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人生》 第一章 开学 九月二日，市高中开学了。 教学楼前满是等待着缴学费的学生，大多数是穿着较好的城镇学生，只有少部分是和我一样来自农村的。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现在学费这么贵，又有几个农村家庭能够承担得起这份费用？我记得我们初中初三开学的时候还有两个班一百二十多人，但等到下个学期开始就变成了一个班五十多人，等到初中毕业，真正继续上高中或者中专读书的，也就二十多人而已。 在最开始的时候，父亲也曾经打算让我读中专的，毕竟中专只要读三年就可以出来工作养家糊口，对于我们家来说减轻了不少负担。打消父亲这个念头的是我的英语老师，具体他和父亲说了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和大姐一样可以继续读高中，甚至上大学，跳出农村这个龙门。 相对于大姐所读的镇高中来说，市高中可显得漂亮多了。五层高的教学楼窗明几净，七层高的宿舍楼威严肃穆（其实就是老了），比镇高中强上百倍。我们市交通闭塞经济落后，唯一值得自豪的也就只有教育水平了，每年出的大学生都不少，据说市高中教研组编辑出来的试卷还是其他省市必不可少的参考资料。市财政状况不怎么好，就连政府职员的工资都有可能打白条，但市高中的老师却总能按时领到工资，羡煞不少旁人。 交完学费，提着简单的行李，抱着大捆的书，找到自己的宿舍，和同寝室的其他五个人闲聊起来。寝室很小，两张床之间也就仅仅能放一书桌，不过外面却还有一小阳台。睡在我上铺的，是我初中同学程华，另外几个分别是向生，王志伟，方勇，许若平。程华和我同学了整整三年，初一时的第一个同桌就是他，关系算是相当不错的了。不过他这人不爱说话，个性有些孤僻，没有多少深交。和我关系较铁的反倒是隔壁寝室的刘勇，虽然只是在初三才认识，不过两个人相当谈得来。我们初中考上市高中的一共才五个人，其中三个人就在我们班，也算是一大奇迹。 刘勇这小子，由于中间曾经缀过学，年纪比我大两岁，显得成熟许多。小伙子长得蛮精神的，个性也很开朗，和拿本书就能坐一天的我不同，刘勇属于静不下来的那种人，托他的福，原本不怎么爱运动的我也锻炼出一副好身子骨。 我刚刚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还没休息两分钟，刘勇就从隔壁寝室窜过来了。 “陈云，程华，别傻呆着呀，咱们出去转一转。” 躲在蚊帐里一动不动的程华果然不出所料地拒绝了。我向刘勇耸了耸肩，和他并肩走出了宿舍楼。水泥路上，来来往往尽是刚来报到的学生，有些人还有着家长陪同。刘勇看着那些学生，突然道：“操！我昨天都还以为自己来不了了呢。” 我默然无语。刘勇家比我家还惨，至少我家还有几个叔叔帮衬一下，他家连帮忙的人都找不到。他父亲打架伤人被判了两年，现在还关在牢里，家里就他母亲一个人支撑，还有一个在读书的弟弟，连生活都很困难。要不是因为这样的状况，他也不至于缀学两年。这些事情，除了我之外没有其他任何一个同学知道，毕竟自己的父亲是个罪犯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这高中也不知道能不能读完，读完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考上大学，就算考上了，还不知道有没有钱读。”刘勇难得地表示出忧虑起来，也只有在我面前，他才会说这些话吧。 “想不了那么多，走一步算一步吧。”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读大学。 “陈云，你说，要是现在天上掉下一大笔钱来该多好。” “少白日做梦了。对了，你的学费怎么解决的？” “找我那个表叔呀。” 我再次苦笑。我见过他那个表叔，在市银行工作，据说还是个官，住的房子相当不错，是什么样的人我不敢判定，只知道刘勇不到万不得已的关头是绝对不会向他开口的。有这么个富亲戚本来应该是件好事，可我宁愿有自己那些穷叔叔也决不会愿意有这么个富亲戚。 “教室在几楼？上去看看吧。” “应该是五楼吧。” 五楼？那岂不又是最高层？我们的命还真好，宿舍在最高的七楼，教室也在最高的五楼，每天爬上爬下地都不用锻炼了。 沿着楼梯慢慢往上爬，刘勇不时停下来向后看，弄得我莫名其妙。 “你干嘛？” “看有没有漂亮姑娘。” “你还真闲呀！” 这小子十七岁了，也难怪他思春。记得我们一起来市里参加中考的时候，住的酒店里还有别的学校的学生，其中还有几个漂亮的女孩子，这小子居然毫不客气地就和人家搭起讪来，最后居然还在人家女生房间里打了半天牌，令我们佩服不已。 “陈云，那只狐狸昨天还向我问你来着。听说她也开学了，什么时候去看她？” “有时间再说吧。” 狐狸，是我们初中一个名叫胡丽的女同学的外号，比我大一岁，和我同学了两年半，同桌了一年半，初三她只上了半年，由于家里有钱，据说是买到市卫校读书去了。她外号是狐狸，其实长得一点也不象狐狸，圆圆的脸，圆圆的酒窝，就连微笑都是圆圆的，很可爱。 “操，你又不是不知道人家喜欢你。” “大哥！”我简直被他气死了，“你知不知道湖北今年高考录取率是多少？十三万考生录取人数才三万人耶。” “你也太神经过敏了吧？我们才刚上高一。” “懒得跟你说。” “操！我怎么老觉得你比我还老似的。” “你嫉妒呀你？” “去死吧你！” 说说笑笑地，也慢慢爬上了五楼。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们的教室在五楼了。底下一楼恰好是高一（一）班到高一（六）班，我们高一（七）班不在五楼又能在哪里？ 教室里挤满了桌椅，少说也有七八十张，都挤到了后面墙边，也就是说，我们一个班至少有七十多人。这还算少的，据说复读班（也就是高四）一个班最少也有一百二十多人。我们校每年参加高考将近千人，其中又有多少能真正考上大学呢？ 相对于满屋子的桌椅来说，人却显得不多，只有二十来个学生在里面挑选自己的座位，其中居然三分之二是女生，我估计全班的女生都在这里了。其实，也就女孩子会事先来侦察，找个好位置，我们大老爷们是随便找个角落就可以安身的。 “喂，做个同桌怎么样？” “免了吧你就，还不被你烦死。” 和刘勇做同桌很可怜的，我曾受过他一个月的苦，此后就避而远之再也不敢和他同桌了。无它，这小子上课不专心，老搞一些小动作，比如骚你的痒之类，谁和他同桌谁倒霉。 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放下一本书在桌上代表此阵地已经有人占领了，无聊地看向窗外。没过多久刘勇又摸了过来，在我的前面坐了下来。 “哗，陈云，你同桌是个女生耶！” “恩？” 还真没有注意到，旁边的椅子上赫然放着坐垫。这种玩意只有女孩子才用的。我刚起身想换个位置，想了想又算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女生就女生呗。 “咱们猜猜是哪个？” 刘勇的目光开始转向那聚在一起闲聊的女生。我对此人的行为下了判定：无聊！ “大哥，别怪兄弟没提醒你，这不是我们镇上的高中，在这里，谈恋爱是不被允许的，发现一对开除一对。” “知道了。” 我也就是说说罢了，我知道他不会的。我们两个人心里都知道，高中三年，唯一的目标是上大学，除此之外的，一切免谈。 第二章 初识 在操场上接受了长达三个多小时的烈日暴晒以及校领导的音波荼毒之后，劳苦大众终于得到了解放，如同群蚁溃堤一样向教学楼奔去。我慢悠悠地在后面晃荡，本以为自己的速度够慢了，可等到了楼梯口才发现其实还不够慢，那里仍然簇拥着一大帮人潮。这就是中国的优势，人多力量大，挤在中间根本不需要你出力就可以让你更上一层台阶。不过到了三楼人就少多了，等到了五楼也就我一个人在晃荡而已。要不是看见某位很象我们班主任的同志正在我后面，我估计我还会晃荡下去。 急匆匆奔向座位，和新来的同桌随便打了个招呼，却没有得到回应，一转头，是个长发女生，脸蛋还算清秀，不过却有几颗雀斑。刚坐上座位，那位疑是我们班主任的同志也慢悠悠的晃荡进了教室。居然还真的是我们的班主任。 “各位同学，大家好。我呢，是你们的数学老师，同时也是你们的班主任。姓王，王利兵。”王老师笑嘻嘻地在黑板上写下他的名字，转过身来面对着我们。这位老师好象还不到三十岁的样子，人长得牛高马大的，脸上却总挂着一副笑容，活脱脱一笑面佛。 “我先点点名，点到的同学请站起来一下，让大家认识认识。林锐！” “到！” 从外面走廊那边站起一位高高瘦瘦的男生，带着一副眼镜，很有些阳光男孩味道。 “黎语嫣！” “到！” 声音从我背后传来，转过头来一看不禁大吃一惊：这根本是个发育不良的孩子嘛！又矮又瘦豆芽菜一样，只有那双眼睛黑白分明特别灵动。小女生看见我看她，居然对我微微一笑。 “雷宫！这名字起得好！雷公！” “哈哈哈哈！” 全班顿时哄堂大笑。那位估计有一米八以上的大高个也摸着眼镜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 全班七十多人，中考成绩从老师点名的顺序就可以看出来了。林锐是班上的第一名，当了班长。豆芽菜黎语嫣是第二名，副班长。雷宫学习委员，以下依此类推。唯一例外的是文艺委员，王老师估计也是个色鬼，居然把我们班最漂亮的林鹃任命为文艺委员。我是第八名，什么也没捞到。这种按照学习成绩任命班干部的做法大家都已经习惯了，没有任何人会有意见。而且，在我们这样的学校里，班干部根本什么事都没有，仅仅只是挂个空名而已。在这个学习成绩至上的学校，除了学习之外其他的一切都是白谈。 我那个同桌，欧阳雯雯，是个不怎么喜欢说话有些害羞的丫头，从她细声细气的回答老师的点名就可以看出来。老师点名后就走了，大家自由活动，彼此介绍认识。吵得最厉害的是刘勇和我们寝室的王志伟，两个人都属于那种喜欢表现自己爱在女生面前出风头的无聊人士。我慢悠悠的取出《神雕侠侣》，翻到昨晚看到的地方接着看了起来。 “诶，同学，在看什么书呢？” 背后被戳了一下。转过头来，豆芽菜一脸笑容地看着我。我举起书本。 “金庸小说，《神雕侠侣》。” “你喜欢金庸？我听说还是古龙写得比较好。” 汗！这个……不懂就不要装懂嘛！女孩子有几个看武侠小说的？ “你叫黎语嫣？语笑嫣然，好名字呀！不过，为什么不姓王？” “你什么意思？” 果然没有看过武侠小说！赫赫有名的大美女王语嫣都不知道，太失败了。恩，想想陈玉莲演的王语嫣，尤其是美若天仙的小龙女，再看看这位豆芽菜，实在是……我仔细扫了一遍豆芽菜的脸，猛然间发现居然还是个美人胚子。 “黎语嫣，问你个问题。你究竟几岁？” “人家才十三岁。怎么？你有意见？” 坐在黎语嫣旁边的肖慧好象是个泼辣丫头，不怎么好惹的样子。不过，才十三岁？比我还小两岁？不可能吧！ “真的才十三岁？” “有什么好奇怪的！” 我暴汗！乖乖转过头来不敢再看她。妈呀！十三岁的天才少女！相比之下刘勇该去自杀了。虽然也不能怪他，不过…… “诶，能不能把你的小说借给我看？” 那还有什么不能的？乖乖送上小说，连头都不敢回。背后传来肖慧的笑声。 “陈云，你这人挺有意思的嘛！还有没有？我也要。” “在寝室放着，明天给你好不好？” “行呀！喂，你转过头来呀。你这样什么意思嘛！” 拜托！小姐你声音太大了，大家都在看你呢。 “什么人嘛！”肖慧一副不高兴的模样。我现在才发现，自己好象坐在了一个不得了的地方。 紧张枯燥的高中生活开始了。寝室、食堂、教室三点一线，书桌上堆满了书，用橡皮筋捆在一起放在最前面，人一旦低下头去就根本看不到头来，所谓“埋入书海”正是形容这种现状的。 早上五点五十起床，二十分钟的长跑，然后是六点二十的全校早操，七点早读，中午十一点半放学，下午一点半开始上课五点半放学，晚上七点开始晚自习九点半放学，寝室十点半准时熄灯。这就是我每天的生活作息时间。还有，周六不得休息，不过可以不上晚自习，周日白天放假，晚上还要上晚自习，这是学校的规定，一切以学习为中心。所谓的市高中惊人的升学率，就是靠这种封闭式管理培育出来的。 在这种管理方式下，我们学会了躺下就着准时就醒的优良生活习惯，养成了在从食堂到寝室这短短几分钟之内吃完那猪食一般的饭菜的艰苦朴素作风（食堂里可没有桌椅让你坐在那里细嚼慢咽，再说那饭菜真的细嚼慢咽非吐不可），不过也没有人抱怨。走读生回家吃饭，有钱的在外面饭馆吃饭，没钱的都是象我这样来自农村的学生，根本不觉得苦，毕竟比起忙农活的时候一天都吃不上饭强多了。 学生们的自觉性也是高得惊人。有许多学生白天根本就不回寝室，吃完饭就直奔教室学习。无论在什么时候走在教室外的走廊上，都只能看见里面的学生埋头苦读，很少见到喧闹闲聊的。相对于农村学生而言，市里的学生显得活泼些，聚在一起说话的一般都是他们，不过也有例外，刘勇同学和王志伟同学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刘勇那家伙身边尽坐了一班男生，心理严重不平衡，常跑到我这里来和女孩子闲聊。我周围是女孩子的聚集地之一，后面是肖慧和黎语嫣，旁边是欧阳雯雯，前面还有一个李兰，走道对面是陈芳和赵霞。另外一个聚集地就是中央部分最前面三排，黑压压十二个女生，最漂亮的林鹃也在那里，是王志伟同学的革命根据地。 这两个家伙大概是班里最爱出风头的两个家伙，也是经常被我们漂亮的文艺委员林鹃同学呼来喝去的两个家伙。林鹃年纪应该比我大，有着一副完全不应该属于她这个年纪所有的魔鬼身材，而且她也显得成熟得多，懂得利用自己天生的资本对一帮男生呼来喝去，赫然成为了班上最有权力的人。 林鹃权力最大的时刻是在每个星期三晚自习开始前的那半个小时，我们一般称之为“文艺时间。” 所谓的“文艺时间”，最开始是由四班发起的。四班班主任是国家特级教师，资格老威信大，人也十分开明。在这个一切以学习至上的学校，惟独他们班会进行一些课外活动，例如唱唱歌或者出去搞个春游什么的，算是在枯燥无味的学生生活中增添几分绿色，因此这位老师很受学生爱戴，别的学生也很羡慕这个班的学生。