仰头喝了口水,没吭声。 正巧李大川从后面走过来,看见周兮辞,笑着道:“唷,你的绯闻男友呢?怎么没陪着你啊。” 周兮辞咬了咬牙,立马丢开手上的东西朝他冲了过去:“李大川!你今天死定了!!!” “哎哎哎!你干嘛你干嘛!”李大川被她的架势吓了一跳,猛地后退了一步,而后转身就跑。 邵宇平把手束在唇边,笑着道:“川子啊!跑快点!别丢我们男生的脸,被女生追上像什么话啊。” 李大川边跑边喊,嘴里被灌了一口风:“我他妈!” 他一回头,周兮辞已经追了过来,忍不住大叫了声:“周兮辞!你还是人吗,你怎么跑这么快!” “我是你姑奶奶!”周兮辞揪住他耳朵,“是不是你跟陈临戈说卫洋是我绯闻男友的?” “是是是,但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吗?” “大家都知道,可他刚转来知道个屁啊。”周兮辞松开手:“你搅得乱你给我解释清楚,万一我周末回不了家,我就去你家睡。” “行行行,姑奶……哦不是,你放心我一定帮你跟陈临戈解释清楚,证明你和卫洋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李大川揉着耳朵往回跑,周兮辞还没走过去就听见他的大嗓门:“陈临戈!我作证!周兮辞和卫洋没有任何关系,他们之间是清白的,你要相信周兮辞,你别不让她回家。” 周兮辞登时脑壳一疼,想当场就那么撅过去。 在场的,知道她和陈临戈关系的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可不知道的都以为听到了什么三角恋的八卦,目光不停在周兮辞和陈临戈之间流转。 周兮辞跟火烧一样定在原地。 陈临戈气定神闲地往她这里看了一眼,说:“没不让她回家。” 夜风掺了凉意,可他的声音却像是带着温度,灼到了周兮辞的耳朵。 她下意识伸手揉了一下,抬眸对上陈临戈漆黑安静的目光,心跳有一瞬间的失控。 作者有话说: 陈临戈:虽然快气死了但也不敢骂老婆 66个红包 还有两章第二卷 就结束啦,提前预告,下章很肥=w= 第35章 是只此一次的风华正茂 不知道是不是什么奇怪的魔咒, 每逢运动会前夕溪城总会淅淅沥沥下几场雨,温度跟着一降再降。 不过雨再大温度再低也挡住四楼几个吊车尾班级对运动会的热情和期待,正式开始前一晚, 方平上来说了几次叫他们安静点,但每次的效果都只能维持几分钟,他一走,教室又跟炸开了锅似的。 这两天下雨,所有训练都被暂停,周兮辞闷头趴在桌上补觉,仿佛听不见耳边的吵闹声。 她睡得正香, 突然被人晃着肩膀摇醒,一脸的不耐烦:“简小凡,你干嘛……” “快别睡了,邱琢玉跟二十四班的人闹起来了,你快点去看看。”简凡扯着她胳膊, 把人连拖带拽拉出来教室。 邱琢玉和赵辉正呛着, 他指着赵辉的鼻子, 语气恶狠狠的:“我他妈运动会不赢了你们班,我邱琢玉名字倒着写。” “大话谁不会说啊。”赵辉也不甘示弱:“我们班要是拿不到第一,我赵辉名字也倒着写!” 邱琢玉继续加码:“我们班拿不到第一, 我不仅名字倒着写, 我他妈还绕操场裸|奔一圈!” “你……”赵辉被他的气势唬住了。 邱琢玉呵笑一声:“怎么,不敢了啊?” 赵辉脸红脖子粗的,“谁说我不敢了!” 追光 第54节 “行啊。”邱琢玉抬手拍了两下:“各位同学都听见了啊, 我邱琢玉今天就把话放在这儿了, 到时候谁输了谁敢不作数, 谁他妈这辈子都硬不起来。” 他话撂得太快, 周兮辞拦都拦不住,她捂了捂脸,从人群里挤进去:“怎么回事?” 邱琢玉扫了赵辉一眼:“这狗东西在厕所乱散陈临戈的谣言,被川子他们听见了。” 赵辉怒骂道:“我草你妈!你说谁狗东西!” 邱琢玉也怒气冲冲说:“谁他妈接话谁就是狗东西!” 赵辉本来都要走了,一听这话立马又冲了回来,半道上被邵宇平一把兜住,他用了狠劲,勒得赵辉脸色都变了:“你他妈松开。” 邵宇平松开手,跟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往他肩膀上蹭了下:“赵辉,今天这事本来就是你做得不对,我们没揍你一顿都算给你面子了,陈临戈虽然才来我们班没多久,但他也是我们班的一份子,你上次扎人车胎的事情我们已经没跟你计较了,你别给脸不要脸啊。” 赵辉也不是吃素的人,一听这话,他们班校篮几个人都围了过来,邵宇平也不怂,撞着他肩膀顶了回去:“怎么,想打架啊?” 周兮辞拽了下邵宇平的袖子:“副队。” 邵宇平最近正在备战年末的田径锦标赛,如果拿奖了将来也是要走保送这条路的,万一这个时候背上一个打架的处分,别说保送,连比赛王沪生都不会让他去参加。 气氛正僵着,卫洋从走廊另一头跑了过来,和邵宇平打了个照面,回头看了眼自己的队友,沉着声道:“校篮的,都给我回去。” 赵辉不怕卫洋,但怕卫洋把这事兜给教练,对着邱琢玉竖了个中指才带着人回教室。 “你他妈——” “邱琢玉。”邵宇平抓着他肩膀把人按了回来:“别冲动,明天就是运动会了,在赛场你还怕找不到机会虐他?” 一伙人在方平上来之前散开了。 周兮辞听了半天骂战,等回到教室才意识到不对劲:“嗯?陈临戈呢?你们说了这半天,他人呢?” “他去语文补习班了。”简凡忍不住道:“你这觉睡得可真实啊。” “……” 陈临戈上完两节补习课,拿着辅导资料刚进教室,发现整班同学都若有似无地朝他投来视线。 他人停在门口,迟疑道:“怎么了?” 邵宇平笑了声:“没事,你上完课了?” “上完了。”陈临戈走进来回到位上,把资料顺手放到周兮辞桌上的书堆里,“他们怎么了?” “就上次那个赵辉嘛。”周兮辞避开了他们争吵的过程,只说:“邱琢玉冲冠一怒为红颜,跟人家下了战书,说是这次比赛不拿到第一名,就绕着操场裸|奔一圈。” “为红颜?” “为你。”周兮辞一本正经道:“你现在就是我们班的国宝。” 陈临戈不置可否,只问:“要是有人输了,真会绕着操场裸|奔一圈吗?” “当然会了,邱琢玉可是下了毒誓的。” “什么毒誓?” “就……”周兮辞看着他,突然就说不出来了,“反正很毒很毒,断子绝孙的那种毒。” 陈临戈一挑眉,忽然有种责任巨大的使命感,要不是外面雨刚停,他甚至都想下楼跑两圈。 晚上下课前,林松媛又来教室交代了明天早上运动会开幕式不要迟到,今年学校没让全年级绕场走一圈,而是安排了高一高二年级的学弟学妹们给高三学姐学长们整了几个大型表演节目。 学校要求高三的出席率必须达到百分之百,有无故缺席的班级直接扣五分,之后还要算到运动会的最终成绩里。 几场又唱又跳又打拳的表演看下来,在寒风中站了快半个小时的高三学生全都冻得直哆嗦。 周兮辞缩着脖子:“今天温度这么低,她们穿这么少跳舞不冷吗?” “可能心在燃烧吧。”简凡指着本班的男生,又指指隔壁二十四班的一伙人:“就跟他们现在差不多,人在这里,心已经在罗马角斗场了。” 自从昨晚下了战书之后,整个二十五班的男生都跟打了鸡血一样,就连陈临戈都在得知邱琢玉发的毒誓内容之后,产生了强烈的集体荣誉感,这会也跟着他们和二十四班的男生你来我往的眼神厮杀着。 周兮辞扶额:“我求求开幕式快点结束吧,我真怕他们再看下去马上就当着学校领导的面打起来了。” 架是不可能打的,但比赛是一定要比的。 陈临戈上午只有一个跳高项目,二十五班三个参赛人员都是杨巍按照身高挑出来的。 跳高跳高,个子越高,跳得越高。 大概是这个定律真的有点用,比到最后场上只剩下陈临戈跟二十四班的体委,以及校队里的一个男生。 杨巍捏着陈临戈的肩膀替他松骨,“别紧张啊,拿不到第一也没事,只要进了前三就有加分。” 他皱着眉按住杨巍的手:“我不紧张,但你再这么按下去,可能等不到我上场,我这骨头就要被你捏碎。” 旁边传来几声笑,周兮辞拍了下杨巍的胳膊,“体委,你放轻松点,这才今天第一场比赛呢。” 杨巍甩着手:“我不紧张啊,我很放松。” 她不做评价,把手里的水递给陈临戈,他接过去拧开喝了口,又自然递过去:“你上午没比赛?” “有个五十米,估计等会要过去检录了。”周兮辞手上还拿着他的外套,凑得很近问:“有没有信心拿第一?” 陈临戈看向对面人堆里的男生,摇摇头说:“难,校队的那个很强,估计再跳两轮我们就跟不上了,” “天啊,我终于看到你正儿八经谦虚一次了。” “……”陈临戈看了她一眼,难得没驳回来,抬手在她发顶揉了一下:“走了。” 掌心的温度一瞬即逝。 周兮辞无意识抓紧了手里的外套,唇边不自觉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总决赛要开始了。 陈临戈和另外两个选手走到裁判跟前,他今天穿了一身黑色,显得人清瘦而挺拔。 裁判个子不高,他微低着头在听,不知说到了什么,他忽然抬起头笑了一下,眉眼间的冷意霎时淡了不少。 围观群众的反应更是热烈,周兮辞随便一扫,有好几波人堆里的女生都举着手机咔咔在拍照。 陈临戈好似没看见,听裁判说完话,抬头往周兮辞这边看了过来,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 周兮辞还没来得及回应这个笑,视线便被突然闯入的男生挡住,她立马换了个位置再看回去,陈临戈已经走到一旁排队去了。 比赛按照初赛的成绩排名顺序,陈临戈排第二,等他站到起跑点的时候,简凡忍不住啧声:“陈临戈这人气,等到年底校草投票,他的票数都得断层吧,我怎么以前没觉得我们学校有这么多女生呢?” “那是因为你没去文科班待过。”周兮辞说着话,视线却紧紧盯着场上跟裁判抬手打信号的陈临戈。 黑色t恤迎风而动,紧贴着少年精瘦的腰身,一跃而起的瞬间,被风掀起边缘,腰腹间的春光一闪而过。 欢呼声更加热烈。 落地的瞬间,海绵垫上积攒的灰尘在半空中扬起,他背贴着垫子顺势滚了一圈,站起来时,袖子上雾蒙蒙一层灰。 裁判记录了成绩。 陈临戈拍着灰回到起跑点,二轮开始的时候,广播里在喊高三女子五十米开始检录。 周兮辞把手上的外套和水塞到杨巍怀里:“我走了,记得在群里说一下比赛结果!” “知道了。”杨巍抱紧外套:“加油啊周小辞,别给我们田径队丢脸。” “放心好了。” 周兮辞往外走的时候又回头看了眼,陈临戈刚从垫子上下来,捋着袖子往她之前站过的地方看。 重重人影逐渐遮掩住了两人的视线。 她来不及说什么,转过头朝自己的战场跑去。 一上午比赛下来,二十五班收获满满,周兮辞和简凡分别包揽了女子50、100米的冠军。 陈临戈跳高拿到了第二,第一名是校队的高浠。 “二十四班呢,他们现在多少分了?”中午吃饭时,周兮辞听完杨巍的统计,咬着排骨问了句。 杨巍脸色不是很好:“跟我们比分咬得很紧,他们班这次实力也挺强的,扔标枪这项是第一名,我们班只拿了第六。” “别崩,还没到最后呢。”周兮辞翻了下项目表:“下午还有个男女子八百,两人三足……” 她说到这儿抬头看了眼正埋头奋吃的李大川,在桌底踢了下陈临戈的脚:“你们练得怎么样了?” “还行。”陈临戈放下筷子:“已经从走一步一摔升级成五步一摔了。” 周兮辞眨了下眼睛:“你认真的?” “不然等会吃完饭我们给你跑一遍。” 她啧声:“算了,还是把这不多的实力保存到赛道上吧。” 李大川闻声应道:“你要对我们有信心,虽然我们练得不咋样,但别班也没练得有多好啊,我们只要赢了隔壁班那群狗东西就成。” 周兮辞还是不太放心,并且把这点不放心放大到了赛场上,尤其是在看到跑道上另外几队参赛选手的时候。 二十五班在最内圈的跑道,隔壁道是二十四班的赵辉和何一金,这俩算是二十五班的公敌,尤其是赵辉,比赛还没开始,她已经开始担心他们会不会半路跑着跑着打起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表情太过于严肃,检完录回来的陈临戈屈指在她脑门上弹了下,等人回过神才笑着说:“我是上赛场,不是上战场,那么紧张做什么。” 他没怎么用力,可周兮辞还是觉得脑袋那块热烘烘的,伸手摸了摸才说:“我是怕赵辉给你们使绊子,他这人小气吧啦的,就因为考个试被抓都能抓着你的车胎……” 说到这事,她又陡然想起什么:“他最近没去扎你车胎了吧?” “没。”陈临戈说完,见她还是不信,提醒道:“现在车棚里装了监控,你忘了?” “你说完我就想起来了。” 扎车胎这事出了之后,方平给了赵辉一个大过处分,还连夜加班在车棚四个角都装上了监控。 正说着,李大川拿着绑腿的绳子跑了过来:“快快,给绑上,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周兮辞正要蹲下去,就见眼前的鞋往后退了一小步,她抬起头:“怎么了?” 陈临戈摸了摸鼻子:“我们自己绑,你去帮我拿瓶水。” “好吧。”周兮辞站起来把绳子塞到他手上,走去拿水的半道上听见裁判吹哨的声音,又立马折了回来。 陈临戈和李大川已经绑好腿站到赛道上,学生会的志愿者在帮忙检查绳子的松紧。 他看见周兮辞,抬手做了个喝水的动作。 旁边的同学拿着旗杆在把人往线外赶,周兮辞挤不过去,正着急怎么跟他说,视线里忽地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卫洋!”她把人叫住,跑过去从他怀里的箱子里拿了瓶水:“回头还你啊!谢了!” “周——”卫洋看着她又挤进围观的人堆里,拉住一旁的同学把箱子塞了过去:“我上个厕所,你帮把水拿过去。” 追光 第55节 “行。” 周兮辞正跟陈临戈示意她拿到了水,卫洋从另一边挤了过来,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对上陈临戈的目光,他轻扬了下眉尖,扭回头来问道:“那就是你们班新来的转学生?” 卫洋离开学校四个多月,一回来就听说他们这一层这学期转了个学霸,聊八卦的人知道他和周兮辞的绯闻,还多说了一句那人好像是周兮辞的青梅竹马。 他喜欢周兮辞的事情众所周知,周兮辞不喜欢他大家也都心里有数,熟悉的人平时开开玩笑无伤大雅,可卫洋也没想给人这么随便八卦的机会,当即搪塞了两句便把这茬掀了过去。 说起来,今天也是他第一次见到陈临戈真人,确实挺帅,就是眼神有些冷,看着不太好接近。 周兮辞也没顾得上回答他的话,比赛一开始,她整个人的注意力都放到了跑道上的陈临戈身上。 也不止她,围观的很多女生大概都是为了陈临戈来的,卫洋从开始的哨声结束后,耳边就只听得见陈临戈三个字。 他想和周兮辞说话,还没开口,就听她骂了句:“我靠 !赵辉这个狗东西!我就知道!” 说完,她人就往终点处跑了过去。 卫洋也跟着挤了过去。 距离终点线前大概二十米的位置已经围了一群人,卫洋在围观群众的口中听清来龙去脉。 2号跑道的赵辉跟何一金在失去平衡摔倒后绊倒了1号跑道的陈临戈和李大川。 二十五班说是故意的,二十四班的咬死不承认,两伙人直接搁跑道上吵了起来,要不是有老师在一旁,估计都能动起手来。 周兮辞从人群里挤进去,陈临戈坐在地上,两只胳膊搭在膝盖上,手背和手指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 小拇指最严重,整个侧面都破了层皮,正往外冒着血珠。 周兮辞眉头都快拧成一条了,捏着他胳膊想看伤势时,陈临戈都能感觉到她手在发抖, 他用指尖戳了戳她手腕,“没事,我……” 身旁忽地又蹲下了个人。 卫洋。 周兮辞的绯闻男友。 陈临戈脑海里刚冒出这么两句印象,眼一闭,呼吸都沉了:“我好像有一点疼。” 周兮辞头也不抬,眉心间的疙瘩越拧越明显:“肯定疼啊,都出血了,赵辉这个狗日的玩意。” “周兮辞。” “啊?” “别说脏话。” 周兮辞这才抬起头,刚想说什么,一转眼看到蹲在旁边的卫洋,愣住了:“你怎么在这儿?” “……”卫洋叹了声气:“我从比赛开始就跟着你了,你不要跟我说你都没发现。” 周兮辞还真想说她没发现。 卫洋脸上的哀怨更深了:“那你还记得你拿了我们班的水吗?” “不是吧卫洋,就一瓶水,你跟我到现在?”周兮辞扬着眉:“我又不是不还了。” 听到这儿,陈临戈实在没忍住笑了,心里那点不轻不重地酸意顿时就没了,他指指周兮辞掉在地上的水:“我喝口水。” “哦。”周兮辞拧开了正要递给陈临戈,看到他两手的伤,直接递到了他唇边。 陈临戈就着这个姿势喝了两口,视线落到卫洋那里,两人你来我往,最终是卫洋先站起来:“我走了,水不用还了。” “我会还的。”周兮辞拧好瓶盖,回头看了他一眼,叫人把陈临戈从地上扶了起来:“你动动腿。” 陈临戈依言动了两下:“没事。” “真没事?”周兮辞一边说着,手一边往他腿上摸。 陈临戈被吓得直接往后跳了两步,手在半空中甩出一道血线,语气很严肃:“做什么?” “我检查你有没有受伤啊。”周兮辞说:“不过看你动作这么迅速,我也就放心了。” 她说完,转头在人群里寻找赵辉的视线,等发现目标,就跟踩着风火轮的小哪吒一样径直朝人冲了过去。 “周兮辞——!” 陈临戈拦都没拦住,就看着她像个定好攻击目标的炮弹一样撞向了刚从地上站起来的赵辉。 “我操!谁这么不长眼啊!”赵辉之前那一下也摔得不轻,这会被周兮辞这么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撞法,直接撞了个脸朝地,本就不挺的鼻子这会估计都要撞趴了。 “是你姑奶奶我!”周兮辞摔在赵辉背上,一点磕碰没有,爬起来的时候还往他腿上补了好几脚:“真对不起啊大孙子,你姑奶奶我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使,没看见地上有这么大一坨狗屎,就这么踩上了啊。” “你他妈——!”赵辉撑着胳膊刚要站起来,腰上忽地落下两个重物,压得他人又往下一垮。 邱琢玉在隔壁扔铅球,比赛比了一半,听说这边出了事,直接抱了两个铅球就冲了过来。 他按着两个分量不轻的铅球,直接把赵辉压在地上动弹不得:“你是不是男人是不是男人?这就站不起来了啊?” 在邱琢玉一口一个是不是男人说得正尽心的时候,二十四班的班长带着老师冲了过来。 二十五班配合默契,在他们到来之前,邱琢玉把球一扔,跟旁边的男生们一个叠一个,全压了上去,还一脸无辜地说:“老师你怎么来了啊?” 老师皱着眉:“你们干嘛呢?” “叠罗汉啊。”最上边的邵宇平站了起来,“老师您上学的时候没玩过吗?挺好玩的。” 何一金指着他道:“胡说!你们明明在欺负人。” “谁啊?”简凡顶了回去:“我们欺负谁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欺负人了?他能力不行被压在底下这是他的问题,怎么叫欺负人呢。” 她说着话,手还往何一金肩膀上搭了下:“诶,你碰到我了,我还能老师说你耍流氓呢。” 何一金没跟女生吵过架,更没跟简凡这样不按常理的人吵过架,指着她哆嗦半天:“你你你——” “别你了,你们班就是输了,场上场下都是loser。”邱琢玉竖起拇指往下,“loser!” 二十五班的男生们学着邱琢玉,异口同声道:“loser!!!” “好了好了,都别闹了,运动会期间打架闹事是要扣分的,你们别仗着方主任今天不在就乱来。”老师也不想管这些事,随便打了打圆场,“你们也是,玩闹也要注意分寸,下不为例。” “是!知道了老师!”邱琢玉领着男生们跟老师敬了个礼:“老师再见!老师辛苦了。” 等人走远了,赵辉才被他们班的男生从地上扶起来,邵宇平走过去往他屁股上踹了一脚:“有灰,我帮你踢踢。” “你们别欺人太甚!”二十四班男生们这会大多不在,几个女生也撑不起场面,说话都没什么分量。 “到底谁欺人太甚啊?”周兮辞走过去:“是不是你们班赵辉跟何一金先故意在赛场上绊倒我们班同学?你看看都摔成啥样了?” 她小心翼翼扯着陈临戈的胳膊,陈临戈配合着把手上的伤露出来,唇瓣紧抿着,像是疼得受不了了。 周兮辞说:“他可是我们班第一名!年级的第十三名——” 陈临戈低头凑在她耳边:“十二名。” “啊?你爬这么快?”周兮辞也压着声问了句。 他点点头。 周兮辞继续道:“他可是年级第十二名,要是因为这次意外摔伤了胳膊以后都不能写字了,学校的损失我们家的损失你们负责吗!还有李大川同学,别看他虽然表面上没什么伤,心里受到的伤你们清楚吗!” 一旁的李大川立马把头埋在熊力肩膀上,熊力板着张脸在他手背上拍了拍:“没事,有我们在。” 二十四班的班长忍不住说了句:“可裁判也没说我们班同学犯规啊……” 就在这时,陶姜从跑道那边跑了过来:“犯规了。” 她缓了口气:“二十四班故意绊人算犯规,扣了十分,我们班裁判说补偿分,给加了一分。” 二十五四全体:“……” 先前说话的班长小声道了歉,拉着另外几个女生便走了,一旁的赵辉几人也要走,被邱琢玉挡了下:“道歉。” “你——!” “你什么你,犯错就要挨打,我们还没打你呢。” 赵辉欺软怕硬,丢下一句“对不起”头也不回地跑了。 “怂蛋。”邱琢玉骂了句,刚要说什么,突然看到地上两个铅球,忙反应过来,弯腰抱起球就跑:“卧槽!我比赛还没比完呢,我先走了啊!!” 一伙人看着他跑了一半,被找来的老师拧住耳朵缩着脖子的模样,全都没忍住笑了起来。 邵宇平笑了一半看到陈临戈手上的伤,又笑不出来了:“你这个要去校医室处理一下吧?” 周兮辞反应过来,抓着他胳膊:“我带他去。” 校医室和操场两个方向,周兮辞拽着陈临戈过去的时候,学校的值班医生正要去洗手间。 他确实急得不行了,说:“你们稍等我会,几分钟。” 周兮辞看着他,说:“没事您去吧,我也会处理,我能先拿点棉球给他擦擦灰吗?” “可以。”校医把白色小铁罐拿到桌旁:“用镊子夹,别用手。” “行,谢谢啊,您快去吧,别管我们了。” 周兮辞看着他走出去,估计是觉得他们没关注了,拔脚跑了起来,挂在裤腰上的钥匙叮当响。 她没忍住笑了声:“看来是真急啊。” 回过头看到坐在一旁的陈临戈,脸色又严肃了起来:“我刚刚就应该再多踢赵辉两脚。” 陈临戈想到她那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撞法,不能想,一想脑袋就疼:“周兮辞。” “嗯?”她正夹了两块棉球,拖着凳子坐到他面前:“怎么了?” “以后想打人,换个方式。” “吓死了,我以为你要跟我说以后别跟人随便动手了。”周兮辞抓着他的手腕翻过来,“不过我基本上不跟人动手,都是邱琢玉和大熊,他们就是我的打手,小凡呢,就是我的第二张嘴巴,姜姜的话……勉强算我的军师。” 陈临戈看着她,忽然问:“那我呢?” 周兮辞手上的动作倏地一乱,戳到了他破皮的地方,吓得忙把手抬了起来:“没事吧?” 陈临戈拧着眉:“没事。” “你别说话了,吓我一跳。”她低着头,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陈临戈为什么要这么问。 你是我哥。 这不是明摆着的答案吗。 可…… 追光 第56节 为什么这样明摆着的答案,她却没能在第一时间想到,周兮辞又开始皱着眉深思。 一脸的愁云。 校医从外面进来看到她的表情还以为男生伤得很严重,等处理完才松了口气:“还好,伤口不是很深,换个两三次药就差不多了,还有这几天注意点也不要沾水。” “好的,谢谢医生。”周兮辞接过药袋,“这会留疤吗?” “要看个人恢复,不过在手上,留不留疤也不影响吧。” 周兮辞嘀咕:“那还是有一点影响的。” 校医笑了。 陈临戈也笑了下,站起身说:“走吧,回去了。” 周兮辞架着他走了一半,意识到什么:“不对啊,你伤的是手,又不是腿,你不能自己直立行走吗?” 她作势要甩开他的胳膊,陈临戈抢在之前皱起眉头啧了声,她手顿了下,又松开了:“算了算了。” 陈临戈低笑了声,胳膊压在她肩膀上,周兮辞余光里都是他缠了整个掌心的白色绷带。 挨得太近了。 近到他的呼吸,身体的温度,她全都能听见和感知到,太热了,像挨着一个火炉,整个人都慢慢烧了起来。 周兮辞在耳朵根热到不能热的地步时,以一个非常不自然的姿态蹲了下去,“我系个鞋带。” 陈临戈胳膊慢慢垂下来,视线落到她通红的耳朵尖,手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落下去。 不敢。 也怕吓着她。 - 运动会总共开三天。 陈临戈原本最后一天还有一场一百米跨栏跑,但杨巍一看到他两只手上的绷带,立马就自己顶上了。 他知道杨巍上午刚跑完一千五,下午还有场三千米,试图强调自己没事:“我可以参加。” 但杨巍很坚持:“不行,你这伤口一百米跑下来肯定要裂开,不行,我不能当我们班的罪人。” 陈临戈动作利索地把手上的绷带拆了:“已经没事了。” 绑带是今早去换药,周兮辞非求着校医给缠上的,说是怕恢复期碰上灰尘引起感染。 杨巍还要说什么,陈临戈忽然按住他肩膀:“还有,跑步是用脚,不是用手,就算要裂开也是二十四班的人裂开。” 杨巍“噗嗤”笑了:“哎,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学霸。” 陈临戈收回手,把绷带重新缠了回去,笑着问:“我什么样啊。” “就……”杨巍挠挠头:“我以为你跟我们这样的学生玩不到一块的,不都说学霸和学渣之间有壁吗。” 陈临戈没说话,只是抬手在半空中敲了敲。 杨巍不解:“干嘛呢?” “我敲敲壁在哪儿。” 杨巍这次真是发自内心的笑了出来,笑的拿完水回来的周兮辞都纳闷了:“跨栏跑还没开始呢,你是不是高兴的太早了。” “你对我们男生有点信心好吗?”杨巍往旁边看了眼:“走,我们检录去,不跟她一般见识。” “我?一般见识?”周兮辞看向陈临戈,他一脸无辜地摊摊手,被杨巍拉着走了过去。 周兮辞注意到他手上绷带的结,追了过去:“你绷带咋回事?” “重新打了个结。”陈临戈试探道:“我能不能解了?” “你觉得呢?”她板着脸:“我能让你继续参加比赛都是看在邱琢玉是为了你才发的毒誓份上。” 杨巍说:“我劝过他了啊,是他非要上的。” “他不上难道让你上吗,你是不是忘了你下午还有个三千米。”周兮辞叹气:“就是耕田的牛也没这么累的。” 杨巍:“你这么什么比喻?” “学渣的比喻。” “……” 陈临戈笑了笑:“行了啊,我只是上个赛场,又不是战场。” 周兮辞指着他:“你昨天也是这么跟我说的,结果呢?” 陈临戈面不改色,只是加快了步速:“我去检录了。” 杨巍被两人的相处模式逗乐了,随口说了句:“你们家以后指定是你当家,陈临戈看着就是个妻管严。” 周兮辞本来还在盯着陈临戈的背影,听了他这话,猛地撤回了视线,“你胡说什么呢。” 杨巍拍拍嘴:“错了错了,是我说秃噜了。” 周兮辞抿着唇,被杨巍这句话搅得都不敢再盯着陈临戈看,看一眼都像是别有目的。 她也没凑到检录点,跟着简凡和陶姜挤在班上的啦啦队里。 陈临戈站在4号跑道,不知道是不是老师知道前天他们班跟二十四班的矛盾,这次二十四班的人站在1号跑道,怎么跑也绊不到对方。 他正在按照周兮辞之间教他的动作热身,两手都缠着绷带,目视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对面有人喊了声陈临戈,周兮辞和他同时看了过去。 人堆里,庄微穿着一身天蓝色卫衣搭着一条灰色运动裤,手里拿着两瓶水,朝他笑着摆了摆手,“加油啊。” 陈临戈点了下头,挪开了视线。 周兮辞却莫名想起杨巍的话,目光在陈临戈和庄微之间不停流转,一直到哨声吹响才回过神。 参加一百米跨栏跑的男生个个都腿长一米八,周兮辞快速目测了下,陈临戈最长。 他只练了一周的跨栏,可能是学霸的buff,抬腿的动作明显比其他人标准,身影在风里拉成一道黑线。 在耳边热烈的欢呼声里,他冲过了终点拉起来的横线,几乎是没有悬念的第一。 邵宇平他们几个男生冲过去将他围在中心,周兮辞看到庄微过去送水,离得远听不清说了什么。 她被简凡和陶姜推着走过去,听到陈临戈的拒绝:“谢谢,不用了,我有水了。” 他说完看见周兮辞,挤开人群走了过来,身上的热意也一齐涌了过来,他脸上有一层薄薄的汗意,在阳光下透着光。 周兮辞有些定不住神,整个人都被笼在他身影里,热意一点点从耳朵根又烧了起来。 陈临戈盯着她看了会,终究还是没忍住抬手捏了一下:“你怎么了?” 周兮辞猝不及防,心跳猛地一乱,紧掐着手心才没让自己窜出去,嗓子有些突如其来地干涩:“没事,太热了。” 陈临戈也没多问,倾身从她手里把水抽出来,拧开递了过去:“喝一点。” 周兮辞看着他没动:“给你的水。” 他递到她唇边,低声说:“你嗓子都干了。” 周兮辞接过来自己喝了两口,想到盖子还在他手里,又把水递了回去,陈临戈接过之后直接隔着瓶口喝了小半瓶才拧上瓶盖。 她愣了下,强迫自己挪开了视线,一张床都睡过,喝一瓶水又有什么,只是心里这么想着,脸上的热意却始终没能褪下去。 可能天太热了。 一旁有路过的学生。 “靠,今天多少度啊,怎么这么冷?” “十几度?好像要降温了。” “走走走,回宿舍拿衣服去。” …… 周兮辞:“……” 她低头嘀咕着,就是天太热了。 邱琢玉从后面跑过来,胳膊压在她肩膀上,带来一阵潮湿的热意:“你一个人在这儿嘀咕什么呢,简小凡跟陶姜呢?” “不知道,刚还在这里。”秋风吹来,周兮辞感觉周身的热意散去不少,扭头对上邱琢玉白净的脸,又转回去静了几秒再转回来。 邱琢玉被她这个动作弄笑了,摸着下巴说:“怎么,终于被我的帅气迷到了吗?” “滚。” 周兮辞把他胳膊拱了下去,心跳依旧不快不慢地蹦着,没慌没乱,也没有那种走着走着忽然踩空了的失控感。 她看了眼站在一旁跟邵宇平说话的陈临戈,许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他随意瞥了过来。 周兮辞却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猛地低下了头,心跳又开始乱窜。 她要疯了。 二十四班的赵辉也要疯了,他们班因为两人三足犯规,被扣了十分,和二十五班拉开了一小截。 这样下去,不说第一,能稳住前三都有些危险。 如果真输了,赵辉相信二十五班那群疯子指定会按着他绕操场裸|奔一圈,他揉着还有些酸疼的腰坐在看台上,视线紧盯着二十五班那一群人,心里在盘算着些什么。 高三项目的只剩下午的男女组三千米了。 这个项目虽然加分高但完成度很低,各班男女只有一个名额,每年跑到最后都是几个体育生之间的冠军争夺赛。 杨巍去年不敌别班的体育生,只拿了第三,今年不知道是不是被邱琢玉那个毒誓给激出斗志来了,最后两百米的时候,周兮辞只看到他猛地提起速度,一个一个的过人。 看台上和底下围观的二十五班学生都炸了,尖叫声的分贝直接压过别班好几倍。 杨巍就踩着这么多的呐喊声,以和第一名几毫秒之差拿下了第二,紧随其后的二十四班的李木松。 周兮辞赶忙走到统分表前,拿着手机才刚按了一半,陈临戈在一旁说道:“我们比他们班多十二分。” “你怎么算这么快?” 陈临戈淡淡道:“只是两位数以内的相加。” “你还是闭嘴吧。”周兮辞收起手机:“只剩女子三千米了,去年赵辉他们班拿了第三,姜姜是第一,就算今年他们班拿了第一加了十五分,只要姜姜稳定在前六名,我们一样还是赢的。” 三千米第一名加十五分,往后算到第六名,每名递减两分,按照现在情形来算,二十五班的赢面很大。 追光 第57节 可意外之所以被称为意外,便是源于它来得突然且让人毫无防备。 在看台看完男子三千米比赛的陶姜正准备下楼去检录点登记,却在走到最后两级台阶的时候被人从后面撞了下,整个人直接从台阶上摔了下去。 周兮辞接到简凡电话跑过去的时候,她的左脚脚踝已经明显肿了起来,别说跑就连走路都成问题。 “是不是又是赵辉他们干的?”周兮辞气得眼睛都红了,起身要去找人的时候被陶姜拉住了手。 她疼得脸都白了,“不是,是高一的。” 撞人的两个男生也没走,站在人群外边,听到这话其中高一点的那个立马道歉:“我们真不是故意的,我俩就在打闹,不小心踩空了才会撞到学姐……” “是不是赵辉叫你们来的?”周兮辞没听他们继续解释,冷着声又道:“我问,是不是赵辉叫你们来的?” 两男生看看彼此,都对这个名字很陌生:“不是,我们不认识……” 正僵着,二十四班那几个从楼下上来了,瞧见这里的场景,赵辉嗤笑了声:“恶人有恶报了啊这是。” 周兮辞还没来得及冲出去,邱琢玉已经撞开众人一拳把他砸倒在地,他跨坐在赵辉肚子上,拎着他的衣领大吼道:“你他妈你也是学体育的!你难道不知道运动员的腿要是受伤了对他们到底有多大影响吗!?” 赵辉这两天窝了不少气,也不怯弱地回了他一拳:“我□□的!谁说了这事是我干的了?” 两人扭打起来。 两个人班的人怕事情闹大,都跑过去拉架,陈临戈从后边一把兜住气头上的邱琢玉,沉着声说:“别打了,闹开了对你影响也不好,撞人的还在这儿,事情迟早能查清楚。” 邱琢玉抹掉嘴角的血渍,转过来的时候陈临戈看到他眼角都红了,他闷头走到陶姜面前,“我送你去医院。” 陶姜抓着他胳膊:“可是比赛……” 女子三千米马上要开始了。 邵宇平几人收到消息也跑了上来,他蹲下去检查了下,稍微松了口气:“还好,应该没伤到骨头,但是比赛肯定不行。” “我不想输。”陶姜说。 这个时候谁都不想输。 哪怕没有新仇旧恨,这也是他们在高中最后一场运动会,在场的每个人都不想留下遗憾。 “我去跑。”周兮辞拉下拉链,脱了外套丢在一旁,里面是一件蓝白色运动短袖。 她拿起陶姜的号码牌和别针,笑了笑:“十几公里的山路都跑过,难道还怕这三千米不成。” 陶姜还想说什么,一旁的陈临戈也脱下外套丢在一旁,说:“我陪你跑。” 他沉默着解掉了手上的绷带,抬头看向众人:“九中没有不让陪跑的规定吧?” “当然没有。”邵宇平走下台阶,把立在栏杆旁迎风而动的班旗扛了起来,“走,我们都陪你跑。” “姜姜,你就在台上好好看着,我们是怎么——”周兮辞视线盯住赵辉,一字一句道:“光明正大赢了这场比赛的。” 风吹过,阳光落在每个人的脸上。 属于高三二十五班的红色旗帜在风中飘扬。 那是青春。 是年少轻狂。 是少年热血。 是只此一次的风华正茂。 作者有话说: 祝大家端午安康! 2分评皆有红包!啵啵>3< 第36章 胆小鬼不配拥有周兮辞 周兮辞领着一大号人去了检录点, 跟老师说明了情况,在登记表上写了自己的名字。 三个字写得龙飞凤舞。 陈临戈拿过她手里的别针把号码牌别在她背后,低声说:“尽力而为。” 两人挨得很近, 因而他说话时的热气都萦绕在她颈后,周兮辞下意识挺直了后背,感受到他手指抵在背上的温度。 “别动。”陈临戈松开抵在她后背上的力道,别针穿过布料将号码牌牢牢固定住:“好了。” 周兮辞仍旧挺得很直,下意识抬手揉着颈后,用他的话搪塞回去:“放心好了,我是上赛场又不是上战场。” 陈临戈偏过头笑了一声, 下颌线条格外明显。 周兮辞在他靠近耳垂那一片看见一颗很淡的小痣,“我记得你以前这里是没有痣的啊。” 陈临戈下意识抬手摸了下,大约也清楚她说的是哪里,解释道:“不是痣,是以前写卷子写睡着了, 笔尖不小心戳上留下的痕迹。” 周兮辞知道他很拼, 回来这两个月, 他基本上没休息过,空闲时间都在手机上刷题目。 但她没想到,他以前在沪市也这么拼。 一时间, 神情多了几分心疼。 “别脑补, 是跟蒲靳熬夜打游戏,回学校补作业累睡着的。”陈临戈一看她眉头一蹙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我以前沪市没你想得那么不容易, 你也别瞎想, 好好比赛去。” 周兮辞抿了下唇角:“知道了。” 等到起跑点, 邵宇平和刚跑完男子三千米的杨巍都过来给她传授经验:“起跑可以快一点, 中间保留点体力,不然你到后期会绷不住的。” 周兮辞在耐力这块是短板,王沪生这学期抓着她在做专项训练,但长跑毕竟不是她长项。 邵宇平说:“我们不抢第一,只要进前六就成。” 周兮辞正在活动脚腕,心不在焉听着,目光在人堆里找到二十四班的参赛人员。 没出她的意外,也是田径队的,叫林离,和陶姜一样练的长跑。 抛开赵辉不说,田径队的人还是挺和谐的,这会林离估计也听说了赵辉的事情,主动走了过来:“我们班主任问了赵辉,他说姜姜受伤这事不是他做的。” “是不是他做的不重要了,我们已经把这仇算在他头上了。”周兮辞笑了下:“等会别让着我啊。” 女生眉梢轻挑:“你觉得可能吗?” “那就赛场见。”周兮辞说:“加油。” “你也是。” 三千米不分组,文理加起来二十五个班,二十五名女生乌泱泱全都站在起跑线前。 周兮辞没在人群里挤,退到了第二排,他们班的人以两百米为一段分散在跑道四周。 这会只有邵宇平跟陈临戈陪在起点处。 随着开赛的时间越近,邵宇平也变得婆妈起来:“别紧张,起跑也别抢,这么多人指不定你就会被谁绊倒了。” 周兮辞笑得有些无语:“副队,你能不能盼我点好?” “呸呸呸。”邵宇平说:“周兮辞天下第一牛逼!” 裁判开始过来点名了,不相干人员都被推出线外,陈临戈临走前捏了下周兮辞的手指,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得见的声音说了句:“加油。” 她下意识蜷了蜷手指,看着他随着邵宇平往后走。 “预备——!” 邵宇平还在不放心的叮嘱:“不要抢,也不要——” “嘟——!” 裁判的哨声打断了他的话,下一秒,周兮辞像拉满弓弦的箭矢,咻地一下从人堆里冲了出去。 邵宇平愣了瞬,回过神后立马朝着那道身影追了过去,嘴里喊道:“周兮辞!你疯了吗!!!” 三千米不像短跑,保存体力是很重要的事情。 可周兮辞压根没想着保存体力,她从哨声吹响的那一刻,便凭借着超强的爆发力直接冲了出去,并且一直没有减速的迹象。 整个操场都燃起来了。 第一段两百米邵宇平压根没跟上周兮辞,到了第二段,邱琢玉勉强跟上,风呼呼吹着。 他根本顾不上和她说话,跑到第三个两百米,他推了熊力一把,熊力也立马拔脚跟上。 少女像蓝天里刮来的一阵仓促而疾驰的风。 第一圈下来,周兮辞已经遥遥领先。 邵宇平和陈临戈追上去,他朝一直在中间道上的人影喊道:“你后面没人了,你稳一点,不要这么着急,后面你会受不了的!!周兮辞!” 周兮辞仍旧没有减速。 杨巍扛着班旗,身后呼啦跟着一圈人,炽红的旗帜在空中飞扬飘动,最后几圈,二十五班几乎所有人都跟在跑道外陪跑。 有人落下,有人跟上。 满操场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在呐喊尖叫,为飞驰的少女喝彩,为他们的最辉煌的学生岁月喝彩。 “高三万岁!” “高中万岁!” “青春万岁!” 这个时代,有人耀眼有人平凡,但在人生的长路上,他们都是最勇敢的前行者。 少年披荆斩棘,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终将抵达人生的终点。 三千米的最后一圈,操场几乎所有人都在跟着跑。 周兮辞依然遥遥领先。 橙红的跑道比起漫长人生路,平坦而又笔直,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她听见许多人在喊她的名字。 她疯了吗。 就当她是疯了吧。 什么未来、梦想,远方,她全都看不见,唯有终点的线近在眼前。 追光 第58节 她只要赢。 最后一个弯道过来。 周兮辞看见站在终点线外的陈临戈,那一刻,仿佛眼前的一切都明了,她径直冲过线。 他伸出手,接住她倒下的身体。 耳畔的欢呼声听不见,拥挤的人潮看不见。 她靠在他怀里,只听得见他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和她怦然乱窜的心跳在同个频率上。 周遭的人群散开。 周兮辞被挤过来的简凡喂了一口掺了葡萄糖的水,干涩的喉咙被浸润,呼吸才顺畅起来。 她双腿这会像灌了铅,沉重又酸疼。 “能走吗?”陈临戈用指腹抹掉她额角的汗,没等她回答,自顾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简凡跟在一旁:“周兮辞,我以前都没发现,你真他妈牛逼。” 她笑着咳嗽了声:“现在发现也不晚,我草啊,我感觉我腿都要断了。” “你见过谁三千米像你这么跑的,幸好老王不在,不然你今天死定了。”简凡捏着她的小腿,“你真的太牛逼了。” “其实跑到一半我就后悔了。”周兮辞半真半假地说道:“早知道就不这么拼命了,但是你们都在喊啊,我又慢不下来了,想着赶快跑完就算了。” 简凡松开手,说:“我们是在喊啊,我们都在喊你慢点好吗?” 周兮辞笑了笑,感觉缓过来不少,抓着陈临戈胳膊叫他放自己下来,脚刚一沾地,就跟被挑了脚筋一样,两腿发软无力,直接顺着跪倒草坪上,陈临戈都没来得及扶。 他弓着腰要抓住她的手腕:“扶你起来?” 周兮辞额头抵着他膝盖:“先缓缓,我不想动。” 一旁登记完成绩跑过来的杨巍见状,吃惊道:“怎么,这就要开始动家法了吗?” “……”周兮辞抬起头说:“我他妈是没力气了。” 邵宇平从一旁走过来:“你这样跑下来,腿不断都算你走运了,我喊你多少回叫你慢点慢点,你都跟聋了一样,那飞得叫一个快。” 周兮辞嘴硬:“是跑,飞我现在还在这里吗?我上天了好吗?” 她干脆伸直腿坐在草坪上,“林离第几?” “第三。”邵宇平也坐了下来:“我们班总分第一,他们班第四,裸|奔逃不了的。” “爽啊。”周兮辞想到那个画面,已经乐起来了,她拽着陈临戈也坐下来:“我们赢了啊,别板着脸了,高兴点。” 陈临戈表情缓和了点,但还是很难看,她闭着眼睛白着一张脸倒下来的画面像梦魇一样笼罩在他心底。 那瞬间,没人知道他心跳都陡然停了一刻,直到感受到她的呼吸和颤抖,才缓过来。 “你是够威风了,把我跟你哥吓个半死。”邵宇平说:“这事肯定瞒不住老王,等他回来你有得罪受。” 这下连周兮辞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了:“别这样可以吗,让我先快乐点。” 邵宇平嘎嘎乐了起来。 周兮辞看了一圈,问:“邱琢玉跟姜姜呢?” “你一比完,大玉就送姜姜去医院了。”熊力说:“姜姜非要看完你比赛,邱琢玉也是,说是就算爬也要陪你爬到终点,没想你直接飞——跑那么快,我们中间两趟都没跟上你。” “哈哈。”周兮辞说:“你们不行嘛。” 陈临戈面无表情道:“那是你太行了。” 周兮辞缩着脖子不敢反驳,秋风一吹,没忍住偏头打了个喷嚏,她刚出过暴汗,这会又有些冷。 他们的外套都被拿到了本班的帐篷那边,这会周兮辞根本走不动路,陈临戈站起来说:“我去拿衣服。” 周兮辞揉揉鼻子:“再给我带几个橘子啊。” 运动会,林松媛自掏腰包给买了六大箱砂糖橘,三天吃下来,周兮辞感觉自己脸都变黄了,但这会嘴里难受,就想吃点橘子。 陈临戈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邵宇平说:“你真吓到你哥了,我中间有一段看他脸都白了,要不是看你想赢的那劲太猛,他估计都要冲上跑道把你拽下来。” 周兮辞摸摸耳朵,笑了下没说话,只看着逐渐走远的陈临戈。 二十五班的帐篷在看台的右侧。 陈临戈走进去,找到自己的外套穿上,把他们几个人的外套都拿在手里,又从一旁的箱子里抓了一大捧砂糖橘放在口袋里。 他刚走出去,庄微像在他身上装着定位器似的,突然就出现了。 “陈临戈。”她手里拿着张粉色的卡片:“这周六是我生日,我父母替我在家里办了个生日party,你有空吗?” 陈临戈看着她,抿了抿唇:“抱歉。” “好吧,其实来找你之前我就猜到了。”庄微把手上的卡片翻过来,姓名那一栏写着的并不是陈临戈的名字。 陈临戈还是说:“抱歉。” “哎,你别这样,搞得好像你对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庄微笑了下:“我能问个问题吗?” 陈临戈以为她要问自己为什么不喜欢她,或是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并未太在意,点点头说:“可以。” 庄微直接道:“你是不是喜欢周兮辞啊?” 陈临戈眼皮猛地一跳,很深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庄微见状,忙摆手笑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嗯,怎么说呢,其实那天在奶茶店我就有感觉了,我就是不甘心,还想再试试,可你真的挺狠心的,送东西也不要,约你吃饭也不答应,就连在辅导班跟你说几句话,你也跟躲什么一样,你这样,我都怀疑那天给我校服外套的是不是你了。” 陈临戈这才敛了几分神色,少有的多说了几个字:“只是举手之劳,她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我知道没人帮忙的尴尬。” “原来你对我唯一的好,也都是因为周兮辞啊。”庄微叹了声气:“看来我真的挺失败的。” “你挺好的。”陈临戈硬邦邦的安慰。 “我挺好的,但就不是你喜欢的类型是吗。” 陈临戈略显尴尬地轻咳了声:“会有人喜欢你的,我们学校很多男生都喜欢你。” 庄微笑了:“不行,怎么表白失败了,还觉得你越来越好玩了。” 陈临戈看了她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回避了她的视线,“我还有事,先走了。” “诶。”庄微又叫住他。 “怎么?” “周兮辞是不是不知道你喜欢她啊?”庄微看着男生脸上的神情,试探道:“要不要我帮你追她?” “不用了。”陈临戈想了想还是说:“也拜托你,不要跟她说。” “为什么?” 陈临戈沉默了。 “你该不会是怕被她拒绝吧?”庄微像是发现新大陆:“没想到你面对感情也会变得这么胆小。” 陈临戈就是这样自信又胆小的人。 他有自信觉得周兮辞不会喜欢上别人,却也胆小到没勇气相信周兮辞会喜欢自己。 庄微看着沉默的男生,心里忽然也平衡了许多,她追而不得,他同样也有所求不得的人。 许是同病相怜,她鼓励道:“陈临戈,勇敢点吧,胆小鬼是没有好结果的,虽然我勇敢了也没得到什么好结果,但我起码不遗憾了。” 暮色里,陈临戈难得对女生露了个笑:“谢谢,也祝你早日遇到更喜欢的人。” “也祝你早日美梦成真。”庄微晃了晃手里的卡片:“真的不来吗?就算是朋友。” “不了。”陈临戈说:“不合适,也没必要。” “好吧。” 他点点头,转身往来处去。 周兮辞几人还坐在原来的位置,四周甚至还多了些人,连卫洋也来了,她一战成名,是许多人心里短暂而耀眼的一个存在。 她看见拿着一堆衣服的陈临戈,便顾不上听身边的人说话,站起来往他这边跑来。 几米远的距离。 陈临戈忽然想起意识到自己对周兮辞起了不一样心思的那一年。 那天几个男生约着到蒲靳家打游戏,其中一个人不知道从哪儿下了一部片,游戏打了一半,几个人挤在电脑前看了起来。 他没什么兴趣,起身出去抽烟。 陈临戈好像一直对这些都不太上心,学校有女生追他,也全都拒绝,蒲靳笑他是活在二十一世纪的新唐僧,他也不置可否。 这会他从房间出来,走到阳台却想起来忘记拿打火机,又折回去。 没想到他们光看电脑不尽兴,翻了投影出来,陈临戈一推门,映入眼帘的画面香艳又色|情。 只几秒,他关上门退了出去。 那一晚,陈临戈破天荒做了个难以启齿的春|梦,傍晚匆匆一瞥的画面在梦里成为现实。 暮色中,墙边的窗帘飘动。 他搂着怀中的少女,馨香满溢,手下无所适从,只紧紧搂在她腰后,内心躁动不平。 “哥哥……” 她忽然开口,软绵绵的一声,击溃了陈临戈最后的心理防线,他不管不顾低下头。 眼前人却又拉着他的手哭了起来,质问他为什么要丢下她,陈临戈想去擦她的眼泪,手又被她紧紧握住。 他想辩驳,她又亲过来,堵住他的唇,“哥哥……” …… 醒来后,陈临戈一度以为自己心理变态了,对自己的妹妹竟也起了这样肮脏的心思。 他消沉挣扎了好一阵,最后实在没辙,跑去看了心理医生。 诊所的医生听完他的描述,沉默片刻,问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你说妹妹,亲妹妹吗?有血缘关系的那种。” 陈临戈愣住神,端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才让声音听起来没有那么干涩,“没有。” 心理医生推推眼镜:“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喜欢上对方了?” 追光 第59节 陈临戈再次愣住,他和周兮辞已经多年未见,他也一直拿她当妹妹,可会有哥哥做春梦的对象是自己的妹妹吗? 他有些无措地捂着脑袋,是喜欢吗? 蒲靳之前问过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生,陈临戈不清楚那时是怎么回答的了,只记得听见问题的瞬间,脑海里闪过的是周兮辞的身影。 他以为他喜欢的是她这种类型,却没想到,他喜欢的是她。 心理医生又说:“你这个年纪有这种冲动是很正常的事情,就像很多人也会把某位老师当做性|冲动的幻想对象,可这也不能说大家都对这位老师有了爱情的喜欢。” “不是。”陈临戈在这一刻无比确认,“我喜欢她。” 也许是儿时相伴的情感在成长的路上逐渐发酵成别的情感,也许是他无论对人对物都很强烈但不明显的占有欲。 可无论是什么。 陈临戈喜欢周兮辞,这是既定的事实。 …… 陈临戈被周兮辞朝自己跑来时带来的风和热度拉回现实,看着她翻出自己的外套穿上。 “橘子呢?”她仰头问,眼睛里很亮。 陈临戈侧了侧身:“在口袋。” 周兮辞刚伸手摸了一个,那边有人来喊她去领奖拍照,她破了学校三千米的记录,二十五班额外又加了五分。 她剥着橘子,拒绝了来人的请求:“算了算了,我不去了,晚点要照片我再给一张就行。” 简凡问:“干嘛不去,你今天多风光,多少人等着你拍照呢。” 周兮辞把橘子丢进嘴里,说:“人可以出风头,但不能尽出风头啊,容易招恨。” 简凡鼓掌:“好有道理哦。” 周兮辞一抬手,把橘子皮朝她丢了过去。 可即使周兮辞不去,也有人主动找上门,男男女女,有些是认识的朋友,周兮辞不太好拒绝,跟人打了声招呼。 有人拿手机偷拍她,她也大大方方对着镜头笑。 “周兮辞,你今天超酷的啊!” “谢谢啊。” 陈临戈看着她被人拉过去拍照,有男生给她饮料,她笑着摆手拒绝了,回头招呼他们过去拍照:“快来。” 邵宇平从地上站起来,拍着屁股上的灰走了过去。 他们这一圈十几个人,陈临戈被简凡推到了周兮辞身边,胳膊撞到了胳膊,周兮辞扭头看了过来。 两个人被身边的人挤到挨得很近。 周兮辞刚要说什么,旁边又有人喊她,“周小辞,听说你今天一战成名,够威风啊。” 她笑道:“你快少说两句吧。” 拍照的同学等着大家一齐看向镜头。 陈临戈紧挨着她的胳膊,垂在腿侧的手背不经意间碰到她的,很轻的一下,谁都没有躲开。 有路过的男生在跑过去的瞬间喊了声:“周兮辞!我好喜欢你啊!” 二十五班的人护短:“滚一边去,我们不对外开放择偶权。” 众人哄笑。 周兮辞侧头问旁边的人刚刚跑过去的那是谁,拍照的同学已经准备要开始拍了。 “好了好了,大家快看我,我准备拍啦!” 一圈人又挤了挤,周兮辞都快被挤到陈临戈怀里,她脑袋撞到他下巴,下意识抬头看了过去。 她看到陈临戈动了动唇,似是想说什么,漆黑的眼睫像海潮一样,寂静而温柔。 人群中,大家牵着手振臂高呼,耳边是齐声的“高三万岁”。 定格的画面里,所有人都笑着看向前方,唯有正中间的周兮辞和陈临戈侧着头看向彼此。 旁人看不见的角落。 陈临戈在一次又一次的触碰中,在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里,牵住了周兮辞的手。 既然别人都可以。 为什么他不可以勇敢点。 胆小鬼不配拥有周兮辞。 ——《卷二·高三万岁完》—— 作者有话说: 卷二完! 本章66个红包!也祝即将参加高考的小朋友们高考顺利! 第37章 转身抱了他一下 最后的班级领奖环节, 周兮辞还是被邵宇平跟杨巍他们推了出去,“你今天是大功臣,去享受你的荣耀吧。” 她有些抗拒这么抛头露面, 抓着陈临戈的胳膊不松:“我不去我不去,别人班都是体委去。” 杨巍直接把兄妹俩一块推了出去:“那你俩一块上去领奖,正好当我们班门面了。” 那边老师已经过来发奖状和奖杯了,前有狼后有虎,周兮辞和陈临戈只能被迫站了过去。 学校老师把奖状拿给周兮辞,“小姑娘跑得够快啊。” 周兮辞笑了声,双手接了过去:“谢谢老师。” 奖杯是给陈临戈捧着的, 两人站在最高的台子上,果真成了门面一样养眼,摄像老师对着咔咔拍了几张照片。 秋天太阳一旦落下去,温度便降得很快,周兮辞对着镜头硬是忍着打喷嚏的冲动, 在摄像老师一声又一声的“好好好”里直接把眼泪给憋了出来。 老师举着相机笑了声:“哎, 这同学别激动啊, 眼泪都掉出来了。” 陈临戈猛地扭头朝她看了过来,周兮辞顾不上解释,低头连打了三个喷嚏, 才揉着鼻子说:“对不起, 我就是太激动了。” 老师笑了起来:“激动吧激动吧,高中最后一次了,来看镜头, 给你俩拍张合照。” 陈临戈知道她说的是假话, 脸上的惊讶退了下去, 往她那边挪了一步, 把两人之间仅剩不多的空隙给挤掉了。 只是没掌握好距离,步伐迈得太大,差点把周兮辞挤下台子,她人晃了晃,又被他一把捞了回来。 站稳后,他手依然搭在她肩上没收回去,周兮辞侧头看了他一眼。 陈临戈目视前方,下颌线在暮色的柔光里好似都变得没那么冷硬了,“别看我,看镜头。” 周兮辞转了回来,看向黑漆漆的镜头。 四周是奔跑走动的人影,不远处还站着他们班的同学,学校的老师和领导,他手上的力道没有任何的松动,掌心的温度隔着单薄的布料一点点渗进来。 她紧绷的后背慢慢放松下来,捧起代表荣誉的奖状,在老师三二一的倒计时里,忽而笑了起来。 “陈临戈。” “嗯?” “我们赢了。” “嗯。” 周兮辞在老师拍完照的瞬间,毫无预兆地转身抱了他一下,时间短促到他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跳下领奖台朝班级里跑了过去:“我们赢了!” 瘦高的身影很快被人群淹没,大家高呼着我们赢了,激动的男生们冲过来将陈临戈一把围住,在他的抗议声里将他高高抛起。 身体有一瞬间的失重感,又被底下的人稳稳而接住。 陈临戈紧紧抓住手中的冠军奖杯,风声和欢呼声一齐灌进耳里,他忍不住笑了起来:“我们是冠军!” “冠军!” “冠军!” “冠军!” 在众人的齐声里,他终于踩着实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旁的杨巍忽然指着前面说:“赵辉!你丫给我们站住!” 赵辉听到声本来想跑,一回头看见乌泱泱一群人都朝自己跑了过来,干脆直接站在那儿没动了。 他是输了,是不够光明不够磊落,可有些事他也有分寸,在邵宇平拎着他衣领握拳想揍下来的时候,说了句:“扎车胎的事我认,背后恶意抹黑陈临戈我也认,但陶姜的事不是我干的。” 他是想过使坏,但没想过用这种方式。 “邱琢玉说得没错,我也是运动员,我知道腿受伤对运动员来说意味着什么。”他平静道:“我愿赌服输,要打要骂,随便你们。” 邵宇平紧抿着唇,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才放下拳头,甩开了抓着他衣领的手,“那你跑吧。” “裸|跑哦。”简凡在一旁提醒了句。 赵辉咬着牙,自知逃不过这一劫,动作利索地脱了外套和里面的t恤,要脱裤子的时候,抬头看了周围人一圈,见他们都没有喊停的迹象,咬着一口气,把校裤给脱了。 周兮辞还没来得及看清他内裤颜色,眼前忽地一暗,陈临戈从后面捂着她眼睛,低声说:“还看?” “都没脱完呢。”周兮辞抠着他手指,抠出点细小的缝隙,等看清人影,差点没笑出声。 赵辉这丫估计是知道自己今天逃不过这劫,在校裤里又套了条老爷爷们穿的大裤|衩。 她叹了声气:“算了,别脱了,传出去影响我们学校市容,就这么跑吧,一圈,少一米我就让人把你裤子扒了。” “还不去?”邵宇平又举起拳头。 “我他妈缓口气不行啊?”赵辉算是豁出去了,赌约是他应的,大话是他放的,跑这么一遭肯定是逃不了的。 他走到跑道的起点处,操场还没走的那些人,全围了过来,有五六个人从后面挤了进来。 是他们班那几个男生,这会也都光着膀子,套着不同颜色的花裤|衩站到了起点处。 李木松活动着脚腕:“坏事是我们一块干的,怎么说惩罚也不能让你一人承担。” 追光 第60节 几人一排站开,没人说开始,全都闷头跑了起来。 周兮辞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感慨道:“他这些朋友倒还挺有义气的,就是不学好。” 邵宇平说:“还有救。” 都不是纯粹意义上的坏学生,不爱学习也好,爱使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手段也好,起码做人的底线还在。 一圈对体育生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等赵辉几人回到起点处,周兮辞一行人正要走,他忽然来了句:“你们也不要高兴的太早。” 周兮辞真想冲过去给他两个大嘴巴,“赵辉,你是不是不嘴贱一下心里不舒坦啊?” “你知不知道你们要换班主任了?”赵辉接过同学递来的裤子套上,“也不对,不止你们班,我们班,还有二十二班,可能都要换了。” 这话一出,众人都愣在了原地,陈临戈看了眼周兮辞一眼,她下意识拧着眉,问:“你什么意思?” 旁边他们班的同学也有些诧异,尤其是他们班的班长宁雯,急得都快上手扯他了,“赵辉,你把话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赵辉拿着t恤,“就之前我扎他车胎的事被方平叫去办公室,当时他们班班主任还有我们老杨都过去了,我走的时候偷听了两句,方平说什么你们还记得开学在会上校长给你们两个班和二十二班定的目标吧,要是三次大月考你们三个班总平均分还是倒数前三名,你们这个班主任是都要被撤掉的,其他的我也没听多少,反正就这些。” 宁雯气道:“你这么早就知道你怎么不说啊,这马上就是第二次大月考了,我们班上次考得什么样,你是没看到吗?” “我看到有什么用,努努力从倒数第一考到倒数第三,有意义吗?”赵辉套上t恤:“最后还不是一样要被撤职。” 简凡抓着周兮辞胳膊,突然恍悟:“我靠,难怪林姐这学期开学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又抓暑假作业,又让我们搞错题本,每次上课还都时不时到教室里面来盯我们,原来是……” 她突然慌了起来:“我们班上次月考也还是倒数第三,赵辉的话糙理不糙啊,这样下去林姐还是会被撤职的。” 林松媛从高一入学就带了他们班,那时候她刚硕士毕业,说自己是第一次当班主任,希望同学们能够多多指教。 这一带就是两年多,他们班是众所周知的差班,班上男生多,调皮捣蛋的事情总有,可林松媛每回都替他们兜着。 周兮辞没想到这么大的事,她也给兜住了,还瞒得这么严实。 她想到林松媛一个人担着那么大压力,鼻子忍不住一酸,低头说了句:“先回教室,在小群里叫班长还有几个班委回来,我们先说一下这个事情,再看怎么办。” “好。” 本来是高兴的一天,大家却全都垂头丧气的,周兮辞看着手上的奖状,只觉得有些讽刺。 陈临戈帮她把奖状收起来放到奖杯里,“别看了,再看我们也是第一名,变不了第二名。” 周兮辞情绪被破坏了,说:“你听着还挺骄傲。” “是激动。” “你以前班里拿过的第一名奖状还少吗?” “不少。”陈临戈看了她一眼:“但没拿过运动会的第一名,我以前那个班都是学霸,没什么运动细胞。” “那你这个学霸怎么还挺厉害的。”周兮辞摸到口袋里的奖牌:“对了,你跨栏跑的奖牌还在我这儿。” “你拿着吧。”陈临戈又回答她上一个问题:“我长得高。” “啥?”周兮辞反应过来,拖着腔“哦”了声,说:“你有本事当杨巍面前去说去。” 陈临戈目测了下,“我应该和杨巍差不多。” 杨巍是实打实量出来的一米九,长手长腿的,他迈一步,别人得迈两步才能追上。 他听到什么,扭过头来:“说我呢?” 周兮辞指着陈临戈:“他说你没他高。” 陈临戈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别挑事,我说得是差不多高。” 杨巍笑了:“站一块看着是差不多,不过你应该比我高点,我每次跟你说话,站近点,就看不到你发顶的旋了。” “你站那么近,我也看不到你的啊。” 说完,陈临戈垂眼瞥了下,周兮辞注意到他的视线,抢在他之前说道:“就能看见我的是吧。” “是。”他点点头,笑了起来:“还挺清楚。” 周兮辞懒得跟他动手,抓了抓被他揉乱的头发,没说什么,但看着没之前那么低落了。 回到教室,杨巍把几个班委叫出去单独说了一会话,等回来时,周兮辞看见班长徐林林的眼睛都红了。 这事太大了,也太突然了,他们一点准备都没有,这学期开学之后他们都跟之前一样吊儿郎当的学,偶尔还逃逃课,被方平拎着耳朵骂也都不往心里去。 别班高三过得跟苦行僧一样,他们天天快乐的都找不着家,现在知道这快乐上边都是林松媛一个人在顶着,谁心里都不好受。 林松媛晚上过来发现一教室人都安稳坐着,也不吵也不闹的,还挺稀奇:“怎么今天都这么乖,运动会拿了第一名,不该这样啊。” 徐林林一听她声就“哇”地一下哭了出来,周兮辞没想到她一个平时在教室说话温声细语,你大点声就能把她吓到脸红的人,哭起来是这么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动静。 林松媛也被她这么个哭法给吓到了,走过去安慰了几句,又问不出什么名堂,拍着她肩膀抬起头往后边看了眼。 周兮辞指指外面,起身走了出去。 “你们好好自习,杜青,你安慰安慰班长,带她去洗个脸。”林松媛交代完,走出教室,领着周兮辞去了楼下办公室:“说吧,怎么了?” 周兮辞把赵辉听到的事说了一遍,心里还存着一丝希望,试探道:“林姐,是真的吗?” 林松媛没想到是这个事,人愣了一下。 周兮辞在她愣住的那瞬间什么都明白了,垂下眼帘说:“看来是真的了。” “别那么早就开始垂头丧气的,这不是还有两次大月考么。”林松媛说:“上次月考你们已经进步很多了,总平均分比摸底考还高两分。” 周兮辞揪着桌上的绿植叶子:“可排名还是倒数啊。” 林松媛往她手上拍了一下:“还揪,那块都让你揪秃了没发现吗?” 她把绿植搬到了里面,“学习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我也不能要求你们一下就考到多好,那不可能也不现实,我们一点点进步就行了,哪怕到最后我们还是倒数,可对比之前你们的成绩都是在提升不是吗?毕竟你们在进步,别人也在进步,我不能拿你们去和楼上的几个班级比较,你们只要做到这次永远比上次要好就够了。语文里不是有句话叫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你们每次考试的一点点进步,到高考就能帮你们往前跃一大步,现在重要的不是结果,而是这个努力的过程。” “努力的过程很重要,结果也一样重要,我们不想也不会让你走的。”周兮辞深吸了口气:“林姐,以前都是你帮我们顶着兜着,这次就让我们来吧,俗话不是说天塌下来还有个子高的顶着么,我们不会让你走的。你是我们的班主任,以前是,现在也是,一辈子都是。” “哎,你别这样。”林松媛抹着眼睛往后靠:“我要哭了啊。” “哭吧哭吧。”周兮辞笑了笑:“我回去了,你也别哭太久,不然明天眼睛就要肿了,眼睛本来就小,再肿起来就没了。” 林松媛嫌弃道:“你烦死了,快走。” 周兮辞笑着从办公室跑了出来,心情却没表面上那么轻松,刚缓了口气走到楼梯口,被站在暗处的人影吓得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陈临戈及时捂住她想张开喊啊的嘴巴,往前靠了一步,压着声说:“别喊,是我。” 周兮辞拉开他的手,嘴巴因为惊吓过度还保持着o型。 陈临戈抬手顶着她下巴帮她把嘴巴合上,没忍住笑了:“跟林老师聊得怎么样?” “不是,你怎么在这儿?”周兮辞说:“你要慢一步,这会整个楼的人都会给我喊出来了。” “你嗓门这么大呢。” “嗯哼,你要试试吗?” “不了。”陈临戈看着她,眼睛有点红,心里也有了判断:“看来赵辉这次没撒谎了。” “嗯,林姐虽然没明说,但意思是那个意思。”周兮辞叹了声气:“这可怎么办啊。” 他们班艺体生占了三分之一,这学期大多都在忙专业课,文化课一个赛一个的差。 她跟林松媛话是那么说,可真要努力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别担心。”陈临戈仍然站在暗处,四周光影黯淡,唯有他的一双眼眸像是蕴着光:“有我在呢,不会让林老师走的。” 周兮辞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勇气,忽然问:“那你呢?” 你会走吗? “什么?”他往前走了一小步,少年高大的身影拢了过来,眼里的光更甚,“周兮辞——” “你俩在这儿干嘛呢?”林松媛的突然出现打断了陈临戈的话,整理好情绪的她又是以前那副模样:“周兮辞,你是不是又要带着你哥逃课呢?” “我不,我没有。”周兮辞简直有苦难言,心里先前那点旖旎散得一干二净:“我正准备回教室的呢。” 林松媛举起手里的一沓卷子,作势要打下去:“那还不走。” 周兮辞忙不迭往楼上跑,陈临戈从后面跟上来,听她嘴里嘀咕了句:“这就是学渣的待遇啊,下辈子我也要投胎做个学霸。” 陈临戈笑了声:“这辈子努努力也还来得及。” “就我这智商,努力个十年还有可能。” 周兮辞跑回到位上,等着陈临戈坐下来,低声说:“你觉得这次大月考,我们班能考出倒数前三吗?” “有点难,毕竟离这次月考也没几天了,参考之前的成绩,我们班要想一下追上去,除非你们……” “什么?” 陈临戈看了她一眼,淡声说:“抄。” “那不行,原则问题不能动。”周兮辞说:“要是林姐知道了,她恐怕宁愿撤职,也不要我们这样考出好成绩。” “那就先努力吧。”陈临戈拿出一个新练习本,“这次月考你们都尽全力考,不要交白卷,我先看看大家的基础,然后再跟班长她们商量一下,制定不同的学习小组,一人带几个,总能拉点分上来。” 周兮辞趴在桌上,看着他提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那颗慌乱的心忽然就安稳了。 好像有他在,什么事都能逢凶化吉。 “陈临戈。” “嗯?”他头也不抬地应了声。 “谢谢你啊。” 陈临戈转头看了过来,对上小姑娘水灵灵的大眼睛,忽而笑了:“谢什么?” 谢谢你回来。 谢谢你在这儿。 谢谢任何时候我只要看你一眼就能觉得心安。 周兮辞笑盈盈道:“提前谢谢你为了二十五班付出的努力。” “这还用谢?”陈临戈提笔在纸上唰唰写着什么:“我也是二十五班的,你们都为了我跟别人下那么狠的战书,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周兮辞“嗯”了声,爬起来从桌上拿了张试卷也开始努力。 下了课,陈临戈让杨巍把教室前后门都关上,在黑板上把自己的计划写了下来,“我不知道大家的基础,所以这次考试希望你们都可以把会写的都写了,尽量不要交白卷,等考完,我们再分小组补课,争取在下一次大月考都能有一个大的进步。现在离这次考试没有几天了,分组的话可能来不及,我今晚回去整理一下每科的基础考点,大家到时候先按着复习,争取多考两分,你们看行吗?” 这大概是陈临戈来到二十五班以来当着众人说过最长的一句话,班上的人都愣住了。 追光 第61节 还是邵宇平先带头鼓了掌:“行,怎么不行,我们正愁找不到方向复习呢,有你这个学霸在,可太好了。” 陈临戈在掌声里把手中的粉笔头丢回盒子里,拍拍手说:“还有个事。” 他个子高,平时给人的感觉比较冷淡,这会站在讲台上总有种居高临下的威严感。 一开口,教室的掌声立马停了下来,比方平的吼叫还管用,个个都正襟危坐,严肃得不行。 周兮辞没忍住笑了,见陈临戈往她这里看了一眼,又立马收了笑,还真有点被唬住了。 陈临戈搓掉手上的粉笔灰,看着大家都这么严肃,自个也笑了,“不是什么大事,你们别紧张。” 杨巍喊了句:“什么事你就说吧,我们现在没什么不能承受的。” “行。”陈临戈拿起桌上的练习本,淡定丢下两个字:“别抄。” 教室一圈人第二次愣住了,陈临戈也没多说,拿着本子从讲台下来的时候,众人嘎嘎乐了起来。 杨巍高举双手鼓着掌:“不抄,这次绝对不抄。” “你要能抄得到才行啊。”邵宇平说:“你们那考场抄来抄去下次估计还能一考场吧。” “哈哈哈哈哈哈。” 周兮辞在掌声和笑声里看着走过来的陈临戈,他眼里的光依然明亮,带着让人挪不开视线的魔力。 陈临戈把卷起来的练习本往她脑袋上一敲:“看什么呢,上课了。” 她回过神,低着头佯装看卷子上的题目:“你还挺有老师样的,你以后不会是第二个方平吧,不到中年就成了地中海。” “不可能。”陈临戈看着她:“我又不当老师。” 他语气太绝对,绝对到像是已经有了明确的目标,周兮辞转头看过去:“那你以后想学什么专业?” 炽白的灯光下,陈临戈的目光里透着旁人无法撼动的坚定,这一次,他没有回避,说出了一个周兮辞不曾听过的专业名词。 遥感与科学技术。 这是第一次,他们谈及梦想,谈及未来。 远方未至,却已近在眼前。 作者有话说: 开启第三卷 啦。 关于梦想、关于离别、关于成长的一卷。 66个红包~ 第38章 难道不是可爱吗 周兮辞在运动会上一战成名的事情终归没能瞒过王沪生, 加上陶姜和另外一名男生脚扭伤的事,当晚训练,王沪生在队里发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火。 “一个运动会, 要你们那么逞能做什么?我是不是说过你们现在是关键时期,任何不重要的比赛只要尽力就行,费那么大劲,有什么用?现在拿个第一名能给你们加分让你们保送吗?你们都不拿自己的前途当回事是吗?”王沪生沉着脸:“我看你们都不要练了,脚都伤成这样了,还练什么呢,比赛也不要参加了, 都回去吧。” 先前的荣誉在此刻都像巴掌一样扇在周兮辞脸上,火辣辣的疼,既为自己的莽撞和冲动后悔,也为连累队友让教练失望而羞愧。 她低着头,正声道:“教练, 对不起, 运动会的事情是我考虑不周, 跟其他人无关,您要罚就罚我一个人,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陶姜也道:“教练, 对不起, 受伤是我自己走路不注意,跟其他人也无关,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王沪生语气更沉:“后果?你怎么承担?你这一伤起码要停半个月的训练, 停训半个月, 你知道这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陶姜抿着唇, 头垂得更低。 “教练, 对不起,是我这个当副队的没照顾好大家。”邵宇平说:“您把他们交给我,是我辜负了您的嘱托,我愿意——” “我不是要听你们谁对谁错,现在说这个有意义吗?”王沪生看着他们:“那么多人觉得你们学体育是为了走捷径,可又有几个人知道你们在背后到底付出了多少努力流了多少汗。现在都到了这个关键时刻,你们有谁真的把我的话听进去了?周兮辞,我盯着你做耐力训练,是为了让你在运动会上这样出风头的吗?你那么厉害,怎么不往大赛上跑,就躲在这几百米的跑道上,你就算拿一百个第一名,你也永远都只是校第一名!我就问你,有用吗?” 人群中,周兮辞始终低着头,王沪生的话仿佛是比之前更重的巴掌扇在了她脸上。 她紧攥着手,呼吸一下比一下沉。 王沪生不再多说,语气里充满了失望:“行了,所有人三千字检讨,停训一周,散了吧。” 夜风中,几十号人屹立在原地,丝毫未动。 王沪生看着他们并未多言,而是径直离开了操场。 邵宇平还像往常一样,从队伍里走出去,捏着哨子吹了吹:“所有人,五公里。” “是!” 没有人喊累也没有人说苦,沉默着跑完五公里,周兮辞最后一个归队,她走到人前,忽地弯下了腰,低声说:“对不起啊,是我连累你们了。” 江河拎起裤脚大喇喇坐在地上,“说什么呢,运动会你一个人参加的?我们都参加了,难不成我也要站起来道个歉吗?” “是啊周小辞,你别这样,我们本来不就是一个队的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呗。”林离打趣道:“不过,我也参加三千米了,我也跑得很猛,怎么没人记着我呢,果然还是第一名能让人印象深刻哈。” “记不记住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第一第二都是我们的。”邱琢玉说道:“不然我们一帮学田径的,在我们专业比赛上还输给别人了,我们脸往哪儿搁。” 邵宇平笑道:“这话要是换个人说我就信了,怎么你说我就那么不信呢。” “怎么?我虽然在队里是属于混日子的,可我哪回也没拖后腿啊。”邱琢玉叫道:“我可是很有集体荣誉感的。” “是,没谁能比你还有集体荣誉感了。”简凡拉着周兮辞坐下,笑道:“硬不起来这毒誓你都敢发,谁敢跟你比啊。” 邱琢玉指着她:“简小凡,你一天不怼我,你是不是心里不快活啊。” “是啊。” “打一架吧,就今天。”邱琢玉从地上站了起来:“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周兮辞靠着简凡的肩膀,冷不丁冒了个声:“我赌你死。” 邵宇平笑:“我跟押。” 江河:“我也。” 林离:“我也是。” 其他人纷纷跟着周兮辞押,最后只剩陶姜,她抿了下唇角,押了邱琢玉赢,“万一爆冷呢。” “还爆冷。”周兮辞看着邱琢玉唰地红起来的耳朵,轻笑道:“我看他马上快要爆炸了都。” “周兮辞,你真烦人啊。”邱琢玉倏地坐了回去,少年脑袋低垂,背影清瘦,露出的一截脖颈也跟着耳朵一块烧了起来。 众人目光暧昧,却也没再打趣。 有些事不言而喻。 邵宇平站起身说:“好了,老王说停训,我们也别就真的停了,先练着吧。今晚回去大家都把检讨写了,明天我一块交过去,再跟老王说说好话,你们这阵子都给我乖一点啊。” 简凡笑着应道:“知道了,邵爸爸。” “邱琢玉真没说错啊,你这嘴迟早要挨打。”邵宇平吹了声哨:“来吧,都跑起来了。” “好嘞!” 陶姜和另外一个受伤的男生没法参加训练,为了不耽误时间,邵宇平让两人回了教室:“你们在这里干坐着也没用啊,你们就当休息,先回去复习准备月考,别忘了,我们两个班还有二十三班现在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脚底下都埋着雷呢,训练重要,月考也一样重要,除非你们想在这个时候换班主任了。” “我不想。”陶姜说:“那我就先回去了。” “成,我叫人送你。”邵宇平回过头:“邱琢玉,你过来,送姜姜回教室。” 邱琢玉立马屁颠屁颠跑了过来,陶姜脚腕扭伤,医院给配了拐杖,他嫌费事,直接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哇哦。”身后有人起哄:“大玉,你今天有点好帅哦。” 他头也不回地说:“周小辞,你等会训练结束的时候,记得把姜姜的拐带回教室。” 周兮辞笑道:“好哦,邱王子。” “闭嘴吧!”他抱着人走得飞快。 众人收回视线,继续顺着跑道往前跑。 简凡和熊力凑到周兮辞身旁,沉默着跑了一段,熊力开口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又不是头一回挨老王的骂了,都习惯了。”周兮辞说:“况且这次,确实是我做得不对。” 简凡应声:“呵呵,现在知道错了,昨天是谁啊,我天,怎么喊都不减速,那飞得叫一个快。” “简小凡。”周兮辞缓着呼吸:“我真发现了,你这张嘴啊,活到现在还没挨打,纯属是因为你跑得快。” “……”简凡呵笑:“彼此彼此吧。” 周兮辞加快步伐跑远了。 “你别说不过就跑啊。”简凡拽着熊力跟着追了上去。 夜空下,一道道身影沿着跑道跑了一圈又一圈。 坐在教室的陶姜收回落在窗外的视线,从桌上拽出一张卷子,摊在桌上盯着看了会,转过头敲了敲陈临戈的桌子。 他抬起头,“怎么了?” “周兮辞今晚被我们教练训了。” “啊?”陈临戈愣了一秒,明白了她的意思:“我知道了。” “嗯。”她还维持着侧着半个身子的姿势。 陈临戈看着女生,“还有事?” “能不能……”陶姜看他没什么表情的样子,给自己做了好几秒的心理建设才开口道:“借一下你的物理卷子,我抄——不是,我看一下。” 陈临戈找出卷子递过去:“还是尽量自己写。” “好的。”陶姜抓着卷子匆匆转过身,松了好大一口气。 第二节 课休,陈临戈正准备下楼去操场,刚走出教室,迎面便撞上周兮辞几人。 他们都刚训练完,周身萦绕着潮湿的热意,她鼻尖冒着汗,脸颊透着红意:“你去哪儿?” “厕所。”陈临戈伸手在她鼻尖刮了下,把那点汗珠抹了去,也没说什么,“走了。” 追光 第62节 周兮辞愣在那儿,被从小卖部回来的邱琢玉拍了下脑袋:“干嘛?堵门口当门神呢?” “我当你家门神。”她摸着鼻子进了教室。 “我家门口不缺门神,缺两石狮子。”邱琢玉坐到位上:“你和简小凡一人一边刚刚好。” 周兮辞看着他,张张嘴巴:“姜——” 他瞪大眼睛,忙合掌求饶:“我错了我错了祖宗。” “哎,你真是。”周兮辞摇头叹息,没想到邱琢玉喜欢一个人竟然会变成这样。 正想着,陈临戈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忍不住想,要是有一天他喜欢一个人会变成什么样? “想什么呢?”陈临戈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走到里侧坐着,手在抽屉里摸了摸,找出一盒巧克力放到她桌上。 周兮辞坐着没动:“这什么?” “巧克力。” “……”她用手戳了戳:“你买的?” “你问那么多,不吃算了啊。” 他作势要来拿,周兮辞手挡了下:“吃吃吃。” 她撕开外面的塑封,掰了一小块塞进嘴里,手往前边一递:“巧克力,你俩吃不吃?” 简凡回头掰了一块,顺手又掰了一块塞到陶姜嘴里:“够了。” 邱琢玉见状也嚷着要吃,周兮辞连着袋子一块丢了过去,“都给你们。” 她又重新拆了一袋,掰开正要往嘴里吃,忽地想到什么,转而递到陈临戈那边:“你吃吗?” 他眼神只从试卷上挪开一秒,而后便低头直接从她手上把巧克力咬了过去,温热的唇瓣碰着她的手指。 一触即离。 周兮辞猛地把手收了回来,动作太大,胳膊肘不小心撞到了椅背,疼得她忍不住轻嘶了声。 “怎么了?”他嘴里嚼着巧克力,声音含糊。 “没事。”周兮辞把手搁在他看不见的另一侧,只感觉手指上还沾着他唇瓣的温度,也不敢再用那只手掰巧克力往嘴里塞,她干脆把塑封撕得更大了些,直接对着生咬。 咔咔的。 跟嚼骨头似的。 陈临戈没忍住看了过来,瞧见她脸上的巧克力印,一下没控制住笑了出来:“你……” “咋?”一张嘴更吓人,牙齿上都是巧克力,那效果就跟广告里的黑人露出一口白牙一样滑稽。 他笑得不行,抬手用指腹在她唇角擦了一下,“又没人跟你抢,你这咔咔的,吃得脸上都是。” 周兮辞也顾不上他这么用手直接碰了自己的脸,从抽屉里翻出镜子看了眼,自己也没忍住乐了。 她伸手戳了戳简凡:“小凡。” “干嘛——”简凡在椅子上差点蹦起来,“我靠。” 周兮辞嘎嘎乐了起来,对着镜子看了看,又朝陈临戈龇着大牙直乐,“我是巧克力鬼。” 陈临戈笑了:“是不是傻。” 周兮辞凑过去,“难道不是可爱吗?” 他看着她“嗯”了一声。 嗯? 嗯什么? 周兮辞趴在他桌沿,一时没反应过来。 “可爱。”陈临戈转过头补充道。 作者有话说: 陈临戈:天啊,这也太可爱了! 66个红包~ - 以下是感谢名单!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jiaaawy 2个;sillyplayer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jiaaawy 6个;述的静。 3个;星际恋源记、小盛夏、黄明昊老婆、syonggg. 2个;爱吃冰棍的橙公清莹、一只橙子、渔了了、是语不是雨、颜汐4956、熙熙喜欢吃荔枝、屿然小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nougnous 54瓶;枝杏 30瓶;独易' 28瓶;懒癌婶婶 20瓶;哈哈哈哈 16瓶;月牙酒、柒七、十点零九分、景行、47996394 10瓶;当豚豚学会做饭后、缱绻月声. 8瓶;kk、唧唧哇哇 6瓶;cr. 5瓶;俞意、意.、6、syonggg. 4瓶;木、拒绝江忍10086次、y、白昼归航曲、嘉嘉睡懵了 3瓶;z-lu、#、小佳d战、爱吃橘子!、雾眠_、云舍、沐小秦、稚阳、少7一点8 2瓶;嘻嘻、zhang、立春十六日、48977037、沈_困困不倦倦.、??、栗子味的一纯.、逢人 1瓶; 第39章 她是牵扯住他的那根绳 周兮辞长这么大没少听别人夸过自己可爱, 每回说她也都当听个乐,高兴了还能说句谢谢叔谢谢婶,不高兴了……好像也很少有不高兴的时候, 反正每次都挺乐在其中的,但陈临戈这么正儿八经的说她可爱,她忽然就有些不知所措,甚至还有点不好意思了。 她还垫着下巴趴在他桌沿,神情愣愣的。 “怎么了?”陈临戈拿了包纸放到她手边。 “我在思考要不要说声谢谢。”周兮辞拿着纸直起身,纸上有淡淡的茉莉花香,她想起什么, 又凑过去问:“怎么最近不见庄同学来找你了?” “她为什么要来找我?” “她不是在追你吗?”周兮辞抹掉嘴角的巧克力印子:“追人还能这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啊。” 陈临戈没接茬,扯了张试卷放在她面前:“你管别人那么多,先把卷子写了。” “哎。”周兮辞嘴上虽抱怨,但拿到试卷后还是收了心,认真看了起来, 遇到不会写的题目, 也都像陈临戈说的那样, 先圈了出来。 一节自习下来,陈临戈喝着水往她试卷上瞥了眼,一口水直接呛了出来, 还有些溅到了周兮辞的试卷上。 她拿纸巾擦掉水渍:“你干嘛?” “你在干嘛?”陈临戈抹了抹嘴, 把她试卷拿起来,正儿八经的题目没写几道,一眼望过去全是圈:“你这……” “不是你说的吗, 遇到不会写的先圈起来。”周兮辞挠着脸:“好像圈的是有点多。” 陈临戈快速看了一遍, 把试卷收了起来:“走吧。” “去哪儿?” “回家。”陈临戈拽出书包, “这阵子你都跟我回去。” “你要给我开小灶啊。” “嗯。”陈临戈看着她:“就你这成绩得开煤气灶。” “……” 明天正好是周末, 周兮辞收拾了几本书,又装了一沓试卷,还想回宿舍去拿古诗集册子。 陈临戈往她脑门上崩了下:“你是放一天假,不是一年,把理综的卷子和复习资料装回去。” “哦。”周兮辞收拾好东西:“那我先送姜姜回宿舍。” “忙你的去吧。”邱琢玉从教室角落拿起陶姜的拐杖,“我送她,你们早点回去。” “啧。” “你啧屁啊。” “对啊,啧屁。”周兮辞抢在邱琢玉反应过来之前,拉着陈临戈从教室跑了出来。 回去的路还是陈临戈骑车载她,周兮辞给脚找了个位置踩着,但总是不得劲也很吃力。 她低头看了看,说:“早知道就该买个电瓶车,这脚都没地方放。” “别乱动。”陈临戈晃着车把:“不然你来骑。” “当我没说。”周兮辞老老实实闭了嘴,等到小区门口,直接从后座上蹦了下来,顺势还推了陈临戈一把。 他估计没反应过来,差点连人带车摔了过去。 “我不是故意的啊。”周兮辞在原地蹦跶了两下,而后立马先一步往小区里跑。 没跑多远,听见身后的车铃声又停了下来,没曾想陈临戈压根没打算等她,直接从她身边“咻”地骑了过去。 “陈临戈!”她抓着书包追了过去,一直到车棚才停下:“你这踩的是风火轮吧,跑这么快。” 他勾着钥匙笑了声:“我以为你能跟上。” “你在羞辱我吗?” “没有。”陈临戈从车篮里拿出书包:“走了,早点上楼早点给讲完试卷,你就能早点睡觉。” 周兮辞想到那一卷子的圈圈,头都大了。 以她的水平,一晚上讲完一张卷子简直是天方夜谈,陈临戈也不想英年早逝,讲完三十几道单选直接把笔一扔:“今天先到这里,你回去睡觉吧。” 周兮辞“哦”了声,收拾好东西往外走的时候见他拿了张新试卷摊在桌上,“你还不睡吗?” “嗯。”他头也不抬:“做完这张卷子。” 已经是一点钟了。 她想了想,又走了回去,从他桌上拿了本语文书,“我看会古诗词,多背点是一点。” 陈临戈看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学霸房间有学习能量加成,周兮辞一直看到他写完那张卷子都没觉得困,甚至还大有继续挑灯夜读的冲动。 “你看看几点了?”陈临戈把桌上的电子钟拿到她眼前:“你不打算睡觉了吗?” “我靠,都三点了,我真没觉得困。”周兮辞合上书:“你平时都学到这个点吗?” “平时不会这么晚。”他看着她。 周兮辞回过神:“哦哦哦,今天是有我这个学渣在,我懂了我明白了,我麻溜地走了哎。” 追光 第63节 陈临戈笑了声:“饿不饿啊?” “这个点还有吃的吗?” “就问你饿不饿。” “饿。”她摸摸肚子,看着他走进厨房:“你平时在家还开火么?” “不然呢,我喝露水养活自己吗?”陈临戈从冰箱里拿出面条和鸡蛋,“荷包蛋还是散的?” “都可以。” 他看着她没动。 “打散吧,都这么晚了,别折腾了。” “行。”陈临戈说:“你去看书吧,好了我喊你。” “不用帮忙吗?” “你刷碗。” “……” 周兮辞没站那儿多说废话,回到卧室见他桌上散着一堆东西也没敢乱动,还是坐在原来的位置,一边转笔一边背书。 这要让陈临戈看见了指不定又要赏她一个爆栗,她想到这儿,没忍住笑了,手上没留心,把笔帽给甩了出去。 周兮辞放下书,在地上摸索了一圈也没找到,陈临戈进来喊她的时候,她正往半空中丢了个硬币。 他站在门边问:“干嘛呢?” “笔帽掉了。”周兮辞说:“周奶奶以前说找不着的东西可以丢个硬币,然后顺着硬币滚落的方向就能找到原来丢掉的东西。” 话音落,硬币掉了下来,地上铺的是毛毯,硬币别说滚,连落地的动静都听不见。 周兮辞:“……” 陈临戈止不住笑:“周奶奶是不是没跟你说过,扔硬币别在地毯上扔。” “你闭嘴。” “别找了,先出来吃饭,明天我打扫房间。” “不行。”周兮辞就跟有强迫症一样,心里拧着个疙瘩:“你先去吃吧,我不找到我今晚不用睡了。” 陈临戈要进来帮忙,她摆摆手说:“你先去吃吧,不然面都要坨了,我就找五分钟,找不到这笔我就不用了。” “行,快点啊。” “嗯。” 周兮辞干脆趴在地上摸索,一路从毛毯这边循着记忆里的笔帽甩落的抛物线找到书桌旁。 陈临戈真对得起他学霸的称号,卧室里到处都是书和试卷。 她在书堆的缝隙里扒拉着,终于在书桌桌脚的一个位置把笔帽摸了出来,起身的时候不小心推倒了一旁的书堆。 “哗啦”一声。 周兮辞立马心虚地往后退了一小步,等了半天没见陈临戈过来,动作迅速地把书又重新摞了回去。 地上的书很杂,看书封有一部分是他在沪市的教材。 “还没扔呢。”她嘀咕了句,拿起掉得最远的一本教材,一张纸片从里掉了出来。 是从草稿纸上撕下来的,并不齐整的边缘底下印着附中的名字。 纸上写了很多东西,周兮辞看到几个熟悉的字眼,溪城航大、溪城科技大学…… 她真佩服自己在这种时候,还能分心听见陈临戈逐渐靠近的脚步声,慌乱之下把教材和草稿纸一齐塞进了自己的书包里。 “找到没?”陈临戈站在门口。 周兮辞提着书包从地上站起来:“找到了。” “那过来吃面。” “哦。”她走出去,发现面碗里放了一整颗荷包蛋,不知怎么眼眶倏地一酸:“不是说打散的吗?” “都开火了,多煎两个蛋也不费事。”陈临戈拿起筷子:“快点吃吧。” 她低着头“嗯”了一声。 周兮辞本来还挺饿的,但心都被纸条上的东西牵扯着,没什么胃口,勉强吃了三分之一,“要不你放着吧,我明天早上热一下再吃。” “这是面啊,放一晚还能吃吗?” “可以放冷冻。” “……”陈临戈叹了声气,端起她的面碗往自己碗里一扣,“好了,你回去睡觉吧。” 她坐着没动。 陈临戈自顾吃了起来,“碗明天刷,我也困了,吃完就睡了。” 周兮辞点点头,拎着书包走了出去。 家里没有想象中的冷清,周兮辞走到主卧,周国成不在家,但可以看得出来他这阵子应该是住在家里,被子是乱的,床头的烟灰缸也有几根烟头,屋里还有没散干净的烟味。 她走过去把窗户打开,出来时也没关着门,就这么敞着风。 忙完这些,周兮辞又进了卫生间,以往几分钟就能冲完澡,她硬在里面磨蹭了半个多小时。 等坐到桌旁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是在逃避,在逃避那个会让她难过内疚的真相。 那天跟陈临戈聊完专业的事情后,周兮辞上网搜了一下,这个专业最强的学校不在溪城。 甚至离溪城很远。 她从书包里拿出那本教材,其实压根不是教材,是一本高考报考指南,陈临戈把写在纸上的那几个学校所在的那一页都折了个边角。 周兮辞没怎么费力就找到了,他每所学校圈出来的专业都差不多,遥感与科学技术、人工智能还有一个计算机。 她捏着那张纸片,陈临戈在上边写了一模二模的成绩,按照那个分数,他本可以去到更好的学校。 周兮辞缓缓低下头,眼泪掉在纸上,黑色的字迹逐渐模糊起来。 她还是做错了。 她不该打那个电话的。 - 发现小纸片的事情周兮辞没打算现在就找陈临戈聊,毕竟马上就是月考,她不想再因为自己影响到陈临戈。 但十月底的这次月考整个二十五班并没能像想象中发挥的那么好,因为之前实在落下了太多,临时抱佛脚都是要被佛踹开的那种程度。 不过还是有值得高兴的地方。 “这次我们班虽然没能跳出倒数前三,但我们稳住了倒三的位置,不要瞧不上这个位置啊,以前你们都是倒一倒二的。”自从被学生们知道可能要被撤职的事情之后,林松媛也没再像以前那么绷着了,“还有要重点要表扬一下陈临戈同学,这次总排名挤进了年级前十。” 林松媛说到这里仿佛已经看了陈临戈拿下年级第一的盛况,带着大家起哄鼓掌:“按照这个成绩发展下去,你明年高考该不会给我拿个状元回来吧?” 陈临戈已经完全融入二十五班的风格,倒也不谦虚:“我争取。” 林松媛笑道:“那我到时候岂不是能跟人家吹我也是带出状元的班主任了?” “吹!”邱琢玉也起哄道:“拿个全省前十林姐你也能吹!我们跟你一起吹!与有荣焉不是我们共同的原则吗!” “你一个倒数第一你还好意思吹。”林松媛等会还有会,跟大家说完事,交代了几句纪律问题便匆匆离去。 闹腾的教室很快安静下来。 徐林林按照这次的排名叫了几个人,最后才走过来喊陈临戈:“我们去林姐办公室讨论一下学习小组分组的事情吧。” “好的。”陈临戈翻出之前的笔记本,临走前把自己的数学试卷拍到周兮辞面前:“把错题对着我的答案订正一遍,搞不懂的地方先圈起来。” “知道了,陈老师。”周兮辞目送他走出教室,拿起他的试卷从头至尾扫了一遍,最后回到分数那一栏。 ——150。 这次考试没有附加题,如果有估计还能再加十分。 林松媛说他有机会冲击状元,可没有哪一届状元是会留在溪城的。 周兮辞从书包夹层里翻出那张小纸片,想到很久之前她想问没敢问的那个问题。 如果他今年考上了,还会回到溪城吗? 答案不言而喻。 无论如何,陈临戈都会回来的,因为她在这里,她是牵扯住他的那根绳,是累赘。 周兮辞叹了声气,把纸片收了起来。 他不能留在这儿,她也不会让他留在这儿。 学习小组的事情很快定了下来,陈临戈没意外地包揽了周兮辞几人的补课任务。 周末六人窝在一枝奶茶店,周兮辞和陶姜一边兼职一边复习。 简凡在一次又一次失败中彻底崩溃了:“我靠,我为什么要学数学,我上菜市场买菜我也不用跟人家老板说,你给我以xy轴上的这条抛物线切一块五花肉吧。” “你可以试试。”上午奶茶店人还挺多,周兮辞怕没法集中注意力写试卷,捧着本生物基础知识小册背了一上午。 陈临戈拿起简凡的草稿纸看了遍,很快又提笔打了个叉:“你不要死记解题步骤,记住公式就行,有些题型基本上都是换汤不换药,你不记住公式,就算给你出一模一样的题目,换个数字你也解不出来。” 简凡啧声:“我不会笨到这个程度吧。” 他点了点草稿纸上的那道题:“这个三角函数的题型,你上午做过三道差不多的了。” 周兮辞毫不给面子地大笑起来:“承认吧,你已经笨到这个程度了。” 陈临戈看了她一眼,突然提问道:“生命系统的结构层次是什么?” “啊?”周兮辞只愣了一秒,立马掰着手指道:“细胞、组织、器官、系统、个体、种群、群落……还有生态系统和生物圈。” 陈临戈点点头没说什么。 周兮辞立马显摆起来:“啧,看来我还没笨到这个程度。” 简凡:“……” 陈临戈淡淡道:“这是必修一的内容。” 简凡:“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追光 第64节 周兮辞酝酿了会,叹了口气:“算了,我不跟一个同题型写了三遍都还不会的人计较。” 简凡撸起袖子:“打一架吧,周兮辞。” “我不,我要学习,我要奋发图强。” 一旁埋头苦写卷子的熊力抬起头:“粪?是我理解的那个粪吗?” 邱琢玉皱起眉头:“写试卷,别说话。” 熊力:“哦。” 六人安静地坐着,写试卷的写试卷,背书的背书,深秋的日光晒得人昏昏欲睡。 邱琢玉打了个哈欠,最先趴了下去:“我眯一会,半个小时后叫我。” 紧接着是熊力,转过头趴在另一张桌子上,简凡和陶姜也没支撑多久,靠着椅背就睡了过去。 周兮辞还在跟孟德尔豌豆杂交试验dddddd作斗争,十根手指都不够她掰的,“早知道我去学文科算了,死记硬背总能行吧。” “文科也没你想得那么简单,死记硬背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陈临戈笔尖唰唰写着,“历史每个时间阶段发生的事情,产生的意义影响,同个时间国内外的发展情况,光是这些就够你背的了,还有政治那一长串一长串的文字,你背的过来吗?” 周兮辞咂咂舌:“应该不能吧。” 她从小说话晚,脑袋也不活络,上了学这点更是明显,别人一两天就能背下来的九九乘法表,她要一个星期才能背完,幸好还有体育这条路可以走,虽然苦了点难了点,但也是条出路。 只是这条路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恐怕也走不长了。 周兮辞看着坐在对面的陈临戈,他低着头,思考的样子很专心,不会像她会一边看题目一边转笔。 他这样的人,是要去高处的。 她垂眸看着纸上的文字,下定决心,准备等这次月考结束要和他聊一聊纸片的事情。 这样的补课持续了半个多月,他们基础薄弱,要想在短时间内提升太多是不可能的事情,陈临戈只能从根本出发,把入学几次大小月考的试卷都整理出来,按照出现的高频率题型给他们针对性补课。 “英语和语文这种积累的东西,一个月提升的空间有限,我找了些常规词汇量比较多的完形填空和阅读理解你们先背着,背多了语感上来了,对做题也有帮助。”陈临戈把刚打印出来的一沓资料放到桌上:“还有英语作文,我整理了一些基础性的短语和句子,写作文的时候基本上都能套进去,不过这个没有巧办法,只能靠死记硬背。” 邱琢玉拿起其中一份翻了翻:“哥,你也太强了吧,你这高考结束都能开个辅导班了。” “算了啊。”陈临戈把电子版的内容发到班群里,放下手机笑了笑说:“辅导你们我就已经够了。” “辛苦了,真的。”简凡把桌上仅剩的一只鸡中翅推到他面前:“快补补吧,我看你都瘦了。” 一听这话,周兮辞也抬头看了眼,确实是瘦了,甚至都有黑眼圈了。 这阵子,她每晚都跟着陈临戈回去开小灶,基本上没在两点前睡过觉,有时候还要更晚。 她心里装着事,竟然都没注意到这些。 陈临戈察觉到她的视线,摸了下脸说:“也没瘦多少,过了这阵就能补回来了,不说这些,先复习吧。” “好嘞。”简凡也拿了份资料,低头看了起来。 陈临戈把鸡翅递到周兮辞手边,拿起她刚做完的试卷,“快吃,吃完给你讲试卷。” 周兮辞小声说:“不敢吃,怕被打啊。” 陈临戈只好自己解决,三两下便把骨头剔了出来。 周兮辞震惊地看着他:“你嘴里是有剔骨刀吗?” “鸡中翅的骨头有节点,找到那个节点一咬就能剔出来。”陈临戈都没怎么嚼,把试卷摊在桌上:“过来。” “哦。” 晚上散场后,陈临戈骑车载着周兮辞,她坐在后面拿着手机嘀嘀咕咕在背东西:“……问君西游何时还?畏途巉岩不可攀。但见,但见,但见……” 陈临戈提醒道:“但见悲鸟号古木。” “但见悲鸟号古木,雄飞雌从绕林间……”没背几句,周兮辞又卡住了,打开手机看了眼,叹气道:“哎,这篇文我都背三天了。” “不管是三天还是三十天,只要能背下来就行。”陈临戈说:“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周兮辞额头抵着他的后背,轻声说:“我有时候都在想他们会不会是因为我智商有问题,觉得我是个麻烦才丢掉我的。” “别瞎想,你那会才多大,哪里能看得出来智商有问题。况且,你也不是麻烦。”陈临戈不紧不慢地踩着踏板,声音在寂静晚风中显得格外温柔:“是礼物。” 是上天赠予他的礼物。 “礼物?”周兮辞这个思维显然没捕捉到重点,直接跑偏了,“差点忘了,下周六是你生日,他们几个让我问问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礼物。” “周兮辞。” “啊?” 陈临戈笑了笑:“你们都能过及格线,就是给我最好的礼物。” “……”周兮辞拿脑袋撞了撞他后背:“是问你要什么礼物,不是要我们的命。” “不用送礼物,到时休息一天吧。”陈临戈加快车速:“蒲靳那天会过来,我们一起吃个饭就行。” 蒲靳这学期忙得要命,自从暑假回去之后一直没抽出时间来溪城,这次是因为身份证掉了要回沪市补办,正巧赶着来给他过生日。 周兮辞忍不住猜测道:“我怎么觉得蒲靳哥像是故意把身份证扔了,好找借口请假回来的呢。” “是他能干出来的事。”陈临戈笑着说:“到时你问问他。” “讨打的事情我可不做。”周兮辞抓着他外套,视线扫过路边一家店铺,忽地想到什么,又抓紧时间看了眼店名,生怕一觉睡醒就给忘记了:“我想好送你什么了。” “命吗?” “滚。”周兮辞说:“先保密。” 不过这个秘密也没能保多久,礼物是手工制作,周兮辞每天就那点空闲时间,几个人一直都跟连体婴儿似的,做什么都一起,不到一天,陈临戈就从邱琢玉那儿知道周兮辞打算亲手做一只杯子送给他。 哦。 现在是五个了。 他们四个想不到什么建设性创意,干脆直接跟风周兮辞,也打算亲手做一只杯子送给他。 “虽然礼物没了新鲜感,但你还是可以期待一下的。”中午临出门前,邱琢玉说:“毕竟吧,我们五个人能力不同,做成什么样都是惊喜。” “谢谢,不需要惊喜,能喝水就行。”陈临戈看着他们:“我真不能去?” “不能!”周兮辞拦着他:“让你知道礼物是什么已经很失算了,再让你看到制作过程那不是一点期待值都没了。” “行吧。”陈临戈坐了回去:“早点回来。” “嗯嗯嗯!”五人敷衍应着,跟逃命一样飞快地下了楼。 陈临戈把掉在地上的试卷捡起来,刚写没两道,搁在兜里的手机震了震,他摸出来看了眼。 蒲靳的电话。 虽然午休没老师,但陈临戈也没胆大到直接在教室接电话,回了消息过去。 -clg:在教室。 蒲靳回得很快。 -蒲靳:草 -蒲靳:我闯祸了 -蒲靳:我把你高考的事说出去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高考继续加油!今晚好好休息! 66个红包!祝大家旗开得胜! 注:1.“细胞、组织……” 2.“问君西游……” 出自高中生物和语文课本。 第40章 十八岁的陈临戈同学 蒲靳因为陈临戈的缘故, 对蒋玉雯的印象一直算不上特别好,这趟放假回来蒋玉雯邀请他们一家人过去吃饭,本来他没打算去, 但架不住蒲母的唠叨,最后还是跟着去了。 席上,陈建业知道蒲靳周末要去溪城给陈临戈过生日,托他给陈临戈带了些东西,大大小小加起来有一个行李箱那么多。 蒋玉雯在一旁说道:“这么多你还是别让小靳带了,直接寄过去就是,他坐车也不方便。” “没事陈叔, 我坐高铁没什么不方便的。”蒲靳说:“我自己也没什么东西,就一个书包。” “行,主要是里面装了个模型,我怕寄快递磕着碰着了。”陈建业又拿了张卡给蒲靳:“这个你也帮我带给他。” 蒲靳估摸着陈临戈应该不会收银|行卡,但也没说什么, 跟礼物一起收了起来:“陈叔你放心, 这东西我肯定亲手交到他手上。” 陈建业笑了笑:“行。” “好了好了, 你先让人吃饭。”蒋玉雯面上没说什么,可话里话外都透着不乐意。 这顿饭蒲靳也吃得没那么舒坦,心里堵着口气。 饭后, 一家人留宿陈家, 蒲靳睡在陈临戈之前的卧室,本来还想给他拍张照片看看他房间现在的样子,一想又觉得自己缺心眼, 这不是上赶着去戳人伤口吗? 他叹了声气, 起身去屋外倒水, 在二楼走廊的小阳台听见蒋玉雯拉着蒲母说到陈临戈, “他心好,上赶着给人送礼物,人家要真记着他,就不会说要回溪城。” 蒲靳越听越气,一时没忍住冲过去说了句:“蒋阿姨,您说这话可就冤枉陈临戈了,要不是您,他会回去吗?” …… “我说完这句也就冷静了,也没说其他的,但你爸跟我爸那两个老狐狸估计是听出我话里有话,昨天晚上来我家吃饭的时候,他俩故意灌我酒,我喝醉了把什么都给说了。”蒲靳想死的心都有了:“我妈还说我指着蒋阿姨的鼻子骂她不是人没有良心。” 陈临戈听到这儿,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还笑,你爸跟窦叔一大早就开车过来找你了,估计没一会就到你学校门口了。”蒲靳叹了声气:“我等下也准备去机场,你先想想怎么面对你老爸的疾风吧。” 陈临戈其实能想到陈建业会有什么反应,但算不上特别担心,毕竟蒲靳知道的和事实上有一定的偏差。 现在比较棘手的是他不知道是该跟陈建业坦白,还是就这么错下去,但无论选择哪一个,最终伤的都是陈建业的心。 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 没等陈临戈想出什么好对策,窦彭的电话先打了过来,“在学校吗?” 追光 第65节 陈临戈想缓和一下气氛:“我能说不在吗?” “别跟我贫,今天这事我也帮不了你。”窦彭压着声:“快点出来,你爸在学校门口。” “好,我现在过来。” 挂了电话陈临戈也没耽误,先去跟林松媛请了半天假,下楼的时候给周兮辞也发了消息。 她一直没回,不知道是不是在忙他的生日礼物,但看时间也该回来了。 陈临戈顾不上想那么多,快步走到学校门口,陈建业的车就停在一枝奶茶店前。 窦彭站在车外抽烟,大概是看到他了,捻灭了烟头往垃圾桶里一扔,朝这边走了过来。 “窦叔,好久不见。”陈临戈笑了笑,但没什么用,窦彭的脸色还是那样,看来陈建业是动了大怒。 “你小子真够厉害的啊,为了回来都做到这份上了。”窦彭按着他肩膀,“你爸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你自己掂量掂量。” 窦彭手上搁了劲,捏得陈临戈骨头都跟着疼,但他也没说什么,快走到车前的时候,陈建业推门走了下来。 陈临戈还没来得及开口叫爸,脸上便先挨了一巴掌。 这么多年,陈建业一直对他视如己出,他不崇尚棍棒教学,从未对他下过这么重的手。 陈临戈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右边耳朵里也嗡嗡的,他抿了抿唇,嘴角大概破了口,尝到了点血腥味。 他站着没动,只是低声道:“爸——” “你别叫我爸!”陈建业用了狠劲,整只手都在颤抖,“陈临戈,你真行啊,我说呢,学校每次模拟考、联考你都好好的,怎么一到高考就考成了那样,你拿你自己的前途开玩笑的时候,你有想过我是你爸吗!” 陈临戈看着他,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吭声。 也许是他这样欲言又止的模样让陈建业更加确信了自己听到的事实,他扬起手,作势又要打下来,但最终还是没落下去,言语间透着对陈临戈的失望,对自己的失望:“我养了你那么多年,你一声不吭要回来,我说过什么吗?我有绑着你不让你回来吗?你这么糟践你自己的时候,你有想过我是你爸吗?你没有,你但凡想过,你都做不出来这样的事。” “爸……”陈临戈看着陈建业像是快要站不稳,想要伸手去扶,被他一挥手推开了。 他看着陈建业湿红的眼角,心里一阵闷闷的难受:“我没——爸!” 解释的话才刚开口,陈建业忽然毫无预兆地倒了下去,陈临戈忙上前抓着他的胳膊把人架起来,朝远处喊了声:“窦叔!” 窦彭先前往旁边走了点,听到声立马往回跑,帮着他把陈建业扶进车里,立马绕到驾驶位:“上车!” 陈临戈在车上给急救中心打了电话,按照对方的指示对陈建业的身体做了一些基础的检查。 陈建业没有心脏病,身体状况一直都挺好,不能判断是不是急性心梗,好在医院离得不远,窦彭开车过去的时候,接到消息的医护人员已经等在了医院门口,一下车就把人推进了急诊。 这是陈临戈没有想到的意外,站在外面等消息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懵的,窦彭交完费回来,他还站在那儿一步也没挪过。 窦彭拍了下他肩膀:“别担心,你爸身体一向硬朗,这次估计是气急了,一时怒火攻心。” 陈临戈觉得喉咙里像是堵着一团棉花,又干又涩,“是我对不起他。” “你不像这么没分寸的人。”窦彭走到一旁坐下,嘴里咬着根没点的烟:“蒲家那小子说的话,不全是真的吧?” 陈临戈坐到他对面,仰头靠着墙,闭上眼说:“窦叔,我不知道怎么说。” “跟你妈有关吧?”窦彭拿下烟在手中把玩:“你慢慢想,现在不跟我说不要紧,想好怎么跟你爸说,别让他心寒。” 陈临戈闷声应道:“嗯。” 陈建业的情况和窦彭猜得差不多,就是急火攻心加上昨晚喝了不少酒,情绪激动引起的晕厥,说白了就是被气晕过去的。 他被送进病房的时候,窦彭看陈临戈绷着张脸,故意打趣道:“你也够厉害了。” 陈临戈苦笑一声,没说话。 “行了,这里有我,你先回学校吧。”窦彭按着他肩膀捏了捏:“今天不还过生日呢,十八岁,成人了啊。” “挺难忘的。”陈临戈低着头:“十八岁生日当天,把自己老爸气进医院了。” 窦彭乐了:“挺好,大孝子。” “窦叔你是真不会安慰人啊。”陈临戈那点情绪被压了回去,坐在床边没动:“我等我爸醒吧。” “也行。”窦彭说:“蒲靳等会是不是还要过来?” “嗯。”陈临戈想起什么,掏出手机看了眼。 出去做礼物的这几个人估计回学校从当时在场的学生或者一枝奶茶店老板娘那儿听到了他被打的八卦,这会都快把他电话打爆了。 之前手机放在口袋里,什么时候静音了他也没注意。 陈临戈拿着手机站起身:“窦叔,我出去打个电话。” 窦彭头也没抬:“嗯,去吧,有事就先回去,你在这儿对你爸心情恢复没什么用。” “……” 陈临戈走到休息区才拨通了周兮辞的电话,那头估计也在给他打,显示正在通话中。 他只能重新拨了邱琢玉的电话。 “我靠!哥你终于接电话了。”邱琢玉把手机开了外放,其他四人都围了过来。 他咋咋呼呼道:“哥,你什么情况啊?杨巍说你在校门口被人打了,还被人拖上车带走了,你是借高利贷了吗?” 陈临戈被这一长串无厘头的消息逗笑了,短暂地松了口气:“我没事,我爸来找我说点事,我……晚点回去。” 邱琢玉迟疑道:“你爸找你说事,咋还动手打人啊?” “你爸气上头了不打你吗?” 邱琢玉很快被带偏了:“废话,当然打,还是往死里打。” “那不就得了。”陈临戈说:“我这边没什么事,你们不用担心,先上课吧。” 电话那边没人接话,只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很快原先有些嘈杂的背景音消失了。 周兮辞的声音从里传了出来:“你在哪儿?” 陈临戈沉默几秒:“医院。” “我来找你。”周兮辞说:“正好我有事要问你。” 他叹了声气:“来吧,到了给我打电话,记得请假,别逃课。” “……” - 医院离八中并不远,但陈临戈还是过了将近两个小时才接到周兮辞的电话,准备下去接人的时候陈建业已经醒了。 他进去打了声招呼,陈建业哼都没哼一声,闭着眼不搭理人。 窦彭跟他摆摆手,示意他先去忙。 “我就在楼下。”陈临戈最后看了眼陈建业,他还是那副拒绝交流的姿态,有些不合时宜地幼稚。 他有点想笑但没敢笑,这要是笑了估计这岌岌可危的父子情今天就要彻底断了。 走出病房的时候,陈临戈从对面玻璃橱窗上看到自己脸上的伤,想着要不要找个口罩遮一下。 算了。 他叹了声气,去了楼下。 周兮辞坐在一楼大厅靠南边的一排长椅上,怀里抱着个书包,等他这么点功夫手里还拿着本古诗集小册在看。 但估计看得也不认真,陈临戈还没靠近,她人已经察觉到什么,抬头看了过来。 他脸上的伤遮不住。 “你……”周兮辞看着他走过来坐下,手里还抓着那本古诗集小册,“我以为你被打到住院了。” 陈临戈笑了:“你当我爸真是借高利贷的啊?” “那怎么……”周兮辞反应过来:“是陈叔叔住院了?” “嗯。” 周兮辞一惊:“你还手了?” “可能吗?”陈临戈言简意赅道:“情绪太激动晕过去了。” “哦。”周兮辞想了想:“被你气的吧。” 陈临戈把她手里攥着的小册抽出来敲了下她脑袋:“会不会聊天?” 周兮辞笑了笑,垂眸看地上瓷砖之间的缝隙,手指无意识揪着书包的带子,“陈临戈。” “嗯?” 她不知道怎么开口,陈临戈叹了声气,人往后一靠,盯着她的侧脸:“想问我志愿的事情是吗?” 周兮辞抬起头,愣愣看着他。 “我那些书都是有数的。”陈临戈在她拿走报考指南的第二天就发现书不见了,只是她没主动问,他也就顺着装作不知道,“偷东西都不会偷,那么厚一本报考指南,书堆都矮一截。” “我也不叫偷吧。” 他纠正道:“是光明正大地拿。” 她笑笑,揪着书包带子没松手,又扭回头继续看地上的砖缝:“所以,就算你高考没有失利,你也还是打算回溪城的对吗?因为我给你打的那个电话,你担心我在溪城过得不好,你觉得是你把我丢在这儿的,即使我跟你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你也还是要回来。” 周兮辞低着头,眼泪一滴滴掉在手背上,“但你成绩那么好,你想到陈叔叔可能不会让你报溪城的学校,所以你就故意没考好……” “不是。”陈临戈揪着她的袖子拽了拽,等她抬头看过来时才说:“不是故意没考好。” 他用袖子往她脸上一抹,“我不是会拿自己未来开玩笑的人。” 周兮辞被他袖口蹭得脸疼,但也没动,只看着他不说话。 陈临戈叹了口气:“我说,但你别哭了。” “嗯。”周兮辞仍旧看着他。 陈临戈沉默了会,忽然无奈地笑了下:“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周兮辞吸吸鼻子,“那我问你答,陈叔叔为什么会动手打你?” “他跟你一样,也以为我是故意没考好。”陈临戈像是找到了切入点:“高考前一天,我妈也看到了我夹在报考指南里那张纸,她可能觉得我养不熟吧,就提出了退养的事情。” 周兮辞猛地抬起头。 陈临戈闭着眼往后一靠,“我当时确实挺想回来的,不仅仅是因为你打的那个电话。” 陈临戈刚到陈家那几年,蒋玉雯对他并不差,尽管后来有了陈临舞,对他没那么关心了,可吃穿用度上总不会亏着他,心里也还是拿他当一家人。 追光 第66节 直到陈临舞八岁那年夏天。 那天蒋玉雯和陈建业临时要出趟差,家里保姆刚好请了两天假,照顾陈临舞的任务便落到了陈临戈头上。 陈临戈当时还在学校游泳队,保姆要回来的那天傍晚,他接到教练的电话要去队里一趟。 陈临舞那会还娇气得很,说什么都要跟着哥哥一起,陈临戈没辙只能带她一起去了队里。 “哥哥要去找教练,你在这里等我。”临走前,陈临戈把自己的手机留给陈临舞:“别乱跑。” “知道了。”陈临舞捧着手机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还催着他快走。 陈临戈笑着揉了揉她脑袋才起身去教练办公室,大概在里面待了半个多小时,他忽然听到楼下保洁阿姨在喊有人落水了。 陈临戈当时心里一慌,从窗口往下一看。 陈临舞刚被听到动静的安全员救上来,要不是教练拦着,他可能直接就从二楼跳了下去。 陈临舞被紧急送往了医院。 陈临戈站在抢救室外,整个人都有些恍惚,被接到电话赶回来的蒋玉雯劈头盖脸打了一顿也没想着躲,只是一遍遍说对不起。 蒋玉雯疯了一样,巴掌和撕扯一下比一下狠,挣扎间,陈临戈装在口袋里的报名表掉在地上。 周遭凌乱的脚步踩了上去,踩脏了,也踩碎了他少年时期的梦。 这次意外溺水之后,陈临舞的身体落了下严重的病根,小小年纪便体弱多病,而蒋玉雯也对陈临戈起了强烈的防备心,当着陈建业的面只是冷漠,私底下却是各种冷嘲热讽。 母子间的隔阂与矛盾越拉越大,蒋玉雯在陈临戈的沉默中愈发变本加厉。 高考前夕,陈临戈住回家里,她无意间发现他准备回溪城读书,瞒着陈建业找陈临戈谈了退养的事情,“既然你想回去,那就干脆走得彻底点。” 陈临戈像是早料到会有这天,格外地平静:“好。” …… “我高考那天早上,小舞突然身体不舒服,原本要送我去考场的司机先送她们去了医院,我怕赶不及考试,就自己骑车过去。”陈临戈轻叹:“可能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吧,我在快到考场的最后一个路口撞上了送考的车子,不小心摔伤了右手。” 陈临舞是不是真的身体不舒服,陈临戈已经无从探知,只是当摔倒的那一刻,他躺在地上看着头顶广阔的蓝天,忽然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我想或许这也是离开的一个契机。”陈临戈靠着椅背,“受伤这事我就没跟别人说,蒲靳知道我打算报溪城的大学,误以为我是怕我爸不同意,所以故意没考好,我不想多生事,就由着他这么误会了,但我没想到昨天两家人在一起吃饭,他喝多了不小心把这事说了出来。” “不跟你说,是不想让你有负担。”陈临戈看着她,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溪航是国内第一个设立遥感专业的大学,虽然它不是专业最强的学校,但学校的底蕴是最扎实的,我没有拿我的未来不当回事。” 周兮辞忍着鼻酸,低声说:“那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没打算留在溪城呢?” “我没想那么多。”陈临戈笑了一下:“谁让你在电话里哭得那么惨,几年不跟我联系,一联系就哭成那样,问你怎么了你也不说,一直在那儿喊疼,要换成你,你能不着急吗?” 她低着头不说话,眼泪成串往下掉。 陈临戈只能起身半蹲在她面前,“我说过的,在哪儿对我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这儿。” 她哽咽道:“我在这儿啊。” 不管你走多远,我都一直在这儿。 “我的人生是我自己选择的。”周兮辞深吸了口气,认真道:“我不希望有人为我的人生停下脚步,更不希望那个人是你。” 午后落进走廊的阳光静谧而温暖,陈临戈脸上仿佛蒙着一层柔和的光芒,他握住她的手,掌心交握的温度灼着周兮辞的心。 “好。”他眼睛直直看着她,“但你要记住,无论我走多远,我的未来里,始终有你。” 他眼眸漆黑,温柔而有力量,周兮辞心口鼓胀,像是有什么将要呼之欲出。 她别开视线,低头看书包上的纹路,忽然想起什么,从里掏出一个礼盒。 蓝色的包装盒,扎着差不多色系的蝴蝶结。 她拿在手里,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想着你晚上应该没有时间跟我们一起吃饭,来医院的路上就先去取了礼物。” “生日快乐。”周兮辞看着他,心跳突然变得很快,“十八岁的陈临戈同学。” 作者有话说: 生日快乐,陈临戈同学。 这章两分评论皆有红包! 是不是还有小朋友明天还要考一天!继续加油嗷!! 注:学校方面一半参现实一半架空,一切为剧情服务。 第41章 希望喜欢的你永远在身边 礼盒里是一只白色陶瓷杯子, 比一般杯子要大,杯面刻着他们六个人的名字,凹陷下去的地方都用釉彩填上了颜色。 周兮辞看着陈临戈把杯子拿起来, 说:“我们本来想一人给你做一只,但是我们手太笨了,捏了好几个一烧就坏了,这是老板做的,不过我们每人都捏了一下。” 陈临戈摸着杯面上的六个名字,“这字是你们自己刻上的吗?” 周兮辞点点头:“不过你的名字是我们五个一起写的,你……喜欢吗?我感觉你应该会喜欢。” “为什么?” 周兮辞反问:“你为什么会不喜欢?” “是啊。”陈临戈笑了, “没有不喜欢的地方,我很喜欢,礼物很喜欢,送礼物的人也喜欢。” 礼物是五个人一起送的,但周兮辞的心跳还是加快了几拍, 挪开视线说:“你喜欢就好。” 陈临戈把杯子放回盒子里, “你请假了吗?” “请了。” “那别回去了, 蒲靳估计一会也要到了。”陈临戈拿着盒子站起来:“晚上一起吃个饭。” “那陈叔叔那边……”周兮辞也跟着站起来,“你说我是不是应该上去打个招呼?” 陈临戈下楼的时候没跟陈建业说是见谁做什么,“都行, 你想上去吗?” “算了吧。”周兮辞想着陈建业这会估计还在气头上, 并不太想上去触霉头,“我还是先回学校,你先上去陪陪陈叔叔, 等放学了我跟他们几个一起过来找你。” “也行。” 陈临戈送周兮辞出门去坐车, 路上周兮辞摸着自己的脸说:“你的脸要不要去处理一下, 都有点肿了。” “嗯, 回来我去拿点冰块敷敷。”陈临戈拿出了手机,对着屏幕照了照,“好像也没那么肿。” 周兮辞想到他这伤是怎么来的,“你打算怎么跟陈叔叔说啊?” 他摇摇头:“还没想好。” 陈临戈高考那一阵陈建业在外地出差,司机是窦彭一手安排的,如果现在让陈建业知道他是自己骑车去的考场,路上还出了意外,他们夫妻俩免不了又是一顿吵。 周兮辞沉默了一小会,问了句:“小舞那天是真的不舒服吗?” 那天的一切都太巧了,即使是现在,陈临戈也说不准到底是不是,“我也不知道,但她应该不会拿小舞的身体开玩笑。” “不管怎么样,反正——”周兮辞视线被不远处一道身影吸引,话头跟着一转:“小秦阿姨?” “什么?”陈临戈正听着她说话,闻言扭头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认出那道身影是上次来给周兮辞开家长会的阿姨。 周兮辞已经朝她跑了过去,“小秦阿姨,你怎么在这儿啊?” “哦,我来办点事。”秦立红拢了拢手中的袋子:“你怎么跑这边来了,是哪儿不舒服吗?” “没有没有,是我同学爸爸在这儿住院,我们过来看看。”周兮辞说:“我都准备回学校了。” “那你快回吧,天这么冷别在外面乱跑。”秦立红看着很着急的样子:“我这事还没办完,先不跟你说了,你快回去啊。” 周兮辞还没来得及问要不要帮忙,她人已经快步走远了,陈临戈走过来问:“怎么了?” 她摇摇头,看着秦立红离开的方向,那边是肿瘤区的住院部。 “算了,我晚上打电话问问我妈,看看她知不知道。”周兮辞往公交站台走,正巧回学校的那趟车进站,她回头说:“你回去吧,晚点我们过来给你打电话。” “行。”陈临戈看着她坐上车才离开。 周兮辞回到学校已经是最后一节课了,林松媛叫她过去问了几句陈临戈的情况:“没事吧?” 她笑了笑:“没事,真没事,他就是把他爸给气晕过去了。” 林松媛愣了愣:“你跟我开玩笑呢?” “你就当我在开玩笑吧。”周兮辞说:“反正他真没什么事,晚上我们还要一块给他过生日呢,林姐你来吗?” “我不跟你们小孩凑热闹。”林松媛跺跺脚:“走走走,快回教室吧,这天越来越冷了。” 周兮辞被她推着进了教室,邱琢玉坐到陈临戈的座位上,“晚上还能继续娱乐吗?” “能。” “那行,饭店和ktv我都订好桌了。” 周兮辞挑眉:“你还打算去唱歌?你也不看看今天几号了。” “22号。”邱琢玉说:“真不行我们把试卷带着,我们去ktv复习,我太想去呼吸一下放纵的空气了。” “……”周兮辞噎住了:“你认真的?” “啊。” 周兮辞服了:“那你带吧。” 邱琢玉还真带了,一到包厢他就把卷子掏了出来,陈临戈和蒲靳进来的时候还以为进错包厢了。 蒲靳走过来瞄了眼他摊在桌上的卷子,回头问陈临戈:“你们班第一不是你吗?” “他也是。”陈临戈脱了外套搭在椅背上:“倒数第一。” 邱琢玉把笔一摔,刚撸起袖子想想又放了下去:“算了,今天你是寿星,我不跟你计较。” 陈临戈笑了声,挨着周兮辞坐了下来,她偏头靠过来:“陈叔叔那边没事了吗?” “气着呢。”他俯身靠近,气息在她耳边萦绕,“不过没什么大事了,不用担心。” 他刚从外面进来,周身还带着冷意,但周兮辞的耳朵却不受控制地热了起来,她嗯了声,往后退开了。 邱琢玉赶着去ktv续摊,这顿饭吃得有点着急,就跟走流程似的,“蛋糕我们带到ktv那边去吃,你们也留点肚子。” 简凡放下汤碗:“我真服了你,不然你吃完先过去一个人嚎着吧,我们才吃了多久啊,半个小时都没到。” 追光 第67节 邱琢玉怕被打,默默放慢了速度。 几人说说笑笑,大家都默契地没有对陈临戈脸上的伤多问,一顿饭吃了将近一个多小时。 散场时,邱琢玉去结账却被告知单已经买过了,他把钱包揣回兜里,看向陈临戈:“哥,你买的单啊?” 陈临戈应道:“嗯,我过生日,总不能让你请客吧。” “也不是不行啊。”邱琢玉财大气粗道:“反正我零花钱多。” 陈临戈勾着他肩膀拍了拍:“那下次让你请,我不跟你抢了,现在是去ktv吗?” “对,就在隔壁街。”邱琢玉走到蒲靳身旁蹦跶了下:“我怎么觉着你长个了呢?” 蒲靳乐了:“我也就比你大一岁,长个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那我也没长多少啊。” 周兮辞看了他一眼:“你发育迟缓。” 邱琢玉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听到简凡嗤嗤笑才回过神:“你是不是拐着弯骂我呢?” “没有啊。”周兮辞笑着往前跑:“走快点吧,太冷了。” 溪城像是座没有春秋的城市,一夜入夏一夜入冬,这还不到十二月,夜晚的冷风已经有了冬日的凛冽。 一行人边走边聊,穿过热闹的街头,来到事先订好的ktv门口却被拦了下来:“抱歉,最近市里查得严,过了下午六点,所有娱乐场所都不允许未成年人入内,如果您事先预定过,可以报一下您的手机号码,我让前台帮您退了,或者您自己在线上退订一下也可以,我们不收取任何手续费。” “靠。”邱琢玉忍不住骂了声,打开手机在线上把订好的包厢退了,“现在怎么办?” 这会已经十一点多,离陈临戈十八岁生日的结束只剩下不到半个小时,简凡打开美团找了圈,附近营业店铺基本上都是娱乐场所。 “要不……”她收起手机,“我们干脆就找个避风的拐角把蜡烛点了算了,反正过生日形式到了不就够了。” 再找新的地方已经来不及,简凡这个提议获得了大家的认可,一行人慌慌张张跑起来,停在一个巷口前。 熊力缓了口气:“这儿没风,也干净。” “快快快。”邱琢玉看了眼时间:“还有十二分钟了。” 大家慌里慌张,差点手滑把蛋糕摔在地上,幸好周兮辞反应快,及时给托住了:“我拿着蛋糕,你们插蜡烛。” 蒲靳把袋子里的生日帽翻出来,调整好尺寸扣在陈临戈脑袋上,“等会我得给你拍张照片。” 陈临戈任由他折腾,抱臂靠着墙,看着他们手忙脚乱地点着蜡烛。 深秋的夜色中,跳动的烛火在寒风中颤颤巍巍,邱琢玉和熊力如同左右护法小心翼翼地挡在蛋糕两侧。 大家嘴里哼着不成调的“happy birthday to you”,夹杂着路边车辆疾驰的鸣笛声和这座城市繁华的喧嚣声。 周兮辞捧着蛋糕走到他面前,烛火映在她眼中,比月色更明亮,比霓虹更耀眼。 “陈临戈。” “嗯?” “生日快乐。” 陈临戈笑了起来,齐声地欢呼里闭上眼许愿,“希望这次月考大家都能及格,希望我们都能心想事成。” 希望喜欢的你永远在身边。 他睁眼,吹灭蜡烛。 邱琢玉鼓着掌笑道:“生日快乐!” 简凡:“陈大帅哥生日快乐!” 熊力:“临哥!生日快乐!!!!” 陶姜:“生日快乐!” 只剩一直没说话的蒲靳,众人纷纷朝他看过去,他目光在人群之间转了一圈,忽地抓起一抹奶油糊到了陈临戈脸上。 他笑着跑远:“生日快乐啊,陈临戈。” 陈临戈立马也抓了一抹奶油朝他追了过去。 少年在夜风中奔跑,将城市的喧哗踩在脚下,一场潦草而慌乱地庆祝就此落下帷幕。 他迎来了人生里炽热而短暂的十八岁。 作者有话说: 陈临戈的生日是11月22,天蝎座。 66个红包~ 第42章 亲到了他的额头 蒲靳第二天傍晚回的b市, 陈临戈送完他去机场顺道又去了趟医院,陈建业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只是见到他还是板着张脸。 窦彭拎了几盒饭菜上来, 招呼陈临戈在桌边坐下,“来,陪你爸吃点东西,晚上我们还要开夜车赶回沪市。” 陈建业冷哼一声:“看到他我就气饱了。” 窦彭笑:“陈哥,你一成年人还跟一小孩计较什么。” “还小孩,他不也成年了么。”陈建业走到茶几旁坐着,陈临戈递了份饭他也伸手接了过去。 父子没有隔夜仇, 加上陈临戈也一直在解释自己高考没胡来,更多的细节虽然没明说,但陈建业冷静下来之后,也觉得他不像这么没分寸的人,只是一时面子上抹不过去。 沉默着吃完饭, 他才开口:“蒲家那小子呢?” “回b市了。”陈临戈放下饭盒, 斟酌了几秒才说:“谢谢爸, 礼物我收到了,很喜欢。” “嗯。”陈建业扭头问:“东西收拾好了吗?” 窦彭接道:“早收拾好了,我们也没什么东西。” “那等会早点走。”陈建业看了眼还坐在一旁的陈临戈:“你回学校吧, 我这也没什么事了。” 陈临戈判断不出来喜怒, 窦彭给他使了个眼色,他才说:“好,您跟窦叔路上注意安全, 到了……窦叔您给我发个消息吧。” “成, 你回吧。”窦彭偏开头咳嗽了声。 陈建业意有所指道:“天气冷, 注意身体。” 陈临戈心里一暖, 应道:“知道了。” “没跟你说。” “我当是跟我说的了。”陈临戈笑了笑,“那爸我走了,您自己也多注意身体,别老动怒……” 陈建业一个眼风扫过来。 他忙噤声,拿起书包,说:“我走了。” 陈临戈走出病房,心里一块大石也算落了下去,走到医院门口直接拦了辆出租车回学校。 教室里没有像往常一样闹腾,他从后门走进去,趴在桌上补觉的周兮辞听到动静醒了过来。 昨晚他们几人在外面晃悠了大半夜,她一早和陶姜又要去奶茶店兼职,总共也没睡几个小时。 “离上课还有一会。”陈临戈把书包塞进抽屉里:“你可以再睡半个小时。” “不睡了。”周兮辞打着哈欠直起身:“本来也没睡熟,就是眼睛酸,想眯一小会。” 离最后一次月考只剩下不到一周的时间,整个四楼都没了以往的热闹氛围,不在危险区的三个班级偶尔出来透口气看到自己左右班级都在埋头学习,就算是学渣也免不了生出几分危机感,生怕下一次就轮到自己班要换班主任,只是时间紧,狂奔苦追是赶不上了,临时抱抱佛脚总还是有希望的。 别人抱佛脚,活在水深火热里二十五班就差没把趴在佛——陈临戈身上了。 一上午的时间,他就没离开过自己座位一步,上课老师盯着,下课同学围着,之前给人淡漠寡言的形象不复存在。 周兮辞拿着两人的水杯去开水间,迎面碰上卫洋,还有几分诧异:“你不是被保送了吗?” 卫洋无语地看着她:“被保送了就不能来学校上课了么,我总要把这学期过完吧。” “那你还挺好学。” 卫洋跟着她:“你们班最近阵仗很大啊,有希望考过我们班吗?要不要我帮忙?” 周兮辞拧开瓶盖:“你怎么帮忙?你一学渣成绩还没我好呢。” 他仰头往头顶看。 周兮辞不解:“你干嘛的?” “我看看天上有没有下刀子,怎么感觉那么扎人。” “……” 卫洋被她的表情逗乐:“说真的,要不我让我那几个兄弟考试的时候少写几道题。” 刀子扎多了也不怕多一把了,她说:“你兄弟们,少写一道多写一道有区别吗?” “周兮辞!” “爸爸在。”周兮辞接完水,往回走看他还跟着,认真道:“别故意让着我们啊,我们不想这么考过你们。” “就你这倔脾气,算了。”卫洋停在二十五班的门口,“偷偷告诉你,过几天你会收到一个好消息。” 周兮辞在原地愣了两秒,冲着远去的那道背影喊道:“卫洋!有你这么吊人胃口的吗!!!” 只可惜,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时间紧学习任务重,她顾不上和卫洋计较,气冲冲进了教室,陈临戈抽空问了句:“怎么了?” “卫洋那个狗东西——”周兮辞瞟到陈临戈的表情,顿了下说:“卫洋那个人,说我过几天会收到一个好消息,但是又不跟我说是什么消息。” 简凡听到声转过头:“会不会是他要跟你表白?” “咳——”周兮辞一口热水呛在嗓子里,抹了下嘴角说:“你开玩笑,这算什么好消息。” 简凡坚持:“也不是没这个可能啊。” “绝对不可能。” “你这么肯定?”简凡揣摩:“该不会是他在我们都不知道的时候已经跟你表白过了吧?” 周兮辞想挖个洞把简凡丢进去,“没有没有没有,你试卷写完了吗?废话那么多。” 追光 第68节 简凡笑了下:“你这叫恼羞成怒。” “简小凡!” “写试卷写试卷。”简凡忙转过去。 周兮辞擦掉桌上的水渍,抬头撞上陈临戈的视线,明明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可她还是心虚起来,强调道:“真的没有。” 他“哦”了声,也没说什么,但周兮辞总觉得这个“哦”里带着几分不高兴,思来想去又没法真的确定,只能在脑袋里把简凡和卫洋都拉过来暴打了一顿。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月考也在这样鸡飞狗跳地复习当中如期而至。 一大早,林松媛进来教室叮嘱考前注意事项,刚一到门口,还以为自己进错了教室,又抬头看了看班级名:“我没走错啊。” “我早说了吧,林姐。”邱琢玉转着笔:“要是哪天你来教室看到我们都拿着书在复习,你肯定会怀疑自己进错了教室。” 林松媛走过来照着他脑袋拍了下,“还是老生常谈的几件事,别提前交卷,别抄也别把试卷给别人抄。” 她说完顿了会,就站在所有人背后,缓声道:“大家这阵子的努力我都看见了,谢谢。” 周兮辞有一点想掉眼泪的冲动,最后还是憋了回去:“放心吧林姐,我们肯定给你考个好成绩。” “我可不指望你考个好成绩。” “那你可以指望我同桌啊。”周兮辞笑:“我们与有荣焉就行了。” “骨气。”正巧下课铃声响,她说:“好了,都收拾收拾去考场吧。” 大家窸窸窣窣站起来,周兮辞还是在本班考试,坐在那儿看着陈临戈收拾东西。 他也没拿什么,就一个书包,走之前按着她脑袋晃了两下。 周兮辞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僵直着后背没敢动,“干嘛?” “把你脑袋里的知识晃匀了。”陈临戈笑了声:“好好考。” “放心,绝对考出一个对得起你努力的成绩。”周兮辞看着他手从眼前一晃而过,知识晃没晃匀她不知道,心跳倒是跟着晃了晃。 两天的月考也跟着心跳一块晃了过去。 这次是附近几个校区联考,试卷也是交叉批改,阅卷的整体速度没了之前的效率。 “我有点紧张了。”成绩出来这天,周兮辞几次想去林松媛办公室问问情况,但都没敢去,“林姐怎么还没来,不是说早读课总排名就出来了吗,这都快下早读了。” “班长不是说她开会去了。”陈临戈考前考后没什么区别,还是抓着时间就在刷试卷,“别着急。” “哎。”周兮辞趴在桌上,“这刀不落下来,我今天一天都过不好了,我昨晚就没睡好。” 陈临戈抬手在她眼前捂了下:“那你睡会。” 周兮辞眼皮一烫,还没觉察出什么旖旎的心思,忽地抓住了他的手指,“你手怎么怎么烫?” 她伸手往他额头上一贴,“我靠,你是不是在发烧啊?” “可能?”陈临戈自己也不太清楚。 “这是能可能的吗?”周兮辞又贴了下:“你就是在发烧啊,你一点感觉都没有的吗?” 他闭上眼说:“有点,但没想那么多。” 周兮辞还抓着他的手,心里酸疼酸疼的:“你是不是在担心我们考得没那么好。” “嗯。”陈临戈实话实说,屈指在她手心挠了下:“这次卷子的难度不低,我——” “林姐来了。”有人喊了声,打断了陈临戈的话茬,他和周兮辞一同抬头朝前边看了过去。 林松媛的神情看不出什么变化。 她拿着一沓试卷走到讲台,看向坐在底下的几十号人,突然想起两年前的那个夏天。 她也是这样抱着一本很厚的教材走进教室,躁动的少年们全都好奇地看着她,面孔鲜活而张扬。 林松媛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有调皮的男生问:“林老师您看着也不比我们大多少啊,我们以后能喊您林姐吗?” 她笑着说可以,还说:“以后我就是你们的班主任了,希望我们可以好好相处。” 林松媛在掌声里迎来了自己执教生涯的第一批学生。 那时窗外绿荫葱翠,彼时却是枯枝败叶。 两年多的时间,教室里的人来来往往,林松媛也从懵懂慌乱的新手期逐渐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接受任何失败的林老师。 “这次月考大家都发挥的特别好,比起之前每个人都有很大的进步。”林松媛放下手中的卷子:“我知道这段时间你们都很辛苦,也付出了很多努力,但有时候结果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你们在这个过程学到了什么,又收获了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周兮辞心里咯噔了一下,无意识掐紧了手,陈临戈看了她一眼,没提醒她掐的是自己的手。 林松媛接着道:“我们班这次总平均分比上次高出了三十多分,是这次月考进步最大的班级,总排名第十三,我们和第十二名只差了两分,比起之前,大家真的很棒了。” 进步再大也还是倒数第三。 真让赵辉说中了,就算再努力,从倒数第一努力到倒数第三,结果也是一样的。 徐林林带头哭了出来,陆续有几个女生跟着小声掉起了眼泪。 周兮辞深吸了口气,别开眼看向窗外。 “这两年多跟你们相处真的挺愉快的,我也很幸运第一次带班主任就碰到你们,就算以后我不是你们班主任了,你们也是带过最好的一届学生。”林松媛没说两句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她抬手抹了下脸,“你们虽然有时候也挺让人头疼的,但是——” “林老师!!!”走廊外传来一阵急促地脚步声,楼上十六班的一个男生喘着气站在门口,“林老师,成绩算错了,方主任让我来跟你说一声,第十二名的班级有学生作弊成绩作废,被统分老师误算进去了,重新计分后,你们班现在是第十二名了。” 林松媛:“……” 教室里的人:“……” 林松媛愣了愣,而后转过头看着底下的学生,茫然道:“我这情……还煽吗?” 几秒的安静后,教室里突然爆发出之前从未有过的热闹动静,欢呼声和尖叫声几乎快要掀翻房顶。 周兮辞长舒了一口气,扭头对上陈临戈的视线,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只见他眼一闭,径直朝自己倒了过来。 她抬手慌里慌张去接,却在猝不及防间亲到了他的额头。 滚烫,灼热。 像是燎原之火,直直烧进了她的心底。 第43章 忍不住想要的更多 “最近这天气变化快, 你们高三的都要注意点,别只顾着学习不把身体当回事。”校医的值班医生替陈临戈扎好针,起身看向围在床边的一圈人:“好了, 总共三瓶水,你们留个人在这边看着就行,不用都围在这儿。” “周兮辞留下吧。”林松媛很快作出决定,“其他人都回去上课,要是有什么情况,你记得给我打电话。” 周兮辞点点头,“知道了林姐。” 这一上午跟打仗一样, 战况几经变动,好不容易军情稳定下来,领头的将军却倒下了。 周兮辞坐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陈临戈。 他的脸因为高烧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红,唇角微微抿着,呼吸很沉, 像是在睡梦中也不得安稳。 她的视线慢慢挪到他的额头上, 不自觉想到之前那个短暂的触碰, 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唇。 灼热的温度像是还留在唇上,连带着灼到了她的指腹。 周兮辞猛地放下手,手背不小心挥到了陈临戈, 很重的一下, 吓得她立马站了起来。 “陈临戈?”她小声唤了下。 他仍旧安静地躺在那儿,连呼吸节奏都没变过。 周兮辞松了口气,缓缓在床边坐下。 “做什么?” “啊!”周兮辞跟触电一样猛地蹿了起来, 如果不是面前的窗户被关上了, 她估计都能直接从窗口蹿出去。 陈临戈闭着眼闷笑了声。 “陈临戈你是不是有病啊?”周兮辞被他突然出声吓得不轻, 脑海里那些旖旎的画面也一齐被吓了出去。 “这不是病着呢。”他笑得床都在颤, “你趁我睡觉抽我,我都没说什么,吓你一下也不过分吧。” “我什么时候……”周兮辞想到“抽”到他的原因,顿住了。 “嗯?”陈临戈抬眼朝她看过来,大约是高烧的症状上来了,他的眼睛也有点红,“真抽我?我还以为你是不小心打到了。” 周兮辞很快反将一军,“你都是以为我是不小心,你还故意吓我,你咋恁坏呢。” 陈临戈被她莫名其妙的口音又逗乐了,笑得咳了起来,手跟着一动。 “别动别动。”周兮辞忙越过他身体,按住他扎着针的手腕,“你手上扎着东西呢,你没感觉吗?” “没,扎针的时候我不是晕着呢。”他声音有些沉,“不过现在有个事。” “什么?” “……你压着我肚子了,你没感觉吗?” “啊啊。”周兮辞手忙脚乱,手跟找不到地方放一样,又往他肚子上狠狠按了一下。 “咳——”陈临戈抓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很烫,“要不你直接送我去殡仪馆躺着吧。” “胡说什么。”周兮辞慢吞吞站起身,把手抽了回来,看着他好像并不记得昏迷前的事,问了句:“你要不要喝水?” “等这吊完。”陈临戈不想拖着吊瓶去上厕所,这会脑袋也沉沉的,动都不想动。 “哦。”周兮辞在床边坐下,干坐着也无聊,她找了个单机游戏玩了起来,游戏音效噼里啪啦的。 “周兮辞。” “嗯?” “声音小点。”他闭着眼说。 周兮辞瞥了他一眼,像是才想起来他是个病人,是个发烧烧到三十八度九直接晕过去的病人。 尤其还是为了他们劳心劳力烧到这个程度的。 她被那些乱七八糟事情赶跑的心疼在瞬间涌了出来,指尖碰了碰他的指尖,小声说:“你要睡觉吗?” 追光 第69节 他直接握住了她作乱的手指,像是半梦半醒时不经意间的动作,声音听着都有些迷糊:“嗯……” 周兮辞下意识想抽回手,挪了一半,抬头瞥了眼,见他眼皮阖着没什么反应,又默默放了回去。 他握着的力道忽然紧了紧。 周兮辞心跳一慌,屏息着又看了他一眼,等了半天也没见他有要醒来的动静,她不动声色松了口气。 生病的人都喜欢抓着什么,就像她小时候发烧也喜欢抓着徐慈英的衣服,他也许…… 周兮辞不知是想到什么,想要挠挠脸,发觉右手被他抓着,又换了左手,可不顺撇的怪异感,总像是在隔靴挠痒,始终没能捕捉到那个准确的点。 她盯着窗外放空。 病房里静得只剩下他起伏平缓的呼吸,一下又一下,掌心的热度源源不断从交握的双手传递过来。 那种身处燎原之火的灼热感再一次涌上心头,周兮辞低着头,心跳失控带来的慌乱教她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明明小时候也有更亲密的动作,为什么那时候不会觉得这样让人无措和心慌,又忍不住想要的更多。 她动了动被陈临戈紧握的手,他大约是睡熟了,手上的力道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紧。 周兮辞能轻易把手抽出来,可她接连动了几次,每次都在快要抽离的时候又把手放了回去。 “啊……” 她真是疯了。 - 陈临戈要挂三天的水,为了不耽误白天的课程,他基本都在晚自习的时间过去,周兮辞晚上恢复了训练,本来想请假陪着他,可一想到自己还没理清的头绪,干脆眼不见心不烦,提都不提这事。 王沪生最近不知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对着他们终于有了几分笑意,之前的不快尽数翻篇。 邱琢玉对此猜测道:“老王该不会是铁树开花了吧?” “咳咳。”周兮辞一口水呛了出来,她抹着嘴看了眼王沪生,简直没法想象他开花的样子,“我宁愿相信他中了彩票。” “啧,你不懂。” “当然没你懂咯。”周兮辞挑着眉,意有所指。 邱琢玉语气冷漠:“滚。” 周兮辞自个乐了会,想到最近的烦心事,撞了撞邱琢玉的肩膀:“诶,大玉,问你件事。” “有屁快放。” “你当初……”周兮辞斟酌着,“是怎么发现自己喜欢姜姜的啊?” 提到喜欢二字,她心跳都快了一拍,连被邱琢玉推了一把也没还手,手撑着地稳住了身形。 邱琢玉压着声说:“周兮辞,你没完了是吗?” “哎。”她叹了声气,“我没跟你开玩笑,你不是说我不懂么,学习一下。” “你学这干嘛?”邱琢玉说完,又道:“不是,这不是学不学的问题,这是人的本能。” “嗯?”周兮辞坦诚道:“不懂。” “你懂个屁,你个没开化的傻子。”邱琢玉往后一躺,“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见到她就会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有点什么接触,就感觉心跳快不行了,见不到会想,见到了会高兴,最主要的是你看见她跟别的男生有什么接触,你会不舒服会吃醋。” “吃醋?”周兮辞莫名想到了庄微。 “嗯,嗯?”邱琢玉猛地坐了起来:“周小辞你不对劲啊,你是不是有情况了?” 周兮辞没想到这二傻子这会反应这么快,忙否认道:“我不是,我没有,你别造谣我啊。” “哼哼。”邱琢玉拉住她胳膊,还没说什么,那边王沪生吹响了集合的哨声,他笑着说:“我晚点再来盘问你。” 周兮辞甩开他的手:“你问个屁,我什么情况都没有。” 晚上训练结束,王沪生照常说了几句明天的训练安排,周兮辞想到邱琢玉说的铁树开花,视线若有如无地往他脸上瞟,冷不丁就撞上了王沪生的目光,忙低头错开了视线。 “还有个事。”王沪生顿了顿,说:“我知道你们都到了年纪,这样的事很常见。” 这话有点奇怪,周兮辞抬起头,王沪生的目光又飘了过来,就像是对着她说的一样:“但是我的队内,是不允许队友间谈恋爱的。” 周兮辞当即愣了下,脑海里下意识飘出一句,队内的不允许,队外的呢? 下一秒,有人把她的想法问了出来:“那教练,队内不允许,那不是队内的呢?” 王沪生怼了一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谈恋爱,你不如早点退队,解散吧。” 众人笑起来,周兮辞摸着脸被简凡撞了下肩膀:“老王是不是误会你跟大玉了,我刚就看他盯着你俩呢。” “可能吧。”周兮辞啧声:“老王在想什么呢,把我跟邱琢玉凑对,他是在羞辱我吗?” 话音落,她脑袋忽地挨了一下。 邱琢玉在一旁收回手:“你觉得被羞辱?我还觉得被羞辱了呢,你离我的审美标准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我靠,你胆肥了是吧!”周兮辞朝他追过去,没跑两步发现王沪生就在不远处看着这边,又猛地一个刹车:“老王好吓人啊。” 简凡笑着追上来,“快走吧,不是说还要去医务室看看陈临戈吗?” “走走走。” 陈临戈都是挑最后两节自习去校医室挂水,挂完直接回家,周兮辞几人过去的时候他还剩最后小半瓶。 校医室本就面积不大,病房也都是用医用屏风隔出来的,他们五个一进去,明显见挤。 周兮辞挨着床边坐下,看到陈临戈手背上因为扎针留下的淤青,眉头下意识蹙了起来。 陈临戈注意到她的视线,把手翻了过去。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 “没事。”他低声说。 “什么?”月考的大劫已经算过去,邱琢玉又开始撺掇着出去玩,闻言停了下来:“哥,你说什么?” 陈临戈摇摇头:“没什么,你接着说。” “哦。”邱琢玉有些兴奋:“上次我们不是没唱成歌吗?这次我找人安排,到时我们直接过去,好好放松一下。” 简凡忙应道:“好啊好啊,要不就平安夜那天吧。” 几人叽叽喳喳聊了起来,校医来拔针的时候笑道:“你们同学关系真好啊,一晚上来了两拨人。” “嗯?”简凡好奇道:“还有谁来看你啊,班长她们吗?” “不是。”陈临戈按着棉签坐起来,低头穿好鞋,回头见五人都看着自己,他扔掉棉签,扯着拉链往上提的时候对上了周兮辞好奇的视线,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庄微。” 说完,他又像怕谁多想似的,补了一句:“她陪同学过来买药,也不是特意来看我的。” 作者有话说: 陈临戈:糟糕。 66个红包~ 第44章 她为什么会吃醋 自从上次运动会说开之后, 陈临戈在补习班偶尔也会和庄微说上两句话,也不多,都是正常交流。 这两天晚自习补习班在补之前月考落下的课, 他请假缺席,庄微不知道从哪里问到他在校医室挂水,说是陪同学过来买药,顺便给他送这两天补课的试卷。 人家好心办事,陈临戈也不好拒绝,随便客套了两句。 周兮辞知道他没有也不会说假话,可听到庄微的名字还是有些说不上来的烦闷。 她正苦思不得其解, 脑海里突然蹦出邱琢玉的话——【最主要的是你看见她跟别的男生有什么接触,你会不舒服会吃醋。】 吃醋…… 她这是吃醋吗? 她为什么会吃醋? 周兮辞陷入了一个荒唐的念头当中,不由得放慢了脚步,直至停在涌动的人潮间。 正值放学高峰期,车来车往, 有人车铃铛拨得震天响:“同学让一让!让一让!” 她还未回过神, 忽地被人扯住胳膊往旁边一拽, 头顶落下一声低斥:“走路还发呆,你想什么呢?” 周兮辞几乎是被陈临戈连拽带提到人行道上的,整个人都靠在他怀里, 脸颊蹭着他柔软的外套。 她后知后觉抬起头, 视线扫过好看的下颌线,紧抿的唇,对上他漆黑的眼眸, 呼吸跟着一顿。 他高烧还未好透, 鼻息不通, 呼吸很沉, 胸膛起伏的弧度明显,正垂着眼看她,“周兮辞。” “啊。” “你踩着我脚了。” “……”她忙站直腰跳开了,低头在他浅白的球鞋上看到半个鞋印,小声说:“我不是故意的。” “嗯。”陈临戈拢了下书包带子:“故意就不是半个了。” 周兮辞屏息,而后缓缓吐出一口气,“陈临戈。” “嗯?” “有没有说过你的嘴真的很毒。” “有。” “谁?”周兮辞差点笑出来:“哪个英雄跟我所见略同?” “你。”他言简意赅。 周兮辞打嘴仗就没赢过他,所幸闭了嘴,陪他走到车棚才想起来自己今天不回家,“我回宿舍了。” “不回去吗?”陈临戈把车拽出来,回头看了她一眼。 “我爸这两天在家呢。”前一阵陈临戈给她开小灶,周兮辞都是在他那儿呆到很晚才回去睡觉,早上周国成又走得早,小半月里父女俩几乎都没碰到面,碰到了也说不上什么话,“我跟他……挺尴尬的,昨天跟我妈打电话她也让我没事少回去住,而且我今晚都没找林姐要假条,宿管那边到时会查人数的。” 车棚四面敞风,陈临戈偏头咳了声,“上来,我送你回宿舍。” “还是算了……”周兮辞看他没有要松口的意思,立马改口道:“好好好,你送。” 追光 第70节 她一跃蹦上去,揪着他的衣服说:“你等会可以从西门出去,顺着小路骑到头再右拐就能上到大路了,比你再绕回来走近。” “知道了。”陈临戈慢悠悠踩着踏板,逆着人流往回走。 寒风中,周兮辞仗着他看不见,手顺着往前一滑,伸进了他的外套口袋里,暖烘烘的。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陈临戈低头飞快地瞥了眼,微不可察地笑了声:“周兮辞。” “啊?” 搂紧点吧。 他轻叹:“没什么。” “你没话说了是吗?”周兮辞脑袋抵着他后背,感受风在耳边呼呼的动静,抬手揉了揉被吹得发红的耳朵:“陈临戈。” 他放慢速度,声音散在风里:“你也要开始没话找话了是吗?” “说真的,要不是你现在还是个病人,我真想把你车上推下去。”周兮辞抬起头,从容地打量他,隔了好一会,故作随意地提道:“你以后……会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啊?” 陈临戈是真想把她从车上推下去,捏紧刹车,回头看了她一眼:“周兮辞,你是不是蠢?” “?”周兮辞怒了,立马从后座蹦了下来:“你是不是有病,你才蠢呢。” 她懒得再跟他废话,反正离宿舍也没几步了,干脆直接小跑进了楼里,偶然间回头,却发现他还停在几米远外。 昏黄的路灯笼着他的身形,显得有些孤寂与落寞。 隔了好一会,周兮辞又默默往外走,被宿管阿姨拦了下来:“哎哎同学,这都快查寝了,你还去哪儿啊?” 说话间,陈临戈骑着车晃了过来。 “阿姨我不出去。”周兮辞站在铁门内看着他:“你从西门出去,顺着小路骑到头——” “再右拐就能上大路了。”陈临戈截断她的话茬,“我没忘,快回去吧。” “那你路上慢点。” 宿管阿姨冲着周兮辞喊道:“同学,别跟你男朋友说了,有什么话明天不能说,小心被你们值班老师抓到。” “不不不,阿姨,他不。”周兮辞忙摆手否认,还想让陈临戈也说一句,结果他直接蹬着车骑远,她指着他消失的方向:“他他他——” “他走了。”阿姨扒着窗户,叮嘱道:“你也回吧,都高三了,别成天想着谈情说爱的。” “……” 周兮辞简直想扬天长叹一声。 她冤枉啊! - 回到宿舍,简凡刚接了水在泡脚,周兮辞立马搬了凳子坐过去:“明天我打水带你泡脚。” “呵呵。”简凡捧着手机玩得起劲,突然“诶”了一声,吓得周兮辞差点把洗脚盆踩翻。 “咋了?又刷到什么劲爆八卦了?”她回头说:“姜姜,帮我抽张纸。” 陶姜从桌上把抽纸盒递了过来,简凡放下手机也抽了张纸,语气激动道:“马上就是元旦晚会了朋友们!