不过羡慕可以，想和他们一样是完全不可能的，唯一能够模仿的也就是和他们班一样在每个星期三晚自习开始前的那半个小时时间里找机会表现一下自己而已。大多数班主任采取纵容态度，也有一些特别严肃的班主任会在这个时间里到教室来巡视。虽然他不会说什么“停止”之类的话，但自然而然地这些活动也就无疾而终了。 我们的班主任王利兵老师与其说是开明不如说是完全放任自流。他本是清华大学计算机系的高才生，前途无量，本不该来到这么一所破学校当老师的。不过很可惜的是，他参加了**年的学生运动，落到现在这步田地自然不需要解释原因。这位老师本心就不在学生身上，所以对我们放任自流也不足为怪。再加上文艺委员林鹃的活跃，我们班居然成了继四班之后第二个有“文艺时间”的班级。 在最开始那一个多月内，还有几个同学愿意上讲台一展歌喉或者表现一下自己的绝技，但热闹期一过，大家也就没有兴趣了。不仅上台表演的人没有兴趣，在下面看的人也没有了兴趣。不仅我们班如此，其他班级也一样如此，有些班级甚至早就偃旗息鼓了。没有老师的带领，这些人其实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做。林鹃能够凭借她一个人的力量支撑到现在这个阶段，实在是相当不容易了。只是我没有想到，她居然会找到我头上来。 那天中午午休的时候，我正做着美梦与周公下棋，猛然间脑袋被敲了一下，美梦消失无踪，气了我个半死。大家都知道有一个名词叫做“起床气”的，而我正是属于拥有这个名词的那一族群。抬起头来正准备发火，这才发现面对的是我们美女委员那笑颜如花的俏丽脸蛋，顿时这气就发不出来了。 “陈云，帮个忙。听说你唱歌不错，今晚上就靠你给我增面子了。” 美女委员双手枕着下巴趴在我面前的书堆上，那语气与其说是“请求”不如说是“命令”比较恰当。 “这个，能不能告诉我是哪个家伙说我唱歌不错的？” “什么哪个家伙？说话这么难听。是欧阳说的。” 我顿时愕然，转头看向我那害羞的同桌。这位小姐实在是太害羞太不爱说话了，和她都同桌了一个多月，居然还没有听她完完整整说过一句话，总是用一些“恩”“好”这类的单音词来代替。 注意到我的目光，害羞的同桌顿时脸红低头，令我颇怀疑她究竟是不是现代人，是不是晚生了几百年，或者时空错乱将某位千金小姐送到这里来了。 “我听你哼《新白娘子传奇》，很好听的。” 我顿时暴汗不已。本人一向对流行歌曲不感冒，能唱的歌没有几首，只是前几天从程华那里借来了单放机听英语磁带，闲着没事也听了听软绵绵的白娘子，没想到一失足造成千古恨，被这个丫头听见了。否认是不可能的了，于是我只好点头答应。 林大美人满意而去，我却再也睡不着了，无聊地枕着头望向窗外。蓝天白云，天气晴朗，是放风筝的好时机，也是睡午觉的好时机，只可惜被某位大小姐给破坏了我的美梦。收回眼光，却发现害羞同桌的脸蛋居然有点泛红，不禁微微一愣。恩，害羞同桌坐在里面，我坐在外面，要想看窗外先得经过她的脸。这位同学不会是误以为我在看她吧？顿时恶作剧之心大起，真的盯着害羞同桌的脸蛋看了起来。眼见着那一抹红晕一点点扩散开来，渐渐扩散到耳根脖子，甚至有向下延伸的趋势。如非亲眼所见，杀死我我也不敢相信世界上还真的有这么害羞的人。心中暗笑，转过头去放她一马，清楚听到了害羞同桌长舒一口大气的声音。 晚自习开始了。在林大美人近乎夸张的邀请中，我走上了讲台。以刘勇、王志伟为首的一班无聊人氏带着看笑话的目光紧盯着我，我甚至能清楚看见刘勇那混蛋眼光中流露出来的幸灾乐祸。他和我同学两年，知道我是从来不听流行歌曲的。这的确是事实，我不会唱现在流行的新歌，只能唱了一首很老的歌，成龙的《壮志在我胸》，幸好歌词还没有忘记。 “拍拍身上的灰尘，振作疲惫的精神，远方也许尽是坎坷路，也许要孤孤单单走一程。早就习惯一个人，少人关心少人问……” 发挥得应该不错吧！我不太自信地望向台下，刘勇张着口象白痴一样望着我。什么意思嘛？没听过我唱歌也不用惊讶成这个模样！猛然间掌声雷动，吓得我向后退了一步。刘勇那傻瓜大呼：“陈云，再来一个！” “再来一个！”全班人都欢呼起来。我赶紧摇手：“拜托！拜托！我就会这么一首。饶了我吧！”然后惊慌失措地逃回座位。肖慧在后面猛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看不出来耶！你小子挺厉害的。怎么不再来一个？” “大小姐，我真的就只会这么一首呀。” “少蒙人了！” 骗你有啥意思。我无奈耸耸肩，有些畏惧地看着笑吟吟走来的林大美人。 “陈云，你好厉害！以后就全靠你了！” “你杀了我吧！”我不禁哀鸣。 “下个星期再找你。” “喂喂，林鹃同学，有个建议你听不听？”为了避免献丑，什么都顾不得了。林大美人果然露出注意的神色。 “说吧。” “其实这个，这个唱歌我觉得没有必要继续下去了。你看，其实大家平时都在各忙各事，根本没有在意是不是有人唱歌。所以我觉得，这个唱歌实在没必要继续下去了。” “以前的确是这样。可现在不是有了你吗？陈云，你男子汉大丈夫，不会连这点事都怕吧？” 林大美人用上了激将法，可惜这招对我没用。 “拜托！林鹃，我真的就只会这么一首，再来我就要丢丑了。再说也不能一直就我一个人吧？你说呢？” 林大美人歪着头看了我半天，叹了口气。 “可这样一来，我这文艺委员不就一点作用都没有了。” 我不禁愕然。原来她是这样想着才坚持下来的。我想说，其实没有作用的又何止你林大美人一人。班长副班长学习委员都是摆设，唯一有用的大概也就只有各科科代表了，可以收收作业试卷之类，可我说不出口。我只能摸摸鼻子。 “再给你个建议，这次是真的建议。以前台上有人唱歌的时候台下毫无反应，其实是因为大家都没有参与进去，觉得与自己无关。你干嘛不找人来教歌全班一起唱？教些大家都喜欢的流行歌曲，相信没有几个人会不乐意参与的。” “恩？”林大美人紧盯着我，“陈云，你挺聪明的嘛。” 过奖了！不过是学习***同志的“鼓动群众”理论而已。我松了口气，至少以后不会再找我麻烦了。要找人教歌，林大美人就是最好的人选，她不过是因为不能让每周的“文艺时间”变成她个人的演唱会而避嫌而已。 然而没过两天，我就发现自己犯了严重的错误。林大美人盯上了教室后墙上那块废弃不用的黑板，决定办高一（七）有史以来第一份黑板报。自然，她又找上了我。两人共同设计，共同找稿子，共同书写。我们的外语老师，学校的副校长，看了之后大为赞赏，决定全校推广，所有班级一律都要办黑板报。半个月之后，教学楼下面的展示橱窗也落到了我们两人肩上。看着辛勤工作的林大美人，再看看那些只顾埋头苦读的尖子生，我想，我是遇上才女了。 第三章 初吻 时间进入了十一月份，恍惚间在这所高中已经度过两个多月了。托林大美女的福，原本没有打算出名的我现在居然也出了名，和高一（三）班差点进入数学奥林匹克竞赛国家队的李岚还有我们的林大美女，共同被列为高一年级最受关注的三人组，成为了老师学生们经常议论的对象。这种滋味在小学初中我已经尝得厌烦了，没想到上了高中还是这样。 星期天回了一趟家领生活费，发现家中的状况越来越紧迫。二姐在学厨师，现在已经考虑要嫁人了，可她才十八岁。当时家中供不起三人读书，只好让成绩稍差的二姐只读了三天初一就下了学。大姐要不是拼死求命，现在估计也在农村找了婆家了。大姐比我坚强得多，第一年高考没有考上大学，现在正在复读，她所有的学费都是自己向别人借的，比我干领家里的钱强得多了。农村里重男轻女，如果不是大姐的这个刚强性子，她的求学生涯早就结束了。 回市里的车上居然遇上了胡丽，这是我始料未及的事情。几个月不见，胡丽变得漂亮多了。原本她身上还带着几份农村女孩的土气，可在市卫校的这两个多月中，她已经学会了打扮自己，完全变成了一个漂亮姑娘。 看到我，胡丽笑得甜甜的。车上人不多，有好多空位，她却紧紧靠在我身边，问我学校里的事情。我一边回答着她，一边想着和认识的经过。 第一次是在初中刚刚开学的时候。她是第一个报完到搬了桌椅到教室的，我是第二个。刚走到初一（一）班门口，她就从教室里猛地跳到我面前，吓得我差点摔倒。她看着我咯咯直笑。“你就是陈云呀！你名气好大哟，整个乡都知道你。我叫胡丽，古月胡，美丽的丽。好了，我们认识了。”看着这个比我还高一个头，活泼而美丽的女孩，十二岁的我已经被吓呆了。 第二次是在初二上学期，期中考试我有史以来第一次被别人夺去了第一名，这才发现自己闲书看得太多，忘记了学习。于是我决定在晚自习后加班一个小时，和初三的大哥哥大姐姐们一起回家。当时陪着我学习的就是胡丽。她陪了我整整半个月，如果不是那天我们班主任带着诡异的笑容走了进来，也许她将会继续陪下去。 第三次是在初二下学期，几个已经退学了的同学看我不顺眼，在放晚自习后等着扁我。那是我第一次打架，一个对六个，挡着我前面的也是胡丽，她被打了一个耳光。如果不是刘勇帮忙，我就真的要吃亏了。刘勇可真猛，一个打四个满不在乎。就这样，我和刘勇成了铁哥们。 第四次是在初三上学期学校居然的元旦晚会上。胡丽上去唱了一首杨钰莹的《等你一万年》获得了满堂喝彩。兴奋过度的她直接从舞台上跳了下来站到我面前，我傻傻地站在那里，面对着无数怪异的目光。那时，我才十四岁，胡丽十五岁。 最后一次是在中考前夕，我得了重感冒好几天都没好。胡丽当时已经退学了，不知从哪里得到我得消息，跑到我家里来找我。我笑着说：“看来我也要复读了，这次高中我考不上的。”“我相信你能考上的。”她握着我的手，很肯定的确认。结果，我还真的考上了。 市卫校在东湖边。所谓的东湖，不过是个又臭又脏的大水池而已。虽然我们市只是一个小小的县级市，但污染已经很严重，找不到一条干净的河流，远不如农村好。卫校的宿舍是平房，女生寝室可以随意进入，根本没人管。不象我们高中，男生连走近女生宿舍楼都很难。 “陈云，你在这等一会，我去打饭。” 我点点头，打量着这个寝室。女孩子的寝室毕竟和男孩子不同，装饰着许多小饰物。不过这倒没什么，令我目瞪口呆的是，就在靠窗户的那张床的上铺，一男一女搂得紧紧地正在睡午觉。妈的，这也太夸张了吧？青天白日的！我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坐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过了一会，胡丽回来了，打了两份饭，鱼肉俱全。我笑了起来，知道她的意思，乖乖坐在那里吃饭。她就那么看着我吃饭。 “你不吃吗？” “我不饿。” 我一边狼吞虎咽一边扬了扬下巴对准那一男一女。胡丽转过头去看了一下，一点惊讶的表示都没有。 “我室友的男朋友。有时还在这里过夜。” “噗！”满口的饭全部吐在了桌子上，我大声地咳嗽起来。胡丽急了，赶紧过来给我捶背。我连喝了两口水才压制住内心的震惊。 “别动！你嘴角上有饭粒。” 她的手指在我嘴边抚摸，身体前倾，脸蛋离我很近，有股淡淡的香味扑鼻而来。我眨了眨眼，然后，一个很柔软很湿润的嘴唇在我唇上轻点了一下。还没有什么感觉，我的初吻就这样失去了。 胡丽的脸蛋有些发红，但唇边带着笑意，一点也不害羞。反倒是我愣住了，摸了摸嘴唇，不敢相信刚才的触觉。 “好了，别发呆了。快吃完饭，吃完了陪我去逛街。” 我点点头。胡丽从荷包里取出一匝钞票，我又摇摇头，她就放回去了，笑吟吟地看着我将两份盒饭吃得干干净净。 吃完饭，胡丽很自然地牵着我的手走出了寝室。我这才发现，她的手好小，好柔软好光滑，心中有些感动，转过头，看到的是一张满是笑容的俏脸。 才出校门，迎面两辆自行车驶来，是肖慧和黎语嫣。两人很远的就看见了我，停在了我得面前，目光直盯在那紧牵着的手上。 “你们怎么在这里？”我问道。 “我们家就在卫校。”肖慧打量了一下胡丽，看着我，“你女朋友？” 我有些犹豫，转头看胡丽。胡丽紧盯着那两个女孩。 “她们是谁？” “我同班同学。”我笑着对肖慧道，“是我女朋友，怎么啦？” “不如林鹃漂亮嘛！而且还只是个卫校生。我说陈云……” “肖慧！” 黎语嫣在旁边叫了一声。我感觉到手中的小手想退开，用力握住，但它还是滑了出去。那边肖慧仍在罗嗦。 “怎么啦？陈云，还是找林鹃吧，别找这种人。你不知道卫校那些学生多混蛋……” “你烦不烦？” 我大喝一声。然而已经晚了，胡丽已经转头走了。我狠狠瞪了肖慧一眼，追了上去。她重重关上寝室门，将我锁在了外面。我叫了两声，里面没人应声，只听到压抑的哭泣。我茫然不知所措，转过头来，校门外，肖慧和黎语嫣在吵着什么，然后离开了。我愣愣地站在门外发了半天呆，最终还是走了。 遇到这种情况，心里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于是把刘勇拉了出来给我出谋划策。那混蛋一听说我的初吻没了，啧啧称赞，羡慕得要死的样子，连问我初吻是什么感觉。我不耐烦地回答：“没什么感觉！” “这么说你是不喜欢她了？” “拜托！我才多大？刚刚过十五岁而已。” “你不是一向早熟吗？” “你去死吧你！” “要是有女孩子愿意吻我多好！”这混蛋仰着脸做幻想状，我一脚就踢了过去。“好了，好了，不逗你了。陈云，你自己是什么主意？不会真的谈恋爱吧？你还上不上大学了？” 我默然无语，最终叹了口气。刘勇说得对，一切以考上大学为最高目标。家中的期望，自己未来的生活，考不上大学，这一切都将变为泡影，而我自己，也就什么玩意都不是了。胡丽的事情，以后我再也不会去想了。 晚上回到教室上晚自习，看见肖慧居然都生不起气来了。这女孩是有些势利，不过和我没关系，以后少和她接近就是了。不过黎语嫣却替她道了歉，令我大为感动。这女孩子年纪小，可是家教很好，说话做事都极有分寸，不知道她父母是什么样的人。 校展示橱窗很令学校满意。当然，这不过是个摆设，其中的实质内容都是学校早就规划好了的，我们所需要的只是将它设计得尽量合理好看然后再弄上去而已，根本不需要花费多少心血。反倒是我们班级自己的黑板报，为了有能够真正吸引眼球的实质内容，劳心费力苦不堪言。我写的《走下神坛的诸葛亮》、《千古一帝杨坚》还有从《世说新语》、《智囊》等书中截取的小故事，都受到了好评。尤其是《走下神坛的诸葛亮》，居然引发了全校学生大讨论。