学校这两天就开始要各班出节目单了。” 周兮辞说:“元旦晚会每年不都有么,这也值得你这么大反应。” “不一样啊,这可是我们在学校的最后一次元旦晚会了!”简凡说:“前两年我们都是观众,今年我们想个节目怎么样?” 一旁的徐林林问:“什么节目?” 陶姜接道:“我们上去跳小天鹅吗?” “也不是不行啊。”简凡打开手机百度,“我这就来看看小天鹅是怎么跳的,到时候让大熊他们都穿着裙子上去,绝对震惊全场。” 周兮辞想了下那画面,嗯,恐怕有点“赶”人。 参不参加另说,反正她先在心里替熊力他们点了根蜡烛。 简凡对参加元旦晚会的兴致格外高涨,隔天一见到林松媛,便拉着她问这事,林松媛笑着道:“就知道你们要问。” 她站在讲台边,“元旦晚会按理说高三是不强求出节目的,但我知道你们就盼着这点玩头,一周之内报个项目给我,只要通过初审,接下来半个月参加节目的人员可以自由支配后两节晚自习的时间。” 杨巍接道:“那我们干脆来个大合唱。” “你不学习别人还要学习呢。”林松媛说:“尽量定个人员少点的项目,毕竟你们现在是高三,别的班都恨不得不参加,你们别整得跟过年似的。” “那好办啊,让周兮辞跟邱琢玉上去说段二人相声呗。”邵宇平笑道:“他俩这一天天的,嘴碎得不行。” 班上一圈人嘎嘎乐了起来。 “邵宇平,你当我死的啊。”周兮辞指着男生:“你完了,我今晚就跟教练告状,说你不好好训练天天带着我们遛弯。” 邵宇平乐了:“哎,玉石俱焚啊你。” “好了好了,节目你们下课再商量。”林松媛走到讲台上,“现在把昨天的试卷拿出来。” 周兮辞懵了,戳了戳陈临戈的胳膊:“昨天布置试卷了吗?” 陈临戈笑了:“你不是数学课代表吗?发没发试卷你不知道?” “啊,我发试卷了吗?”周兮辞还在失忆着呢,那边林松媛已经查到几个学生没写。 “别以为过了一次月考就万事大吉了,马上就是新的月考,期末考,再接着就是高考。”林松媛说:“我也不多说了,没写都主动站起来。” 班上稀稀拉拉站了几个人。 周兮辞看了眼陈临戈,他默不作声把胳膊压在了卷子上,她小声说:“你干嘛,我又没准备抢你试卷。” “我怕你抢。” “……”周兮辞戳了他一下,也跟着站了起来。 “周兮辞!”林松媛语气都拔高了,“你一个课代表也开始带头不写作业了是吗?” “我不是林姐,我试卷找不着了。” 林松媛铁面无私,头一偏:“出去。” “哦。” 高三的教学楼不是全封闭的,走廊冷风直窜,好在大清早太阳有大半都能晒进来。 周兮辞昏昏欲睡听了一节课。 林松媛走出来往她脑袋上敲了下,“其他人回去休息,下节我上课再出来,你接着站。” 周兮辞哭丧着脸:“不是吧林姐。” “嚎也没用。”林松媛往教室里喊了声:“徐林林,跟我来办公室拿作业。” “来了。” 周兮辞吸吸鼻子靠着墙放松小腿,余光瞥见熟悉的身影,又立马站直了,“看什么?” 赵辉嘴硬:“路过不行啊。” 周兮辞没搭理他,教室里陈临戈他们几个都走了出来,邱琢玉抬手扶着门框,看赵辉走远了才说:“他们班和二十二班好像要换班主任了。” 简凡问:“真换啊?” “听到的八卦是这个意思,不过听江河说他们好像准备在搞什么请愿书,想跟学校争取不换班主任。” “请愿书?”熊力迟疑道:“管用吗?” “谁知道啊,但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好。”邱琢玉说:“估计还会找我们几个班签字。” 简凡:“我们签吗?” “当然要签,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周兮辞感慨道:“我们幸好是有个学霸在,不然现在我们估计也要搞请愿书。” 这话顿时把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陈临戈那里,这一瞬间,他浑身都仿佛在发光。 邱琢玉也有这种感觉,惊道:“哥,我怎么觉得你在发光啊。” “废话,他搁阳光底下站着呢。”周兮辞忍不住叹了声气:“就你这智商,你怎么啧。” “你好意思说我,谁试卷没写被赶出教室了啊。”邱琢玉想到昨晚,“还有谁问我喜呜呜呜……” 周兮辞及时捂住他的嘴巴,“这孩子,吃错药了吧。” 她眼神威胁,邱琢玉比了个ok,她这才松开手,还嫌弃似的往他胳膊上蹭了两下。 邱琢玉大叫:“周兮辞!我这是限量版外套!” “那也是你自己的口水。”周兮辞往陈临戈身后躲,“你小心点啊,站在你面前的是我们班的功臣,我是功臣的妹妹,四舍五入我也算半个功臣了” 邱琢玉指着她:“你要点脸行吗!” “略略。”周兮辞抓着陈临戈的胳膊,猝不及防被自己脚步绊了下,整个人往前撞在他后背上。 有什么软软的贴了上来,陈临戈整个人一僵,倏地站直了,抓着她胳膊把彼此之间的距离扯开,“站好。” “哦。”周兮辞压根什么都没意识到,又去逗邱琢玉玩。 他转过身,胳膊搭到栏杆上,低垂着头,初冬的冷风阵阵吹过来,吹灭了脑袋里那些旖旎的念头。 作者有话说: 陈临戈:脸红 不小心把下一章,也就是明天的存稿也发出来了…… 第45章 “哥。” 下午的时候, 徐林林拿来两张请愿书,趁着预备铃后的几分钟拿给了班上的同学:“这是二十二班跟二十四班弄的,等会从第一排往后传, 签完名再拿给我,不强制签名的。” 虽然不强制,但大家这次都格外的团结。 这个月班里位置有一次平移对调,周兮辞四人换到了靠门边的第一排,签名纸很快传了过来。 从简凡手里接过签名纸的时候,她感慨了句:“突然有种在做一件很伟大的事情的骄傲感。” “你快点接,屁话那么多。”简凡把纸拍在她桌上。 周兮辞:“……” 追光 第71节 她拿起来飞快签完名, 又和陈临戈对换了手中的签名纸,陈临戈的名字签在角落,字迹龙飞凤舞。 周兮辞捏着笔顿了顿,最后在他旁边的位置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签完还怕他发现似的, 着急忙慌地递给了旁边桌的杨巍。 “这还有一张。”她接过陈临戈手里的, 低头飞快瞥了眼, 发现他也签在了自己名字的旁边。 她朝陈临戈看过去。 “怎么了?”换到这边,他坐在了靠窗边的位置,午后的阳光从他身后落进来, 蓬松的发顶像镀着一层金色的光晕, 衬得棱角都没那么冷峻了。 周兮辞没说话,抬手隔空描画着他的轮廓,“我发现……” “什么?” “你脸挺小的。” 陈临戈少有的没说什么, 只轻挑了下眉, 很淡地笑了一下, 像是认可了她的话。 周兮辞猝不及防被这个笑勾住了, 偏过头,枕着胳膊趴在桌上,心跳砰砰的,很乱也很清晰。 她好像隐约捕捉到点什么了。 不那么明确,却又蠢蠢欲动的念头,在这个初冬的寒风中,泛起了不合时宜的春意。 签完请愿书没多久,这事就在楼上楼下二十多个班级里传开了,连隔着一个广场的高一高二都有所耳闻。 学校领导对于学生这种类似示威的行径大发雷霆,方平按照签名纸上的名单一个班一个班的约谈班主任。 困于水深火热之中的两个班级也没胡来也没冲动,知道这事做的不稳妥,每天定时定点派几个代表去校长办公室认错,检讨书都写了有一本复习教材那么厚。 学生干完事又主动认错,学校是有气也没地方发,几经商量,方平考虑到现在是关键时期,还是要以大局为重,说服校领导撤销了更换班主任的安排。 消息传出来的那个下午,整个高三教学楼几乎都听见了四楼两个班级的狂呼声。 周兮辞在睡梦中被惊醒,揉着耳朵说:“原来那天我们的动静有这么大呢。” 陈临戈倚着墙看试卷,轻“嗯”了声。 她长舒了口气:“好险。” 他抬眸看过来:“什么?” 周兮辞抿了抿唇,从桌上拿了本教材:“没事,你学习吧,我也要学习了。” “还有五分钟就下课了。”陈临戈翻着试卷,悠闲道:“你不如想想晚上吃什么。” “……”周兮辞看着他:“说真的,我真的想跟你打一架了。” “嗯?”他又看题目看晃神了。 “我说你好烦!”周兮辞拔高了声音。 “周兮辞!你干嘛呢!”生物老师在上边指着她:“你上课睡觉我都不说你了,还打扰你同桌学习,赶明儿我就让你林老师把你调到讲台边上来听课。” 周兮辞挠着头不敢吱声,隐约还听见陈临戈笑了下,她用手挡住刘老师的视线,朝他做了个哭丧的鬼脸。 陈临戈手背抵着唇,笑得更明显了。 她慢慢趴到书后面,咬着牙小声说:“都怪你。” “嗯。”陈临戈点头:“怪我。” “道歉!” “对不起。”他用食指和中指“走”到她面前,扑通跪了下来,“我错了,原谅我吧。” 周兮辞也“走”到他面前,抬起一根手指“踢”了他一脚,“看你认错态度诚恳,原谅你了。” 她还趴在桌上,拿手指“踢”完他,又不安分地用指甲挠了挠,陈临戈头也没抬,倏地抬手攥住了她的手指。 周兮辞慌了一下,抬头看了眼坐在讲台上的刘利,用力挣了挣,没挣开,干脆放弃了。 她用小拇指戳了下他的食指,几乎是气声了:“你干嘛?” “怕你闹。”陈临戈捉着她不松,另只手拿起笔在试卷上勾勾画画,没再搭理她。 周兮辞被他抓着右手,写不了试卷,索性就一直趴在那儿,盯着他的侧脸出神。 等下课铃一响,坐在前边的简凡立马起身转了过来:“走!吃饭去!” 她下意识往回撤手,手上的力道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松了下来,陈临戈脸上表情都没什么变化,转过头看着她:“帮我带份饭?” 周兮辞拽着被攥久了的手指,心里莫名有点空落落的,“哦。” - 学校最近管得严,非走读生不让随意出校,一行人下楼去了食堂。 简凡对参加元旦晚会势在必行,在网上下了不少情景剧和小品,昨天跟班上文艺委员把剧本讨论了出来。 买完饭后,她把剧本发到了小群里:“我们这次玩个大的。” 周兮辞点开文档,看到标题后没忍住呛了下:“白雪公主与七个小矮人?这不都老掉牙的剧本了吗?” “不不不,你往下看就知道了。”简凡说:“台词那些都还要细化,你们主要看看故事梗概就行。” 周兮辞快速往下刷了刷,发现简凡只是套用了白雪公主的故事原型,但整体故事性质不再偏向美好的童话爱情,更多是引导教育和反应现实。 白雪公主被恶毒后母迫害而不得不流亡逃离的背景,被她改成了叛逆期的白雪公主因为父亲再娶、为了躲避繁重课业而选择离家出走,反应了当下的家庭关系与教育问题。 当白雪公主在森林里误入七个小矮人的家、一而再再而三地轻信老奶奶,最终误食毒苹果命悬一线时,她又引申写到现实里女性被拐卖的案例,劝诫大家不要轻易相信陌生人,即使是好心也要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 故事的最终,白雪公主一路披荆斩棘,在人生的道路上遇见了能够与她并肩作战的王子,两人携手奋进,一起考入了溪城大学。 “噗。”周兮辞看到这里没忍住笑了:“你这是溪城大学的招生简章吧?今年溪大招生办没你我不去。” “主要是故事背景是在溪城,就地取材嘛。”简凡看着他们:“怎么样怎么样?” “挺好的。”周兮辞放下手机,又改口道:“应该说特别好。” 陶姜也点头:“我也觉得。” “那就好,也不枉我熬了这么多天了。”简凡捏着肩膀:“反正故事大概暂时就这样了。” “那演员呢?”熊力看完后问:“我感觉你这个需要参与的人还挺多的。” 提到演员,简凡神神秘秘笑了下:“我这次准备让大家反串,到时候肯定震惊全场。” 邱琢玉托着脸问:“你打算让谁来演这个公主?” 简凡想了想,试探道:“你们觉得,陈临戈怎么样?” 四个人都沉默了,周兮辞惊道:“你真是艺高人胆大啊,我压根都没敢往他头上想。” 简凡小心翼翼道:“试试嘛……” 四人异口同声道:“要去你去!” 简凡:“……” 周兮辞架不住简凡的软磨硬泡,加上她自己也有点想看看陈临戈扮公主的模样,吃完饭回去后旁敲侧击地问了句,“你看到简凡发在群里的剧本了吗?” “看了。”陈临戈解开她打包回来的土豆鸡腿盖浇饭,“写得挺好。” 周兮辞觉得有戏,接着问道:“那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什么想法?”陈临戈夹了块土豆,不急不慢地嚼着。 “就……”她想了想,“你有没有兴趣参与进来?我们五个人都决定好要演什么了。” 陈临戈随意问道:“你们演什么?” “七个小矮人。” “咳咳。”陈临戈呛了下,抹着嘴角看向她,“你们演小矮人?” “啊。” 陈临戈捏着筷子笑了,“你们是不是对矮有什么误解,还是到时候打算蹲着演?” “没有,这是简凡的新想法,反串,给大家不一样的观看体验。”周兮辞凑过去:“你要不要也来反串一个?” “串什么,小矮人么。”陈临戈想了想那画面,乐了起来。 “不是,小矮人加上杨巍和邵宇平我们已经齐了。”周兮辞缓缓道:“我们想让你串白雪公主。” “……”陈临戈脸上的笑意一僵,扭头和她干瞪了会眼:“你认真的?” 周兮辞点点头,讨好似的说:“简凡,我们简导简编剧对你非常满意,我也觉得你特别适合。” “嗯。”陈临戈继续扒着饭,三两口吃完了说:“求我。” “求求你。”周兮辞扯着他的袖子。 陈临戈不为所动,起身去丢垃圾,连个余光都没有给她。 周兮辞等他走回来坐着,又重新凑过去,在暮色里对上他的目光,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动了动唇,很轻地喊了一声。 “哥。” 作者有话说: 陈临戈:额……她一下就打到了……我的上……心巴 - 救……不小心设置错了时间,把明天的更新也发出来了。 所以明天可能要请个假,六点没更大家就不要等了tvt,到时会挂请假条,大家注意看文案,跪倒………… 第46章 我今天一定要跟他打一架 陈临戈纯属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仅答应了反串白雪公主,还稀里糊涂被周兮辞哄着答应了正式汇演那天穿上白雪公主裙上台。 “要穿啊,不穿别人怎么知道你扮演的是白雪公主呢?”周兮辞没了心里障碍, 顺嘴就来,“哥,你会穿的对吧?” 陈临戈听多了,已经到了心如止水的地步,“随便吧。” 公主都演了,也不差这一条裙子了。 周兮辞正乐着呢,抬头瞥见从窗外走过的身影, 猛地一拍桌:“卫洋!你给我站住!” 追光 第72节 月考之前他说的好消息,周兮辞巴巴等了几天连个屁都没等到,要不是今天看到他差点就把这事给忘了。 卫洋被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前跑了两步才停下,回头看着怒气冲冲的周兮辞, 有些发憷:“干嘛?大庭广众之下你不会要对我动手吧?” “我不动手, 我动脚。”周兮辞往他鞋上踩了一脚, “骗人好玩吗?诓人好玩吗?” “哎哎哎——”卫洋单脚往后跳,“我骗谁了,我诓谁了?” “是谁月考之前跟我说我有好消息的。”周兮辞盯着他, “二十班作弊的那个人不会是你安排的吧?” “什么?”卫洋愣了一下说:“靠, 我都不认识他,我手能伸那么长吗?” “那我还能有什么好消息?”周兮辞忽地往后退了一小步,谨慎道:“你该不会真的是要跟我表……嗯什么吧?” 卫洋脸一红, “不不不是。” 他挠着脑袋:“奇怪啊, 按道理说早该来找你了。” 周兮辞拧着眉毛, 看着快要冒火了, 卫洋“哎呀”一声,“就是你之前运动会跑三千米的视频被人发到网上去了,我们教练看到后就把你的视频拿给了田径队的教练。” “老王?” “不是不是,是b体的教练。”卫洋说:“当时我们教练找我问了认不认识你,说杨教练觉得你是个好苗子,想来九中找老王聊聊。” “杨教练,杨毅吗?” “你知道他?” “学田径的谁不知道他?” 杨毅,前国家队田径运动员,在役期间拿奖无数,曾三次破中国田径200米跑的记录,退役后在沪市体育学院田径系学习并兼任教练员,后调任至b市体育大学担任田径队总教练。 这几年,他为中国田径队输送了多名高水平运动员,也经常会到各省市挖掘可重点培养的好苗子。 卫洋嘀咕着:“按道理说早该来找你了,你们老王也没跟你透过什么口风吗?” “没。”周兮辞没想到是这事,一时也说不上是高兴还是惊讶。 “诶,要是杨教练真来招你,咱俩又能在一个学校了。”卫洋笑眯眯凑过来:“你看我还有——” “你有个屁。”周兮辞凿凿道:“你不要再想了,我有——” “你有什么?”卫洋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你有喜欢的人了?谁啊?” “哎呀呀,上课了。”周兮辞推了他一把:“你回吧,下次再这么吊人胃口我真要揍你了。” 他笑了声,摆摆手往前走了。 周兮辞回到教室,拖着凳子坐下的时候,陈临戈扭头看了她一眼,她摸摸脸,想到刚才和卫洋在外面的对话,应该没听到吧? 一到冬天教室前后门都很少开,窗户也都严丝合缝地关着,玻璃隔音效果也不差。 她坐下来问:“怎么了?” 陈临戈淡淡道:“聊什么了?” “啊,就上次卫洋不是说我有个好消息么。”周兮辞把杨毅看到自己跑步视频的事说了一遍。 耳尖的简凡立马凑了过来:“杨毅?是我知道的那个杨毅吗?难怪老王最近跟碰上什么好事一样,脸上天天带着笑。” 不是铁树开花啊。周兮辞叹了声气,聊起了高兴的事:“简导,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排练?” 简凡小心翼翼道:“那得看我们公主的时间。” 陈临戈:“……” 他忍了忍,最终无奈道:“看导演安排。” - 陈临戈要出演白雪公主一角的事情很快传了出去,他本来在九中靠脸就积攒了不少人气,反串的消息一传,周兮辞明显感觉到这一阵四楼的人比平时要多上一倍。 “我觉得我们都不用演了,元旦汇演那天你穿着裙子往那里一站,我们班赢定了啊。”周兮辞往窗外瞟了眼:“你不出去见见你的迷妹们吗,我看有几个还是文科班的。”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她刚提到文科班,作为文科班的代言人庄微忽然出现在了视野里。 周兮辞下意识挪开了视线,避开和她对上目光的机会。 庄微不是来找陈临戈的,但和朋友说完事之后,还是走过来跟陈临戈搭了话,“听说你要演白雪公主?真的假的?” 他们坐在靠近走廊的一侧,陈临戈也没出去,隔着一扇敞开的窗户应了声:“真的。” 庄微想不出陈临戈扮演公主的模样,笑着说:“那到时候我叫上朋友一起去给你加油。” 陈临戈想说大可不必,但还是客套道:“谢谢。” 一旁趴在桌上装睡的周兮辞等没声了才抬起头:“庄同学走了?” “嗯。”陈临戈懒洋洋靠着椅背:“你怕她?” “不怕啊,我就是……”周兮辞也说不好,尴尬?心虚?好像都有点,毕竟人家之前还托她给陈临戈送过东西,她也算是帮人间接追了陈临戈一阵子,可现在她自己的心思都还没摸准,万一这个时候庄微再找她帮什么忙,到时候不管是拒绝还是答应都挺为难的。 “没什么。”她挠着头,又趴了下去:“好困,我再眯一会,下午还有节体育课,又得回去训练。” “睡吧,小矮人。” 周兮辞枕着胳膊,掀起眼皮:“我还没睡着呢。” 他眼里带着几分笑意,抬手遮在她眼前:“睡吧,上课了我喊你,第一节 是林姐的课。” “……哦。”周兮辞闭上眼,以往要很久才能入睡的午休,今天不知怎么,没一会困意便涌了上来。 迷迷糊糊中,她想起今天是周一,下午第一节 好像不是林松媛的课吧,是什么课呢…… 没等想起是什么课,她人便失去了思考的意识,再醒来,已经是第二节 课的课休。 “你真是,昨晚做贼去了吗?”简凡转过来趴在摞起的书堆上,“喊你几遍了你都没醒。” “靠。”周兮辞睡久了人还恍惚着,揉了揉脸问:“前两节谁的课啊?” “林姐的。”简凡说:“林姐上周跟英语老师调课了,你忘了吗?” 周兮辞又“靠”了声:“林姐竟然放任我这么睡过去了?” “嗯。”陶姜回过头说:“主要是你哥跟林姐说,你昨晚复习到三点才睡觉,早上不到六点就起来背书了。” “?”周兮辞咂舌:“林姐信了?” “信没信我不知道。”简凡说:“但林姐说了,让你在明天早读把出师表背一遍给她听。” “背背背什么?”周兮辞噎住了:“陈临戈呢?不行,我今天一定要跟他打一架。” “去老朱办公室了。”简凡叹了声气:“真不怪他,我们都喊你了,你睡得跟死猪一样。” “那他也不能跟林姐这么瞎掰扯啊,我又不是他,还复习到三点,他怎么不说我训练到三点呢。” “大半夜的,操场也不开门啊。” “……” 陈临戈直到上课铃声响后才回来,周兮辞正要追究他造谣自己,桌上突然放下几个包装精美的苹果。 “你干嘛?别以为拿几个苹果我就——”周兮辞的视线被系在包装盒外的贺卡吸引,低声念了起来:“有你的夜才叫平安夜,希望能与你共度这个美好的夜晚,啾咪。” 周兮辞:“……” 她搓了搓胳膊:“这什么?” “别人塞给我的。”陈临戈搓着眉头,“我上楼梯,她跑过来一股脑就塞我怀里了,我都没看清是谁。” “约你共度美夜,怎么也不留个名字呢。”周兮辞翻遍所有苹果,在其中一张贺卡上看到一串数字,“她给你留了q.q号诶,加么?” “不加。”陈临戈想了想把贺卡收了起来:“你也别加。” “我加她干嘛,人家又没约我共度美夜。”周兮辞把苹果都推到他桌上,“我也不吃这个。” 陈临戈垂下眼看她,几秒后,偏开头笑了声:“我也不吃。” “那这些怎么办?”周兮辞看着他,别别扭扭地说:“总不能丢了,那多浪费。” 陈临戈坐下来,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给他们吃吧。” 她压住笑意,满不在乎地“哦”了声。 下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周兮辞在陈临戈示意下,把他收到的一堆苹果分给了简凡几人。 邱琢玉用湿纸巾擦了擦,啃了一口说:“后天平安夜,地方我都订好了,下了课我们直接过去就行。” 简凡看着他:“你不嫌脏啊。” “我擦过了啊。”邱琢玉说着又咬了一口,“别说,这苹果还挺甜的。” “吃都堵不住你的嘴。”周兮辞站起身,“老王来了。” 王沪生今天不是一个人过来的,走过去集合的时候,邵宇平撞了撞周兮辞的肩膀:“杨毅。” “看到了。”周兮辞想起卫洋的话,微不可察地叹了声气。 “叹什么气?” “没什么。”周兮辞摇摇头,走过去集合,听王沪生介绍完杨毅,在人群里跟这位久闻大名的教练对上了视线。 对方朝她笑了笑。 周兮辞也礼貌性地颔首笑了一下,偏开头看向了一旁。 今天的训练跟以往没什么区别,几圈热身下来后,王沪生吹了声哨,“按平时训练顺序,上道。” 周兮辞排在一号跑道,起跑前,她看见杨毅站在一旁举着手机在拍什么。 “别东张西望,认真跑。”王沪生捏着哨:“各就位,预备——” “嘟——!” 几道身影飞快地冲了出去,两百米是在弯道处起跑,在终点直道结束,这个距离讲求爆发和速度,全程基本不用留力。 最后五十米,周兮辞有一个不太明显的二次爆发。 对于普通运动员来说,最后五十米冲刺想要加速容易造成肌肉紧张而导致动作变形,速度反而会下降,但周兮辞这次爆发之后,速度明显提升了,是第一个过线的。 王沪生掐了表,杨毅放下手机,听到他的声音:“25秒52。” “挺好。”杨毅说:“爆发力很不错,起跑反应也很敏锐,是个好苗子。” “苗子是好,就是难挪坑。”王沪生了解周兮辞,“是块不好撬的硬石头。” 杨毅盯着场上那道瘦高的身影。 追光 第73节 女生扎着高高的马尾,站得很直,两条长腿被黑色运动裤包裹着,显露出的肌肉线条流畅漂亮,踝围偏细,跟腱长且清晰,是很匀称的体态。 他笑了笑说:“还没有我撬不动的石头。” 作者有话说: 陈临戈:只想与周兮辞共度美夜>3< 昨天没更新,今天给大家发一点红包!也祝中考的小朋友考试顺利! 第47章 她喜欢他 杨毅这趟的目的很明确, 周兮辞三千米的视频他已经看过很多遍,也一帧一帧分析过,无论是速度还是动作, 她都很出挑,如果能够得到更加系统专业的训练,她一定大有成绩。 不过听了王沪生的话,他没打算现在立马就去找周兮辞聊学校的事情。 周兮辞平时的训练成绩很优秀,但参加的省级大型比赛并不多,运动资格证也只拿到国家二级,和其他院校的田径特长生相比, 她的履历其实算不上特别优秀。 好在幸运的是,她遇到了一位好教练。 这几年在王沪生的安排下,周兮辞参加的为数不多的几场省级比赛都拿到了很好的成绩,将来无论是体育类、师范类院校的单招还是其他重点院校的特招,一轮的初筛, 她基本上都能过线。 杨毅在操场没呆太久, 简凡看到他跟王沪生说了几句话, 便朝着出口处走去,转头问周兮辞:“杨教练今天不是来找你的吗?怎么没过来跟你聊聊?” “不一定就是来找我的啊。”周兮辞小跑着,额角的汗珠顺着滚落下来, 心里莫名松了口气。 不过这口气没能松太久, 体育课一结束,王沪生就把她叫了过去,“最近训练感觉怎么样?” 周兮辞不怕王沪生的骂, 就怕他突然的关心, 回答得小心翼翼, “挺……好的啊。” “嗯, 刚刚杨教练跟我聊了聊你。”王沪生说:“他挺看好你的。” 周兮辞摸着鼻子不知道怎么接话,王沪生看了她一眼,叹了声气道:“我还是那句话,人生是你自己的,路怎么走别人说了不算,但千万不要选让自己后悔的路,有些时候啊,你应该学学陶姜,不要想那么多,就只管埋头往前跑,有些坎说不定就那么跑过去了。” 周兮辞眼睫颤动,抿着唇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教练。” “行了,吃饭去吧,晚上接着练。”王沪生拍拍她肩膀,叮嘱道:“多吃点,这么瘦。” 周兮辞笑着往前跑:“那得您跟我们学校食堂打招呼啊,每顿饭给我们多加点油水。” 王沪生笑骂一声,拿起手上的本子一挥,看着人跑远了,转头去跟其他组的教练说道:“是要抽个空跟学校领导争取一下,看看能不能给这群小崽子们单独申请一个窗口。” “这恐怕有点难了,万一到时候窗口开了,别的学生眼红,闹给家长知道又是麻烦。” “哎。” …… 周兮辞到食堂的时候,简凡几人已经打好了饭,邱琢玉举着筷子跟她晃了晃手:“这边!” 她走过去,看到自己餐盘放在陈临戈左手边,迈腿坐了进去。 简凡边吃边问:“老王找你干嘛啊?” “也没干嘛,就聊聊。”周兮辞其实能听出王沪生的意思,杨毅大概是来招生的,这个生是谁再明显不过了。 只是…… 她叹了声气,筷子在餐盘里掀来挑去,吃得心不在焉。 陈临戈察觉到她情绪的低落,跟坐在对面的熊力艰难地交流了一下眼神,对方也很茫然,沉默着摇了摇头。 他很快放下筷子。 “哥你不吃了啊?”邱琢玉一出声,周兮辞也跟着扭头朝他看了过去。 陈临戈端起餐盘:“饱了,我去买水,你们要喝什么?” 简凡说:“可乐就行。” 陈临戈提了一大袋子零食和可乐回来,放在桌上周兮辞明显感觉到桌沿都倾了下。 她疑惑道:“你不是吃饱了吗?” “晚上会饿。”陈临戈把可乐拿出来分给他们,给周兮辞的却是一瓶黄桃酸奶。 周兮辞:“嗯?” 陈临戈又伸手拿过来帮她拧开了放在桌上,语气淡淡:“可乐喝多了容易长蛀牙。” 一旁刚喝了一口可乐的熊力、刚帮陶姜拧开可乐的邱琢玉,以及埋头吃饭的简凡和陶姜纷纷抬头看了过来:“……?” 陈临戈沉默着拧开水喝了一口,对上几人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眼神,及时找补道:“你们也少喝点。” “晚了!”邱琢玉一拍桌:“哥,亏我还叫你了那么多声哥,你对我的关心就只有——” 他掐着小拇指:“就这么点。” 陈临戈笑了笑,慢悠悠道:“有就不错了啊。” 简凡也表示不服:“凭什么?凭什么?我们不配得到你的关爱吗?我们哪里不一样?是我们不够好吗?公主殿下。” “咳——”陈临戈呛了口水,抹着唇角说:“是不一样,你们是散养的,她是家养的。” 这一圈静得像是被按了消音键。 周兮辞心跳乱得像在敲鼓,一紧张差点把手上的酸奶打翻,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她强装镇定快速扒完饭,拧上酸奶盖子端起餐盘就跑:“我先回教室了,你们慢慢吃。” 走出食堂,冷风拂面而来。 周兮辞站在台阶上缓了一会,揉着仍旧在发热的耳朵,闷头下了楼梯,绕着操场外面走了起来。 犯规。 太犯规了。 不过…… 她刚刚反应是不是太大了? 靠。 怎么办啊。 走了也不知道多少圈,装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了起来,周兮辞摸出来看了眼。 简凡的电话。 不会特意打电话来八卦的吧? 犹豫的片刻,电话自动断了,周兮辞正准备回拨过去,邱琢玉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她意识到这是有事,手在屏幕上一划,接通了:“怎么了?” “你不说回教室吗?怎么不在啊?”邱琢玉说:“快回来吧,林姐找你有事,好像还挺严肃的,让你回来直接去她办公室。” “林姐没说什么事吗?”周兮辞边说边朝着教学楼那边跑去。 “没说呢。” “知道了,我现在过去,挂了。” 周兮辞过去的时候,林松媛正在接电话,示意她先坐,“嗯好好,主要是学生个子比较高,服装太小了也不合适,我知道我知道,没有穿xl码的公主,但这不是要突破要创新吗?你给我看着弄一条,行了,我还有事,晚点跟你说。” 周兮辞等她挂了电话才开口:“公主裙?林姐,你是在给我们联系元旦汇演的衣服吗?” “是啊,总不能到时候让公主穿着牛仔裤上去吧,那谁知道演的是公主啊。”林松媛放下手机,“最近训练怎么样?” 周兮辞笑了:“林姐,你跟老王今天是说好了吗,问得一模一样,我挺好的啊,该吃吃该跑跑没什么问题。” “没问题就行。”林松媛滑着椅子往前挪了挪:“今天下午杨毅教练过来找我问了你的情况。” “啊。” “别啊,都到现在这个时候了,你该有个目标了吧?”林松媛说:“别拿溪大搪塞我。” 周兮辞扣着手指,半天没吭声。 “你家里的情况我也知道,可你看姜姜,那么难都在想着往上爬,从来不管别人怎么说,一直努力坚持自己的梦想。”林松媛抿了一下唇:“你妈妈当初送你来学体育,是为了给你找出路,你得想着法往外走,而不是把自己捆在这里。” “我知道,我就是……”周兮辞鼻子忽然泛起一阵酸意,喉咙像是塞着团棉花。 她低下头,盯着手上被掐住的月牙红痕,轻声说:“我就是害怕。” 怕自己多往上走一步,徐慈英就要多吃一份苦。 怕自己走得太远,顾不上家里,也照看不到徐慈英,怕她受苦受累受委屈。 周兮辞以前不是没有想过去远方,可周国成的存在就像是悬在她头上的一把剑,她一步也不敢动弹。 “未来是未知的,人惧怕未知的事情是正常的。”林松媛握住她的手,“首先你得往前走,走下去才有出路。” 周兮辞低垂着脑袋,感受到覆在手背上的力量和温度,强忍着鼻酸“嗯 ”了声。 - 和林松媛的对话,周兮辞没跟任何人说,他们五人也都默契地没问。 很快到了平安夜那天,陈临戈看出她这两天情绪不高,临出发前,问了句:“你想去吗?” “嗯?去哪儿?” “唱歌。” 周兮辞看着他,“你不想去了啊?” “没有。”陈临戈沉默了会,从包里翻出个苹果放到她手上,低声说:“怕你不想去。” “我当然想去,好不容易才能出去玩一次。”周兮辞看着手上的苹果,像是才反应过来:“这又是谁送你的?怎么连包装都没了。” 陈临戈收拾着桌上的试卷:“不是谁送的。” 周兮辞愣愣地看着他的动作,半天才“哦”了声:“挺好,没有包装,朴实无华。” “……”陈临戈拎起书包,语气无奈:“走吧。” 平安夜这天是周三,晚上偷溜出去玩的人不少,光是去ktv的路上,周兮辞就碰到好几茬认识的人,手上陆续收到了五六个苹果。 陈临戈他们几个也都收获颇丰,一人手上都提着好几个。 追光 第74节 邱琢玉这两天苹果吃够了,干脆全都送给了路边的环卫工人,“就当是做好事了。” 其他人纷纷效仿。 送完苹果,简凡搭着周兮辞的肩膀,往她手上一瞥,“你这咋还留了一个?” “留着吃啊。”周兮辞怕他们抢,一伸手把苹果塞进了口袋里,想想还是不够安全,又拽过书包塞到了最里面。 简凡嫌弃了声:“谁还抢你的啊,小气。” 周兮辞难得没反驳,拉上拉链,把书包背在胸前,“我就是小气。” 简凡:“啧。” ktv离得不远,步行一点几公里,因为靠近学校,位置又比较隐蔽,对未成年的限制便没那么硬性。 邱琢玉定了个大包,一进去就甩了书包摔躺在沙发上:“靠,快让我呼吸一下这放纵的空气。” 周兮辞找了位置坐下,还特意把书包放在了高处,一回头对上陈临戈的视线,摸着鼻子说:“怕弄脏了。” 他笑着挪开了视线,“好了,来学习吧。” 刚呼吸了两口放纵空气的五人:“?” 邱琢玉还跟咸鱼一样躺在那里:“不是吧,哥你认真的?” 陈临戈点点头:“明天一早是林姐的课,她今晚才发了张试卷,如果我们要玩通宵,明天早上肯定没时间补。” 他说着在桌边坐了下来,“怕你们忘记带试卷,我已经帮你们装了。” 一旁正准备说自己没带试卷的简凡闭上了嘴,“我不然回宿舍睡觉吧?啊?我在这儿?在ktv写试卷?这要让我爸妈知道他们会乐疯了吧?” “不会。”周兮辞说:“他们只会问你为什么大半夜不睡觉跑来ktv,你就算写一百张试卷,他们也只能看见你进了ktv。” “好有道理。”简凡连书包都没带,趴在桌沿,“姜姜,借我只笔。” 陈临戈按照考试时间给他们掐了两个小时的表,六人分坐在两张高桌边,之前一个月的补课还是有点用的,平时靠瞎蒙丢橡皮的单选题,现在也能勉强做到完前五题。 填空题第一小问也能尝试算着,偶尔运气好,碰到难度不高的卷子,第二小题也能跟着算一算。 包厢隔音效果不佳,但因为隔壁几个包房暂时还没有人,只能隐约听见走廊那头传来的鬼哭狼嚎。 陈临戈停笔的时候,他们几个也停了笔,倒也不是做完了,是会做得都做完了。 至于不会做的—— “空着吧,全写了林姐也不信。”陈临戈把试卷收起来,一旁的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 做题目这一个多小时,他的手机就没停过,按了静音也能看到屏幕一会闪一下一会闪一下。 简凡凑过去看了眼,“你这一会q.q一会微信,业务还挺忙的啊。” 陈临戈拿起手机往后靠着沙发,“不知道谁把我的q.q号和微信号散出去了,全都是好友申请。” 周兮辞倏地坐直了,看着他手指不停在屏幕点着,也看不出到底是通过还是拒绝。 应该是拒绝? 可那么多,万一心血来潮想通过一个。 她咬了咬唇角,突然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 “好了好了,快点让我们嗨起来!”邱琢玉够到门口的灯控开关,将包厢里的灯调暗了。 昏暗环境里,只有陈临戈那一块亮着光,他低垂着头,神情很淡,一直点着手机屏幕。 周兮辞被简凡挤到他身边,膝盖撞到他的膝盖,手跟着撑了上去,掌心下的骨头很硬。 周兮辞回头想和他说话,耳边倏地炸开一声鬼叫,邱琢玉像是被放出牢笼的猛兽,拿着麦就嚎了起来。 她捂着一边耳朵往后靠,另一边耳朵忽然碰到什么软软的,还带着温度的东西。 温热而熟悉的气息萦绕在颈侧。 周兮辞浑身像过了电一般,顿时僵住了,维持着那个姿势没动,也没敢回头看。 陈临戈也有些错愕,他只是想靠过来听她说话,没曾想亲到了她的耳朵。 两个人挨得很近,包厢里晃荡的灯光时而扫过彼此相贴的膝盖,他无意识滚了滚喉结,往后猛地一靠。 耳边的气息撤离,可周兮辞却好像还沉浸在那种被电了的错觉里,浑身发麻,甚至都有些坐立不安。 她又想出去吹吹冷风了。 还没等动作,身旁的人倒先一步站了起来,丢下一句不知道对谁说的,“我去买水。” “他去哪儿?”简凡点完歌,回头看见陈临戈开门出去,凑到周兮辞身旁,疑惑道:“你脸怎么这么红?” “热。”周兮辞拿起桌上的空杯子往脸贴了一下,“空调温度好像打得太高了。” “是吗?”简凡目光快速地扫了一遍她的脸,也没发现什么异常,挨着她坐了过去,“算了。” 周兮辞感觉自己都快把杯子烘热了,陈临戈才提着袋子从外面进来,坐下来时,周身的冷意过到了她这边。 她佯装镇定,问:“你去哪儿买的水?” “对面便利店。”陈临戈从袋子里拿瓶水拧开了放到她面前的桌子上,“店里没有你爱喝的酸奶。” 周兮辞扣着底下的皮垫,“我也没说要喝啊。” 他“嗯”了声,没再说什么,搁在桌上的手机又亮了一下,周兮辞离得近,看到是一条微信消息。 她拿起水,状似无意提醒了句:“你有消息。” 陈临戈拿起手机看了眼,还是条好友申请,也没看底下的备注消息,全都点了拒绝。 他快速处理完,将手机重新放回桌上,周兮辞在熄屏之前看到他没退出的页面,是一列被拒绝的好友申请。 “你都拒绝了吗?” “嗯。”陈临戈脱了外套放在一旁,“都不认识。” “那如果认识的你就会同意了?”周兮辞看着他,眸光倏地顿了顿。 他羽绒服里只穿了件低圆领的t恤,领口随着丢衣服的动作歪了歪,露出了锁骨的线条,很漂亮。 “不会。”陈临戈坐正了说。 “嗯?”周兮辞猛然回过神,意识到他说了什么,挪开视线“哦”了声,安静地坐在那儿听着他们完全找不到调的嘶吼。 陈临戈忽然碰了碰她肩膀:“你不唱吗?” “不。”周兮辞坚决拒绝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活动,“你怎么不唱?” “要不要做个交易?”陈临戈看着她,眼眸很亮,“我唱一首歌,换你一个问题。” “凭什么?”周兮辞:“我可以拒绝吗?” “那算了。” 周兮辞挣扎了一会:“什么问题?太隐私的我拒绝回答。” 陈临戈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你这两天为什么不高兴?” 周兮辞张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手指无意识揪着矿泉水瓶上塑封。 搁在桌上的手机亮了起来,这次是电话,来电显示小舞。 陈临舞很少给陈临戈打电话,他犹豫几秒,直接在包厢里接通了,周兮辞听不见那头陈临舞说了什么,只听到陈临戈嗯了几声,又说:“没事,等放假哥哥回来看你,你早点睡觉。” 陈临戈的声音很温柔,哄着陈临舞去睡觉,又给她发了几条消息,才放下手机,“我爸跟我妈这几天在家吵架,小舞担心他们会离婚。” “哦,陈叔叔他们……” “不是什么大事。”陈临戈见她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又问:“林姐前天找你说了什么?” “卫洋之前说杨毅教练看到了我比赛的视频,前天他来我们学校了,也去找林姐问了我的情况。”周兮辞说出自己的猜想,“杨教练可能想让我走单招去他们学校。” “嗯。” “我没想好,也很矛盾。”周兮辞垂下眼帘,“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既怕看重自己的前辈和老师失望,也怕自己走出这一步后,迎来的是没有办法承受的结果。 她可以劝说陶姜不要怕,要往前走,也可以告诉陈临戈不必为她的人生停下脚步,但自己却像困兽一般,找不到正确的出路。 周兮辞深吸了口气,“如果我没有走出这一步,你会对我失望吗?” “不会。”陈临戈捏了捏她的手指,“你的人生是自由的,我不干涉,但不管你做什么选择,有什么样的结果,都有我在这儿替你兜着。我说过的,我的未来里,一直都有你。” 周兮辞心尖重重一跳,抬眼对上陈临戈的目光,恰好灯光流转,一抹亮光落进他眼睛。 她心跳忽然变得很快,指尖不小心碰到掉在两人之间的手机,屏幕跟着亮了一瞬,系统栏又有很多微信和q.q消息弹出来。 全都是好友申请。 他那么好,值得被这么多人喜欢,可周兮辞心尖还是像被人轻轻掐了一下,泛起了不明显的酸疼。 她一点也不想陈临戈被人发现。 直到这一刻,周兮辞才不得不承认。 她对陈临戈不再是妹妹对哥哥的喜欢。 她喜欢他。 就像所有青春故事里写过的那种喜欢。 既有橘子汽水一样的甜渍。 也有初夏青柠一般的酸涩。 作者有话说: 迟到了。 66个红包,庆祝小辞开窍。 第48章 他们终将伟大 包厢内喧嚣躁动, 唯有这一处长久的沉默着,安静而炙热的对视间,周兮辞仿佛听见蠢蠢欲动的心跳。 追光 第75节 灯光闪烁, 她在陈临戈眼中看见一个模糊的倒影,张了张唇,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紧张到喉咙干涩,浑身发热。 陈临戈抿了一下唇,指尖碰到她的指尖,像是跃跃欲试着要牵手,才刚触碰到, 站在桌前的邱琢玉忽地回头:“你俩不唱——” 咫尺之离的两人像被人从梦中惊醒,默契地往两边一撇,灼热的对视,暧昧的触碰通通中断。 周兮辞欲盖弥彰似的抱起胳膊,和陈临戈之间生生隔出一个人的距离, 心跳可以隐藏, 情绪可以假装, 可脸上、耳朵和脖颈间不受控制泛起的红意却无法遮掩。 一向镇定自若的陈临戈也偏开头轻咳了声。 邱琢玉大张着嘴巴,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歌吗?” 草。 他不会被杀人口吧…… 陈临戈转头看了过来, 他吓得没忍住哆嗦了下, “我其实,什么也没——” “他唱他唱他唱。”周兮辞及时截断他的话,生怕他下一秒说出什么脸红耳热的话, “陈临戈唱。” “哦哦哦唱唱唱。”邱琢玉像甩掉一个烫手山芋似的, 忙把手上的麦递过去, “你唱什么, 我给你点。” “随便。”陈临戈拿起麦,盯着屏幕上的人影,“就下一首吧,不用点了。” “切歌!快快!”邱琢玉几乎是连蹦带跳到点歌台前,“我看看下一首千万别是什么大姑娘上花轿啊……诶!切了。” 几乎是同一瞬间,包厢里的光线变淡,显得有些迷离暧昧,熟悉的前调从音响里传了出来。 是孙燕姿的《遇见》。 陈临戈坐在沙发上,微弓着身,脊背的线条清晰流畅,包厢若有若无的灯光落下来,衬得他低声哼唱的模样格外深情。 整首歌他都没怎么换过姿势,懒散的坐姿,膝盖时不时撞到她的膝盖,偶然间回头,光影落下来,打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 周兮辞在他专注的目光里,忍不住心跳加速,抱着的胳膊慢慢垂下来,被他不动声色捉住指尖。 他脸上有淡淡的笑意,看着她唱出了最后两句。 “我遇见你是最美丽的意外。” “总有一天,我的谜底会揭开。” …… 尾音的余韵长久地回荡在包厢里,周兮辞的心跳完全失控,愣愣坐在那儿,盯着他的侧脸出神。 “我、靠。”简凡倚着一旁的墙壁,惊叹道:“学霸这是又点亮了一个新的技能点吗?” 陈临戈笑了笑,将麦放在桌上,在他们挤过来之前不轻不重地捏了下周兮辞的指尖才把手收回去。 手上的力道一瞬松了下来。 周兮辞蜷起手,被挤过来的简凡推到陈临戈身边,胳膊隔着薄薄一层衣料蹭在一起。 她心跳像在坐过山车,起伏不平,耳旁是他们难得找着调的歌声。 …… “那一年天空很高风很清澈。” “从头到脚趾都快乐。” “我和你都约好了。” “要再唱这首笑忘歌。” “这一生志愿只要平凡快乐。” …… 寒风凛冽的冬日,他们并肩坐在一起,闪烁的灯光拂过每个人青涩而朝气的脸庞。 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雪。 他们大笑与欢呼,热烈地齐声唱着。 “这一生志愿只要平凡快乐。” “谁说这样不伟大呢。” “谁说这样不伟大呢。” 青春无畏,岁月漫长。 他们终将伟大。 - 溪城今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凌晨五点多,老旧的街道覆着一层白皑皑的雪,橙红的身影穿梭在大街小巷。 雾蒙蒙的天,仿佛还能窥见月色。 九中门口的保卫室里闹钟刚响了一声便被人按掉了,没多会,值班的老大爷推开门往外泼了一盆水。 水声哗啦,溅到了站在一旁的人影,只听得一声低呼。 老大爷吓了一跳,忙探出头看了眼,只见一位妇人站在那儿,待到定睛一看,背上还睡着一个孩子。 他迟疑道:“您是?” 妇人脸色蜡黄,眼眶通红,神情有些呆滞,听到声好半天才开口:“我找人,找我女儿。” “这么早学校还没开门呢,您女儿知道您来吗?要不您给她打个电话?”老大爷见她不说话,叹了声气:“要不您先到屋里来吧,这么冷的天别冻着孩子了。” 妇人犹豫了会,低了低头说:“谢谢。” 老大爷敞着门,走进去搬了张凳子出来,干脆在露天雪地里刷牙洗脸。 六点,学校起床铃响起,藏在校园深处的宿舍楼逐渐动静传出,门口的电子门也在大雾散尽前缓缓移开。 姜素梅坐在窗前,看骑着车疾驰而过、背着书包步履匆匆的陌生面孔,他们穿着朴素的校服,稚嫩而天真,不知人间疾苦。 六点一刻。 老大爷看到坐在保安室里的妇人站起身,视线紧紧看向某一处,他顺着看过去。 不远处,几道瘦高身影正往这里走来,有人哈欠连天,有人调皮打闹,嬉笑不停。 “还以为这雪会下很大,没想到就这么点。”邱琢玉说着又打了个哈欠,忍不住哆嗦了下,“不过真冷啊。” “去食堂吃点东西暖暖吧。”简凡挽着陶姜,将自己的手伸进她的口袋里,“姜姜,你口袋好暖和啊,手也好暖和哦。” 陶姜笑了声:“那是因为你穿得太少了,吃完回去添——” 她忽然顿住声,脸上的笑意也在一瞬间僵住。 “嗯?”简凡疑惑地抬起头,“怎么了?” 陶姜像被定在原地,简凡搁在她口袋里的手被她紧握在手心里,指尖被握得发疼。 简凡不明所以,但也没说什么,扭头看向周兮辞,张着嘴巴没出声问:“怎么了?” 周兮辞见过姜素梅,一时也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找到学校来,抿着唇摇了摇头。 三个男生也都沉默着站在一旁。 姜素梅穿过人来人往,缓慢地走到几人跟前,语气有些疲惫:“你上个学,连家都不要了吗?” 陶姜一直没松开手,脊背僵直地挺着:“你来做什么?” “我是你妈妈,我不能来看我的女儿吗?”姜素梅刚说完,背上的孩子忽然醒了。 孩子的哭声仿佛惊醒了陶姜,她松开手,肩膀也在一瞬间塌了下去。 她走过去帮姜素梅解开包被,看着她将哭泣的陶奇抱在怀里轻声哄着,没什么语气地说:“走吧。” 简凡揉着手,低声嘀咕着:“姜姜妈妈怎么突然来找她了?难不成又要劝她去打工吗?” 周兮辞摇摇头:“先过去吧。” 他们跟着一起去了食堂,陶姜找了角落的位置和姜素梅面对面坐着,周兮辞和邱琢玉帮忙打了两份早餐送过去。 “阿姨,姜姜你们先吃,要是不够再跟我们说。”邱琢玉看了眼低头不语的陶姜,被周兮辞拉着走远了。 直到吃完早餐,周兮辞都没见陶姜和姜素梅动筷子,隔着几张桌子,也听不见她们说了什么。 “现在怎么办?”熊力说:“我们就一直在这里等着吗?” 简凡也一直在观察母女俩的动态,提议道:“要不给林姐打个电话?有她在,就算姜姜妈妈要做什么,成年人总比我们小孩会说话。” “也对。”周兮辞掏出手机给林松媛打了电话,她就住在学校的职工宿舍,来得很快。 “你们几个先回教室,夜不归宿的事情回头再跟你们算账。”林松媛看向坐在墙边的母女俩,“放心好了,我不会让姜姜妈妈带走姜姜的。” “那有什么事,你一定要及时跟我们说。”周兮辞一步一回头,“林姐,你一定不要瞒着我们啊。” 林松媛摆摆手:“快走。” 回到教室,周兮辞也没了困意,一直不停在手机和门外来回看,简凡也是时不时回头。 邱琢玉和熊力干脆和邵宇平他们换了位置。 陈临戈放好书包,倚着墙,偶尔走廊外有人走过,也会侧头看一眼。 简凡忍不住了:“万一……” “没有万一。”邱琢玉说:“林姐不是说了吗,她不会让姜姜被带走的,就算她真的没拦住,我们就去抢人。” 熊力提醒了句:“那是姜姜妈妈,不是坏人。” 周兮辞叹了声气:“哎。” 几人心神不宁地等了半节早读课,周兮辞甚至都想找借口去厕所给林松媛发消息。 她趴在桌上,视线里是陈临戈轮廓清晰的侧脸,又想起什么,默默别开了视线。 “周兮辞。” “嗯?” “转过来。” “……” 她慢吞吞转回来,“干嘛?” 追光 第76节 “没什么,睡吧。”陈临戈看着她,“不困吗?一夜没睡。” “困。”周兮辞闭上眼:“你别看我。” “没看。” 周兮辞不信他这么听话,睁开眼,他真的没看,过了一会又睁开眼,反复几次,困意都折腾没了。 还真没看啊。 她嘀咕着,教室后门进来个人,这下困意更没了,“姜姜。” 陶姜“嗯”了声,回到位上,说:“我没事,我妈就是觉得我一直没跟他们联系,担心我乱跑。” “真的?”周兮辞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当然是真的,不然我现在也不会坐在这儿了。”陶姜笑笑:“不信你们问林姐。” 简凡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正聊着,林松媛也从外面走了进来,她一边走一边说:“大家安静一下,有件事要通知你们一声。” 周兮辞撑着手托住脑袋,漫不经心地听着。 林松媛走到讲台边,转过身说:“学校今年的元旦晚会,高三的节目全部取消了。” 作者有话说: 陈临戈:我当不了公主了?tvt 注:“我遇见你是最美丽的意外。总有一天,我的谜底会揭开。”——孙燕姿《遇见》 “那一年天空很高风很清澈。从头到脚趾都快乐。我和你都约好了。要再唱这首笑忘歌。这一生志愿只要平凡快乐。谁说这样不伟大呢。”——五月天《笑忘歌》 第49章 永远意气风发 林松媛只说学校是为了不耽误月考才取消高三的节目, 但情报员李大川很快从其他渠道打探了更多内容:“据说是楼上十九班的男生昨晚排练摔伤了胳膊,他父母今天一大早闹到学校来了,在校长办公室吵了半个多小时, 非要学校给个说法。估计学校领导怕事情闹大,引起更多家长的抗议,只能退而求其次取消我们的节目了。” “靠!”简凡猛地一拍桌:“凭什么啊,大不了我找父母签字,说绝对不会影响学习。” 邱琢玉翘起凳腿,脚搭在桌子上,慢悠悠道:“你那成绩签不签字都没影响吧?” “滚。”简凡为这节目从头至尾下了很多心血, 一直跟林松媛面前磨,希望能给他们一个上台的机会。 不过林松媛这次嘴很严,怎么都没松口,周兮辞跑了几趟,甚至拉上了陈临戈都没能成功说服她。 “算了, 不要让林姐为难了。”几次下来, 简凡也有些气馁, “明天晚上就是元旦晚会,节目单估计都排差不多了。” “不能登台表演,那我们在教室过节总可以吧?”周兮辞想一出是一出:“我先去找林姐商量商量, 就算最后真的不能行, 那我们也可以去外面,大不了我们在街头演一场。” 简凡虽然听着很向往,但还存有最后一丝理智, “你有没有考虑过我们公主的感受?” 陈临戈从试卷堆里抬起头, 像是已经看到自己的结局, 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你们随意。” “噗嗤,别这样。”简凡想伸手拍拍他肩膀安慰一下,抬到一半又放了回去,改拍他的桌子:“你放心,我们不会让我们公主受这种委屈的。” 陈临戈叹了声气:“我能退出吗?” “你想都不要想。”周兮辞套上校服外套,“我现在就去找林姐。” 她“蹬蹬”下了楼,没曾想杨毅也在办公室,愣在门口打了声招呼:“杨教练好。” 杨毅下午的飞机回b市,这趟是特地来九中找周兮辞聊聊的,本来还想请林松媛叫人下来见一面,这会刚好碰上,干脆直接就拎着包让周兮辞送自己到学校门口。 林松媛起身送他们下楼:“杨教练慢走。” “好,您别送了,下回见。”杨毅摆摆手,看向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女生:“这几天训练怎么样?” 这熟悉的开场白。 周兮辞一下没忍住笑了,情绪也没那么紧绷:“挺好的。” “我看过你以前的比赛视频,很冲也很稳。”杨毅边走边说:“跑三千米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没想太多,就想着赢了。”周兮辞有些不大好意思,“运动会我们班跟别的班打了赌,要是输了比赛班里男生就要绕着操场裸跑一圈。” 杨毅神情有些惊讶,大概是没想到现在学生都玩得这么彪,“你们班最后赢了吗?” “赢了。” “挺好的。”走了几步,杨毅说:“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了?” 周兮辞呼出一口白气,“能猜到一点,但不完全确定。” “为什么不确定?” “……觉得自己好像没那么好。” “不要妄自菲薄。”杨毅笑笑:“我在跟带你的老师和教练接触的过程中,他们都对你称赞有加,你是个很乐观的小孩,心态好又有实力。其实作为一名运动员,有时候健康的心态会比实力更重要。” “我也有心态不好的时候。”周兮辞说:“而且,我好像……也没拿过多少奖。” 杨毅一针见血:“那是因为你参加的比赛不多。” 周兮辞默然。 杨毅又说:“在来找你之前,我跟你母亲通过一次电话,很让我惊讶的是,她竟然也听过我的名字,甚至知道我现在在b体当教练。” 周兮辞愣了下。 “你也很惊讶吧?她跟我说当初送你去学体育的时候,曾经一度担心过你会坚持不下来,但没想到你一学就是四五年,她其实也很希望看到你能走得更远。”杨毅看着她:“你们教练也跟我说过之前省队曾经想招你过去,但你没有去。你说自己还不够好,那如果真的不够好,省队不会想招你进去,我今天也不会站在这里跟你说这些。不管你当初学田径的初衷是什么,走到今天这么长的时间,你甘心就这么轻易放弃吗?” 周兮辞揣在口袋里的手指无意识攥了一下。 “何维言,你听说过吗?” “听过,他是去年全国田径锦标赛男子100米的冠军,也是去年亚洲田径田径锦标赛男子100米的冠军。”周兮辞说:“当时王教练组织我们看过比赛直播,他在亚锦赛上破了自己的百米记录。” “那你应该也知道,他是从大山里跑出来的。小时候家里供不起他读书,他一个人跑到市里,挨个学校问招不招跑步的学生,当时体育特长生还没像现在这么广泛,他几乎跑遍了市里所有的学校,最后是市郊一所体校破格录取了他。当时那所体校正在办运动会,他被学校的保安追赶,误入了正在比赛的4x100赛道,有一个跑道的学生传错了棒,他帮人家跑了个第一名。”杨毅说:“这些大概你都在新闻上看过,但大家都不知道的是,那天何维言是全程赤着脚的,他踩下的每一个脚印都带着血。他那么辛苦,跑那么远,就只是为了能继续学田径,想看看自己到底能走多远。很多人都知道,田径是一项看得见终点,但不走到最后永远也不知道顶点的项目,其实人生也一样。” 他看着周兮辞:“你跑了这么久,不想去你的顶点看看吗?” 周兮辞看着杨毅,心里因为他的话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良久后,情感终于战胜理智,她垂下眼帘说:“想。” “想就好。”杨毅语重心长道:“梦想是用来实现,而不是缅怀的,你好好考虑,我期待看见你顶点的那一天。” - 杨毅离开了九中。 周兮辞看着他坐上车,才转身往回走,进了教室才想起来忘记找林松媛说节目的事。 正要再去一趟,物理老师拿着教材进了教室。 她只能坐下来戳了戳简凡的后背:“我刚没来得及跟林姐说,等会下课我再过去。” “那你去这么久干嘛去了?” 周兮辞摊开试卷,佯装听课,小声道:“在林姐办公室碰到杨教练了,跟他聊了会。” “知道了,下课再说。” 周兮辞把玩着笔,心里思绪很乱,想东想西,一节课什么也没听进去,试卷上也被她无意识画了好几道黑痕。 课间休息,陈临戈把她的试卷抓过去订正,“杨教练找你说什么了?” “说了很多,他还给我妈打了电话。”周兮辞胳膊搭到书堆上,脑袋枕过去,“陈临戈,明天晚上放学后我跟你一起回家吧,我妈元旦应该也有一天假,我想跟她聊聊。” 陈临戈抬眸看了她一眼,点头说:“好。” 隔天便是元旦晚会,高三被迫退出后,晚会的节目单少了一小截,结束的时间也比往年要早。 大礼堂离高三教学楼不远,坐在教室里隐约还能听见那边热闹欢呼的动静。 学校没有限制高三生的自由,也有很多人跑过去看表演,没去的都留在教室自习,由各班班主任负责看管,简凡趁着林松媛出去接水的功夫,长叹了声气:“时运不济啊!天妒英才啊!” 周兮辞笑着往她嘴里塞了片面包,“你小点声,万一方平没去看表演,抓你就跟就抓小鸡一样。” 她咬着面包,含糊道:“你说我们那么辛苦排练,每天就睡那么点时间,到头来就——” 林松媛捧着水杯进了教室,简凡忙转了过去,胳膊不小心碰到趴在桌上睡觉的陶姜,见她睁眼了,凑过去问:“姜姜,我怎么感觉你最近很缺觉啊?你晚上是没睡好吗?” 陶姜揉着眼睛,眼下一片青黑,“没有,可能是训练太累了。” 简凡还嘀咕着,那边林松媛手机响了起来,她走出去接了会电话,而后伸头进来叫了几个人出去。 周兮辞看着林松媛领着他们从走廊走过,一直看到看不见了才收回视线说:“林姐怎么神神秘秘的。” 陈临戈也回头看了眼,只是什么也没看见,“别想了,写作业。” “哦。”周兮辞题目才写了一道,之前被林松媛叫出去的徐林林忽然走了进来。 她也学着林松媛叫了几个人:“下楼不要跑,小点声,林姐在操场旁边等你们。” 周兮辞抓住她胳膊,“诶,林林,林姐在搞什么啊?” “等会你们就知道了。”徐林林也很神秘的样子,陆续跑了几趟,每次只叫五六个人。 周兮辞几人是最后下楼的。 邱琢玉咬着棒棒糖的棍,“林姐到底在搞什么啊,不会要带我们逃课出去玩吧?” 简凡立马反驳道:“你想太多。” “走快点,到了不就知道了。”出了教学楼,周兮辞抓着陈临戈的胳膊就跑了起来,冬日的风在耳旁呼啸而过。 陈临戈忽地挣开了她的手,没等周兮辞回过神,他又转而牵住了她的手,掌心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到她手心里。 等跑到人群跟前,两人默契地撒开了手,周兮辞把手揣进兜里,心跳很快,也顾不上好奇林松媛到底要做什么。 “林姐!”简凡缓了口气:“你要带我们出去玩吗?” 林松媛笑道:“出去是不可能了,大礼堂限时游去吗?” 简凡突然反应过来,“不是吧不是吧,林姐,你真的真的把我们加塞进节目单里了?” “不算加塞。” 林松媛知道他们为节目花了不少心思,这两天也一直在想办法。 追光 第77节 当着校领导的面加塞节目搞不好容易背个处分,那如果是晚会结束后他们在上台表演,也就算不上违反规定。 “我跟那边打了招呼,校领导离场后,主持人会上台告诉大家还有个表演,能留下多少人我不确定,但你们心里要有个准备,可能到时候台下只有我们这些观众。” 简凡激动的都快掉眼泪了,一把抱住林松媛:“林姐!你真的太好了,谢谢你,就算没有观众,我们也会好好表演的。” “唉哟行了,快跟我过去吧,表演服我都帮你们借好了,时间紧张,我们就不化妆了,”林松媛拍拍简凡的后背:“快走吧。” 简凡松开她,很小声地说了句:“林姐万岁!” 大家在寒风中朝着大礼堂浩浩荡荡走了过去。 林松媛怕走漏风声,帮他们借了一间空办公室。几个女生先进去换了衣服。 周兮辞她们扮演的是小矮人,表演服就是一件简陋的大披风和一顶帽子,但很有辨识度——每件披风背后都印着小矮人三个大字。 换好衣服出来后,林松媛没忍住笑了:“这真是我见过最高的小矮人。” 简凡还显摆似的转了一圈,而后想起什么:“快快快,我们公主呢,快让我们公主去换衣服。” 陈临戈都快躲到人群最后面了,一听到这话,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在这儿。” 林松媛把手上加大码的白雪公主礼服递给他:“估计裙摆还是有点短,你将就着穿吧。” 陈临戈做了个深呼吸,“行。” 不知道是不会穿还是不想穿,陈临戈在里面磨蹭了将近十多分钟,邱琢玉急得都快破门而入了。 “哥,你换好了没啊,马上就快到我们了。” “好了。”这声音离门边很近,下一秒,门从里被拉开了,穿着公主裙的陈临戈黑着一张脸站在门后。 起初是死一般地寂静。 周兮辞是第一个没忍住笑出来的,紧接着一个两个,笑声跟会传染一样,整条走廊都是他们放肆的笑声。 陈临戈:“……” 林松媛边笑边走过去替他整理衣领,“嗯,还挺好,一会别紧张,别有压力。” 周兮辞笑得直不起腰,陈临戈太高了,这裙子穿在他身上只到小腿,肩也显得很宽。 要不是那张脸撑着,简直没眼看。 “嗯!”她忍着笑,帮陈临戈系着胳膊上的带子,脸都憋红了,“真的嗯,很不错。” “想笑就笑吧。”陈临戈已经放弃挣扎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周兮辞都快笑出了鹅叫,等看到扮演恶毒后母的李大川,更是直接笑到扶墙。 “大川,这都是为艺术……噗哈哈哈哈。”简凡也安慰不下去了,边笑边说:“为艺术哈哈哈献身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兮辞靠着墙:“我不行了,万一我等会上台笑场了咋办。” 林松媛替陶姜理了理帽子,“你们先笑,笑好了我们再上去。” 走廊的笑声一直到有人来喊他们去候场才稍微消停了些,简凡做了几个深呼吸,“一会千万别笑场啊,你们在台下当观众的也别逗我们笑,我们真会绷不住的。” 徐林林点头说:“好,加油。” 林松媛这个安排很突然也很惊喜,大家都不想辜负她的好意,也不想辜负自己这么多天的辛苦,候场的时候气氛显得格外严肃。 周兮辞安慰陈临戈:“别紧张。” “嗯。”黑暗里,陈临戈捏了下她的指尖,“加油啊,小矮人。” “好的,公主殿下。” “……” 四周隐约传来低低的笑声,眼前沉重的幕布在笑声里缓缓拉开,众人按照剧目里的顺序逐一登场。 周兮辞听到台下的惊呼声,听见旁白在朗声叙述故事的背景:“从前,有一所王国,那里的国王新娶了一任王后……” 白雪公主在旁白的叙述声里登场。 台下响起一阵猛烈而激动地尖叫声,紧接着随着剧情的推进,尖叫声变为哈哈大笑。 白雪公主接受不了继母的到来,无法忍受繁重的课业,选择逃离王宫,来到一片的绿林。 他在丛林深处遇见了一群小矮人。 从幕后到台前,往日排练的画面仍旧历历在目,周兮辞看着陈临戈,熟练地念出台词:“哇,好漂亮的公主啊。” 台下有人大喊:“我靠!哪家小矮人这么高啊!” 又是一阵笑声。 白雪公主被七个小矮人收留,有一天午后,一位穿着破烂的老奶奶敲响了他的门。 台下的互动很频繁:“别开啊公主!她是坏人!” 站在暗处的周兮辞没忍住笑了出来,“好好的舞台剧,怎么突然变成了互动剧。” 白雪公主误信坏人,吃了毒苹果,幸而被及时赶回来小矮人及时救下。 旁白及时念道:“在我国,每年都会有不计其数的妇女、儿童被人贩子用请求帮忙、食物下毒、玩具诱惑等手段进行诱拐亦或是强行拐走,有些被卖至深山,有些被打断手脚用以乞讨赚钱,还有更多的被一抔黄土掩埋,终不见天日。”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坏人的手段也千奇百怪,在此,我们郑重提醒大家,与陌生人交流时,不要轻易相信陌生人的话,要时刻保持警惕,不接受小恩小惠,不向陌生人透露自己的个人信息。家中有弟弟妹妹的同学,也请告知父母,出门在外看好孩子,教孩子记住家庭住址、父母的电话号码,提醒孩子防备陌生人。” “我们衷心期盼,愿天下无拐,愿那些走散的人都能早日回家。” 台下响起如雷鸣般地掌声,有人叫好,有人落泪,他们炙热而柔软的内心被这一段剧情所深深触动。 故事行至结局。 小矮人的身份被揭开,他们都是幼时被拐卖的人,吃了恶人的毒药,才变成如今的模样。 白雪公主为了报答他们的恩情,一路披荆斩棘,在寻找解药的路途遇见了一位王子。 他们共同努力,替七个小矮人寻得解药。 小矮人身上的毒被解开,恢复原本样貌,白雪公主邀请他们回到王宫,向父亲认错,并指出后母的恶劣行径。 恶毒后母终遭律法的制裁,白雪公主也与王子情定终身。 “故事的最后,我们善良大方、美丽动人的白雪公主与我们的王子一同考入了溪城大学!” “卧槽!” 底下观众乐疯了。 “哈哈哈哈哈哈!” “这段能再演一遍吗?我拍下来发给溪大招生办!” “我拍了!” “笑死。” 一众演员走上台前,齐声念道最后一段台词:“同学们!” 舞台的灯光落下来,他们像站在光里。 永远耀眼夺目,永远意气风发。 “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 “事物的发展总是螺旋式上升和波浪式前进的,新事物必将取代旧事物,我们要用发展的观点看问题!” “新的一年!我们终将上岸!金榜题名! “祝大家新年快乐!” 作者有话说: 祝大家在这个夏天都能够金榜题名! 注:“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事物的发展总是螺旋式上升和波浪式前进的,新事物必将取代旧事物,我们要用发展的观点看问题。”——高中政治。 第50章 他们从未分开过 元旦晚会完美落幕, 林松媛大手一挥,直接让他们提前放了学,“让你们早走是让你们早点回家, 别在路上逗留啊,我会给你们家长打电话问你们到家没。” “知道了林姐!” “走咯!” 一群人浩浩荡荡下了楼,不少人以为放学了从教室里探出头,“靠!你们干嘛?不上课了吗?” 大家默契回头:“不上了,逃课!” “……” 楼上有人喊:“带我们一个!” 许是人多势众,四楼六个班级陆续走了大半,班主任们回来一看, 干脆也放了人,“算了算了,都走吧。” “老班万岁!” “放学咯!回家啦同学们!” 有人边跑边喊,像是往平静湖面砸下一块大石头,瞬间炸开了。 闷了大半学期的高三学生都有些蠢蠢欲动, 虽然没说什么, 但看着班主任的目光里都透着自由的渴望。 年轻教师放下茶杯, 叹了声气:“下课下课。” 尖叫声此起彼伏,一栋楼都在欢呼,方平听到动静赶过来的时候人都快走完了:“你们干什么!还没放学呢!都给我站住!” 有人借着夜色遮掩, 回头大喊:“方主任我们逃课了啊!” “你哪个班的!明天我找你班主任!” “我二十三班的!” “狗屁!我根本没在我们班见过你!” “哈哈哈。” 有人在风里奔跑。 追光 第78节 有人在风里歌唱。 “我和我骄傲的倔强。” “我在风中大声地唱。” “这一次为自己疯狂。” …… 人群中忽然冒出一声:“尼玛破物理!!老子学够了!!!” 已经走到车棚的邱琢玉回头吼了一嗓子:“还没毕业呢兄弟!” 四周笑声不断。 寒风中, 炽热的青春在燃烧。 周兮辞晚上跟着陈临戈一块回了家,在楼下望了望六楼,见家里没点灯, 才松了一口气:“走吧。” 她有一阵子没回来了, 家里也像是许久没住人, 餐桌上都落了一层薄薄的灰, 显得格外冷清。 周兮辞拿抹布擦了擦,问:“你这段时间见过我爸没?” “没有。”陈临戈平时早出晚归,很少听到对面的动静,也没和周国成碰过面。 “那真是奇怪了。” “徐姨之前不是说周叔找到工作了,他会不会住到单位去了?”陈临戈放下她的书包,又问:“徐姨明天回来吗?” “嗯。”周兮辞拿着抹布进了厨房,水流声稀里哗啦,“我中午给她打电话,她说明天一早回来。” 她探出头问:“你饿不饿?我好饿,晚上就没怎么吃。” “你家里有东西吗?”陈临戈走到冰箱前,在里面找到一颗鸡蛋和一小把面条,“吃面?” “都行,给我吧,我来弄。”周兮辞动作很利索,烧水、下面条,鸡蛋打碎浇上去,又淋了几滴香油在面里。 面条的香味散在空气里,吹去了室内的几分冷清。 陈临戈和周兮辞面对面坐在桌前,是少有的安静时刻,灯光下,彼此埋头吃面,偶尔抬头相视一笑。 周兮辞先放下筷子,拿着手机刷了会朋友圈,看到很多人发了他们表演的短视频。 她微信里加了很多人,乱七八糟一堆,共同好友也很多,能看到底下的评论,有不少人都在叫着要白雪公主的联系方式。 要也没用。 要到了也没用。 要到了加了也没用。 周兮辞点赞了几个相熟的好友动态,放下手机看着坐在对面陈临戈,他不紧不慢地吃着面条,“怎么了?” “没事。” 他咽下最后一口,把面碗往前推了推,“你是不是打算跟徐姨聊学校的事情?” 周兮辞点了点头,“杨教练跟我说他给我妈打电话的时候,我妈不仅认识他,还知道他在b体当教练,我一直以为我妈不了解这些,以前我总觉得我是她的累赘,我多拿一个奖,多往前跑一步,她都要多吃一点苦。” “不是累赘。”陈临戈突然打断她的话。 “啊?” “徐姨不会觉你是累赘,如果是,她不会希望你往外走,更不会让你去学体育。” “我总觉得……”周兮辞揉着眼睛说:“我不是他们的小孩,没有资格要求更好的。” “这话你去跟徐姨说,你看她会不会揍你。” 周兮辞很轻地笑了一下:“不敢。” 夜风凛冽,撞在玻璃上呼呼作响。 陈临戈专注地看着挂在客厅墙上的时钟,时针已经就位,秒针匀速地移动着,“咔嗒”一声,分钟滑向时钟,与之交叠。 是新的一年了。 陈临戈收回视线,看向坐在对面的人,“周兮辞。” “嗯?” 他笑着说:“新年快乐。” 屋里安静几秒,任由风声肆虐。 须臾后,才传来低低一声。 “哥,新年快乐。” 灯光下,彼此的笑意温暖而熟悉。 仿佛四季更迭,他们从未分开过。 屋外老北风作祟,卷着新年的第一场雪向这座城市袭来。 寒冬来了。 - 新年的第一天,周兮辞在一场噩梦中惊醒,她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纹缓了半天,摸到手机上网搜了搜。 周公解梦显示大凶,有血光之灾。 不是什么好兆头。 周兮辞甩开手机,又闭上眼缓了会,强迫自己忘掉这个梦。 以前想记得的梦转眼就忘记,偏偏这个梦就像在她脑袋里存了档,只要一想起,随时都能调出画面来。 周兮辞心神不宁了一早上,直到接到徐慈英说坐上车的电话才好些,“知道了,你和小秦阿姨路上慢点。” “晓得了,我们带了菜回来,外面下雪了,你别下楼跑。”徐慈英又交代了几句才挂掉电话。 周兮辞起得早,把家里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正卷着袖子擦玻璃的时候,家里的门被人“哐哐”敲得直响,“你好,请问周国成在家吗?” “他不在家。”老小区的门都没有装猫眼,她拿着抹布走上前开了门,“你们找他——” 门外站着的几个人周兮辞并不陌生。 三年前周国成在他们家赌场输了五六万,一直还不上债,这群人来家里堵过他好几回。 “小妹在家啊。”为首的男人还算客气,“这大过节,我们也实在不好意思,但你爸在我们那儿又欠了一笔账,拖了好久了,我们也来你家找过好几次,都没碰上人。” 周兮辞全身倏地一麻,像是一瞬间站在冰天雪地之间,手脚直发冷,“他不在家,我给他打个电话试试。” “行,你打。” 她脑袋都是蒙的,拿到手机按了几次都没能拨出号,也没听见对面的开门声,直到陈临戈走到跟前才回过神。 “怎么了?”陈临戈挡在她跟前。 “我爸……”周兮辞喉咙发涩:“欠了他们赌债,现在还不上人跑了。” 陈临戈没再多问,拿过她的手机点了周国成的电话拨出去,系统很快提示对方已关机,暂时无法接通。 他抿了抿唇,看向面前几人:“他欠了多少钱?” “也不多,就三万。” “有没有借条?” “小伙子,这点钱哪要写欠条,我们也是看他是我们那儿的常客,才给他拿了钱。” “没有欠条,你们怎么证明他拿了钱?”陈临戈说:“要么给欠条,要么我们报警处理。” “你这怎么还倒打一耙了。” “我们只认白纸黑字的证据。”陈临戈没有表情的时候会显得很凌厉,此刻压着声说话也格外有压迫感,但说到底他们都还是学生,比不了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的成年人。 男人丝毫不退让,“你也别跟我们掰扯什么欠条不欠条的,我们没撬锁进去搬东西已经是很给他面子了,今天不拿到钱,我们是不会走,小妹是在九中读书吧,大不了我们就闹到学校去。” 正僵持着,楼下传来一阵脚步声。 徐慈英一看到这几个人,神情一下就冷了下来,她扶着楼梯的扶手,整个人都在颤抖。 其中一人笑道:“唉哟,大姐您回来得正好,您丈夫又在我们那儿借了三万块,您给看看是怎么办。” 秦立红骂道:“这大过节的,你们非赶着今天来触霉头是吗?” “这不是家里一直都没人么,我们兄弟几个也实在是没办法了。”男人跺了跺脚,“真冷啊,不然我们就进屋里坐会吧。” 几个人说着就要往屋里去,被挡在门前的陈临戈一胳膊抡了回去,“你再往前一步试试。” 男人哼哼着:“你也别跟我们耍横,没有用,拿不到钱我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周兮辞一直被陈临戈牢牢挡在身后,可仍然觉得冷风从四面八方朝她用来,将她牢牢包裹在其中。 她浑身紧绷着,盯着地砖上的裂纹,他们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在那道裂纹上狠狠敲了一下。 裂缝越来越大,大到她再也没有办法跃过去。 屋外突然传来秦立红的惊呼声,“老徐!” 周兮辞愣了一秒,站在眼前的身影一晃,她也跟着冲了出去。 徐慈英晕倒在秦立红怀里。 她看着比之前更瘦更虚弱,周兮辞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握着她的手,整个人都慌了神:“妈,妈……” “快快送医院!”秦立红扶着徐慈英靠到陈临戈背上,又抓着周兮辞的手:“我们先送你妈去医院,就在市三院,你上去锁门,记得穿件衣服再过来,你妈妈没事,别担心,别担心。” 秦立红还算镇定,交代完事情忙跟着下了楼。 市三院是溪城最好的肿瘤医院。 周兮辞隐隐意识到什么,上楼的时候腿一软,直接磕在台阶上,膝盖传来的刺痛将她从恍惚中惊醒。 她忍着痛意,几乎是手脚并用上了楼,回屋拿了钥匙,锁上门,像是没看见站在门口的几人,径直下了楼。 市三院离九中不远,只是大雪天公交来得缓慢,路上出租车又很少,周兮辞穿着单衣,在雪天里奔跑起来。 寒风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 她一路几乎没有歇过,秦立红接到她的时候吓了一跳,立马脱了自己的外套披到她肩上:“不是说让你穿件衣服再过来,这么冷的天,小心再把自己折腾病了。” 周兮辞抓着秦立红的手,心肺像是难以负荷,她大口呼吸着,喉咙依旧干涩,“小秦阿姨,我妈……” 追光 第79节 秦立红见瞒不下去了,别开眼说:“是恶性肿瘤。” 她脑袋像被敲了一棍,嗡嗡的疼,“什么时候?” “八月份查出来的,当时是三期,你妈以为还能治,化疗了几次,突然转了四期。” 八月份。 那么久了。 周兮辞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为什么,为什么瞒着我?” 如果不是这次意外,她要到什么时候才知道徐慈英生病的事?她怎么那么笨,徐慈英说什么就信什么。 如果她再细心一点。 如果她对徐慈英的关心再多一点,是不是就能早点发现她生病了? 可惜。 这世上并没有如果。 周兮辞像是终于意识到这一点,一瞬间,心脏像是被人紧紧攥在手里,强烈地窒息感将她束缚在寒冷的冬日里。 她捂着心口蹲在地上,无声哭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注:“我和我骄傲的倔强。我在风中大声地唱。这一次为自己疯狂。”五月天《倔强》 第51章 我跑不动了 周兮辞比想象中更快接受了徐慈英生病的现实, 她擦干眼泪,跟着秦立红去了楼上的病房。 徐慈英是情绪激动引起的晕厥,身上没上什么监测仪器, 只是戴着氧气罩,呼吸声很轻。 周兮辞走过去,蹲在床边碰了碰她压在被子外的手,很小心地握起来贴在脸侧喊了声:“妈。” 那是极轻极低,极其小心翼翼的一声。 站在窗边的陈临戈心里一酸,红着眼眶挪开了视线。 窗外风雪纷飞,来势看着要比往年汹涌许多。 徐慈英一直没醒, 秦立红就坐在一旁说起了这阵子的事,“你妈妈这病查出来之后,她怕你跟着担心就让我们先瞒着你,原本是打算等治疗到一个阶段再跟你说,只是没想到会转移。” 周兮辞垂着眼, “我爸知道这事吗?” “知道, 那天在医院我就跟他说了, 你妈住院这一阵子也都是他跟我轮换着在医院照料,他也听你妈的话去找了新的工作,谁知道他这个不争气的, 竟然又跑去赌了。”说到这里, 秦立红是又气又骂,“他前阵子说工厂有事,我跟你妈都没往心里去, 要不是今天撞上, 我们还一直被蒙在鼓里。” 周国成是什么样的人, 周兮辞再了解不过, “报警吧。” “可你爸毕竟是赌博,万一警察把你爸抓进去……” “抓进去也总比被赌场的人找到打断一条腿强,下午我就去警局报案。”周兮辞松开徐慈英的手,小心放进被子里,抬头看向秦立红,“小秦阿姨,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你妈都没跟我客气,你就不要跟我客气了。”秦立红说:“你该上学上学,该训练训练,你妈这里有我。” 周兮辞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在病房坐了会,徐慈英的主治医生何谓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看到病房里多出的两个人,走过去翻了翻床头的单子,才问:“这是徐姐的女儿?” 秦立红应道:“是啊,今年读高三了,之前一直在学校。” 何谓点点头,在单子上写了几笔又放了回去,也没多说什么,“行,有什么情况你们再叫我。” “好,谢谢何医生啊。” “没事。”何谓走出去没多久,听见身后跟来的脚步声,回头看见来人,神情并未有太多意外,“跟我来吧。” 周兮辞跟上去,进了何谓的办公室。 “你先坐。”何谓坐到办公桌后,摘下眼镜擦了擦又戴回去,温声问道:“你想问什么?” 周兮辞其实也很乱,对于恶性肿瘤她了解的不多,上网能搜到的内容有限,徐慈英到底是什么情况,她也不是很清楚,甚至连问都不知道从哪里问起。 她揉揉脸,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长呼了口气问:“我想知道我妈的病情现在怎么样了。” 何谓看着她,叹了声气:“说实话,情况不是很乐观,你妈妈发现的时间虽然不算特别晚,但扩散速度比一般人要快,目前癌细胞已经从子宫转移扩散至盆腔内,常规的手术治疗已经没有什么用了,化疗、放疗、靶向治疗这些手段只能清除一部分扩散的癌细胞,但远达不到根治的效果。” “不能根治……”周兮辞感觉心口像压着一块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来气,“那我妈……” 她没勇气再问下去,何谓像是猜出她没说出口的问题,委婉道:“有时间,就多陪陪她吧。” 听到这句话,周兮辞没有想象中的失控与崩溃,只是静静坐在那儿,一言不发地掉着眼泪。 何谓无声叹息,将桌上的纸巾盒推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兮辞胡乱抹了抹脸,站起身对着何谓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何医生。” 何谓想安慰也无从开口,生死有命,这不是一句话就能抹去的伤痛。 周兮辞走出办公室,手扶着墙边的横杆,像是抓着一根救命稻草,力气大到指尖都在发白。 有人忽然靠近。 她被搂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鼻息间的暖意烘得她鼻子一酸,干涩的眼眶发胀,但没有再掉眼泪下来。 周兮辞脸埋在他颈间,手紧紧揪着他的外套,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哥。” 陈临戈眼眶一热,滚了滚喉结,扭头呼出一口热气,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哥在这儿,不怕。” 周兮辞闭着眼,呼吸很沉,也没有哭,只是安静地靠在陈临戈怀里缓了一会,像是给自己充电续上更多的能量。 良久后,她才松开手从他怀里退开,声音还有些低哑,“我妈醒了吗?” “还没有。”陈临戈碰了碰她发红的眼角,“小秦阿姨让我们回家拿些厚衣服,你不是要去警局报警,顺路一起过去?” “好。” 离开医院之前,周兮辞又回病房看了一眼徐慈英,走过去掖掖被角,跟秦立红打了声招呼才走。 外面雪下得很大。 “你在这儿等我,我去买把伞。”住院部一楼后面有家生活超市,陈临戈走进去,“老板,拿把伞。” 老板从懒人椅上站起来,放下手机去里面货架翻了翻,找出一把长黑伞放在柜台上,“八十。” 陈临戈掏钱的动作一顿,“没有别的了吗?” “这质量好,能抗风的。”老板见他坚持要看看别的,又进去里面找出几把格子伞,伞面的颜色有些一言难尽,“这你给四十就行了。” “就这个。”陈临戈付了钱,拿起其中一把走了出去。 周兮辞一直站在门口没挪过位置,肩上和发间都落了些雪,陈临戈拿手拍了拍,“怎么不在里面等?” “人来人往的,我站里面碍事。”周兮辞看着他把伞撑开,一阵无语:“陈临戈。” “嗯?” “你审美倒退了啊。”周兮辞有些抗拒站在伞下,“这颜色,你不觉得跟那什么很像吗?” “没别的了。”陈临戈揽着她的肩膀走下台阶,“将就一下,到大门口我们就打车。” “说起来,你好像还欠我把伞。”周兮辞侧头看他,“你是不是忘了?” “那这个给你。”陈临戈把伞往她面前一递。 “我不要啊,这太丑了。”周兮辞将伞把推远,半边肩膀都在伞外,陈临戈又不动声色把伞偏了回来。 一早上都在下雪,路上交通也变得堵塞,原本十几分钟的车程硬生生开了半个多小时。 周兮辞还穿着秦立红的外套,下车后,半张脸都埋在衣领里,埋头走了一段路,在单元楼门口和那几个追债的人迎面撞上。 她跺了跺脚,没什么语气地说:“我也联系不上我爸,你就算在这里等上十天半个月也没用。” 为首的那个神情有些惊讶:“你不知道?你爸回来了,一见到我们就跑,现在就在楼上,你最好上去劝劝他,再不开——” 没等他话说完,周兮辞已经跑进楼里不见踪影,她一口气上了六楼,楼道处还有被砸烂的凳子。 周国成在里把门反锁了,钥匙根本转不动,周兮辞“哐哐”拍着门板:“开门。” “小辞?”周国成没立马开门,大概是站到了门旁,声音很响亮:“你是不是跟他们一伙上来的,我知道你早就看不惯我了。” “开门,我没跟他们一起,你再不开,我就找人上来撬锁了。”周兮辞从地上捡了根凳子腿。 门一开,她就朝着周国成砸了过去,“你怎么不去死!” 周国成胳膊被砸了一棍,下意识想跟她动手,拳头举起来又放了下去,“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我是没资格,但你干的是人事吗?”周兮辞看着他,气得手都在发抖,“我妈还生着病,你怎么能怎么敢还去赌?你还有良心吗?!” “我没良心?!我要没良心我早就不管你们了!”周国成吼道:“你妈化疗一次要多少钱你知道吗!她为了你放弃去大医院看病你又知道吗!你都不知道!你问我为什么要去赌?我不去赌她连住院治疗的钱都不够!她就只能等死!” 周国成吼完的一瞬间,周兮辞在恍惚里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里,手上的木棍在无意识间掉在地上,发出的声响将她惊醒。 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哭了,只感到一阵很强烈的无力感,一字一句都说得很艰难:“我妈为了我放弃去大医院治疗?” 周国成看到她手上的一抹红色,到嘴边的话又换了,“四期了,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没用,去不去都一样。” 周兮辞张嘴想说什么,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转身从家里走了出去。 她也没有走远,只是坐在门口的台阶上,脑袋垂得很低,手上在流着什么,一滴一滴。 陈临戈跑上楼时,看到她脚边的一滩血迹,眉心重重一跳,“你跟你爸动手了?” 她没有说话。 陈临戈顾不上太多,快步上完最后几级台阶,站在门外往屋里看了眼,看到周国成好好地坐在那里才松了口气。 他走到她面前蹲下来,抓起她受伤的手检查了一下,“手怎么弄伤了?” 周兮辞也盯着破皮的那块,像是已经感知不到痛意,没所谓地说:“挂到凳腿上的钉子了。” 陈临戈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没有再多问,语气带着安抚:“我先带你去诊所处理一下伤口,晚点回医院打破伤风。” 周兮辞由着他将自己拉起来,很轻地喊了一声:“哥。” 陈临戈牵着她没受伤的那只手,低声问:“怎么了? “我好累啊,你能背我吗?”周兮辞看着他,没什么力气地说:“我跑不动了。” 追光 第80节 作者有话说: 一点小科普:有研究和资料表明,因家庭关系不和或者因其他因素,如长期生气、抑郁、焦虑、情绪不佳者的人群,患癌率要高于心情愉悦人群。保持心情好有利于癌症康复,而且还可以降低癌症的发病率。 第52章 现在是喜欢的人啦 我跑不动了。 陈临戈捕捉到某个字眼, 抓着她的手定定看了她一会,什么也没说,转过身将人背了起来。 周兮辞趴在他背上, 慢慢闭上了眼睛。 走到一楼时,陈临戈把手上的伞递过去让她撑开,她抓着伞把看了眼四周,“那几个人走了?” “嗯。” 周兮辞很快想到什么,“你是不是给他们钱了?” “给了一点。”陈临戈走在风雪里,空不出手,侧头轻轻撞了下她的脑袋:“别担心, 哥有钱。” 周兮辞被他财大气粗的语气惹笑,只是疲惫感依旧难消,趴在他肩头没有说话。 雪越下越大了。 诊所负责接待的医生还是之前那位女医师,见到周兮辞她忍不住叹了声气:“这回又是哪里磕伤了?” “手。”周兮辞抬了抬胳膊,“不小心碰到钉子了。” “那要打破伤风啊, 我们这里可打不了, 我先给你处理伤口, 完事你就近找个大医院去把针打了。”杜燕严肃道:“这要是感染了可不是跟你闹着玩的。” “知道了,谢谢医生。”周兮辞把手递了过去,视线一直盯着破皮的地方, 眉头下意识皱了起来。 陈临戈抬手挡在她眼前, “怕还看。” “看不见更怕。”周兮辞拨开他的手,“要不你先回去拿衣服,等我处理完就直接去医院。” 陈临戈“嗯”了声, 但人还站在那儿没动, 一直等到杜燕往她手上缠纱布的时候才离开。 杜燕处理完伤口, 摘下手套和口罩笑道:“你跟你哥感情真好啊。” “啊?”周兮辞拿手蹭着鼻子, 小声反驳道:“不是哥哥。” “嗯?”杜燕捧着茶杯,语气有些迟疑:“上回来不还是哥哥吗?怎么这趟就……” 周兮辞低着头,拨弄着手上的纱布,还有些不太好意思,“现在是喜欢的人啦。” “哦哦哦。”杜燕恍然似的笑了笑,“你们现在的小孩,真是一天一个想法啊,看来我当初那句男朋友说得没错,你看现在这不就成了你男朋友。” “还不是男朋友。” “你暗恋啊?”杜燕喝了口热茶,想起男生之前还有刚刚看周兮辞的眼神,那可不“清白”。 不过她也没掺和,说不准这就是现在小孩的情趣,她要给戳破了人家指不定还不乐意呢。 周兮辞在诊所等了二十多分钟,喝了两杯水才等到陈临戈,“我爸还在家吗?” “在。”陈临戈手上提了个黑色的行李箱,抬手把伞往她这边偏了偏,“走吗?” 周兮辞点点头,拿着药袋走到伞下,“他跟你说什么没?” “问了两句徐姨的情况,可能晚一点也会去医院。”陈临戈将箱子拎了起来,“周叔不是故意要去赌的……” “我知道,他是为了我妈的医药费。”周兮辞低着头,下巴没在衣领里,秦立红大概穿着这件外套在医院呆了很久,衣服上都沾着消毒水的味道,她深吸了口气说:“说实话,我也没立场怪他,不管怎么样,我妈生病之后,都是他跟小秦阿姨一直在顶着。我呢,成天在学校弄这弄那儿,也从来没管过什么,比起我爸,我才是那个最没用的人。” “不知者不为过。”陈临戈知道周兮辞在想什么,“就像现在,你知道徐姨生病了,你不会什么都不做,可有些时候,父母总是希望我们能够活得轻松点。” “我能做什么呢?我能做的太少了。”周兮辞甚至不知道还能陪徐慈英多长时间。 以前她总是希望时间能快一点,她想快一点长大,能够替徐慈英多分担一些。 可现在,她又希望时间能慢一点,再慢一点,如果可以,她宁愿将自己的生命分一半给徐慈英。 她的妈妈一生操劳,没有享过一天的福,甚至因为领养她,让自己吃了更多的苦。 她还来不及回报,上天便要收走她生命里来之不易的温暖。 “陈临戈。”周兮辞喉咙有一丝哽咽,她努力咽回去,望着眼前这条漫长的道路,眼眶溢满潮热,“长大怎么那么苦啊。” 早知道这样,她就不要长大了。 她只要妈妈长命百岁。 - 徐慈英当天下午五点多才醒,漫天的大雪让夜色更早降临了这座城市,她昏睡了一天,精神还有些恍惚。 周兮辞趴在病床边,握住她的手,强忍着没有掉眼泪:“妈。” “嗯……”徐慈英动动手指碰了碰她的手背,氧气罩模糊了她的声音,“怎么没去上课?” “今天是元旦,我们放假了,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周兮辞想起身去叫医生,陈临戈已经先一步往外走了:“我去喊医生,你陪徐姨说说话。” “妈没事。”徐慈英说话很慢,“你吃饭了吗?” 周兮辞点点头:“吃了,小秦阿姨送了晚饭过来,还给你煲了粥,你要吃点吗?” “我不饿。”徐慈英看着她,和往日一样的温柔,“是不是被吓到了,妈没事,你别担心。” “……嗯。”周兮辞喉咙哽着,说不出话来。 “你爸呢?” “去楼下抽烟了。”周兮辞吸了吸鼻子,努力挤出一丝笑来,“爸没去赌钱,是赌场那些人弄错了,他这阵子在厂里忙活,经常昼夜颠倒,所以才一直没联系到人。” 徐慈英眨着眼“嗯”了声,看到她的手,紧张道:“手怎么了?” 周兮辞不在意道:“没事,不小心刮到了,已经包扎好了。” “你小心点。” “嗯,我知道啦。” 徐慈英摸着她的手没再说什么,神情依旧很疲惫。 晚一点的时候何谓过来看了看,照例交代了几句:“没什么大问题了,不过以后还是尽量少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保持心情愉悦,对病情恢复也有帮助。” 徐慈英摘了氧气罩,脸上只有一点淡淡的印子,闻言只是笑着道:“谢谢何医生。” “没事,您好好歇着,晚上能吃点清淡的流食就尽量吃点,您一天没吃东西了,胃会受不了的。”何谓合上病例板,“今晚我值班,有什么事喊我一声就成。” 周兮辞送何谓出去,他没让多送,笑道:“回去陪你妈妈吧,这几步路我比你熟多了。” 她点点头,也没进去,倚着墙发了会呆。 陈临戈从病房里走了出来,站到她身旁,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怎么了?” “没事,里面太闷了,我透口气。”周兮辞站直了,还耸了耸肩膀:“你回去吧,这里晚上也留不下我们这么多人。” “再陪你呆一会。”陈临戈也倚着墙,脑袋靠在上边,“你明天回学校吗?” “回,我打算跟林姐请个长假,我妈这里离不开人,我以前是不知道,现在知道了总不能还让小秦阿姨在这里陪着。” 周兮辞也不知道还能陪徐慈英多久,一个月、两个月或是更长或是更短,无论多久,她只想在这段有限的时间里,多陪陪徐慈英。 她已经错过了太多,不想再给自己留下更多的遗憾。 陈临戈没说什么,陪着她在走廊站了一会,等周国成从抽完烟回来,才从楼上下来。 一楼大厅有一台自动取款机。 他走过去查了下卡上的余额,接近小十万,这些都是他之前在沪市做兼职攒下的。 陈建业之前也给过他两张卡,只是陈临戈从来没动过,也不清楚卡里到底有多少钱。 他今天问了何谓,徐慈英一次化疗就是大几千,这里面还不包括住院费和吃的那些药,以及那些杂七杂八的费用。 癌症的治疗周期本就漫长,也难怪周国成会抱着以小博大的心思去赌。 陈临戈站在取款机前,找到记在备忘录里的银行卡号,从自己卡上把周国成剩下的赌债转了过去。 他给对方发了条已转账的消息,对方很快回了消息。 -谢了小兄弟。 陈临戈没再回复,将这串号码加入了黑名单后,又从口袋里翻出另外两张卡。 一张是当初离开沪市时,窦彭追到溪城来塞给他的卡,还有一张是上次他过生日陈建业拿给他的。 他先后查了下余额,等到脑袋里有个具体数字后,稍微松了口气,动手把两张卡的钱并到了一张。 做完这些,陈临戈又去找了何谓开了单子,去楼下缴费处一次性缴了二十万进去。 这事瞒不住,第二天早上陈临戈来医院接周兮辞去学校时,她已经猜到是他垫的钱了。 “我爸给我的,我不花也没人会花,徐姨是看着我长大的长辈,给她花这点钱不算什么。”陈临戈把剥好的鸡蛋放进她碗里,“这样你就不用去找兼职了,也能多点时间陪徐姨。” 周兮辞低着头,眼睛被碗里白粥的热气熏得发酸,好半天才抬起头看他,眼眶通红,“哥,谢谢你。” 陈临戈笑了笑:“好了,别想那么多了,快点吃吧,不然等会该迟到了。” “嗯。” 回到学校,林松媛对周兮辞要请长假的做法不太认同,但她也了解周兮辞,“我只能给你先签半个月的假,现在这个时候了,你要请长假会耽误很多事的,你的训练、学习,都不管了吗?” “林姐。”周兮辞抠着手指,“我管不了那么多了。” “周兮辞,你妈妈不会想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的。”林松媛看着她,良久后,轻叹了声气:“先请半个月,你也别落下学习,各科的试卷我会让你哥带给你,你不要什么都不做,行吗?” “嗯,谢谢林姐。” 林松媛签好假条递过去,犹豫道:“那杨教练那边……” “我……应该不去了。”周兮辞说:“我还是想留在溪城。” 作者有话说: 长大总是伴随着苦痛。 都会过去的。 追光 第81节 第53章 她已经快要喘不过气了 林松媛没有意外周兮辞的选择, 她只是可惜,明明每次都只差一步,她就可以拥有更好的未来。 “人活于世, 都会被俗事绊住脚步,没有人能例外。”林松媛看着周兮辞,既是期盼也是安慰:“可只要心中有梦有光,不论何时不管多晚,你都可以重新扬帆起航。” 周兮辞怔然。 此时的她仿佛是在海面上飘摇的小船,失去了继续前进的动力,只能远远遥望着灯塔的余辉。 可遥远的岸边总能传来别人拼命呐喊她的声音, 希望她有朝一日能够重振旗鼓。 周兮辞心头像缠着一团乱麻,一时根本找不到头绪。 她已经快要喘不过气了,可仍然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我知道了,谢谢林姐。” 从办公室出来后, 周兮辞没有回教室, 给陈临戈发了条消息, 自行先回了医院。 下楼时路过平时训练的操场,她在外面站了很久。 记忆里,周兮辞呆在这里的时间比在教室还要长, 从起点到终点, 那些挥汗如雨的日子就像是老天赐予她的一场美梦。 可人生难两全,有些人注定不能永远活在梦里,周兮辞不得不接受现实的残酷, 将美梦锁于心底, 去走一条新的人生路。 梦醒了, 雪停了, 阳光依旧没有出来。 她大步往前,再没回过头。 回到医院,徐慈英纳闷周兮辞怎么这个时间来医院,她没有隐瞒自己请了长假的事情。 “林姐给我批了半个月的假,到时候——” “半个月?”徐慈英今天精神看着好了很多,说话也不像昨天那么有气无力,“你请半个月假,你训练怎么办?” “王教练最近不在学校,等他回来我也会去跟他请假的。”周兮辞不敢看徐慈英的眼睛,低着头说:“不管是学习还是训练,我心里都有数。” “你有什么数?你要真这样不管不顾,我宁愿不要你过来照顾我。”徐慈英情绪一激动,一时有些喘不上来气。 周兮辞忙走过去抚着她心口,“妈,你别激动,等这半个月假结束,我还是会回去的,期末考试和学期综训,我都会参加的。” 徐慈英抓住她的手,仰起脸看她,“那杨教练那边呢?他前阵子打电话跟我聊了你的情况,说想让你报他们学校,我上网查了些资料,报名也就是年前年后的事情。” 周兮辞感受到她手心里的粗糙不平,没有说话。 “你这倔性子也不知道随谁。”徐慈英闭上眼说:“是我拖累你了。” “没有。”周兮辞鼻子一酸,坐下来侧头趴在她腿上,眼泪滑过鼻梁滑过眼角,掉进被子里。 她瓮声说:“没有谁拖累谁,我就是想多陪你一段时间,我也答应了林姐,请假这半个月不会什么都不做的,而且最近也在下雪,我们训练都停了。杨教练那边我本来就没打算去,你知道我的啊,我的梦想一直都是溪城大学,我就是想留在溪城,留在你身边。” 徐慈英摸着她的脑袋,心里又酸又疼,“你啊……” “就半个月。”周兮辞用手抹了抹脸才抬起头,“半个月后我就回去上课,我都没有好好在医院陪过你,以前别人不知道你有女儿就算了,现在知道了我要是不在这儿,还以为我不孝呢。” “瞎说什么。”徐慈英往她胳膊拍了一下,“说好了,就半个月,到时你要是不回去,我也不治了。” “会的,会的,我好好回去上课,你好好治病。”周兮辞破涕为笑,“过年我们还要一起包饺子,去年……” 提及去年春节,也是一堆糟心事。 她很快转了话头,“去年我哥没在这儿,今年他也在,到时我们回家过年,他都好多年没吃过你包的饺子了。” “好好好。”徐慈英没再说什么,坐在床上看着她在病房里忙来忙去,目光里都是难过和不舍。 周兮辞削好苹果一抬头,看到徐慈英眼中的情绪,迅速偏过头将苹果和小刀放在桌上,“妈,我去洗个手。” 她快步走进病房里的卫生间,开着水龙头,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地低下头,手撑在水池两侧。 眼泪一滴滴掉下来,顺着水流一起滑进了下水道里。 病房外,徐慈英拿起那颗削好的苹果小口吃了起来,只是吃着吃着,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 她抬手捂住口鼻,哽咽声含糊不清,嘴巴里塞满了苹果,却一口也咽不下去。 命运何其残忍。 她的女儿又何其无辜。 - 傍晚放学的时候,陈临戈打算去一趟医院,简凡几人知道周兮辞的情况,也都要跟着。 “要不是今天周测,我们都准备逃课过去了。”邱琢玉叹了声气:“我们也怕影响你考试,真是憋了一天了没敢问徐阿姨的情况,周小辞也是,回来请假也一声不吭的,还拿不拿我们当朋友了。” “她也是不想你们跟着担心。”陈临戈把周兮辞桌上的试卷收进包里,“走吧,晚点有暴雪,你们早点回来。” 简凡问:“你不回来上晚自习了吗?” 陈临戈点点头,刚想说来不来对他都一样,被突然响起的电话打断了话茬,“我接个电话。” 他走到一个避风的墙角,接通了电话,“爸。” 陈建业开门见山道:“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窦叔今天跟我说你昨晚从卡里划了二十万出去。” 陈临戈昨晚转完账之后本打算给陈建业发条消息,可后来犹豫半天也没发,早料到会接到他的电话,也没太惊讶,“不是我,是徐姨,徐姨生病住院了。” “老徐?老徐也生病了?严重吗?” 陈临戈注意到陈建业说的是也,心里“咯噔”了一下,抿了抿唇角说:“医生说是恶性肿瘤四期,查出来有一段时间了,之前一直瞒着我们。” 陈建业忽地没声了,只听见呼吸变得沉重了不少。 “爸……”陈临戈犹豫着,“你没事吧?” “我没事。”陈建业很明显地叹了声气:“你徐姨现在还好吗?你卡上的钱够不够?要不要我在这边给联系个医院,到沪市来治?” “徐姨一直在化疗吃药,但医生说是扩散的太快了……”陈临戈说得有些艰难:“转不转院也都是这几个月的事情。” “怎么会这样,你徐姨身体我记得一向都挺好的。”陈建业又叹了声气,“我再给你转点,你替我跟你妈多照看着点。” “钱够的。”陈临戈说:“您也多注意身体。” “嗯。” 挂了电话,陈临戈想了想,还是拨通了陈临舞的号码,他看着正在等待接通的拨号页面,忽地意识到一个事实。 即使他将户口转了回来,在法律上和陈家没了任何联系,可从他冠上“陈”这个姓起,他跟陈家在情感上就已经是互相都无法完全割舍的一个存在了。 陈建业对他是如此,他亦是如此。 陈临舞的电话没有打通,陈临戈给她发了条消息才收起手机走向等在一旁的几人,“走吧。” 在校门口打车的时候,他习惯性拦了两辆车,分车的时候才意识到少了一个人,“陶姜呢?” 熊力扶着车门说:“哦,她说林姐找她有事,怕耽误太久,让我们先去,她晚点再过来。” 四个人挤了一辆车,陈临戈坐在副驾,回头说了句:“给她发个消息吧,要是太晚了就别过来了,明天来也一样的。” 简凡明知故问:“你叫谁发?” “谁想发谁知道。”陈临戈收回视线,从后视镜里看到邱琢玉掏出了手机,轻轻笑了一下,可一想到此行的目的地,笑意又淡了下来。 晚上的路比白天还堵,都快上自习了他们才下车,简凡只能给林松媛打电话请了一节课的假。 林松媛倒也没说什么,问:“几个人去的?” “我、熊力、邱琢玉,还有陈临戈。”简凡说:“我们学霸等会不跟我们回来了。” “那你们三个回来注意安全。”林松媛想起什么,又问了句:“陶姜呢?” “诶?姜姜说你找她有事,这会应该去找你了。” “我没找她啊。”林松媛嘀咕着,“你们去忙吧,我来联系陶姜,记得早点回学校。” 简凡也没太往心里去:“知道了。” 徐慈英的病房在三楼,是个三人间,他们过去的时候,徐慈英已经睡下了,周兮辞坐在床边发愣。 简凡走过去拍了下她肩膀才回过神,她揉了揉脸说:“你们怎么来了?逃课啊?” “嗯,以前都是跟着你逃课,今天是学霸带我们逃课的。”简凡小声道:“这样就算被方平抓到,他也不会罚得很重。” “狗屁。”周兮辞笑着说:“他只会罚你们带坏好学生。” 简凡:“……” “走吧,出去说。”周兮辞领着他们去了走廊,“不是真逃课吧?现在是学期末,方平抓得很凶的。” “没,我们都请假了。”邱琢玉靠着墙:“阿姨怎么样?我妈有朋友在b市肿瘤医院当主任,要不我回去给联系一下,我们去b市看看?” 周兮辞犹豫了一下,摇摇头:“不用了。” 她今天有跟何谓聊过,到这个阶段,去哪里结果都是一样的,她也不想徐慈英再受长途奔波的罪。 熊力沉着声问:“就……没办法了吗?” “保守治疗吧,能多久我也不知道。”周兮辞抿着唇,看他们几乎在同一瞬间红起来的眼眶,也是一阵鼻酸,“别这样啊,我好不容易才没那么难受的。” “没事的!现在国家发展那么好,会有希望的。”简凡凑过来抱了抱周兮辞:“你就好好在医院照顾阿姨,学校那边有我们,大玉让他家阿姨给煲了汤,从明天起,每天都给阿姨送。” 周兮辞拍了拍简凡的后背,“有我的吗?” “当然有,你想吃什么发给我,我回去跟阿姨说一声就行。”邱琢玉也走过来抱了抱,“有我们呢,别怕啊。” 周兮辞哽咽着应了声:“嗯。” 邱琢玉松开手,回头说:“大熊,你要来给一个安慰的拥抱吗?” 熊力神情犹豫了一瞬,但还是凑过来抱了一下,几乎是一触即离。 “好了,我们就是过来看看,既然阿姨睡了我们就先回学校了。”邱琢玉说:“对了,姜姜晚点可能要过来。” 周兮辞有些纳闷:“她怎么没跟你们一起?” “她说林姐找她有事。”简凡想起什么:“但我刚跟林姐打电话,她又说没找过姜姜。” “我知道了,等下她来我问问是什么事,你们先回去吧。”周兮辞从他们到电梯口,看着沉默了大半天的陈临戈:“你不回去吗?” “嗯。”陈临戈说:“我逃课没人管。” “……好厉害哦。”周兮辞跟他们摆摆手:“到学校给我发个消息。” 追光 第82节 “知道了,你俩回吧。”邱琢玉伸手去按关门,临合上前对着周兮辞拍了拍自己右边口袋的位置。 周兮辞愣了下,手下意识往口袋里摸了摸,什么也没摸到,又摸了摸左边,里面有一张银|行卡。 她忙去按旁边的按键,但电梯已经下行了。 与此同时,口袋里的手机也震了震,邱琢玉把银|行卡的密码发了过来。 -邱大玉:666888 -邱大玉:没偷没抢,都是逢年过节家里人给的零花钱和压岁钱,我现在也用不到,你先拿着吧,就当是我借你的了。 最后是一条语音。 周兮辞按了播放,邱琢玉略显惆怅的声音从里传了出来:“别爱我,没结果,哥只是个传说。” “……” 周兮辞又想笑又想哭,陈临戈揉着她的脑袋,“走吧,回去写试卷。” 周兮辞这下只剩想哭了。 病房里没有多余的位置,周兮辞在床尾的放了两本书当桌垫,趴在那儿写起了试卷。 陈临戈坐在一旁给她掐时间,顺便刷题。 还没写完单选题,陶姜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病房里没其他人,问了句:“他们回去了?” “刚走没一会。”周兮辞放下笔,看到她的头发和肩上湿漉的雪水,惊道:“你没打伞吗?” 她拿了自己的毛巾递过去,“快擦擦。” “没想到会下这么大。”陶姜随便擦了两下,接过陈临戈递来的热水,“没事,有空调,吹一会就干了。” 病房里不好说话,周兮辞借口去打水,带着陶姜走了出去,“林姐找你做什么啊?” “哦,就是问问我家里的情况,也没别的事。” 周兮辞看了她一眼,“他们今天给林姐打电话请假的时候,林姐说根本没找过你。姜姜,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你妈妈……” “没有。”陶姜笑笑,“林姐真找我了,她可能自己忘了,不信你回头问他们。” “没事就好。”周兮辞接满一瓶水,也没有走出开水间,“姜姜,要是有什么事你一定要跟我们说,不跟我说,也要跟他们说,我们是朋友,有什么难题我们都可以一起解决的。” “你就别管我了,我真的没事。”陶姜沉默了几秒,“阿姨的情况怎么会突然这么严重,之前不是都挺好的吗?” “她一直瞒着呢,怕影响我。”周兮辞说:“可我宁愿被影响,也不想什么都不知道,起码还能多陪陪她。” “阿姨也是为你好。”陶姜望着窗外,忽然心事重重地说道:“有时候,我会觉得我们都像一颗种子,有的父母像肥沃的土壤,你落下来,他们恨不得把所有的养分都给你,可有的父母就像沼泽地,你拼尽全力想往上走,但只要停下一步,他们立马就会将你拽回去。” 周兮辞听着,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姜姜……” “没事,我就是有感而发,我家里的情况你也都知道的。”陶姜喝完杯里最后一口水,将纸杯捏瘪了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好啦,我真的没什么事,你回去照顾阿姨吧,我也该回学校了。” “我送你。” “不用。”陶姜推着她,“快回吧,我认识路。” 周兮辞还是不放心,把水瓶放在护士站,送她去了医院门口,亲自看她上了车才回去。 她带着一脸心事进了病房,陈临戈往她身后看了眼,“陶姜回去了?” “嗯。” “怎么了?” 周兮辞拿起笔,随便在纸上划了划,“我觉得……姜姜好像有点不对劲。” 除了之前夏天在陶家村的那次,陶姜平时很少跟他们提及家里的情况,哪怕是前几天姜玉梅找到学校来,她也没有透露太多。 今晚她说了那样的话,很难不让周兮辞多想,“我总感觉上次姜姜妈妈来找她,不只是因为她太长时间没有回家,可姜姜又不愿意说,我真怕她什么事都自己扛着了。” 陶姜家里的情况陈临戈也知晓一二,正想安慰两句,昏睡着的徐慈英忽然哼哼了两声。 周兮辞之前没陪过床不知道,歇在医院这两天,夜里总能听见徐慈英被疼出声的动静。 “妈……”她低头凑过去,徐慈英大约是听到她的声音,哼哼的动静小了下去。 周兮辞鼻子一酸,握着她的手,没敢再发出声音。 没一会,病房里又传出几声不轻不重地哼哼声,断断续续的,听得人心里直发酸。 第54章 那你觉得我像什么 徐慈英的情况时好时坏, 周兮辞几乎寸步不离守在床边,徐慈英醒着,她就陪她说说话, 但大多时候徐慈英都在昏睡,她没什么事,就趴在床尾写试卷,只是思考得很慢,一天下来也写不了很多。 学校那边,周兮辞之前抽空回去了一趟,跟王沪生请了假, 也说了期末会回来参加综训考核,下学期也会正常参加体育统考,只是不再提去b市的事。 王沪生没有多挽留,只是说了句:“你自己想好。” 周兮辞已经不知道怎么才算想好,也许她的选择是自私了点, 可又能怎么办呢。 她太累了。 未来怎么样, 好与不好, 在这一刻都没有妈妈重要。 耳旁徐慈英的痛哼声将周兮辞从恍惚中惊醒,她依旧不敢发出任何动静,只是握着徐慈英的手一下一下轻抚着。 到了傍晚, 周国成提着两个保温桶进了病房, 最近周兮辞在医院守着,他又回了厂里上班,空闲的时候就回家炖些补汤送过来。 起初, 比起周兮辞的生疏, 他的动作更显熟练, 经常来了都是默不作声干事, 等母女俩吃完再提着东西回去。 有一回,周国成是趁着午休的时间过来看看,也没顾得上吃饭,周兮辞就把自己手上的那一份盒饭给了他。 像是破冰的信号,之后周兮辞碰到不会的事也会主动问他,周国成偶尔也会给她带点面包饼干之类的。 “吃吧,今天炖了点排骨汤。”周国成把菜摆放在小桌上,给周兮辞盛了碗汤。 父女俩话很少,大多时候都是徐慈英在说,一顿饭吃了很长时间。 趁着周国成收拾残羹的功夫,周兮辞起身拎起热水壶往外走,“我去打点热水。” 冬天到了傍晚天就黑了。 周兮辞走出病房随手掩着门,放下水壶蹲在一旁,隔着没关严的门,她很快听见了徐慈英的呕吐声。 何谓说过,癌症病人到后期基本吃不了什么东西,就算能吃进去也很快会吐出来。 徐慈英不想她担心,每回都强撑着吃进去,周兮辞看她胃口变好,还以为是病情有了好转的迹象。 只是没想到这一切不过都是妈妈的魔法,这世上根本没有奇迹。 视线里出现一双熟悉的鞋。 周兮辞顺着裤脚抬起头,陈临戈跟着蹲了下来,他刚从学校过来,经过风雪,手却还是热的,捏着她的指尖低声问:“怎么了?” 没等周兮辞回答,病房里又传来一声动静。 陈临戈眼睫一颤,没再说话。 “我以为是奇迹出现了。”周兮辞低着头,“她越来越不好了,陈临戈,怎么办啊。” 那是癌啊。 多少人碰到都无能为力。 “我还有很多话没跟她说,还有很多事没做,为什么不能给我多一点时间。”周兮辞浑身颤抖,像陷入了梦魇里,“她一直希望我去更好的学校,我是不是应该听她的话,是不是因为我不听话,她才病得这么严重。” “不是。”陈临戈攥着她的手,一遍遍否认,“不是,周兮辞,不是你的错,我们每个人都会生病,小到感冒发烧大到不治之症,难道每个人生病都要在别人身上找错误吗?不是的,没有人想生病,也没有人希望自己的家人生病,我们只是运气不好,碰到了更难治愈的病,但这些都不是你的错,徐姨肯定也不想听到你这么说,你又不是病毒,怎么会因为你病得更严重,那我天天跟你呆在一起,怎么没有生病?” 周兮辞吸了吸鼻子,哽声道:“不要胡说。” 陈临戈将她脑袋按到自己肩上,掌心贴着她的后脑揉了揉,“没事的,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好的。” 会好吗? 周兮辞闭上眼,眼泪一滴滴渗进脸颊蹭着的布料里,心中始终无解。 半个月的假过得悄无声息。 徐慈英一早便催着周兮辞回学校,“你回去就好好上课,别没事就往这里跑,我这儿有你爸。” “爸要上班呢,有时候还是夜班,你一个人怎么行。”周兮辞拎上书包:“我跟爸都说好了,晚上我过来,反正医院离学校也不远,省得他两头跑还休息不好。” 徐慈英知道说服不了她,也没强求:“那你路上多注意安全,别骑车了。” “知道了。” 周兮辞起初是想再请半个月假,可她也清楚,只要自己在,徐慈英总会强撑着精神跟她说话、假装胃口很好,连睡梦里也不得安稳。 她明白徐慈英是不想她担心,便一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如果这样能多换回妈妈一点时间,周兮辞愿意担下所有的苦和痛。 医院和学校在一条线上,周兮辞没骑车也没坐车,拉高了衣领,半张脸埋进去,迎头走在寒风中。 快到学校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震了起来,前边路灯还剩五秒,她抓着手机跑过马路才接通,“怎么了,我还有几百米就到了,林姐在学校吧?” “在。”陈临戈的声音有些沉,“周兮辞。” “嗯?” “陶姜退学了。” 周兮辞倏地僵在原地,“退学?怎么回事,姜姜怎么会突然退学?她现在还在学校吗?” “不在,她早读请了假,等林姐看到她消息找到宿舍的时候,她的床铺已经空了。” “我马上到学校了。”周兮辞一边跑一边给陶姜打电话,只是一直都是无人接听。 等到学校,她直接去了林松媛办公室,陈临戈他们几人都在,邱琢玉在一旁不停打着陶姜的手机。 林松媛不知道在跟谁联系,神情很严肃:“行,我知道了,多谢陶书记,学校会想办法的。好,好,那您先忙,我这边再看看怎么办。” 她放下话机,六个人瞬间围了过去。 林松媛揉了揉眉心,“是陶姜的父亲出事了。” 陶富强这些年都在工地上干活,今年年冬包工头为了赶工期,让工人夜里加班干活。 由于工期紧张,临时搭建的脚手架不够牢固,陶富强意外从三楼跌落,摔断了一条腿。 “现在工地那边不承认夜里赶工的事,还为了不承担医药费,把责任都推到了陶姜父亲身上。”林松媛说:“村里书记联系了律师过去,但最终也只要来两万块。” 追光 第83节 两万块。 一条腿。 邱琢玉怒斥道:“真是好划算的‘买卖’。” 周兮辞问:“那姜姜呢?她回家了吗?” “应该是回去了,她父亲昨天刚出院。”林松媛说着就开始收拾东西,“你们先回去上课,我现在去她们家看看。” 简凡说:“林姐,我们也想去。” “现在是上课时间,我不能带着你们乱跑,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让姜姜重新回来上课的。”林松媛拍拍简凡的肩膀:“都回去吧,有什么情况等我回来再说。” 回到教室也没心思上课,周兮辞想到之前在医院陶姜说得那些话,有些后悔没能更上点心。 “要是我当时坚持再多问一点就好了。” 大约是徐慈英的事情让周兮辞对任何事都产生了强烈的责任感,现在只要有一点差错,她就会先从自己身上找问题。 陈临戈明显也意识到了这点,拿笔杆往她脑袋上敲了下:“陶姜退学是我们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情,如果真论起来,也是我们对她关心不够。” 周兮辞揉着脑袋:“我不是要追究谁的责任。” “是啊,我们也没有要追究谁的责任。”陈临戈看着她,“现在最重要的是要让她回来重新上课。” “你说她会回来吗?” “会,她一定会回来的。”陈临戈望着眼前的空位,“你不觉得陶姜很像悬崖峭壁上的藤蔓吗,生命力强,能扛得住风雨,只要有一点光照就能肆意生长,她是不会被打倒的。” 周兮辞认同地点了点头,又问:“那你觉得我像什么?” “鬼。” “?” 陈临戈对着她笑了下:“不是可爱鬼么?” 周兮辞人倏地一麻,差点滑到桌底去,强装镇定“哦”了声,慢吞吞转开了头。 - 林松媛是早上走的,傍晚才回来,周兮辞几人过去找她的时候,她正靠着椅背在休息。 简凡小声喊道:“林姐?” “嗯?你们来了。”林松媛揉着眉心坐起来,“姜姜确实是回家了,她父亲的情况比想象中更严重,下半生可能都要在轮椅上度过,她们家又是三胎超生,不符合村里的扶贫政策。” “那姜姜……”简凡欲言又止。 “我在想办法,不读书肯定是不行的,就算不能继续学田径,但以姜姜平时训练的成绩来看,她要在溪城挑个好大学不是什么难事。”林松媛噼里啪啦敲着键盘,“我记得学校之前有社会资助的名额,我先替姜姜申请一下,你们也抽个空去见见她,劝她千万别自己先放弃了,我说了她可能不往心里去,但你们关系好,说不定能听进去。” “好。”周兮辞说:“那就这周末吧,刚好也没考试。” 林松媛手上的动作一顿,看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又继续敲了起来,“注意安全。” 到了周末,周兮辞陪着徐慈英吃完早餐,才到学校门口跟他们汇合,和夏天去陶家村的激动不同,这一趟几个人心情都很沉重。 连一向活泼话痨的邱琢玉都不吱声了,时不时拿起手机看两眼,再盯着窗外发愣。 陶家村的冬天很美,错落的矮屋房顶落满了雪,屋檐下挂着冰棱,站在高出隐约还能看见远山上白茫茫一片。 只是众人都无暇顾及美景,下了车走进村落,泥泞的道路像泼在白纸上的墨,破坏了原先不沾尘埃的美。 陶姜的家还在原来那座小土坡上,远远能听见鸡狗低叫的动静,周兮辞和简凡走上前,看到穿着旧棉袄的陶姜正坐在门前洗衣服,大冬天,一双手泡在冷水里,被冻得发红。 陶妈妈抱着儿子坐在一旁喂饭,一只大黄狗无精打采地趴在两人脚边。 廊檐下堆满了木柴和各种杂物,山里的阳光明明很亮,这一处却好似暗得不见天日。 在那一瞬间,周兮辞忽然想起小时候陈奶奶常挂在嘴间的一句话。 麻绳专挑细处断,噩运只找苦命人。 许是察觉到陌生人靠近,大黄狗坐起来叫了声,陶姜抬起头看见站在院外的周兮辞和简凡。 她擦着手走下廊檐,“你们怎么来了?” “你一声不吭地就走了,还不许我们来找你吗?”简凡红着眼:“你怎么都不跟我们说。” 陶姜沉默了会,无奈道:“我能怎么说呢?” 他们都还不曾长大,没有替他人遮挡风雨的能力,说出来也不过是徒增伤心。 “我家里的情况不是一时就能解决的,我爸我妹妹,还有我弟弟。” 陶姜想到未来,只觉得眼前一片黑,而她就是在黑暗里摸着石头走路的人,指不定哪一步踩下去,就跌入了万丈深渊,她不能把别人也拉进来。 “可总会有办法的。”简凡说:“林姐跟我们说学校有社会资助的名额,她在替你争取,姜姜,我们不能不读书啊,我们还这么小。” “社会资助的名额每年都是给成绩好的学生,我怎么可能拿到。”陶姜笑了笑:“不过还是替我谢谢林姐。” “姜姜……”简凡还想劝,可眼前的一切都让她觉得很无力,即使她只是一个旁观者。 “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不要怕的人才有路。”陶姜看着周兮辞,“我没有怕,我只是不得不认命了。” 她走不出这座山了。 - 回程的路更显沉默和压抑。 周兮辞靠着陈临戈的肩头看窗外连绵的群山,有人热爱征服高峰,有人却永远被困在这里。 她闭上眼,眼前全都是陶姜说她认命时的眼神,那么的不甘却又那么的无可奈何。 生而为人,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周兮辞也没有答案。 回到医院,徐慈英正坐在床上织毛衣,被子上压着几团毛线球,周兮辞走过去拿起一个,“怎么突然想起织毛衣了?” 徐慈英笑了笑:“这不是快到你的生日了。” 周兮辞是三月中旬的生日,过去十几年徐慈英每年都会给她织一件毛衣,颜色都不带换的,只改一下心口处的数字。 她随口道:“那还早着呢。” 徐慈英手上动作没停,只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周兮辞意识到什么,放下手中的线团,侧对着徐慈英坐在床边,指尖紧抓着床沿。 她咬着牙,忍住难过忍住眼泪,深吸了口气说:“好,那我过生日那天穿给你看。” 徐慈英停下动作,几秒后,她拿起还没成型的毛衣:“你站起来,我样一下看看大小。” 周兮辞快速抹了抹脸,背对着她站了过去,抬起胳膊让她比划着,“我感觉我都没怎么长,去年的毛衣我都还能穿呢。” “那是你不讲究,袖子短了长了,你也不注意。”徐慈英量完,说:“长高了,袖子也要长一点,今年我给织大一点,你能多穿几年。” 周兮辞喉咙哽着,攥着手应了声:“嗯……” 病房里开着空调,闷得人喘不过来气,她没敢回头,丢下一句“我去买饭”便快步走了出去。 陈临戈看到她出来,挂了电话朝她走过去,“怎么了?” “没事。”周兮辞呼吸很沉,强装平静道:“你跟蒲靳哥聊完了?” “嗯。” “那我们去买饭吧,我爸今天中午过不来了。” 陈临戈不想戳穿她的平静,点点头说:“好。” 医院对面有一家养生粥店,周兮辞之前给徐慈英买过一次,她吃了不少,还一直说好吃。 周兮辞打包了三份粥,又额外加了两份蒸饺,“他们家饺子我也吃过,味道还行,反正能吃到肉,但是素馅饺子真的好难吃。” “你在说大点。”陈临戈凑在她耳边,“你看看后厨的大厨会不会冲出来揍你。” “……”周兮辞瞄了眼柜台后面面无表情地收银员,生硬地加上了一句:“当然我的口味不代表大家的口味,我只是比较喜欢吃肉馅饺子。” 陈临戈笑着“嗯”了声,拎起打包好的东西,“走了。” 周兮辞大步流星,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粥店。 在路边等红灯的时候,有抱着小孩的妇人拿着小碗过来乞讨,嘴里一直念着:“各位行行好,孩子生病没钱治,几天没吃饭了。” 周围的人都见怪不怪,佯装看手机避开了这对母女,她们走到了周兮辞跟前,依旧念着同样的话。 她看着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母女俩,把刚才买饭找零的十块钱放了进去。 妇人忙合手作揖:“谢谢谢谢,谢谢你小姑娘。” 周兮辞不知道说什么,正好红灯跳转,随着人流往对面走去,只是走了一半,她忽然又往回跑去。 “周兮辞!”陈临戈没拦住,只能跟着跑了过去。 周兮辞跑到那对母女前,抖着声说:“抱歉,能不能把刚刚的十块钱还给我?” 几分钟前还感恩戴德的妇人这会像是变了个人,“你都给我了,哪还有要回去的道理,你这小姑娘怎么回事。” 说话间,陈临戈也跑了过来,“怎么了?” “我不想给了。”周兮辞抓着她的胳膊,近乎哀求,“把钱还给我吧。” “不行!哪有这样的人。”妇人叫嚷起来:“老天爷啊,小姑娘欺负人了啊,抢钱了啊。” 陈临戈厉声道:“阿姨,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哪想到妇人叫嚷得更大声了,甩开周兮辞的胳膊就坐在地上撒泼打滚起来,“我可怜啊可怜啊!” 周兮辞呆愣地看着她。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妇人趁着他们不注意,抱起小孩就冲了出去,陈临戈追了两步又担心周兮辞,只能放弃了继续追过去。 他走到周兮辞面前,低声安慰道:“十块钱,不多的,就当是做善事了。” “我不该给的。”周兮辞越说眼泪掉得越快,“我为什么要给她钱,她可怜吗?她的小孩真的生病了吗?别人都没给,为什么我要给,我凭什么啊!她有那么多可以赚钱的方式,她为什么要带着孩子在街上乞讨!” 她失控大吼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们都活得这么难?” 压抑了这么长时间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周兮辞往后退了一步,像是再也无法忍受,在冬日的街头奔跑起来。 耳边的风呼呼作响,她像什么都听不见,一直跑一直跑,穿过大街小巷,热闹与繁华。 陈临戈不知道什么时候追了上来,拽住她的胳膊,一遍遍叫她的名字,“周兮辞,周兮辞……” 追光 第84节 她快要窒息了,语无伦次地哭诉道:“为什么要丢下我,为什么生了我又不要我,我做错了什么!我已经失去了那么多,为什么还要让我再失去一次,我什么都没有了啊,我只有妈妈了……” “你什么都没做错,是他们不对,是他们不负责任。”陈临戈抱着她,近乎用尽全力。 他心里发酸,牙齿咬得很紧,下颌线紧绷着,在她耳边重复道:“你还有我,我在,我一直都在。” 周兮辞下巴狠狠磕在他肩上,浑身颤抖着,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哭声像绵绵细针扎在陈临戈心头,他喉结滚动着,却说不出话来,只能更用力地抱着她。 这个冬天太冷了。 作者有话说: 注:“麻绳专挑细处断,噩运只找苦命人”——来源网络。 第55章 一起去追光 九中今年高三的寒假放得晚, 周兮辞参加完一月底最后一次月考后便没再去学校。 午后的阳光温暖和煦,隔着一扇窗户洒下来,刚好晒在床尾, 她顶着日光写了会试卷,眼皮跟着上下打架,昏昏沉沉中也不知道写了些什么,实在扛不住的时候,脑袋一歪,趴在床尾就睡了过去。 徐慈英和坐在窗边的陈临戈都被她吓了一跳,徐慈英捏着线针俯身凑近看了一眼, 小声说:“睡着了,估计是累了。” 这阵子周国成厂里活多,医院这边全靠周兮辞一个人撑着,夜里也睡不到几个完整觉。 “照顾我倒是熟练。”徐慈英叹了声气:“就是一点也不会照顾自己。” “那等您出院了,回去好好给她补补。”陈临戈拿起周兮辞的外套盖在她身上, “我也好久没吃您做的菜了。” “徐姨啊, 已经拿不动锅铲了。”徐慈英以前怕他们伤心, 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但今天可能是觉得再不说就没机会了,她头一回跟陈临戈提道:“小临, 我知道你对小辞好, 以后我走了,徐姨就把小辞托付给你了。她爸爸是个没有定性的人,要是我不在了, 他指不定还会怎么瞎弄, 小辞跟着他我不放心。” 陈临戈鼻子一酸, “徐姨……” “徐姨知道自己身体是什么情况, 我没有多少时间了,能在走之前看到你陪在小辞身边,我也放心了。”徐慈英笑了笑:“小辞是个性子很倔的人,她总觉得是她拖累了我,其实应该是我,是我们这个家拖累了她。去年省队的教练来招生,本来小辞都填了申请表,春节的时候她爸爸跟我动了手,小辞为了我就放弃了这个机会,现在又为了我放弃去b市。如果将来还有机会,徐姨希望你能劝劝她不要放弃自己梦想。” 陈临戈喉咙像堵着什么,低着头,眼泪掉在手背上,好半天才挤出声音:“……嗯。” “好了,你过来,我量一下你的袖长和肩宽。”徐慈英也给陈临戈织了件毛衣,和周兮辞那件是一个颜色的。 陈临戈快速地抹了下眼睛,起身走到床边半蹲着。 “这毛线好像还不够啊。”徐慈英嘀咕着,“袖子估计也要拆了重打,我看看肩膀。” 陈临戈依言直起了腰,视线落到窗外,眼眶还是止不住发热。 趴在床尾的周兮辞一动不动。 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她紧咬着唇不敢发出任何声响,眼泪顺着眼角滑落进被子里。 进入二月,溪城的冬天还没过去,日历上却撕下了立春的那一页。 徐慈英最近的情况越来越不好了,何谓跟周家人说也就是年前年后的事,周兮辞这几天一步都不敢离开医院。 简凡和熊力的父母收到消息后,陆续都来医院看过,今天上午周新萍和蒋正也来了一趟。 那会徐慈英已经说不出什么话了,她只是抓着周新萍的手,眨了眨眼睛。 周新萍抹着眼泪说:“我知道我明白,你把小辞照顾得很好,你放心,小辞以后有我们。” 徐慈英闭上眼,眼角也滑过一行泪。 她舍不下这个女儿,不愿意走,一直撑着一口气。 周国成劝周兮辞:“让你妈走吧,这么熬着,她也难受。” 周兮辞固执得要命,谁劝都不行,不吃不喝地守在徐慈英床前,“妈,你不要丢下我,你不是说好过年要回家给我包饺子的吗?我不要你走……” 徐慈英没什么力气地抓着她的手,很轻地摇了摇头,近乎是气声了:“妈……不走……” 周兮辞哭得发起了高烧,打吊瓶都在徐慈英床边,日日夜夜守着。 眼看着徐慈英越来越虚弱,夜里的痛哼声也越来越长,她终于不得不接受妈妈要离开的事实。 周兮辞替徐慈英擦了擦脸,握着她的手贴在脸侧,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妈,下辈子我们还做母女,你等等我好吗?你不要做别人的妈妈,我会来找你的。” 徐慈英动了动手指,像是要记住女儿最后的样子,眼里满是不舍,始终不肯闭眼。 周兮辞知道她在挂念着什么,哽咽道:“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会努力读书,我知道你想看我拿很多冠军去更好的学校,我会的,会去的。” 徐慈英心愿已了,最后深深看了女儿一眼,在即将敲响的新年钟声里闭上了眼。 病房里响起了漫长而尖锐的“滴”声。 周兮辞趴在床边握着徐慈英的手嚎啕大哭。 她再也没有妈妈了。 病房外,一直守在外面的陈临戈几人听到哭声全都冲了进去,看着已经没了声息的徐慈英,眼泪几乎在一瞬间掉了下来。 秦立红搂着周兮辞,哄道:“小辞不哭了啊,不哭了啊,妈妈不受罪了,她不难受了。” 周兮辞一直抓着徐慈英的手不松,最后是周国成一点一点掰开的。 她看着医生替徐慈英盖上白布,几乎哭昏过去。 妈妈的爱是避风的港湾。 也是困兽的枷锁。 而今。 不破不立。 - 徐慈英的葬礼没有大办,但来的人很多,她生病的消息瞒得紧,很多人收到消息后都难以置信,到了葬礼上拉着周兮辞的手直抹眼泪,“好孩子,以后和你爸好好的。” 周兮辞说不出话来,只能哽咽着点头。 葬礼按照习俗办了三天,周国成在旁边公墓给徐慈英和自己都挑了块墓地,下葬后他没跟着车一块回家,周兮辞也没什么精力管,回到家里将徐慈英的照片放好,躺在一睁眼就能看见照片的沙发上睡着了。 她这几天都没怎么休息,发烧加上睡眠不足,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早上,醒来是在自己房间。 周兮辞听见外面锅碗瓢盆的动静,忙掀开被子跑了出去,“妈——” 陈临戈拿着碗站在桌边,像是没听见这一声,“醒了啊?去洗脸刷牙吃早饭了。” 她还站在门边没动。 陈临戈放下碗走过来,单手圈着她腰把人抱起来放到床边坐着,又走到另一侧把拖鞋拿了过来,“穿鞋。” 周兮辞低着头穿好鞋,再抬起脸,眼眶又是红的,“哥。” 陈临戈没说什么,只是抬手将人揽进怀里,手贴着她脑袋揉了揉,“会好的,都会好的。” 她沉沉呼吸着,“嗯。” 周国成下午才回来,他去医院取了徐慈英留下的东西,大大小小,装了两大行李袋。 周兮辞帮着收拾了一番,看到没用完的毛线团,差点又哭出来。 她已经接受了妈妈离开的现实,可家里的每一处都有徐慈英的影子,厨房、阳台、客厅。 睁眼闭眼,好像都还能看见徐慈英过去在家里忙活的身影。 周国成从行李袋里拿出一个纸袋,“你妈妈给你织的毛衣。” 周兮辞接了过去,周国成搓了搓手说:“我要走了,工厂搬了新码头,在常熟那边,我打算跟着一块过去。” “那挺好的。”周兮辞捏着纸袋,情绪很复杂,说不上不舍还是不习惯,“那……你不在家过年了吗?” “不了,过年厂里给三倍工资,一个礼拜就能顶上平时一个月了。”周国成抿了抿唇:“我跟你周奶奶都说好了,过年你去红杏那边,也热闹些。” “哦。” “行了,这里我来收拾吧,你回屋歇着。” “爸。” 周兮辞看着周国成明显一愣的神情,心里蓦地一酸,她还记得周国成第一次去红杏那次,她跟人打架打输了,哭着去找哥哥,在院门口撞上周国成,被他一把抱了起来。 那时的周国成还不似现在这般模样,笑起来很和煦,喂了她一颗糖,问她要不要跟自己回家。 是他领着她进了家门,教会她写第一个字,也是他扛着她走过大街小巷,在夏天最热的时候背着徐慈英给她买冰淇淋。 他也曾给过她很多的父爱,也许现在,也仍然存在。 周兮辞忍着鼻酸,“你一个人在外面,也要多注意身体,别太累着了。” “嗯。”周国成点着头,别开眼说:“知道的。” 晚上,父女俩坐在一起吃了离别前最后一顿晚饭,周国成依旧沉默着喝着酒。 到了深夜,周兮辞听见客厅外的哭声,起身从门缝里看见周国成瘫倒在徐慈英的遗像前,哭得压抑而崩溃。 她咬着手指,没让自己发出声响。 他们都有一样的伤痛,一样的不舍,一样的难过。 或许分隔两地,不用日日相见,对彼此都好。 周国成是后半夜走的,周兮辞被关门声惊醒,爬起来跑到阳台,看着他在雾色中一步步走远。 她哭了太多,可在这一刻,眼泪仍旧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家里只剩她一人,静得让人发慌。 周兮辞抱着枕头去敲了隔壁的门,陈临戈不知是没睡还是一直听着这边的动静,门开得很快。 “周叔走了?” “嗯。”周兮辞进了屋,跟着他进了卧室,陈临戈正要给她拿床新被子,一回头却发现人已经钻进了被窝。 他放轻脚步走到床边蹲下,“周兮辞。” “我睡着了。” “你是不是小霸王啊。”陈临戈脸上的笑意还没能完全扬起,看到她脸上的泪水,手搭在她脸上一下一下抹着,“不哭了。” 周兮辞抽噎着,声音颤动:“……我想我妈了。” 追光 第85节 陈临戈眼眶一酸,这一阵他也掉了不少泪,眼睛始终都是红的,这会也忍不住有些热。 他抓着她的手坐在床边的地毯上,声音低低的,“我是不是从来没有跟你说过我妈妈?她——” 手指被用力捏了一下,周兮辞抬眸,哽咽道:“睡觉。” 陈临戈看着她卷着被子翻了个身,起身抱起另外一床铺在她空出来的位置上,“我关灯了?” “嗯。” 灯一关,屋里霎时暗了下来。 周兮辞隔着一层被子贴着他的胳膊,在黑暗里慢慢转过身,小心翼翼地往他身边靠了靠。 陈临戈忽地侧过身,胳膊搭到她腰上,下巴抵着她脑袋轻轻蹭了蹭,“别乱动,睡觉。” 周兮辞呼吸里都是他的气息,心里慢慢平静下来,哭得酸涩的眼睛也没能抗太久,很快闭上了。 陈临戈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听到她睡熟的动静,没一会也睡着了。 一早,周兮辞被闹铃吵醒的时候陈临戈已经起床了,他咬着牙刷走过来关了闹钟,“醒了?” 她眼睛发胀,含糊应了声。 陈临戈走了出去,但很快又回到床边,拨开她的手,将一条温热的毛巾覆在她眼睛上,“敷一会。” 周兮辞躺在那儿等到毛巾没热度了才爬起来,一开口嗓子都是哑的:“我们今天什么时候过去?” “你起床就去,周奶奶等我们吃早饭呢。”陈临戈往外面走,周兮辞也跟着下了床。 陈临戈走到客厅倒了杯水,递给周兮辞:“喝一点,回去洗脸换衣服,我叫了车,等会就到了。” “嗯。”周兮辞捧着水杯回了家,洗漱完换好衣服,走到徐慈英的遗像前,给她点上香,“妈,过年好,我跟我哥要出门了。” 照片里,徐慈英永远笑意温柔,周兮辞隔着一层玻璃摸着她的轮廓,深吸了口气,转身走出了家门。 红杏每年过年都很热闹,从早上第一顿鸡丝面开始,一天都是大餐,年夜饭是晚上吃,中午那一顿也没含糊。 吃完饭,老老少少坐在一起包饺子。 忙活了一上午的蒋正咬着烟在后院透气,从烟盒里抖出一根烟递给站在一旁陈临戈。 他没接,笑着说:“戒了。” “戒了好,烟就是害人的玩意。”蒋正蹲在台阶上,“我听周奶奶说小辞爸爸去外地打工了?” “嗯,今天后半夜走的。” “那小辞……” “舍不得。”陈临戈说:“但又没办法。” “哎。” 对面的窗户被人推开,周奶奶吆喝道:“你俩别躲外面偷懒啊,小正快来剁馅。” 蒋正长叹一声:“我就是免费的长工啊。” 陈临戈笑着跟在他身后进里屋里,周兮辞正跟着小朋友在揉面团,脸上身上都是面粉。 他抬手在她鼻尖上蹭了一下,“你用脸揉的面团吗?” “放屁。”周兮辞哼哧哼哧,揉得特别费劲,“不干活的人别说话。” 陈临戈笑了声,走到一旁洗了手,卷起袖子坐在她旁边,“拿过来,我来揉。” “你会吗?”周兮辞把面团“啪”地一下甩在他面前,不过没掌握好方向,要不是陈临戈手快,这面团就飞地上去了。 “你印度飞饼呢?”陈临戈把面团摔在桌上,很利索地揉了起来,看手法还挺专业。 周兮辞挺诧异:“你不会背着我去新东方进修过吧?” “嗯,上了三个月课。” “……” 包饺子大队一直忙活到天黑,院里的小孩拉着周兮辞去放小烟花,叽叽喳喳比电视里的春晚还热闹。 周兮辞不太敢放这些一点就炸的东西,把打火机丢给了陈临戈,“你去你去。” 小东冲着周兮辞吐了吐舌头:“姐姐胆小鬼!” “姐姐不是胆小鬼。”陈临戈低着腰,按着打火机点燃小东手上的仙女棒,回头看了眼周兮辞,缓缓道:“姐姐是可爱鬼。” 周兮辞耳朵一热,举起拳头要揍他。 陈临戈笑着走远了。 放完一根仙女棒的小东跑回来问:“姐姐,什么是可爱鬼啊。” 周兮辞佯装认真思考了会:“就是可爱的鬼。” “那小东是什么鬼?” “小东……”周兮辞捏着他的圆脸,“小东是小胖鬼啊。” 小东“哇哇”叫着跑过去跟周新萍告状,周新萍拿着大锅铲就从厨房跑了出来,“周小辞,你多大人了还欺负小孩儿!” 周兮辞忙起身跑到陈临戈身后躲着。 一瞬间像回到了小时候,她犯了错被周新萍举着鸡毛掸子追着打,只会躲到哥哥后面。 周新萍笑着感慨道:“从小到大,你就只会护着她。” 陈临戈摸着鼻尖没吭声,周兮辞站在台阶上,胳膊搭在他肩上枕着脑袋,笑眯眯道:“要不怎么能是我哥呢。” “你啊,就是狐假虎威。”周新萍锅里还煮着东西,说完拉着小东又回了厨房,“小东不哭,奶奶给你拿鸡腿吃。” 周兮辞松了口气,“周奶奶真是宝刀不老啊。” “你挨过的打也不少。”陈临戈和她并肩站在廊檐下,院里人影跑动,火光忽明忽暗。 周兮辞仰头看天上的星星,“哥,你说人死了,真的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吗?” 这个问题她小时候也问过,那时他们对死亡还没有一个明确的认知,陈临戈回答说不知道。 现在长大了,死亡变成了一件很清晰的事情。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可陈临戈却说:“会。” 周兮辞哽咽着,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流泪,“可星星好多啊,我怎么知道哪个是她。” “我们并不用找到哪一颗是她。”陈临戈抹掉她眼角的泪珠,“你只要记住,当你能看见星星的时候,她就在那儿。” 周兮辞深吸了口气,慢吞吞蹲下来,小东从远处跑过来,往她手里塞了一根仙女棒:“姐姐不哭。” 她抹着眼睛抬起头,“姐姐没哭。” “不哭。”小东用胖乎乎的肉手捧起周兮辞的脸,“呼呼,不哭。” 周兮辞吸了吸鼻子,笑着说:“好,不哭,你给姐姐拿个打火机,我们放烟花。” “嗯!”小东屁颠屁颠跑过去拿到打火机,递给了陈临戈:“哥哥点。” 陈临戈也蹲了下来,替他们点燃了仙女棒,绚烂的火光照亮了这一角。 周兮辞看着手中跳动的火焰,忽然道:“陈临戈。” “嗯?” “一起吧。” “什么?”陈临戈看着她。 周兮辞转过头和他对视着,手中的焰火燃尽,火光悄然熄灭,可她眼里却有更亮的光。 “一起去追光。” 第56章 我会追上来的 过完年没两天, 九中高三提前开学,学校公布了这学期进入高考冲刺班的名单。 陈临戈被分在a班,等到正式开学后就会离开高三二十五班到顶楼的教室上课。 “冲刺班不是你说不去就不去的, 这是规定,从这个班创建以来,就没有人说不去的。”林松媛把目光从电脑屏幕挪到陈临戈脸上,“你也不希望方主任天天追着你问吧?” 陈临戈不想林松媛难做事,没再强求:“我知道了,谢谢林姐。” “我明白你在担心什么,有我们看着, 周兮辞不会有什么事的,她既然已经做好了决定,就一定会全力以赴的。”林松媛从桌上抽出一沓试卷,“帮我带回去发了。” “好。”陈临戈拿起试卷,“林姐。” “嗯?还有事?” “陶姜的社会资助名额确定了吗?”陈临戈说:“要是学校这边行不通的话, 我可以找我爸试试。” 林松媛笑了笑:“哦这个啊, 已经定了, 之前一直在审核怕通不过,就没敢跟你们说,昨天刚下的通知。” 陈临戈松了口气:“定了就好, 那陶姜是不是很快就能回学校上课了?” “差不多, 昨天晚上我已经打电话跟她父母沟通过了,这次的资助者愿意一直资助陶姜上完大学。”林松媛说:“等正式开学,她就会回来上课。” “那就好。” “难为你还记挂着, 行了, 快回去上课吧。” 陈临戈回到教室还没来得及把这个消息告诉周兮辞, 倒被她先追着问了句:“你是不是找林姐说你不想去冲刺班了?” 他愣了愣。 周兮辞又说:“大川路过林姐办公室无意间听见的, 你为什么不去啊?因为我吗?” “没有,大川没听完,我会去的。” “真的?” “真的。”陈临戈坐下来,“不信你等会儿可以问林姐。” “那你就放心去吧,我说过的,我不需要有人为我的人生停下脚步,更何况我现在也跑起来了啊。”周兮辞目光灼灼:“我会追上来的。” 追光 第86节 “没有担心你会追不上来,我只是觉得留在这里跟去冲刺班对我来说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怎么可能没有区别?要是真没有区别学校就不会每年都组织冲刺班了。”周兮辞没在这个话题上多聊,随口问道:“你去了林姐办公室这么久,就说了这个啊。” “差点忘了。”陈临戈笑道:“林姐说陶姜的社会资助名额定下了,过几天她应该就会回来上课了。” “真的假的?”周兮辞激动之余想到什么:“你不会找陈叔叔帮忙了吧?” “我是有这个打算,但还没来得及跟林姐说,她这边就已经办好了,你跟他们说一声吧,我去发试卷。” 这算是这段时间以来少有的好消息了。 周兮辞一激动直接站起来抱住了他,脑袋在他脸侧蹭了一下,“真的太好了!” 陈临戈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收回了手回过头拍醒简凡:“小凡,姜姜能回来上课了!” “靠!真的假的!”简凡眼泪都快掉出来了,和周兮辞抱成一团,话都不会说了:“靠靠靠。” 陈临戈无奈笑了一下,拿着试卷走开了。 一旁的熊力也晃了晃趴在桌上睡觉的邱琢玉,激动道:“姜姜能回来继续读书了!” 邱琢玉没什么精气神地应了声。 “你怎么了?” 邱琢玉揉着脸:“没事,就是困。” 熊力看着他,“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我看你过年朋友圈都没更新。” “没事啊。”邱琢玉吊儿郎当地笑了笑:“少爷我能有什么事,我就是过年被亲戚问成绩问烦了。” 邱家是家族企业,每年过年家里人都会聚在一起,邱琢玉上头堂哥表哥一堆,学历都跟镶着金边似的。 比上不足,比下几个弟弟妹妹各种奥数舞蹈等等诸如此类的奖状又一堆,邱琢玉一个不上趟的也不足。 “你每年不都这么过来的吗?”熊力笑了笑:“怎么还没习惯。” “快了。”邱琢玉看向窗外抽芽的新枝,低声喃喃道:“就快习惯了。” 冬去春来,万物复生。 周兮辞在二月底报名参加了b体的体育单招,正式走向了专业运动员这条路。 三月初,九中正式开学,陈临戈离开了二十五班,陶姜也在高三百日誓师那天重新回到了学校。 今年誓师大会理科班的演讲代表是楼上尖子班的关澈,他在年初的全国数学大赛中拿到了一等奖,已经保送q大。 他走上演讲台的时候,周兮辞看到他空着手,扭头跟简凡感叹:“学神就是不一样,都脱稿了。” 关澈长相不俗,去年校草排行榜更新时他跟陈临戈票数相当,打得难舍难分,最后陈临戈以微弱的优势拿下了九中校草的名头。 “说实话,我是被我们班主任硬拉过来的,稿子都没来得及写,我就随便说两句,大家随便听听,”关澈两手撑在演讲桌边,英俊的眉目在日光下更加耀眼,“要是不乐意听我讲的内容,你们就当我放了个屁。” 底下哄笑起来。 “高考呢,不是决定我们一切的考试,但它确实能在一定程度上证明我们现在能到达一个什么样的高度,可这个高度不是绝对的,也不是静止的,有些人可能会觉得我现在站在很高的位置,可终有一天,会有人比我站到更高的位置,未来是充满各种未知和惊喜的,一时的光荣和落魄都代表不了什么,只要自己不放弃,人生永远都是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上的,你能走多远走多高,只有你自己知道,也只有你自己能做到。”关澈笑了笑,接着说:“也许有一天,你会看见我在菜市场杀猪,在公交车上当司机,在路边乞讨流浪,可那又怎么样呢?有谁能规定我的人生一定要光鲜亮丽?没有人能要求谁的人生一定要怎么样,我们只要做到对自己每个选择都能负责就够了。” “人生没有固定的方向,未来也没有固定的模板,你能活成什么样,别人决定不了,一次高考也决定不了。” 烈日下,少年低沉有力的话语回荡在操场四周:“祝大家都能拥有一个不留遗憾的人生。” “我靠。”简凡在底下不停鼓着掌:“好他妈帅啊。” “有那么帅吗?”邱琢玉啧声:“我觉得也就那样。” “呵呵。”简凡觑着他,不咸不淡道:“我明白,狗么,都狗眼看人低咯。” 邱琢玉:“……” 周兮辞搭上邱琢玉的肩膀,“你说你好好的干吗自取其辱呢?人家一学神,你唔——” 邱琢玉抬手捂着她嘴巴,“闭嘴。” 话音刚落,那边方平忽然冲了过来:“干嘛呢干嘛呢,当老师都不存在是吧?啊?” 周兮辞忙不迭举起手:“……” 方平抓早恋跟走火入魔了似的,一点苗头都不能容忍:“大会结束你俩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周兮辞鼓着腮帮吐了一口气,生无可恋地说:“知道了方主任。” 邱琢玉磨着牙:“靠。” “还靠!”方平指着他。 邱琢玉抿了抿唇:“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啊。” 周围一片低低的笑声。 好不容易捱到大会结束,周兮辞正想偷溜,方平跟盯着他俩似的,上边一说散场,他就走了过来。 骂一顿是少不了的。 方平坐在办公桌后,看着邱琢玉道:“你不要觉得你现在准备出国不用参加高考了,在学校就能胡作非为,你一天没走,你就是九中的学生。” 出国? 周兮辞猛地扭头看了邱琢玉一眼。 邱琢玉也没想到方平会突然提到这茬,愣在那儿跟她对视了几秒,低着头说:“知道了,方主任。” 方平啰啰嗦嗦说了十几分钟,“行了,回去吧。” 一从办公室出来,憋了半天的周兮辞忙拽着邱琢玉往楼梯口走,“你什么情况?” 邱琢玉靠着墙:“就出国读书啊。” “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要出国?” “也是过年才定下的。”邱琢玉无奈地笑了笑:“我的成绩你也知道,留在国内上不了很好的大学,本来我来学体育就是学着玩的,今年过年聚会的时候我爸可能受到我那几个哥哥的刺激了,不想看到我再这么混日子过下去,就打算送我出国。” 周兮辞沉默了几秒,“那你不参加高考了,什么时候走啊?” “正式出国可能要到暑假吧,但是过阵子我就不来学校上课了,我爸给我安排了家教学语言和专业课,我已经跟林姐请好假了。” 虽然早知道高考结束后会面临这样的情况,可不在一个城市和不在一个国家,差别可太大了。 周兮辞心里一时有些难受,“你什么时候离校?” “等你过完生日。”邱琢玉看她眼眶红着,屈指在她脑门上崩了下:“别哭啊,我可不是陈临戈,不会哄你的哦。” 周兮辞忍住哭意,别开头说:“谁要你哄了。” 邱琢玉笑着直起身,没再说话。 三月蓝天白云,春风遥遥。 离别的盛夏还未到来,离别却已近在眼前。 作者有话说: 祝大家都能拥有一个不留遗憾的人生。 关澈是隔壁完结文《来我怀里躲躲》里男主江延的发小,今天是过来友情出演一下。 第57章 人家有女朋友的 邱琢玉打算在出国前干件大事——他准备跟陶姜表白。 “我都想好了, 就在你过生日那天,我在学校附近定个场地,到时候先给你过生日, 完了我再表白。”邱琢玉对自己的计划十分满意:“刚好一举两得。” “你还真会过日子啊。”周兮辞坐在树荫里,看向还在跑道上练着的陶姜,旁敲侧击地问了句:“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个时候跟姜姜表白,她可能不会接受的。” 自从重新回到学校之后,周兮辞能明显感觉出来陶姜比以前更拼了,感情的事估计未来五年都不在她的规划里。 “表白归表白, 又没说一定要索求什么。”邱琢玉咬碎嘴里的薄荷糖,“我只是不想给自己留遗憾,如果我什么都不做就走了,时间一长,她说不定就会忘了有我这样一个人。我喜欢她是我的事情, 接不接受是她的事情, 表白嘛又不会掉块肉, 就算失败了,起码我在她生命里也留了下印象。” “玉哥,我真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大情圣啊。”简凡往他肩膀砸了一拳:“我支持你。” “我也支持你。”熊力也举手说。 周兮辞拍拍手说:“那你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 “还真有。”邱琢玉招招手, 四人脑袋凑到了一起, 他压低声说:“你们找个机会帮我问问姜姜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 “这个简单,没问题。”简凡说:“我肯定能给你问出来。” “那就交给你们了。”邱琢玉再三叮嘱:“保密啊,越少人知道越好, 我不想给她压力和负担。” 傍晚训练结束, 一行人往食堂走去。 陈临戈的下课时间比他们要晚二十分钟, 周兮辞吃得差不多的时候起身去给他打包了一份面。 “走吗?”周兮辞怕面坨掉, 想先回去,陶姜正好要回宿舍拿东西,跟她一块先走了。 临走前,邱琢玉朝周兮辞使了个眼色,她背着手比了个ok。 三月份的溪城早晚还有些温差,周兮辞走出暖烘烘的食堂,忍不住打了个冷颤,“都惊蛰了,气温怎么还没上来。” “快了,我看天气预报下周就要升温了。”陶姜说:“要不我回去跟带件厚外套?” “没事,晚上还要训练也穿不上。”周兮辞脑袋快速转着,装作无意提道:“也不知道他们今年会送我什么生日礼物。” 陶姜笑了笑说:“肯定都是你喜欢的。” “也是哦,对了姜姜,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啊?”周兮辞说:“这不再过不久就到你跟大熊的生日了吗。” 陶姜倒是实诚:“我啊,我喜欢钱。” “……” “开玩笑的。”陶姜想了想,“我好像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以前在山里也想不到这些,平时都很忙,顶多就是在放牛的时候才有空躺在草地上看看星星,生日都没正儿八经过过几次。” “看星星?” “嗯,山里的夏天一到晚上满天都是星星。”陶姜说:“很漂亮的,等今年夏天你们可以来玩。” “好啊。”周兮辞应着,心里已经有了打算,跟陶姜在教学楼底下分开后,蹬蹬跑上了楼。 顶楼静得像是没有人,即使是课间也很少有人走动,周兮辞光是路过,都觉得有一种很强烈的压迫感和紧张感,连脚步都不由自主地放轻了。 追光 第87节 a班在走廊的最尽头,短短几十米,她硬是走得都快出汗了,站在教室门口也不敢大声喊陈临戈,提着面走到一旁给他发了条消息,发完又看了眼忙碌且安静的教室。 陈临戈坐在最后一组的最后一排,隔得远,只能看见一个低着头的脑袋,十分钟过去了,脑袋抬都没抬一下。 周兮辞看了眼面,真快坨了,只好叫了靠门边的同学帮忙喊一下陈临戈,男生很快叫了声。 陈临戈从书堆里抬起头,周兮辞才发现他竟然戴上了眼镜,忍不住在心里惊道,这才来a班几天啊。 