走在路上，不时碰到有些人和我讨论这个问题。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诸葛亮是大政治家没错，但他更是一个政客。后人将他神化，就如同曾经将***神化一样，没有人敢指摘他的错误。诸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是很勤心劳力，但从另外一个方面说，他是独掌大权不肯放手。堂堂一个蜀国，人才何其凋零？不说与英才鼎盛的魏国比较，即使是吴国也比蜀国多人才。“蜀民只知亮，不知其他”，这本身就够能说明问题了。诸葛死后，“蜀中无大将，廖化做先锋”，很快被魏国所灭，诸葛逃避不了责任。他重用自己的荆州集团，打压蜀州集团，难道他不知道荆州集团是客，人才难以延续，蜀州集团才是地主，才能培养出后继人才吗？称得上真正为国为民大公无私吗？不过是权迷心窍而已。继他之后掌权的蒋琬费伟都是荆州集团，却没有诸葛的威望能压制蜀州集团，蜀国不灭亡才怪！赫赫有名的忠臣代表之作《出师表》，完全是老子教训儿子的语气，即使是曹孟德，也不敢这样对汉献帝说话吧？连诸葛自己都不尊重自己的主子，那些大臣又怎么会尊重主子效忠主子？诸葛一死，刘禅还有什么威信权力？他能相信谁依赖谁？他能不投降吗？ 至于隋文帝杨坚，开万世之表，树千秋典范。盛唐的所有政治制度全部取自于杨坚，而且被后世所仿效。尤其是科举制度，直到满清中叶，仍然是当时世界上最先进最完善的考试制度。 几篇文章写出去，所带来的影响之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反应最强烈的是黎语嫣，这个丫头以前几乎不看课外书的，可看了我的文章之后，居然连上课都捧着本《三国演义》在看。她说什么也不相信这些东西真的是我写的，问我从哪里抄来的。我懒得理她。我除了喜欢看些大部头尤其是历史书之外，对于杂志报纸这些东西很少沾染，能够从哪里抄来这些评论？我很明白地告诉她，在我们镇上，有位租书的老先生，一毛钱可以看一本书，一块钱可以看整整一天。我常常周六周日在那里一坐就是整整一天，就这么坐了三年。后来老先生和我熟了，也不要我钱了，再后来老先生年纪大了不能动了，就把一部分书送给了我。要不然，凭我家的状况，我哪里买得起这么多书呀？一本好书我能看上十来遍，金庸的大部分小说我都看了十多遍了，背都能背下来了。不过奇怪的是，我的作文水平从来没有长进过，可能是因为只喜欢历史的原因吧。 在我的引诱之下，好孩子黎语嫣变成了坏孩子，天天看小说，和我讨论问题。就连乖宝宝欧阳雯雯也忍不住心动，看起了金庸小说，开始主动和我说话。有次和黎语嫣讨论金庸小说，她问我最喜欢哪个男主角，我说令狐冲，个性和我很象。她问我喜欢哪个女主角，我说赵敏，聪明坚强敢爱敢恨。然后她就把《笑傲江湖》和《倚天屠龙记》拿去仔细研究，令我只能苦笑摇头。 第四章 校运 十一月份有个很重要的活动，那就是我们学校的校运动会。我们班由于平时表现活跃，许多班干部都被抽去做准备当苦力。林大美人已经被某些男生私下里封为“校花”，成为了广播台上女播音员的不二人选。本人有幸，干起了组织工作，不过也是在别人手下当差，还没能独当一面。 我们班没有体育特招生，一个都没有，这对于我们班的运动成绩来说是个很严重的问题。虽然说大家注重的是学习成绩不是体育成绩，但集体荣誉感还是有的。现在高一（七）班的风头已经压过了赫赫有名的高一（四）班，要是在运动会上居然落了个最后，那我们还有什么面子可言？于是乎，报名之人踊跃不已，远不象开学那时死气沉沉的模样。 我对体育不是很感兴趣，唯一的体育活动就是每天早上二十分钟的长跑。但这样也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大部分同学连最基本的体育锻炼都没有。当然也有一些特厉害的人。比如我们的赵霞女士，以绝对的优势获得了女子铅球第一名。这是早在大家意料之中的事情，毕竟一位体重超过两百斤的女士想不拿到这个冠军都很困难。还有刘勇混蛋，他的爆发力强得惊人，居然和某位体育特招生共同荣获男子百米冠军，打破了校记录。 我也报名参加了两项，一项是男子4x100米接力，一项是男子八百米。我对自己的爆发力没有信心，但对自己的耐力和意志力还是有信心的。男子4x100米接力由于刘勇的英勇表现，居然获了第二。我的八百米可就惨了，实力不如人就是不如人，前几名全被体育特招生拿走，我才得了个第六，总算没有白辛苦，为班级总分上加上了那么小小的一分。 最后的压轴大戏是万米长跑。这个比赛不限年级不限人数，不记入班级总分，谁想上就上。可是，又有几个人敢参加？一万米耶！恐怕大多数人都跑不了一半就要瘫在地上了，我可不敢尝试。然而某位先生却不肯放过我。 “咱们是兄弟不是？是兄弟就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都参加了，你怎么能不参加？” “我能和你比吗？”我只能苦笑，“体育是你的强项，却是我的弱项呀。” “少tm胡扯！每天早上二十分钟的长跑你又不是没参加。对自己要有信心嘛！” “那能和这个比吗？那二十分钟我可以慢慢跑，现在能慢慢跑吗？” “你tm是不是男人？是男人就上，别婆婆妈妈找借口。” 站在我背后的几个女孩子掩口而笑，我狠狠地瞪了刘勇一眼。妈的，在女孩子面前落我的脸，你以为是兄弟我就不敢打你呀？--虽然知道肯定打不过，两个我都够戗。 “好了，陈云，你就去嘛！重在参与，不一定要拿成绩的。”黎语嫣在后面笑着鼓励。 “说的倒轻松！那你们要帮我加油！” “没问题！包准全班女生都会为你呐喊的，而且还有别班的女生哟！” 这话什么意思？我一转头，黎语嫣笑得十分诡异，活象一头小狐狸。 “妈的重色轻友，有异性没人性！”某位先生又在旁边不爽了，而且还很恶作剧地凑到乖宝宝欧阳雯雯面前，一脸贼笑地道：“欧阳，你该不会也为那个混蛋加油吧？你有胆子喊出来吗？” “别欺负我们雯雯。”李兰象母鸡保护小鸡一般将满脸通红的欧阳雯雯挡在了身后，“刘勇，你嘴上积点德，少说两句脏话。你看看你，什么样子？” “哇！原来是李老师呀！您老人家怎么有空到这里来？稀客稀客！” “混蛋！”李兰被刘勇的调侃逗得哭笑不得，只好笑骂一声。 “走吧，该开始了！” 我拉着刘勇朝队伍走去，他一边走一边愤愤不平。 “你tm太让人看不顺眼了，前前后后总围着一大帮女生。要是你不是我哥们，非揍你不可。” “少tm胡扯了。”跟着这混蛋，有时连我都忍不住要骂脏话。 枪声一响，总共大约三十多个学生开始了万里长征。跑在最前面的几个都不是体育特招生，那几个体育特招生在中间慢悠悠晃荡。其实大家都知道，万米长跑比的是耐力意志，刚开始根本不应该发力的。我和刘勇跟在那几个体育特招生后面晃荡，属于队伍的中游。 我们学校的操场是250米的小操场，总共要跑四十圈。可才跑四圈，那些最开始冲在前面的同学就已经露出疲惫之色。八圈过后，已经有人跑不动退出比赛。现在跑在最前面的是五个体育特招生，刘勇紧跟在他们后面，而我，应该是第十一名吧。此时，各班的加油呐喊声已经开始响起了。绝大部分是女生，男孩子很少喊加油的。 第十圈，我正好一个人经过主席台下。猛然间惊雷一声呐喊：“陈云！加油！”吓得我一个跄踉差点摔倒在地。转头一看，主席台上林大美人很没有风范地拿着麦克风在嚣张。妈呀！让我死了吧！她这么一叫，通过广播这么一传达，比整个学校所有学生的呐喊声加在一起还响亮。 经过林大美人这么嚣张的一叫，果然我跑过的地方都听到不少女生的加油呐喊声。当然，也少不了某些同学的“去死！”“混蛋！”之类的话语。可我已经分不清哪个地盘是哪个班的了，只知道往前跑，甚至连自己究竟跑了多少圈都不清楚了。只看见不断有人停下退出，还有一些同学在跑道内助跑。有人往我的头上淋矿泉水，转头一看，是黎语嫣。我连表示谢谢的表情都做不出来，只能接过矿泉水往身上乱倒。呼吸好急！胸口好闷！腿好酸！可是，我不能停！ 前面的背影有些眼熟，从内圈超越他，回头看到刘勇大汗淋漓的脸。微微甩了一下下巴示意他跟上，他摇了摇头。我减缓速度和他并肩。刘勇好象又来了力气，对我一笑，加快了速度向前跑去。 呐喊声越来越响，已经听不清是在为谁加油了。刘勇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前面有人回头看我，超越他！才意识到那个家伙居然是体育特招生之一。顿时大喜，知道自己已经进入了先头部队，连身体都轻松了许多。已经有人在我身边助跑了，又是黎语嫣。你个小丫头捣什么乱？你那干豆芽似的身板能跑步吗？没时间理会她，继续努力。 又超越一个人，感觉到呐喊声似乎达到了*，连主席台上林大美人那甜美的声音都变得格外激动起来。应该是到最后了吧？前面还有三个人，最后的冲刺！不行！这两个人挤在一起不让我过去。没有力气了，绕不过去了，怎么办？耶！你摔倒了！正好！绕过你们两个！可还有几圈？我快不行了，胸口在着火，已经达到极限了！前面怎么还有一个人！他也不行了吧，在慢慢晃荡。回头看我？看我干什么？你加什么速？才跑两步就慢了下来？操！居然还是体育特招生！不行了吧？看我超过你！挡什么道？没用的！ 冲入人群，有人从左右扶住了我，有人在大叫：“别让他停下！扶着他慢慢走！千万别让他休息！”好象是班主任的声音，可感觉浑身好无力，好想躺着，腿好软。旁边扶着我的人怎么这么没力？是谁呀？我倒！两个女孩子！黎语嫣和欧阳雯雯！黎语嫣也就罢了，欧阳你来凑什么热闹？不行，不能让女孩子扶！一点力都没有，害我差点摔倒。随便抓了个男生扑了上去。是雷公！你臭着脸干什么？不想帮我呀？靠！ 被雷公和另外一个男生扶着走了一会，脑袋清醒了点。林大美人一下子蹦到了我的面前，抓着我肩膀乱摇。 “陈云！你真棒！第一名耶！一万米耶！那些体育生都支持不住了！你第一耶！” “拜托！请你让我休息一下好不好？”我有气无力地道，“全身都被你摇散架了。” 林大美人乐得嘴巴都合不拢了，在那里嘻嘻傻笑。她疯了！我走到刘勇面前，看着他苦闷的脸。 “哥们，服气了吧？” “操！学校搞什么鬼？别的学校都只有五千米的，我们学校怎么是一万米？谁支持得下来？” “你别告诉我说你没跑完吧？” “最后走完的。”刘勇苦笑起来，“看不出来，你小子还真强。佩服！佩服！” “有几个人跑完全程？” “也就两三个吧。真tm失败！” “算了，走吧，该结束了！” 是该结束了。我们班以一分之差落在了八班后面，当了高一年级的亚军，不过却赢得了一致好评，毕竟八班有三个体育特招生，比其他随便哪个班都多。还有什么”体育风格奖”，这个倒是名副其实，不过那个“精神风貌奖”就不用了。其实所谓的“精神风貌”纯粹是骗人，是按照班里的宣传人员写了多少宣传稿来定的。稿子太多了，广播台上根本不可能一一诵读，只能接一些写得好的宣读，也凭借这个计算成绩。不过我玩了个诡计，利用林大美人当广播员的关系塞了不少垃圾进去，念不念没关系，不念更好，反正是论量不论质。一大把垃圾，其中好多根本就是重复抄袭的，和别的班的精品比较起来，数量上能不多吗？本来是好玩，没想到弄成这样，有些心虚。 刘勇那小子爽了，单项个人比赛第一名有五十元奖金，破校记录再加一倍是一百。白白得了一百块钱，他能不爽吗？反倒是我累得要死，最后什么也没得到，郁闷！拉着他，跑到外面小饭馆大吃一顿，看着他苦着脸掏钱，感觉也挺好的。 我洗了澡回到教室，恰巧碰见雷公没有回家还在教室里，上去表示感谢，他却不理我。我很是有些惊讶，平时和他关系挺好的呀，怎么得罪他了？有些疑惑地回到座位想看书，结果迷迷糊糊居然睡着了。 几天后才隐隐约约得到了雷公敌视我的原因。据说他初中的时候就开始喜欢某个女生，而很不幸的，这位女生好象对我很有好感的样子，所以自然就……。我吓得不轻，这种只可能出现在小说中的东东怎么会出现在我身上？我招谁惹谁了？然后刘勇又很诡秘地告诉了我另一个更为恐怖的流言：据传（当然，只是据传，始作俑者是谁那是永远也无法查出来的），我和林大美人已经成为了市高中有史以来第一对敢公开亮相的情侣，借工作之名实约会之实。别人谈恋爱都只敢偷偷摸摸进行地下活动，只有我们两个毫不畏惧学校的规定，不愧为市高中最出名的两大豪杰。听了这话，我冷汗大冒不止。这都哪跟哪呀？我又招谁惹谁了？不过，难道雷公喜欢的是林大美人？ 这个流言估计也传到了班主任耳朵里，所以一向不管事的王大老师也把我叫到了他的寝室，摆出一副要好好教育我的样子在那里装腔作势。可我看他看笑话的可能性更大，因为我已经摸透了这位老师的脾气，不可能摆出一张可怕的脸来训我的。 “我说陈云呀，你叫我怎么说你好呢？是该夸奖你呢？还是该教训你呢？” 我诚惶诚恳一声也不敢出。 “我也是读过高中，不过没有你现在这么威风就是。学生嘛，本分就是学习……。算了，说了你小子也听不进去，滚回去自习去吧。” 他哈哈大笑起来。我也忍不住露出笑脸，转身走到门口回过头来问：“老师，你到底想说什么？” “就想说你小子做得好而已。哈哈，读了这么多年书，还第一次遇到你这样的小子。” “谢了！” 走下教师宿舍楼，我发誓，以后整个高中都要乖乖的，决不再惹是生非遭人嫉恨。可我也没有惹是生非呀！操！ 抱持着乖乖做人的念头，我坚决拒绝了林大美人鼓惑我在学校元旦晚会上一展歌喉的诱惑，只是和大家一样坐在台下欣赏着我们美丽的林大美人作为女主持人在台上挥洒自如的风姿。这才女，不去当明星真的是浪费了。 就这样，波澜壮阔多姿多采的高一上学期结束了，留下的，就不知道是苦是甜的回忆。 第五章 美食 小的时候盼望着过年，长大了反倒没有了什么感觉。不过无论怎么说，有吃有喝毕竟还是好事。而且二姐学了一手好厨艺，令我们全家口福不小，害得我都忍不住向她偷学了两手。鄂菜的精髓在一个“蒸”字，蒸鸡蒸蛋蒸五花肉，几乎什么食物都可以蒸，最有名的当属清蒸武昌鱼。不过我还是喜欢煎武昌鱼，煎得半焦送上桌，又好看又美味，转眼之间被抢了个精光，连我自己都没有吃到。不过看着家人这么喜欢我的手艺，心理的满足感是无与伦比的。难怪二姐说，我干脆去当厨师算了。 吃吃喝喝玩玩闹闹，新年就已经过完了。带着一大帮食物到学校准备与同学分享，才发现刘勇居然不在寝室。带着食物来到教室，没看见他人却看见黑板上写了一大堆名字，原来是我们的王大主任安排了新的座位名次。