陈临戈很快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疲惫的笑,“手机下午静音了,没听到消息,你直接也进来也没事的。” “我不,我怕污染了这里的空气。”周兮辞把面递过去:“下回不给你带面条了。” “下次不用给我送了,我有时间去买饭的。”陈临戈摘了眼镜拿在手里,捏着鼻梁说:“你不是也要训练,晚上还要去补课。” 体育单招的文化课考试除了语数英三大类,还有一门政治,学校今年为参加单招的学生开设了专门的补习班。 从下周开始,周兮辞每周一到周四的一二两节晚自习都要去三楼的多媒体教室上课。 “我再忙也比你时间多。”周兮辞怕耽误他吃饭,“好了不说了,你快进去吧,我也回去了。” 陈临戈拉住她胳膊,从口袋里摸了条巧克力塞到她手里:“去吧。” 周兮辞晃了晃包装袋:“不会又是哪个校花给你的吧?” “校草自己买的。” “……”周兮辞看着他,“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适应你这个校草的身份了啊。” 陈临戈笑了笑:“毕竟是大家一票一票选出来的,我又没弄虚作假,为什么不适应?” “你脸真大啊!”周兮辞说:“你不知道我们到校外给你拉了多少票吗!” “那下回选校花我也给你去拉票。” “晚了,你得从开天辟地开始拉才来得及。”周兮辞摆摆手:“不跟你说了,走了。” 陈临戈站在原地看着她跟做贼似的一小步一小步往前挪动,没忍住笑了出来。 周兮辞回头朝他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而后不管不顾拔腿就跑了起来,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里。 陈临戈提着面回了教室,面已经有些坨了,但味道还不错,吃完把垃圾往后面一丢,戴上眼镜又继续写试卷。 高三了。 每个人都在努力,邱琢玉也在为了自己表白大业而努力,周兮辞没能从陶姜那里问出什么具体的东西,但给出了一个很好的提议。 他可以折一罐星星送给陶姜。 距离周兮辞生日已经不足十天,邱琢玉一个人折不过来,周兮辞、简凡和熊力就成了他免费的苦力。 为了不让陶姜起疑,大家也让她参与了进来,只是她折的那些邱琢玉没放到一个罐子里,而是找了个新罐子打算一起带到国外去。 “我真是后悔。”周兮辞这几天快被折星星折磨疯了,“我为什么不提议你去买颗星星。” “买一颗星星又不能随时随地都能看见。”邱琢玉把刚折好的星星丢进罐子里,“这个就不一样了,存在感可比一颗真的星星要强多了。” 熊力冷不丁出声:“万一她没带在身边呢?岂不是就看不见了。” 简凡笑得肩膀直抖:“大熊你别这样,给我们少爷留点面子。” “奶茶都堵不住你们的嘴了是吧?”邱琢玉手指细长也很灵活,折星星的速度明显比他们要快:“今天下午这半天能折完吗?” “应该可以,剩得不多了。”周兮辞往窗外看了眼,“来客人了,我去吧台忙了。” 周兮辞这学期和陶姜还留在一枝奶茶店做兼职,方枝没给她们排班,一般都是有空就过来,工资依旧按小时结算。 高三只有周六这下午半天假,来奶茶店的人一茬接着一茬,陶姜拿完货回来也套上围裙进了吧台。 刚忙完一波,又有人走了进来,“您好,七杯珍珠奶茶,四杯去糖,三杯全糖,常温就行。” “好的。”陶姜下完单,“扫这里。” 男生点完单也没换地方,站在吧台旁边,低着头在看手机,戴着口罩的侧脸轮廓漂亮又精致。 周兮辞总觉得他有些眼熟,做奶茶的间隙抽空瞄了好几眼,但因为隔着一层口罩,又不敢看得太明目张胆,直到他提着奶茶走出店里,周兮辞也没想起来。 “刚刚那人好眼熟啊。”她走到玻璃窗边,男生没走远,站在门口的树荫底下,像是在等人。 简凡也凑到窗前,“这戴着口罩也认不出来啊,不过就算看不见正脸,我也觉得他是个帅哥,气质太不一样了。” 一群人正望着,远处突然跑过来一个女生,站在男生面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简凡说:“打个赌,肯定是要微信号的,看他会不会给。” 周兮辞嘀咕:“应该不会吧,他看着就像是跟陈临戈从同一个厂批发出来的生人勿近。” 话音刚落,店里五个人就看见女生直接伸手抱住了男生。 “我靠。”简凡嘴巴还没合上,等看清男生摘下口罩露出的脸,又连着靠了几声,“我说怎么眼熟呢,江延啊,十中的校霸,就是之前拿了我们几个学校联考第一名的江延,那应该是他女朋友林窕吧,他俩在十中可出名了,贴吧还有cp楼呢,我还去围观过。” 邱琢玉惊道:“cp楼?这不是娱乐圈才有的吗?” “这你就孤陋寡闻了吧。”简凡说:“老早之前就有了,现在楼都很高了,隔三差五有人往里爆料。” 四个人跟真没见过世面似的,挤在一块刷起了十中的贴吧,一边看一边啧,从奶茶店啧到了操场。 邱琢玉的星星还差一点就满了,晚上训练休息时,他们几个也抱着瓶子坐在一旁折星星。 “好了!”邱琢玉把最后一颗星星丢进去,“大功告成,还好赶在周小辞生日之前折完了。” “累死了。”简凡干脆躺了下去,脑袋枕着地上的书包:“不过我说真的,表白这事……是不是还要再考虑考虑。” 一旁路过的邵宇平耳尖听到表白两字,停下来八卦道:“表白?谁表白?” 简凡闭着眼躺在地上,没看见正往这里走来的周兮辞和陶姜,笑着道:“当然是我们——” 邱琢玉忙打断道:“当然是我们最可爱的周小辞了!” “周兮辞?”邵宇平也看到走近的人影,挑了挑眉梢:“你要跟谁表白?” “什么表白?”周兮辞一脸懵:“谁说的,我跟谁表白啊?” 邵宇平扯了扯嘴角:“大玉啊,他说你要跟人表白。” 周兮辞瞪向邱琢玉,他立马双手合十作讨饶状。 她送佛送到西,咬着牙承认道:“是,是我要表白。” “你要跟谁表白啊?”邵宇平干脆打破砂锅问到底,还顺带猜测道:“陈临戈吗?” “不不不,当然不是。”周兮辞不知道邵宇平怎么猜到了陈临戈身上,当下的第一反应就是否认,涨红着脸搪塞道:“校外的,你们不认识。” “校外的?到底谁啊,能拐走你。” 周兮辞估计是下午看了太多关于十中校霸的帖子,脑子一热就道:“就隔壁十中的……江延。” 邵宇平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双手抱拳道:“我敬你是个勇士。” 周兮辞:“……” 邵宇平不是个能兜住秘密的人,不消一会,整个队里的人都知道周兮辞看上了隔壁十中的校霸。 一晚上传下来,等周兮辞看到群里刷的消息时,这条八卦已经被多次加工,传出来好几个版本。 还有人一直在群里艾特周兮辞,问她是不是真的暗恋人家校霸多年,现在忍不住要去表白了。 周兮辞气得脑袋都疼,干脆眼不见为净,直接屏蔽了群聊。 她带着怒气入睡,在梦里跟人打了一天架,第二天见到邱琢玉,就差没把他捆起来揍一顿了。 邱琢玉也理亏,拿了一堆好吃的凑过来,还不怕死的说:“你当时随便胡诌个名字也比说江延好啊。” “我那是被堵住了。”周兮辞咔咔咬着薯片,“要不是你先拉我下水,我现在会被传成这样吗!” 邱琢玉叹了声气:“我不是怕副队乱说嘛,老王都说了不让队内恋爱,我到时候离校了一走了之,姜姜不还在队里。” “那我呢?我不在队里了是吗?” “好了好了,是我不对,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计较了。”邱琢玉讨好道:“晚上我在外面订了桌,到时候叫上陈临戈还有副队、大川他们几个,我们一起吃个散伙饭,我都要走啦,你别跟我生气了?” 周兮辞被散伙饭三个字扰乱了思考能力,隐隐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但一时也没想起来,只是佯装不耐烦道:“知道了知道了,没生气。” 傍晚放了学,周兮辞被王沪生留下说事,等过去店里的时候,包厢已经坐满了人。 她一眼看见坐在窗边的陈临戈,脑袋忽地咯噔了一下,想到昨天今天群里乱传的八卦,终于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 她忽略了陈临戈也在群里啊! 一想到这儿,周兮辞立马心虚地别开了眼。 邵宇平笑着道:“你总算来了,你可错过了一场好戏啊。” “什么?”周兮辞走到陈临戈右手边的空位坐下,发觉陈临戈的神情有点不太对劲,只是她这会也心虚得紧,不敢跟他说话,只是抓着邵宇平问:“我错过什么好戏了?” “你哥刚才跟人表白了。” 周兮辞刚进口的茶直接咳了出来,“什么玩意?” 她扭头看向陈临戈,他神情依旧不对劲,还端起茶杯避开了她的目光,间接证实了他们没撒谎。 周兮辞顿时觉得嘴里一阵苦涩,也没注意到一桌人都在憋着笑,故作不在意地问:“他跟谁表白?” 邵宇平忍得那叫一个辛苦,揉着脸说:“江延。” “什么?!”周兮辞眼睛都瞪圆了,“陈临戈你疯了啊,人家有女朋友的。” 作者有话说: 陈临戈:我看你才是疯了。 - 江延林窕:谢邀。 这两是系列文《来我怀里躲躲》的主角。 - 明天请个假,这阵子睡眠太差了,调个作息,这一卷剩下内容不多了,差不多还有个2-3章。 第58章 生日快乐 追光 第88节 陈临戈平时很少关注群消息, 是到了饭馆之后才知道周兮辞要跟人表白,对方还是个风云人物。 “就他,江延, 联考每回都压我们一头的那个。”邵宇平不知道从哪儿找来张照片,“还挺帅。” 陈临戈扫了眼照片。 那是张一寸照,男生眉目漆黑,神情很冷,像是多看一眼就会从照片里冲出来揍你一拳。 帅吗?一般吧……好吧确实挺帅的。 陈临戈在心里啧了声,倒不是吃味,毕竟他对周兮辞还是放心的, 就是觉得这个八卦传得不那么让人开心。 他喝了口茶,慢悠悠否认道:“这不像她喜欢的类型。” “不可能吧,你妹亲口跟我们承认的——”邵宇平还想说什么,被邱琢玉一把拽了过去,“干嘛啊?” 邱琢玉把桌上的菜单和铅笔塞到他手里:“点菜。” “你点就是咯。”邵宇平说着还是拿起菜单看了起来, 一边点一边询问大家的口味。 邱琢玉趁乱凑到陈临戈身旁, 解释了来龙去脉, “……反正现在就是这么个事,周兮辞都是为了我,不是真要表白, 她就是随口胡诌的。” “你要跟……”陈临戈瞄了眼坐在对面的陶姜, “表白?” “嗯,都准备好了,明晚下了晚自习我们在教室等你。”邱琢玉笑了笑:“保密啊。” 陈临戈端起茶杯碰了碰他的杯子, “祝你好运。” 他笑容有些说不上来的苦涩:“希望吧。” 等起菜的工夫, 一桌人在包厢里找到不知道是那一桌客人留下来的纸牌, 不过不是常规的那种扑克牌, 每张牌面都有不同的惩罚或奖励,纯靠运气翻。 邵宇平在角落找了个空酒瓶放在桌上,“我直接转吧,瓶口和瓶底对着的人各自抽一张牌,今天不能喝酒,大家愿赌服输抽到什么就要做什么,要是抽到真心话不许撒谎啊,撒谎的人考不上大学。” 李大川大叫:“我靠,副队你玩狠的啊。” “这还狠啊,又不是让你断子绝孙,大不了复读呗。”邵宇平说着便转起了瓶子。 陈临戈在围观了几轮什么随便抓个人说我怀了你的孩子、抱着正对面的人大腿唱情歌、用哪只手擦屁股等等各种奇葩惩罚后也不幸中了招。 ——向这一秒开始你遇见的第一个陌生人表白。 上上一轮,李大川抽到也是这个惩罚,他走出包厢跟人表完白之后,差点被对方男朋友抡了一拳,幸好邵宇平及时拦了下来。 为了避免这个场景再现,众人把地点转移到了店外。 “你自己出去吧,我们在这儿等你。”包厢两边都有窗户,一边对着街道一边对着后面的巷子,邵宇平大发善心,“你就去巷子里,人少,丢脸也不会丢到哪里去。” 陈临戈看着众人兴奋的表情,有点后悔没在教室多呆一会再过来,坐在那儿给自己做了个强大的心理建设,“……我去了。” 邱琢玉自告奋勇:“哥我陪你吧。” “别了,这场面我不想有人现场围观。”陈临戈从店里走出去,一回头看见窗前趴满了脑袋,心更塞了。 他的一世英名啊。 杨巍喊道:“你就位了,就跟我们说一声啊。” 陈临戈看着狭窄老旧的巷子,走到差不多的位置才停下,“这儿行吗?” 邵宇平笑着说:“可以可以,你要不要往回走一点,我怕听不见我们学霸的真情表白。” 陈临戈啧了一声,没搭理他们,站在那儿等了会也没见有人过来,正要往回走,窗前的人影们突然兴奋起来,邱琢玉压不住激动地喊:“哥,快回头。” 陈临戈依言回过头。 远处巷口走出来一个……两个……男生…… 陈临戈惊讶的不是男生,是这两个人他都不陌生,其中一个前不久才代表他们高三生演讲过。 还有一个…… 嘶…… 陈临戈大脑很快做出反应,长腿一迈,停在那个多看一眼就可能要被揍的男生面前。 男生抬起头,将手机揣进兜里,虽然个子没他高,可气势却旗鼓相当,语气很淡:“有事?” 陈临戈迈过来那一秒就后悔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那四个字说出来的,说完也顾不上欣赏男生的反应,立马折身跑回了店里。 …… “然后呢?然后呢?”饭桌上,周兮辞被邵宇平抑扬顿挫地叙述勾起了强烈的兴趣。 “然后我们怕被打,也立马躲了起来。”邵宇平想起那场景就忍不住笑:“估计江延也气得不轻,明天我找人跟他说一声,别到时候气上头来我们学校找事了。” 周兮辞啧了一声。 陈临戈拿起她的汤碗盛了一碗汤搁过去,“吃饭。” “你当时但凡选个关澈也比江延好啊。”周兮辞说:“起码也是我们学校的,解释起来多方便。” 陈临戈也不知道自己那会到底在想什么,随口胡诌道:“他帅。” “不是。”周兮辞语气突然严肃起来:“他真的有女朋友,就算没有,你也没机会了,他喜欢女生。” 陈临戈挺无语地看着她,“吃饭。” “你不会……” “吃不吃?”他看着她。 周兮辞抿了抿唇:“吃,吃吃。” 坐在两人旁边的杨巍捧着碗嘀咕了声:“怎么现在反过来了,明明运动会那会……” 李大川碰了下他胳膊:“你说什么呢?” 他笑笑:“没什么,吃饭。” - 高考冲刺班的时间安排得很紧凑,陈临戈没等到他们吃完就先回了教室,周兮辞本来想跟他一起回去,但她来得晚,吃饭过程也一直在听八卦,陈临戈给她盛的那碗汤都还没喝完。 “那我晚上跟你一起回家。”周兮辞开学后住回了宿舍,收拾东西的时候怕睹物思人,没有将徐慈英给她织的那件毛衣带到学校来。 “好,我大概会晚二十分钟,你在教室等我。”陈临戈起身套上外套。 周兮辞叮嘱了句:“你回去路上注意点,小心江延带人堵你呢。”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闭嘴。”陈临戈往她脑门崩了下:“走了。” 他跟众人打了招呼,从包厢走了出去。 剩下一圈人也没吃太久,晚上还有训练,吃太多容易顶着胃。 第一节 课休的时候,周兮辞他们还在跑道上练着,隐约听见方平在学校喇叭里喊着什么。 操场离教学区有一段距离,只能听到声音,听不清内容。 邱琢玉听了会说:“方主任是不是又在给他们打鸡血呢。” 这学期开始,方平偶尔课间休息的时候会在广播里讲一些学长学姐们的励志事迹,以激励他们奋发向上。 但效果并不佳,高三时间本就紧张,很多学生都赶着课休的那十分钟睡个囫囵觉,方平这一喊,囫囵觉都得做噩梦了。 简凡说:“不是说楼上几个班级的班主任去跟方平反映了广播喊话这事吗?方主任不管我们,总不能不管楼上那几个班级吧。” “哎,方主任真是活力动人,这一天天比我们睡得晚起得早,还比我们有精神。”邱琢玉感慨:“他真的快五十了吗?” 周兮辞从一旁跑过:“方主任今年才四十岁。” “不可能吧……”邱琢玉想到方平的地中海,只能感慨岁月不饶人啊。 晚上训练结束后,邱琢玉通过各方打听确认了方平的年龄,也知道了他在广播里喊了什么。 “方主任没具体说是哪个班的,但这种事瞒不住啊。情报没出错的话,女生是文科十班的,男生楼上理科十六班的,男生父母发现两人早恋,闹到学校来了,还有——”邱琢玉顿了顿。 周兮辞从试卷里抬起头:“什么?” “方主任今年四十二了。” “……” 早恋这事不管是放在哪个年级都挺严重的,方平为此还召集了各班班主任开会。 林松媛开完会回来就在班上说了这事:“我呢,对你们一向开明,但现在方主任明令说了,抓到就是大过处分,你们不想背处分的,就收收心,离高考也没多少天了。” 她指了指墙上的倒计时:“熬过这八十几天,你们就是当着方主任面打个啵他也管不着,当然我这就是打个比方,你们真要这么干了,方主任估计还是会管的。” 周兮辞跟着其他人一块笑了。 她看着墙上的数字,忽然惊觉时间过得真快啊,一眨眼都三月了,再一眨眼,她马上就十八岁。 十八岁成年了啊。 成年了谈恋爱是不是就不算早恋了? 周兮辞想到这儿,下意识往旁边看了眼,座位是空着的,陈临戈已经不在二十五班了。 不会有人在她有意无意看过去时,都会很快扭头问她怎么了,然后再让她好好听课。 周兮辞莫名有些伤感。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心灵感应,一般在这个点绝对不会出现陈临戈突然发来条微信。 -clg:班主任开会去了,晚自习准时下课。 周兮辞发了个收到的表情包。 -clg:好好上课。 周兮辞笑了,没再回消息。 高三这学期住校的人很多,下了课也有很多人会在教室多留一阵,周兮辞跟林松媛打了声招呼,说要回家拿东西。 林松媛问:“跟你哥一起?” “对啊。” 林松媛点点头,神情有些奇怪。 追光 第89节 周兮辞笑着问了句:“怎么了林姐?” “嗯……”林松媛犹豫了几秒,道:“虽然我很放心你,也很放心陈临戈,但是你们毕竟还没有毕——” “等等等等一下。”周兮辞听出不对劲了,忙打断道:“没有没有,我们没有,林姐你想太多了。” “不管我想没想多,反正我是提醒到了啊,你跟邱琢玉现在可是方主任重点盯着的人。”林松媛笑着说:“虽然他可能盯的目标不太对,但该注意还是要注意。” “怎么谁都把我跟邱琢玉凑对呢。”周兮辞无奈笑了下:“林姐你放心,我会遵纪守法,不是遵守校规的。” “别跟我贫,你违反的校规还少么。”林松媛往她身后看了眼:“哟,学霸回来了啊。” “林姐。”陈临戈笑着喊了声。 “行了,你们早点回去,路上注意安全。”林松媛没再多说什么,拍拍周兮辞的胳膊:“记住我说的话。” 周兮辞的含糊应了声。 陈临戈觉得她反应怪怪的,下楼时问了句:“林姐跟你说什么了?” 周兮辞躲闪着他的目光,“没说什么啊。” “那你怎么不敢看我?”陈临戈走快几级台阶,回头看着她:“难道跟我有关?” “当然不是。”周兮辞抓着书包带子,“其实也没说什么,就是方主任今天在广播喊的那些。” “早恋?林姐怎么跟你说这个。”陈临戈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下:“你该不会……真要和十中那人表白吧?” “怎么可能!”周兮辞差点跳起来,“邱琢玉没跟你说我是为了帮他掩饰才那么说的吗。” “说了。” “那你还……”周兮辞嘟囔着:“反正我没打算跟他表白,我又不喜欢他,况且我们现在也不能早恋。” 她说到这里想起什么,看着陈临戈磕巴道:“所以……所以就是虽然你已经十八了,但是最好也不要那什么,知道了吗?” 陈临戈看着她忽然沉默下来,漆黑的眼眸直勾勾落到她脸上,周兮辞不自觉心跳加快,忍不住抿了下唇。 好在楼道这一处的声控灯适时地灭了,一缕月光洒下来,照亮了寂静的春夜。 陈临戈偏开头说:“知道了。” 周兮辞松了口气,看着他没往车棚的方向走,快步跟了上去,“你去哪儿,不骑车了吗?” “带你去看礼物。”陈临戈抬手看了眼时间:“骑车过去有些远,我们打车过去。” “什么礼物啊?还要打车过去。” “到了你就知道了。”陈临戈走了几步,忽然抓起她手腕在人群里奔跑起来,风声交织着脚步声,一路往前。 偶然间他回头望过来时,周兮辞忽觉他的目光似是比夜色中的月光还亮,便不由自主地陷了进去。 夜深了,校园里吹过一阵温柔的风,拂动绿叶惊醒睡在灌木深处的野猫,喵叫声倦怠而慵懒。 春天来了。 - 上了车,周兮辞才知道陈临戈打算带自己去溪城有名落霞山,“落霞落霞,那是看日落的地方,我们现在去看什么?等日出啊?这个天气会被冻死的吧?” 她一向有一句话就能破坏气氛的能力,陈临戈安静片刻,不打算多解释,路上只在接电话的时候才说了两句话。 “你还要人给你送东西了?”周兮辞猜测道:“不会是露营的东西吧?你真要在这儿看日出吗?” “不是。”陈临戈看了眼窗外,“到了你就知道了。” 车子在十分钟后停在半山腰的位置,再往前就是山道了,只能靠缆车和步行上去。 陈临戈下了车,去寄存处取了东西,“走吧。” 他手上拎了个大包,夜色暗,周兮辞只看见写了一行英文,但没看清具体的字母。 不过可能看清了也认不出来。 今晚山上的人还挺多,周兮辞一路上看见好几个人架着望远镜像是在等什么。 她走到陈临戈身旁,“今天有什么星座流星雨吗?” “不清楚。”陈临戈说:“这里经常有天文爱好者来看星星,不一定就是等流星雨。” “那我们也是来看星星的吗?”周兮辞看着他手上的包,认出那串t开头的英文。 “嗯,等我会。”陈临戈停在一个没什么人的位置,摘下书包放在一旁,蹲在地上开始架设备。 周兮辞连说明书都没看明白,也不敢乱帮忙,起身往前走了半步,用手比作望远镜放在眼前。 远处的天空繁星密布,那曾经是她遥不可及的远方。 “周兮辞。”陈临戈不知何时架好了望远镜,山风吹乱了他额前的碎发,他眼里的光却始终存在,“过来。” 周兮辞走过去,“可以看了吗?” 他“嗯”了声,调整好角度让她低头看过去。 透过天文望远镜的镜筒,周兮辞看见了一片闪闪亮亮的星星,每一颗都璀璨耀眼。 那些曾经无法逾越的,遥不可及的,好似在这一刻都触手可及。 她忍不住抬手去捕捉这一瞬间的美好,却也只是抓住一片虚无,星星永远遥不可及。 周兮辞心里有一秒的落空,放下胳膊时却被人紧紧握住了手,手心握到了明显的热意。 是他的温度。 她心尖一颤,正要回头,耳畔响起他低低的声音:“看你的礼物。” 周兮辞重新看过去。 陈临戈调整了角度,之前那一片星星如今只剩下一颗,在它四周还闪烁着很多细碎的光芒,却都不及它的璀璨。 陈临戈站在她身后,挡住了寒冷的山风,和她望向同一个方向,低声说:“她在那儿。” 周兮辞鼻子倏地一酸,眼泪几乎是在同一瞬掉了下来。 她在泪眼朦胧里看着那颗星星,听见陈临戈在呼啸的风声里温柔地说了一句。 “生日快乐。” 第59章 我们是兄妹 周兮辞和陈临戈在落霞山上待到快一点, 从寂静的山林进入繁华的闹市区,她眼前好似还能看见那颗遥远璀璨的星星。 星星是用徐慈英的出生年月命名的,在天空的西北角, 平常虽然看不见,可周兮辞心里清楚,她就在那儿。 将来无论她走到哪儿,走多远,她都能看见。 周兮辞深吸了口气,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看向一旁靠着椅背睡觉的陈临戈。 她垂着眼, 轻轻碰到他放在腿侧的手,一颗飘忽不定的心在这一刻突然就安稳了下来。 困兽的枷锁已断,可避风的港湾却依然存在。 陈临戈在黑暗里抓住她的手,“怎么了?” 周兮辞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手下意识抽了回来, 凑到他眼前晃了晃, “你一直没睡着?” “半梦半醒。”陈临戈看了眼窗外, 已经快到小区门口了,这片没什么夜生活,街道两侧只偶尔才有零星几家店铺点着灯。 他降下车窗, 凌晨的风带着几分寒气。 “那别睡了, 马上就到了。”周兮辞打了个哈欠,“我都困了。” “你今晚……”陈临戈看着她欲言又止。 “睡自己家。”周兮辞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我又不是小孩子, 一个人没事的。” “那是谁之前跑过来就往我被窝钻?” 前排的司机突然很不自然地咳嗽了声, 还装作无意从后视镜偷瞄他们, 被周兮辞抓个正着。 两人都愣了一秒。 周兮辞意识到什么, 猛地挪开了视线,脸也跟着烧了起来,抬手把窗户打开,余下的路一句话也没说。 等到小区门口,她也顾不上等陈临戈,推开车门一头钻进了夜色里。 陈临戈付完钱,想了想还是解释道:“我们是兄妹,不过是没有血缘关系的那种。” 司机拿着钱,看他的目光更加不对劲了。 陈临戈隐约也意识到哪儿有点不太对劲,跟司机尴尬地对视两秒,也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周兮辞在单元楼门口等了好一会才看见陈临戈,“你怎么那么慢?” “师傅没零钱。”陈临戈随便胡诌了一个借口,等到楼上,他站在自家门前,进去前说了句:“晚安。” 周兮辞也抓着门把笑道:“晚安。” 这一夜奔波,周兮辞洗完澡沾床就睡,也没顾得上回手机里那些祝福消息。 一早醒来,她躺在床上一条条回了消息,等差不多了才起床洗漱,收拾好东西,周兮辞从柜子里拿出了徐慈英之前织好的那件毛衣。 上次周国成从医院拿回来之后,她一直没打开纸袋看过。 这会儿,周兮辞坐在床边,把毛衣从袋子里拿了出来,刚一抖开,从里掉出一样东西。 没包严实的宣传单页敞开一角,露出了里面的红钞。 周兮辞愣了一瞬,伸手将那张宣传单页展开了。 那是溪城大学的招生简章,学校专业介绍那一栏里的体育教育专业和后面的学费被人用黑笔圈了出来。 她意识到什么,把单页里裹着的纸钞数了一遍,总共有九十六张,溪大体育教育一年的学费是四千八,刚好是两年的学费。 好半天,周兮辞才发觉眼泪掉了下来。 原来妈妈早就给她留好了退路,即使她没有走向更好的未来,妈妈也做好了准备。 她低着头,拿起那件毛衣,轻轻贴在脸侧,眼泪渗进柔软的布料里,无声地哭泣着。 这世上什么都会消失。 追光 第90节 唯独妈妈的爱不会。 听见敲门声的时候,周兮辞已经收拾好了情绪,站在徐慈英的照片前点完香,低低说了一句:“妈,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她看着徐慈英温柔的笑容,也笑了笑,“我上学了。” 周兮辞拿起书包,走过去开了门。 陈临戈正靠在自家门前,手上还拿着本古诗集册,见她出来,还念念恋恋不舍瞟着书,一边往她这里看:“走吗?” “走。”周兮辞提醒了句:“你不会走路也看书吧,太危险了啊。” “没有,走路一般都戴耳机听英语周报。”陈临戈随手将古诗集册揣进兜里,忽然毫无预兆地说了句:“生日快乐。” “嗯?”周兮辞回头看他:“你零点不是说过了吗?” “说了——”陈临戈看着她有些发红的眼圈,顿了顿,装作没看见,继续道:“说了吗?忘了。” “……” 回学校的路上周兮辞一直都在回消息,下了车也还在回,消息太多了,她有点强迫症,感觉不回完心里不舒服。 陈临戈勾住她的衣领,“走路看书不安全,看手机就安全了?” “当然了,万一摔了我拿手机就能直接打电话叫救护车。”周兮辞看着他:“你只能拿着书喊,蜀道难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完了你直接上西天。” 陈临戈没说话,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忽然抬头往后喊了一声:“方主任,这里有人玩手机。” “陈临戈,你有毛病啊!”周兮辞都没敢往后看一眼,揣着手机就往前跑,跑了几步才发觉不对劲,回头一看,哪里有方平的影子,她朝着陈临戈比了个国际专用手势,一转头径直跑回了教室。 周兮辞把书包丢到桌上,看向趴在一旁的邱琢玉:“您老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别提了。”邱琢玉坐起来,右脸上有一道很明显的巴掌印。 周兮辞惊道:“我靠你脸咋回事?” “我爸抽的。”邱琢玉杵着眉心,“我定地方的时候不小心刷到我爸的副卡了,我说给你过生日他还不信,打电话问了店里的工作人员,知道我还订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气上头给了我一巴掌。” “你还订了啥乱七八糟的东西?” “就玫瑰花……” “那你也可以跟你爸说我喜欢玫瑰啊。”周兮辞迟疑道:“你不会……还订了什么横幅之类的吧?” “没。”邱琢玉揉了揉鼻子,人往后一靠,低着头说:“除了玫瑰,我还订了很多姜花。” 姜花。 陶姜。 周兮辞反应过来,但很快又意识到不对劲,压着声说:“不是,你爸怎么知道你喜欢姜姜?” 邱琢玉抬起头看着周兮辞,动了动唇,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周兮辞沉默了会,问:“姜姜的资助名额,你是不是找你爸帮忙了?” “……嗯。”邱琢玉又低下头,抠着手说:“我没办法了啊。” 他们都还没有成长到拥有可以担负起另一个人人生的能力,可依附他人,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邱琢玉的代价是离开。 “我直到那一刻才知道,我拥有的一切都跟我没关系,那不是我的,是邱家的。”邱琢玉说:“荣誉、财富、尊贵,都不是靠我自己的能力换来的,一遇风雨,我什么都不是。” 周兮辞长长地叹了一声气,这是残酷的现实,除了自己本身,没有人能改变这一切。 “那……今晚你打算怎么办?” “我可能不表白了吧,我爸有句话说得没错,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一句喜欢轻飘飘的谁都能说,可那又能代表什么呢?我不能这么自私,说了喜欢就拍拍屁股一走了之,这对她也不公平。”邱琢玉笑了笑:“就是对不起你啊,不能好好给你过生日了。” “你说什么废话。”周兮辞砸了他一拳,“生日在哪儿都能过,重要的是人,不是地点。” “知道了。”邱琢玉点点头,眼睛却慢慢红了起来,他吸了吸鼻子,站起身说:“我回去了。” 周兮辞心里一阵酸软,装作没看见,别开眼闷闷应了声:“嗯。” - 陈临戈直到下晚自习才知道晚上过生日的地方换到了二十五班的教室,他过去时走廊那一边的窗帘已经被拉了起来。 屋里还没关灯,一缕亮光从门缝里钻了出来。 陈临戈推门走进去,把包放到之前的座位,看到满教室的人,抓着周兮辞问道:“邱琢玉他……?” “不表白了。”周兮辞靠近他耳侧:“人多,晚点跟你说。” “嗯。” 晚上不仅仅是给周兮辞过生日,也是邱琢玉办的一场小欢送宴,除了极个别走读生,大部人都留下来了。 “来来来,寿星先来许愿。”邱琢玉把生日帽戴到周兮辞脑袋上,“大川,关灯光灯。” “好嘞。” 教室倏地暗了下来,只有一星跳动的烛火。 周兮辞站在人群中央,紧挨着陈临戈,眼前全是熟悉的人影,朋友、喜欢的人这一刻都在身边。 她好像也没特别想要的,不奢求不奢望,人生才能圆满。 “那就……”她闭上眼,“祝我们在这个夏天全部都能成功上岸。” 大家笑起来闹起来,齐声喊着生日快乐。 蛋糕也极大地发挥了自己的作用,能吃的都吃了,不能吃的全都被抓着糊人去了。 邱琢玉订好的地方退了玫瑰花也退了,唯独姜花叫人送到了教室。 他给每个人都订了一小束,素白的花束被一张老旧的英文报扎了起来,淡淡的香味萦绕在空气中。 离别的情绪在这一瞬突然涌了上来。 周兮辞和陈临戈几人站在角落的位置,每个人都红着眼睛,却还要强装笑容。 “干吗啊,暑假又不是不能见了。”邱琢玉把花拿给他们,剩下最后一小束递给了陶姜,依旧是那张吊儿郎当的笑脸:“祝你一切都好。” 陶姜看着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道:“谢谢,希望你也是。” “好了。”邱琢玉笑着说:“我走啦,兄弟们。” “我们送你。”熊力说:“反正顺路。” “别,就让我一个人走吧。”邱琢玉笑笑,“万一我想哭呢,好歹给我留点面子。” 邵宇平也跟着笑了声:“行,不送。” 邱琢玉最后深深看了一眼这间教室和教室里的所有人,长呼了口气,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一圈人跑到走廊等了会。 邱琢玉像是知道他们会站在那儿,走出教学楼的时候,又回头望了望,“我会永远记得在这里的每一天。” 他看向站在人群中的陶姜,在心底默默念了一句。 也会永远记得喜欢的你。 再见了。 作者有话说: 最幼稚的小孩也长大啦。 姜花的花语:将记忆永远留在夏天。 小辞的生日是3月16,双鱼座。 第60章 我们恋爱吧 过完生日, 周兮辞也收了心,一头扎进了补课和训练当中去,b体单招的文化科考试时间定在四月中旬。 在这之前还有一场二模考试, 高考对周兮辞来说已经不是最重要的考试了,但对教室其他人来说还是一样的重要,大家的生活变得枯燥单调,每天都是食堂、宿舍、教室、操场四点或三点一线。 每个人都在向着各自的未来而努力,窗外的绿意逐渐浓烈,墙角的倒计时翻过一页又一页。 燥热的夏天又要来了。 “呼,累死了。”周兮辞顶着中午最热的日头训练完, 仰头喝完半瓶水,坐在了树荫底下,汗水顺着脸侧一滴一滴掉在地上。 熊力又从箱子里摸了一瓶冰水递给她,“你也别太拼了,以你现在的水平单招无论是文化考试还是专项考试都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别用力过猛反而适得其反。” “我没事。”周兮辞拿着水, 温度太凉没敢喝, 只是拿在手里降温:“倒是你,统考准备得怎么样了?” 熊力笑了:“只要不下雨,过线没问题, 下雨也没事, 我们实力不都摆在这儿了吗。” “你现在也怎么跟邱大玉一样……”周兮辞顿了顿,叹了声气:“那你统考过了,大学是准备留在溪城吗?” “差不多吧。”熊力转头问陶姜:“姜姜你是准备考溪大吗?” 陶姜点点头:“应该是了。” “那我到时候看看能不能跟你考一个学校。”熊力说:“两个人也能有个照应。” 简凡提着一袋冰棍走过来:“聊什么呢?” “聊考大学。”周兮辞倾身从袋子里翻出一包糯米滋, “你准备报哪个大学?” “我啊, 说实话我是真不知道, 以前呢是想着大学毕业和你一块回九中当个体育老师, 现在你不当了,我也没那么想当了。”简凡坐在地上,“我其实挺矛盾的,又想往外跑,又舍不得我爸妈,况且我家二宝还没出生呢。” 二宝是简妈妈怀的二胎,因为不知道性别,简凡就起了个代号方便称呼。 熊力问:“二宝什么时候生啊?” “还有几个月呢,预产期说是在七月初,等出生了我差不多也要收拾收拾上大学去了。”简凡长叹道:“啊,真羡慕你们,起码还有个奋斗的目标,我现在就是两眼一抹黑,抓瞎呢。” “你这歇后语用的,都快三年了,也没个进步。”周兮辞三两口吃完糯米滋,“走了姜姜,训练去了。” 熊力跟简凡把袋子里的冰棍分给其他人,也上了跑道。 未来虽然茫然,但眼前的路还是要一步一步走得踏实。 操场这边热火朝天,教室里却格外安静,这个时候老师也不怎么讲课了,大多时候都是写试卷,写完了就讲,同学之间互批试卷,分扣得比高考阅卷老师还猛。 追光 第91节 楼上高考冲刺班节奏更快,当场写当场阅卷,现场抓着补差补缺,老师们恨不能把知识直接塞进你脑袋里。 冲刺班的作息时间和其他班级不同,休息时间很短,陈临戈平时也不跟他们去食堂吃饭了,跟同桌打好商量,一三五、二四七分着去食堂给对方带饭,有啥吃啥,一点不带挑的。 日子就这么滑到了四月,周兮辞没跟陈临戈说自己要去考试的事情,但他估计从网上查了时间,考前一天的傍晚,从楼上摸了过来。 周兮辞正埋头刷试卷,没察觉旁边坐了人,他冷不丁出声,吓得她把手上的笔都甩了出去。 陈临戈弯腰把笔捡起来,“我有那么吓人吗?” 周兮辞啧了一声:“确实挺吓人的,这次联考数学考了满分,理综考了二百九的人,说出去能不吓人吗?” “对面十中还有人理综满分。” “谁啊?” “林窕,江延女朋友。” “你这么关心人家女朋友的成绩。”周兮辞开玩笑道:“你该不会还对人有想法呢?” “……” 周兮辞笑了笑:“说着玩,放松放松,别那么大压力嘛。” “别说我了,你考试准备的怎么样?”陈临戈看了眼她压在胳膊底下的试卷“不错啊,选题前五个都对了。” “靠。”周兮辞惊了:“你机器人啊,扫一眼就知道对不对了。” “这试卷我做过。” “你做过那么多试卷你都记得?”周兮辞说:“还能记住答案,这就是人类的参差吗?” 陈临戈不置可否,看着她继续写试卷,也从桌上随便拿了本英语资料翻了起来。 “你回去呗,我这儿也没什么事。”周兮辞没停笔:“你们楼上不是一分钟都掰成两分钟用吗?你看看你在我这儿都留了多久了。” “七分钟。” “……”周兮辞抬起头:“你还真掐着表呢?” “我随便说的。”但楼上确实时间紧张,陈临戈站起身,“我回去了,明天记得吃了早饭再去考场。” “放心,老王会盯着我的。”周兮辞从抽屉里掏出一条巧克力丢给他:“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也不要听方主任说什么状元不状元的,考的好与不好,你自己尽力就行。” 陈临戈笑了笑:“你也一样。” “那我可不一样,要是考不好,老王会揍我的。”周兮辞摆摆手:“快回去吧。” 考试那两天周兮辞其实没太大感觉,单招的文化课难度没高考那么大,统共也就考四门,人往考场一坐,两天时间唰唰就过去了。 “考完了就别想了。”回学校的大巴车上,王沪生拿着大喇叭站在车头喊道:“之前考完专项的同学这阵子暂时可以歇歇了,还没考的同学把心给我提到嗓子眼,都给我兜住了,屏住这一口气,熬过去就好了。” 队里走单招的人不少,有些同学报考的体育院校专项考试安排在文化课考试前,考完文化课差不多就解放了,只等着成绩出来撒欢玩了。 周兮辞属于先考文化后考专项那一拨,b体今年考试时间定在五月初,算算时间也没几天了。 考完文化课,她也没闲下来多少,每天基本上都待在操场训练,那劲头猛得连王沪生都没忍住劝她别太拼了。 周兮辞倒没觉得自己有多拼,她只是觉得还可以更好,不想让看好她的教练失望,也不想让徐慈英失望。 晚上回到宿舍,简凡坐在周兮辞床上替她压腿按摩,“也难怪老王说你太拼了,你这小腿放松下来都有块了,亏得你腿长人又瘦,不然可就真成金刚芭比了。” “哪有那么夸张。”周兮辞脸埋在枕头里,龇着大牙:“你轻点轻点。” “我都没使劲。”简凡捏了会,起身抓着栏杆,往上铺看了眼,陶姜已经裹着被子睡着了,她又缩回下铺,“你有没有……” 话还没说完,她发现周兮辞也睡熟了:“……” 简凡轻手轻脚下了床,宿舍里其他人都还没睡觉,要么坐在床上看书,要么坐在桌边写试卷。 她也拿了本书坐到床上,看了还没两页便开始犯困,哈欠一个接着一个。 对铺的徐林林笑了声:“你要是困了就睡觉呀,不然明天又该起不来了。” “我不看书就不困了。”简凡把书丢到一旁,躺下去看着眼前的床板,对人生陷入了迷茫。 都到这个时候了,好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标和方向,只有她还浑浑噩噩不知未来该走向何处。 简凡躺了会,实在没多少困意,戴着耳机玩起了游戏,刚好碰到蒲靳在线,两人组队打了会。 她今晚状态实在不好,连输了三局后,她在游戏小窗给蒲靳发消息说不玩了。 蒲靳问她怎么了。 简凡想了想,把自己的迷茫和纠结跟他说了,蒲靳过了好一会才回。 -蒲:要不你也来b市吧。 -蒲:选学校不如选城市。 去b市…… 简凡以前是想过,但那也是开玩笑的想,从未往心里去。 她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直接拉过被子蒙在脑袋上,当缩头乌龟睡了过去。 几百公里外的b大男寝宿舍,蒲靳等了半天没收到回复,正要起身去倒水,发现简凡的游戏头像暗了下去。 与此同时,他的微信里收到一条新消息。 -简凡:我再想想吧,睡了。 蒲靳盯着这条消息看了会,回了两个字。 -蒲:晚安。 - 周兮辞考完文化课没几天,简凡、熊力和陶姜,还有队里的其他人一起参加了体育统考。 那两天溪城天气不太好,周兮辞一直担心会下雨,但幸好天公作美,到考试结束都只是阴天。 晚上最后一次集体训练,一群人绕着操场跑了一圈又一圈,男生们拖住王沪生,将他抬起来高高抛起又稳稳接住。 大家齐声喊着:“我们解放啦!” 周兮辞也喊了一声,被李大川听见,他笑着道:“可别,你可没解放啊,你还早着呢。” 王沪生也被男生们放下来,他走到周兮辞跟前,“李大川说得没错,你还得屏住气往前冲。” 看着众人的欢呼,周兮辞仰天长叹,“我命好苦啊。” 简凡在一边喊:“我们解放啦!” “……”周兮辞欲哭无泪,在众人的笑闹声,重新走上了跑道。 她一直往前跑。 风声呼啸而过,经过蓝天白云,历过千山万水,带着沉闷的热意。 夏天来了。 去b市参加专项考试那两天刚好撞上九中的大月考,周兮辞没跟陈临戈说,考完回了学校才告诉他。 陈临戈那会跟没睡醒似的,嗯嗯了几声,才猛地回过神:“考完了?” “啊。”专项考试的具体时间得上中国运动文化教育网查了才知道,周兮辞自己查了看到时间后就没跟陈临戈提,只说还有一阵子,让他好好准备月考别为自己分心,“我现在等成绩就行了,我自己感觉应该还行,反正我走的时候杨教练叫我高考完没什么事的话就提前去学校找他。” “去训练吗?”陈临戈揉着眼睛问。 “差不多?总不能叫我去玩吧。”周兮辞伸了个懒腰:“反正我现在是暂时解放了。” “我们也快了。” 墙上的倒计时已经进入了2字开头,高中的最后一学期快得像坐了火箭一样,“咻”地一下就要走到尾巴了。 以前总觉得高中三年枯燥又难熬,可真当走过去才发现这三年里的快乐、惊喜、争吵、难过、分别,都将成为彼此人生里最宝贵的回忆。 那是我们一旦经过,就再也回不去的青春。 三模是学校组织的最后一场大型考试,难度比起一模二模相对来说低了不少,成绩出来后,陈临戈的总分直接上了七百三。 这是他转入九中以来总分最高的一次,虽然说三模的考试成绩不能对比高考,但学校方面还是很激动,甚至还有小道消息说方平连庆祝荣获状元的横幅都定好了。 “我靠。”简凡看到陈临戈满分的数学和理综,又看了看自己的分数,一脸悲痛地抬起头:“说个令人难过的事情。” “什么?”周兮辞看着她。 “陈临戈光理综和数学加起来就比我总分少了七分。”简凡快哭了,“七百三啊,怎么考的?我们不是在一个学校读书的吗?怎么差距这么大。” 熊力笑了起来:“人家努力啊,我有次写试卷写到三点,给他发消息问题目,他都回我了。” 周兮辞惊了下:“三点?” 简凡也惊了:“三点?你写试卷写到三点?大熊,你是准备背着我们考清华吗?” 熊力有些不大好意思地挠挠头:“我这不是之前落下太多了,怕文化课过不了本科线,而且我也没有每天都到三点,那天就是喝了咖啡睡不着,但我估计陈临戈应该是每天都到那个点。” 周兮辞皱着眉,等到晚上一块吃饭时提了一句,“你这每天三点睡,六点半起,一天就睡三个小时,身体受得了吗?” “也不是每天都到三天,平常两点就睡了。”陈临戈屈指在她脑门上崩了下,“别担心,我心里有数,平时没事在教室也会补觉。” “你们冲刺班还有时间睡觉?” “偷摸着睡,偶尔一两次老师也不会说什么。”陈临戈说:“我不知道今天是陶姜和熊力的生日,没买礼物怎么办?” 周兮辞笑着说:“那今晚你买单好了。” “行。”陈临戈在她脑袋上揉了一下。 “诶诶诶。”简凡正要回头跟周兮辞说话,看两人那样,又转过了脑袋,“来姜姜,看看有什么想吃。” 周兮辞接话道:“随便点,他买单。” 简凡撸起袖子,“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啊。” 临近高考,这顿生日宴没大办,只五个人聚在一块吃了饭,邱琢玉被他爸管着,吃饭的时候打了视频电话过来,隔空加入他们的聚餐。 “别提了,叽里呱啦的英文听得我头都大了。”邱琢玉还是那么多话,一顿饭就听他一个人说了。 聊了一会,邱琢玉忽然拿起手机,他身后柜子里一排排玉石在镜头里一闪而过,他脸凑得很近,“我爸回来了,祝你俩生日快乐,生日礼物回头等我考完了拿给你们,挂了。” 刚好他们也吃得差不多,陈临戈起身去结账,周兮辞又从冰柜了拿了几只冰激凌。 进了五月下旬,溪城的气温一路高升,在路上走一走,都要出一身汗。 周兮辞把冰淇淋分给简凡他们,陈临戈看到她手里空了,挑着眉问:“我的呢?” 追光 第92节 “你就别吃了。”周兮辞拆开手里的冰淇淋,咬了一口说:“万一吃坏肚子我可担不起这责任。” 一旁的三人:“?” 陈临戈也没说什么,走到她面前,忽地低头咬了一口她的冰淇淋,含着一嘴奶油,含糊道:“我先回去了。” 一旁的三人:“??” 不把我们当人是吧!!! - 这阵子的晚自习各科老师都不怎么讲试卷了,都让学生们自己补差补缺。 一周六天晚自习,六科老师每人一晚,大多时候都是坐在上边等着学生遇到问题来问。 今晚是林松媛的自习,她解答完几个学生留着的问题,坐到了周兮辞旁边的空位批试卷。 周兮辞本来还想补个觉,这下只能强撑着精神写试卷,没敢写数学的,怕被林松媛打。 摸出张英语卷子混了三节晚自习。 林松媛收拾东西往她脑袋敲了下:“别以为你林姐教数学了就看不懂英文了,一张卷子写两个多小时,单选题还错那么多。” 周兮辞捂着脑袋趴在桌上,“我本来还准备睡觉呢。” “还贫。”林松媛站在教室后面,看着班上没走多少的学生,“明天是周六,早自习大家不用来了,好好睡个懒觉吧。” 学校为了让学生保持早起的习惯,把一周唯一的半天休息放到了周六下午,一周七天早读都正常上。 懒觉这两个字已经离他们太遥远了,但依然充满诱惑。 李大川拍着桌子笑道:“谢谢林姐!” “知道你们都很辛苦,也很累了,但也是真的没多长时间了,今天只是小小的放松一下,但不要放纵啊。”林松媛说:“努力要适度,休息也要适度。” “知道了!”周兮辞递了一条巧克力给林松媛:“补充能量。” “好了,都早点回去休息吧,别熬太晚了。”林松媛一交代起来就停不下来:“虽然最近温度是很高,但晚上回宿舍能不开空调还是别开了,吹吹风扇就行了,真热那你们就开一小会凉凉……” “好了好了林姐,你也早点回去吧。”周兮辞忙搭上她肩膀把人往门口一转,“别打扰我们学习了。” “这话换个人说我就信了。”林松媛说:“用了投影仪记得关掉啊,千万不要给我搞中毒了,早点回宿舍,不住校的给我早点回家。” “知道了知道了。”周兮辞笑眯眯送她出去,一进来把门一关,靠窗边的同学默契地把窗帘一拉,教室瞬间成了一个小型电影院。 住宿生和非住宿生十一点半之前都要离开教学区。 电影只放了一半。 李大川开了灯说:“明天下午再来看吧,大熊u盘给你,你再回去下两部电影。” 熊力伸手接了过来,“行。” 一群人从教学楼走出去,李大川对着楼上还点着灯的教室吼了一嗓子:“要锁门了啊,还不出来!” 楼上还真有人应:“马上来!大爷等等我们。” 李大川笑骂道:“你才大爷呢!” 一句话逗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笑声回荡在空旷的校园内,夏夜繁星璀璨。 照亮了离别前的每一个夜晚。 尽管没有早读,可强大的生物钟还是让周兮辞在早上六点准时醒了过来,她一睁眼拿到手机看到时间比睡过了还绝望。 宿舍里其他人也都是这种感受,个个嚎了一声,嚎完了还是准备爬起来去教室上早读。 一到教室才发现来得人还不少,一问都是被生物钟给叫醒的。 李大川趴在一旁说道:“生物钟倒是没叫醒我,我是被我妈一巴掌从被窝里打起来的,我跟她林姐给我们放假还不信,质问我为什么到这个时候还想着逃课,直接扣了我这个月的零花钱。” 周兮辞一点也不同情地笑了起来,放了颗卤鸡蛋在他桌上:“别难过了,这个月也快过完了,下个月就有钱了。” 李大川叹了声气:“下个月就高考了,考完我就要彻底被打入冷宫了。” 是啊。 不知不觉,他们的高中生活已经进入尾声了。 强撑着上完一节早读,周兮辞趴下去的时候发现熊力的座位还是空的,戳了戳简凡的后背,“你给大熊发个消息,他别睡过了。” “你怎么不发。” “我手机搁宿舍充电呢,我睡一会,上课叫我……”刚一说完,人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周兮辞一觉睡醒,熊力还没来,她又戳了下简凡:“大熊回你了吗?他怎么回事啊。” “回了,说是身体不舒服,跟林姐请假了。”简凡嘀咕着,“昨晚回去还好好的呢。” 周兮辞打了个哈欠,“肯定是吹空调吹的。” “大熊今天不来了?我u盘还在他手里呢。”李大川说:“他家离得远吗,不行我中午过去取一趟。” “不是很远。”周兮辞说:“我们去吧,正好过去看看他怎么了。” “那一起呗,反正下午不上课。”李大川说:“要不再叫上陈临戈?” “他?不行,他要学习。”周兮辞又打了个哈欠:“我们是去探望病人,顺便拿东西,又不是搞团建。” 虽然周兮辞没打算叫陈临戈,但下午毕竟没课,放学的时候还是被他撞上了二十五班的小集体团建活动。 周兮辞拽着他,“你不是说下午要在教室写试卷吗?” “被赶出来了。”陈临戈笑着说:“班主任看我们都没什么精神,把教室门给锁上了,我连书包都没来得及拿,你们这是去哪儿?” 李大川打了个响指:“去大熊家拿u盘。” “……拿个u盘要这么多人?”陈临戈挑着眉:“不知道还以为你们去打劫呢。” 李大川哈哈笑了两声:“正好没什么事,一块去透透气,要一起不?” 陈临戈看了眼周兮辞,她忙松开抓着他胳膊的手,“看我做什么,我又没有说不让你去。” 杨巍拍板:“那出发!” 一群人去车棚推了七八辆自行车,迎着繁华热闹的街道一路往前。 周兮辞坐在车后,阳光晒得她眯起了眼,脑袋抵着陈临戈的后背有一下没一下磕着。 “我怎么感觉你瘦了好多?”她摸着他后背凸起的脊骨。 车身猛地一歪,陈临戈单脚点着地,背挺得笔直,周兮辞有些莫名:“怎么了?” 他从车上跳下来,“累了,你骑吧。” “哦。”周兮辞扶着车把挪到了坐垫上。 陈临戈背手碰了碰她刚才摸过的地方,长呼一口气,才坐上去。 他一坐上来,周兮辞的感觉就更强烈了,“等会到大熊家你上个称,这绝对瘦了有十斤了。” “没瘦那么多,高三哪有不瘦的。” “我们就没瘦。”不仅没瘦,还天天吃得贼多,要不是消耗高,绝对能长个十斤。 “我们能一样吗?你们要是瘦十斤,考试都得晕跑道上。” “嗯?!还说你没瘦十斤。” 陈临戈叹了声气:“我就打个比方。” 周兮辞笑得车身都在抖,眼见着掉出大部队很远,一边笑一边说:“坐好了啊,我要加速了。” “冲吧。” 熊力妈妈开的早餐店离学校有几站路,周兮辞和陈临戈骑得慢,还差个一两米的时候,看见先到的几个人正站在路边跟人起争执。 陈临戈先一步从车上蹦下来,直接跑了过去,周兮辞紧跟着加快速度追了上去。 她停好车,看到店门上被人泼了红油漆,旁边还写着杀人凶手四个字。 周兮辞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走过去拉住快跟对方打起来的李大川和杨巍,“别动手,我们报警。” 简凡压着声说:“隔壁店阿姨说报了没用,警察还没来他们就跑了,昨晚就来闹过,早上也来,这会来的是第三波,每回人都不一样。” 对方也丝毫不怕的样子,哼笑道:“你们这么护着熊力,知道他爸是什么人吗?” 周兮辞冷着声说:“他爸是什么人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吗?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男人瞪大眼睛,神情和语气都格外夸张:“他爸是杀人犯啊!” 话音刚落,店里的卷闸门被人从里推开,熊力紧攥着拳头站了出来,“我爸不是杀人犯。” “哟,舍得出来了啊。”男人回过头,“你爸怎么不是,他杀了我爸!” 熊力没有辩解,只是又一字一句强调道:“我爸不是。” 没等男人说出什么难听的话,街道那头传来一阵警鸣声,听着声像是正往这里靠近。 男人恶狠狠指了指熊力,正准备带着人要跑,在场的几个男生立马反应过来,一把把人按住了。 “放开!”杜伟眼见逃不了,破口大骂,什么难听捡着什么骂。 简凡听不下去了,从店里拿了块抹布把他嘴给堵住了,“可算是安静了,我就没见过这么会骂人的。” “唔唔——” “别挣扎了,等着警察来吧。”李大川怕控制不住他,干脆直接坐在他背上,把人压得死死的。 熊力还站在店门口,低着头,一动不动。 许玉莲从店里走出来,看到外面的场景,还没开口,眼泪就已经先掉了下来,抱着熊力哭了起来。 周兮辞垂着眼,轻叹了声气。 警察很快到了现场,要将在场所有人都带回去。 熊力解释道:“叔叔,这事跟他们没关系,他们都是我同学,来找我有事才撞上的,他们今年都要参加高考的。” 老民警看了一眼站在面前的小孩们,笑着安抚道:“没事,就是回去做个笔录走个流程,不会对你们高考有什么影响的。” 一群人都被带回了派出所,因为事情确实和他们无关,加上他们也算是见义勇为,笔录都做的很快。 从派出所出来后,周兮辞几人也没走,蹲在警局对面的马路边,陈临戈回头看了一圈,去旁边的便利店买了几瓶水。 追光 第93节 他分完水,拧着一瓶递给了周兮辞,她喝了两口又递了回去,陈临戈就着也喝了一口。 “这叫什么事。”李大川踢了一脚石子,“那人到底为什么说大熊爸爸是……那什么啊,还说大熊爸爸那啥了他爸。” 简凡抬起头:“小辞,你跟大熊不是初中就认识了吗,你知道这中间是怎么回事吗?” “我……”周兮辞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说,沉默了好半天才开口:“大熊五岁那年,他爸爸在巷子里听到有人喊抢劫,过去帮忙的时候误伤了对方,结果被抢的那个人可能是怕担责任就跑了,那时候巷子里没监控也没其他目击证人,没法证明大熊爸爸是见义勇为,后来抢劫那人伤势过重没抢救过来,加上他之前正好跟大熊家因为一点琐事吵过几次架,这事性质就变了,大熊爸爸当时也伤得不轻,醒来知道这事之后,一时没法接受就跳楼了……” 自此之后,杜家人就缠上了熊力和他妈妈,熊力在学校也一直遭受霸凌,许玉莲不想儿子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就带着熊力搬来了溪城。 熊力十二岁那年,杜家人再一次找上了门,有一回杜伟带着人在巷子里堵他的时候恰好被周兮辞撞见。 “我也是那次才跟大熊认识的,他当时还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也没有学田径。”周兮辞说:“那次之后,许阿姨为了不让杜家人找到,先给大熊在原来的学校办了退学,又带着他去其他城市生活了两个月才重新回到溪城,大熊也是那个时候才转到我们学校的。” 熊力那时候又瘦又小,王沪生原先是不想收,周兮辞跟他说了熊力家里的情况,他才破格把人收进了队里。 “靠……”简凡骂了声:“这杜家人真他妈恶心。” 李大川咬着牙:“我刚刚就应该狠狠揍他一拳。” “别提了,我刚就应该拿块更脏的抹布塞他嘴里。”简凡眼尖,瞥了眼派出所门口,倏地站了起来:“大熊跟许阿姨出来了。” 一群人立马跑了过去。 熊力看见他们,眼神有些躲闪,低着头跟许玉莲说:“妈,你跟大姨去她家住一阵子,我这段时间回学校住,等高考结束了我再来接您。” 许玉莲担心道:“你一个人我怎么放心,这都要高考了……” “许阿姨,没事的,大熊在学校有我们呢。”周兮辞笑着说:“我们学校食堂这学期也改善了食谱,你看我们几个,是不是都吃得胖了一圈。” 许玉莲别开头抹了抹眼睛,“谢谢你们。” “嘿嘿,都是同学嘛。”李大川挠着脑袋,“对了大熊,我昨天让你下的电影你下了吗?” 熊力没忍住眼泪,抬手狠狠擦了一下才说:“下好了。” “那走,回学校看电影去。”邵宇平勾住他肩膀:“请我们吃饭啊,我们可到现在都空着肚子呢。” 熊力没吭声,只是眼泪掉得更快了。 陈临戈把胳膊递了过去,“没纸,袖子能借你用用。” 熊力又哭又笑,低着头说:“还是算了。” 男生们勾着肩走在前头。 周兮辞拉上简凡追了过去,“那许阿姨,大姨我们就先回学校了,你们路上也注意安全。” “哎,好。”许玉莲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远去。 午后阳光大好。 少年们一路迎着光,走向了远方。 - 林松媛很快替熊力解决了住宿问题,住在职工宿舍,和……方平方主任一间屋子。 知道这个消息后,整个二十五班都笑翻了天。 “大熊,你这每天晚上不挑灯夜读一下都对不起林姐给你找得这么好的室友。”简凡笑得快直不起腰了,“和教导主任当室友,这说出去谁敢信啊。” 熊力:“……” 周兮辞很快把这消息告诉了陈临戈,“你都不知道大熊现在有多努力,起得比方主任早,睡得比方主任晚,我都怕方主任马上要被他搞出职业焦虑来了。” 陈临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安排,“男生宿舍没位置了吗?” “没了,今年住宿舍特别多,高一高二都没空床位,不然林姐也不会想到把大熊塞去跟方主任一屋啊。”周兮辞说着又往陈临戈碗里倒了点鸡汤,“正哥说了,从现在到高考结束,每天都会给我们送饭,保证我们营养能跟上,你明天想吃什么,我跟他说。” “清淡点就行。”陈临戈端起碗,“你考试,周叔叔回来吗?” “昨天打电话说不回了,他们现在码头上不能请假,不过不回来也好,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他相处。” 之前父爱断开了太久,这一时也没办法回到和过去一样亲密,反而这样不远不近的更合适。 陈临戈没再说什么,一口气喝完汤,端起保温桶走到水池边洗干净,沥好了水才收起来递给周兮辞:“走吧。” 周兮辞接过来,一抬胳膊:“gogogo!” 最后的时间了。 墙上的倒计时已经进入个位数。 九。 写试卷、背书。 八。 背书、写试卷。 七。 背书、写试卷。 …… 日复一日,像进入了循环。 没有人再喊苦喊累。 翻书翻试卷的哗哗声、笔尖的摩擦声、低语背诵的默读声交织成了高中生涯这首漫长曲调最后的伴奏。 六月最重要的那两天,天气总是阴沉沉的。 一大早,周兮辞跟着人群大巴车上走下来,接过林松媛手里的准考证,“谢谢林姐。” “加油。”林松媛不再一遍遍重复哪里是重点哪里要注意,只让大家放松,不要紧张,“就当是一次月考,平常心。” 周兮辞在七中考试,跟陈临戈不在一个考场,他留在了本校,蒋正为了方便照顾,干脆住到了陈临戈家里。 中午做完饭留一份在家里,再骑着车到七中门口给周兮辞送一份。 “怎么样啊?能及格吗?”蒋正在校门口的奶茶店占了个位置,没敢给周兮辞点喝的,自己捧着杯柠檬水。 “正哥,有你这样的家长吗?”周兮辞喝着鸡汤,又夸道:“正哥,你这个手艺真的越来越好了。” 蒋正哼笑一声:“德行。” 周兮辞吃完饭,催着蒋正回去:“我趴这儿睡一会就行,你回去看着我哥吧,他比我重要多了。” “睡你的,你哥说了要我看着你进考场。” “是不是还得拍张照片?”周兮辞趴下去没一会,睡意就涌了上来。 下午进考场前,蒋正还真对着她的背影拍了张照片,“好好考啊,别又睡着了。” 周兮辞回头做了个鬼脸,蒋正眼疾手快给拍了下来,发给了陈临戈。 -蒋正:别担心了,心态好得很。 陈临戈还没进考场,被几个同校的同学抓着问了几个知识点,一一说完之后才摸出手机看了眼。 他想了想,找同学也帮忙拍了张背影。 -clg:[图片] -蒋正:你俩一个德行,好好考啊少年。 -clg:放心。 发完消息,他回头往七中的方向看了眼,才把手机交给带队老师跟着人群进了考场。 两天考试快得像梦一样。 周兮辞站在人堆里,热意蒸腾,有人哭有人笑,林松媛搂着她抱了抱,“怎么这么平静?” “有点快,没反应过来。”周兮辞说:“我……毕业了?” “是啊,你们毕业了。”林松媛拍拍她肩膀:“辛苦了。” 周兮辞鼻子一酸,“谢谢你,林姐。” 林松媛笑着没说话。 人群里有人大喊了一声:“老子毕业啦!” 像是引火线,全都炸开了。 是啊。 我们毕业了。 漫长的高中生涯就此落下了帷幕。 回学校的大巴车上,大家笑着闹着,可当车子进入校园,整车人全都安静了下来。 夕阳里,校门口拉了一道很长的横幅庆祝2015届全体高三生毕业快乐。 有人没忍住哭了出来,周兮辞也忍不住有些鼻酸,大巴车按照往年的习俗,很慢地在校园里转了一圈。 操场。 食堂。 宿舍。 教室。 …… 这里不止是三年,是他们漫长又短暂的青春。 最后大巴车又回到了校门口。 这里是起点,也是终点。 不知道哪个班的男生欢呼着冲下车,将书包高高抛起,大声喊道:“毕业啦毕业啦!” “我们毕业啦!” 周兮辞在躁动的人群里寻找着陈临戈的身影,天空白色的纸页纷飞,像夏天的一场雪。 她在雪中被人从后面紧紧抱住。 “陈临戈。” 追光 第94节 “嗯。”他是跑过来的,气息还没平稳,周身的热意将她包裹。 周兮辞恍惚道:“我们毕业了。” 毕业意味着离别。 “不怕。”陈临戈没动,手臂收紧了,“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四周更多的人围了上来,大家紧紧相拥在一起。 为毕业喝彩,为即将到来的离别流泪。 为青春,为自由。 为一切的一切。 他们高呼。 青春万岁。 毕业万岁。 - 晚上还有一场正式的毕业典礼,校门口的一场欢呼和告别让伤感的情绪淡去不少。 陈临戈先回了楼上的a班,他们是临时组成的一个班级,相处不过数月,说过的话也寥寥几句。 可当这一刻到来时,还是会有不舍和难过。 他们曾一起在这间教室挑灯夜读,奋笔疾书,那些痛苦的、难熬的,面对失败和劲敌的无奈,全都留在了记忆里,成了最美好的一瞬。 跟各科老师道了别,陈临戈回到了二十五班。 “好了,人都到齐了。” 林松媛站在讲台上,班上徐林林喊了声起立,大家齐刷刷站了起来,喊道:“老师好。” “都坐吧。”林松媛笑着说:“这次真的是要说再见了,我说过很多遍,你们是我任教生涯的第一任学生,你们带给了我很多惊喜和帮助,我真的很幸运遇见你们,你们在高中生涯的学习结束了,但人生还很长,希望你们都可以走向更好的未来,煽情的话我就不多说了,祝大家——” “毕业快乐!” 欢呼永不停歇。 一栋楼都在狂欢。 撕碎的书,写不完的试卷,一页页飘飞在半空中,他们踩着过往的努力和汗水走向了更好的未来。 喇叭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方平的大嗓门在这一刻都变得动听起来:“请各位毕业生前往操场参加毕业典礼。” “走咯!” 教室里的人动了起来。 大家列队前往操场,一路打打闹闹的,好像只是来听一场无聊的演讲,听完了还要继续回教室上课。 直到看见挂在操场上庆祝他们毕业的横幅,大家才意识过来,没有以后了。 躁动的人群逐渐安静下来。 校长在上边演讲,依旧枯燥冗长,可没有人不耐烦,也没有人提前退场。 周兮辞要作为体育生代表上台演讲,没跟着去班级的队伍里。 她是最后一个上台的,等待前一位同学演讲结束的间隙,忽然抬头望了眼天空的西北角。 天空还没有完全暗下来,残余的暮色笼罩着整座校园,周兮辞收回视线,听到方平在喊她上台演讲。 过去的时候,她曾未想过,自己也会有站在这里演讲的一天。 周兮辞提调整了话筒的高度,望向熟悉的人群,看见他们挥手示意,弯唇笑了笑。 她微微低头,声音朗朗:“大家好,我是高三二十五班的周兮辞,很荣幸今天能站在这里让大家听我说几句话,以后可能也没这个机会了,我就长话短说,大家随便听听。” 二十五班那边有人吼了一嗓子:“愿意!怎么不愿意听!” 人群笑了起来。 周兮辞隔着不远的距离对上陈临戈带着笑意的眉眼,重新开口说道:“我知道很多人都觉得艺体生想上一个好大学很容易,但其实并不是的,我们也一样要付出很多,不是每个人都拥有很高的智商和很强大的体能,学美术的冬天在画室里一坐就是一整天,学表演走艺考的,也许表面看着光鲜,但我们都清楚台上十分钟台下十年功,他们背地里付出的汗水和辛苦我们根本想不到,再说我们学体育的,不管刮风下雨,一年到头都泡在跑道上,很多人都落下了病根,就为了给自己博一个好未来。路是我们自己选的,未来也是,多辛苦我们都要咬牙坚持走下去。” “高考结束了,但我们的人生还没有,我记得之前有一位同学曾经站在这里对我们说过,人生没有固定的方向,未来也没有固定的模板,我非常认同这句话,在这个世界准则里,没有谁的人生是标准的好或是标准的坏,过好自己的人生才是最好的人生。” “也许在这个世界上会有很多优秀的人,他们像星光一样璀璨,但也有很多和我们一样普通的人,他们就像萤火一样,散发的光芒微弱而短暂,但不论是星光还是萤火,我们都一样在发光。”周兮辞停顿了几秒,继续道:“在人生这条漫漫长路上,我们都是勇敢的追光者。” “最后——” “祝大家毕业快乐。” 操场沉寂了一秒,而后像决堤的狂潮,气氛汹涌而热烈,欢呼声尖叫声沸反盈天。 金乌西坠,月兔东升。 操场亮起炽白的灯光。 周兮辞从人群中跑过,笑着扑向等在那里的陈临戈:“陈临戈。” “嗯?” “我们恋爱吧。” 从今天。 至往后。 毕业万岁。 恋爱万岁。 ——《卷三·毕业万岁完》—— 作者有话说: 恋爱啦。 另外学校相关有参考现实,但具体还是为文中剧情服务,和真实情况不会完全相同,大家不要太深究~ 今天写太多了,明天申请休息一天tvt ?? 恋爱万岁 ?? null 第61章 那晚上能跟我回家了吗 哎。 温度极低的空调房里, 周兮辞躺在床上跟摊饼似的,一会翻个面……身,一会又翻过来。 一边翻还一边叹气。 哎。 …… 终于。 在她第不知道多少次翻面的时候, 坐在桌边的简凡猛地一摔鼠标,起身走到床边,“来吧周兮辞,我们打一架吧。” “嗯?”周兮辞裹着被子笑了声:“不是,我好好的跟你打什么架?” 简凡手一伸,把她被子掀开了,“刚刚叹气的不是你吗?我死一回你叹一声气, 你这不是对我有意见吗?” “没。”周兮辞呈大字瘫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的吊灯出神:“我不是对你叹气,我是对我自己叹气。” 简凡抱着被子倒在一旁的懒人沙发上:“你到底怎么了?从昨晚毕业典礼结束我就觉得你不对劲了,好好的家不回,跑我这里伤春悲秋来了。” “哎。”周兮辞脸往枕头里埋了埋, 接连哎了好几声, 才一转头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话:“我嗯……陈临戈嗯那什么……表白了……” “什么玩意?”简凡把被子往床上一扔:“你好好说话。” 周兮辞又长叹了声气, 拥着被子坐起来,揉了两把头发,没什么精气神道:“我跟陈临戈表白了。” 屋里静了下来。 周兮辞抬头瞥见简凡吊着一边眉毛的模样, 没忍住笑了:“你这什么表情啊?” “惊讶, 震惊,难以置信的表情。”简凡说:“我以为你们俩之间会是陈临戈先表白呢。” “为什么?”周兮辞斟酌着:“你觉得他喜欢我?” “这不是废话吗?”简凡反应过来:“不会吧不会吧?你不会是以为陈临戈不喜欢你,怕被拒绝才躲到我家来的吧?” “也不是……”周兮辞又倒了回去, “他没拒绝, 我就是有点不确定。” “没拒绝你还不够吗?你还要怎么确定?”简凡也躺到了床上:“难不成你还要他上刀山下火海来跟你确定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周兮辞其实也不知道怎么说, 说谈恋爱的话不是一时兴起, 她只是怕。 她跟陈临戈太熟了,很多时候连她自己都会分不清哥哥和喜欢的人之间的界限。 她怕陈临戈也分不清,更怕他是为了她而答应。 “别想那么多了,下午不是还要回学校吗,你见到他问问清楚就是了。”简凡说:“感情的事最忌讳一个人胡思乱想,有什么事说开了,能谈就谈,不能谈……我觉得也不太可能。” “你懂得还挺多哈。” “我这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简凡推了她一把:“起床做饭去。” “……” 下午要回学校参加集体估分和领毕业证。 周兮辞和简凡出门的晚,到教室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了,陈临戈还坐在他之前的位置上。 也就一晚上没见,周兮辞仿佛又回到了当初他刚回溪城的那时候,慌乱之余还有点说不上来的别扭。 可真要细究,和当初的心境却又并不完全相同。 周兮辞盯着他的背影深吸了口气,刚做好准备要过去坐下,他忽然转过头,她心跳倏地一乱,脚步也跟着一乱,不知道就怎么自己踩到了自己的脚,身形一晃,直接双膝倒地跪在了陈临戈面前。 追光 第95节 周兮辞:“……” 陈临戈:“……” 班里的其他人:“……” 离得最近的李大川直接拍桌笑道:“卧槽哈哈哈哈哈周小辞你不是吧,虽然你哥的分确实高,但也不必行这么大礼吧。” 周兮辞咬了咬牙,一个滚字酝酿了半天,见陈临戈起身朝自己走来,也顾不上回怼,立马从地上站了起来。 陈临戈看了她一眼,而后身形一矮,直接蹲了下去,拽着她的裤脚往上卷到了膝盖的位置。 周兮辞感受到他指腹碰过来的触感,强忍着没往后缩腿,小声说:“我没事。” 陈临戈没说什么,帮她把裤脚放了下去才站起来,垂着眼看她:“周兮辞。” “啊?”她心一紧,无意识吞咽了下。 “你是不是……”他停了停,周兮辞心跳都快停了,才听见他继续道:“怕估出的分数不理想?” “……是。”周兮辞松了口气,跟着他走到位上坐下,“你估完分了?大川刚说你分挺高,多少分啊?” “没细估。”陈临戈拧开桌上的瓶子喝了口水:“但应该上了七百。” “靠。”今年理科的数学和综合都挺难的,语文和英语一直都不是陈临戈的强项,周兮辞之前还有点担心,“你这是不是都能上省排名榜了?” 溪城每年省前十基本都在七百往上,今年难度这么高,周兮辞忍不住激动道:“方主任的状元横幅不会真能派上用场吧?” “不确定。”陈临戈笑了笑,抬手抹掉她鼻尖上的汗,把手里的水递了过去:“你还要估分吗?” “我……”他刚才的动作太自然,周兮辞一时没反应过来,抓着他的水凑到唇边才回过神,故作自然地放下手,“我不估了,我也记不太清我当时写的什么答案了。” 她晃了晃手中的水,“你盖子呢?” 陈临戈看了她一眼,看得周兮辞心里直发慌,都快扛不住想着要不干脆喝一口算了。 以前也喝过一瓶水啊,现在怎么就矫情起来了。 她无意识握紧了瓶身,塑料瓶发出清脆的响声,陈临戈把瓶子从她手里解救了过去,拧好盖子放到了桌角。 很自然的动作,可周兮辞却察觉出了他在生气的信号。 接下来好长一段时间,陈临戈都没太搭理周兮辞,她几次想跟他说话,但无奈教室人太多,还有人拿了同学录过来让他们写。 等终于消停下来,李大川又吆喝着去吃散伙饭,昨晚那一顿有老师在,他们都没敢放开喝酒。 “走走走,班长你记下人头啊,到时候回去aa。”杨巍吆喝了一句:“还在昨天那店,来不来都自愿。” 简凡拉着陶姜冲周兮辞使了个眼色,快速离开了教室,“我们先去帮你俩占位置了!” “简……”周兮辞还没来得及说话,他们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眼前,门板晃了晃,又退回到了墙边。 陈临戈写完最后一张同学录,合上笔盖,“咔”地一声。 他没有回头,依旧是伏案写字的姿态,等到教室彻底没人了,他才开口,声音很低:“周兮辞,你是不是后悔了?” “没有。”她急切地否认着,“没后悔,我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陈临戈转头看着她。 “就是怕。”周兮辞垂着头,无意识抠着手指,“从小到大你都对我很好很好,好到让我觉得我说什么你都会答应。” 怕你不是因为喜欢。 只因为她是周兮辞。 “我不敢确定。”周兮辞很小声地说。 陈临戈说话,周兮辞也没再开口,教室很安静,静到隐约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良久,陈临戈捉住她快要抠破皮的手,很无奈地说:“我不知道要怎么让你确定。” 周兮辞像是被人在心上轻轻搓了一下,忍着鼻酸抬起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眼前的人影忽然靠近。 他俯身吻了下来。 周兮辞大脑空白了几秒,整个人僵愣在那儿,唇上的热度是真实的,喷洒在脸上的呼吸也是真实的。 她像是才回过神,下意识想躲,陈临戈察觉到她的意图,攥着她的手腕轻轻一扯,唇上压得更实了。 牙齿磕碰到一起,青涩而莽撞。 试探着想要更近一步,却又都不得章法,生涩地轻啄,灼热的呼吸纠缠在一起。 陈临戈手上抓得很紧,唇上的力道却很轻,只在结束时才用力咬了她一下,周兮辞轻嘶了声,又被他追上亲了一口。 他退开了些,鼻尖蹭着她的鼻尖,唇跟耳朵一样红,低声说:“这样够确定了吗?” 周兮辞像泡在热水里,浑身发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逼近到挨着墙,只觉得唇上被咬了一下的地方一阵阵发麻。 她有些恍惚地看着陈临戈,微张着唇,很急促地呼吸着,“我……” 开口才发觉喉咙干涩。 陈临戈低低笑了声,回过身拿起桌角的水,拧开了递到她唇边,眼眸里笑意明显。 周兮辞脸上更热了,却也口渴得慌,盯着他灼热的目光喝完瓶里最后的水,捏着瓶子不松手。 他抬手抹掉她唇角的水渍,似是不够体贴,微微靠近了些,像是又要吻下来。 周兮辞不想在这么短时间里再体验一次那种浑身发麻,快要濒死的错觉,忙伸手抵住他肩膀:“我确定了确定了,不用再……那……什么。” 陈临戈笑得更明显了,捉住她的指尖,指腹轻抚过她刚刚掐出的月牙红痕,“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你确定我喜欢你这件事,但我相信时间会证明的。” 我有多喜欢你。 不管是从前还是往后,时间都会替我作证。 周兮辞这会又像是泡在酸水里,心里一片酸软,眼眶也酸,鼻子也酸,低低嗯了一声。 陈临戈靠过来,在她鼻尖亲了一下,又低下头用自己的鼻尖蹭了蹭,“那晚上能跟我回家了吗?” 作者有话说: 能。 庆祝恋爱,给大家发个红包。 最近状态不太好,作息睡眠都不太稳定,在调整了,也会争取稳定更新时间,明天不会迟到啦。 第62章 别乱亲 能是能, 但肯定不是现在。 即使美色当前,周兮辞还是保留了最后一丝理智,抿着唇推开陈临戈, “走吧,他们还在店里等我们过去吃饭。” “嗯。”陈临戈笑了笑,拿起桌上的一堆资料和毕业证塞进书包里,看着周兮辞把手上那个空瓶扔进了垃圾桶里。 两人是最后离开教室的,周兮辞走到一半才想起什么,人定在原地,陈临戈也在出神, 走出两步才注意到她没跟上来。 “怎么了?”他又走回到她面前。 “刚刚……”周兮辞咬了下唇角,脑门上不知道是急还是热,一层薄薄的汗意:“我们教室是有监控摄像头的。” 虽然说可能一年半载都不会特意调出来看一眼,但万一呢,万一哪个值班的心血来潮, 万一林松媛想最后再看看他们在教室的画面…… 周兮辞木着张脸:“我现在能回去把摄像头拆了吗?” “拆了也没用。”陈临戈笑着说:“你没注意到今天摄像头都没开么, 那个红点都没亮。” “……没开啊?” 陈临戈点点头, 抬手往她额头上的摸了一下,有些好笑:“就算开了,也不至于吓成这样吧?” 她往他手上瞥了眼, 都是汗, 据理力争道:“我这是热的。” 陈临戈也不戳穿她,把书包换到左边,右手垂在腿侧, 走几步看她一眼, 再往下瞥一瞥。 不动声色拉近距离。 被牵住手的时候, 周兮辞吓了一跳, 本就还红着的耳朵,更加热了:“你干吗?这在学校呢。” 陈临戈不仅没松,还挤开她的指缝牵得更紧了,“周兮辞。” “啊?” “我们毕业了。”陈临戈说:“毕业证就在我书包里装着,你要不要拿出来放手里拿着增加点勇气值。” “神经病。”周兮辞红着脸撇开头,却藏不住笑意。 夏天牵着手走路其实并不是件很浪漫的事情,高温下,手心里很快冒出一层汗。 黏黏腻腻粘在一起。 可谁也没松开。 晃悠着走到校门口,方平正站在那儿跟门卫大爷聊天,目光扫到他们,眼睛都亮了:“周兮辞!你你你们——” 周兮辞被他的大嗓门吓得一哆嗦,也忘了松开陈临戈的手,就站在原地看着他冲了过来:“方方方主任……” “你们——”方平视线从两人脸上再挪到两人牵着的手,一脸疑惑:“你不是跟邱琢玉那家伙……” 周兮辞差点咬到自己舌头:“不是不是,我们没有。” 眼看着方平又要教育起来,陈临戈飞快打断道:“方主任,我们毕业了。” 方平瞪着眼说道:“毕业了又怎么了?毕业了就能当着我面这么明目张胆的谈恋爱了吗?” “也不是。”陈临戈攥紧了周兮辞的手,和她对视一眼,立马朝门外跑了过去。 周兮辞回头看方平站在原地没追过来,停下脚步说:“方主任!我们毕业了!您再也记不了我们大过啦。” 方平板着脸,想想又笑出来,喊了声:“行了,过马路注意安全!” “方主任再见!”周兮辞面朝学校深深鞠了一躬,拉着陈临戈在暮色里往远方跑去。 方平站在原地,看着两小孩的身影,笑着叹道:“年轻真好啊。” 他们不再年少。 可少年永远存在。 追光 第96节 - 周兮辞和陈临戈是手牵着手进的包厢。 简凡一直在等他们,也是最先注意到的,直接起哄着叫了起来:“哇哇哇!这什么情况啊?” 私下里谈恋爱的不好意思是一回事,摆到台面上的不好意思又是一回事,周兮辞被这么多人盯着看,差点扭头跑出包厢。 还是陈临戈心理素质够强,牵着她走到简凡给留出的空位坐下,一直牵着她的手没松。 一桌人都八卦地看着他俩。 周兮辞都快把头埋进桌底了,陈临戈也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了声说:“谈恋爱,没见过吗?” 简凡笑道:“别人谈恋爱我们当然见过了,你俩谈恋爱我们这不是第一次见吗?” 周兮辞不忍让陈临戈一个人面对这么多人,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简凡:“简小凡,有本事你以后别谈恋爱。” “哟哟哟。”简凡越说越来劲,“这都才刚谈,就护上了啊。” “是啊,周小辞。”李大川磕着瓜子乐呵呵道:“你这也太护短了吧,我们还没说什么呢。” 周兮辞也不挣扎了,“就护了,你咬我啊。” 陈临戈在一旁看着李大川,维护道:“那你还是咬我吧。” 李大川一拍桌子:“我靠我不活了啊,跟老板说一声,刚才点的那些都不要了。” 杨巍接茬:“为什么不要了?” 李大川扯着嗓子:“吃狗粮吃饱了呗。” 周兮辞接过陈临戈拆好的餐具倒了杯水,死猪不怕开水烫似的,挑着眉笑道:“怪我们咯。” 李大川指着周兮辞:“你行,你等我谈恋爱我酸死你。” 邵宇平拍拍李大川的肩膀:“大川,冷静点,我们换个能实现的目标,比如励志单身五十年。” 李大川:“……” 一桌人笑得不行。 周兮辞单手给陈临戈杯子里添了点水,另只手还被他抓在手里,直到吃饭他被叫去喝酒才松开。 今晚这一顿没老师,酒跟话茬都放开了,一顿饭吃到晚上快十点才结束。 送走其他人后,周兮辞站在店门口看简凡和陶姜坐上车,才转身重新回了包厢。 陈临戈晚上白的红的黄的掺着喝了不少,人坐在包厢角落的沙发上,仰着头靠着后面沙发,像是睡着了。 周兮辞走到他面前,还没出声,他忽地直起了身,眼尾烧红,声音也有些低,“他们走了?” “都走了。”她拿起他的书包,用膝盖撞了撞他的膝盖:“我们也回去了。” “嗯。” 陈临戈手撑着沙发扶手站起来,高大的身形一晃,又坐了回去。 周兮辞手贴着他的脸蹭了蹭,很热,如同他灼热的呼吸,她凑近了低声说:“你是不是喝醉了?” “没。”陈临戈一本正经坚持道:“就是晕,但没醉。” “那就是喝醉了,喝醉了才会晕。”周兮辞准备去楼下要杯柠檬水,被他抓住胳膊一扯,直接坐到了他怀里。 他身上也滚烫。 周兮辞没敢动,盯着他眼睛威胁道,“陈临戈,你——” 带着酒气的吻落了下来。 喝醉了的人肆无忌惮也无师自通,不再拘泥于表面的轻啄,颤巍巍试探着,撬开唇缝抵了进去。 “唔。”周兮辞偏开头,短促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没几秒,又被捏着下巴咬住了下唇。 她支支吾吾,断断续续,喘息声化作无形的手,不停揉捏。 彼此都还没学会在接吻中换气,亲一会就要松开,可也不舍得离得太远,呼吸都纠缠在一起。 对视的瞬间,又亲到一起。 包厢里的空调已经关了,周兮辞摸到他颈后汗淋淋的,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太热了。 她闭着眼,咬到他舌尖,含糊不清地说热。 陈临戈又追着轻吮了会才松开,指腹从她额角抹过,眼睛更红了,身上也更热了。 谁也没说话。 周兮辞靠在他怀里,等到喘息声慢慢小了,捏住他下巴凑近了看,陈临戈垂着眼,声音有些低哑:“怎么了?” “在看你到底有没有喝醉。”周兮辞盯着他看了好一会,看着看着气氛就不对了。 她忙偏开头,带着热气的吻落到了她脸侧。 “陈临戈。”周兮辞保持那个动作没敢动,嗓音有些紧,“我觉得你真的喝醉了。” “……嗯。” 她又转回来看着他,手捧住他的脸,皱着眉说:“你明天不会忘记今晚的事吧?” “不会。”他侧头在她掌心亲了一下:“回家吧。” 周兮辞手心一麻,下意识在他肩头蹭了蹭,“别乱亲。” 他好听话,垂着眼“嗯”了声。 陈临戈还是晕,下楼梯那几步周兮辞都怕撑不住他摔下去,好在一路有惊无险。 拖拖拽拽上了车,周兮辞后背又出了一身汗,陈临戈脑袋有一下没一下点着,最后落到她肩上,半天没动过。 上车容易,下车才是难事。 陈临戈大概是酒劲上来了,说什么也不愿意回家,好在司机并不着急,还帮忙把人从车里拉了出来。 周兮辞忙跟人道谢,还多付了二十块的车费。 陈临戈坐在路边石墩上,夜里起了风,带着丝丝缕缕的凉意,她走到他面前,比了个二在他眼前晃了晃,“我多付了二十块的车费。” 他皱着眉:“揍他。” 周兮辞没忍住笑了,“你喝醉了怎么这么可爱啊。” 陈临戈伸手搂住她,“你可爱。” “哎。”周兮辞揉了揉他脑袋:“你这样我真的怀疑你到底是真喝醉了,还是装醉了。” 他坚持道:“没醉。” 这是真醉了。 周兮辞拍拍他胳膊:“回家了。” 陈临戈坐着没动,“不回。” “太晚了,不回家不安全。”周兮辞不想跟醉鬼废话,拉着他站起来,“不会喝干吗还喝那么多。” 他倚着她,嘀咕了声。 “什么?”周兮辞没听清。 陈临戈抬眸,直勾勾看着她,重复道:“开心。” 作者有话说: 陈临戈你好福气。 第63章 当然是去约会啊 照顾醉鬼不是件容易的事, 尤其还是个大号醉鬼,周兮辞把人扶回家已经费了好大的力气,凑合着给他擦了擦脸, 又倒了杯水放在床头,确认他睡熟了后就走了出去。 以前没确定关系,拿他当哥哥,睡一张床没什么忌讳的,也不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 现在就不一样了。 谈恋爱了。 睡一张床算怎么回事。 不行。 周兮辞最后挣扎了一次,关上了陈临戈家的房门,回了自己家。 折腾了这一夜, 她洗完澡倒床就睡,没训练的这几天周兮辞都睡得没那么实,第二天手机铃声一响就醒了。 她昨晚是趴着倒下来的,一夜过去还是这个姿势,伸手够手机的时候差点扭到脖子。 周兮辞保持着趴在枕头上的姿势, 拿到手机看见来电显示的邱大玉三个字, 下意识看了眼时间, 才早上六点。 她手撑着枕头坐了起来,揉着肩膀一边轻嘶,一边接通了电话, “干嘛?” “你什么动静……”邱琢玉压低了声音:“我不会打扰你……们了吧?” “滚。” 邱琢玉哈哈笑了两声:“起床了没, 起床来大熊家吃早餐,有好消息通知你们。” “这么早?”周兮辞打了个哈欠:“等会过来。” “那我先挂了啊,还得给简小凡打电话。” “嗯。” 周兮辞把手机往床上一丢, 站在窗前扭扭脖子动动腿, 等到因为不良睡姿导致的酸疼消失才出门去洗漱。 她收拾好又磨蹭了会, 本意是想给陈临戈多睡一会, 但等她过去敲门的时候才知道他早就醒了。 “再晚十分钟,我准备过去找你了。”陈临戈宿醉一夜,昨晚也没怎么吐,早上被生理反应给憋醒了,解决完躺回去的时候才发现周兮辞昨夜没给他开空调,这会他掐着周兮辞的脸,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我说怎么感觉一晚上都跟睡在火焰山边上似的。” 周兮辞拍开他的手:“我没让你跟旺财睡一楼就不错了。” 追光 第97节 “旺财是谁?” “小区里的狗。”等出门走到一楼,周兮辞特意带他去看了旺财的窝,“感谢我吧,还把你扶上了六楼。” 陈临戈在她手心里划拉了两下,动作自然地牵住了:“嗯,感谢。” 周兮辞对他进入状态的速度表示敬佩,她就不行,小区里碰见熟人都要立马甩开手,恨不得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陈临戈照顾她的情绪,没再牵手,打了个哈欠,“我是见不得人吗?” “也不是。”周兮辞说:“就是吧……这里的叔叔阿姨爷爷奶奶都是看着我长大的,看我都跟看小孩一样,你不觉得当着家长面谈恋爱怪怪的吗?” “不觉得。” “……” 陈临戈笑了:“大熊家早餐店重新开业了?” “听邱琢玉那意思应该是的,之前那伙人都被拘留了,就算出来了,估计也不敢再来闹事了。” “不一定,狗急了还会跳墙呢。”陈临戈说:“还是要提醒他们小心点。” “哎,也是。” 去店里的路上,周兮辞在路边一家百货超市买了几瓶防狼喷雾和一个紧急报警器,“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防患于未然。”陈临戈掏出钱包付钱,“要不再带点水果?” “你当走亲戚啊,你真买了许阿姨能把你赶出去。”周兮辞晃晃手里的东西:“就这些够了。” “行。” 周兮辞凑在他身边,“我要一根棒棒糖。” 陈临戈抓了一把放在柜台,“麻烦拿个袋子。” 收银员从底下扯了个袋子,周兮辞接过去把东西全放了进去。 等到店里,简凡和邱琢玉都已经吃上了,经过上次那一遭,早餐店的生意明显惨淡了不少。 周兮辞拉着陈临戈跟许玉莲打了声招呼,“许阿姨早!” “哎早早,快进去坐着吧。”许玉莲快速夹了一碟肉包递给熊力:“你也进去,这会不忙。” 熊力端着包子问:“你俩喝什么?早上备货少,只有稀饭和豆浆了。” “两杯豆浆吧。”周兮辞接过他手里的包子,指挥陈临戈:“再帮我拿一个卤鸡蛋。” 她走到桌边,邱琢玉已经端着碗换到简凡身旁坐着,把对面的双人位给空了出来。 周兮辞坐下来问:“你们来得早,早上人多吗?” “还行吧,毕竟高考结束了,像我这样的早上就不出门吃早餐了。”简凡看到她手边的袋子:“你这什么?” “喏。”周兮辞把报警器和防狼喷雾拿了出来,“之前那伙人不是被拘留了吗,万一出来了再来闹事好歹也能派上点用场吧。” 邱琢玉笑道:“那我估计派不上了。” “啊?”周兮辞说:“不至于一点用也没吧,我听这报警器声音还挺响的。” “响不响也用不到了。”邱琢玉咬了一口包子:“大熊爸爸的事查清楚了,他们应该不会再来了。” “真的假的?”周兮辞接过熊力递来的豆浆,又问了句:“大熊,你爸爸的事情查清楚了?” “嗯。”熊力在桌旁坐下来,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我爸当年救的那个阿姨,她今年生了场大病没能救回来,临终前托人找到了我们老家那边的派出所把当年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杜伟之前来闹事就是因为提前听到了风声,想从我们家再捞一笔钱。” 他分明是笑着的,可眼睛却红了起来:“我爸不是杀人犯,他是英雄。” 在场的人里大约也只有周兮辞明白这么多年困住熊力的这团阴云到底有多厚重。 她还记得当年在那条巷子,他被人揍倒在地,无论旁人骂多少句臭狗熊杀人犯,落下的拳脚有多重,瘦小的他始终咬牙重复他爸爸不是杀人犯。 时过境迁,真相终于得以拨云见日。 熊力的熊,从来都不是狗熊的熊。 熊力的熊,是英雄的雄。 “好了!这是好消息啊,干吗都这个表情。”邱琢玉一拍桌子,但没能控制好角度,一巴掌把筷子给拍飞了,他走过去捡起来:“我也有个好消息。” 简凡言简意赅:“放。” 邱琢玉笑嘻嘻在桌旁坐下:“我托福过了,我爸为了奖励我,给我买了个岛,四面环海的那种。” 简凡:“?” 熊力:“!” 小情侣:“……” 周兮辞顿时觉得手里的包子都不香了,“你不要把买了个岛说得跟买了个包子一样随便好吗?少爷!” 简凡抓着他胳膊:“哥,邱哥,你是我哥,你家还缺妹妹吗?” 邱琢玉哼笑一声:“妹妹不缺,缺个扫地的阿姨。” “滚蛋吧你,夸你两句你还上天了。”简凡往他脑袋拍了一巴掌,“你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哎,其实也不是买,算收购吧。”邱琢玉也不懂这其中的门道:“反正岛现在是我的了,你们想不想去玩?” “收购?”简凡说:“你不会还要上演一段《王子变青蛙》吧?” “什么玩意?”邱琢玉不懂她们女生的心思,“反正我最近也没什么事了,你们查分之前也没啥事了吧?” “我们是没什么事了。”周兮辞喝了口豆浆:“姜姜在做兼职,不知道能不能空出时间。” “那……兼职应该也有休息的时候?”邱琢玉挠挠脸,不大好意思,“你给我问问。” 周兮辞摸出手机,想起什么,故意问道:“是不是姜姜不去,我们也没这个机会去了?” “当然不是。”邱琢玉顿了顿,说:“但最好还是一起啊。” 简凡端着碗,啧了一声,一抬眼看到对面一个茶叶蛋还要掰开一人吃一半的小情侣,跟不行了似的,“大熊,快快快快去,给他俩再拿个茶叶蛋,我受不了了。” “再拿一个我俩也掰着吃。”周兮辞笑得不行,“至于吗,我还没喂到他嘴里呢。” 简凡碗一搁,“我真服了,谈恋爱了不起啊。” 周兮辞转头看陈临戈:“谈恋爱了不起吗?” “当然。”陈临戈笑着接道。 “你俩——”简凡攥紧拳头,唇抿了抿又松开,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学霸!你堕落了啊!这还是我们认识的学霸吗?” “简小凡,你还没看清现实吗?”邱琢玉在一旁老神神在在道:“他,现在完全就一人格分裂。” “周兮辞在场人格和周兮辞不在场人格。” 简凡鼓着掌:“精辟,太精辟,感情我们都不配。” 陈临戈笑了笑,抽了张纸擦着手往后一靠,“我有这么明显吗?” “你闭嘴!”简凡和邱琢玉异口同声道。 “怎么当着我面欺负我……”周兮辞转头对上陈临戈的目光,见他轻挑了下眉,才笑着接上了后半句:“——男朋友呢。” 男朋友。 是男朋友了啊。 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周兮辞心里那点不好意思彻底没了,直接抓住他的手:“吃饱了吗?” “嗯。”陈临戈点点头,把碗里最后一点豆浆喝完了。 “那我们走吧。” 邱琢玉看着他俩:“去哪儿?” 周兮辞晃了晃两人牵着的手:“当然是去约会啊。” 作者有话说: 邱琢玉:给我自己两大嘴巴子。 第64章 我在想象中刺激了他 说起约会, 周兮辞其实也不知道该去哪儿,更何况还是大清早的,电影院电玩城这些情侣必去也必不会踩雷的地方都没开门。 “要不……我们回去?”周兮辞站在路边, 吃饱了带来的那种困倦感在瞬间涌了上来,她现在只想找个地方躺着,“我好困。” “回吧。”陈临戈说:“正好我回去看点资料。” “什么资料?” “之前高考冲刺班的几个同学打算弄个暑期辅导班,我负责教数学,要做一些前期的准备工作。”陈临戈捏了捏她的指尖:“去趟菜市场吧,中午不出来吃饭了。” “谁做啊?” “我做。” “好辛苦哦。”周兮辞说得一点也不诚心。 “不辛苦。”陈临戈笑着看了她一眼,“走吧。” “你们辅导班什么时候开课?”周兮辞说:“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这事。” “之前也没定下。”陈临戈想了想说:“现在定的是七月一开课, 但报名等高考成绩出来就开始了,那时候学生也差不多都快放暑假了。” “然后拿你状元的招牌一打,嚯,肯定爆满啊。”周兮辞说:“你们那儿缺不缺财务,不然我去给你们当厨子吧, 你们办个全托, 包管三餐。” “你不是再过阵子就要去找杨教练报道了?” “对哦, 差点忘了。”周兮辞叹了声气,“这才刚开始谈恋爱就要异地恋了。” “也就两个月。”陈临戈笑了笑:“到时候我抽空去看你。” 周兮辞重复他的话,“也就两个月, 还抽什么空。” “那不是会想你吗?”陈临戈抓着她的手:“完了, 现在就开始想了。” “……”周兮辞指了指他,“我发现简小凡一点没说错,你堕落了, 陈临戈,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追光 第98节 “以前也想啊。”陈临戈眼神哀怨, “这不是某人不想见到我吗?” “闭嘴。”周兮辞最怕他提过去的事情, 忙抬手去堵他的嘴,“不带你这样的啊,怎么还翻旧账呢。” 他笑了笑,在她手心亲了一下,“不说了。” “你……”周兮辞有些一言难尽,把手心在他袖子上蹭了蹭,“大马路上呢,你注意点。” 陈临戈被女朋友嫌弃得透透的,又不能反驳,笑着叹了声气:“哎。” 周兮辞稍微弥补了一下他被伤害到的小心脏,一路都牵着他的手,进小区看到熟悉的爷爷奶奶们也没撒手。 住在周陈两家楼下的张爷爷摇着蒲扇感慨了句:“这兄妹俩感情真好啊,都这么大了还手牵着手出门。” “……”周兮辞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陈临戈拎着她胳膊:“好好走路,膝盖不想要了啊。” 周兮辞很纳闷:“不是,张爷爷难道没看出来我们之间的情感变质了吗?” 陈临戈回头看了眼坐在树下纳凉的老头子,思索了几秒,“算了,别为难人了,老大年纪了还要受我们刺激。” “我们什么时候刺激他了?”周兮辞在陈临戈手上掐了一把:“我就拉着手从他面前过,他不是都没看出来吗。” “我在想象中刺激了他。” “……” 周兮辞一点也不想知道他想象的画面,干脆选择了闭嘴。 到了楼上,周兮辞有点犹豫是去陈临戈那儿补觉,还是回家补觉,但如果让她自己提出去他那边,她又不太好意思。 这个情感变质的,真是。 不如不变。 嘶。 不变好像也不太行。 周兮辞皱着眉头啧了声。 “怎么了?”陈临戈摸出钥匙开了门,站在门旁等着她先进去。 “我……准备睡个回笼觉。” “嗯。”陈临戈把钥匙放到玄关的柜子上,“这儿不能睡吗?我不会吵你的。” “也不是。”周兮辞给自己找了个借口:“算了,在你这儿睡吧,也能不浪费电。” 陈临戈笑了笑:“空调自己开,我把菜收拾一下,你中午要起来吃饭吗?” “我不知道啊。”周兮辞进了屋,打着哈欠说了声:“醒了再说,你别喊我。” 陈临戈是个相当自律的人,早上起来把床铺都叠好了,周兮辞随便抖开裹着被子翻滚了两圈。 她躺好了,喊了声:“陈临戈。” “嗯?” “给我倒杯水吧。” 陈临戈没应声,但没一会周兮辞就听见他走近的脚步声,躺在那儿没动,“哎,被人伺候的感觉真好。” “起来喝,小心呛住。”陈临戈把水递过去。 周兮辞也没喝几口,把杯子放到一旁的小柜子上,“我睡了。” “嗯。”陈临戈点点头。 周兮辞闭上眼听着陈临戈在外面走动的声音,困意来得很快,等陈临戈再进屋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 陈临戈放轻了脚步声,蹲在床边很轻地戳了下她的脸,见她没什么反应,自顾笑了笑,起身找到遥控器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些,拿起桌上的一沓资料走了出去。 周兮辞这一觉睡得不知天昏地暗,要不是肚子饿了,估计还能继续睡下去,她拿起柜子上的水一口气喝完了。 放杯子的时候没注意力道,杯底磕在桌面上,“嘭”地一声。 坐在屋外的陈临戈很快走了进来,“怎么了?” “没怎么啊。”周兮辞舔了下唇角的水渍,“我就喝水放杯子没注意,几点了?” “两点多。”陈临戈走到床边坐下,“还睡吗?” “不睡了。”周兮辞半躺着,抬手揉了揉眼睛,静静和他看了会。 夏天的燥热像是透过窗缝钻进了屋里,她无意识吞咽了下,还没来得及别开眼,陈临戈已经低头亲了过来。 热恋期的一次对视、一点触碰,都像是点燃燎原之火的那一丝火光,一触即燃。 周兮辞背抵着床头的木板,手不自觉攀到他颈后,她在剧烈地心跳声中急促地喘息着。 像往燃烧的烈焰里丢了根木柴。 “陈临……戈。”她偏开头,缓了缓呼吸,灼热的吻接连不断地落在脸颊,耳侧、颈间,像是猛兽给猎物打上标记。 她指尖发软,被挤开指缝压在枕侧,不知不觉躺在他身下,唇间溢出一声轻咛。 是情动,也是惊醒猛兽的信号。 陈临戈低着头,手指拨着她额角的碎发,声音很低:“饿不饿?” “嗯。”她闭着眼急促地呼吸着,感受到身上的重量离开,慢慢把脑袋钻进了被子里。 摸黑理好了内|衣的扣子,好半天才钻出来。 周兮辞盯着天花板上的花纹,大脑还有点没缓过神,一会抬手揉着脸,一会又揉揉耳朵。 热意一直消不下去。 她卷着被子缩成一团,没等想出什么名堂,不知不觉又睡着了,再醒来是被陈临戈捏着鼻子弄醒的。 周兮辞拍开他的手,声音还带着刚睡醒时的轻软:“干吗啊。” “起床了。”陈临戈这次没敢靠太近,下午的躁动已经够难熬,不敢再越雷池,“要去跟他们集合了。” “什么集合?”周兮辞总算睁开了眼,睡了一天,睡得浑身发软。 “陶姜的班表排好了,只有这几天有空,他们打算今晚就过去。”陈临戈把她被子往下扯了扯,“七点半的高铁。” “现在几点了?” “五点半。” 周兮辞揉了揉发胀的眼睛:“我好饿。” “给你做了三明治,快起来收拾行李,等会路上吃。”陈临戈说:“或者你吃完了再收拾?” “我路上吃,我们去几天?”周兮辞掀开被子穿鞋。 “三四天。” “我还没买泳衣呢。” “简凡说她帮你买了。”陈临戈抓了抓她乱糟糟的头发,“快去洗漱。” “……嗯。” 邱琢玉爸爸送他的那个岛位置有点偏,下了高铁还要再坐一个小时的大巴到码头再坐船才能过去。 “路线我都查好了,岛上我爸也找人安排了,你们就跟我尽情玩好这三天,什么都不要想。”邱琢玉站在甲板上,对着远处点着灯的岛屿,大喊了声:“大海啊,我们来了。” 四周的游客被他幼稚的举动逗笑。 周兮辞拽着陈临戈走远了些,简凡也拉着陶姜躲到了一旁,熊力给他妈妈打电话报平安,坐在船舱里没出来。 “你们……”邱琢玉一回头,身后没人了,“靠,你们干吗啊?” “你一个丢人就够了。”简凡靠着栏杆,笑道:“从现在到下船,我们都是陌生人。” 邱琢玉气得直接回了船舱。 在船上的时间不长,周兮辞没注意时间,但估摸着也就二十多分钟,下船抵达民宿已经快十一点了。 民宿是自助式的,邱琢玉按照之前联系的管家提醒,先输密码打开一旁的小盒子,从里拿到房卡。 “六间屋子,你们自己看着挑。”邱琢玉清了清嗓子,又特意说了句:“都是大床房,不介意两人同屋,就是不知道房间隔音行不行。” 周兮辞:“……” 陈临戈:“……” 下午的事顿时涌现在眼前,周兮辞脸唰地红了起来,逮着邱琢玉就是一顿爆锤,“你给我闭嘴闭嘴闭嘴闭嘴。” “哎哎哎。”邱琢玉缩着脑袋:“我也没说你俩啊,我是说两人睡一屋,可能是大熊想跟我一屋打游戏呢。” 周兮辞懒得跟他废话,为了明志,和陈临戈一个住在三楼的东边,一个住在二楼的西边。 要不是一楼没空房间,她都准备直接睡在一楼了。 “其实真的,我们真的不介意。”邱琢玉不怕死道:“真不行,我们四个住楼上去。” 没等周兮辞发火,一旁的陈临戈抬手掐着他的后脖颈,默不作声把人弄下楼了。 “哎哎哥哥哥哥,我错了哈哈哈,草,我错了,我真错了。”邱琢玉比陈临戈矮小半个头,从小细皮嫩肉养大的,一点不是陈临戈的对手,求饶声不停从楼下传来。 简凡提着行李上了三楼,没忍住打趣道:“其实大玉也没说错,我们真的不介意。” “简小凡!”周兮辞快疯了,“你们今天都怎么了?” “其实吧……”简凡眼神往她那边瞟,说的话也颠三倒四:“现在不是冬天,就算是冬天你也很少穿高领的衣服,更何况现在是夏天,你穿的是t恤。”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哎呀,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了,你晚上洗澡就知道了。”简凡说完,拖着行李随便进了一间屋子。 一旁没怎么说话的陶姜看了看周兮辞,眼神很快躲开了,但估计是于心不忍,很快又转了回来。 “那什么。”她指了指自己颈后靠近耳朵那一侧,提醒道:“你这里……红了。” “好几个。” “挺明显的。” “晚上我们就看到了。” “嗯。” 追光 第99节 “我先回屋了,拜拜。” 周兮辞:“…………………” 她想一头扎死在外面的海里。 作者有话说: 陈临戈是个亲亲狂魔。 差点没刹住车:d 第65章 谈恋爱的滋味 因为小草莓的事, 周兮辞晚上都没好意思下楼吃夜宵,陈临戈上来三趟也没把她哄好。 草莓不大,颜色也不深, 但重在数量多,周兮辞对着镜子看了半天,一想到自己顶着这么明显的痕迹走了一路,已经不止是想一头扎进海里清醒清醒,她甚至想同归于尽算了。 这大好的青春啊,都让海水给淹了吧。 周兮辞一直在房间躺着,中间爬起来在阳台吹了会海风, 这么来来回回折腾了半天也没睡着,反而把自己给折腾饿了。 她拿着手机窝在阳台的懒人沙发上,本想着偷摸摸叫份外卖,一打开看见陈临戈的微信,说给她留了份夜宵放在一楼小厨房的冰箱里。 这个点, 海浪声哗哗, 凉风从阳台吹了进来。 估摸着楼上的人都睡熟了, 周兮辞轻手轻脚下了楼,楼下的大灯已经关了,点了一盏小夜灯, 光影昏黄黯淡。 下到一楼, 她重新穿上拖鞋,正要往小厨房去,一眼瞥见睡在沙发上的人, 差点没叫出来。 陈临戈本来就没睡熟, 听到她的动静起身坐了起来, 声音在黑夜里很清晰:“饿了?” “啊。”周兮辞心跳半天没缓过来, 走过去小声问道:“你怎么没去房间睡啊?” “随便躺一会。”他揉了揉脸,“给你煮碗面条?” “都行,你不是留了夜宵吗?热一下也可以,我随便垫两口,马上都要天亮了。” “骗你的,都是海鲜烧烤不好留。”陈临戈从冰箱里拿了鸡蛋和面条出来,“我要是没说留了夜宵,你打算饿到天亮吗?” “也不是,我准备点外卖的。”周兮辞反应过来:“你是不是一直在楼下等我呢?” “嗯。”陈临戈接了锅冷水放到灶上。 “那万一我要是不下楼了呢?” “可能吗?” “……” 陈临戈笑了下,把人拽到面前,周兮辞下意识抬手挡在他脸上,一脸警惕:“干吗?” “我看看。”他自己亲出来的,都没正儿八经看上一眼,等正经看见了,嘀咕道:“我以为……” “以为什么?”周兮辞掐了下他的脸,语气恶狠狠的:“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不是。”陈临戈轻咳了声:“我以为会很快消下去的,也没用力亲,就是——” “停停停。”周兮辞靠近了,双手都捂在他嘴上,“细节可以省去,反正你最近离我远点。” 他眨眨眼,郑重地点了点头。 周兮辞也是‘记吃不记打’,这会离得近,才发觉他皮肤真好,又细腻又白,摸起来也是滑滑的。 陈临戈人没动,由着她乱摸,笑着说:“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也不——” 话音未落。 客厅里也传来一声动静,晚上重口吃多了被渴醒下来拿水的邱琢玉扶好被自己踢倒的垃圾桶,站在那儿望向小厨房里搂在一起的小情侣。 六目相对。 周兮辞沉默了,已经在思考要不要杀人灭口了。 陈临戈还是那个姿势,连表情都没怎么变。 邱琢玉面无表情走到冰箱前拿了瓶水,“你们继续,我什么都没看见,我梦游呢,明天就会忘记了。” 周兮辞反应慢半拍,等人走了才猛地往旁边一跳,“他是真的在梦游对不对?” 灶上的水开了,陈临戈放了一小把面条进去,配合她嗯了声。 “完了。”周兮辞连说了几声完了,“我这是跳进海里都洗不清了,你多下点面条吧,我明天不吃早饭了,算了,我明天也不跟你们出门去玩了。” 陈临戈在一旁默不作声乐着,手上的活也没停。 打鸡蛋搅散了淋在面条上,又滴了点香油进去,最后出锅前撒了一小撮香葱碎。 他找了个大碗,全盛了出来,“吃完再跳海吧。” “……”周兮辞往他腰上戳了一下:“你有良心没。” 陈临戈端着面碗的手一抖,好在面汤不多,没洒出来,他抓住她的手,少有地严肃道:“别乱戳。” 周兮辞愣了愣,不知想到什么,也没怼回去,“哦。” 安安分分吃碗面,周兮辞自己收拾了厨房里的残局,回楼上睡觉的时候,她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陈临戈:“我明天真的不出门了,我打算睡一天。” 陈临戈欲言又止:“你有没有想过……” “什么?” “没事。”他笑了笑,“早点休息。” “那……晚安?” 陈临戈摸了摸她脑袋:“晚安。” 等到第二天,周兮辞真的没出门,陈临戈大概跟他们说了,也没人来敲她的门。 她一直睡到肚子叫才醒,迷迷糊糊摸到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下午两点了,手机上消息一堆。 周兮辞清除掉一些软件推送,剩下的都是简凡发的微信。 -简小凡:? -简小凡:陈哥说你今天不出门 -简小凡:你们昨晚……嘿嘿看来哈哈哈哈哈哈 周兮辞先是愣了愣。 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她突然就明白了昨晚陈临戈的欲言又止。 靠! 她猛地掀开被子,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还在,特意换上了运动背心和短裤,刷完牙随便胡乱冲了下脸就跑了出去。 一楼只有陈临戈在。 听到楼上的脚步声,他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没等周兮辞跑下楼,他人已经走到楼梯口前:“怎么了?” “小凡他们呢?”周兮辞停在他面前,“陈临戈你太坏了。” 陈临戈乐了:“我怎么了?” “你就是故意的。”周兮辞看着他,神情很严肃:“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样的人。” “啊。”陈临戈明白了,没敢笑得太明显:“要不等会他们回来,我说你跑步去了?” 周兮辞胡乱拍了他一下:“你怎么不说我跑马拉松去了!” “那不行。”陈临戈揉着她刚才拍过的地方,“岛上真有马拉松比赛,他们几个都看比赛去了。” “……”周兮辞说不过他,气急了又踢了他一脚。 陈临戈也没躲,她那一下用了狠劲,踢完又后悔了,“你怎么不躲啊。” “解气了?”陈临戈靠近了些,把人困在自己怀里和楼梯栏杆之间,放低了声音说:“别气了。” 周兮辞听得腿软,别开头,推着他肩膀:“你你你离我远点。” “那你不气了?” “本来就没气。”她嘟囔着:“我饿了。” “走吧,带你出去吃饭。”陈临戈牵着她走到客厅,捞起沙发上的蓝色衬衫递了过去:“穿着。” “哦。” 民宿附近有一家海鲜餐厅,他们中午在那儿吃了饭,陈临戈领着周兮辞过去点了个单人套餐。 周兮辞看到他点的东西,问了句:“你不吃吗?” “中午刚吃过。”陈临戈把菜单递过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就这些吧,我也不是很饿。”周兮辞看了眼远处的海天一色的美景,“他们真去看比赛了?” “嗯,这两天有个环岛马拉松比赛,他们凑热闹去了,你想去吗?” “不想。”周兮辞叹气:“我现在只想——” “跳进海里清醒清醒。”陈临戈抢话道。 周兮辞咬了咬牙:“要不是打不过你,我真想跟你打一架啊。” “打吧,我让你一只胳膊。” “嗯?”周兮辞故意找茬:“这时候你不应该说,不行,我不舍得跟你打吗?” “这样吗?”陈临戈说:“那你再来一遍。” “晚了!”周兮辞往后一靠,隔着一张桌子跟陈临戈对视了会,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 陈临戈端起桌上的花果茶给她倒了一杯:“开心了?” “本来就没不开心。”她端起茶喝了一小口,酸中带甜,还挺好喝,又抿了几小口。 放下杯子,周兮辞往店里看了一圈,这个点应该算下午茶时间,店里大多都是情侣。 追光 第100节 她看了会发现了不对劲,突然站了起来。 “嗯?”陈临戈抬头看着她:“怎么了?” “你往里坐坐。”周兮辞走到他旁边,坐在他空出来的位置上,“我感受一下。” “感受什么?” “谈恋爱的滋味。” 陈临戈一下就笑了,捉住她的手捏了捏:“感受到了没?” “一点。”周兮辞说:“我以前跟简凡出去吃饭,看到谈恋爱的人,明明那么大位置非要挤在一起都会觉得纳闷,面对面不能坐了是吗,吃饭夹菜多不方便啊。” 说到这儿,她啧了声:“没想到我现在也成了这样的人,我也堕落了啊。” “也不算堕落吧。”陈临戈凑近了,又是压得很低的声音:“我们应该算……入乡随俗?” 周兮辞半边身子都麻了,“我要不还是坐回去吧。” “坐着吧。”陈临戈抓着她手没松,等餐送上来也没松,还抓得更紧了。 周兮辞皱着眉:“你这样我怎么吃面?” “叉子也不用两只手。”陈临戈说着单手用着叉子卷起一小团意面,“我喂你?” “不。”周兮辞接过他手里的叉子自己吃了起来,偶尔喂他一口,也算体会到了谈恋爱的滋味。 真好。 真甜。 真快乐。 作者有话说: 吃饭这个。 我和室友之前也纳闷过。 后来她谈恋爱了。 现在只有我一个纳闷了。 真好啊。 (没有其他意思,也没有说这么坐不好,单纯玩笑话,切勿当真。) 第66章 都在想你 海岛的夏天比较凉快, 周兮辞吃完饭在网上搜了搜攻略,发现这座岛还不是什么无名岛,是个挺小众的避暑胜地, 每年夏天岛上都会举行一次环岛马拉松比赛,参赛人员的人数、年龄都不限定。 周兮辞长跑是短板,对比赛没什么兴趣,倒是在群里看到他们在群里发了几人戴着比赛号码牌的照片。 “咦?” 陈临戈闻声顺着看到她手机里的照片:“他们去参加比赛了?” “应该是。”周兮辞在群里问了下什么情况。 邱琢玉回得很快,说是为了奖金而战,接着又发来一张图片,上边拍下了前六名的奖金数额。 第一名三千元。 往后依次递减五百块。 -邱大玉:你俩来不来?我们要参赛了, 这奖金不稳稳拿到手吗? 周兮辞这下没兴趣也有兴趣了,飞快地回了个来,拉着陈临戈就往比赛场地赶了过去。 环岛马拉松属于民间比赛,赛制相对来说没有那么严格,允许现场报名, 分批次出发, 最终成绩要等所有参赛选手比赛结束后汇总记录。 比赛开始前, 组委会会给每位参赛者发放一只运动手环,用以记录成绩和运动心率,全程不允许关闭, 一旦监测到手环关闭, 成绩便算作废。 周兮辞和陈临戈到的时候前一组刚走,邱琢玉他们四个为了等他俩,换到了下一组。 “我们五点出发, 是今天的最后一组了。”陶姜把手上的报名表递给两人:“先填个表, 然后再去旁边测一下身高体重和血压。” 周兮辞接过表, 笑着说:“要是让老王知道我们出来玩还参加马拉松, 估计都要感动的落泪了。” 简凡说:“那等跑完我们给他发个消息,让他感动感动。” “不拿第一别发,小心挨骂。”邱琢玉学着王沪生的语气,“跑成这样还好意思跟我说,别在外面给我丢人现眼了,都给我滚回来!” 几人跟着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简凡突然叹了声气,“我怎么总感觉我们还没毕业呢。” 好像一眨眼三年就过去了。 “我都有点开始怀念老王大嗓门了。”简凡又叹了声气。 欢快的氛围瞬间变得伤感起来,邱琢玉一拍桌子:“别这样啊,出来玩呢,想老王了就回去看看呗,我们是毕业了,又不是避世了不能见人。” 简凡问:“避世了为什么不能见人?” 陈临戈接道:“避世了还见人,能叫避世吗?” 简凡:“好像是哦。” 一圈人又笑了起来。 周兮辞和陈临戈填完表,领到号码牌,距离下一场比赛还有半个多小时,他们在四周转了转。 岛屿靠近海岸,环线海天相连,海风吹过,带着潮湿的热意。 碧蓝的海水里浮着五颜六色的救生圈,海浪涌起,救生圈随之起伏涌动,像一幅会动的油彩画。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重物坠海的动静,溅起庞大的浪花。 周兮辞和陈临戈同时转头看了过去。 是一群年轻人。 他们站在天然的石头高台上,推搡着接二连三往下跳,有人笑着大喊道:“比比看啊,看谁先游到那儿。” “行啊。” 少年们摆动手臂,长腿一蹬,朝着更远处游了出去。 陈临戈一直望着他们的方向。 周兮辞愣了愣,想起来他学游泳的时间其实不比她学田径的时间短,静了几秒,她忽然握住他的手:“陈临戈,你有没有想……” 一阵铃声打断了她的话。 “想什么?”陈临戈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想等着她说完再接。 “没事,你先接电话。”正巧简凡在喊他们,周兮辞松开他的手,“我先过去等你。” “好。” 陈临戈手一划,接通了电话。 那头陈临舞的哭声和近在耳边的海浪声交织在一起,“哥……” 最后一组的比赛快要开始检录了。 检录台的广播也在此刻响了起来。 陈临戈看着走向人群中的周兮辞,看到邱琢玉在朝他在招手。 他有些恍惚,并没有回应,听着陈临舞说完话,静了一会,说:“我马上回来。” 另一边,邱琢玉放下胳膊,问:“陈哥跟谁打电话呢?” “他妹妹。”周兮辞先前看见了来电显示写着小舞两字,她回头望了眼,陈临戈已经挂了电话。 她看着他往这边走来。 简凡嘀咕了声:“陈哥的表情怎么看着有点不太对劲呢?” 说话间,陈临戈已经走到跟前,他摘下别在衣服上的号码牌,深吸了口气说:“我现在得回一趟沪市,比赛我不参加了。” 邱琢玉迟疑道:“怎么了……?” “一两句说不清楚,等回头再跟你们解释。”陈临戈看了眼周兮辞,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她立马道:“我跟你一起过去。” 邱琢玉也急忙道:“那我给司机打电话,让他直接到民宿等你们。” 广播里已经在喊开始检录。 陈临戈揉了揉脸,表情没那么严肃了:“不是什么大事,你们继续比赛,我们回去拿了行李就走。” “那你们路上注意安全。”熊力说。 陈临戈嗯了一声,还想再说什么,周兮辞忙拉住他的手跑了起来:“有什么话路上再说。” 他们昨晚才到民宿,行李都还没怎么往外拿,等收拾好司机也到了,还是跟来时一样的流程。 先到码头坐船,再坐大巴去高铁站。 这个点去高铁站的人不多,大巴车上只有寥寥几人,周兮辞和陈临戈坐在倒数第三排。 周兮辞挨着窗户,拉上了旁边的帘子,光线瞬间暗了下来。 她抓着陈临戈的手,感觉他从打完电话开始手就一直是冰凉冰凉的,担忧道:“你要不要睡一会?我们要坐一个多小时呢。” “没事。”陈临戈往后一靠,视线望着车顶天窗露出的那一道细缝,“我爸……” “嗯?”周兮辞看了他一眼,“你要是不想说,就别说了,我不介意的。” “没,我就是不知道怎么说。”陈临戈侧过头,对上她的视线,“他立了遗嘱,除了给我……妈的那一份,剩下的给我和小舞一人一半了。” 周兮辞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默了好一会才问:“陈叔叔怎么会这个时候立遗嘱?” 陈临戈摇摇头,“小舞也不清楚。” “那我们现在过去是……” “我妈今天知道了遗嘱的事,跟我爸在家吵了一架。”陈临戈已经意识到什么了,“他被气晕过去了,现在在医院。” 追光 第101节 周兮辞想到上一次陈建业来溪城,也被气晕过一次,心里惊了一瞬:“陈叔叔……” 她看着陈临戈,没再继续说下去,靠过去抱了抱他,什么也没说。 高铁抵达沪市已经是晚上,陈临戈在车上给窦彭打了电话,他亲自开车来了高铁站。 见了面,爷俩都很有默契,一个不问一个不提,倒是周兮辞快坐不住了,目光不停在两人之间看来看去。 陈临戈察觉到她的动作,拉过她的手攥在手心里,“怎么了?” “没事。”周兮辞屈指在他手心里挠了一下。 窦彭从后视镜瞥了眼两人,轻笑了声:“谈恋爱了?” 周兮辞脸一热,下意识想把手抽回来,陈临戈却不松手,应得坦然:“嗯,在谈。” “挺好。”前边是红灯,窦彭缓缓停了下来。 像打开了话茬,陈临戈终于不再沉默:“我爸什么情况?” “哟,我还以为你能憋一路呢。”窦彭扭头看了眼后边,又很快转回去,言简意赅道:“脑袋里长了个东西,不过问题不大,切了就成。” 周兮辞还来不及感慨他简单粗暴的说话方式,察觉到陈临戈像是抖了一下,沉默着握紧了他的手。 “什么时候的事?”越是这个节点,过往的一切越是清晰,陈临戈想起之前徐慈英生病那阵,陈建业给他打的那个电话。 下一秒,窦彭验证了他的猜测:“一月初查出来的。” 陈临戈有些喘不上来气:“那怎么到现在还没做手术?” “你爸不是说手术就能手术的人,那么大的公司他要是有个什么风吹草动,你妈妈你妹妹都不是能扛事的人。”窦彭说:“原本是准备去国外做手术,好歹离得远,到时借口说出差也能瞒下来,但你爸不愿意出去。” ——怕回不来。 这话窦彭没说,但陈临戈心里清楚陈建业在想什么,不然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就立了遗嘱。 更何况是脑袋里长东西,哪里能像说得那么轻松。 “他得把公司、你妈妈你妹妹,还有你,都安排好了才放心去做手术。”窦彭跟上前边的车流,“这几年,他也挺难的,你当初要走,他千万个不愿意,后来知道你是为了什么走,他心里也苦,可能怎么办呢,手心手背都是肉,哪边都割舍不下。” 陈临戈鼻子一阵发酸,想到陈建业过去对他的好,想到他留下的遗嘱,心里难受得要命。 周兮辞感受到掉在手背上的湿意,整个人都僵了一下,她没去看陈临戈,扭头看向窗外的高楼大厦。 斑斓闪烁的灯光,承载着无数人的梦想和远方。 陈临戈曾经在这里丢下过梦想,失去了远方,也拾起了新的未来,而如今,也许一切又将回到原点。 他们到医院的时候陈建业已经吃了药睡下了,陈临戈只在病房坐了会,窦彭知道他不会回陈家那边去,在医院对面订了间套房。 “这边晚上不让留人,你明天一早过来也一样的。”窦彭把房卡递给周兮辞:“这里小临熟,我就不带你俩转了,公司那边还有事,我得回去一趟。小临,你带妹妹去吃点东西,跑了这一路你们都还没吃饭吧?” “我们下午吃得晚,还不饿。”周兮辞接过房卡,“窦叔你去忙吧,我们自己待着没事的。” “那行。”窦彭确实忙,话都没说上几句,又开车走了。 周兮辞拉了拉陈临戈的手,“回去吗?” “嗯。”陈临戈捏了捏她指尖,“先带你去吃饭。” 周兮辞看他脸色不好,本想说不饿,但又想到他今天从中午到现在都没吃什么东西,点了点头:“好,吃点清淡的吧。” “馄饨?”陈临戈说:“刚才进来的时候看见路边有一家馄饨店。” “你还看见这些了?”周兮辞看着他:“我以为你刚刚一直在发呆呢。” “习惯了。”陈临戈很轻地笑了笑:“以前很忙,没什么时间想东想西,一闲下来就喜欢坐在那儿发呆,看路过的人,看街边的店铺,看天看树,看脚边的蚂蚁,都挺有意思的。” 他说得轻松,周兮辞听着却不是滋味,哪有人闲下来是这样的。 她抱着一半想知道他的过去,一半想分散他现在注意力的心思,问了句:“你以前都在忙什么啊?” “游泳,赚钱,学习,偶尔发呆。”陈临戈快速补了句:“后来不游泳了,就剩下赚钱学习和经常发呆。” “那你发呆的时候都在想什么?” “想很多啊,想未来,想兼职能赚多少钱,今天吃什么,等会是什么课,但更多的时候,”陈临戈顿了顿,“都在想你。” 周兮辞想到他一个人坐在那儿想着自己,心里蓦地一酸,自我谴责道:“我以前真的挺过分的。” 陈临戈故意打趣道:“你知道就好。” “反正,反正都过去了。”周兮辞蛮横地将这一页翻了过去,伸手抱住他,“我以后会对你好的。” 陈临戈低头看着她,凑过去在她鼻尖亲了一下,“我知道。” “嗯。”周兮辞摸了摸鼻尖,想到下午没说完的话,继续道:“陈临戈,你有没有想过……重新回去游泳?现在很多大学都有专业的游泳队,也可以继续参加比赛,如果成绩好,也是有机会进入国家队的。” 陈临戈不是没有想过,游泳也曾是他的梦想,当初放弃是不得已,可现在,一切都太迟了。 他错过的三年,对于一名游泳运动员来说,实在太宝贵了。 “想过,但很难不是吗?”陈临戈说:“注定会失败的事情,不如就让它停在最辉煌的时候。” 周兮辞也是运动员,清楚的知道他们这一行黄金期很短,五年三年,甚至更短。 有些人在顶峰时期退役,不是觉得赢够了,而是因为在赛道上,他们更愿意留下的是光辉和荣誉,而不是落魄退场的失败与无奈。 周兮辞从未有一刻这样理解陈临戈,也自责自己的口无遮拦,“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算了,你打我吧。” 陈临戈无奈笑了笑,轻轻掐了下她的脸,“好了,打完了。” 周兮辞笑着一扬胳膊:“走!我请你吃馄饨,吃大碗的!” 夜风中,两人并肩往前跑去。 隔天,周兮辞起了个大早,跑出去买了早餐回来,陈临戈已经醒了,听到开关门的动静,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他湿着张脸,接过她手里的东西:“酒店有早餐。” “我知道啊,但我就是想吃馄饨。”周兮辞买的还是昨晚那家,“你要是想吃别的可以叫前台送,我看了酒店手册,套房的早餐是可以送过来的,反正这两份馄饨我觉得我都能吃完。” “早上别吃太多。”陈临戈走到桌旁坐下,拆开其中一份递到她面前,“我上午去趟医院,下午带你出去逛逛。” “你干吗啊?” “什么?”陈临戈愣了愣。 “我又不是来玩的。”周兮辞往嘴里塞了一颗馄饨:“你去医院陪陈叔叔吧,我等会跟你过去看看,然后回来补觉,这么热的天,我也不想往外跑。” 陈临戈看着她,没说话。 “怎么了?”周兮辞意识到什么,立马道:“我今天在医院陪你吧。” 她本来是怕陈建业有话跟陈临戈说,想着给他们一点空间,但她又意识到陈临戈这时候或许也需要人陪伴。 就像当初的她一样。 “没事。”陈临戈说:“我就是觉得你在这儿,我安心了很多。” 周兮辞被他说得有点想掉眼泪,“那我今天还是到医院陪你,你要跟陈叔叔说话什么,我就在外面等你,陈叔叔应该住的是高级病房吧,外面都带客厅的那种?” “差不多。”陈临戈笑了笑:“没事,我在那儿也待不了太久,你去看完就先回来睡觉。” 周兮辞点点头,没跟他争辩什么。 吃完早餐去医院的路上,周兮辞在路边的水果店买了两个大果篮,全挎在陈临戈胳膊上。 “辛苦了。”她说。 陈临戈换到手上拎着,空出手去牵她,“记着路,等会回来别走错了。” “需要我提醒你一下吗?”周兮辞无语道:“我是十八,不是八岁。” “路痴不分年龄。” “……” 他们到医院的时候,陈建业也刚吃过早餐,看到他俩手牵手走进来也没太意外。 倒是周兮辞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把手抽了回来,打了声招呼:“陈叔叔。” 陈建业笑着应了声,叫她到床边坐着,问了考试问了近况,还提到了徐慈英,就是不搭理陈临戈。 周兮辞估摸着是自己在,他不好问什么,在病房坐了半个多小时,起身说:“陈叔叔,我学校教练那边还有事跟我说,我先回酒店了,等晚点再来看您。” 陈建业知道她去了体大,没多挽留,“那你去忙,我这儿没大事。” 她看了眼陈临戈,“那我回去了啊,你们聊。” “我送你。”陈临戈说。 “不用不用,我认识路。”周兮辞把他拽到床边,“陈叔,我走了啊。” “好。”陈建业交代道:“注意安全。” 周兮辞从病房出来,给陈临戈发了条微信:我回酒店了,你跟陈叔叔好好聊聊。 陈临戈回了个嗯,收起手机坐在床边的凳子上。 陈建业看着他:“是小舞给你打的电话?” 陈临戈点点头,无意识搓着手指,“什么时候手术?” “后天。” 陈临戈又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陈建业也没吭声。 父子俩就那么沉默的坐着。 过了会,窦彭从公司过来,手上拿了好些文件,陈建业床上的小桌板还没收下去。 窦彭把文件按轻重缓急贴了条,一摞全放了上去,“就这些了,剩下的按您的要求交代给副总了。” “行。”陈建业从床头拿起眼镜戴上,“你们出去吧。” 陈临戈站起来,在床边停了好一会,看陈建业熟练而快速地处理着文件,抿了抿唇,跟着窦彭出了病房。 他让窦彭带着他去见了陈建业的主治医生,问了具体的情况。 陈建业病情没有陈临戈想的那么严重,窦彭也没说错,确实是切了就没问题,但毕竟是长在脑子里的东西,整个手术过程可能会出现的情况,以及术后的恢复情况都是未知数。 “你爸就是怕万一……”窦彭坐在小花园里的长椅上,点了根烟拿在手里,“能给你们安排的都尽量安排了,你妈妈和妹妹什么都不会,也担不起事,真要有什么,这公司也只能交给别人去打理,你们每年拿拿分红也够过下半辈了。” 陈临戈坐在一旁,垂着头沉默了会,拿起搁在长椅的上烟和打火机,也点了根烟。 追光 第102节 烟雾飘起来,陈临戈在恍惚里想起陈建业刚成立公司的那天,他带着全家人在不足一百平的屋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 他揽着陈临戈的肩膀站在窗前,指着对面的高楼,说将来也要把自己的公司搬进去,说希望他快快长大,能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陈临戈记得他那时的目光。 很亮,很亮。 作者有话说: 不慌。 不是刀。 - 明天周四,休息一天,这文差不多月中完结(应该可以) 第67章 谁说要谈异地恋了 周兮辞回酒店没什么事, 给还在海岛度假的几人打了电话,知道他们昨天马拉松比赛收获颇丰。 陶姜拿了第一名的三千元奖金,大熊拿了第六, 他们当晚就把大熊的五百块吃掉了。 周兮辞听着笑了好一会,听到邱琢玉问陈临戈的情况,想了想还是没怎么细说,不想影响他们游玩的心情。 聊了几句,他们要出海去潜泳,周兮辞扔掉手机在大床上翻滚了几圈,拿到床头的酒店手册, 出门去了顶层的健身房。 她已经好几天没正儿八经地跑过步了。 谈恋爱真是太堕落了。 周兮辞在楼上跑了一个多小时,出门前她给陈临戈发了微信,没把手机带出来。 回去才看见杨毅半个小时前给她打了通电话。 她没敢耽搁,忙回拨了过去。 这回轮到杨毅没接了。 周兮辞怕他有事,没再继续打, 刚放下手机, 杨毅又打了回来, 她莫名觉得有些好笑,接通时声音还带着笑意:“杨教练。” “怎么,碰到什么好事了?” “没有没有, 就刚刚看了个笑话。”周兮辞抓着毛巾, 犹豫道:“您……找我有事吗?” 杨毅笑了笑:“休息好了吗?” “什么?” “休息好了,就提前来学校找我报道。”杨毅说:“你师哥师姐们都参加完比赛返校了,你来和他们一起备战之后的比赛。” 周兮辞不知为何, 突然紧张起来, 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毛巾。 杨毅没听见回应, 叫了声她的名字:“周兮辞?” “在。”她深吸了口气:“我知道了杨教练, 我会尽快来找您报道的。” “可以,来之前提前告诉我一声。”杨毅听出她声音里的紧绷,又笑了笑:“紧张了?” “……有一点。” “紧张是好事。”杨毅说:“紧张说明你重视,一定程度上的紧张也能刺激人的潜力,加油吧,我在学校等你。” “好。” 挂了电话,周兮辞好半天都没能回过神。 杨毅之前说过她心态好,周兮辞觉得他可能看走眼了,她现在心跳根本控制不住。 人也有些发软。 不至于。 真的不至于。 给自己做完一套强大的心理暗示,周兮辞强装镇定走进浴室,按照回来之前设想好的步骤。 洗澡。 躺下。 闭眼。 睡觉。 …… 根本睡不着。 周兮辞坐起来,正想着要不要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喊大叫几声,听见外面刷房卡的动静,喊了声:“陈临戈?” “你这是醒了还是没睡?”陈临戈从外边走进来,卧室里遮光帘只拉开一道细缝,光亮若隐若现。 “没睡着。”周兮辞看着他走到床边坐下,“你怎么回来了?陈叔叔怎么样?” “后天手术,我走的时候还在忙工作。”陈临戈往后一倒,隔着被子枕在周兮辞腿上。 “那手术……” “有一定的风险,但医生说成功率很高,肿瘤的位置相对来说没有那么危险。”陈临戈抬手在她下巴底下挠了挠:“不是说回来睡觉?” “本来准备睡的,想想这阵子都没训练,觉得有些负罪感,就去楼上跑了会步了。”周兮辞把回来这几个小时内发生的事情跟写日记似的说给陈临戈听,“……我想等陈叔叔手术结束再去报道。” “我没意见。”陈临戈把脸往她怀里埋了埋,破天荒撒起娇来:“要不别去报道了。” 周兮辞心尖倏地一麻,推了他一下,“你干吗啊?你被人魂穿了吗?” “什么魂穿?”陈临戈坐起来,隔得很近地看着她。 “就是……”周兮辞被他捉着手,“你不像你了,有另外的人钻进了你的身体里。” 陈临戈不懂她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抬手在她鼻尖刮了下,“哪里不像?” 周兮辞没答,反捉住他的手闻了闻,又跪起来凑到他跟前闻了闻,“你抽烟了?” “我洗手了。”陈临戈一抬手把人揽到怀里坐着,捏了捏她的鼻子:“你狗鼻子吗?” “你会抽烟啊。”周兮辞膝盖分开,跪在他腿侧,“我以为你不抽烟的呢。” “以前抽,后来戒了。”陈临戈蹭着她的鼻尖:“你不喜欢,以后不碰了。” “是因为陈叔叔的事才抽的吗?” “嗯。”陈临戈没瞒着她,“我爸是白手起家,公司从无到有都是他一个人打拼出来的,他这一病,公司的事只能交给别人,窦叔……想让我回来帮他。” 周兮辞其实没太意外,“那你……” “我不知道。”陈临戈对陈家总是有亏欠的,可真要回来,也没有说得那么容易。 他的存在,对蒋玉雯来说就像是一颗循环炸弹,时不时都要炸一次。 周兮辞没说话,她知道如果陈临戈选择回来,那意味着他又要再一次舍弃自己的梦想。 游泳已经被舍弃了。 那这一次呢? 她想起在海岛陈临戈看那些游泳少年的目光,想起昨晚他们聊及游泳时,陈临戈脸上的落寞。 周兮辞心里既心疼又难过。 “怎么了?”陈临戈察觉到她情绪的不对劲,摸了摸她的眼睛,“怎么哭了?” “没事。”周兮辞吸了吸鼻子,“陈临戈。” “嗯?”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好。”她啪嗒啪嗒掉着眼泪:“你也有想做的事情啊,你也有自己的梦想。” 周兮辞知道放弃梦想的那种无奈和痛苦,因为她也曾经历过,可她不知道陈临戈是怎么从一个痛苦里找到另一个新的希望。 这过程很漫长,也一定比想象中还要艰难。 “我想做的事情很多,可不一定每一件事都能完成,我不是机器,是有血有肉的人。”陈临戈说:“人活着肯定要失去一些东西的,快乐、时间、梦想,甚至是生命,取舍当然很难,可如果值得,舍掉的那些也就没那么遗憾了。” “我以前总觉得如果我没有来陈家就好了,那样我们就不会分开,我可能也会走上和今天完全不一样的路,可后来我又很庆幸我来到了陈家,因为他教会我很多,给了我很多没有办法被代替的爱,教我学会担当和勇敢,懂得礼义廉耻,明白爱与包容。”陈临戈抹掉周兮辞眼角的泪:“没有他,也许就没有今天的陈临戈。” 陈临戈对陈建业的情感很复杂,有爱也有亏欠,可无论如何,他们对彼此来说,都是无法割舍的存在。 即使没有血缘,可爱已经胜过一切。 周兮辞突然就明白了亲情之间那种无形的羁绊,陈建业之于陈临戈,徐慈英之于她。 他们都是一样的,也做出了最好的选择。 她不再替陈临戈遗憾或难过,“不管你怎么选,我都站在你这一边,哪怕你要留在沪市,我们可能会面临异地恋,虽然我没谈过异地恋,但我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 “谁说要谈异地恋了。”陈临戈笑着哄道:“别哭了,亲一下。” 周兮辞也不扭捏,说亲就亲,只是没控制好力道,亲过去的时候陈临戈就觉得要完蛋,但也没躲开。 硬的牙和软的唇撞在一起。 陈临戈顺着力倒在床上,周兮辞撑着胳膊直起身,看到他唇上被撞破的口子,嘀咕了声,“我牙也没那么尖吧……” “不尖。”陈临戈摸到她的手腕一扯,把人又扯到面前,顺势一滚,换了个姿势继续亲。 周兮辞尝到了点血腥味,挣扎着想躲开,却被十指相扣按在柔软的被子里动弹不得。 陈临戈不知道是不是背着她上了什么吻技选修班,学会了换气,按着她亲了好一会才松口。 周兮辞侧头大口喘着气,还没缓过神,他又亲了回来,灼热的吻一下又一下落在不该落的地方。 她想起之前的乌龙,手去推,碰到他柔软的头发,又松了力,“你别……” 陈临戈没说话,却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的叛逆,周兮辞感受到颈间被轻吮的力道。 手上推拒的力道彻底松了。 吻落到了指尖,她意识像从身体里被抽离出去,手被带着触碰到未知的角落,眼睫轻颤了下。 追光 第103节 耳边的呼吸声越来越重。 周兮辞紧闭着双眼,下意识咬着唇,陈临戈却用指腹拨开她的牙齿,更深地吻了下来:“别咬。” 到底谁在咬。 她有点想骂人,刚想伸手把人推开,可一想到手上的动作,意识在瞬间回笼,全身的血液都像是齐齐冲到了脸上,又接着蔓延到耳根、脖颈。 甚至是手上。 陈临戈似是察觉到了她的体温变化,松开她的唇,缓慢地贴近她耳侧,喘息声暧昧又性感:“更烫了。” 周兮辞耳根倏地一麻,睫毛颤动,下意识攥紧了手指。 他皱着眉闷哼了声,呼吸声更重了,在她耳侧轻轻啄吻着,嗓音低哑:“轻一点。” 作者有话说: 陈临戈你真的很—— 第68章 是我占便宜了 浴室里的水声响了一阵又停下。 陈临戈擦着头发从里出来, 换了身干净衣服,白t恤灰色休闲裤,把换下来的脏衣服丢进了洗衣机里, 踩着拖鞋进了卧室。 被窝里那一团人影他出去前是什么样,这会还什么样,被子盖过去的角度都没变过。 陈临戈走过去躺在被子外面,浑身上下都带着干净水汽的清新,五星级酒店的沐浴露比寻常的要好,香味不浓郁但很持久。 他头发还湿着,隔着被子搂了搂人, 发梢的水珠顺着掉在被子上,也不讲究地凑过去蹭了蹭,“不闷吗?” 没人应,跟睡着了似的。 陈临戈把被子往下拽了拽,露出半边红得似血的耳朵, “周兮辞?” “干吗?”她不耐烦地应了声, 也不回头看人。 “生气了?”陈临戈低头凑过去, 发梢的水珠滴在她脸侧,他用指腹抹去,低声说:“我错了。” 周兮辞转过脸, 不知是羞还是闷的, 脸也红,眼尾也有一丝红意,看着挺暧昧的。 陈临戈不敢再造次, 垂着眼看她, 很乖的样子:“不是故意的。” “……” “别生气了?”他说:“都洗干净了。” 周兮辞脸更红了, 拉过被子又躲了进去, “陈临戈,你烦死了。” 说得是抱怨,听着却像娇嗔,陈临戈往下躺了躺,把人搂得更紧了,“对不起。” 被子又“唰”地拉开。 周兮辞没什么威慑力的瞪着他,唇瓣又红又有点肿,抿唇的时候血色更明显了。 陈临戈用手指摸着她的唇瓣,“别咬。” “……”周兮辞瞬间想到了什么,直接把人掀开了掐着脖子就骑了上去,“你闭嘴闭嘴。” 闹腾的时候手上也没个分寸,陈临戈被掐得直咳,也没敢躲开,手还在后边护着她别摔下床。 他皮肤细,周兮辞以前没怎么用力碰就红了,这下搁了劲,弄出来的印子更明显。 她安分下来又有点心虚,总感觉过分了,也没脸见人,直接趴在他怀里不抬头了。 陈临戈顺着她脊背有一下没一下轻抚着,“解气了?” “不是生气。”周兮辞嘟囔了声,耳朵正好贴着他心口,心跳声像立体音环绕在耳侧。 她心也跟着静了下来。 什么时候睡着的周兮辞都没了印象,只记得醒来时两人背贴着胸膛睡在一个被窝里。 她抬手揉了着发胀的眼睛,闻到手心里香味,想到这手今天经历了什么,手猛地往旁边一甩,正好砸在陈临戈脸上。 他明显被砸疼了,轻嘶着睁开眼,声音还带着睡意:“趁我睡着了打击报复啊。” “靠,我不是故意的。”这下道歉的轮到周兮辞了,她那一下完全是毫无防备的,有多疼她心里清楚。 她在他颧骨上揉了揉,小声道:“对不起。” “不疼。”陈临戈搓了搓她胳膊,“真打疼了也没事,今天是我……” “能别提这事了吗?”周兮辞脸又红了,“陈临戈,你真的怪烦人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嗯。”他笑起来,胸腔跟着震动,“是我占便宜了。” 周兮辞是真想揍他一顿了,可攥起拳头又舍不得,面对面很近地看着他。 房间里没开灯,光线很暗,两人又刚醒,身上带着一样的香味,温情又暧昧,不太适合动粗,倒是适合做点什么。 周兮辞没把持住,凑过去亲了一下。 她的吻青涩又生疏,却总能勾住陈临戈的心,舍不得放不开,才会一时没控制住,行了不规矩的事。 他由着她跟啃苹果似的啃了会,实在没忍住笑了,“哎。” 周兮辞摸到他嘴角的破口,“我没咬你啊。” “亲我一脸口水。”陈临戈比她枕得高点,垂着眼看她,一脸口水是假,唇倒是水光潋滟的。 周兮辞耷拉着脑袋躺回去,闭着眼问:“你今天怎么……嗯,那什么……” 后边几个字她没好意思说,含糊着搪塞过去,陈临戈也不是听不明白,手捏着她耳朵的软肉,笑道:“我才十九岁。” 十九岁。 年轻,火力也大着呢。 周兮辞羞得脚趾都快能挠地三尺了,顶着张大红脸跳下床,陈临戈看得心惊:“小心点。” 她头也不回地钻进了浴室。 水声响起来的时候,陈临戈也从床上爬了起来,在床边找到她的拖鞋放到浴室门口。 他去外边的浴室洗漱完叫前台送了两份晚餐上来。 睡了一下午,两人这会都饿了,面对面坐着吃完饭,陈临戈还要去趟医院,周兮辞本来还想跟着过去,一看到两人脖子上不同程度的印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干吗了。 她怕丢人,就留在了酒店。 陈临戈到八点多才回来。 周兮辞那会正躺在沙发上看电影,他洗完手换了衣服把人抱在怀里一块看完了最后半个小时。 电影放了什么他也没脑袋里去,倒是周兮辞一直在怀里蹭来蹭去,蹭着蹭着又亲在了一块。 十八九岁的年纪。 真是看一眼就蹿火。 周兮辞一时半会是出不了门了,最后一道雷线虽然没越,但亲密的事也没少做。 陈临戈心里难过,她知道也愿意这么哄着他,甚至想过再进一步也没事,可陈临戈从来不提,估计是怕吓着她。 陈建业明天手术,陈临戈晚上从医院回来饭没吃几口,洗完澡搂着她躺在床上。 说睡觉,一时半会也没睡着。 尽管医生说了手术风险不高,但还是免不了会担心。 周兮辞知道他心里念着手术的事,跟哄小孩似的,手在他后背搓了搓,“别想那么多,快睡觉。” 他闷闷“嗯”了声,脑袋在她颈窝蹭了蹭,唇贴着锁骨亲了一下,倒也没做什么:“睡吧。” 周兮辞没再闹他,抬手把人搂紧了。 陈建业的手术时间定在早上九点。 蒋玉雯带着陈临舞昨晚就来了医院,陈临戈早上和周兮辞过去的时候,出于礼貌还是叫了声妈。 蒋玉雯应没应周兮辞没听见,倒是陈临舞像是怕场面尴尬,抢着跑过来喊了声哥,又对着周兮辞喊了声嫂子。 周兮辞愣了愣,看着陈临戈,有点不知所措。 上次还是小辞姐姐呢。 陈临舞拉着陈临戈的手,笑眯眯道:“爸爸告诉我的,你们在谈恋爱,我是该叫嫂子对吧?” 陈临戈在她脑袋揉了揉:“没错。” 他回头冲周兮辞笑,周兮辞摸着鼻子也笑了笑,抬头跟陈建业打了声招呼,怕陈临戈为难,也叫了声蒋阿姨。 蒋玉雯这回倒是应得清楚:“来了啊。” 陈建业招呼道:“别站着了,坐吧。” 开颅的手术都算不上小,陈建业心态倒是很好,被推去做术前准备前,还在病房跟他们开玩笑。 等差不多了,护士进来通知要去手术室做准备了。 “老陈。”蒋玉雯和陈建业相伴二十多年,拌嘴吵架都是家常便饭,哪怕是闹得最凶的时候,说要离婚也没真动过离婚的心思,这回他一病,蒋玉雯也慌了神,抓着他手不松。 陈建业拍拍她手背,把无名指上的素环褪下来塞到她手心里:“拿好,我出来找你要。” 蒋玉雯攥紧了。 这枚戒指是当初他们结婚时陈建业自己动手打的,很素朴,比起那些钻石戒指算不上什么,可这么多年过去,夫妻俩都没想过换。 戒指是,人也是。 陈建业又看向站在床边的一双儿女,他摸摸陈临舞的脑袋,该说的昨晚他都跟母女俩说了,只剩陈临戈。 从他来医院到今天,父子俩也没正儿八经说过几句话,常常都是来了一个在忙,一个在旁边陪着,要喝茶还是上厕所,动一下对方就知道。 默契是默契,可话都憋在心里。 “你窦叔的话别往心里去。”陈建业知道窦彭肯定会跟陈临戈说什么,他打心眼里也想,可他不能够。 “你要去哪儿,做什么,都是你的自由,陈家不是你的束缚,我也不是。你打小就想得多,小一点还跟我说说心里话,大了也不爱说了。”陈建业叹了声气:“说到底还是我们亏欠你了。” 追光 第104节 “没有。”陈临戈立马否认道。 “有没有都这样了,再算这笔账也算不清楚。”陈建业看着他说:“我这辈子最遗憾的事情就是你不是我的亲儿子,但我最庆幸的也是,不管怎么样你还是我儿子。” 陈临戈听到这话,眼睛就有点红了。 陈建业拍拍他的手,“爸不想做你的枷锁。” 他低着头,喉结快速滚动着,在陈建业收回手之前握住了,很用力的握法,“不是,我说这话不是为了让您宽心,但我从来都没这么想过,我也很庆幸能当您的儿子。” 陈建业笑了下,没再说什么。 周兮辞站在床尾,看着陈建业脸上的笑意,忽然想起多年前陈建业和蒋玉雯因为退养陈临戈的事情大吵了一架,她去陈家替陈临戈出头,陈建业对她说的那句话。 ——哥哥是我家的小孩,现在是,以后一直都是。 无论亲疏,无论血缘。 他真的做到了。 作者有话说: 想起来件事,之前入v的时候有一个to签因为晋江的抽奖机制没能设置成功,原本是说上个月抽,但我这阵子实在太忙了,把这事给忘记了,现在这文估计月下旬能完结,这个奖会在正文完的时候设置开奖时间。 暂定是抽3个to签,订阅率达到50%即可参与。 第69章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陈建业的手术很顺利, 术后第三天早上醒了过来,只是还不能说话,医生问什么眨眨眼也能回应。 一系列常规检查做完, 主治医生给陈家人吃了颗定心丸:“最难的关已经过去了,现在就是慢慢调养着恢复,开颅的病人不比一般病人,恢复期肯定会长一些,但你们放心,没什么大问题了。” 蒋玉雯抹着眼泪连连道谢。 陈临戈在医院熬了三天,一听这话人立马松了下来, 在医院又待了一上午,中午吃完饭跟着周兮辞回了酒店。 “你先洗澡,我帮你拿睡衣。”周兮辞推着他进了浴室,嫌弃道:“你都有味道了。” 陈临戈拎起衣领闻了闻,一脸疲惫道:“都是消毒水味。” “什么味道都有, 快进去。”周兮辞把门一关, 长舒了口气, 去卧室拿了衣服放在浴室门口。 陈临戈确实很累,心理和身体上都有,洗完澡周兮辞按着他坐在沙发上吹头发的功夫都能睡着。 后来周兮辞一手拖着他脑袋, 一手举着吹风机, 艰难地吹完头发,才把人叫醒拉进卧室。 陈临戈跟梦游似的,一沾床就睡着了, 他在医院熬, 周兮辞也跟着没怎么睡好觉, 这会快速冲了澡, 换上睡衣也躺到了床上。 这一觉睡得又沉又长,心里没了负担,陈临戈由着自己陷在柔软和温暖被窝里,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 周兮辞没他这么能睡,昨夜里醒了一次,叫了两份面,吃完见他没醒把另外一份当夜宵也给吃了。 早上又被饿醒了,她去楼下吃早餐,回来见他还睡着,也没叫醒他,自己去了医院看望陈建业。 周兮辞在沪市待不了两天了,杨毅还在学校等她去报道,她原本是想着等陈建业手术一结束就过去,可后来又担心陈临戈,一直留到现在。 今早她给杨毅打电话,说后天去学校报道,杨毅还开玩笑说她再不来报道,他都准备亲自来溪城捉人了。 看完陈建业,周兮辞又回了酒店,陈临戈裹着被子睡得昏天暗地,她把行李箱拿到客厅,开始收拾行李。 陈临戈是在她第三回 进去拿充电器的时候醒的,半张脸还埋在被子里,声音有点哑:“几点了?” “十点半。”周兮辞进来前才看的时间。 房间里遮光帘没拉开,又没开灯,他睡得有点糊涂了,闭着眼说:“才睡了这么会儿。” “什么这么会儿。”周兮辞放下充电器,扑过去半压在他怀里,“你都睡了快二十个小时啦,陈小猪。” 陈临戈这才彻底醒了:“是早上十点半?” “不然呢,你以为是晚上十点半么。”周兮辞把被子往下拽了拽,“我都吃完晚饭夜宵和早餐了,你真能睡啊。” “嗯。”他捏了捏她鼻子:“等会再吃个午饭。” “我又不是猪。”周兮辞坐起来,开了床头的小夜灯,“你饿不饿,酒店的牛肉面还挺好吃的,我给你叫一份?” “行。”陈临戈也跟着坐了起来,掀开被子下床的时候人还有点晕,不知道是睡多了还是饿的。 周兮辞去外面打电话,陈临戈在里面浴室洗漱完出去看到她摊在那儿的行李箱,愣了下又想起什么,“你什么时候去报道?” “后天。”周兮辞把最后一件衣服放进去,“我早上跟杨教练通过电话了,明天我先回溪城,我想……先去看看我妈,然后再跟简凡他们见一面,后天一早去学校。” 陈临戈走过去贴着她坐在地毯上,从后边把人抱着,下巴搭在她肩膀上,“我送你去学校。” “不用啊,学校那边杨教练都安排好了。”周兮辞侧头,在他挨得很近的脸上亲了一下:“对了,我早上还去医院看了陈叔叔,跟他聊了会天,不过都是我在说。” “说什么了?” “就说我要开学了,以后就不能过来看您了,但等我放假我会过来的,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假。” 陈临戈笑了:“你这么跟他说的?” “啊。”周兮辞眨眨眼:“他听完也笑了,蒋阿姨说再恢复几天差不多就能说话了,反正一切都挺好的,我走了你也别像之前那么不管不顾,好好休息好好吃饭,才能好好照顾陈叔叔,知道吗?” “知道。”陈临戈在她颈间蹭了蹭,软着声说:“要不别走了。” 周兮辞半边身子都给他黏糊麻了,笑着在他软乎乎的脑袋揉了揉,“陈临戈你别这样,这不是你的人设。” “哎。”他抬头亲了亲她的耳朵,坚持道:“我明天跟你一块回去,再送你去学校。” 周兮辞劝不住他,也没再说不让的话。 医院离高铁站比较近,陈临戈买了第二天上午的车票,早上出发前两人去医院看了陈建业才走。 简凡他们也是前天才从海岛回来,见了面陈临戈也没说回家是因为陈建业生病的事,只说是父母闹了点矛盾。 “那现在是解决了吗?”熊力倒了两杯茶放在转盘上转了过去。 “差不多。”陈临戈自己拿了一杯,又端起另外一杯放到周兮辞面前,“有点烫。” 简凡在一旁啧了声:“求求了,放过我们吧,一见面就虐狗,这谁受得了啊。” 周兮辞乐了:“我们就正常递个水,你至于吗?” 简凡点头:“至于,非常至于,我现在看到谈恋爱的我就酸。” “那你出去。”周兮辞不留情面道。 “……”简凡指着她:“周兮辞,你变坏了。” 邱琢玉叹了声气:“你才发现吗?” “是啊。”周兮辞也说:“你才发现吗?” “靠,这饭我不吃了。”简凡作势要走,陶姜很配和地拉住她:“别走。” 简凡顺势又坐了回去,“吃饭吧。” 还是那伙人,还是熟悉的笑声。 吃完饭,他们沿着马路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我爸见义勇为的荣誉证书批下来了。”沿途路过亮着灯的派出所,熊力突然提了一句。 “我靠!”邱琢玉搭着他肩膀,往他肩窝砸了一拳:“你刚怎么不说,应该喝点酒庆祝一下的啊。” 简凡:“对啊,大熊,这么高兴的事,你怎么都不提前说一声。” “也是今天早上才接到的电话。”熊力笑笑,“现在说也一样,过两天我跟我妈要回一趟老家那边的派出所,还有些手续要办。” “那挺好啊。”周兮辞看着他:“以后就往前看,你跟阿姨过得好不好,叔叔都在天上看着呢。” “好。”熊力冲她笑了笑。 陶姜第二天一早还要上班,六个人的遛弯活动没进行到很晚,等车的时候,邱琢玉说自己没几天也要出国了。 “本来还想等你们成绩出了再走,但我爸见不得我在家这么闲着,就给我定了这周日的机票,跟我堂哥一块过去。” “这么快。”简凡搂着周兮辞:“怎么你们都要走了。” 这一次,是真的要离别了。 “我们又不是没假了。”周兮辞摸摸她手背:“再说了你成绩不是还没出来吗,真不行你也来b市。” “我肯定来不了了。”简凡说:“我们之前不是估分了吗,我今年撑死也就四百来分,就这还是多的,估计连溪大也进不了。” 周兮辞安慰道:“这不是还出分吗?别想那么多,说不定今年卷子难分数线也低。” “但愿吧。”简凡一抬眼:“车来了,走吧。” 这趟公交不直达,周兮辞和陈临戈是最先下来转车的,正赶上高峰期,他们四个挤在一扇车窗前。 邱琢玉撑着胳膊,快把脑袋伸出车外了,“你们明天几点的高铁啊?” “还没买呢。”周兮辞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不用你们送,到了会跟你们说的,你注意点,小心夹到头。” “行吧,一路平安啊。” 前边排队的人都上完车了。 公交车缓缓启动,周兮辞和陈临戈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直到车子拐弯看不见了才收回视线。 “打车吧。”陈临戈拉着她走到一边:“早点回去,你不是还要收拾行李?” “你不给我收拾吗?”周兮辞问。 “给。”陈临戈招停辆出租车,推着她坐了进去,“我先把车票买了,买几点的合适?” “你看着买,别太早了,十点十一点这样。”周兮辞坐上车就困,打了个哈欠,脑袋靠在他肩膀上:“算了,买下午的吧,一两点,这样我们还能吃个午饭,时间也没那么赶。” “行。”陈临戈看了车票信息,买了两张下午两点十五分的。 周兮辞没出过远门,之前去海岛的行李也是陈临戈帮着收拾的。 她的衣服大多都是过去徐慈英从厂里拿的或者半价买的,比不上外面的花里胡哨,但胜在质量好,一件羽绒服外套能穿很久。 这一次去学校,陈临戈差不多快把衣柜给搬空了。 “这里面放的是最近穿的衣服,还有几件秋天的外套和长裤,等天气转凉了再拿出来穿。”陈临戈又把另外一个大一点的行李箱划拉到面前:“这里是冬天的衣服,毛衣羽绒服秋衣秋裤都在里面,其他的洗漱用品什么的等到了地方再买,路上带着也不方便。” “好。”