仔细寻找一番，我居然和黎语嫣同桌，这倒也罢了，偏偏在我前面的是雷公，他旁边是乖宝宝欧阳雯雯。这都什么事呀？王老师干嘛要换座位？干嘛要让雷公坐在我前面？ 快到晚上七点的时候大家不约而同地都来到了教室，三三两两地闲聊起来。开学第一天都是这样。七点半左右，王老师进了教室指挥我们换座位。不仅我们班，隔壁班也是一片挪动桌椅之声。看来每个学期换一次座位是学校的传统了。 新同桌黎语嫣同学笑吟吟地看着我，看得我浑身发毛，很有些畏惧的问：“你想干什么？” “我看见你桌子里有好东西，不准备拿出来分享吗？” 你抢劫呀？可女孩子就是有这个特权，我还能怎么样？乖乖的取出自己的宝贝，恭恭敬敬地递了上去。黎语嫣看了半天不认识。 “这是什么？好象香肠哟！” “这是灌肠，猪小肠里面灌入猪肉，风干，吃的时候蒸熟就行了。我自己亲手做的。” 黎语嫣很小心的拿了一块最小的放进嘴里，咀嚼两下立刻双眼圆睁，一把将我手中的灌肠全部拿了过去。这女孩的教养真的很好，即使是在吃东西的时候，样子也很好看。 “好好吃。你还会做饭呀？” “哼哼，不瞒大小姐，本人从事厨艺工作已经有两年历史了，我家的年夜饭一半都是我的功劳。” “真的假的？什么时候表现给我看看？” “没问题，乐意效劳。” “你们在说什么呀？哇，有吃的！” 从我背后伸过一只玉手，毫不客气地从黎语嫣手里争夺食物。我不用转头，就知道我们的校花林大美人此时的形象肯定是全毁了。 “不错不错！黎语嫣，你家还有这么好吃的东西呀？” 拜托！请你不要含着食物说话好不好？我都不敢转头看了。 “不是我家的，是陈云……” 然而林大美人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这里了。她很豪气地一拍雷公的肩膀。 “雷宫，帮个忙行不行？” “什么事？”雷宫的声音中似乎含有一丝怒气。不是针对我吧？“和你换个座位。” “我干嘛要和你换？” “耶？”林大美人对付男生一向无往而不利的，居然有人敢违背大美人的意愿，她老人家生气了。“你还是不是男生呀？让你帮这么个小忙都不行？” 在这样的强势压迫下，即使强硬如雷公者也不得不屈服。他很郁闷地开始搬动桌椅，林大美人奸计得逞，笑得好不开心。我只敢在内心暗吐舌头：好可怕的女人！成熟得太早了吧？将来还不祸国殃民将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安置好座位的林大美人舒了一口长气。 “这下好了，不用再听王志伟那家伙唠叨个不停了。” 这个，不知道王志伟听了之后有什么感想。转头一看，现在雷宫和王志伟成为了同桌，王老兄还一个劲往这看。原来如此！ 我的同桌，黎语嫣同学，正用手遮着嘴偷笑不止。 林大美人坐在座位上没多久，就和欧阳雯雯低声聊起天来。这位大小姐好象静不下来的样子，很难专心读书，所以虽然聪明成绩却不是很好，一直在班里三四十名左右徘徊。 考考考，老师的法宝；分分分，学生的命根。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隔几天还来个什么摸底考试综合测试什么的，大家也都习以为常了。不过大家的实力相差并不是很大，所以每次考试名次跳动很快。这次你是总分第一名，下次你落到二十多名甚至三十多名也不是什么稀奇。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皇帝轮流做嘛。班里面只有林锐、黎语嫣和我三个人能保持每次考试都在前十名，其他人什么状况都出现过。不过我最高的名次也就是第四名，不象林锐和黎语嫣常常出现在前三甲。 我们的试卷多到什么地步呢？可以这么说吧，一个星期六个晚自习，至少有一半的时间是在做试卷。如果过一段不整理装订一下试卷，你就会发现书桌里已经装满了。这还只是高一。听高三的学长们说，他们几乎每天都在做试卷，所有的试卷保存时间不会超过半个月。收垃圾的可有福了。这就是所谓的“题海战术”了。 新年的余韵在开学后的第二天就被抛之脑后，大家再次陷入了紧张繁忙的学习生活之中。然而已经过了整整一个星期了，刘勇还没有来学校报到。就在我急得准备回去找他的时候，他终于到学校里来了。我急匆匆地赶到他们寝室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没钱了，我妈想叫我休学。” 他坐在床上，居然还在抽烟。我没有问为什么。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如果我不是家里唯一的男孩，说不定也会和他一样。我摸了摸裤兜里的钱包，应该还有两百多块，是我两个月的生活费。掏出来，分成两半，什么话也没说，往他面前一推。刘勇一笑，掐灭了烟头，将钱收了进去。 “下个月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书总是要读下去的。回教室去吧。” 回到教室，心里有些惆怅，脸上不免就表现出来。黎语嫣问我怎么啦，我没有告诉她。她很乖巧地没有继续问下去，反而邀请我星期天到她家去玩。我点头答应了。回去和刘勇说了一声，他说没心情不去。 星期天到卫校，黎语嫣正在大门口等我。跟着她往里走，来到后面的住宅区，爬上三楼。她一开门我就惊呆了：三室两厅，原木地板闪闪照人，真皮沙发油光发亮。我知道黎语嫣家很有钱，可没有想到有钱到这个地步。站在门口，我居然不敢进去。 “进来呀！”黎语嫣拿过来拖鞋让我换，“我爸妈都出去了，晚上才会回来。你不用那么紧张。” “你家到底是干什么的？” 黎语嫣看了我一眼。 “我爸是教育局副局长，我妈是卫校副校长。这房子是属于我妈单位的。” 我倒抽了一口冷气：这可真的是标准的千金小姐了。一个副校长就能享受三室两厅，这卫校到底赚了多少钱？ “坐呀！可乐还是健力宝？” “随便！”一样都没喝过，只在电视上看到过。 “哪，说好了。今天你要在这里做饭，菜都买好了，在冰箱里。要是不够，我下去再买。预先声明，我可是什么都不会的。做砸了该你自己倒霉。” “你还真好命！”我喝了一口百事可乐，好甜，甜得腻人。 “我就喜欢喝百事，喜欢吃鱼头。对了，你会做鱼头吧？我们家有活鱼。” “知道了。就我们两个人？” “你知道林鹃家的电话号码吗？把她叫来。” “我怎么知道。你和她不是好朋友吗？” “什么呀！我是因为你才认识她的。” 我愕然一愣。这话什么意思？平日里两个人走得挺近的，我还以为她们关系挺不错的，没想到居然是这样。女孩子的友情还真是奇怪。 “那，找雯雯吧。雯雯肯定知道。” 她拨着茶几上的电话。我又喝了一口可乐。感觉还行，不那么腻人了。 “是我，黎语嫣。雯雯，林鹃家电话多少？……哦！对了，你来我家玩吧！……过来吧，别闷在家里了。……陈云在这呀！（拜托！别看我！你看我干什么？）……好，等你过来。” 看着黎语嫣唇边那慧黠的笑容，我突然发现自己似乎低估了这个女孩子。以前因为她年纪小，所以一直把她当小孩看待，可现在才发现，她聪明的程度不在林鹃之下。现在的女孩子，怎么一个个都这么厉害？我摇摇头，走进了她们家的厨房。 在家里用的是土灶，第一次用煤气灶还真有点不适应。不过幸好以前看过别人用，还不至于什么都不懂闹笑话。试了试火，又看了看各种调料，然后跑到冰箱前看里面的菜。妈呀！幸好还是一些很普通的菜，不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否则我非出丑不可。 “黎语嫣，鱼呢？” “鱼缸里，随便抓一条吧。” 真是有钱呀！那个鱼缸最少也要上千，够我们家吃一年的了。废话少说，开始动手吧。 “要我帮忙吗？”黎语嫣站在厨房门口问。我笑了笑。 “怕你越帮越忙。” “你知道就好。不过我可以帮你煮饭，这个还是会的。”电饭堡要是都不会用，那你干脆自杀好了。 饭菜做到一半，那两个女孩终于来了。林大美人站在厨房门口啧啧称赞，满脸不可思议的样子。不过这位显然也是位千金小姐，从来没有进过厨房的。等到我终于辛苦完毕的时候，那三位小姐都已经偷吃了不少，桌面上一片狼籍。这种情形我虽然早就见惯，不过看她们这个样子还是蛮惊讶的。 “陈云，你怎么还会做饭呀？”林大美人的习惯是一边吃饭一边说话，含含糊糊的挺难听清的。 “我哪象你们命那么好，不自己做饭怎么办？刘勇也会呀，只是不如我做得好吃而已。” “比餐馆里做得还好吃。什么时候有机会再尝尝你的手艺？” “那你们可以去我家玩。不过我家很穷，去了可别嫌弃。不过农村好玩的不少。现在是三月，再过一两个月就可以钓龙虾，龙虾最笨，很容易上钩，一天可以钓一大桶。我以前就喜欢坐在树阴下一边看书一边钓龙虾。夏天可以游泳。我们那有一白水潭，最深的地方有二十多米，水可干净了。市里面现在恐怕连找个能游泳的地方都没有了吧？以前还有兔子抓，现在少了，不过偶尔还能碰上。还可以钓青蛙，青蛙肉也挺好吃的。总之，条件是没有这里好，但玩的绝对比这里多。” “哇！你说得这么好，我们干脆搬到农村去住好了。” 黎语嫣好象很向往的样子。我苦笑起来。 “拜托！农村偶尔去玩玩没关系，在那里生活可不行。农村里重男轻女，象你们女孩子，能读完初中就不错了，许多就只读了个小学。我读初三的时候，刚开学两个班一百二十多人，等到了下学期就只有一个班五十多人，继续读高中的只有十几个人，而且全都是男生。而且现在种田只亏本不赚钱，每亩地每年都要亏进去上百块钱，谁还敢种呀？现在种田的都只要粮食能填饱肚子就行，青壮劳力都不敢留在家，全部出去打工，要不怎么养家糊口？” 看着三个女孩听得云山雾罩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我只能苦笑。和她们说这个有什么用？ “算了，吃饭！吃完饭我们打牌。” 第六章 心动 和黎语嫣同桌得越久，就越发现这女孩真的是冰雪聪明闻一知十善解人意，属于外柔内刚型。也许是因为受到了当官的父母影响的缘故，黎语嫣很善于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她和任何人在一起都是那么彬彬有礼笑意吟吟，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她永远不会让你难堪，即使是拒绝也不会让你受到伤害。如果不是因为她年纪还小经验还不足，连我都不敢确定自己能摸透她的真实想法。我想，所谓的大家闺秀，就应该是这种情形了吧。 不过，小丫头挺争强好胜的。 有一次我们两个闹着玩比赛谁的记忆力更好，于是拿了一本《宋词三百首》来作为比赛道具。用背诵宋词来比赛我当然没有任何意见，因为其中好多名篇我早就背得滚瓜烂熟，她说什么也比不过我的。比了好几次之后，小丫头意识到了这点，可她居然还不肯放弃，非要找个我没有背过的来比。《宋词三百首》我当然不可能全部背下来，能背三分之一就不错了。可是，即使是那些我没有背过的，只要我知道它的词牌名，也就大致了解了是多少字什么格式，背起来显然还是占据着先天上的优势，打得她一败涂地，但我对她的记忆力和争强好胜的个性已经十分佩服了。 就在我以为她要放弃的时候，小丫头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本《联林珍奇》来，说一定要见个高下。于是她找了半天，找到了那副号称“天下第一联”的对联。 “五百里滇池奔来眼底，批襟岸帻，喜茫茫空阔无边。看东镶神骏，西翥灵仪，南翔缟素，北走蜿蜒。高人韵士，何妨选胜登临，乘蟹屿螺洲，梳裹就风鬟雨鬓，更萍天苇地，点缀些翠羽丹霞。莫辜负四围香稻，万顷晴沙，九夏芙蓉，三春杨柳。 数千年往事注到心头，把酒临虚，叹滚滚英雄谁在？想汉习楼船，唐标铁柱，宋挥玉斧，元挎革囊。伟烈丰功，费劲移山心里，尽珠帘画栋，卷不及暮雨朝云，便断碣残碑，都付与苍烟落照。只赢得几忤疏钟，半江渔火，两行秋雁，一枕清霜。” 这副对联贴在昆明大明湖畔，大概是清朝时写的吧。黎语嫣第一次念起来还有不大顺口。然而，她仅仅只花了不到十分钟就把这副对联背了下来。我当时惊呆了，不是说我不会背，这对联我早就背会了。只是没有想到她的记忆力真的是如此惊人，远非我能比及。我立刻认输了。黎语嫣非常开心地嫣然一笑。那笑容是如此的美丽动人，印在那白玉一般的脸蛋上，如同异花初绽美玉生胎，以致于我的心都猛然一跳，赶紧转过头不敢看她。我知道，有些事情，已经在我内心深处发生了。 猛然一想，发现自己很是有些奇怪。黎语嫣还只是个才十四岁的小丫头，瘦瘦小小发育不良，虽然是个美人胚子，但现在绝对称不上美丽，远不如林鹃那样明艳动人。可我和林鹃在一起的时候，没有任何的感觉，却对这么一个小孩子动了心，不是很奇怪吗？ 高一上学期开始的“文艺时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无疾而终了，学校里的展示橱窗也不再归我们管理，唯一值得我们用心的就只有教室后墙上的黑板报了。然而，初始时的激情经过这么一个学期之后也变得黯淡下来。我很少再写东西，而是鼓励班上更多的人参与到这项活动中来。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带头作用，反正好多同学真的开始认认真真的写一些属于自己的东西，而不是象别个班的黑板报那样四处抄袭。他们之中有好些文章其实写得不怎么样，有些观点甚至是十分荒谬的，但最主要的是，是属于他们自己的观点。林大美人对于这些文章稿件之类的事情一向是不关心的，她负责的是排版设计美观好看。审查这些稿件的任务，就落到了我和黎语嫣的头上。有些值得讨论的东西，我们有时还会附上自己的看法，某个好的命题会在黑板报上持续好几期，导致全班同学的讨论，甚至引来外班同学的讨论。我们班的黑板报，一直是最优秀的。 黎语嫣对我不会唱歌一直持不相信态度。我十分认真的告诉她，我喜欢听《梁祝》、《二泉印月》、《十面埋伏》等等之类的中国古典音乐，对流行歌曲一点兴趣也没有。她大表不平，说是浪费了我的好嗓子。于是，她开始教我学辩识五线谱。而教我的第一首歌，就是最经典的“两只老虎”。