周兮辞没插手他收拾行李,只偶尔他问一句要不要带,才会应一句。 追光 第105节 “差不多了,要是有什么遗漏的,等开学我帮你带过去。”陈临戈把两个一大一小的箱子推到墙边,坐在床边低头看着她:“不去洗澡吗?” “再坐会。”周兮辞把胳膊搁到他膝盖上,枕着脑袋闷声道:“有点不想去学校了。” “怎么了?”陈临戈摸摸她脑袋:“等开学我就过去了。” “不是。” “哎。”他笑了声:“不是舍不得我啊。” “也不是。”周兮辞抬起头:“就是……不想走。” 陈临戈看了她一会,忽地站了起来,“走,带你去个地方。” 周兮辞被他从地上拉起来,“这么晚了,去哪儿?” “去了你就知道了。”走到门口,陈临戈拿下挂在墙上的外套递过去:“夜里可能凉,先带着。” “夜里?”周兮辞索性穿上了,“我们要在外面过夜吗?” “速度快的话不用。”陈临戈在手机上叫了车,只是离得远,两人在小区门口等了十多分钟才上车。 司机对了下手机尾号,没说目的地,但周兮辞看着车子行驶的方向,很快意识到什么:“我们去学校啊?” “嗯。”陈临戈看了眼手机:“不知道这个点保安大爷能不能放我们进去。” “不放也没事。”周兮辞神神秘秘地说:“我们可以翻墙进去。” 陈临戈笑了声:“行。” 周兮辞没问他为什么带自己回学校,下了车也没去校门口问能不能进,直接拉着陈临戈去了围墙那边,美其名曰:“最后体验一下学生时代的活动,以后上大学就体会不到了。” “你先我先?”陈临戈把墙边的砖块重新摞好,“你先吧,我扶着你。” “好。”周兮辞踩着砖块,她个子高,借着陈临戈的力,没怎么费劲就爬上了墙头。 这边没路灯,仅有的光源是从远处教学楼透过来的,在树荫间若隐若现,在高处很难看清底下。 周兮辞摸索着蹦下来,人刚一踩着实地,眼前忽然闪过来一道光,她下意识抬手挡了下,等看清眼前的情形,还没来得及跟陈临戈吱个声,他人也跟着蹦了下来。 那道光又晃到他脸上。 周兮辞:“……” 陈临戈:“……” 举着手电筒的方平:“呵呵。” 周兮辞讨饶地笑了声:“方主任……” “喊天王老子都没用!都给我过来站着。”方平最近在严查学生是怎么在上课时间从学校跑出去的,在这个地方蹲守几天了,怎么也没想到今天会抓到两个毕业生,“好好的校门不走,非走这犄角旮旯的地方,是生怕没把自己腿摔断了是吗?” 周兮辞挠着脸,“我们怕大爷不让我们进来。” “那你们呢?!”方平又朝着旁边几个男生吼了一嗓子。 男生立马站直了,哆嗦着道:“我们怕大爷不让我们出去。” 周围人没忍住,全笑了出来。 方平叫跟自己一起的学生记下所有人的班级和姓名,又说:“给你们班主任打电话,叫他们来领人。” 周兮辞问:“方主任,那我们呢?” “打电话!” “哦。”周兮辞没辙,只能给林松媛打了电话。 林松媛接到电话时还以为周兮辞在开玩笑,直到听见方平的大嗓门才相信他们真的翻墙被抓住了。 “我说你俩是闲着没事干了是吗?”把人领回去的路上,林松媛实在没忍住笑了,“要想回来看看,给我打个电话就行啊,再不济带个学生证,大爷也不是不让你们进来。” “忘了。”周兮辞挠挠脸,实在是不好意思。 “行了,别搁我这儿装乖了啊,你什么样子我还能忘记吗?”林松媛停在教学楼前:“今天怎么突然回来了?” “我明天要去b市找杨教练报道了。”周兮辞说:“就想着今天过来看看。” 林松媛看向陈临戈:“那你呢?” 陈临戈摸摸鼻子,“陪她。” 林松媛摆摆手,一脸没眼看,“这毕业了就是不一样啊。” 周兮辞咕哝了一声:“林姐……” “好了好了,不跟你们开玩笑了,我还上着课呢,你俩是去我办公室等着?还是?” “您去忙吧,我们自己逛逛,等会就走了。”陈临戈说。 “那行。”林松媛拍了下周兮辞的胳膊,叮嘱道:“去了新学校好好照顾自己,平时冷了热了心里有个数。” 周兮辞笑笑:“知道了,谢谢林姐。” 林松媛点点头,又看看两人,她是课上了一半跑出来的,没好再耽搁时间,“那你们逛吧,我先走了。” 林松媛走了后,周兮辞和陈临戈又去了操场,王沪生又在带下一届体育生训练,脸都快比天黑了。 有人嘀咕就没见教练笑过,被他听见又是一通训斥。 周兮辞隔得老远就听见王沪生的大嗓门,骂来骂去都还是那些话,太熟悉了,她笑着喊了声:“王教练!” 王沪生看到是她,先是想笑来着,但一想到还在训人,又板起脸,“徐亦,带他们训练去。” “好的,教练。” 等人走了,周兮辞才走过去,“教练。” 陈临戈也跟着喊了声:“王教练好。” 王沪生脸上带着笑:“你们怎么来了?不是说要去找老杨报道了吗?怎么还没去?” “明天走。”周兮辞说:“今天回来看看。” 王沪生看着她,又看了眼站在一旁的陈临戈,“不错,去了好好训练,别丢我的脸啊。” “那万一丢脸了咋办?” “丢脸了,别说我是你教练。”王沪生难得开起玩笑:“小心我追到体大去揍你。” “那我可得好好训练了,争取不丢您的脸。”周兮辞笑了起来。 王沪生看着她,叮嘱道:“反正去了也别有压力,记住一句话,你不比任何人差。” 周兮辞差点被他一句话说哭,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您,这么多年一直没放弃我。” 王沪生摆摆手,“行了,我这还忙着呢,你们早点回去吧。” “嗯。”周兮辞想起什么,抓着陈临戈的手:“我现在不在队内了,谈恋爱没事了吧?” 王沪生板着脸:“我真揍你了啊。” 周兮辞笑着跑远,回头见王沪生正要往跑道上去,喊了声:“老王,等着我拿冠军回来见您!” 王沪生没说话,捏起哨子吹了一声。 “嘟——!” 响亮的哨声穿透黑夜,伴随着她走向更远的地方。 在学校转了这么一圈,周兮辞见了熟悉的人,被骂被安慰被叮嘱,觉得一切都好像未曾变过。 她和陈临戈牵着手从学校出来,看门的大爷还跟他们打了招呼,“回来看老师啊?” 周兮辞笑着应道:“是啊。” 大爷摇着蒲扇,眉头一皱:“不对啊,我怎么没看见你们进学校?” 周兮辞和陈临戈对视一眼,默契地笑了出来,积压在她心里的不安和慌乱在这一瞬突然消失了。 她在陈临戈手心里挠了一下,“回去吗?” “还有个地方。”陈临戈抬手拦了辆出租车,坐进去对司机说:“师傅,去落霞山。” 周兮辞眼睫一颤,没有说话。 还是上次同样的位置。 夏夜比春夜人更多,山野间漫天星河,从山上望下去,城市的星光也如同低垂的夜空。 周兮辞在镜筒的高倍数下,一眼看到了那一颗被赋予存在意义的星星,它依旧璀璨,依旧耀眼。 四季更迭,银河流转,它也不曾变过。 陈临戈从后边搂了过来,下巴搭在她肩上,呼出的热气近在咫尺,“他们都在这儿,不会走。” 周兮辞挪开视线,转头看着他,眼睛是红的:“那你呢?” 他指腹摸着她眼角,低头吻了下来。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第70章 飞扬的身影像一阵炽热的风 陈临戈买的车票是下午两点多的, 周兮辞心里没了顾忌和负担,一觉睡到中午十一点多。 去外面好好吃一顿是来不及了,她手忙脚乱洗漱完, 厨房里,陈临戈刚把面条下进锅里。 她走进去,脑袋抵着他后背:“你怎么不喊我啊?” “没喊吗?”陈临戈拿筷子搅了搅:“你自己想想我喊了没。” 喊了。 还不止一次。 周兮辞心虚地在他后背蹭着脸,小声说:“吃面好,天气这么热,就是要吃清淡点。” 陈临戈哼笑一声:“拿碗去。” “哦。” 追光 第106节 大餐突然变成了清汤寡水的鸡蛋面条,作为罪魁祸首的周兮辞一点怨言都不敢有, 一个人吃了大半锅,连面汤都没放过。 陈临戈放下筷子看着她。 “怎么了?”周兮辞夹起最后一口面条塞进嘴里。 他叹了声气,抽了张纸巾擦手:“要不我再给你下一点?不知道还以为我缺你口粮呢。” 周兮辞笑了:“我这不是给你面子嘛,显得你厨艺很好。” “我厨艺本来就不差。”陈临戈起身拿着自己的碗往厨房去:“快点吃,我要刷碗了。” “马上!” 吃完也没休息的时间, 陈临戈提前叫了车, 收拾完厨房换了身干净衣服, 周兮辞已经拿着行李等在门外了。 他关好水电阀门,拿上钥匙锁好门,“走吧。” 从小区到高铁站有四十多分钟的车程, 途中路过九中, 周兮辞坐在车里看着来往的学生,感觉很恍惚。 她正扒着窗户往外看,手突然被人握住了。 陈临戈人靠着椅背, 闭着眼说:“我眯一会。” “那你抓着我干吗?我又不会跳车逃跑。”周兮辞在他手心里挠了挠, 见他不说话, 也没再闹他。 到了车站, 陈临戈也一直牵着周兮辞,好像真的怕她半路逃跑似的,过安检的时候才松开。 周兮辞先过去,站在那边等他过来,揉着手说:“你今天怎么了,我手都被你捏红了。” “没事,就想证明一下我的存在。”陈临戈把手递过去:“放心走,我在你身边。” 周兮辞鼻子一酸,“你干嘛啊。” 陈临戈没吭声,垂着眼看了她好一会,突然摘下帽子飞快地在她鼻尖亲了一下:“走吧。”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周兮辞都没反应过来,他已经重新戴好帽子,一本正经地低头在看手机了。 “靠。”她咕哝了一声。 “我听见了啊。” “又没骂你。” “骂吧,我听听。”陈临戈笑着说。 “你神经病啊。”周兮辞说:“没见过你这么找骂的。” “一句。” “?” 陈临戈看着她,“我记着呢。” “然后呢?” “我会找机会报复回来的。” “是你让我骂的啊。”周兮辞在他胳膊上揪了一下:“再说我那句也不算骂你吧。” “还动手了。”陈临戈看了眼胳膊上红起来的那块:“这算人身攻击,我换算一下,五句了。” 周兮辞笑了:“哪有你这么算的。” 陈临戈不置可否,牵着她往二楼候车室走去。 从溪城到b市,将近四个多小时的车程,周兮辞全程都醒着,一直盯着窗外的景色。 陈临戈睡了一觉醒来,车子刚好进入隧道,车厢里一阵强烈的轰鸣声。 他拿起搁在小桌板上的水喝了一口,“你不困吗?” “不困。”周兮辞说:“我们昨晚不是差不多时间睡的吗,你今天怎么这么困?” 陈临戈看着她,笑得意味深长:“是一个时间睡的吗?” 周兮辞脸倏地一热,又立马转了过去。 高铁进入b市范围内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下车时,周兮辞接到杨毅的电话,那边问要不要接。 “不用,我哥送我来的。”周兮辞一时说顺口了,看到陈临戈回头冲她挑了下眉,忍住笑意说:“我们已经下车了,我到了给您打电话。” “好,注意安全。”杨毅说。 挂了电话,周兮辞上前一步牵住陈临戈的手,不怕死地喊道:“哥。” 陈临戈哼笑一声,牵紧了她的手:“走吧,” 从南站到b体距离不远,但因为遇上晚高峰,不到四十分钟的车程硬是开了一个多小时。 周兮辞靠着椅背,扭头看向窗外的高楼大厦,随着导航提示的距离越短,她心跳也跟着加快了,眼看着体大的建筑楼出现在视野里,她猛地抓住陈临戈的手,“我突然……有点紧张了。” 陈临戈看着她:“紧张什么,我就在这儿呢。” “不知道,我现在的感觉有点像当初我妈第一次送我去王教练那儿一样。”周兮辞沉默了会,把他的手攥得更紧了,声音都打着颤:“好像不是紧张,是激动啊。” 陈临戈笑了声:“激动吧,真不行等会我找个地方带你嚎两嗓子。” “可以吗?”周兮辞跃跃欲试。 “不可以。” “……” 司机在前边也笑了声,在路边停好车,回头道:“到了。” 周兮辞从车里下来,看着校门口的几个大字,没等品出心里到底是激动还是紧张,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是杨毅。 周兮辞没敢耽搁,接通了电话:“杨教练,我到学校了,在校门口。” “到了啊?”杨毅笑着说:“我也快到校门口了,你在那儿等我一会。” “好。” “杨教练吗?”陈临戈拿着行李走了过来。 “嗯,他说等会就到。” 两人往校门口走近了些,等了不到五分钟,杨毅从路那头小跑着靠近了。 “杨教练。”周兮辞下意识站直了。 “可算等到你了。”杨毅穿了一身灰色运动服,和冬天那会相比明显清爽许多,他看向站在一旁的陈临戈:“这是你哥?身材看着很标准啊,练什么项目的?” “他……”周兮辞犹豫了下,陈临戈在一旁接道:“以前学游泳的,上高中那会退役了。” 杨毅还是那张笑脸,也没再多问:“走吧,先带你去宿舍,新生的宿舍还没空出来,这个暑假你就跟你师姐她们住一个宿舍,等到正式开学了,我再找人带你去办手续。” 周兮辞点点头:“好,谢谢杨教练。” 杨毅在学校估计是个名人教练,一路上,周兮辞碰见好几个人停下来跟他打招呼。 跳高的,专项百米的,练长跑的,甚至还有打棒球的。 “我们学校有棒球场,你要是感兴趣以后可以过去体验一下。”杨毅说:“不过等你正式开始训练,估计也不会有时间感兴趣了。” 周兮辞挠了挠脸:“您说得我都都开始紧张了。” “哈哈。”杨毅笑起来,“别紧张,训练也没你想象的那么可怕,但也要做好心理准备。” “嗯。”周兮辞看了眼陈临戈,偷偷靠过去捏了下他的手,等杨毅回头看过来又立马松开。 杨毅提前给周兮辞那位师姐打了电话,他们过去的时候,师姐已经在宿舍楼底下等着了。 “教练。”师姐和周兮辞差不多高,小麦色皮肤,看着很阳光。 “文文,给你介绍下,这是周兮辞,这两个月就跟着我们一起训练了。”杨毅又对周兮辞说:“这位是沈文文,和你练同一个项目的,叫师姐就行。” “师姐好。”周兮辞笑着说。 “小师妹好。”沈文文也笑了笑,又问杨毅:“那我先带她去宿舍?” 女生宿舍管理严,男生禁止入内。 杨毅点点头说好,又看向周兮辞:“带鞋了吗?” “带了。”运动员都有自己的一套装备,鞋是最关键的,周兮辞说:“在箱子里。” “去换了,等会带你去训练场转一圈。” 沈文文挑眉问道:“现在?” 周兮辞也愣住了。 “不是你们一直都好奇这个小师妹吗?现在人来了。”杨毅说:“是骡是马你们试试就知道了。” 沈文文自来熟地搭上周兮辞的肩膀:“师妹,你以后有得罪受了。” 周兮辞心跳突然又变得很快,这一次她很明显地能感觉出来是因为激动而加速。 她跟着沈文文进了宿舍楼。 宿舍在一楼,沈文文踢开门,“我们是六人间,洗澡的话都要去外面的澡堂,你先住这个铺,被子什么都是新的,到时开学你直接带去新宿舍就行。” “好。” “这张是你另外一个师姐的校园卡,她最近出国集训去了。”沈文文说:“她说留给你先用着,等她回来你们新生差不多也开学了。” “谢谢师姐。” “别客气。”沈文文坐到自己床铺上:“你是刚从车站过来吧?” “嗯,刚下车就过来。”周兮辞点点头,打开小一点的行李箱,从里拿出一套运动服和一双短跑钉鞋。 “教练真不做人啊,都没说让你歇一晚。”沈文文没盯着她换衣服,起身从桌旁的箱子里拿了三瓶水出来,“喝点水。” “谢谢师姐。”周兮辞接过去喝了一口:“我好了,师姐。” 沈文文笑说:“感觉你有点一本正经的可爱。” “啊?” “没事,走吧。” 追光 第107节 等到楼下,沈文文把手上剩下两瓶水递给了杨毅和陈临戈,“蒋怡她们这个时间不一定还在训练馆,我给她们打个电话?” “我让人通知过了。”杨毅跟沈文文走在前头,走着走着又说起别的事情,周兮辞和陈临戈慢慢走到两人后边。 陈临戈碰了碰她手背:“紧张了?” “没有,是激动。”周兮辞眼里都像是带着光,“你刚跟杨教练在底下说什么呢?” “随便聊聊,问我在哪个学校,我说今年才考,分数还没出来。” “然后呢?” “然后……又问我能考多少,要不要来体大。”陈临戈说到这儿笑了:“我说我估分了,七百左右,他不说话了。” 周兮辞愣了两秒也笑了,杨毅听见笑声,回头问道:“笑什么呢?” 她挠了挠脑袋,摇头说:“没什么。” 田径馆离得不算特别远,这个点人很多,杨毅提前打了招呼,他们一进去,就有人迎了过来。 杨毅问:“蒋怡人呢?不会是怕了躲起来了吧?” “没有,上厕所去了。”女生说话时目光已经看向周兮辞了:“你好,我叫林瑜,跟文文一个宿舍的,也算是你师姐了。” 周兮辞笑着应道:“师姐好。” “走吧,先过去热身。”杨毅在周兮辞肩膀拍了拍:“她们可是对你好奇很久了,别怯场啊。” 周兮辞点点头:“不会。” “那走吧。” 沈文文拉着周兮辞往训练场地走去,周兮辞站在跑道前热身的时候,上厕所的蒋怡回来了。 蒋怡话不多,点头示意了下,转头问沈文文:“一起跑吗?” 沈文文活动着腿脚,“那不然呢,打车轮战不是欺负人吗?再说了,我们也没这个规矩啊。” “行。”蒋怡又看向周兮辞:“你平时跑几号道?” “都跑过,没固定的位置。” “那你先选?” “你们先吧。”周兮辞不知道她们平时有没有固定道训练,怕占了位置,别还没正式进队就得罪人了。 蒋怡也没跟她客套,走到5号道前,沈文文在3号,其他人陆续站到空余的跑道上。 最后剩下的是最外圈的8号。 周兮辞站了过去。 陈临戈和杨毅一直站在离跑道几米远的草坪上,负责起点发号和终点计时的两名裁判是队里的师哥。 男生举高发令枪:“各就位——” 八名女生随之蹲在起跑器上。 “预备——!” 枪声响起的时候,跑道上的人一齐冲了出去,周兮辞属于前期和中后期发力选手,起跑明显领先半臂,中期也一直并列在第二。 到了最后的五十米,周兮辞又像当初杨毅在九中看她的那场比赛一样,猛地发力,径直冲了出去。 飞扬的身影像一阵炽热的风。 作者有话说: 明天更新可能会迟一点。 第71章 我爱你 比赛是手记形式, 在八名女生逐一冲过终点线后,负责计时的师哥举着表说:““蒋怡,24秒42。” 她在最后十米实现了反超, 和当时领先的周兮辞用肉眼几乎很难分出差距。 “新来的小师妹,25秒17。”师哥话音刚落,蒋怡在旁边提了句:“她叫周兮辞。” 师哥冲周兮辞笑了笑:“你速度很快啊,差点就赢了蒋怡。” “师姐太强了,我没想到她到最后还能提速。”比赛中,周兮辞余光里一直都在关注着蒋怡,被反超确实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但同样这场比赛也给她带来了许多惊喜。 她已经开始期待正式进入短跑队的生活了。 杨毅要了师哥记录的成绩单,看完了合上对周兮辞说:“上一次看你200米的比赛,你的成绩还是25秒52,看来这几个月没少下功夫,之后进了队也要继续加油。” 周兮辞挠着脑袋点了点头:“我会的。” “行了, 今天就到这儿吧。”明天是周末, 杨毅要去省队开会, “你周一再跟着文文她们来训练场,这两天先休息休息,调整好状态。” “知道了。”周兮辞看了眼陈临戈, “教练, 那我这两天……能不住校吗?” “周末时间自由安排啊,我可管不着。”杨毅把记录板递还回去,“你们忙吧, 我还有点事。” 杨毅走后, 周兮辞也拉着陈临戈离开了训练场, 以后待在这里的时间很长, 她没那么心急现在就泡在这里。 “我先回去换双鞋。”周兮辞的情绪一直很高昂,“明天周末我们要不要出去逛逛?” “不累吗?杨教练不是说让你好好休息。”陈临戈说:“对了,蒲靳说晚上一起吃饭。” “那我们等会去他学校找他吗?” “不用,他说到体大这边找店吃。” “也行。”到了宿舍楼底下,周兮辞撒开陈临戈的手,哼着小曲小跑着进了宿舍楼。 陈临戈在路边站了不到三分钟,察觉到路过女生的视线,面无表情地往旁边走了几步。 站到路灯下的时候,蒲靳打了个电话过来,他今天本来打算亲自去车站接他们,临时被辅导员叫去帮忙,到这会才偷溜出来,电话里一阵嘈杂的动静,“我到店了,你们结束了吗?” “结束了,等会就过来,你在什么店,这么吵?” “烧烤店啊,夏天就吃这个来劲。”蒲靳说:“地址我发你手机上了。” “行。” “对了,你订房了吗?友情提醒,明天是周末,小情侣的出没日。” “还没,我现在来看看。”陈临戈挂了电话,打开某团,一排看下来,最后回到最先看到的某家五星级酒店。 标间? 还是大床房? 陈临戈抬头往宿舍门口瞥了眼,周兮辞已经换回从溪城出发时的那身衣服,手上还拿了个书包。 他看着她往这里走来,低下头快速订好了房间。 他可以对天发誓,他订大床房完全是为了能够住的舒服点,一点别的想法都没有。 周兮辞走近了问:“你怎么走到这里站着了?” “门口……人多。”陈临戈接过她手里的书包,“我订好房间了,在你学校附近。” “啊。”周兮辞不懂他怎么突然提起这个,没怎么在意,“蒲靳哥到了吗?” “已经到店了,我们直接过去就行。” 周兮辞推着他:“那走快点,我都要饿死了。” 这个点学校外面很热闹,周兮辞跟陈临戈顺着导航找店的时候在路边看到一家陶艺馆。 门脸的位置其实特别偏,要搁平时她肯定注意不到,但店铺的名字起的实在是太随便了。 就叫——“随便”。 周兮辞一眼看到这个名字还愣了下,走过去又回头看了眼才确定没看错,没忍住笑了声。 “怎么了?” “我想到你今年过生日我送你什么礼物了。” 陈临戈轻笑了声,猜到了她在想什么:“去随便陶艺给我随便做一个什么吗?” “你也看到那家店了?”周兮辞笑着说:“这个名字起的太妙了,老板得有多随便啊。” 陈临戈回头看了眼,确实挺随便的,除了门口的招牌,店门口没一点宣传展示,要是走得快可能就忽略了这里边还藏着店。 周兮辞问:“我们明天过来看看?感觉还挺有意思的。” “行。” 蒲靳找的那家烧烤店是网红店,店里店外烟火气很浓,陈临戈和周兮辞过去的时候,服务员刚把他之前点好的串送上来。 他忙拉住人:“麻烦再拿张菜单,谢谢啊。” “好的。” 等人走了,蒲靳才大喇喇往椅子上一靠:“怎么样啊,新学校还适应吗?” “挺好的。”周兮辞在靠里的位置坐下。 “我听陈临戈说你一来教练就拉你去跟师姐们比赛。”蒲靳拿起桌上的啤酒瓶靠在桌角一磕,咚地一声瓶盖掉在地上,瓶口冒出点白汽,他把酒瓶往陈临戈面前一放,笑着说:“你们教练这不会是要给你个下马威吧?” 周兮辞也笑起来:“没有,就是切磋交流。” “那赢了吗?” “没有。” 蒲靳啧了声:“看来你师姐们实力都挺强啊。” 他接过服务员拿来的菜单放到周兮辞面前:“不说这些了,看看吃什么,你喝酒吗?” “她不喝。”陈临戈开了瓶汽水放到手边,对上周兮辞质疑的目光,轻挑了夏下眉道:“你酒量多少还要我提醒吗?” “……”周兮辞往汽水瓶里插了根吸管:“我喝这个就好。” “一杯都不能喝?”蒲靳问。 “差不多也就一杯。”周兮辞心酸地说。 追光 第108节 蒲靳乐了:“那你再多点两瓶汽水。” 烧烤吃来吃去都是那大几样,吃到一半,陈临戈起身去外边接电话。 蒲靳和周兮辞聊起b市,他在b市待了一年,把周边能玩能去的地方都摸了个清楚,“晚上回去我给你们整理个攻略。” 周兮辞咬着串问:“你不去吗?” “我这去合适吗?”店里用的酒杯是一次性塑料杯,蒲靳抓在手里,塑料嘎吱嘎吱响。 周兮辞脸一热,仓促之下拿错杯子,把陈临戈没喝完的半杯酒一口喝完了。 啤酒的味道没那么冲,她喝完只觉得嘴里有点苦,也没尝出来别人说得酒香味,皱着眉头咳嗽了两声。 蒲靳吓了一跳:“没事吧?” “没事。”周兮辞喝了口汽水,把那股涩味压了下去。 蒲靳叹道:“你是真的一点酒都不能喝啊。”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周兮辞还是点了点头:“我酒量真的很差,酒品估计也不太好。” 蒲靳笑了,陈临戈接完电话从外边回来,“笑什么呢?” 他坐下来看到空掉的杯子:“你喝了?” “我拿错杯子了。”周兮辞摸摸鼻子:“就一点,不会醉的。” 蒲靳在一旁打岔道:“你爸的电话?” “不是,是暑期辅导班的同学。”陈临戈重新倒了杯酒,“我爸现在的情况,我可能没办法一周全留在溪城,过几天辅导班就要开始招生了,我们现在在商量排课的事情。” “先不说忙不忙得过来,你这样来回跑也费事啊。”蒲靳拿起酒瓶:“你们辅导班什么时候开课?” “顺利的话,差不多六月底或者七月初开课。” “这样吧。”蒲靳把酒瓶往桌上一放,做了决定,“辅导班我替你去,不就补两个月数学吗,我一b大高材生,应该难不倒吧?” 陈临戈捏着塑料酒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认真的?” “当然。” “那行,我就不跟你客气了。”陈临戈把酒杯往前递了递,和蒲靳碰了一下,又说:“好好补课,不是跟你闹着玩的。” “你什么时候见我在正事上胡闹过。”蒲靳仰头喝完酒,人松垮垮往后一靠,“你现在这情况,还打算去h大吗?” 陈临戈倒酒的动作一顿,周兮辞这时候也停了下来,只是没像蒲靳那么明目张胆地看着陈临戈。 她手握着汽水瓶,视线盯着桌上的残羹,没有说话。 店里放着婉转低吟的情歌,这一角忽地静了下来,陈临戈倾了倾瓶身,倒酒的声音清晰可闻。 他放下酒瓶:“等成绩出来再说吧。” 也没几天了。 溪城按照往年的惯例都是月末的二十几号出成绩。 周兮辞其实有一点能猜到陈临戈的决定,他舍不下陈家,只能舍掉自己的梦想。 他一直都是这样。 为了她,为了陈建业,为了他所觉得值得的一切,永远都是最先舍弃自己的选择。 蒲靳和陈临戈相识多年,也有相同的默契,没再提这茬,剥着花生问:“你酒店订好了没?” “订好了。”陈临戈往他杯子里倒酒。 蒲靳忙端起杯子抬起瓶口:“你丫喝不完别往我杯里倒。” 陈临戈笑着没说话,手垂到腿边碰到周兮辞的手,伸手握紧了,单手吃着烤串。 蒲靳吃撑了,起身去洗手间,看到两人相牵的手,对着陈临戈竖了个中指,“老子不吃了。” 蒲靳结账去了,结完后也没回来,到学校了才给陈临戈发来条语音:“我到宿舍了。” 陈临戈了解他什么德行,在店里等了十分钟不见他回来就知道他是偷溜了,也没在店里苦等,到吧台确定他是结过账了,才带着周兮辞去酒店办理入住。 这会听着浴室里的水声,他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对着外面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蒲靳回了张表情包。 -你怎么跟狗一样.jpg 中间的“狗”字用了一只秋田犬的小图代替了,是真狗。 陈临戈笑了声,听见身后开门的动静,没再搭理他,拿起遥控器将房间温度往上调高了。 “吹头发。”他说。 “不想动。”周兮辞拿毛巾擦着头发走到桌边坐下,“好累啊,我坐空调底下吹会就干了。” 陈临戈没说什么,把温度直接调到了二十八度,进浴室拿了吹风机出来,吹出的热风很快将房间里仅存的冷气吹散。 周兮辞余光瞥了眼,“二十八度,你怎么不让我去睡大街。” “睡大街也总比吹成脑瘫去医院躺着好。”陈临戈按着她肩膀,“湿着头发不要对着空调吹,容易……” “容易偏头痛。”周兮辞转过身搂住他,下巴磕到他腰腹硬邦邦的肌肉,仰着头看他,“你是不是不准备去h 大了。” 陈临戈关了吹风机,沉默地卷着电线,好半天才“嗯”了声,“会忙不过来。” 他不是机器,也不是天才,选其一便要舍掉其二。 这本来是道难题,可在面对陈建业的真心时,陈临戈内心的天平便很轻易地偏向了另一边。 周兮辞没再说什么,只是眼睛很快红了起来,陈临戈把吹风机搁到桌子上,指腹从她眼角抹过:“别哭。” 她摇摇头,把人搂得更紧了,陈临戈手搭在她脑袋上有一下没一下摸着,突如其来地电话铃声打破了这一刻的静谧。 是周兮辞的手机。 陈临戈帮她拿了过来,“你先接,我去洗澡。” “嗯。” 是周国成打来的电话,周兮辞有些意外,他自从徐慈英离世后便没再回过溪城。 上一次通电话,还是她高考的时候,平时都是通过微信联系。 她下午到学校的时候,跟他说了一声,他这会刚从码头上回来,看到消息就打了电话过来:“是你哥送你过去的?” “是。”周兮辞想了想说:“我谈恋爱了……和我哥。” “啊,哦哦。”周国成反应很明显,像是没想到,但又像是意料之中,“挺好的。” “嗯……你最近怎么样?” “我也挺好的。”父女俩没什么话聊,周国成沉默了会说:“我上网查了你们学校的学费,我明天把钱给你打过去?” 周兮辞没想到他还记着这事,鼻子蓦地一酸。 她想到最近发生的许多,拿开手机深吸了口气说:“先不用,我妈之前给我留了点钱,我先花着,要是不够了……我再跟你说。” “那好,不够了你记得跟我说。”周国成笑了笑:“我现在工作这地方包吃包住,平时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 她忍着鼻酸“嗯”了声。 “好了,我等会要去替同事顶个夜班,先不说了。”周国成说:“挂了啊,你在学校好好的。” “知道。”周兮辞放下手机,沉默地掉起了眼泪。 陈临戈像是听着外面的动静,她刚挂了电话,他人就从浴室走了出来,她的眼泪都来不及藏。 “怎么比小时候还爱哭了。”他拿毛巾擦了擦:“别哭了,周叔跟你说什么了?” “要给我打学费。”周兮辞没哭了,只是声音还带着哭腔。 “你要了吗?” “没。”她吸吸鼻子:“我妈之前给我留了几千块,我跟他说等花完了再找他要。” “花完了也别要。”陈临戈在她鼻尖上亲了一下:“找我要。” 周兮辞坐在他腿上,手抓着他刚换上的白t,闻言破涕为笑:“你要养着我吗?” “当然。”陈临戈捏了捏她的脸:“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她垂着头看着他,像是做了什么决定,生涩地亲了过去,陈临戈愣了一秒,很快反客为主。 酒店的沐浴露是玫瑰花香味,他们刚洗过澡,身上带着相同的味道,挨得很近的时候香气好似变得更浓郁了。 酒店的床太软了。 周兮辞整个人都像是陷了进去,意识也跟着陷了下去,她抓住陈临戈的胳膊,脸往被子里一藏。 “……继续。” 陈临戈俯身靠近了,把人从被子里剥出来,鼻尖蹭着鼻尖,声音很低:“说什么?” 她闭着眼,脸通红,紧抿着唇不说话。 陈临戈低头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继续?” 周兮辞仍旧闭着眼,短促地呼吸着。 她还抓着他的手,紧张到手心里都出了很多汗,下意识想要在被子上蹭了蹭,却被他抓住挤开指缝压在枕边。 唇上压下来力道比之前每一次都要深,他咬着她唇角,喘息声很明显:“继续了。” “没机会后悔了。” 周兮辞挣开手,搂在他颈后,仰头迎了过去。 她不后悔。 …… 任何第一次是深刻的。 周兮辞感觉了深刻的疼。 鼻息间的玫瑰花香味又浓郁了几分,她手心滑腻,抓不住他的胳膊,指甲在上边划出几道红印。 她体会到了任人拿捏的无措感,像在海浪上起伏的小船,船身急促地晃动着。 被海浪高高抛起,又随着海浪猛地坠落。 追光 第109节 一次又一次。 陈临戈低下头,亲她的额头、眼睛,鼻尖,最后落到唇上。 海面风平浪静,船身不再摇晃,船舱内是疾风骤雨留下的痕迹,湿漉漉的水渍一滴滴落下。 被风浪吹破的船帆散了一地。 陈临戈俯身胳膊撑在她脑袋旁边,额前的黑发被汗打湿了,眼睛也像水洗过,又黑又亮。 周兮辞睁开眼,睫毛上挂着泪,被他低头轻轻吻去。 她下意识阖起眼眸,落在眼皮上的温度清晰可闻,人生漫长,没有比这一刻还近的距离了。 他声音不似海浪来临时那般低重,没了暧昧的喘息,听着格外温柔:“还疼吗?” 周兮辞摇头,隔得很近地看着他,嗓子有些干涩,“陈临戈。” “先别说话。”陈临戈伸手拿到搁在床头柜上的水,喝了一口低头吻在她唇上,一点点喂了进去。 海浪欲有去而复返之势。 船身轻轻摇晃着。 “……陈临戈。”周兮辞短促地呼吸着。 “嗯?”他声音更低。 “你留在沪市读书吧。”周兮辞抓着他肩膀,指尖都在用力,过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样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陈临戈低头看着她,额角的汗低落在她颈间,他俯身搂得更紧,带着热气的声音贴在她耳侧:“不用。” 床头更重地撞在墙壁上,枕头也被挤掉在床下。 床边的柜子抽屉大开,原本放在里面的东西被胡乱拆开散在桌上,带着汗意的胳膊伸过来拿走一个。 桌上又少了一个。 地上却多了一个。 …… 风浪再大,周兮辞也没力气挣扎了,带着点哭腔委屈道:“陈临戈……我后悔了。” 他却迎着风浪不退反进,喘息声明显,嗓音低沉又温柔:“晚了。” 周兮辞泄愤似地咬着他肩膀,却被风浪抛得更高,在风中摇摆的船帆瞬间绷紧了。 “周兮辞。” 在最后一刻。 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带着满腔爱意和深情。 “我爱你。” 第72章 瘦削的脊背像振翅的蝴蝶 周兮辞真的后悔了。 陈临戈却不给她后悔的机会, 在酒店的那两天,她几乎没出过门,卧室里的窗帘也不曾拉开过。 她分不清天明还是夜晚, 脸埋在枕头里,呼吸间是浓郁的玫瑰香味。 她紧揪着枕巾,脚尖绷紧,瘦削的脊背像振翅的蝴蝶。 …… 陈临戈撑起胳膊,不让重量全落下来,“抱你去洗澡?” 周兮辞累得连手指都不想动,微张着唇, 短促地呼吸着,声音已经哑得不像话:“不然我爬进去吗?” 陈临戈稍稍直起身,看着她后背和腰侧的痕迹,自知理亏也不敢再说什么。 他起身下床,捞起地上的浴巾随便在腰间围了一下, 低头亲了亲她的脸:“我先去放热水。” 周兮辞懒得搭理他, 闭着眼睛趴在枕头上, 等听见浴室里的水声才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 只是刚撑起胳膊,不知道牵扯到哪里,又猛地跌落了回去。 疼。 酸。 累。 靠。 她勉强翻过身, 够到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却不小心将搁在一旁还没拆开的一整盒安全|套碰掉在地上。 酒店备用的早被用完了。 这是陈临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买的,要不是现在动不了,周兮辞是真想捡起来扔了。 再折腾下去, 她觉得自己可能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这么想着, 周兮辞准备先下手为强, 把作案工具先藏起来, 她刚裹着被子坐起来,陈临戈突然从浴室走了出来。 “怎么了?”他快步走到床边,看到掉在地上的东西,神情自然地捡起来拆掉外面的塑封扔进垃圾桶里,把包装盒又放回到原处。 周兮辞看着他的动作,眼皮跟着一跳:“陈临戈。” “嗯?” “我明天要去学校报道的。” “知道。”陈临戈把她从被子里剥出来,直接打横抱起,边走边说:“今晚不做了。” “………………”周兮辞一时不知道是去捂他的眼还是嘴,僵直着身体缩在他怀里。 浴室里灯比卧室里要亮上许多。 周兮辞一泡进浴缸里,立马抱起膝盖,低着头看水里荡漾的波纹,“你出去吧,我要泡一会。” “好。”陈临戈拿了条浴巾放在一旁,自己在外边淋浴间随便冲了冲,敲了敲玻璃门:“周兮辞。” “啊。” “别泡太久。” “知道了。”听见他出去的动静,周兮辞才把脑袋抬起来,她身上有太多陈临戈留下的痕迹了。 周兮辞盯着腿根的指痕看了半天,脑海里不自觉回想起当时的场景,又一头扎进了水里。 靠靠靠。 她得洗洗脑袋了。 磨磨蹭蹭洗完澡,周兮辞裹着浴巾走到洗漱台前,在镜子里看见了更多的痕迹。 锁骨和胸前最明显。 她低下头,拿凉水往脸上浇了浇,刷完牙又从一旁拿了条干净的浴巾披在肩上才从浴室出去。 陈临戈正在收拾卧室里的“垃圾”,他只穿了条灰色运动长裤,赤|裸着上身,胳膊上有几道明显的抓痕。 肩膀上还有一个很清晰的牙印。 周兮辞擦着头发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等他转过身去系垃圾袋的绳子,又在他后背上看到了更多的抓痕。 她愣了愣,抬起手看了眼,指甲也没那么长啊…… “不疼。”陈临戈不知道何时走近了,“只是看着吓人,我皮肤薄,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一点也不想知道。”周兮辞没什么威慑力地瞪着他:“你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嗯,我是。”陈临戈现在乖得要命,低头看着她:“晚饭是出去吃还是我叫——” “出去出去出去!”周兮辞是一点也不敢留在酒店里,就算腰酸腿软到一步也不想动,也坚持道:“我要出去吃。” “行。”陈临戈笑了声,“那快换衣服。” b市的夏天没有溪城那么热,到了夜晚,城市褪去骄阳暴晒后的燥热,微风里带着几丝凉意。 周兮辞从酒店出来后,站在路边狠狠吸了两口新鲜……车尾气。 “靠。”她忙捂住口鼻,快步走远了些,只是没走几步,放纵带来的后遗症又让她不得不放慢脚步。 陈临戈迁就着她忽快忽慢地速度,有点心疼了:“要不……我背你?” “不用。”周兮辞揉着腰:“我就是腰有点酸,又不是不能走。” 陈临戈没再说什么,手自然搭在她腰后捏着。 周兮辞腰一麻,下意识想跳开,被他箍着腰又捞了回来,“不是酸吗?别乱动。” 她实在不好意思,人往下一缩,抬手挽住他胳膊:“好了好了,不酸了,快去吃饭吧,我饿死了。” 这附近有不少吃饭的店,周兮辞找了家火锅店,周末加上饭点,等他们吃完从店里出来已经快十点了。 “好撑。”周兮辞摸着肚子,“我们溜会弯再回去,正好消消食。” 陈临戈看着她,眼里带着笑:“你是不是不想回去,我说了,今晚不——” “闭嘴。”周兮辞忙捂住他的嘴,扭头看了看四周,有几分气急败坏道:“我就单纯吃多了想遛个弯!你再说我回宿舍住了。” 他点点头,抓住她的手,笑得更明显了:“好,不说了。” 两人漫无目的地在街市里逛着,沿途路过随便陶艺,周兮辞看到店还没打烊,拉着陈临戈走了进去。 店里放着一首浅浅低吟的英文歌,面积比想象中要大出很多。 靠南边墙边放着几台拉胚机,大厅中间是三排货架,上边摆着很多漂亮的陶艺摆件。 从装修上来看,这家店看着一点都随便,反而还挺文艺的。 老板正站在吧台那边制作咖啡,见人进来,停下手中的动作看了过来:“要做东西?” 周兮辞摇头说:“我们随便看看。” “行,你们随便。”老板笑了声:“反正我们是随便。” 追光 第110节 周兮辞觉得这老板说话挺有意思的,指着货架上的摆件问道:“这些对外售卖吗?” “标价的卖,写着名字没标价的不确定。” 周兮辞看到一套运动系列的陶艺小人,底下原本该写着价格的地方,只写了一个荆字。 她抬头问:“不确定是什么意思?” 老板说:“没标价的都是来这儿的客人做的,卖不卖你们得问本人。” 周兮辞拿起那一套陶艺小人,“那这个能联系到本人吗?” 老板抬头看了眼,笑道:“巧了,本人今天就在店里,你们先看着,我去后院问问他卖不卖。” “谢谢老板。”周兮辞把东西放回货架上,转头对陈临戈说:“小凡这个月底过生日,这要是能卖的话,你明天回去的就先帮我带给她,我怕到时候没假回溪城。” “行。”陈临戈说:“再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想买的。” “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我再买一个送你。”周兮辞说完又摇头:“算了,等我下次有空出来亲手给你做一个。” 陈临戈笑了笑:“你确定你能捏得出来?” “别瞧不起人。”周兮辞把货架上的东西都看了一遍,发现其中好几个没标价的陶艺品底下都写着一个荆字。 她嘀咕了声:“看来这个人是这里的常客啊。” 陈临戈正在看墙上的店铺由来介绍,闻言回过头问:“什么?” 周兮辞指了指:“这些,这个、这个,还有我刚刚看的这套陶艺小人,底下的签名都是同一个人。” 两人正说着,老板从后院走了进来,“不好意思啊,久等了。” “没事。”周兮辞走近了问:“这个……荆老师,卖作品吗?” “他卖。”老板走到货架旁,把那套陶艺小人拿下来:“我给你们找个盒子装着?” “行。”周兮辞说:“那多少钱?” “他说让你们随便开个价。”老板说:“我估计你们也随便不出来,就给个手工费吧,九十八。” 周兮辞笑说:“那我凑个整。” “都行,你看着给。”老板把手机递过去:“别扫店里的,扫这个微信收款码,是他自己的。” “好。”周兮辞低头看了眼收款码,上边有收款人的微信昵称和被隐藏了一半的真名。 ——荆逾(*逾) 作者有话说: ——荆逾 《蝴蝶与鲸鱼》的男主。 文中目前的时间线是2015年,荆逾哥哥还没出事。 后边还有一点戏份,带你们看看意气风发的鲸鱼。 本章66个红包。 明天不更,存一章稿子。 后天会双更补回来,尽量争取恢复正常的更新时间。 第73章 男朋友男朋友 付钱的时候周兮辞手机突然进来一个电话, 沈文文打来的,她一边接通了一边拽着陈临戈过来付钱。 “师姐。”她往旁边走了两步,视线无意识盯着货架上的摆件。 陈临戈扫码付了钱, 老板倒了两杯先前做好的咖啡放在吧台上:“尝尝,免费的。” “谢谢。”看得出老板是新手,拉花做得不怎么样,但好歹是免费的,陈临戈没对品相做评价,喝了一口说:“挺……甜的。” “奶放多了吧。”老板又拿了个杯子,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皱着眉说:“卡布奇诺?” 陈临戈笑了:“那也是咖啡。” 老板捏着自己的小杯,看向还站在一旁接电话的周兮辞:“你们是来b市旅游的吗?” 陈临戈摇摇头:“我女朋友是附近学校的学生,提前来报道。” “体大的?”老板笑说:“练什么项目的?” “短跑。”陈临戈看了老板一眼。 “想问我怎么知道的是吧。”老板人往后一靠,“也就体大这些练项目的,每年开学放假都跟别的学生不一样, 要么早要么晚。说起来, 你们买的这摆件的主人, 也是体大的学生。” 陈临戈微挑了下眉,倒是没想到。 “不过他现在不在学校了。”老板脸上带着与有荣焉的笑容:“他是国家队的。” 陈临戈更没想到了,“他练什么项目的?” “游泳。”老板说:“他来体大的时候就已经是国家队的队员了, 被特招进了体大, 他每回比赛前都要来我这里做点东西,你们买的这个运动系列的小陶人,是他去年做的, 本来他是只想做一个游泳少年, 后来一股脑做了七八个项目的小陶人。” 老板说得兴起, 几乎把荆逾的履历都给说了一遍, 周兮辞挂了电话走回来:“你们聊什么呢?” “随便聊聊。”陈临戈拎起纸盒,把老板倒的另一杯咖啡递给她:“尝尝,老板送的。” 周兮辞没什么品鉴的能力,一口喝完了:“还不错,奶味挺正的。” 老板噗嗤笑了声:“我这可是咖啡啊。” “啊。”周兮辞抿抿唇,硬挤出一句:“咖啡味挺香的。” 老板摆摆手笑道:“行了,不难为你们,有空常来啊。” “好嘞。” 从店里出来,外面街市的人依旧很多,陈临戈空出手来牵周兮辞:“你师姐找你做什么?” “问我晚上……回不回宿舍。”周兮辞在他手心挠了挠:“我明天一早就要去队里报道,中午才有休息的时间,你等我一起吃个饭再走?” 陈临戈点点头:“行,就在你们学校食堂吃吧,蒲靳到时也会过来,他开车送我去车站。” “那我也去。” “你中午休息多长时间?” “好像是两三个小时?”周兮辞说:“我到时跟杨教练说一声,就说我送我哥去车站。” “哥?” “男朋友!”周兮辞抱紧他的手臂,笑眯眯重复道:“男朋友男朋友。” 他哼笑一声,由着她这么抱着。 回到酒店,周兮辞发现房间被人打扫过,垃圾桶换上了新的袋子,床铺也恢复到刚入住那会的模样。 她想到什么,急匆匆跑出卧室:“陈临戈!” 他正喝着水,被她这么一急呵,水在嗓子眼呛住了,咳了几声抹着唇角转回头看着她:“怎么了?” “你叫人打扫房间了?” “啊。”陈临戈倚着桌沿,“不打扫晚上我们怎么睡,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 “……”周兮辞一阵语噎。 陈临戈走近了,“阿姨又没看见你住在这房间里,垃圾我也提前带了下去,床头的东西……” 他说到这里,看着她笑得意味深长:“是你装在包里带回宿舍,还是我带回去?” 周兮辞想到自己把安全套带回宿舍被几个师姐发现的画面,头皮倏地一麻:“不不不,你带回去。” 她很快又想到陈临戈还要带着这玩意一路奔波,存在各种可能被发现的可能性,立马又否定道:“不行,还是扔了吧。” “那怎么行,花钱买的。”陈临戈故意往前靠近,周兮辞下意识往后退着,腿碰到沙发,整个人往后一倒。 他跟着压了下来,在她鼻尖上亲了一下,意有所指道:“要不……” 周兮辞想起这两天的经历,感觉腿已经软了,红着脸语无伦次道:“陈临戈,我我我明天要去报道的,肯定要跑步的,我——” 还没说完,陈临戈已经没忍住笑了起来,她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拿拳头抵着他脸颊,恶狠狠道:“我揍你了信不信?” “揍吧。”陈临戈低眸看着她:“我不还手。” 周兮辞也舍不得真对他动手,又改为捧着他脸:“你这趟回去什么时候再去沪市?” “等成绩出来,看看补习班那边的招生情况,估计差不多能等到志愿填完再回去,那时候蒲靳估计也放暑假了,能接上我的工作。”陈临戈觉得这个姿势再躺下去会坏事,拉着人坐了起来,“时间不早了,快去洗澡吧,我收拾东西。” 周兮辞坐在他腿上,捧着他脸很响地亲了一口,在他想要抓着胳膊更近一步的时候,快速跳下了沙发:“我去洗澡了。” 周兮辞洗完澡躺进被窝里时还想着等陈临戈洗完澡跟他说会话,但可能是这两天费体力的事做了太多,陈临戈吹完头发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她人已经裹着被子睡着了。 陈临戈把空调温度打高了两度,走过去将她捂在脸上的被子往下拽了拽,她嘟囔了两声,陈临戈也没听清说了什么。 他笑了声,掀开被子轻轻躺进去,把人捞进怀里,低头在鼻尖上亲了一下:“晚安。” 周兮辞半梦半醒,下意识将手搭了过来,和他靠得更近了些,嘴里也呢喃了一声:“……晚安。” “睡吧。” 这一夜难得消停,周兮辞这一觉睡得很实,早上被陈临戈叫醒的时候还总觉得在做梦。 “快起床了,早餐都送过来了。”陈临戈把人从被窝里拽出来,看她仍旧要醒不醒的,下了一剂猛药:“杨教练打电话来催你了。” “嗯……嗯?”周兮辞这下彻底醒了,猛地跳下床,慌里慌张洗漱完换好衣服:“早餐给我拿袋子装一下,我路上吃。” “骗你的。”陈临戈乐了:“没打电话,你还有四十分钟可以吃早餐。” 周兮辞长舒一口气:“我吓死了。” “你这么怕杨教练?” “也不是怕,就是觉得报道第一天就让人催很不礼貌。”周兮辞喝了口豆浆:“好吧,还是怕。” 陈临戈撕着油条泡进豆浆里,“那快吃,别迟到了。” 周兮辞咬了一口包子:“你等会是留在酒店等我,还是去找蒲靳哥?” 追光 第111节 “去找他,他上午没课,要去找朋友借车,我陪他一起过去。”陈临戈说:“你结束了给我打电话。” “好。” 周兮辞那天出来时没带训练服和鞋,吃完早餐没在酒店耽误时间,一路连走带跑到了学校门口。 她从陈临戈手里接过书包:“我回宿舍换衣服了,你去找蒲靳哥吧,中午等我吃饭啊。” “知道了,不会提前走。”陈临戈凑过去飞快地在她额头亲了一下。 周兮辞反应很快地跳开了,扭头看了看四周,这个时间校门口人不是很多,她摸了摸额头:“你注意点。” “下次注意。”陈临戈抬手指指表:“你没多少时间了。” “啊走了走了。” 周兮辞单肩背着包,往前跑了两步回头见陈临戈还站在原地,又速度很快地跑回到他面前。 在陈临戈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凑到他唇角亲了一下,而后又很快地退开,转身往前跑去。 “我也下次注意!”她回头笑着说了一句。 “哎。”陈临戈笑着叹了声气,像是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等看不见人影了才走到路边拦车去b大。 下车的时候,蒲靳已经在校门口等着了,见到人,他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你也太早了。” “你不是说要去借车?” “不借了。”蒲靳说着又打了一个哈欠,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我昨晚没休息好,疲劳驾驶不安全。” 陈临戈看着他:“你干吗去了?” “没干吗啊,我就是单纯的没休息好。”蒲靳揽着他肩膀:“吃了没?请你吃早餐。” “吃过了。” “那带你进去逛逛。”蒲靳带着他走到一栋教学楼前:“你真打算报我们学校吗?” 陈临戈仰头看着眼前的建筑楼,楼顶有一排栖息的鸟儿。 须臾间,它们像是被什么惊动,挥动着翅膀,在广阔的蓝天下,径直飞向了远方。 他回过神,嗯了一声。 陈建业的手术虽然很成功,但开颅手术不比其他,恢复期很长,窦彭说他不想把家业留给别人。 说蒋玉雯和陈临舞没有担得起家业的能力。 陈建业说不想成为他的枷锁。 可从陈临戈来到陈家那一刻起,即使没有血缘关系,没有法律上的关系,可在情感上,他们早已无法分割。 陈建业对他来说也不是枷锁,而是责任,是他作为儿子必须要承担的责任。 蒲靳知道他做过决定的事情别人很难再劝,又打了个哈欠:“那不逛了,以后你有的是时间逛,回宿舍吧,我补个觉。” “你室友他们不在?” “周末出去约会都没回来呢。”蒲靳说:“一宿舍四个人,三个都有对象,你能想象我的感受吗?” “不能。” “……”蒲靳攥紧了拳头:“靠,忘了你也是有对象的人。” 陈临戈笑了:“现在记得也不迟。” “滚吧。” 蒲靳的宿舍在三楼,四人间,都是上铺下桌的构造,一进宿舍,他便脱了鞋爬上了床:“你自便,我再眯一会。” 陈临戈坐在他桌前:“电脑能用吗?” “你真客气假客气?”蒲靳从上铺伸了个脑袋:“你丫再废话一句,你现在就从三楼跳下去。” 陈临戈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开电脑也是习惯性地行为,真开了也没什么想要玩的。 他盯着屏幕发了会愣,突然想到什么,点开搜索栏,输了一个名字进去——荆逾。 首页弹出荆逾的个人资料,还有很多比赛视频。 陈临戈握着鼠标,随便点开一个视频静音播放,看了没几秒又叉掉了这个页面。 作者有话说: 放弃梦想。 还是会遗憾吧。 零点之前还有一更。 第74章 周兮辞恋爱可行性分析报告 周兮辞结束的比想象中要晚, 中午三个人没来得及在学校吃,直接开车去了车站吃了一顿比平时要贵上三倍的麦当劳。 “有这钱,我都能带你们下馆子好好搓一顿了。”蒲靳拿着没喝完的可乐, “真亏啊。” “你亏什么,我付的钱。”陈临戈买的是两点多的车票,这会离发车还有不到半小时,三人在二楼候车室找个了位置,“要不你们先回去吧?你下午不是还有训练?” “晚上的训练五点多才开始。”周兮辞说:“等你上车了,我要回学校食堂再吃一顿。” “我们不是刚吃过。”蒲靳看着她:“你这什么胃啊?” “健康的胃。”周兮辞摸着肚子:“感觉不吃米饭不管饱,我早上都有点跑不动。” 不过跑不动的主要原因还是腿酸, 尤其是腿根。 陈临戈像是也想到了这个原因,视线顺着落到了她腿上,手跟着要搭过来的时候,被周兮辞一巴掌拍了回去。 蒲靳在一旁乐了:“你俩干吗呢?玩手心手背啊。” “你不懂。”陈临戈一本正经地说。 “是,我是不懂, 手都拍红了, 我也不乐意懂。”蒲靳喝完最后一口:“我去洗手, 你俩抓紧时间互诉衷肠。” 也没什么好诉的。 以前再长的分别都度过了,现在也就一个暑假的时间,周兮辞对即将到来的短暂异地恋并没有太多感受。 她只是和陈临戈牵着手坐在一起, 偶尔对视, 再一起笑出来,“笑什么?” “你先笑的。”耳边传来检票的提示音,陈临戈抓起她的手亲在手背上:“好好训练, 好好吃饭。” “知道知道。”周兮辞献宝似的说:“我们运动员有专门的食堂, 下次带你去尝尝。” “行。” 等蒲靳洗完手回来, 陈临戈准备过去检票, 蒲靳没看到想象中依依不舍的画面,从卫生间带出来的擦手纸也没能派上用场。 “还以为你要掉两滴眼泪呢。”蒲靳说。 周兮辞笑着说:“又不是不见面了,也就一两月,况且这两月我们也能见面的啊。” 蒲靳感慨:“谈恋爱真好啊。” “你也谈呗。” “我?”蒲靳笑笑:“不着急,走吧,我过去买甜筒,你吃吗?” 周兮辞摇摇头:“你不是才刚喝完一杯大可乐,怎么还能吃得下甜筒?你什么胃啊?” “不健康的胃。” “……” 陈临戈在车上睡了一觉,下车之后也没来得及回家,直接打车去学校跟补习班的几个同学碰了头。 蒲靳过来替他上课的事情,他之前在电话里跟王之提过,这趟来也是为了这事,“他是我以前在沪市读书的同学,去年去了b大,他差不多七月初放假,到时直接替我的位置。” 陈临戈提了杯酒:“真不好意思啊,临时放了你们鸽子。” “你客气什么,b大高材生这不是活招牌吗?”王之说:“我们回头能拿他打广告吗?” “当然可以。” “那不就行了,本来我们还愁等成绩出来再招生来不及,现在好了,我明天就在群里跟我那几个同学说一声,让他们帮忙宣传宣传。”王之也端起杯子:“来吧,预祝我们一切顺利。” “一切顺利。” 六个男生举杯碰了下,陈临戈喝完酒放下杯子,搁在桌上的手机亮了亮,周兮辞发来张在食堂打饭的照片。 紧接着又发来一张打好饭的照片,米饭堆了很多,剩下都是牛肉和绿叶菜,旁边还有盒酸奶和苹果。 -周:这才叫吃饭。 陈临戈也拿起手机对着桌上拍了一张,王之凑过来八卦了句:“跟女朋友聊天呢?” “嗯,跟我说吃饭了。” 王之笑:“那你要录个小视频证明自己是跟我们在外面吃饭吗?” “……不用了。” “真不用吗?” “真不用。”陈临戈笑得有些无奈。 原先王之几人是准备等高考成绩出来之后再开始招生,但王之通过他奶奶在小区里探来的情报才知道现在很多学生家长都是没放假就看好了辅导班,他们要真等到那时候估计黄花菜都凉了。 这顿饭吃完,陈临戈跟着他们去招了两天生,补习班的学生定位在马上升高三的学生。 高考成绩出来那天,陈临戈醒得比平时早,也不是紧张,主要是女朋友一会一条消息,手机嗡嗡响,根本睡不踏实。 周兮辞醒得比他还早,五点多就发了消息。 到后面几乎半个小时一条消息,陈临戈犯了懒,躺在床上拨了电话过去,几乎刚响,就被接通了。 他笑了声:“是不是就等着我电话呢?” “不然呢,正好我们今天休息。”周兮辞很激动:“你查了吗查了吗?” “这才八点,到十点多才能查得到。”陈临戈没睡好,声音还带着困意:“你怎么醒这么早?” 追光 第112节 “我紧张啊。” “你紧张什么?”陈临戈闭着眼,脸往被子里埋了埋:“不是估过分了,应该不会有很大的分差。” “我紧张今年的状元啊。”周兮辞说:“你看群消息没,大家都在压今年状元在九中还是十中,你给我透个底,我也去下注,赢了请你吃饭。” 陈临戈笑了:“我也没底可透啊,十中的水平我都没了解过,我的底你也知道,就在这儿了。” “那我押你吧。”周兮辞说:“别人押状元,我押男朋友。” “嗯。”他笑得更明显了:“稳赚不赔。” 周兮辞今天休息,一边跟陈临戈挂着微信语音,一边在考试教育网刷新页面,等着查分系统开通。 快十点的时候,陈临戈突然说要接个电话,“林姐的,估计找我有事,先挂了,等会打给你。” “你快去。” 周兮辞抓着手机在电脑前等了十来分钟,查分系统已经开通,但由于登入人数太多,造成了拥挤,一直没法登进去。 在她第五次尝试输入账号和密码登入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手一抖,按了下鼠标,系统提示正在登陆。 光标一直在转。 周兮辞拿起手机,接通了电话。 “林姐收到了我的成绩。”陈临戈声音听着很轻松,“724分,省第二,状元在十中,725分。” “我靠。”周兮辞愣了楞,激动道:“我靠我靠我靠我靠!” “哎。”陈临戈说:“别说脏话。” “这个时候你还想着这个!省第二啊!”周兮辞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不是,这个成绩,我靠,我靠,我也就存款能到这个数了。” 陈临戈笑了:“你就七百块存款啊。” “我打个比方。”周兮辞冷静了几分:“十中的状元是谁啊?” “林窕。”陈临戈顿了顿:“江延女朋友。” “……”周兮辞沉默几秒,忽地笑了起来:“不是,你们这冤冤相报何时了,不过她真的好厉害啊。” “确实很厉害。”陈临戈说:“好了,我先不跟你说了,林姐叫我现在去学校找她,晚点聊。” “好。” 九中没拿到今年的理科状元,但却破天荒拿了一次文科状元,要知道九中一向重文偏理,文科已经好几年没拿过状元了。 除了这个文科状元之外,这次理科的榜眼和探花也都在九中,陈临戈过去的时候,方平都快笑得满脸褶子了。 办公室里来的学生都是这次文理两科的省前十名和他们的班主任,小房间都快站不下了。 陈临戈起先没注意,是听见方平提起才知道这次九中的文科状元是庄微,也才注意到站在人群里的庄微。 他在庄微看过来之前挪开了视线。 方平叫他们来也没什么事,就是问一些志愿的事情,大家的选择都差不多,都是顶尖的那几所学府。 散场时,林松媛和陈临戈走在人群后边,“你之前不是跟我说想去h大吗?怎么突然改志愿了,是家里不同意吗?要是有需要,我可以帮你去跟他们沟通。” “没,h大之前也是在考虑,现在是考虑好了觉得还是去b大更好,正好我也有同学在那边。”陈临戈说:“谢谢林姐这一年的照顾。” “哟,还跟我客气上了。”林松媛拍拍他肩膀:“多亏你,我今年的奖金又多了两倍。” 陈临戈笑了笑。 “对了,周小辞去学校报道怎么样?还适应吗?” “挺好的,杨教练挺重视她的。” “那就行,她是个有出息的小孩,以后会更好的。”林松媛说:“你也一样,你们都一样,以后都好好的。” “会的。” 陈临戈去林松媛办公室拿了报考指南和模拟志愿单,到家跟王之通了电话问后续招生的事情,之后也一直在忙补习班的事情。 到了中午,周兮辞又打来了电话:“男朋友。” “嗯?”陈临戈正在看王之发来的资料,手机放在一旁。 “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他笑了声,不怎么在意地说:“坏消息。” “今天上午开会,杨教练说运动员在役期间不允许谈恋爱。” “……” 电话那端,周兮辞等了半天没听见他说话,只听见噼里啪啦的动静,疑惑地问了句:“你在干吗呢?” 陈临戈停下敲键盘的动作,一本正经道:“写报告。” “你现在写什么报告?” “周兮辞恋爱可行性分析报告。” “……” 作者有话说: 陈临戈:试图用魔法打败魔法:) 第75章 我舍不得 周兮辞在电话里笑了半天, “还有好消息呢,你不听了啊?” “什么?”陈临戈敲键盘的动作没停,几分钟的功夫, 他的开题报告已经写了三行。 “好消息是,杨教练说如果是进队之前谈的恋爱,不让他知道的话,他就不管了。”周兮辞笑说:“所以男朋友,你的报告不用写了,就是以后得辛苦点,跟我谈几年地下恋了。” “还是写吧。”陈临戈说:“万一以后被发现了。” 周兮辞乐得不行, 只当他是在开玩笑,“对了,还有一个好消息,杨教练过阵子要带队出国参加比赛,队里放了三天假, 我可以回来找你, 差不多三四号的样子, 你那会在沪市还是在溪城?马上就是暑假了,我得提前两天买票。” “在溪城。”这才算是好消息,陈临戈话音里都带着笑意:“回来提前跟我说, 到时我去接你。” “行。” 聊了几句, 周兮辞准备去吃饭,陈临戈挂了电话,盯着文档看了会, 又继续写了下去。 周兮辞回来之前, 陈临戈回了趟沪市。 原本他是打算等填完志愿, 跟蒲靳交接好补习班的事情再回去, 但没想到陈建业提前出院了,只不过这事他没跟陈临戈说,还是陈临舞给他打电话才知道。 陈建业不想拖累陈临戈,清醒之后也不让窦彭跟陈临戈再说什么公司和家里的事情,陈临戈打算这趟回去跟他好好谈一次。 出发去沪市的那天,陈临戈顺路去跟简凡见了一面,把周兮辞在b市买的礼物拿给了她,也顺便把自己的那一份也给了。 “提前祝你生日快乐了。”他笑着说:“等过阵子周兮辞回来,我们再一起吃饭。” “她什么时候回来啊?”简凡接过礼物:“你们也太客气了,一家人还送两份礼物,破费了真的破费了。” “下月初吧,她说有三天假。”陈临戈想了想,还是关心了句:“你学校看好了吗?” 简凡这次高考考得比预期中要差,分数出来之后,陈临戈只在群里见她说过两回话。 一回是祝他拿了省第二,还有一回是让熊力帮她带一本报考指南。 “没看了,我这点分溪大肯定没戏了,本省也没什么好的体育院校,其他学校又离得太远。”简凡说:“我准备回九中复读了,我爸让我这次别走体育,正儿八经学文化课,我也想看看自己努力一下到底能到什么水平。” “那也挺好的。”陈临戈说:“等回头我把之前的笔记整理一下拿给你,还有一些没写完的资料。” “行啊,有学霸buff加成的笔记,用起来肯定不一样。”简凡笑着说:“我先提前谢谢了。” “客气。”陈临戈想起什么:“你复读的话,什么时候开学?” 简凡想了想:“九中以前的复读班都是八月开学,今年估计差不多也是这个时间。” “那你开学前这一月怎么打算?” “我爸说让我报个数学精英班,补一个月是一个月。”简凡叹了声气:“你也知道,除了理综,我基础最差的就是数学了。” “那你别报了,来我们辅导班上课吧。”陈临戈摸出手机给了发了辅导班的位置:“本来数学这科是我负责,但我爸那边现在离不开人,我临时找了蒲靳过来帮忙,你跟他也认识,我晚点跟他说一声,等开课了你直接跟他联系就行。” 简凡有些犹豫:“那合适吗?多少钱啊?” “不收钱,毕竟你只补数学这一科,又是我们自己人教,不占资源的。”陈临戈笑:“要是真过意不去,你补完课请蒲靳吃饭就行,反正是他带你。” 简凡顿时宽心了不少,“那行啊,回头请你们一块吃饭。” “好。”陈临戈笑了笑,“那就这么说,我先走了。” 简凡本来还想打电话叫简父下来开车送他,但这片比想象中好打车,她刚拿出手机,陈临戈已经拦了辆出租车,回头跟她挥了挥手。 “那你注意安全。”简凡晃晃手里的两个礼盒:“生日礼物,谢了啊。” 陈临戈摆摆手,坐进了车里。 高铁抵达沪市已经是晚上,陈临戈没跟陈建业说自己回来的事,下了高铁直接打车去了医院。 陈建业明天才出院,他现在能走能说,要不是蒋玉雯拦着,都准备开始继续处理工作了。 陈临戈的过去的时候,陈建业刚吃了药睡下,病房里只有蒋玉雯在,见到他也没太大的反应,说不上很亲近,但也没有之前那么冷淡。 “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了?”蒋玉雯拢了拢耳边的头发:“先坐吧。” “听小舞说爸明天出院,我过来看看,”陈临戈坐在离她较远的单人沙发上,“小舞呢?” “跟你窦叔出去吃饭了。”蒋玉雯想起什么:“你吃了吗?” “还没。”陈临戈站起身:“我打电话问问窦叔他们在哪儿吃饭,顺便过去吃一口。” 蒋玉雯点点头,没说什么。 对陈临戈,她永远找不到正确的模式和他相处,以前是厌是怕,现在陈建业一病,她也知道家里没了顶梁柱,光靠着她和女儿两个人,根本支撑不起来。 可陈临戈,终归只是姓陈。 没有血缘的维系,真的能信任吗? 她不敢去想,也不愿意再去想。 追光 第113节 - 陈临戈没赶上去吃饭,窦彭和陈临舞已经吃得差不多,见到他来,窦彭把菜单递到他面前,“给你加了两个热菜,你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想吃的。” “够了,也不是很饿。”陈临戈只是不想在病房再待下去,他接过菜单放在一旁:“出院的事,是我爸不让您跟我说的吗?” 窦彭点了根烟:“没,就是没顾得上。” 陈临戈知道窦彭没说实话,也没拆穿,沉默着坐了会,窦彭主动问道:“成绩出来了?” “嗯。”陈临戈应了声。 “多少?” “724。” “挺好。”窦彭跟陈临舞说:“看你哥多厉害。” “我哥哥一直都很厉害。”陈临舞挽上陈临戈的胳膊,“那哥哥你大学会来沪市读吗?” 陈临戈看了窦彭一眼,侧头对陈临舞说:“不来了。” “哦。”陈临舞也没怎么失落,像是早就知道他会是这个回答:“你是要和小辞姐姐去一个学校吗?” “不是,小辞姐姐是运动员,在体育大学。”陈临戈摸了摸她的脑袋:“哥哥要去b大。” 窦彭这才插话道:“怎么去b大了,你不是一直想去h大吗?” “b大金融专业更强一些。”陈临戈说。 窦彭拿烟的手停在半空中,一截烟灰掉进了底下的一次性纸杯里,“你……想好了?” “想好了。” 他摁灭烟头丢进纸杯里,“你爸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很高兴的。” 陈临戈笑了笑,没说话。 吃完饭,陈临舞要去隔壁水果店买东西,窦彭和陈临戈等在店外,他又点了根烟,“其实……f大的金融专业也不差,你要是真想好了,为什么不留在沪市,这样平时也方便点。” “女朋友在那边啊。”陈临戈笑着说:“我平时辛苦点多跑几趟也没什么,但她不行,我舍不得。” 窦彭哼笑了声,咬着烟偏开了头。 陈建业第二天从窦彭那儿知道这事,好半天都没说话,他对陈临戈一直都有亏欠,所以他不想。 不想让自己成为他的负担和累赘,也不想让整个陈家成为他肩上的担子。 “我不需要你这样做。”陈建业看着他,眼尾通红,“你走你的路,家里的事不用你管。” “你都说了是家里的事。”陈临戈把护士拿来的药递过去,又转过身去倒了杯水,“爸。” 陈建业沉默着接了过去。 “我暑假没什么事了。”陈临戈很轻地笑了下,“您看能不能让我到公司实习两个月?” “我管不了你了。”陈建业端着水杯,“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听,还问我做什么?” “那我找窦叔去安排了?” 陈建业抬起头看着他,忽然想起他小时候刚来陈家,性子不像现在这样,有点闷,也不爱说话。 他花了很多心思才让他对这个家有一点归属感,也让他知道自己是家里的一份。 后来他要离开,陈建业生气过难受过,却从来没放弃过他,只是希望他能自由肆意的长大。 可到头来,他还是被捆住了翅膀。 “你是真的想好了?”陈建业忽然问了句。 陈临戈点头:“想好了。” “行,进公司实习的事情我会让其他人去安排。”陈建业说:“你现在去跟窦彭说,叫他把你的户口再迁回家里来。” 陈临戈愣了下:“不用……” “去迁,户口不迁回来,我不会让你进公司。”陈建业格外果断道:“你要做什么,要去什么学校我也不会管,我只有这一个要求,我不放心把公司交给一个外人。” 陈建业想得很简单。 既然要捆,那不如捆得再严实点。 户口的事情,陈建业如果不提,陈临戈估计这辈子都不会提,当初他为了让蒋玉雯安心,能自己做决定把户口迁回溪城。 这次肯定也一样,为了不让蒋玉雯多想,他也不会提出把户口再转回来的事情。 陈建业不是不信任陈临戈,他只是想让他知道,他们是一家人,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一直是。 他不是外人。 没有血缘也无所谓,至少他们还有法律上的亲属关系。 陈临戈拗不过陈建业,只能按着他的意思去办,但因为他还在志愿填报阶段,迁户口的事情只能暂时先延后。 他在沪市待了一个星期,把陈建业的公司架构和经营方向摸了个差不多,回溪城的时候还带了一堆资料。 周兮辞是在陈临戈填完志愿的第二天开始放假的,她跟提前放了暑假蒲靳一块搭了高铁回来。 陈临戈当天刚好有课,没赶得上去车站接他们:“补习班的地址我发给蒲靳了,你们到了直接打车过来,真不用接?” 周兮辞笑说:“不用啊,我也没带多少东西,蒲靳哥也就一个箱子,再说了我如果真要你接,你也来不了啊,你不是要上课吗?” “我找别人来。”陈临戈一本正经道。 “算了,我们又不是不认识路,别麻烦了。”周兮辞说:“先不跟你说了,等会该检票了。” “好,注意安全。” “知道啦。”周兮辞对着手机亲了一口,“挂了。” 蒲靳在一旁啧了声,“我什么都没听见。” 周兮辞笑了笑,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听见了也没事。” “哎。”蒲靳叹气。 可能是因为即将要见到男朋友,周兮辞一路上都很精神,蒲靳睡了一觉醒来见她还盯着窗外看,打了个哈欠:“你不困吗?” “不啊。” 他往后靠着椅背:“爱情的力量啊。” “不。”周兮辞说:“那是因为我早上睡好了。” “……行吧。”蒲靳睡好了也不困了,拿手机玩了会单机游戏,微信弹出条消息。 -简凡:你今天和周小辞一块回来了吗? -蒲:嗯。 -简凡:陈临戈跟你说了我去你班上补课的事了吗? -蒲:说了。 -简凡:行。 -简凡:那接下来一个月就麻烦你了哈。 蒲靳笑了声,回:不麻烦。 周兮辞扭头看了他一眼,他飞快地将手机屏幕往下压了压,看着她问:“怎么了?” 周兮辞被他警惕的模样逗乐了,八卦道:“你是不是跟小姑娘聊天呢?” “没有。”他摁灭了手机放在小桌板上。 “真的吗?”周兮辞说:“放心,我不会跟陈临戈说的。” “真没有。”蒲靳闭上眼:“我困了,再睡一会。” “……” 蒲靳说睡,还真睡着了。 快到站的时候,周兮辞推了他一把,他差点蹦起来,揉着脖子说:“吓死了,做了个噩梦,正好在悬崖边被人推了一把。” 周兮辞乐得不行,“快到站了,你这么睡,你晚上还睡得着吗?” “当然能。”蒲靳仰着头睡得脖子疼,这会手一直揉着没停,下车还是周兮辞帮他拿的行李。 溪城的高铁站是个大站,人流量很多,周兮辞跟蒲靳顺着人群检票出站,她一边走一边低头看手机:“我们直接过去打车,晚上简凡他们喊吃饭……” 前边走过来一人,周兮辞下意识往旁边让,这人也跟着让,来来回回几次,她抬起头,眼睛一下亮了:“你怎么来了?” “补习班突然停电,提前下课了。”陈临戈张开手臂说:“不走个流程抱一下吗?” “当然走!”周兮辞直接扑了过去,笑着说:“也就几天没见,怎么感觉跟好久没见你一样。” 陈临戈手贴着她脑袋揉了揉,周兮辞正感受着他怀里的温度和气息,忽地听见他说:“你去哪儿?” 她跟着抬起头,正好看到蒲靳提着行李往进站口走去。 他头也不回,背影潇洒冷酷:“我回b市了,这地真待不下去了,不拿人当人。” “都当狗。” 作者有话说: 蒲靳:呵呵。 大家最近别等我了,更新估计都会很晚,或者囤一囤,完结来看也行,剩下内容不多了。 真的抱歉tvt 这章66个红包。 第76章 祝我们永远热恋 晚上没出去吃, 熊力从家里拿了个鸳鸯锅,简凡出钱买了一堆食材,六个人在陈临戈家里支了个火锅。 冰啤酒, 冰汽水,冒着泡的红白锅。 追光 第114节 蒲靳打了个饱嗝,最先放下了筷子,“唉哟,我不行了,我真吃不下了,你们战斗力真强啊。” 简凡基本上没买什么绿叶菜, 全是各种肉,牛肉羊肉五花肉,一堆乱七八糟的小丸子。 就这些还不够吃,中途陈临戈叫外卖送了几盒处理好的新鲜牛羊肉。 简凡从锅里捞了个牛肉丸,“那你还没看到我们以前多能吃, 现在不训练了, 胃口都小了一圈。” 蒲靳竖了个大拇指:“佩服。” 陈临戈也吃的差不多, 起身从厨房里端出提前备好的面条:“还有面,要下吗?” “下下下。”周兮辞指了指清汤锅:“下这里面,别全下完了, 留一点给大熊, 他要最后下辣锅里。” “最后下,有什么讲究吗?”蒲靳问。 “这样汤汁更浓郁。”熊力说:“煮出来的面条也更好吃。” “对了。”周兮辞想起什么:“你跟姜姜什么时候填志愿?你两分数差不多,报溪大应该没问题吧?” “我们8号开始填志愿。”熊力放下筷子:“不过, 我不打算报溪大了。” “嗯?”简凡一口把丸子塞进嘴里, “那你打算报什么学校啊?” 熊力说:“我准备放弃体考成绩, 以文化课分数报我们老家那边的一所警校。” “你想当警察啊?”简凡也放下筷子:“怎么以前没听你说, 而且如果放弃体考成绩,你就很难去什么重点大学了,你真的想好了吗?” “想好了,其实我以前学体育也不是为了去个好学校,我只是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就想着学体育好歹能强身健体,也没什么坏处。不过真正有了当警察的想法,还是因为我爸的事情。”熊力不停拿右手拇指摁着左手手心,“他这个案子之所以隔了这么久还能查清楚,都是因为当年负责这个案子的老警察一直没放弃,我之前跟我妈回去办手续的时候听人说,他其实早就可以申请退休了,就是因为放不下我爸的事情,才一直留在所里,也是因为这样,当年那个被救的阿姨才会在临终前找到他把真相说了出来,我当时见到他的时候,就想着如果我能像他一样就好了,而且当了警察,也可以像我爸爸一样,救更多的人。” “挺好的,大熊,我支持你。”周兮辞拿起汽水瓶:“那就提前预祝我们未来的熊警官能够早日惩奸除恶,扬名立万。” “来来来。”简凡也端起酒杯:“我也祝你们去了新学校都能大放异彩,走得更高更远。” “祝大家未来都顺顺利利,越来越好。”蒲靳举起杯子,和简凡的杯子碰到一起,发出很清脆的响声,“祝你明年考个好成绩。” “谢谢谢谢。”简凡笑着跟他回撞了一下,扭头说:“姜姜,你要不要也说点什么啊?” 陶姜想了想,指腹贴着杯壁敲了敲,“祝你……们平安快乐。” “大熊到你了。”简凡说。 熊力笑着道:“祝我们越来越好。” “学霸。”简凡挨个点名。 陈临戈倒满酒,端起酒杯举到冒着白气的火锅上方和他们的酒杯碰到一起,笑着说道:“祝我们友谊天长地久。” 大家齐声高呼着:“干杯!!!” 一杯酒喝完,各自又坐了回去,陈临戈往杯里又倒了点酒,端起来在周兮辞的汽水瓶口磕了一下。 周兮辞看着他,眼睛亮亮的:“怎么了?” 他手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贴近她耳侧轻轻说了一句:“祝我们永远热恋。” 周兮辞笑起来,拿起汽水瓶和他的酒杯碰了一下,也说了一句:“祝我们永远热恋。” 陈临戈嗯了声,抬手在她耳垂捏了一下。 几乎是他捏完的同时,坐在两人斜对面的简凡放下了筷子,“靠,我不吃了。” “咋?”熊力说:“你下的三颗牛肉丸,你不吃没人吃了。” “狗粮撑多了,吃不下了。”简凡面无表情地说:“喂狗吧。” 陶姜冷不丁说了句:“所以……你吃不正好吗?” 简凡:“……” 她崩溃道:“靠,姜姜你怎么也变坏了,不吃了不吃了,说什么我都不会吃了。” “不吃捞出来喂狗了啊?”陈临戈拿漏勺在锅里搅了搅。 简凡冷酷道:“不吃。” “行。”陈临戈把锅里仅剩的三颗牛肉丸全捞了起来,手一挪,全扣在了蒲靳的碗里:“不吃喂狗。” 蒲靳:“?” 他倏地站起来:“打一架吧,陈临戈,说真的,我不爽你很久了。” 简凡举起手:“我支持。” 陈临戈放下漏勺,抱着胳膊往后一靠,懒洋洋看着他:“不打。” “我就不该来。”蒲靳骂骂咧咧坐了回去。 “真的吗?”陈临戈冲他挑了下眉,笑得意味深长。 “……”蒲靳抿着唇,“煮的,行了吧。” “行。”陈临戈故意拖着腔,“怎么不行。” 蒲靳:“求你了!闭嘴!” 陈临戈心满意足地闭上了嘴。 晚上一伙人都留宿了,熊力和蒲靳在厨房刷碗,陈临戈找了个大号的超市购物袋把垃圾全都装了进去。 他提着袋子往外走,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周兮辞,也没说什么,径直走了出去。 周兮辞听到关门声抬头看了眼,下一秒,手机里弹出条微信消息。 -clg:出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光明正大的在谈恋爱,也能搞得跟偷情一样紧张,磨磨蹭蹭半天才挪到门口。 手刚搭上门把,陶姜擦着手从浴室走出来,看她站在门口,问了句:“你要出去啊?” “我……”周兮辞抓紧了手机,“我去丢个垃圾,马上回来。” 说完不等陶姜再问,她直接拉开门跑了出去。 陶姜想到她两手空空,摇头笑了笑。 周兮辞一直跑到一楼才追上陈临戈,他已经丢完垃圾,正站在单元楼外看手机。 “叫我出来干吗啊?”她走到他身后,直接趴在他背上,胳膊垂在他胸前轻轻晃着。 “不做什么。”陈临戈抓着她胳膊捏了捏,“就想跟你单独待一会。” “友情提醒,我们不能出来太久,他们还等着我们回去打牌呢。”周兮辞说:“要不绕着小区走走,消消食?” “小区人多。”陈临戈侧头看她,“回家吧。” “啊?” “你家。” 周兮辞枕着他肩膀,小声说:“我没带钥匙。” “我带了。” “……” 两人又回了六楼,隔着一层门板能清楚听到门内的说话声,周兮辞心一直提着。 陈临戈开了门,拉着她走了进去,又轻轻关上了门。 屋里没开灯,一缕月光从阳台落进屋里,黯淡的光线平添了几抹暧昧旖旎的气息。 “去房间吧。”周兮辞手心里出了汗,“有点热。” “嗯。”陈临戈应了声。 周兮辞松开他的手,进了卧室,手在墙上摸到开关,按下去屋里的灯却没亮,“嗯?” “怎么了?”陈临戈走近了问。 “好像停电了。”她走出来去开了客厅的灯,屋里一瞬间亮了起来,又做贼心虚似的给关上了,“估计是灯泡坏了。” “明天我去买灯泡来换。”陈临戈说:“你们晚上睡我那边,男生睡这边。” “没事,又不是完全看不见。”周兮辞关了门,走到桌旁,拿起遥控器开了空调。 屋里很快凉了下来。 周兮辞倚着桌沿,屋里的窗帘遮挡了月光,昏暗的环境里,空调的嗡嗡声盖住了彼此的呼吸声。 “陈临戈?”她小声道。 “嗯?”他靠近了,呼吸声变得清晰许多,“接吻吗?” 周兮辞心跳很快,手心里都是汗,她没有回答,手碰到他的胳膊,摸索着仰头亲在他唇角,依旧青涩而生疏。 像不合格的学生,怎么教也不会。 “怎么这么笨。”陈临戈很低地笑了一下,重新找准了位置亲下去,他的吻太凶了。 周兮辞永远招架不住,仰着头,手紧抓着陈临戈的胳膊想推开,舌尖倏地被咬了一下,清晰的痛感带来一阵酥麻。 她轻咛了声,手脚忍不住发软,呼吸像被掠夺,几乎快站不稳的时候,被抱起来坐到了桌上。 周兮辞低着头,喘息声很急促,手紧扣着桌沿,陈临戈很快靠了过来,灼热的吻从眉心亲到唇角。 他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 周兮辞脊背发麻,脚尖跟着绷紧了,想躲开也没躲成,呜咽声都被他吞了进去。 喘息声越来越急促,盖过了空调的嗡嗡声。 周兮辞手无意识碰到空调遥控器,不知按到了什么地方,“嘀”地一声,清晰响亮。 陈临戈退开了些距离,双手撑在她身侧,挨得很近地看着她,像是无法远离,又低头在她唇上轻啄着。 周兮辞手圈到他颈后,在他唇上轻轻咬了一口,“……要回去了。” “不想回去。”陈临戈站直了,她的胳膊顺着滑落下来,碰到他硬邦邦的腹肌。 她又跟着戳了戳。 陈临戈人一僵,捉住她的手:“别乱碰。” “哦。”周兮辞没再动,由着他抓着手,等到彼此气息都平息了才从桌上蹦下来,“回去了。” 陈临戈抬手关了空调,“走吧。” 追光 第115节 隔壁屋的四人听到开门声,刚要对他俩的突然消失进行谴责,陈临戈把手上的西瓜放到了桌上:“你们是现在吃,还是等会再吃?” “你们去买西瓜了?”简凡刚才打牌输了好几轮,脸上贴了四五个白条,“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周兮辞走到桌旁,把手上的袋子放到一旁,脸上的表情格外自然。。 “没什么。”简凡问:“你这买的什么?” “灯泡。”周兮辞说:“我房间灯泡坏了,等会睡觉前要换一下,不然晚上看不见。” 刚刚从家里出来后,周兮辞为了不让他们找到机会开她和陈临戈的玩笑,拉着他去小区门口逛了一圈。 这会儿,蒲靳捋好手中的牌,反应过来:“你今天回来不是没回家吗?怎么知道你房间的灯泡坏了?” “……”周兮辞迅速找补道:“我走之前就坏了。” “哦。”蒲靳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走之前灯泡就坏了,今天才想起来换啊?” “杀人犯法吗?”周兮辞扭头问陈临戈。 “他不算人。” “也是。”周兮辞笑眯眯道:“我才不跟狗一般见识。” 蒲靳:“靠。” 简凡叹了声气,“快出牌吧。” 蒲靳:“……” 可能是大家都觉得这次聚完,下次再想聚起来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周兮辞放假这三天,过得基本上都是集体生活。 一起吃饭熬夜斗地主,凌晨睡不着,六个人还中二病犯了似的爬起来去轧马路。 临走前一天傍晚,他们还去了趟陶家村,去爬了当初的那座山,时隔一年,再次站在同样的位置。 简凡看着远处的夕阳,忽地叹了声气:“要是大玉也在就好了。” 话音刚落,在场的人除了蒲靳,全都下意识看向了站在一旁的陶姜,她像是没听见简凡的话,笑着问:“怎么了?” “没事。”周兮辞快速把话茬掀了过去,“小凡,你二叔家今年的西瓜摘得怎么样了?要帮忙吗?” “他今年没种西瓜,去外地打工了。”简凡说:“说是累死累活也就赚那么点钱,生活都没个奔头。” 周兮辞笑了:“二叔还真有干劲。” “是!啊!!!!”简凡对着高山呐喊,一瞬间像回到了一年前,他们站在这里,许下豪言壮志。 “啊!!!!!” 大家跟着喊了起来。 周兮辞和陈临戈站在人群后,牵着手对视。 她凑到他耳边,“去年只有你没有喊话,如果再给你一次回到过去的机会,你会想说什么?” 陈临戈看着她,“不知道,但我清楚现在想说什么。” “什么?” 他低头,迅速而短暂地在她唇上亲了一下:“我爱你。” 周兮辞抿着唇笑起来,转过头看向远处的夕阳。 时间在流逝,一切像是都变了,又像是都没变。 但无论岁月如何变迁,他们永远都会庆幸,这一刻站在身边的人始终还是彼此。 不论天长,不论地久。 他们还是他们。 作者有话说: 祝你们永远热恋!!!! 66个红包。 第77章 我也想你 周兮辞回b市没两天就到了邱琢玉的生日。 他虽然人不在国内, 但群里给他庆祝的氛围隆重到仿佛他过的不是十八岁,而是八十岁大寿。 不过因为时差的缘故,等邱琢玉看到消息的时候, 群里只剩下周兮辞还没睡,他直接敲了个微信语音电话过来。 周兮辞吓了一跳,起身跳下床去了宿舍外面,压低嗓音说:“大哥,你是不是忘了咱俩隔着十几个小时的时差呢?” 邱琢玉乐了:“你不是还没睡吗,想找你唠唠。” “行,唠吧。”周兮辞怕站在走廊吵到其他宿舍的人, 往前走了走,进一旁楼道里。 绿色的安全通道标识在昏暗里透着诡异。 她眼下意识一闭,轻轻跺了跺脚,声控灯亮了起来。 “你干吗呢?”邱琢玉问:“你还在外面啊?” “没,在宿舍楼道里, 我师姐她们都睡了, 我在里面不好接电话。”周兮辞说:“所以你最好长话短说啊。” “哦。”邱琢玉应了声。 周兮辞正等着他的下文, 等了半天也没见他吭声,拿下手机看了看:“邱琢玉?你信号不好吗?” “不是,我说完了。” “……”周兮辞深吸了口气:“我真是傻逼了才会在半夜接你的电话, 我挂了。” “哎别别别。”邱琢玉笑说:“跟我聊会嘛, 我在这儿也没个说话的人,你都不知道这里的中餐有多难吃,我都被逼得会自己动手做菜了, 保不齐四年大学读下来, 我能在这边开个中餐厅店。” 周兮辞坐在台阶上, “你爸没给你安排个保姆照顾你吗?” “我是来读书, 又不是来这边享福的。”邱琢玉说:“我家里几个哥哥出来读大学都是一个人,我不能拖后腿啊。” “那你好好照顾自己,要是缺什么少什么,你就跟我们说,我们想办法给你弄,知道了吗?” “嗯。” 他的声音带了几分哽咽,周兮辞听着特别心疼,“你干吗啊,这大半夜的,别这样。” “哎,想你们了。”邱琢玉小声说。 “想我们了就回来看看,我们又没跑。”周兮辞想起什么:“对了,你之前给我的那张银行卡,里面的钱我都没动,你看现在是我给你打过去,还是怎么弄?” “你怎么没用啊?本来就是给阿……给你的。” “我哥当时给垫了医药费,就没动卡上的钱。”周兮辞说:“我还不知道你卡里有多少钱呢。” “一二十万吧,具体多少我也不清楚,给你了你就用呗。”邱琢玉说:“反正我现在国外也用不着那么多钱。” “你放屁吧,在国外怎么可能不花钱。”周兮辞说:“你把你现在用的银行卡卡号发我,我周末给你转过去。” “别,真不用。”邱琢玉想了想说:“要不这样,你帮我以你的户名开张卡,把我这张卡里的钱取出来存到你的卡上,以防万一几年后我跟家里抗争,就算被冻结了卡,还能有点钱应急。” “……”周兮辞笑了下:“你想的还挺远哈。” “我这叫防患于未然。”邱琢玉说:“要是之后你有需要的,就直接取出来用,反正钱放在你手上我也不怕丢。” “知道了,那我回头去存个定期。” “行。” 两人隔着时差聊了半个多小时,群语音里突然进来一道声音:“还不睡?” “我靠!”周兮辞和邱琢玉异口同声爆了句粗口。 邱琢玉先缓过神,看到群语音电话里进来的人是陈临戈,笑着道:“哥,你怎么也还没睡?” “水喝多了。”陈临戈说:“生日快乐啊。” “谢谢哥。” 周兮辞也紧跟着说了一句:“生日快乐生日快乐。” “好了好了收到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我撤了,你们随意。”邱琢玉笑着挂断了电话。 陈临戈看了眼通话时长,“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中午睡多了,不太困。”周兮辞说:“本来准备尝试酝酿睡意来着,但这不是接了电话么。” 陈临戈听出她声音有回音,“你不在宿舍?” “在楼梯间。”周兮辞打了个哈欠:“这就回去了,你也快继续睡吧,晚安,男朋友。” 陈临戈笑了笑:“晚安。” 周兮辞回到宿舍一时半会也没睡着,刷完微博又刷了下朋友圈,看到邱琢玉在十分钟前发了条朋友圈。 没有配文。 只放了一张照片,拍的是之前他们一起给陶姜叠的那罐星星,阳光落在桌角,衬得罐里的星星都像是在发光。 周兮辞盯着照片看了会,点开和陶姜的聊天框,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她顺着点开陶姜的朋友圈,突然发现她在零点的时候也发了条状态,是微信里自带的蛋糕表情。 小小的。 夹在一圈动态里,不注意就划了过去。 明明没有互动。 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周兮辞轻轻叹了声气,放下手机开始酝酿睡意。 天快亮的时候,她才迷迷糊糊睡着,等到早上醒来,整个人都有些恍惚,洗漱完吃了早餐到训练场跑了一圈才完全清醒过来。 她是这一届新生里唯一一个提前来短跑队报道的队员,杨毅对她的要求和沈文文她们一样,训练、饮食、作息全都按照正式队员的标准。 这一阵子,杨毅带队在韩国参加第二十八届夏季世界大学生运动会,周兮辞也没落下任何训练。 追光 第116节 七月中旬,出国参赛的运动员返程,杨毅又马不停蹄地开展下一轮集训。 这一年是中国田径史上高水平赛事最多、最密集的一年,夏季大运会结束没多久,蒋怡便被国家队要走了。 她出发前往国家队集训基地的前一天,杨毅在队里替她弄了个小型的欢送宴。 “到现在为止,全亚洲只有6位女性在200米比赛中跑进了21秒70,我希望你,”杨毅看向其余人:“也希望你们都可以成为第七位,第八位,乃至更多,我们要打破黑人运动员在短跑比赛中的垄断形势,要让五星红旗在国际赛场上升起。” 周兮辞仰头去看那面旗帜,耳旁是杨毅带着力量的声音:“你们是新的希望,是星星之火。” 夏夜寂静。 训练馆炽白的灯光下,火红的旗帜迎风飘扬。 那是场馆里最耀眼的一抹亮色。 亦是他们蓬勃野心的象征。 蒋怡去了国家队。 训练仍然要继续。 日复一日,汗水打湿衣衫,滴进跑道里。 天气越来越热了。 “呼。”周兮辞放下餐盘,“没想到b市的夏天也这么热,我以为北方的夏天会比我们那儿凉快。” “但你不觉得北方的夏天一点都不黏腻吗?”沈文文说:“我之前去南方参加比赛,感觉要是能抓住风拧一拧,都能拧出两桶水来。” 周兮辞笑了笑,把手上的筷子和勺子分给她,“你去的是海滨城市吧?那边都是这样的。” “还是喜欢北方的夏天,四季分明的,干脆。” “哎哎哎,怎么还拉踩呢。”一旁来自海边小城的师哥彭跃笑道。 沈文文叫道:“那我就是喜欢北方的,咋的呢。” “好了好了,你俩别一见面就呛。”副队单成及时打断道:“赶快吃饭,等会儿还有训练呢。” “谁乐意跟他呛了。”沈文文嘀咕了句。 彭跃不怕死地回了句:“我还懒得跟你说呢。” “行了啊,还吃不吃饭了?”单成无奈看着周兮辞:“别学你师哥师姐,都是一个队的还非要争出个胜负来,又不是在赛场上。” 周兮辞笑着点了点头,“不会。” “哎,总算有个听话的了。”单成老父亲般叹了声气。 周兮辞乐得不行,埋头塞了口饭,恍惚里好似听见一个熟悉的名字,抬头往四周看了眼。 发现是从不远处挂在墙上的电视机里传出的,那里正在放着的是喀山游泳世锦赛男子400m自由泳的直播。 镜头给到了先前被称作“jingyu”的男生。 他穿着国家队的队服走到赛道前,身形高大而挺拔,镜头下的脸,沉默而英俊。 他自顾低头整理着,镜头逐渐拉远,隔着不远的距离,隐约能看清八个赛道前的参赛选手都在做赛前准备。 镜头又忽地拉近,男生已经脱掉外套和长裤,戴着印有广告商的白色泳帽,泳镜遮住了眉眼,露出的鼻梁又高又挺。 弯下去的身形像是绷紧的弓弦,蓄势待发,随着裁判吹哨,他猛地往前一跃,离弦之势让他很快领先其他选手。 单成顺着周兮辞的视线往后看了眼,说了声什么周兮辞也没注意听,眼睛从始至终都没从电视上挪开。 男生在泳池里如同游鱼一般,身形灵动而迅速,几乎一直领先。 比赛进入最后两百米,现场的欢呼声逐渐明显,解说员的语气也变得激动起来,不停喊着他的名字。 周兮辞忽然也跟着紧张起来,男生的速度越来越快,到最后几乎领先第二名半个身位的优势抵达终点。 电视里的欢呼声和食堂里的欢呼声交织成一片。 镜头下,男生把泳镜往上一推,回头看向场馆的大屏,眉目漆黑,清晰而英俊。 镜头的最后,是他身披国旗,站在赛场上朝观众席挥手示意的背影。 …… “真强啊。”沈文文收回视线,“果然能打败荆逾的,只能是下一次比赛的荆逾。” “说起来这是他第几个世锦赛冠军奖牌了?”彭跃跟着收回了视线。 “不知道,我又不是游泳队的。”沈文文说:“他们游泳队人不是在那儿么,你去问问呗。” 周兮辞听到这里,抬头问了句:“他也是我们学校的?” “是啊,他跟我们是同一届的,但他入学的时候就已经是国家队的队员了,平时也很少来学校。”沈文文说:“不过他倒是经常在大赛前去学校附近的一家陶艺馆,那儿的老板是他的泳迷。” “随便陶艺吗?” “对,你去过啊?” 周兮辞点点头:“之前报道的时候去路过,进去看了一圈。” 她边说边掏出手机,打开了手机百度。 百度百科上有荆逾的个人资料。 荆逾,1997年11月7日出生于b市,目前就读于b市体育大学|运动训练专业,中国游泳队队员。 底下是一长串他的运动生涯和获奖记录。 周兮辞一目十行看下来,有些意外在随便做陶艺的荆逾和赛场上代表国家出征比赛的荆逾是同一人。 她忙点开微信给陈临戈发了条消息。 -男朋友!! 陈临戈回得很快。 -嗯? 周兮辞刚打下几个字,忽然想到他提及游泳时遗憾的神情,想了想还是没说这个事。 陈临戈大约是一直没等到回复,又发了一条。 -怎么了? -没事,就是想你了[亲亲.jpg] 陈临戈回了条语音。 周兮辞点了转文字,手指又不小心碰了下语音条,他带着笑意的声音立马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我也想你。” 最后还有一个很清晰的亲亲声。 一旁的三人:“?” 周兮辞:“……” 作者有话说: 二更没写出来,大家别等了,明天见(7.19,21:42留。) 66个红包。 这几章的红包完结一起发。 第78章 七夕快乐 陈临戈还不知道自己在女朋友这边丢了人, 放下手机对上蒲靳哀怨的目光,也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怎么了?” “你真的,陈临戈。”蒲靳已经不知道怎么说了, “我这前十九年算白认识你了。” “现在认识也不迟。”陈临戈朝他伸出手:“你好,我是陈临戈。” “滚。”蒲靳拍开他的手,想想也笑了,“不过说真的,看到你现在这样,我也挺替你开心的。” 陈临戈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继续收拾东西:“你才十九岁。” “我十九怎么了, 我骄傲了吗?” “没什么,就是提醒你别用这种快九十的语气跟我说话。”陈临戈说:“我大爷现在都不说这话了。” “你大爷的。”蒲靳躺在新买来的凉椅上,没再搭理他。 陈临戈半个月前就去了沪市实习,这趟回来是办理转户口的手续,只在溪城待了两天。 陈建业恢复的不太好, 前段时间又住回了医院, 他干脆在医院对面的酒店包了间房, 每天医院和公司两点一线的跑。 他对公司管理和经营一窍不通,陈建业安排了市场部和财务部的前辈来教他,成山成海的资料往酒店里搬。 窦彭有一回周末去看他, 差点没找到地方下脚, “你这还不如搬回家住,好歹有个人能给你收拾。” “在这儿一样有人给收拾。”陈临戈摘掉眼镜,捏着鼻梁从电脑前站起身:“您怎么来了?” “喏。”窦彭晃了晃手里的保温桶, “你妈在家给你爸煲的汤, 叫我也给你送一份。” 陈临戈松开手:“我妈?” “是啊。”窦彭把保温桶放到高处, 走过来收拾了桌上的资料叠成一摞放在桌角, 又把保温桶拿过来:“来吧,吃完我还得送回去。” 陈临戈笑了:“我自己刷了带过去就行,您先去忙吧。” 窦彭拖开椅子坐下,“别废话了,我给你们家打工的,忙的就是这些事,快来吃饭。” 窦彭以前是做什么的陈临戈不太清楚,只知道是陈建业在机缘巧合下救过他的命,他为了报恩才来给陈建业开车。 当时陈建业想安排他进公司,窦彭也没同意,说自己大老粗一个什么都不懂,只会开开车,当个司机就够了。 这几年他跟着陈建业,又当司机又当保镖,家里公司一堆杂事也都是他帮着处理。 陈临戈对他和对陈建业是一样的敬重,就连蒋玉雯平时都很少对他说重话。 窦彭话不多,等陈临戈吃差不多了才问:“怎么样啊,还适应吗?” “勉勉强强。”陈临戈也是实话实说,他以前没往这里想过,刚开始接触总是有些手忙脚乱,好在脑袋灵活,不至于一窍不通。 追光 第117节 “慢慢来吧。”窦彭笑:“这也不是一天两天就会的事情。” 陈临戈笑笑:“是。” 忙碌的生活没有尽头,一眨眼,七月过去了。 b大八月中旬开学,陈临戈提前一周来了b市,他大学不打算住校,准备和蒲靳在校外合租。 蒲靳在溪城忙辅导班的事,找房子这事就交给了陈临戈,他到b市的那天刚好是七夕。 周兮辞不敢在这么特殊的节日请假,一直等到晚上训练结束才给陈临戈打电话:“我结束了,你在哪儿呢?” “刚走到你们学校门口,要进来等你吗?” “不用,你站那儿别动,我马上就来。”挂了电话,周兮辞还在想找什么借口跟沈文文说晚上不回宿舍,“师姐……” 沈文文一脸了然,摆摆手笑道:“行了行了,快去吧。” 周兮辞上次在食堂暴露的太彻底,找补都找不到地方补,只能承认了谈恋爱的事。 不过沈文文他们也没觉得太意外,杨毅话虽那么说,但都是年轻人,谈个恋爱太正常了。 当下,周兮辞也没再多说什么,“那我先走了啊。” “哎,等下。”沈文文拉住她,“提醒你一句,你明早还有训练,让你男朋友稳着点。” 周兮辞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了几秒才明白沈文文话里的意思,脸唰地就红了,硬着头皮说:“……我们就吃个饭。” 沈文文乐得不行,拍拍她肩膀,“反正你心里有个数。” 周兮辞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往校门口走的时候都快顺拐了,连跑带蹦才顺过来。 她一路小跑,隔着不远的距离看见站在校门口的人影,又忽地停了下来。 这阵子她忙着训练,陈临戈也忙着实习,平时联系的时间很短,只能赶着吃饭或者睡觉前说上几句。 以前话说得很满,觉得异地恋也没什么大不了,但当真的十天半个月见不着面的时候,周兮辞才发觉距离真的太重要了。 说上千万句,都远比不上一个拥抱来得更让人心安。 陈临戈瘦了。 周兮辞抱着他的时候,这种感觉更明显了,手在他后背、腰上摸着,正要往小腹摸过来的时候,被陈临戈抓住了手腕。 “干吗?”他笑着挑了下眉:“再摸下去就要出事了。” “……”周兮辞又想起沈文文的话,红意慢慢涌上脖子,耳朵红得似滴血,“你不要想了。” “我想什么啊?”陈临戈眼角眉梢都带着笑,一看就是故意的。 周兮辞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你再这样我回学校了啊。” “我错了,不说了。”陈临戈牵住她的手:“我在附近西餐厅订了桌,现在过去?” “行。”周兮辞也顾不上这是在学校门口,在他手心挠了一下:“你实习是不是很忙啊,感觉你瘦了好多。” “有吗?”陈临戈说:“会不会是你太久没见我了,记忆产生了偏差。” “我是太久没见你,我又不是傻。”周兮辞说:“瘦没瘦我还是能看出来的,你没发现你的下巴都尖了。” “正好,省得磨骨了。” “……” “好了,别担心,我有分寸的,不会苦着自己。”陈临戈叹了声气:“主要是公司的事情我之前没接触过,刚开始会有点生疏,等后面上手了,就不会这么忙了。” 周兮辞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陈临戈笑了:“怎么了?” “没事,我就是惊讶还有你不会的事情。”周兮辞想起什么,笑着说:“我以前觉得这世上就没有你不会的事情,小时候是这样,后来长大了读书了也是这样,就想着你怎么这么厉害。” “现在发现我也有不会的事情了,是不是感觉我也没有那么厉害了?” “不会啊。”周兮辞挽上他的胳膊:“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最厉害的,没有之一。” 陈临戈侧头看着她,周兮辞像是察觉出他的意图,下意识往后躲了躲,“我跟你说陈临戈,这还在我们学校门口,我已经在师姐他们面前暴露了,这万一要是碰上杨教练,咋俩就要被棒打鸳鸯了。” “你怎么暴露的。”陈临戈拽着她胳膊,“不亲了,好好走路。” 周兮辞还没跟陈临戈提过这事,主要是觉得这事有点破坏他的形象,这会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是……” “嗯?” “反正就是暴露了。” 陈临戈一见她这样就知道有鬼,非要刨根问底:“怎么暴露的?” “你真想知道啊?” “我不能知道吗?” “也不是,那我说了啊。”周兮辞轻咳了声:“就上次你给我发语音说想我了,我不小心外放了。” 陈临戈眼皮一跳,“哪个?” 周兮辞小声说:“带亲亲的那个。” “……” 周兮辞看他木着脸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不能怪我啊,这不是你非要我说的吗?” “哎。”他叹了声气,有些生无可恋。 “别哎了。”周兮辞推着他,“走走走,快去吃饭了。” 陈临戈订的西餐厅离得不远,但位置挺偏的,藏在巷子一家四合院,店内没设大厅,都是小包间构造。 既浪漫又保持了很好的私密性。 酒足饭饱后,周兮辞开始打量起店内的装饰,“我来学校这么久都不知道附近还有这样一家店。” “你平时都不出校门的,除了随便,这附近我估计你都没逛过。”陈临戈拿起手机看了眼:“走吗?” “去……哪?”周兮辞又又想起沈文文的话,小声说:“要不……我还是回学校吧,我明早还有训练。” 陈临戈都快怀疑自己在女朋友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了,有些无奈地笑了下:“我在附近订了民宿,放心,我什么都不做。” 周兮辞选择性忽略了他的后半句话,跟着他站起身,“你怎么订民宿不住酒店了?” “在沪市住了一个多月酒店,想换个环境。”陈临戈去结了账,给周兮辞带了颗水果糖。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周兮辞说着还是拆开糖纸吃了嘴里,舌尖抵着糖滚了滚,“现在就过去吗?要不要去买点水?” “我下午买过了。”陈临戈说:“你不是明早还要训练吗?平时这个点,你都要睡觉了。” 周兮辞本来还没觉得困,被他一说,还真打了个哈欠。 陈临戈笑了:“怎么一点都不能说。” “吃饱了就困。”周兮辞咬着糖,含糊不清道。 民宿和西餐厅在同个方向,只隔着一条马路,从巷子里穿过去也就几百米的距离。 是很漂亮的loft公寓。 周兮辞走了一路,又吃了糖,一进去就想找水喝,陈临戈在她身后换鞋:“水在冰箱,自己拿。” “哦。”周兮辞往前走着。 冰箱是嵌入式,离门边不远,周兮辞一边跟陈临戈说话,一边拉开了冰箱门。 “我……” 她愣住了。 冰箱的原先的保鲜层塞满了各种颜色玫瑰花,几片花瓣顺着敞开的门掉了出来。 浓郁的香味萦绕在空气中,丝丝缕缕都带着甜蜜。 周兮辞扶着冰箱门,朝陈临戈看过去,他站在灯下,整个人松散又慵懒,“喜欢吗?” “喜欢。”她眼睛有点酸,“很喜欢。” “七夕快乐。”他笑着说。 作者有话说: 七夕快乐!!!! 66个红包。 第79章 抱我去洗澡 周兮辞对一冰箱的玫瑰爱不释手, 陈临戈用民宿里的旧报纸折了几个纸框让她把玫瑰放进去。 “不。”她还站在冰箱前,一会摸摸这朵,一会摸摸那朵, 每一朵都喜欢得不得了,“我要再看一会。” “拿出来看。”陈临戈把纸框放到冰箱顶上,“别对着冰箱吹冷气,小心感冒。” “拿出来很快就会枯了啊。”周兮辞小心翼翼关上冰箱门,“我明天再拿出来。” “那不是一样会枯吗?”陈临戈在她脑袋上揉了揉,“这样吧,我明天帮你拿回去晒干了再给你。” 周兮辞扭头看着他, 眼睛还有点红。 “怎么了,干吗这么看着我?”陈临戈走近了,伸手搂了搂她,“不会又要哭吧?” “没有。”周兮辞凑过来和他贴在一起,胳膊搂在他颈后, 黏糊糊道:“就是感觉你对我太好了。” “我以前对你不好吗, 现在才感觉到我对你太好了?”陈临戈贴着她脑袋揉了揉, “不黏吗,一身的汗。” 周兮辞跟小猫似的,在他颈间拱了拱, “不黏。” 陈临戈笑了笑, 胸腔跟着颤动,低头在她脑袋上亲了一下,也没说什么, 由着她那么抱着。 过了会, 周兮辞抬起头, 陈临戈垂眸和她对视着, “抱好了?” “没有,站着有点累。”她这一会忽然变得黏黏糊糊的,说累手还挂在他颈间不撒手。 陈临戈没办法,俯身在她鼻尖亲了一下,忽地把她抱起来,周兮辞吓了一跳,手勾得更紧了。 追光 第118节 民宿的沙发很软,周兮辞坐在陈临戈腿上,膝盖蹭着底下柔软的布料,不太熟练地和他接着吻。 她还在训练期,要真做也做不了什么,陈临戈想着这事,接吻的时候有些分心,手有一下没一下搭着她后背的脊骨揉捏着。 周兮辞变得更软了,整个人像陷在他怀里,在和他一起陷进沙发里,密不可分地贴在一起。 陈临戈再怎么分心,也架不住女朋友这么亲,察觉到不对劲,忽地偏开头缓了缓呼吸,贴着她耳侧不停啄吻着,声音又低又沉,“下来,我去洗澡。” 周兮辞没动,还跟刚才一样靠在他肩上,脸颊上布满潮红,滚烫的呼吸在他颈侧萦绕着。 她看见他滚动的喉结,凑过去落下一吻,不轻不重地,像羽毛轻扫,陈临戈倏地箍紧了放在她腰间的手。 他在她耳朵上咬了一下,恶狠狠道:“周兮辞,你故意的?” 周兮辞呼吸还不稳,闭着眼凑近他耳侧,像是难以启齿,眼睫都跟着轻轻颤动:“抱我去洗澡。” 陈临戈喉结滚了一下,抱着人进了浴室。 …… …… 裹着浴袍躺进被窝里时,周兮辞还没忘记自己的花,伸出胳膊推了推陈临戈,“你明天走的时候再把花拿出来。” “嗯。”他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掀开被子也躺了进去,“晚安。” 她困得不省人事,迷迷糊糊应了一声:“……晚安。” 陈临戈把人搂进怀里,浴袍的领口太大,她锁骨下方的齿痕露了一点出来,他不动声色撇开视线,抬手关了卧室的灯。 一片昏暗里,周兮辞忽地转过身,和他很近地贴着,“陈临戈……” “嗯?” “七夕快乐。” 他搂着怀里软乎乎的一团,笑得温柔,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很快乐。” “……”周兮辞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没什么威慑力地说:“闭嘴。” 陈临戈没去管下巴上的水渍,反而伸手碰了碰她的唇角,“还疼吗?” 周兮辞快炸了,下意识反驳道:“疼的又不是这里!” “……” “……” 陈临戈欲要用手指撬开她的唇,“喉咙疼?” “滚。”周兮辞转过身,捞过被子闷在脑袋上,色字头上一把刀,真的一点不假。 “不闷吗?”陈临戈试图往下拽着被子,“我没被子盖了。” “关我屁事。”周兮辞闷在被子里说。 陈临戈笑得床都跟着颤动,怕惹恼她也没再说什么,隔着被子把人搂进怀里,“睡吧。” 周兮辞在被窝里闷了一会,又扯开了点,隔着楼下的小夜灯看到他一点被子没盖睡在旁边,又推了推他胳膊。 陈临戈都快睡着了,闭着眼问:“……怎么了?” “胳膊松开点。”周兮辞好不容易从他怀里挪出来些,把被子分了他一半,躺下去看到他睡得安稳,咕哝了一声:“你怎么比我还困?” 陈临戈估摸着没听见,只是下意识去搂她,周兮辞没再挣扎,乖乖躺在他怀里,慢慢的也睡着了。 昨晚没做到最后,但该做的也都差不多了,周兮辞一大早醒过来,感觉喉咙真的有点疼。 起床的时候咳嗽了几声,她以为陈临戈没注意,不曾想等吃早饭时,他忽然递来一杯蜂蜜水,面不改色道:“润喉的。” “……” 他神态自然,一点不像昨晚发生了什么的样子,“不是喉咙不舒服?” “没有。”周兮辞挤出两个字,说什么也不喝那杯蜂蜜水,快速吃完早餐,“我去换衣服。” 民宿里配有洗衣烘干的一体机,周兮辞去阳台拿了衣服,上楼换完下来也不看陈临戈,跟逃命似的,“我回学校了。” “等会。”陈临戈端起那杯蜂蜜水,起身走到她面前:“不舒服就喝了,别逞强。” “我没逞强。”她硬着头皮否认。 陈临戈却不再说什么,直接喝了一口蜂蜜水,捏着她下巴吻了上去,甜渍渍的水从唇齿间溢出。 他稍稍退开些,抹掉她唇角的水渍,“我接着喂了啊?” “……等等等。”周兮辞呛了一下,夺过他手里的水杯一口气喝完了,“我走了!” “注意安全。”陈临戈又提醒道:“要是不舒服,这两天就别吃辛辣的了,多喝水。” 周兮辞“嘭”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 因为这点“不愉快”,陈临戈接下来一个多星期都没见到女朋友,倒是天天见到女朋友在朋友圈发今天吃什么。 不过也不是周兮辞故意不见,主要是忙,陈临戈忙着找房子忙着开学军训,她忙着训练,时间挤挤倒是有,只是两个人闲下来的时间都不在一个节点上,硬凑也凑不出来多长。 八月末的一天,周兮辞刚训练完,去食堂吃饭的路上接到了熊力的电话,他前段时间收到了录取通知书后,一直和许玉莲在外面旅游。 b市是母子俩的最后一站。 “我跟我妈明天就回老家了,想着来都来了,顺便来看看你跟临哥。”熊力说:“我在你们学校门口了。” 周兮辞激动道:“你在那儿等我,我马上来。” 沈文文看了她一眼:“谁啊?” “我最好的朋友。”周兮辞笑说:“师姐,那我中午就不跟你们吃饭了,我先去了啊。” “行,下午训练别迟到。” “知道了!” 熊力还带了不少这趟旅行买的特产,见了面递给周兮辞一盒,“临哥在忙吗,我给他打电话都没人接。” “他军训呢,估计手机不在身边。”周兮辞看着剃短了头发的熊力,“感觉真不一样了。” 熊力笑着挠了挠头:“剃短了方便些,省得到学校再去剃了。” “你什么时候开学?” “下个月三号。”熊力说:“等这趟玩了回去,我跟我妈就准备搬回老家了,她打算在我们学校门口再开个早餐店。” “那你们以后还回来吗?”周兮辞突然有些不舍。 “肯定回啊,你们要是放假了也能去找我玩,我们那儿可多好玩的跟好吃的了,你一定会喜欢的。” “好啊,那到时再约。”周兮辞想起什么:“对了,许阿姨呢,她怎么没跟你一起?” “我妈这两天地方跑多了,有些累着了,我让她在酒店歇着了。” “没事吧?” 熊力笑说:“没事,就是天太热了。” “哦,那就好。”周兮辞拍拍他肩膀:“走,我请你吃饭。” “不了,我来之前就吃过了。”熊力晃了晃手中的盒子:“我就是过来给你们送东西,顺便看看你在学校过得怎么样。” “现在看到了,是不是放心了?”周兮辞笑了笑:“我挺好的,你们别担心我,况且还有我哥在这儿呢。” “是。”熊力笑着点了点头。 熊力坚持不吃饭,周兮辞在路边便利店买了两瓶水,陪他一块到公交车站等车。 “临哥那儿我就不去了,吃的你带给他吧。”熊力把手上的盒子递过去,“都是新鲜食品,最好这几天就给吃了。” “行,那我回头找个时间叫他来拿。” “你别偷吃了啊,我给你们一人一份的,回去还要给小凡和姜姜。”熊力说。 “我是那样的人吗?”周兮辞往他肩膀上砸了一拳,“回去好好照顾自己和阿姨,有什么需要帮忙就说,别跟以前一样遇事自己闷着。” “知道。”熊力看着她,忽然说:“那时候真的谢谢你。” “什么?” “谢谢你那个时候救了我。”熊力认真道:“如果没有你,可能就没有今天的我。” 熊力永远记得十二岁那年的夏天。 在那条肮脏不堪的巷子里,她像英雄一样从天而降,拉起绝望中的他一起往前跑。 她是那个盛夏的惊喜。 却也只是那个盛夏。 作者有话说: 还剩最后一小部分内容,这两天就不更新了,想一次性写完,再看看是分成两章,还是合并在一起。 不过不管分不分,周日晚上都会全部更新完,谢谢大家的喜欢。 本章全部发红包。 第80章 想和你结婚 b大今年的军训不在本校, 在另外一个区的军训基地,整个军训过程采取封闭式军事化管理。 陈临戈每天时间紧凑,只能赶着吃完饭洗澡前那会功夫跟周兮辞通电话。 其实进基地前他们都交了手机, 但有不少人从上一届师兄师姐那儿吸取了经验,提前多备了部手机。 不过一个宿舍也不能有太多手机,不然到时候没地方可藏,也很容易被教官抓住。 陈临戈现在用的是他们整个宿舍剩下的最后一部手机,之前两部手机都在藏的过程中因为防水做得不当,直接报废了。 其他人还在在排队等着用,他也没好意思跟周兮辞说太久, “过几天就回来了……” 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他无奈笑了下:“没有晒黑。” 追光 第119节 一旁的室友噗嗤笑了出来,还故意走到陈临戈身旁说了句:“嫂子放心,陈哥确实没晒黑,一天天防晒抹得比女生还厚。” “哎——”陈临戈忙捂住话筒:“洗你的澡去。” 杜远乐得不行, 从床底拿出盆和洗漱用品, “小胖今晚不用手机了, 你慢慢打吧。” 陈临戈没顾得上跟他说话,只点了点头,又对着电话那头说:“我室友, 回头介绍你们认识。” “好啊。”周兮辞说:“我室友她们也一直想见见你, 要不等你回来,我们找个时间约顿饭?” “你定就行,我随你安排。”话音刚落, 电话那边忽地传来几声暧昧的起哄, 陈临戈轻笑:“你室友?” “对, 你等会, 我出去跟你说。” 体大新生开学后,周兮辞便从沈文文她们宿舍搬了出来,换到了同栋宿舍楼的五层,摆脱了永远住在六楼的魔咒。 开学的时候,她忘了改掉手机上给陈临戈的备注,搬进宿舍的第一天晚上就不小心暴露了恋情。 一宿舍六个人除了周兮辞都是母胎,平时只知训练辛苦,不知恋爱愁苦,混熟了没几天就开始八卦小周同学的恋情。 周兮辞哪里扛得住她们的八卦之魂,差点把什么都交代了,说完还要说一句保密保密,千万要保密。 “我后悔了,就不该让她们知道我有对象这件事。”周兮辞穿过头顶悬挂的军训服,走进楼道里,“我要是个爱豆,谈恋爱的第一天我就得退圈。” “我有那么见不得人吗?”陈临戈笑着说。 “不是你见不得人,是我们的恋情不能见光。”周兮辞一本正经道:“你也不想被杨教练棒打鸳鸯吧。” 说完,她又叹了声气:“我看杨教练也快知道了,再这样发展下去,估计到时候就他一人蒙在鼓里了。” 陈临戈笑得不行,“不然你去坦白算了,争取个宽大处理。” “我不。”周兮辞说:“我们这才刚开始谈恋爱呢,我们的爱情还经不起这么强大的风雨。” “……” 陈临戈总共军训半个月,结束的时候b体才刚刚开始军训,他一回来连宿舍门都没进,直接穿着军训服去了体大。 两个学校军训服差别不大,不细看印在胸口的校名一时也分不出来,周兮辞收到消息从宿舍楼跑出来,第一眼看过去还以为认错了。 他一身迷彩装,短袖的下摆整齐地扎进了裤腰里,一抹黑色腰带将他的腰身勾勒得清晰无比,裤脚也收进了黑色军靴里,衬得两条腿笔直修长。 “你没回学校啊?”周兮辞盯着他看得很认真,黑倒是没怎么黑,好像是瘦了点。 不过这身打扮着实为他这张俊脸加分不少。 周兮辞说句话的功夫,又盯着他看了起来。 “回了。”陈临戈往她脑袋上揉了一把,低声说:“看什么?才半个月不见就不认识我了?” “男朋友。”周兮辞正经喊了声。 “嗯?” 周兮辞凑近了,又变得不太正经了,“你怎么又变帅了。” 陈临戈偏头笑了下,瘦掉的那几斤肉也不是白瘦的,下颌的棱角都比之前更加清晰了。 周兮辞呜呜哇哇激动了会,把自己脸凑过去,“你看到没,我在学校吃的都快有双下巴了。” 陈临戈抬手在她脸上捏了捏,手感好得不像话,“多吃点好,抱起来都软乎乎的。” “……”周兮辞警惕地往四周看了一眼,确定没人注意他们,才伸手在陈临戈腰上掐了一下:“大庭广众的,你说话注意点。” “哎!”陈临戈不是特别怕痒,但特别怕周兮辞碰自己,跟别人碰都不一样,他忙抓住她的手,指尖挤进她的指缝,“走吧,带我看看你们学校伙食到底有多好。” 食堂离宿舍不远,这两天又刚开始军训,杨毅和其他几个教练都不在学校,周兮辞也没在意,和校园里其他情侣一样,牵着男朋友的手肆无忌惮地走在林荫小道上。 走到半截,周兮辞想起什么:“对了,大熊之前给你带了点东西,等会走之前你记得提醒我回去拿一下。” 陈临戈冲她轻扬了扬眉,“你竟然没拆了吃。” “你是不是对你女朋友有什么误解?”周兮辞看着他:“我等会回去就拆了吃。” “吃吧,都给你。”陈临戈收回视线,下一秒忽地甩开了周兮辞的手。 她愣了一下,刚要说什么,陈临戈面朝前方,突然笑了下:“杨教练。” 我靠。 周兮辞心跳都停了一瞬,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杨毅拎着一个小型行李箱停在两人对面。 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教练。” “嗯。”杨毅走到两人跟前,目光看向陈临戈:“你也开学了?” “是,开学有一阵了,今天军训刚回来。”陈临戈顿了顿,又说:“您这是要去出差?” “没,我也出差刚回来。”杨毅说:“我还有事,你俩接着逛吧。” 陈临戈点头:“好。” 杨毅看了眼周兮辞,把她心都看提起来了,欲盖弥彰道:“那教练你先忙,我带我……哥去吃饭了。” “去吧。”杨毅说。 周兮辞忙拽着陈临戈快步走远了,“你说,妹妹拉哥哥的手其实也很正常对不对?” 陈临戈:“……差不多。” 周兮辞自己听了都没法说服自己,沉默着走到食堂门口,“男朋友。” “嗯?” “你那个什么恋爱报告接着写吧。”周兮辞看了他一眼,“杨教练肯定知道不对劲了。” “行。”陈临戈笑了起来:“别想那么多了,先吃饭,大不了我去求求杨教练。” “你怎么求?” “还真让我去求啊?”陈临戈看着她,“那我回去好好想想,真不行我们先去国外领证,他总不能让我们离婚。” “……”周兮辞没忍住笑:“你想都不要想。” “怎么?”陈临戈勾了勾唇角:“不想嫁给我啊?” “我才十八岁啊。”周兮辞拿了个餐盘递给他,“你是不是想的太远了。” “不远。”陈临戈和她挨得很近:“想很久了。” 周兮辞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看窗口里的菜,过了好半天才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国外十八岁能领证吗?” 陈临戈心里暖烘烘的,点头说:“能。” 她一边打菜一边思考,等坐到位上才煞有介事般地说道:“结婚这个事吧,它不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你得等我跟我爸说一声,还有小秦阿姨,周奶奶,蒋正哥,还有简凡他们。” 陈临戈忍着笑:“嗯,好。” “听说大学里结婚证还能加学分,你说国外的结婚证——陈临戈!”周兮辞看到他脸上藏不住的笑,终于意识到自己被骗了,红着脸气道:“你跟狗结婚去吧。” 陈临戈笑了:“哎,怎么说着还急了,骂上自己了。” “……”周兮辞端着汤碗,忍了又忍才忍住没把汤泼到他脸上,“我再跟你说话,你就是狗。” “汪。” “……” 陈临戈坐在她对面,攥着她手腕,神情忽然认真起来,“没骗你,想结婚是真的。” 周兮辞看着他,感受到他手心里的热度。良久后,她低下头不太自然地应了声:“哦。” “吃饭吧。”陈临戈松开手。 体大的运动员食堂果然名不虚传,陈临戈在基地军训没吃好的胃,这一顿算是直接给补回来了。 放完餐盘,陈临戈拉住周兮辞:“我去买水,喝什么?” 周兮辞摸着肚子说:“酸奶,酸奶助消化。” 陈临戈走进一旁的超市里,从货架上拿了瓶酸奶,又往里走了几步,拿了罐汽水。 店里的电视机正在放着体育新闻。 周兮辞在几排零食货架间来回穿着,拿了三包牛肉干和五六袋果脯,“陈临戈,我拿了牛肉干和果脯,你要不要?” 没人应。 她往前走了几步,看到陈临戈站在柜台边,视线望着悬挂在墙壁上方的电视机。 里面正在放着的是再过不久即将在h市召开的全国游泳锦标赛的新闻。 报道中提到这是此项赛事连续第四年在h市举办,参赛人数和赛事规模皆是历届之最,邵昀、何焕、荆逾、康雪等众多知名选手将出战比赛。 …… 周兮辞又退了回去。 她站在货架前发了会愣,不知道过了多久,陈临戈从柜台那边找了过来,“怎么了?” “啊?没事。”周兮辞晃了晃手里的牛肉干:“这个特别好吃,你要不要带几包回去?” “行。”陈临戈又拿了三包。 周兮辞跟着他到柜台边结账,电视里的新闻已经换到了田径赛事,她目光时不时看向他。 她忍不住猜测,他刚刚看到新闻的时候在想什么? 是在对自己的放弃感到失落,还是在对他人的荣耀感到艳羡? 无论何种,游泳都将成为他人生里无法填平的遗憾。 “想什么呢?”陈临戈拧开酸奶递过去,等她接了,才打开自己的汽水喝了一口。 “在想我们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随时。”陈临戈看着她:“我现在回学校了,又不像军训不能随便出来。” 周兮辞笑了笑,“我忘了。” 等走到宿舍门口,陈临戈一罐汽水已经喝得差不多,他随手往垃圾桶里一扔,走到周兮辞跟前:“伸手。” “嗯?”周兮辞下意识伸出了右手。 陈临戈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易拉罐拉环,戴在她无名指的指尖处,“等以后给你换真的。” 周兮辞愣了愣。 追光 第120节 “想和你结婚,不是假话。”陈临戈捏着她的手,暮色里,他的神情温柔又认真:“从喜欢上你那天起,就已经开始想了。” 作者有话说: 完结章九点更新。 感谢阅读。 第81章 彼此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道光 周兮辞看着手上的拉环戒指, 眼睛忽地有些酸,她看向陈临戈,声音带着点哭腔, “我有点想哭。” “哎。”陈临戈笑着叹了声,伸手捧住她的脸,把两边的软肉都往中间挤,“现在就要哭了,等真求婚时怎么办?” 周兮辞整张脸嘟着,吸了吸鼻子,说话也嗡嗡的:“那我真会哭的。” “那就等到求婚再哭。”陈临戈松开手, 抹了抹她眼角,“快进去吧,我回去了。” “嗯……”周兮辞往宿舍楼里走,三步一回头,陈临戈一直站在那儿没动, 她走上台阶又回头看了眼。 陈临戈还站在原地, 身形挺拔高挑, 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得见,周兮辞飞快跑下台阶,站到他面前。 他笑了笑, 问:“怎么了?” 周兮辞没说话, 看了眼四周,倏地拽着他的胳膊把人往面前一扯,垫着脚在他脸侧亲了一下, “我愿意。” 说完不等陈临戈反应过来, 她又立马折回了楼里, 身影在门口一闪而过, 不见了踪迹。 陈临戈摸了摸脸。 我愿意。 愿意什么? 哦。 愿意嫁给他。 陈临戈忽地笑了下。 他后悔了。 他不该学金融,应该去学法,争取把《婚姻法》里的法定结婚年龄再往前挪个几岁。 陈临戈往回走的时候才想起来周兮辞忘了拿零食,站在路边给她打了个电话,没人接。 他想了想,带着零食回了学校。 周兮辞到了宿舍才发现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静音,坐在桌旁看着手上的拉环戒指,给陈临戈回了电话:“怎么了?我刚没听见手机响。” “你的零食忘拿了。”陈临戈笑着说:“我带回学校了。” “哦。”周兮辞注意力都在戒指上,也没太在意,余光瞥到桌上的食盒,也想起什么:“我也忘了给你拿大熊带的特产了。” “你拆了吃吧,我拿零食回去分。”陈临戈放低了声音,“你刚刚……跟我说了什么?” 周兮辞愣了下:“你没听见?” “你跑太快了。”陈临戈说。 “……”周兮辞这会没勇气再说第二遍,嘟囔了一声:“也没说什么,没听见算了。” “真没说什么?” “嗯嗯嗯。”周兮辞含糊应着。 “我也愿意。”他突然道。 他话题跳得太快,周兮辞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耳根禁不住有些发烫,小声应了句:“知道了。” 陈临戈笑了下,在进地铁站前挂了电话。 周兮辞拿着拉环戒指看了好一会,直至听到室友说话的声音,才把戒指放进了抽屉里。 在这个夏天正式结束前,陈临戈从学校宿舍搬了出来,开始上课后,他每月月末都要回一趟沪市。 九月中旬,周兮辞结束了自己短暂的军训,重新回到了训练场上。 生活逐渐步入了正轨。 暑假多了个弟弟的简凡在短暂的欢庆过后,带着父母的期望和自己对未来的新规划回到了九中,进入了新一轮的倒计时。 熊力收到了警校的录取通知书,和母亲许玉莲回到老家宣城,在一天清晨,玉莲早餐店重新开业。 陶姜父亲的案子在陶家村村委会和政|府扶贫办的联合声援下,通过社会律师的援助,最终拿到了应有的赔偿款,她也不再接受资助,提前申请了助学贷款和学校勤工俭学的名额。 大洋彼岸的邱琢玉一天到晚在群里抱怨国外的饭有多难吃,隔着时差给他们分享自己又学会了什么菜。 这一年已经行至四分之三,而他们的人生却才刚刚开始。 之前因为军训,杨毅一直都不在学校,重新开始训练后,周兮辞提心吊胆了几天,见杨毅没找她谈话问什么,心又放了回去。 一日训练结束,她没跟队友一块去吃饭,而是追着杨毅往办公室去,“教练。” “怎么了?”杨毅回头看着她:“要来跟我坦白了?” 周兮辞噎了一下,揣着明白装糊涂道:“坦白……什么?” “我怎么知道你要坦白什么。”杨毅说:“找我有事啊?” “是,我想问问……”周兮辞斟酌了下,“如果一名游泳运动员,有三四年没有进行系统的训练,他还有可能重新回到赛道上吗?” “怎么,你想转项啊?”杨毅故意逗着她:“那你这跨度有点大了。” “不是,不是我。”周兮辞忙否认着,又说:“是我男……哥,他以前是学游泳的,上高中的时候因为一些原因放弃了,我就想知道他还有没有可能回到当初的水平。” “可能不是没有,但肯定需要他付出很多的努力,而且十三四岁和现在身体各方面都会有所不同,骨骼、肌肉、体脂率,都会随着年龄的变化而产生一定量的变化。”杨毅说:“你也是运动员,你应该知道,像田径和游泳这类项目的黄金期都很短,你们现在又正处在这个阶段,如果真的想重新回到赛道,回到当初的水平,那势必要付出比常人还要多的努力,也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而且没有人能保证他一定能比过去更强。” 这就像是一场冒险。 这是杨毅说的最后一句话。 周兮辞一边想着如何说服陈临戈加入这场冒险,一边搜集了大量的资料,甚至还做了一个ppt。 她不想让他人生留下遗憾,即使结果并不如人意。 周兮辞挑了个周末的下午去了趟陈临戈那儿,他现在和蒲靳住在校外,出入都很方便。 她过去的时候,还在想怎么开口说这件事,陈临戈和她说话,她也应得心不在焉。 “怎么了?”陈临戈碰了碰她的脸,“是不是学校有什么事?” “没有。”周兮辞回过神,坐在他腿上,后腰抵着桌沿,垂眼看着他,“陈临戈。” “嗯?”他搂着她,下巴抵在她肩上,声音带着浓浓的困意。 周兮辞差不多整个人都趴在他怀里,有限的视线范围内都是各种专业书,还有成堆的资料,一摞一摞放在椅子上。 他说过,他不是机器人,能做到的有限。 学校的专业课要学,陈建业的公司也要学习,她的所有事,他也全都放在心上。 是个人都会累的。 周兮辞忽然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陈临戈侧头在她耳侧亲了一下:“怎么了?又不说话了。” “没事。”周兮辞换了个姿势趴在他怀里:“你是不是很累啊,要不要回房间陪你睡会?” “不用,还有个资料没看完。”陈临戈闭着眼说:“我眯一会,到整点了叫我,你这样坐着难不难受?” “不难受,你睡吧。”周兮辞听着他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终究还是没提游泳的事。 陈临戈只睡了十几分钟,没等周兮辞喊他,先一步醒了过来,也没周兮辞下来,抱着她看起了资料。 “不累吗?”周兮辞仰起头,“晚上别出去吃了,我等会去超市买菜,给你煲汤。 “不累。”陈临戈低头在她鼻尖亲了一下:“晚点我陪你一起去。” “你忙吧,反正超市就在门口,真不行等蒲靳哥回来我叫他一起。”周兮辞在他怀里坐了会,“对了,中秋节你回沪市吗?” “不回,等国庆再回。”陈临戈说:“省得多跑一趟,你要回溪城吗?周叔回来?” “不回,我爸要到年底才会回来。”周兮辞说:“卫洋……” 陈临戈看了她一眼。 “我是不是还没跟你说过,卫洋跟我一个学校来着?”周兮辞看到他的表情,没忍住笑了:“他打算在中秋节搞一个九中校友聚会,让我问问你参不参加,你们学校还有九中的同学吗?” “有一个。”陈临戈又看了周兮辞一眼。 “谁啊?” 他敲着键盘,轻咳了一声:“庄微。” “……” 庄微是九中今年的文科状元,和陈临戈在同个专业但不在同个班级,平时两人很少碰面,陈临戈也忘了这茬。 他松开键盘,捏了下周兮辞的脸:“想什么呢?” “我在想要不要吃醋。”周兮辞说。 陈临戈笑了:“她的醋你还要吃吗?卫洋的醋我还没吃呢。” “是啊。”周兮辞想起什么:“你怎么不吃卫洋的醋?” “我觉得吧……”陈临戈看着她,慢慢道:“现在还吃他的醋,没什么必要。” “那你的意思是,以前吃过他的醋?” “啊,就高三那会。”陈临戈觑着她,“他不是你绯闻男友么,还跟你当过笔友,还……” “行了行了,打住。”周兮辞不想再听他提起过去的黑历史,“快点看你的资料,等会陪我去买菜。” “那你帮我充个电。” “什么?”周兮辞拿起他的手机:“不是满电吗?” 陈临戈看着她不说话,周兮辞终于意识到什么,凑过去亲了他一下:“充电完成。” 追光 第121节 陈临戈压着她脑袋,仰头凑过去,延长了这个吻的时间。 周兮辞在公寓和他厮混了一下午,书包里的资料怎么带过去的,又怎么带回了学校。 这之后也没再跟他提过这事,杨毅后来问了一嘴。 她说:“我知道他肯定很想,但真的太难了,他永远都有很多事情要做,我不想再给他增加压力。” 杨毅听了也没说什么。 日子总还要过下去,眨眼,b市已秋意盛浓。 中秋节那天,卫洋在郊区租了个轰趴馆,把同在b市读书的一帮校友邀请了出来。 周兮辞跟着他早上先过去了,快中午的时候,接到了陈临戈的电话,他在那边问:“我能多带个小孩吗?” “嗯?”周兮辞不知道他在b市还有什么小孩亲戚,“可以是可以,但你带的谁家小孩啊?” “我儿子。” 周兮辞手机开了免提放在桌上,陈临戈这话一出,一旁忙着穿肉串的卫洋瞪大了双眼:“什么情况。” 周兮辞也一脸懵,没等她问,电话那头传出蒲靳气急败坏地怒骂声:“陈临戈我□□大爷。” 周兮辞:“……陈临戈你多大人了,还开这种玩笑。” 陈临戈笑着说:“儿子闹起来了,我先挂了,等会见。” 电话自动断了,周兮辞重新戴上手套,卫洋笑了笑,说:“你男朋友还挺有意思的。” “是幼稚吧。” “那是你不懂当‘爸爸’的乐趣。” “谢谢,我也不想懂。”周兮辞把穿好的串放到一旁,“你以后真的不打比赛了吗?我记得你篮球打得挺好的啊。” “是挺好的,但也只到这里了。”卫洋不怎么在意地说:“想要再往上,太难了,况且我膝盖还有伤,能走到今天我已经心满意足了,就是可惜没能跟我偶像打一场比赛。” “你偶像谁啊?”周兮辞说:“乔丹?詹姆斯?” “不。”卫洋笑着说:“我偶像姚明。” “看不出来啊,你们男生不都很喜欢国外的运动员吗?”周兮辞记得高中那会,班里男生只要提到篮球比赛,聊到的篮球运动员都是国外的居多。 “人各有志。”卫洋说:“你最喜欢的田径运动员是谁?” “周兮辞。”她说。 “嗯?”卫洋愣了两秒,忽地笑了出来:“不是吧,周兮辞,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自恋啊。” “人各有志,没谁规定不能喜欢自己啊。” “行,真行,我佩服。”卫洋说:“你什么时候有比赛啊,到时候我去现场给你加油。” “年后吧。” 这一年大型的田径比赛周兮辞来不及参加,杨毅又不想她在小比赛上浪费时间,这半年就只抓着她训练。 等到年后各类比赛重新开始新一轮报名,再为她筛选比赛。 “挺好的,我一直都相信你会走得更远更高。”卫洋说:“你身上总是有一股劲,它让你不会被困难打倒,也鼓励着身边的人。” 周兮辞笑了笑,没说话。 她也曾放弃过,是田径没有放弃她,也支撑着她,是竞技运动的精神让她坚持走了下去。 陈临戈三人来得晚,前期的活没帮上什么忙,他跟蒲靳索性包揽了烤东西的活。 庄微帮忙端和递了会盘子,被其他人拉过去坐下了,“哪有让女生忙的道理。” 庄微笑笑:“没事,我本来也没帮上什么忙。” “交给他俩吧。”卫洋说:“来看看你要喝什么,自己拿。” “谢谢。” 烧烤出锅没那么快,其他人都是边吃边等,只有周兮辞盘里一直有东西,吃了一会,邵宇平发现了不对劲。 他指着陈临戈,笑道:“陈临戈!你怎么不干脆只给周兮辞一人烤,一会给她递一个一会给她递一个,当我们看不见啊。” 陈临戈笑着说:“才发现啊。” 邵宇平站起来:“算了算了,你别烤了,让你再烤下去,今天这聚餐估计就周小辞一人能吃饱了。” 他走过去接了陈临戈手上的活,“你带你同学去歇会吧,一直忙着给我们烤东西,你们也去吃点。” 陈临戈还想坚持,被他一把推开了,邵宇平穿上围裙,边刷料边喊:“卫洋,过来帮忙。” “来喽!” 陈临戈挨着周兮辞坐下,她拿了串香菇递过去,他直接低头就着她的手咬下一块。 蒲靳唰地站了起来:“哪位同学跟我换个位置啊,我不想坐在这边吃狗粮了,烧烤还没吃几口呢,胃已经塞满了。” 众人笑开。 秋风缓缓吹过,阳光正好。 短暂地欢闹过后,日子依旧在忙碌中平淡而缓慢地进行着,有人忙有人闲,生活没有波澜壮阔,却永远充满惊喜。 国庆节,陈临戈带着周兮辞回了沪市,在家里过了节,他跟着陈建业去公司早出晚归。 周兮辞没什么事,独自一人回了趟溪城,见了老朋友,去红杏看了周奶奶,给秦立红买了些补品,在她家里吃了顿午饭,临走前她又去了趟墓地给徐慈英烧了点东西。 小长假的最后,周兮辞去了趟宣城,熊力家的早餐店开在警校附近的大学城,熊力没放假,周兮辞给许玉莲买了点东西,也没留下来吃饭,坐上了回b市的高铁。 十月中旬,全国第一届青年运动会在福州举行开幕式,杨毅为了让周兮辞提前感受一下大赛氛围,往上报随队名单时把她的名字也填了上去。 青运会为期十天,等一行人再回到学校,b市的秋天都快结束了,北方的城市冬天来得格外早。 周兮辞最近忙着给陈临戈准备生日礼物,一有时间就往随便陶艺跑,陈临戈几次打电话来,她都在后院烧东西没听见铃声响。 陈临戈没辙,只能亲自来学校捉人。 周兮辞那会还在随便做东西,她这一阵子不知道毁了多少泥胚,老板都快看不下去了,说真不行你换个礼物送吧。 周兮辞这人死倔死倔的,说什么也不肯换,接到陈临戈电话时,她好不容易做出个成型的杯子,“老板,你帮我拿过去烧一下,我去见个人,等会还回来。” “烧坏了我不赔啊。” “没事!”周兮辞洗了手,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这姑娘。”老板摇头失笑,走过去把泥胚从机器上取下来,刚要往后院去,有人走了进来。 他停下脚步,冲男生笑道:“你来得正好,帮个忙,给我这顾客烧一下,她等会来拿。” 男生瞥了眼奇形怪状的泥胚,心想这顾客品味还挺独特,点头说:“放那儿,我等会一块拿进去。” “行嘞,那就交给你了。” …… 周兮辞一路小跑到陈临戈电话里说的位置,看到他站在那儿也没减速,直接跑过去,一跃跳到了他背上。 周身的热气像潮水一样将他包裹在其中。 陈临戈托着她的腿,颠了颠说:“长肉了。” “当然长啦,我天天吃那么多。”周兮辞趴在他背上:“你怎么突然来找我了?不是说最近忙着期中考试很忙吗?” “忙归忙,女朋友总要见的。”陈临戈侧头看着她:“你最近忙什么呢?打电话也不接,发消息也不回。” “我不都跟你说了,我在忙着给你准备生日礼物。”周兮辞搂着他亲了一口,从他背上滑了下来,“我等会还要回去的,没时间陪你约会的哦。” 陈临戈无奈笑了一下:“那我可以申请不要礼物吗?” “不行。”周兮辞牵着他的手:“好吧好吧,陪你吃个晚饭行了吗?” “你这话说的。”陈临戈叹了声气,“我有多无理取闹一样。” “别废话了,走,现在就约会去。”周兮辞指着前边的高楼:“逛商场去不去?我请你吃烛光晚餐。” “走走走。”陈临戈拉着她跑了起来。 周兮辞赶着回去看自己做的东西,吃完饭连哄带赶的把陈临戈送上车,又马不停蹄回了随便。 “老板!我那个杯子——”她看到站在吧台后边的人影,倏地停住了脚步,“……荆师兄。” “嗯?”荆逾挑了下眉。 周兮辞自报家门道:“我是体大今年的新生,练短跑的,之前在……电视上看到过你的比赛。” 荆逾“哦”了声,指了指放在吧台边上的一堆碎片:“你的杯子。” “……”周兮辞脸顿时垮了下来:“不是吧,这都第六个了,怎么还是不行啊。” “泥揉得不够软,里面的空气没挤干净。”荆逾想了想,还是把最后一句话说了出来:“直接在炉里就碎了。” 周兮辞叹了声气:“我明天再过来重新做吧,我先走了师兄。” “嗯。” 之后的一个多星期里,周兮辞再去随便总能碰上荆逾,几次碰面下来,两人也能说上几句话。 “荆师兄,你是过阵子还有比赛吗?”周兮辞记得老板说过,他总是喜欢在大赛前到店里来做点东西。 “没有,最近休息。”荆逾看了眼她的拉胚机,不留情面道:“重做。” “……哦。”周兮辞把泥胚从机器上取下来,揉了一会,她忽然说:“师兄,我能请你帮个忙吗?” 荆逾关了机器,看着她说:“你不是想假手于人么?” 周兮辞说:“不是做杯子,杯子我还是想自己做,再丑我男朋友也不会说什么的。” 荆逾莫名其妙被塞了把狗粮,轻啧了声问:“什么忙?说吧。” 周兮辞犹豫了会才开口,荆逾听完想了想说:“行,不过时间上可能要提前两三天。” “没问题,你定好时间跟我说就行。”周兮辞笑起来:“谢谢师兄。” “嗯。”荆逾轻抬下巴:“继续揉。” “……” 十一月中下旬,陈临戈刚结束了系里的期中考试,便提前收到了他二十岁的生日礼物。 一只奇形怪状的杯子,杯壁上画着两个牵着手的可爱小人。 追光 第122节 “可爱是可爱……”陈临戈往杯里倒了点水,端起来向下倾了倾,杯里的水也从两个角度流了出来。 “……”周兮辞捏的时候压根没想到实操会这样,“你当个摆件放桌上吧,真不行你就当它是个笔筒。” 陈临戈忍不住笑了,把杯子擦干净放回盒子里:“怎么提前给我送生日礼物了?” “想让你提前进入过生日的快乐当中啊。”周兮辞说:“你明天下午是空着的对吧?” 陈临戈点点头:“还有安排啊?” “嗯,你到时候来学校找我。” 周兮辞的神情看着有些紧张也有些说不上来的犹豫,陈临戈想了很多种可能,都快以为她要当众跟自己求婚了。 他知道问肯定是问不出来什么,只能抱着各种猜测等到了第二天。 陈临戈心里也挺好奇,上午下了课直接就过去了,陪周兮辞一块吃了午饭,终于忍不住了:“你到底有什么安排啊?” “我……”周兮辞挣扎了几秒:“晚点你就知道了。” “行吧。” 陈临戈跟她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逛着,路过体大的游泳训练馆,周兮辞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他:“陈临戈。” “嗯?” “我不知道这个礼物你会不会喜欢。”周兮辞抿了抿唇:“我找了荆逾师兄帮忙,想让你跟他游一场。” 陈临戈愣了下,没说话。 “之前你军训回来找我那次,我们在学校食堂超市买东西,其实我喊过你,你当时没有听见,我不知道你在看新闻的时候都想了些什么,但我知道游泳一直都是你的遗憾,我也想过去说服你重新回到赛道上,甚至还找了很多资料,可那天去公寓找你,我看到你那么累,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后来我和卫洋聊天,他说自己没法再继续打比赛,遗憾没跟自己的偶像打一场,我不知道你的偶像是谁,但荆师兄他拿过奥运冠军,是国内的顶尖选手,你和他游一场,是不是就相当于参加了一次奥运会,也许这样,你也不会再有遗憾了。”周兮辞紧张到无意识攥紧了手,“如果你不喜欢,我们也可以不进去。” 陈临戈说不上心里一瞬间涌上来的到底是什么情绪,只是能清晰感觉到它鼓胀到几乎塞满了胸腔。 他看向一旁的训练馆,门口的标识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他又看着周兮辞,看到她眼里的紧张、期盼,甚至还有一些慌乱。 陈临戈的心在一瞬间紧缩了下,心疼她的紧张,她的期盼,甚至是慌乱。 她也在害怕吧。 害怕他被揭开伤疤,不能面对不能接受,也许会生气会发火,可她还是这么做了。 陈临戈深呼一口气:“进去吧。” 周兮辞眼睛在一瞬间亮了起来,“……真的?” “嗯。” 荆逾已经提前到了,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来了他的队友,加上陈临戈,正好八个人。 和正式比赛的人数一致。 “介绍下,这些都是我的队友和同学,邵昀、方加一、李致,胡文广,何焕……”他挨个介绍完,又拉过一旁的熟面孔:“这位不用介绍了吧?他是今天的裁判。” 裁判是随便陶艺的老板。 周兮辞直到今天才知道他以前也是游泳运动员,“您真是深藏不露啊,那您那个什么五大名窑汝窑传人的身份也是真的吗?” “当然。”老板得意一笑。 荆逾把手里一个小包递给陈临戈:“去换衣服吧,按你女朋友说的,都给你准备好了。” “谢谢。”陈临戈看着周兮辞一眼,“我过去了。” “好,要陪你吗?” 他笑了下,“不用。” 周兮辞看着他走进训练馆后场,才转过头问:“荆师兄,你怎么叫来这么多人啊?” “你不是说比赛吗?我想着还是正式点比较好。”荆逾说:“能少一点遗憾是一点。” “谢谢你荆师兄。” “那等会……”荆逾看着她:“需要我们放水吗?” “不用,你们尽了全力,就算输了,对他来说也不会是遗憾。” “行。” 说话间,陈临戈已经换好衣服走了出来,他只穿了条泳裤,倒三角的身材一览无余。 周兮辞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陈临戈走到她面前,抬手轻抬了下她的下巴:“口水要流出来了。” “男朋友,你太帅啦。”周兮辞看到一旁荆逾几人也都扯下了披在肩上的浴巾,两眼都要冒光了。 靠。 这是什么人间天堂啊。 陈临戈把手上的浴巾往她脑袋上一扔,试图挡住她的视线,“还看?” “不看了。”周兮辞扯下浴巾,朝他勾勾手,等人走近了,垫着脚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lucky kiss,去吧。” 赛道旁,邵昀笑着喊了声:“这是比游泳还是比虐狗啊?” 偌大的训练馆回荡着众人的笑声。 周兮辞看着陈临戈一步步走向属于他的赛道,也许是想到了过去的自己,眼睛慢慢红了起来。 今天这一场比赛,是放弃,也是新的开始。 荆逾他们没有保留任何实力,从哨声吹响开始,他们七人便一直遥遥领先,泳池里水花飞溅。 陈临戈再次感受到四肢在水流里摆动的幅度,他拼尽全力,长久没有训练的身体逐渐感受到了疲惫和酸软。 可他仍然没有放弃。 一圈又一圈,最终抵达终点的时候,他手抓着池壁,低着头急促喘息着,场馆里没有人说说话。 陈临戈放任自己沉进泳池里,没有人阻拦他。 他在用他的方式和游泳道别。 “陈临戈!” 几乎快要失去意识的人忽地清醒过来,他快速从池底游了上来,带起一阵水花。 陈临戈摘下泳镜,眼睛很红,脸上不知是水还是泪。 他环顾四周,最后看向朝这里跑来的周兮辞,忽地笑了下,回头对荆逾几人说:“谢谢。” “客气。”荆逾手撑着台面一跃而上,走到他面前伸出手,身上的水一滴接着一滴往下掉。 陈临戈看着他,抬起胳膊握住他的手,荆逾本想拉他上来,却不想没站稳,反被他的力带进了泳池里。 “靠。”他抹着脸,没忍住笑了出来,“太丢人了。” 其他泳道的男生也全都挤了过来,八个大男生干脆在泳池里打起了水仗,水花乱溅。 周兮辞‘明哲保身’,抱着陈临戈的浴巾往后退了几步,和裁判老板站在一块。 她还是没能理解男生们的幼稚,但看着在泳池里肆意打闹的人影,跟着笑了起来:“真是幼稚。” 几个男生打到精疲力竭,有坐在泳池边上的,也有直接躺下去的,周兮辞走到陈临戈边上,拿着浴巾擦了擦他的脸:“累吗?” “嗯。”他闭着眼,喉结滚动着,脸上带着笑意:“但是很爽。” “快起来了。”周兮辞在校外餐厅订了包厢,“等会该到点了,人家只给留十分钟。” “好。”陈临戈站了起来,眼睛还有很清晰的红意,“周兮辞。” “啊?” 陈临戈看着她,认真道:“谢谢你。” 周兮辞搓了搓胳膊,“你别这样,快去洗澡,等会出来有礼物给你。” 他笑着说:“还有礼物啊?不会又是什么奇形怪状的杯子吧。” “你信不信我给你踢泳池里去。”周兮辞板着脸唬道:“快去。” “行行行,马上就去。” 陈临戈怕女朋友的样子逗乐了歇在旁边缓气的几人,邵昀说没想到陈临戈看着人高马大,竟然还是个妻管严。 在场唯三有对象的李致怼了回去:“你丫一个单身狗,还好意思说别人。” “滚滚滚,你有对象你了不起。” 几人说着笑着进了更衣室,周兮辞在外边等了会,把礼物从包里掏出来确认了下,又塞了回去。 等陈临戈收拾完出来,她走过去把东西递给他:“礼物。” 是个小盒子。 陈临戈接了过去,“什么啊?”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陈临戈打开盖子,里面放了一个陶瓷奖牌,底下还压着一张纸,他轻轻拽了出来,跟着念道:“哇,陈临戈你竟然赢了——” “哎,等会等会。”周兮辞忙凑过去看了眼,“靠,拿错了。” 她忙在包里掏了掏,又拿出一个一模一样的盒子递过去,把他手上的那份夺了回来:“看这个。” 陈临戈笑着打开手上的盒子,里面也装了一枚陶瓷奖牌,底下同样压着一张纸条。 上边写了一行小字。 ——“荆师兄可是奥运冠军,输给他很正常的,你在心里永远是最棒的!爱你!” 陈临戈心里一瞬间变得暖烘烘的,捏着纸条看着她,“你觉得我可能有机会能赢了荆逾?” “当然了。”周兮辞想了想说:“虽然这种可能很小,但也不是没有啊,万一呢,反正不管怎么样,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最棒的。” 他又低头看了眼盒子里的陶瓷奖牌,声音有些哑:“你自己做的?” “也不全是,荆师兄也帮忙了。”周兮辞抬眼看着他:“喜欢吗?” “喜欢。”陈临戈点点头,眼睛更红了。 周兮辞垫着脚亲在他眼睛上,尝到一点眼泪的酸涩,心里有些心疼,搂着他说:“等以后给你换真的。” 他笑了,更用力地抱住她,“好。” 追光 第123节 一旁荆逾几人从更衣室出来,邵昀叫道,“哎哟哎哟,我看今晚这饭是不用吃了。” 荆逾说:“你爱吃不吃。” 邵昀:“……” 周兮辞笑着松开陈临戈,大大方方牵住他的手,回头看向众人:“走,吃饭去,今天他请客,你们随便点。” 邵昀长臂一挥:“出发!吃垮他!” 众人应和道:“吃垮他!” 周兮辞和陈临戈对视一眼。 她笑着道:“吃垮你。” 陈临戈也笑了,趁着他们走在前头没注意,低头飞快在她鼻尖亲了一下:“我爱你。” 周兮辞小声说:“我也爱你。” 冬风里。 有情人的爱意好似能够抵御寒冷。 周兮辞提前把礼物送了差不多,等真到了陈临戈生日那天,是空着手过去,“我订了一家音乐餐厅,晚上有惊喜送你。” “你要是不告诉我,我会觉得更惊喜。”陈临戈说:“你不会真的要当众跟我求婚吧,事先说好,这是我之后要做的事情,你不要跟我抢。” “……我求个锤子。”周兮辞指着他,“我提醒一下,我不喜欢当着很——” 陈临戈没注意她说了什么,视线都在她右手无名指贴着的创口贴上,他一把抓住了,“手怎么了?” 周兮辞猛地缩了回来:“没事,那天不小心划了一下,已经快好了。” “让我看看。” “没事,真的没事了。”周兮辞背着手,牵手也不让他碰这只手:“走吧走吧,我叫的车到了。” 周兮辞订的那家音乐餐厅距离远得过分,她在车上都快睡着了才听导航里提醒目的地快到了。 “坐的我腰都酸了。”下了车,寒风扑面,周兮辞低头猛打了几个喷嚏:“这就是北方的冬天吗?” “今天是小雪,到处都在降温。”陈临戈帮她把衣领的扣子扣好:“走吧,你订的是哪家店?” 这附近一眼望过去都是音乐餐吧,音乐餐馆,是挺有情调的一条老街。 “在前边。”周兮辞脸埋进衣领里,拉着他一路小跑,等进了店才算缓过来,“我点了一个套餐,你看看还有什么要加的没。” “先吃吧,不够再点。”陈临戈接过菜单放在一旁,抓着她的手没松,“手到底怎么了?” “真的没事。”周兮辞想把手拽回来,可他攥得太紧,最后没办法了才说:“我本来想等到蛋糕上来了再给你看的。” 陈临戈手上的力道松了一瞬,让周兮辞把无名指上的创口贴撕了下来,露出里藏在底下的痕迹。 她在无名指靠近中指的那一侧,文了他们两个人名字的缩写。 ——clgzxc 陈临戈轻滚着喉结,看着她手上的文身一时没说出话来。 周兮辞无意识蜷了下手指:“本来打算文在手腕上,但是怕太明显以后比赛不方便,就文在了这里。” “疼不疼?”他指腹贴着那一串字母摸了摸。 “不疼。”周兮辞说:“而且很快就文好了,我都没什么感觉。” 陈临戈看着她,还是很心疼,“怎么突然想到去文身了?” “因为……我想着把你的名字文在这里,”周兮辞对上他的目光,“以后当我每一次站在领奖台上举起奖杯的时候,都会像是你和我一起。” 陈临戈收回视线,盯着文身看了会,忽地低头在上边亲了一下。 周兮辞猛地把手抽了回来,“还在外面呢。” 音乐餐厅没有包厢,所有的位置都设在厅内,驻唱歌手坐在光影角落哼着低浅缠绵的情歌。 陈临戈没再做什么,只是抓着她的手不松,“这就是你给我的惊喜?” “一半吧。” 周兮辞笑得神秘,没再跟他透露剩下一半是什么,等服务员开始上餐的时候,她才说:“我去趟洗手间。” “好。”陈临戈往旁边挪了下,让她走出去。 周兮辞去的时间有点久,陈临戈看着桌上逐渐摆满的餐食,正准备起身过去找她,餐厅里的音乐忽然停了下来。 他下意识回头看了眼,看到坐在光影里的周兮辞,整个人愣在原地。 周兮辞也注意到陈临戈的视线,冲他笑了下,侧头跟旁边的人打了个手势,音乐重新响了起来。 前奏漫长而舒缓,像一个旧故事的开篇。 “一路过很多城市。” “一路看很多人群。” “匆匆忙忙的在行程里睡了又醒。” “飘忽不定。” “这也是一种麻痹。” “直到我看到了你。” 周兮辞隔着人影看向仍旧站在桌旁的陈临戈,想起几天前去文身,店里的文身师问他clg是她什么人。 此刻,她脑海里不停回溯过往和他有关的场景。 从三岁到十八岁。 周兮辞这小半生里经历的所有的失落与荣誉,都离不开陈临戈三个字。 四周人影晃动,她也只看得见站在不远处的陈临戈。 他是她的哥哥。 是她的守护神。 是她一生的爱人。 “爱让悬崖变平地,生出森林。” “一整片的森林。” “你在树荫里。” “复杂的生命。” “因为有你,我一层透明。” “你就是我的风景。” …… 周兮辞始终看着他,眼眶微红,语气坚定而温柔:“陈临戈,生日快乐。” “爱让悬崖变平地,生出森林。” 你让我的世界,从此光芒万丈。 “我永远爱你。” - 我们曾深陷泥沼,在荆棘与黑暗中砥砺前行。 但在追光的岁月里,我们也成了彼此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道光。 ——《卷四·恋爱万岁》完—— 作者有话说: 后来,小辞会拿很多很多冠军。 陈临戈成了陈总,他经营的家装品牌遍布全国。 小凡考上了理想的大学,和一直吃狗粮的蒲靳吵吵闹闹。 大熊当上了警察,成为了像他父亲一样的英雄。 姜姜回到了陶家村,带领全村人走向脱贫攻坚的道路。 大玉回国了,父母和爱人成了他最难以两全的选择。 …… 后来的后来。 荆逾拿到了大满贯。 …… 他们已不是少年,但年少的过往却始终是他们生命里最重要的一段回忆。 故事还在继续,故事里的少年们也一直奔跑在追光的路上。 正文到这里就结束了,感谢大家两个多月以来的陪伴,也希望看到这个故事你们可以找到人生的追求,寻找到属于自己的光。 祝愿你们都可以有一个美好而盛大的未来。 还有几章番外,过几天更新。 本章留言皆有红包。 文案页的抽奖是之前入v欠下的,抽3个to签,订阅率达到50%即可参与,月底开。 注:文中末尾的歌词内容全都出自何洁老师的《你是我的风景》。 如果有感兴趣的读者可以去听一下,但我希望大家在听歌时,不要在歌曲评论区刷一些和小说相关的内容,这对歌曲本身存在的意义是一种冒犯和不礼貌的行为。 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