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的快，跑的快。一只没有尾巴，一只没有耳朵，真奇怪，真奇怪。” 上晚自习的时候，两个人偷偷躲在桌子下面，哼着这种最简单的儿歌，彼此对视一眼，又立刻分开。甚至于在做试卷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的哼了起来，然后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我没有学成辩识五线谱，却将这首最简单的儿歌哼了无数次。 有一天中午，我回到教室，打开课桌，却发现里面居然有许多水果。四个香蕉，两串葡萄。我当时就愣住了，是谁放在这里的？问一问留在教室里的同学，他们说是一男一女刚刚来过，那女的说是是我姐姐。我惊讶极了。二姐现在在另外一个城市，根本不可能来这里。大姐还在镇高中上课，也不可能来这里。而且她们要是真的来看我，绝对会不找到我不罢休的。唯一一个可能这么做而又不会见我的，只有一个人选，那就是在卫校的胡丽。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批水果。过了一会，黎语嫣来到教室，将单放机往我面前一放。 “给，你喜欢的《梁祝》。” 我接过一看，果然是小提琴协奏曲《梁祝》，可是看那磁带，很明显是新买的。带上耳机，沉醉于那优美动听的旋律之中。过了好一会，黎语嫣道：“现在心情好点了吧？” 我一愣，我心情没有不好呀？转过头看她，她低着头在写什么东西。我猛然间明白了她什么意思，不禁笑了起来。 “你来的时候遇上我卫校的那个同学了吧？” “是呀！”她仍然低着头写东西，语气很轻描淡写的样子。 我明白她为什么会买一盘新磁带了，很有可能还半路转回家去拿单放机。不过这种事是不能说出口的，毕竟女孩子脸嫩。 “为了表示我的谢意，我请你吃水果。” “好啊！” 她接过了我的葡萄，却放在一边没有吃。我很有些愕然，看她的脸，虽然没有什么变化，可我已经很了解她了，知道她现在其实在生气。为什么生气呢？我不敢想，也不敢问。 一直到最后，我们俩都没吃那些水果，反倒被刘勇、林大美人和欧阳雯雯给分享了。刘勇因为我的关系，和黎语嫣、林大美人还有欧阳雯雯都很熟了，每天中午都必然会到我这里来报到。他经常开欧阳的玩笑，以逗得她脸红为乐，然后被林大美人痛骂一顿。 那三个家伙在那里吃得快快乐乐好不开心，我和黎语嫣却一言不发假装看书。林大美人和欧阳都没有发现其中的诡异，然而刘勇那家伙外表粗豪其实心思细腻得很，一边吃一边转着眼睛骨碌碌地看着我们俩，还大声地叹了口气。 “怎么啦你？”林大美人很惊讶的问。 “有些人就是天生好命，别人主动买东西给他吃，可他还不识抬举不吃。真不知道这笨蛋心里在想什么。” “你在说什么呀？” “你可真笨！你认为陈云这穷光蛋会买水果吗？肯定是黎语嫣请客啦。” “不是我买的！”黎语嫣很大声的叫了起来，引得全班都看了过来。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她失态。我狠狠瞪了刘勇一眼，他自知说错了话灰溜溜地逃走了。 此后好长一段时间，黎语嫣对我都很冷淡。她的单放机放在我这里，也没有要回去。我不知道该怎么对她说才好。我不知道她究竟是因为什么生气。是由于刘勇明白揭穿我们两个之间那还朦朦胧胧的感觉而恼羞成怒吗？还是因为我曾经当着她的面承认胡丽是我的女朋友？又或者是因为刘勇把胡丽送来的东西当成是她买的而不高兴？甚至于还有其他原因？女孩子的心思是很难猜的，永远也不可能猜透。 林大美人生日，很嚣张地直接向我们讨要生日礼物。问她芳龄几何，被“女性的年龄永远都是秘密”这句话堵住了嘴。我想，她应该是十七岁吧。估摸着她的喜好，我买了一大堆巧克力送给她。果然，林大美人赞不绝口，反倒是对刘勇送的熊宝宝不屑一顾。 “你当我几岁了？” 刘勇哑口无言一脸委屈，毕竟那花了他不少钱，比我买的巧克力贵多了。不过，吃力不讨好。不错，所有的女孩子都会喜欢熊宝宝这种东东，不过由她的长辈或者男朋友来送比较合适。林大美人表现得远比我们成熟，和我们在一起时常以大姐姐自居，再送她这种小孩子的东东，即使心里喜欢，嘴巴上也会抗议的。 生日宴会是在市郊的小树林里举行的，黎语嫣和欧阳雯雯买的蛋糕。林大美人过生日，就自以为她老人家最大，一分钱都不肯出，所有吃的喝的都是从黎语嫣和欧阳雯雯家里拿出来的。五个人坐在草地上，喝着饮料，吃着零食，打着牌，说说笑笑，其实也蛮开心的。我们打的是拖拉机，我和黎语嫣是对家，林大美人和刘勇是对家，欧阳雯雯在旁边看。林大美人牌技牌品都不行，赢了高兴得要飞上天，输了就怪刘勇没本事。刘勇这家伙又喜欢和人抬杠，逗林大美人的兴趣更在打牌之上。结果那两个家伙越输越惨，干脆斗起嘴来，都无心打牌了。我和黎语嫣乘此良机大杀特杀，杀得他们丢盔卸甲毫无还手之力，最终不得不丢牌认输。直到这个时候，黎语嫣才给了我一个笑脸。我终于舒了一口气。云开雾散，天气晴朗了。 林大美人丝毫不顾及她美女形象地在草地上躺了下去，然后开始慢慢哼起歌来，是卡朋特的《昨日重现》（《yestdayoncemore》），“wheniwasyoung，i’dlistentozheradio，waitingformyfavoursongs。whentheyyihavesangalong。itmademesmile。thoseweresuchhappytimeandnotlongago……”这首歌是我大姐最喜欢的英文歌曲，我也听过好几遍，所以还能记住歌词。林大美人的声音很低，近乎呢喃，但却优美动听极了。我们四个人都被她震住了，呆呆地看着这个带着几分男孩子习气的美女。黎语嫣的目光慢慢从林大美人脸上又移到我脸上，然后又移到林大美人脸上，脸色有些苍白。她抱着双腿坐在一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临回去的时候我们约定好以后大家过生日都一起玩。我是八月份出生，刘勇三月份已经过了，欧阳雯雯十一月份，黎语嫣最怪，她居然是在大年初二那天过生日。林大美人当时就笑了起来。 “语嫣，看来你的生日我们是不能为你庆祝了。” 黎语嫣笑了笑，没有回答。 几天后，黎语嫣学会了那首《yestdayoncemore》。 第七章 夏夜 黎语嫣、林大美人还有欧阳雯雯来找我的时候已经进入八月份了。那时正是“双抢”时期，农村里忙得要命。我每天都在农田里忙活，早出晚归的，根本忘记了自己还有生日这么一回事。其实从小到大除了满月、周岁外我就没有过过生日，因此也没有这个概念。老爸常说，我抓周（农村一种风俗，小孩周岁时在桌子上摆满东西让他抓，抓住什么就代表他将来会做什么）的时候左手抓一本书，右手又抓一本书，所以天生就应该是读书的。 那天中午我正在农田里插秧，有个村里人过来告诉我，说有三个女孩子来我家找我了，还诡异地问我和她们什么关系。我没有料到是黎语嫣她们，因为我只告诉过她们我家的大致位置，她们不可能能够找到我家的，所以我心中很是惊讶，不知道来的是谁。 结果在村口我就看见了那三个花枝招展的女孩。夏天的天气很热，她们穿得都很清凉，每个人背着一个小包，站在树阴下低声谈笑。以前从来没有城市女孩来到农村过，所以村里人都很惊讶，经过的时候不住打量她们。 我走到她们面前，讪讪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林大美人看见我，用手指着我就大笑起来。 “陈云，你看看，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 我一低头，什么样子？裤子卷到小腿上，脚上全是泥，白衬衫上也粘上了几点泥浆，摊开双手，居然连手都没有洗，脏兮兮的，活脱脱一老农形象。三个女孩子看着我掩嘴而笑，我也笑了起来，无所谓的耸耸肩。本来我就是这个样子，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哇！陈云，拜托，再笑一下！”林大美人又大呼小叫起来，“黎语嫣，你看见没有？他笑的时候好阳光哟！” 什么与什么嘛！我对着林大美人做了个鬼脸，逗得她又笑了起来。 “你们很厉害嘛！居然能找到我家！” “才怪！累死我们了！我们下错了地方，都走了快一个小时了。本小姐什么时候走过这么长时间的路！”林大美人夸张地弯下腰拍拍腿，“不过陈云，你很有名耶！这一路上好象每个人都知道你似的。要不然，我们还不一定找得到。” “那还真是辛苦你们了。好了，进屋休息吧。” 我推开大门，将她们领进屋。林大美人很好奇地四处张望。 “陈云，你家还真的很穷耶！不过蛮干净的。你家里人呢？” “都在农田里忙活。口渴了吧？预先声名，我们家可没有饮料，只有井水，不过蛮好喝的。” 让她们坐着休息，我去洗了个澡换了件衣服，又叫了个初中同学帮我到另外一个村子里把刘勇叫来，这才回到家中。天井里，三个女孩围着我家的花园打转。 “陈云，陈云，这是什么花？” “桂花！我出生那一年我妈妈种下的。我妈妈喜欢种花，你们看到的桂花、鸡冠花和牵牛花都是她种的。” “这水池里是什么呀？” “不会连这个都不认识吧？”我不禁笑了起来，“这是河蚌，三天前我摸上来的，算你们有口福，呆会我做个蚌肉椒丝给你们吃。河蚌蚌壳里面泥土多，需要用清水泡好几天才能吃。” “那你赶快做呀。我们肚子都饿坏了。” 我一下子笑了起来。林大美人什么时候都是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于是将她们请到我的房间里，让她们自己看书，我去做饭去了。 只做了一会那帮女孩子又在房间里叫我过去。跑过去一看，她们居然在看我小时侯的相片。林大美人一边看一边笑。 “陈云，你小时侯怎么这么傻乎乎的？哈，还穿着女孩子的裙子？太搞笑了吧？” 我只能摸鼻子苦笑。这种丑事，相信几乎每个人小时侯都免不了。 “这是你妈妈吗？”黎语嫣拿出我最珍藏的那张相片，“好漂亮！” “哪里哪里？”林大美人大呼小叫地抢了过去，“真的好漂亮耶！比电影明星还漂亮！怎么会呆在这种地方？” 我的心猛然一痛！那是妈妈临走前和我照的最后一张相片，也是唯一证明她曾经是我妈妈这一事实的纪念。是呀，象那么漂亮又聪明的女人，怎么会留在农村这种地方？ “怎么就这么一张呀？” 林大美人在相册里翻来翻去，很是失望的样子。我不能告诉她，其他的都被妈妈带走了。 “你们慢慢看，我去做饭。” 过了快半个小时，刘勇也来了。他帮我当下手，很快把饭做好了。由于事前没有什么准备，因此没有买什么好吃的，都是一些农村的家常菜。我已经吃过了午饭，看着三个女孩狼吞虎咽赞不绝口的样子，心里十分开心。 吃完饭后，他们四个跑到河边树阴下去打牌，我收拾好碗筷过去一看，刘勇还是和林大美人做对家，在那斗嘴斗个不停，黎语嫣和欧阳做对家，默不做声，标准的两个极端。欧阳不怎么会打牌，每次出牌都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出错了。我在旁边指点了欧阳一会，这才把局势扭转过来。 “不行不行！”林大美人一输牌就不乐意了，“陈云，你不能在旁边帮腔。” “不帮腔就不帮腔！”我笑着躺在地上铺的的凉席上，“告诉你们我们这里的一些奇俗，要不要听？” “说呀！” “我们这个乡爷爹不分，杨柳不分，连刘勇他们那边都不是这样。知道什么叫爷爹不分吗？我爸爸的兄弟，本来应该叫二叔三叔，可我们称为二爷三爷；我们的祖父，书面语叫爷爷，我们叫爹爹，奶奶叫婆婆。杨柳不分呢，就是柳树叫杨树，杨树叫柳树。” “好怪呀！怎么会这样？”黎语嫣问。 “我也不知道。”我看了看河里面的鱼，突然之间有了主意，“喂，你们想不想摸鱼呀？” “摸鱼？怎么摸？”林大美人也看见了河里面游来游去的鱼，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哇，还是你们这里的水干净。不过太浅了，不能游泳。” “游泳？你们没有带换洗衣服吧？” “谁说没有带，连泳衣都带来了。你不是说你们这里有个水潭吗？我可好几年没有游泳了，不游个痛快怎么行？” 我和刘勇对视了一眼，这些城市女孩好大的胆子！这时，黎语嫣轻轻地道：“陈云，你生日不是明天吗？” 我的嘴巴顿时张得老大，足以塞下一枚鹅蛋！意思就是说，她们还要在这里过夜？我的妈呀！这下麻烦大了。不管了！反正家里还有两个姐姐，有什么事她们比较方便。 叫了一大帮小孩子过来，三个女孩傻傻地看着我，不知道我要做什么。指挥着那帮小孩筑起堤坝堵住了小河两端，然后让他们在河里走来走去将水搅浑。 “好了，可以了。”我站在河中央对三个女孩道，“所谓混水摸鱼，就是指这个时候。你们看见了，水都浑成这样了，鱼呼吸不了氧气，只好躲在泥里暂避一时，很好找的。你们谁愿意下来摸鱼？就在河岸边泥里摸就行。” 林大美人欢呼一声，第一个脱下凉鞋冲了下来。黎语嫣犹豫了一下也下来了。欧阳却过了好一会才下来。几个小孩子看见这么几个漂亮姐姐，围着她们说个不停，指导她们如何摸鱼。 “云哥，她们之中谁是你女朋友呀？”有个小孩高叫。 “不是啦！云哥在趟浑水啦！”另外一个家伙这么叫道，顿时小孩子们都大笑起来。 我的脸立刻红了。趟浑水，在我们这里别有含义，代表一个男生同时和几个女生交往或者一个女生同时和几个男生交往。我不敢看三个女生，只好装作没听见弯腰摸鱼。 “云哥，这里有鳝鱼洞耶！” 我立刻赶了过去。小的时候，农村里鳝鱼多得不得了，每次犁田的时候都能碰上几条凑成一餐。现在不行了，由于使用农药过多，青蛙、鳝鱼都很少见了。黎语嫣和林大美人都紧张兮兮地看着我掏鳝鱼洞。黎语嫣有些胆怯地问：“不会是蛇吧？” “不是！蛇洞是扁的，鳝鱼洞是圆的。” 我将那条鳝鱼掏了出来，两个女孩子立刻尖叫着退开。好家伙！至少有一斤半！晚上可有好吃的了！现在一斤的鳝鱼都很难找到了，更何况这么大的，足够吃一餐的了。 晚餐的时候吃的就是我们摸上来的鱼和那条鳝鱼。其实那些鱼都很小，只有半斤左右，对于这些吃惯了大鱼大肉的城市女孩来说本不应看在眼里的。可是这是她们亲手所得，其味道自然美味无比。二姐一边吃一边和那些女孩说话，大姐却笑眯眯地看着我，看得我脸发烧。老爸一直沉默不语，吃了一点就离开了。 “怎么没见你妈妈？”黎语嫣在我身边低声问道。我抬头瞄了一下两位姐姐，大姐对我摇了摇头。 “她在外地。”这也不算是说谎吧，虽然我其实不知道她究竟在哪里。 “哦！你两个姐姐都好漂亮。” 我笑了起来。 “姐，她在夸奖你们呢。” 黎语嫣立刻脸红，转过头不理我了。 吃完晚饭，我让她们在姐的房间里换上泳衣，带着她们去游泳。临走的时候，老爸叫住了我。 “云子，你……” “爸，我知道，我有分寸的，不会耽误学业的。” 老爸没有再说什么，从我十岁那年开始他就很少对我说些什么了。 来到白水潭边，已经有好多人在里面扑腾了。不过这三个城市女孩的出现还是令他们大吃一惊，纷纷转过头来看我们。我和刘勇坐在岸边看着那三个女孩。林大美人的身材真好，真不敢相信她和我们一样是高中生。欧阳的也不错，只是身材矮了点，娇小玲珑的很可爱。黎语嫣比最开始见到她时长高了许多，大概有一米六了吧，就是胸部太小，严重发育不良。 “陈云，你究竟喜欢哪个？”刘勇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根烟在抽，烟味熏得我难受死了。 “说好高中不谈恋爱的。” “你tm这还不算谈恋爱？” “少说废话了，下去游泳！” 我跳下了水，听见刘勇在背后骂了一声“操！” 潭水很清凉，潭中心有人用鱼网布下了迷魂阵捕鱼。几个女孩子没有见过这东东，害我不得不好好解释一番。她们玩得很开心，如果不是因为天色太晚，她们还会继续玩下去。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晚上九点了。刘勇说他要回去，怎么劝也不听，我只好由他。屋子里面太热，又时常停电电风扇用不了，还有蚊子，只好带着她们来到小河上的石桥上休息。铺上报纸，再垫上凉席和被子，最后用毯子作为盖被。河风习习，水流潺潺，蛙声悦耳，农村的夜晚真的很不错，比城市强多了。 “这里好美，真想在农村住一辈子。”林大美人躲在毯子里说着一些不负责任的话。 “是呀！还可以看到满天星星，城市里根本看不到。”连一向不敢说话的欧阳也来凑热闹。 黎语嫣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着星空。满天星星我见得多了，也没有怎么在意，反倒是三个女孩不时因为天上滑过的流星而惊叫。 也许是今天过于劳累的关系，林大美人和欧阳先后睡去，黎语嫣抱着腿坐在我身边，一语不发。相对于乖宝宝欧阳雯雯而言，林大美人的睡相实在不能看，不一会儿就翻身将毯子掀开。黎语嫣上去为她盖好，她居然又一歪头，枕头立刻从桥上掉了下去。我抢救不及，只能看着熟睡的林大美人苦笑。黎语嫣笑着将自己的枕头放在她头下，又将我的枕头拿了过去自己用。 “……长天净，绛河清浅，皓月婵娟。夜永对景，那堪屈指，暗想从前。未名未禄，依陌红楼，往往经岁迁延。帝里风光好，当年少日，暮宴朝欢……” “你在背什么？” “柳永的《戚氏》。” 黎语嫣默然良久，道：“你知道的真多。” “这算不了什么。你没见过我妈妈，她才是真正的才女，做得一手好菜，会做诗，会画画。”我顿了顿，“解放前，我外祖父家是大地主，我外祖父还曾经当过大学教授，我妈妈是他老人家最宠爱的小女儿，得了他老人家的真传。*那时侯，世道很乱，为了避祸，我妈妈十六岁就嫁给了我爸。她很疼我，我小的时候经常被她抱着背诗。我现在都还记得她最开始教我的那几首诗。‘十九的月亮八分圆，七个才子六个颠。五更四点鸡三唱，怀抱二月一枕眠。’还有‘江南的大乔和小乔，三寸金莲四寸腰。买得五六七包粉，打扮**十分妖。’还有‘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 我的嗓子猛然间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感觉眼角有点湿润，赶紧转过头去。 “你真幸福！”黎语嫣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羡慕。 幸福吗？我只能苦笑。转过头，大姐二姐还有村里的几个其他女孩子过来陪这三个女孩子了。向她们打了个招呼，回家睡觉去也。 第八章 元旦 高二上学期到来。我急匆匆地赶回学校，第一件事就是回教室看黑板上的座位变化。当时正是中午，教室里没有几个人。黎语嫣坐在原来的位置上看着什么东西。我转头看向黑板，不禁大吃一惊：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我和黎语嫣的位置居然一点也没有变。转过头看她，她也抬头看我，笑得好甜。我的心猛地一跳，逃命一般逃到了寝室。 一个多星期之后，在教室外的走廊上遇上了林锐和雷宫。雷宫怒气冲冲地瞪着我。 “陈云，黎语嫣是不是去过你家？” 我点点头。 “妈的！” 雷宫愤怒地大骂一声，重重砸了一下栏杆，从楼梯口冲了下去。林锐在一旁笑得都捂着肚子站不起来。我很是有些讶异，转头看向他。 “雷宫他……他从初中……初中就喜欢……喜欢……”林锐笑得连话都说不利落了，最后干脆趴在窗台上大笑起来。我这才明白原来雷宫喜欢的不是林大美人而是黎语嫣，以前都是我搞错了。真tm失败！ 两个多星期后的周六晚上，我正在教室里一边听《梁祝》一边学习，大概八点多钟，黎语嫣匆匆走进教室在我身边坐下。我十分纳闷，象他们走读生，周六晚上根本不来学校的。她取出书本好象学习的样子，可我看得出她明显心不在焉。 “怎么啦？” 黎语嫣看看教室，教室里没有几个人，尤其是我们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雷宫昨晚给我打电话，说……说他喜欢我。” 我愕然，这小子还挺厉害的，居然有胆子说出来。佩服！佩服！ “陈云，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哪里知道该怎么办？ “你喜欢他吗？” “你……。我一向只把他当同学看待。”黎语嫣似乎有些生气地转过了头。 “那，你就说你年纪还小，不想考虑这种事。” “就这么说？行吗？” “应该可以的。要不，你还想怎么说？” “哼！” 黎语嫣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显得不大高兴。我笑了起来，将左耳的耳机摘了下来，放进她的右耳里。黎语嫣惊讶地转头看了我一眼，却没有拒绝，只是脸红得快到耳根了。她低下头，假装看书。 我觉得，我应该是个混蛋！ 教室里虽然人很少，但并不是没有人，别人也不是瞎子。几天后，陈云和黎语嫣在谈恋爱的传言就漫天飞舞了。不过，这次并不是谣言。没过几天，雷宫同学就换了座位，坐到了我的前面。 对于雷宫同学，我不知道该感谢他还是该讨厌他。如果不是因为他对黎语嫣的表白，也许我和黎语嫣会仍然继续朦胧下去，直到毕业也没有什么进展。如果不是他一直坐在我前面，时不时转过头来看我们两个，我和黎语嫣可能会有更亲昵的表现。 由于雷宫同学的存在，许多小动作我们都不敢明目张胆做出，只好用另外一种方式表达，那就是比赛学习成绩。五科成绩，数学，明显是黎语嫣占上风，说什么我也比不过她；语文，对于文言文我是十拿九稳，对于现代文我却一点法子都没有，她还是比我强；物理，真正的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几乎每次考试成绩都差不多；英语，呵呵，比她稍稍强上那么一点点；化学，我的天下，每次考试都在一百四十分左右徘徊，黎语嫣总是只比我差上那么几分。总体来说，她比我强。 黎语嫣对我的语文成绩一直大惑不解。她说我懂得那么多，怎么每次考试都考得不是很好？我无言以对，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黎语嫣的作文往往会成为班上的范文，可我的作文时好时坏，差距很大，属于情绪化选手。我想，我是历史书看多了，习惯了文字简洁，不习惯用一些优美的词语去获得高分吧。 有一次语文考试，黎语嫣得了一百二十八分，全班第一，我才一百零五分，差得太远。小丫头气焰嚣张得很，在我面前张牙舞爪不可一世。我实在看不过她那嚣张的气焰，决定给予她一点打击，让她知道天高地厚，也算有利于她的成长。于是我就说：“‘徐元直、崔广平等皆务其精要，独亮观其大略’”。 “什么意思？”小丫头不懂。我将那两句话写在纸上递给她，她看了半天才明白。 “好啊！你把自己比作诸葛亮，把我比作徐庶？你有诸葛亮那么厉害吗？也不害羞！” 好聪明的丫头！我呵呵直乐，觉得此时的她真的是特别可爱。 黎语嫣再次约我到她们家做客。我以为和上次一样是几个人一起玩，没想到一进门就看见了她母亲。她母亲和黎语嫣长得简直一模一样，猛看上去就好象是亲姐妹。所谓养移气居移体，那端庄的气质一眼就能看出来。我终于知道黎语嫣为什么会成为大家闺秀了。 上前恭恭敬敬叫了一声伯母，注意到她老人家看我的目光大是不善，心里那个紧张就不用提了，差点背后都汗湿了。伯母把我审视了半天，终于露出了笑脸。我放下心来，知道至少第一关通过了。 “陈云是吧？我们家语嫣常提起你。”一旦初步审核通过，伯母马上就换了一张母亲的脸，“来来，先坐着休息一会，我去给你们做饭。” 话是这么说，可柔软的真皮沙发却让我如坐针毡，浑身上下都别扭不舒服。黎语嫣在旁边偷着乐，跑到厨房里去帮她妈妈的忙，令我大吃一惊。至少我知道，这位千金大小姐以前是连厨房门都不进的，据说她炒个蛋炒饭还会炒糊。我象个傻瓜似的坐在那里，都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吃饭的时候更可怕。伯母很随意地问着我从小到大的情况，我也一一老实交代，也说了一些有关农村教育和生活的现状。伯母好象很满意的样子，终于放过了我，开始调侃起自己的女儿来。 “我们家语嫣最近好象变了个人似的，变得懂事多了，知道帮妈妈做家务活，也不再一回来就看电视，而是看一些能陶冶情操的书。我还正纳闷，这丫头到底还是不是我的女儿呢！” “妈--”黎语嫣红着脸拖长了语调，撒娇似的叫了起来。我觉得黎语嫣家的空调质量肯定不行，否则为什么会这么热？ 这顿饭吃的真的是食不知味。伯母问什么，我就答什么，一句话都不敢多说，以往的镇定自若挥洒自如都不知到哪里去了。吃完饭后又呆了一会，还是乖乖告辞了。妈呀！比上堂受审还可怕。 市电影院首播美国好莱坞大片〈真实的谎言〉，鼓起勇气邀请黎语嫣星期六一起去看。大小姐犹豫了半天，说是让她考虑一下，结果等到星期六，大小姐低着头很小声地说：“我妈不准我去！”我顿时忍耐不住大笑起来，想起了一个笑话：有一对老夫妻，都六十多岁了，孙子都成人了，忽然间想重温一下少年时的甜蜜，于是决定再次重演第一次约会时的情景。老先生穿上当年的衣服，拿着花在河边等到了半夜，还是没见到老太太的到来，于是怒气冲冲地回家责备老太太。老太太也穿着当年的红裙，躲在被子里很羞答答的说：“我妈不准我去！”将这个笑话讲给大小姐听，大小姐红着脸羞得要死。要不是在教室里，我可能会受到一些肉体惩罚。真是可惜！ 第一次约会，以失败告终！ 午休时从同学那里弄过来一本黄书，正看得血脉沸腾心猿意马之时，大小姐驾到了，开口就问：“什么书看得这么起劲？让我看看！”吓得我魂飞天外，立刻将书远远地抛还给了同学，对着一脸不解的大小姐绞尽脑汁找理由。 第一次做坏事，以失败告终！ 好不容易遇上一次大小姐在周六晚上出现在教室，乘她专心学习的时候偷偷伸过手去，心中暗自打着歪主意：假装无意碰上她的手，要是她没有躲开，就握住她的手，占占小便宜！然而由于心情过于紧张，没有注意到某位同学从身边经过，对方一不小心一拉一带之中，本人很不幸地从椅子上摔了下来，闹了个四脚朝天，白白丢人现眼。 第一次牵手，以失败告终！ 我觉得老天爷肯定是看我不顺眼，要不就是雷宫在背后诅咒我，否则，我怎么会这么倒霉？其实我知道，黎语嫣端庄守礼，脸皮嫩，自尊心强，连稍稍有些轻薄的话都不能对她说，更何况其他？我更多的是抱着一种逗弄她的心情，根本没想过她会真正接受。当然，接受了是意外之喜。 我不知道雷宫同学对我抱着什么看法，反正我觉得肯定没有好感。在校运会的前几天，我们班踢足球的时候，也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反正我脚上被他重重踩了一脚。结果整整三天的校运会，我只能在旁边当拉拉队员，写写稿子什么的，连走路都一瘸一跛的，上场比赛那是别想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刘勇那混蛋耀武扬威不可一世。不过奇怪的是，学校好象接受了教训，真的把最后一万米长跑改成五千的了，也不知道上次校运会学校究竟是怎么想的，做出那样的事来，很令我有些莫名其妙。 此后又去了黎语嫣家好几次，有时是我一个人，有时林大美人和欧阳雯雯也在，叫了好几次刘勇一起去，他都直摇头。伯母好象很喜欢我的样子，每次见我都热情得不得了，而且她特喜欢开玩笑，常常窘得我和欧阳雯雯都想落荒而逃。只有林大美人不愧为女中豪杰，毫不畏惧伯母，敢与之针锋相对一较高下。我发现，伯母和黎语嫣与其说是母女，不如说成是姐妹或者朋友更恰当一些。也见过两次伯父，老人家又高又壮，身材魁梧得和狗熊差不多，和伯母站在一起，标准美女与野兽现代版，真不明白他究竟怎么生出象黎语嫣这样瘦弱的女儿来。不过两次见到伯父他都喝醉了，只是与我们打了个招呼就去休息，而我们也很知趣地乖乖告辞。 不知不觉中元旦又要到了。这次林大美人说什么也不放过我，一定要我在学校元旦晚会上演出。其实她也是没有办法。学校的元旦晚会高三不参加，高一高二每个班都要出节目。去年的元旦晚会我们班派了一帮女孩子（其中包括她自己）上去跳舞，结果失败得一塌糊涂，令林大美人非常非常地没有面子，连成为晚会节目主持人的喜悦都被冲淡了许多。林大美人的集体荣誉感有时真的是强得惊人，令人不得不佩服！ 其实自从高一下学期林大美人坐在我前面之后，在这个活泼好动的女孩的影响下，我对流行歌曲并不是完全一无所知的了，偶尔也会听听。我喜欢听校园歌曲，再就是一些经典老歌，最喜欢日本电视连续剧《雪国》的主题曲《北国之春》，林大美人正是知道这些所以才来找我的，我也就答应了。 然而林大美人是魔女转世，最擅长玩弄男人，谁信她谁倒霉！ “我们这次一定要拿到好成绩！”林大美人一脸的正气盎然，“所以我决定亲自出马！” “那你还来找我做什么？”我大惑不解。 “哼哼，你知道怎样才能让那帮学生记住我们班的节目吗？” 看着林大美人犹如狐狸一般的微笑，我突然觉得背心有点发凉，一个十分不妙的想法涌上了心头。 “你，你该不会是想男女对唱吧？” “聪明！”林大美人一竖大拇指。 我想死！我转身就想逃！然而这是林大美人的家，乃是魔女的地盘，我又能逃到哪里去？林大美人说要商量元旦晚会表演的事情，将我、黎语嫣还有欧阳雯雯骗到她家，然后却又告诉了我这么一个消息。早知道她打的是这种诡计，杀了我我也不来。 旁边，坐在床上的黎语嫣和欧阳雯雯好象也被林大美人的计划给吓呆了，一语不发。 “喂喂，陈云，你还是不是男人呀？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我怕什么？我怕黎语嫣在旁边看着我！ “歌我都选好了，林子祥叶倩文的《选择》。你不会说你没听过吧？” “我真的没听过！”我老老实实承认，希望林大美人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一马。 “真是受不了你！怎么现在还有你这种怪人？我唱，你跟着学！” 然后林大美人就开始唱了起来。不可否认，她歌唱得很好听，很有表演的天分。 “风起的日子笑看落花，雪舞的时节举杯向月。这样的心情，这样的路，我们一起走过。走过了春天走过秋天，送走了今天又是明天，一天又一天，月月年年，我们的心不变。希望你能陪我到地久到天长，希望你能伴我到海枯到石烂……” 看着林大美人专注的神情，听着她优美动听的歌声，我渐渐地沉迷了。林大美人在平日里并不怎么注意形象，有时往往会做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出来，给人一种非常懒散不求上进的形象。然而，一旦她站在众人面前，她就会变得自信无比光彩照人，根本无法把她和平常的那个懒散女孩联系在一起。这是一个天生的明星，生下来就该站在舞台上的。 可能是被林大美人的魅力所感染，她只唱了两遍我就学会了。然后我们开始对唱。我想，如果黎语嫣没有在旁边紧盯着我们，效果应该会更好一些。即使是这样，林大美人也已经很满意了。她骨碌碌地转动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云，你还会唱什么歌？” “《北国之春》。干什么？” “那种老歌谁听！换一个！” “那就是校园歌曲了。《睡在我上铺的兄弟》，《同桌的你》，《青春》，《流浪歌手的情人》。不过，你到底想干什么？” “别管！你先唱出来听听。” 我很迷惑地打量着她。对于这位魔女我实在不是很放心，也许哪天她把我卖了我还在旁边乐颠颠地帮她数钱呢。 “陈云，唱吧。” “是呀！” 连黎语嫣和欧阳雯雯都在旁边开口了，我也只好一个个开始唱。 “我只能一再地，让你相信我，那曾经爱过你的人，那就是我。在远远的，离开你，离开喧嚣的人群，我，请你做一个，流浪歌手的情人。我只能一再地，让你相信我，总是有人牵着我的手，让我跟你走，在你身后，人们传说中，那苍凉的远方，你，和你的爱情，在四季传唱。我恨我不能交给爱人的生命，我恨我我不能带来幸福的旋律。我只能，给你一间小小的阁楼，一扇朝北的窗，让你望见星斗。” 〈流浪歌手的情人〉，我最喜欢的校园歌曲之一。当我唱完的时候，我发现三个女孩的眼睛都有点发直。 “你唱这个比〈选择〉好听多了，而且气质也称。”林大美人笑着道，“我看，你更适合走忧郁路线。” 什么与什么呀！ “这个好听是好听，不过不能用。换一个！” 于是我只好一个个接着唱下去。我想，我已经猜到了林大美人想要做什么了。 元旦晚会开始了，礼堂里人头汹涌，连大门口都挤满了外面参观的人。当男主持人宣布：“下面，由高二（七）班的陈云同学与林鹃同学合唱一首〈选择〉。”时我清楚听到了舞台底下那群学生的喧哗声。对于我们高中生来说，尤其是在我们这种小县城的高中，大家都单纯得紧，男女对唱的确是一件值得惊讶的事情。林大美人说得对，无论我们唱得好坏，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这件事都将成为学校的议论主题。 事到临头，我突然觉得没有什么好怕的了。我的心情平静得惊人，我甚至还很绅士的对林大美人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好象我要去邀她跳舞一样。林大美人笑了起来，居然更大胆地握住了我的手走上舞台。下面一片喧哗声叫好声口哨声，吵得不可开交。然后林大美人的歌声响起，她又恢复了那种自信满满挥洒自如的状态。林大美人的歌声是最具有感染力的，我每次听她的歌都觉得她不是用嗓子而是用心在唱，能让人不知不觉沉醉其中。喧哗声降了下来，最终平息，礼堂里只荡漾着我们两个人的歌声。市电视台的摄影记者在礼堂中央紧张地摆弄着手中的摄象机，我猜想也许今天晚上市新闻之中就会出现我们俩的身影。 我们俩配合得非常之好，远比练习时强多了。也许是因为黎语嫣离我不是那么近，也许是因为现在的气氛，也许是因为我对自己的自信，总之，我表现得非常自然非常完美，完美得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我们成功了！ 当歌唱完之后场下一片寂静，然后欢呼之声响起。“再来一个！”许多同学大叫，其中叫得最响的就是刘勇。 林大美人鞠躬表示谢意，然后一脸微笑的宣布：“既然大家强烈要求，那么，下面就由陈云同学为我们再献上一首校园歌曲〈青春〉。” 虽然我早就料到会有现在这个结果，但还是皱了皱眉。不是因为林大美人事前没有和我打招呼，而是觉得没有这个必要。我们合唱的〈选择〉已经达到了比预想中还完美的程度，再加上〈青春〉无异于画蛇添足多此一举，甚至可能会造成反效果。如果她事前和我打招呼，我肯定会建议她先让我单唱然后再两个人合唱的。主次完全颠倒了嘛！ 然而我无法拒绝，我还是得开口唱了出来。 “青春的花开花谢让我疲惫却不后悔，四季的雨飞雪飞让我心碎却不堪憔悴。轻轻的风轻轻的梦轻轻的晨晨昏昏，淡淡的云淡淡的泪淡淡的年年岁岁。带着点流浪的喜悦我就这样一去不回……” 我唱的声音很低，很轻柔宛转，我相信自己是尽了最大的力了，我也得到了大家的鼓掌欢迎。可我知道，这首歌不会在大家心目中留下任何印象的，因为前面已经有了一个过于完美的例子。我下台的时候觉得有点失落，但旋即又笑了起来：得意过度就是我现在这个模样吧？真tm难看！ 回到台下同学中间，接受他们的鼓励赞扬，看着林大美人在台上镇定自若挥洒自如，我想，我并不适合生活在众目关注之下，还是老老实实呆着吧。 就这样，又一个学期过去了。 第九章 春游 免费阅读尽在（）！！！！！！！！！，！！！！！ 高二下学期开始了。我仍旧是早早地到了学校。刚刚把行李放下往教室赶去，路上正好碰见了我们的班主任王利兵老师。王老师叫住了我。 “陈云，你来得正好。你字写得不错，这份座位名单你去抄在教室黑板上。” 不会吧？老天爷对我这么好？我心里那个叫乐呀，害得王老师以为我家里有什么好事发生了。 路上看了一下名单，果然不出我所料，世上没有那么好的运气，我和黎语嫣还是分开了。但这份名单既然落到我手里，那就证明老天还是挺眷顾我的。反正王利兵老师也不是那种特不近人情的人，对于同学们私下里换座位是从来不管的，相信不会在意我小小运用一下特权的。 就这样，我和黎语嫣继续成为了同桌。 当黎语嫣来到教室看见黑板上的名单时，她脸上惊讶的表情真的是可爱极了。她转过头，看着坐在座位上乐呵呵的我，脸突然红了起来，低着头匆匆走了过来，从我身后挤进了她的位置。我本来想将名单拿出来表表功，调侃她一番，后来一想，嘿嘿，女孩子都是喜欢做梦的，就让她以为这是天意吧！那样效果说不定更好！嘿嘿嘿嘿嘿嘿！ 晚上换座位时王老师果然没有发现我的小动作，只是指挥我们换完座位就离开了，令我松了一口大气。如果雷宫同学他不是坐在我前面那就更完美了，但很可惜的是，原本坐在我前面的男生大概已经知道了我们三人之间的纠葛，以一种看好戏的态度非常乐意地和雷宫同学换了座位，令我郁闷不已。 学校里组织了一次chun游，据说是要去参观什么革命教育景点，接受思想教育，是非去不可的。刘勇同志荷包里没有什么money，却知道我当时手头还有些富裕，于是鼓动我去买了几罐啤酒带上。我以前是见过别人喝酒啦，但自己还没有亲自尝过，心下也跃跃yu试，于是真的买了四罐啤酒。 出发的时候那场面可真壮观。我们年级一共九个班，包了十二辆车，浩浩荡荡地驶出了市区。由于带队老师不多，车上基本上0没人管。也许是在学校压抑得太久，半路上这班活泼的家伙就开始喧闹起来，和前面后面车上的同学开始拉歌对唱，其中闹得最厉害的就是我身边的刘勇了。这家伙跳上跳下活脱脱猴子一样，一刻也不肯安静下来，吵得我烦死了，干脆找人换座位。换好座位后正看书，后面有人把我的书抢了过去，一转头，黎语嫣正在对我笑。 “喂，陈云，你就不能少看一会书？你没看见大家都在唱歌？你也唱嘛！” “我不会！”我真的不会。他们唱的那些歌好多我都没有听过。我对流行歌曲还是不大感兴趣。 黎语嫣微微嘟起了小嘴，有些撒娇的样子。印象里的黎语嫣，总是那么端庄大方守礼理智，和《笑傲江湖》里的任盈盈挺象的，隐隐有股威严，令我不敢亵渎。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么可爱的模样，不禁心中微微一荡，胆子顿时大了许多。 “要听我唱歌？我唱给你一个人听。” 黎语嫣脸微微一红，转过头不理我。我看了看和她坐在一起的那个女孩子，是比较好说话的李兰，于是要求和李兰换个位置。李兰果然很爽快地答应了。黎语嫣红着脸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主动移到了靠窗户的位置上，转头假装看着窗外。我心里暗暗好笑，知道不能做得过分，于是就很随意地哼起了《同桌的你》。这一路上大约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那些喧闹的家伙们闹了一会也就安静下来，我却从头到尾一直都在哼歌，将我会的所有歌全部哼了一遍。 所到的第一个景点是某位开国元勋当年在这里打游击时所留下的原址什么的，旁边还修了纪念碑陈列馆之类，地方倒是挺大，风景也不错，四周都是树。到的时候都已经中午了，校长大人站在纪念碑下发表了一通官样讲话之后就让我们自己参观，他自己先带着老师们去食堂吃饭去了。我们也饿得要命，拉着刘勇四处找黎语嫣她们。等我们两个找到黎语嫣、林大美人还有欧阳雯雯的时候，这三位大小姐已经开始吃午饭了。这还有什么好说的，扑上去，抢啊！毕竟她们比我们有钱，带来的都是好吃的。再说人家女孩子也吃不了那么多东西，要不然会长胖的。作为她们的好朋友，我们怎么能让这种情形发生？自当力不容辞舍命相助了。 “早知道你们两个会来。”林大美人一脸意料之中的模样，“等你们半天了！要是再不来，这些东西只好扔了。” 那多可惜呀！不过她们带的东西也太多了吧！按照她们的食量，吃两天都不一定能解决掉。我嘴里嚼着东西含含糊糊应付着，猛然间在林大美人脸上发现了那种我早已见惯的jiān计得逞笑容，一愣神间还没有明白发生什么事，只听得“喀嚓”一声，转过头来，黎语嫣正拿着个相机对准我们两个。刘勇那混蛋茫然不知所以，还在那里奋力大嚼，浑不知咱俩已经落入了圈套，留下了最最恶劣的形象。 “干嘛？”我很是有些不解地看着黎语嫣，“谁出的yin谋诡计？” 我以为，其实这个问题原本应是不用问的，除了林大美女外没有别人会想出这招。没想到回答的是黎语嫣。 “什么yin谋诡计呀！说得这么难听！不乘这个机会照几个相纪念，以后哪里找机会？还不知我们大学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聚会。” 这话说得我们都一怔。她说得有道理。其实，在我们学校，象我们几个这样男女生经常聚在一起玩的并不多见，至少我还没有听说过还有别的类似小团伙，可以算是学校内绝无仅有的另类。以后在大学里究竟还能不能找到现在这样的朋友还真的很难说。 “是呀，说得对，是该多照几张。” 我一边附和着黎语嫣一边偷偷从包里取出罐装啤酒**摇晃，对黎语嫣打了个眼sè。黎语嫣看见我手中的啤酒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忍不住笑了出来，先向后退了两步躲到安全范围之外，然后举起了相机。就在刘勇和林大美人在那里装腔作势要留下“永恒一刻”时，白沫飞起，冲了他们两个满满一脸，同时“喀嚓”一声响，记下了这最经典的“永恒一刻”。 “要死啦！陈云，你这个混蛋！” 林大美人满脸白沫顿时大发雷霆，追着我要打。“喀嚓”“喀嚓”声音不断响起，也不知道黎语嫣究竟对着她照了多少张，反正林大美人的淑女形象肯定是全毁了--其实早就毁了！还从来没有见过她有淑女形象的时候，魔女还差不多。 好不容易才把林大美人哄好，换来的后果是两罐啤酒的泡沫全部浇在了我头上，留下了永远也无法消灭的“罪证”，结果四罐啤酒一罐也没有留住，全被浪费了。打打闹闹吃完午饭，我们五个并没有去参观什么纪念馆之类，反倒四处找景致照起相来。 下午去了第二个地方，是去爬山。其实不过是个小丘陵，算不上是真正的大山，但对于我们来说已经足够了。一下车，刘勇就象发了疯一样往上冲，我看见黎语嫣她们还在后面，也就没有理会他而是慢慢降低了速度。不需要什么暗示，黎语嫣的速度也慢了下来，慢慢的我们两个落到了最后，干脆相视一笑，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陈云，你为什么没有去读文科班？我觉得你读文科班比较合适。” “我也想啊！”我苦笑道，“以前我的梦想就是当学者做学问，研究研究历史，可家里人不同意，说文科生毕业后不好找工作。” “这样啊。”黎语嫣托着下巴一脸沉思，“我觉得你做学者还蛮合适的，放弃了真可惜。不过读历史专业可不好，出来后赚不到钱。” “我可从来没有想到过赚什么大钱，能过ri子就行。主要是自己喜欢。我喜欢的东西，说什么也不会放弃。不喜欢的东西，再好也不会放在眼里。” 黎语嫣托着下巴不知道想着些什么，最后站起身来说：“走吧！” 等我们爬到半山腰的时候，上面的人都已经开始往下走了。我们两个也就随波逐流，跟着人cháo一起下了山。 高中三年仅仅只有一次的chun游，就这样被我浪费了，什么也没有玩到。但我一点也不觉得可惜。 暑假的时候我并没有回家。学校里组织了几个竞赛培训班，选拔了一批学生进行培训，数学、物理、化学都有。我被选中参加了化学培训班，黎语嫣在数学培训班。我对自己的能力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决不是参加什么竞赛的料，要不是黎语嫣也在这里，我根本就不会参加这什么竞赛培训班。 黎语嫣看见我出现在数学培训班而不是化学培训班时很惊讶，呆呆看了我半天回不过神来。我笑着坐在她身边，她嘴巴张得都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了，然后就匆匆忙忙地看向四周，看有没有别的同班同学在。我明白她的意思。黎语嫣脸嫩，平ri里和她坐在一起说话可以说是因为同桌的关系，没有人会注意，即使出去玩也经常是好几个人在一起，避免别人说闲话。这些动作其实完全是掩耳盗铃，其实质大家都心知肚明，不过女孩子矜持害羞，这些没用的伪装毕竟还是需要的。然而此时我明显是因为她的缘故才出现在这里，而且毫不客气地坐在她身边，她能不紧张害羞吗？ 老师在讲台上讲课，黎语嫣在下面作凝神倾听状，其实她根本心不在焉，从她脸红的程度以及记笔记的杂乱无章就可以看出来。我心里笑得要死，故意拿出一本武侠来看，顺便把另外一本扔在了她桌子上。黎语嫣怒气冲冲地推了回来。我没有理会她，自己看自己的书。过了好一会，才听见她低声骂道：“好厚的脸皮！不要脸！” “哈！”要不是在课堂上，我当时准大笑起来。很少见到一向端庄自持的黎语嫣失态，更从来没有听过她骂人，竟觉得特别可爱。也许是因为家庭出身的缘故，随着年龄的增大，黎语嫣越来越习惯随时保持着微笑，掩藏内心的真实想法。虽然在我看来，那微笑虚伪得很，只能让人远观她尊敬她却不能走近她关心她。我不知道其他官宦子弟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我只知道，我不喜欢黎语嫣这个样子。所以，我对于自己能够让黎语嫣失态是颇感满意的。 我抱着逗弄她的心情一边看书一边斜眼看她。我敢保证，黎语嫣肯定注意到了我在看她，否则她脸上的红cháo怎么一直没退反而有逐渐扩大的趋势？我心里那个叫乐呀！实在忍不住了，干脆弯下腰捂着嘴偷笑起来。黎语嫣气急败坏又拿我没有办法，按照她的个xing，也不可能在我背后打两拳或者偷掐一下什么的，只能坐在那里生闷气。我知道玩得不能过火，再过火她就真的生气了，只好乖乖看书。 结果整个暑假的竞赛培训时间变成了我和黎语嫣的看书时间。她将我所有的武侠全部看了一遍，两个人在课堂上用笔讨论书中的人物，后来又演变成用笔在白纸上下围棋。围棋本来是我教她的，可她学得比我快多了，等到高三开学一个多月后，她的围棋水平已经和我不相上下了。 高三开学的时候我还担心又要换座位什么的，没想到居然不用换了。这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而另一件令人高兴的事就是雷宫同学不知道为什么好象放弃了要追黎语嫣的样子，居然换了座位到别的地方去了。换过来的是另外一位男同学周伟。 周伟是个怪人。他也是走读生，是属于城关的孩子。我以前和他并没有多少交往，也就见见面打打招呼的那种类型。然而这位老兄换过座位后的第一句话居然是：“陈云，好不容易终于和你在一起了！”吓得我寒毛倒竖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周伟比雷宫恐怖多了。雷宫只是偶尔转过头来看我们一下，这位老兄却每次下课后都要转头和我们两个说话。在我印象中，周伟以前并不是那种话特多的学生，不知道现在怎么变得这么罗嗦。周伟那混蛋居然说和我说话特有意思，特喜欢和我讨论问题，搅得我烦不胜烦，害我每次都恨不得把他的脑袋给打回去才好。 和周伟在一起时间长了，才发现此人很是有些孤傲。他脑子灵活知识面广，很是有些才能，只是不怎么合群，很有些孤芳自赏的样子。他要是和别人话不投机，是一句废话都不肯多说的。但是要是聊投机了，三天三夜都和你说不完。据他说，我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个真正想交的朋友，弄得我好不尴尬，不知道是该自豪还是该扭头就跑。 高三的生活远比高一高二紧张多了。以前很少来教室里视察的班主任现在几乎天天都会在教室里晃荡，每天都有做不完的试卷，上不完的课，压得你一点气都喘不过来。这种题海战术严重到什么地步呢？有一个例子可以说明。我们所做的化学试卷，有许多题已经做了好几遍甚至上十遍，达到了一看题目就可以直接写出答案来的熟练程度。每张化学试卷上都有多达四十道的选择题，但只有同一题有超过五人以上做错，老师才会在黑板上讲解。超过五人以上，我不知道大家对这个数目是什么概念，我只知道，四十道题中能够同时让五个人做错的题目实在不多，十个人同时做错的几乎没有。 在这种沉重压力下，就连一向懒散不爱学习的林大美人都不得不用起功来，再也没有了往ri的活力，更何况其他人？教室里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一片寂静，大家即使说话也是小心翼翼，生怕惊醒了什么东西。体育课？没有了！校运会？不用参加了！专心学习就是。甚至连元旦晚会，也只是各个班级自己组织，大家吃吃喝喝就好象在舞厅唱卡拉ok一样玩过去了。 免费阅读尽在略（）,我们将一如既往为你提供优质。 (我爱我家书院) 【，谢谢大家！】 第十章 分离 转眼间到了高三下学期。湖北省的惯例是先填志愿再参加高考。在填报志愿的那一段时间里，各个学校的资料漫天飞舞，许多同学回家与父母商量，而老师也竭尽所能的帮助大家，忙得不可开交。 也就是在那段时间里，我收到了将近十年没有任何音讯的母亲的来信。她在来信中说，她觉得很对不起我们三姐弟，希望我们能够原谅她。她说她现在过得很幸福，而且马上就要出国了，也许永远都不能再回来了，她很想我，所以给我写了这封信，还有寄来五万块钱作为我上大学的学费。在信封里还夹杂着一张相片，是三人合照。母亲仍然是那么美丽动人，丝毫看不出她已经年过四十了。她笑得很甜，很满足的样子。在她身边站着的是个国字脸的男人，西装革履，一副成功人士的嘴脸。在他们两人中间，是个六七岁左右的小男孩，眉宇间与母亲颇为相象，很可爱的样子。我想，那个男孩，应该就是我从未见过面的弟弟吧。 放下相片，我不禁内心苦笑。在母亲离开的最初那两三年内，父亲都在外面做小生意赚钱，我和两个姐姐一直都是被爷爷奶奶还有几个叔叔轮流照顾着，可以说是吃百家饭长大的。这么多年过去了，母亲的影子早已在我心中淡忘。留在我心目中的，是奶奶那微微有些驼背的苍老背影，是大姐毫不客气指着我鼻子痛骂的严厉眼神，是二姐默不做声为我洗衣做饭的默默身影。如果不是今天看到了这张相片，我想我连母亲长什么样子都记不起来了吧。 旁边黎语嫣拿过相片看了老半天。 “他们是谁呀？这女的好象有点眼熟。” 我微微一笑。 “一个亲戚。对了，你准备填哪所学校？” “清华。你呢？” “还没有确定。” “陈云，你说，我考得上清华吗？” “最少有五成把握吧。不过我肯定是考不上的了。” “谁叫你不努力，老看一些闲书。从现在开始，赶紧努力吧，说不定还有几分希望。” “免了吧！”我笑了起来，“本人从来不打无把握之仗。” 黎语嫣静静地看着我。 “陈云，你真的不报清华？” 我微微一笑，转移了话题。 “黎语嫣，长大后你想做什么？” “咦？怎么问其这个问题来？”黎语嫣似乎不能接受我跳跃似的思维，“啊，上大学，然后出国留学，回来开公司，当女强人啦！怎么样？志向远大吧？” 我的脸色一下变了。我不知道她是说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怎么啦？”黎语嫣很奇怪地看着我，“没把你吓着吧？” “你说真的？”我觉得自己的声音好象不是从喉咙里发出来的一样。 “当然是说真的啦！这是我很久以前就立下的志向了。” 我默默凝视着她，我发现这个女孩子不是随便开玩笑而是当真的。在她的眼睛里，我看到了那熟悉的争强好胜百折不挠的眼神。这种眼神，我见过无数次了。每次黎语嫣在输给我的时候，我就能看到这种眼神，而此后很快她就能将我击败。当大姐第一次没有考上大学的时候，我在大姐眼中也见过这种眼神，然后大姐就去复读了。当大姐考上了大学家里却没钱供她读书的时候，我也见过这种眼神，然后大姐就仅仅只带着五百块钱去了学校，从此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家。甚至在记忆里，在母亲的眼睛中，我也曾经见过这种眼神。我慢慢转过了头，望着桌子上那张志愿表，怔了半晌，拿起了笔，填上了“哈尔滨工业大学”。 “哈尔滨工业大学？” 黎语嫣慢慢地念着，抬起头看着我。我不敢面对她的目光，转身走出了教室。 靠在走廊的栏杆上，无聊地注视着夜空。城市的夜晚本来应该是美好的，可天空中却看不见一颗星星。繁华的都市带来了财富荣耀，却也带走了许多美好的东西。我只是一个农村孩子，是一个没有母亲的孩子，只知道家庭和睦兄弟友爱就是最大的幸福，无法理解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追求财富名利这些东西，就如同我永远也无法理解为什么深爱着我们的母亲会为了过上所谓的美好生活而抛弃我们一样。我佩服我的母亲，佩服她为了自己的前程而不懈努力的精神，就如同我佩服大姐能够顶住那么强大的压力上大学一样。但作为我母亲的儿子，我无法原谅她为了她所谓的女强人美梦而舍弃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孩子，整整十年不顾。我厌恶女强人！所有的！ “喂，你填的什么志愿？” 刘勇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转过头，那小子一脸颓丧地和我站在一起。 “哈工大。你呢？” “第一批我是没戏了。就看第二批了。我填的是桂林电子科技大学。” “那是什么学校？” “我也不知道，随便乱找了一个。黎语嫣呢？她什么学校？” “清华。” “清华？”刘勇猛地转过头看着我，“你们不是同一个学校？” “不是。” “黎语嫣不报清华是太可惜了。你小子怎么不和她一起呀？md，你又不是完全没可能考上。” “我考不上的。”我淡淡地道。 “那你也应该填个北京的学校呀。操！哈工大有什么好的？北航、北邮都不错的。” “我的事你少管！” “是兄弟才管你。你以为我那么无聊呀？”刘勇很严肃地道，“陈云，你要不改主意，你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我默然半晌。我想到了母亲与父亲争吵时那决绝的语气，想到了母亲离开时那从未回头的背影，想到了我从哭泣地看着父母争吵到冷漠地看着母亲离去。恍惚间，我觉得黎语嫣似乎变成了母亲，而我，却变成了悲伤的父亲。我只能苦笑。 “做错也罢，做对也罢，至少，我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事。” 我觉得，母亲的血似乎仍然在我和大姐身上流动。明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可能会伤害到别人，但却为了不让自己受到伤害，自私地将一切都弃之不顾，只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 “少tm在那里装酷了。老实告诉我，为什么不填北京的学校？傻瓜都看得出来你喜欢黎语嫣，她也喜欢你。真不明白你们两个到底在搅什么。” 该告诉他吗？我转过头看向刘勇。他担忧地望着我，眼神中充满了真诚。我知道，刘勇并不是那种八婆的人，他很少管别人的事情，因为他自己的事情都忙不过来。只有我，只有我才可以让他抛弃自己的事，自己的原则，无条件的帮助我。 “黎语嫣太争强好胜了，而且，她也太聪明能干了。” “操！你这是tm什么狗屁理由？”刘勇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你没这么大男人主义吧？怕你女朋友比你强你配不上呀？我操！毛病！” “比我强我倒不怕，就怕她的心太野。我只想过普通人的生活，过不了那种大富大贵争名夺利的日子。黎语嫣她已经习惯了被别人高高捧着，不会习惯过这种生活的。” “陈云，有时候我真受不了你。你tm太过于早熟了，简直有点冷血，叫人害怕。” 刘勇说着转过身来，然后他就愣在了那里。我回过头一看，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黎语嫣默默站在我们背后的阴影中。黑暗中，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 黑色的七月开始了。我们学校真的是变态到了极点。七月七日开始考试，七月六日上午我们都还在教室里做试卷，只是因为下午要整理考场才放过我们一马。整整一个下午无聊到极点，又不想去看书搅乱自己平和的心境，于是跑到书摊上租了两本言情小说看。以前很看不起言情小说，以为是女孩子才爱看的玩意，一点意思都没有。但到了手之后才发现，其实言情小说也是挺有意思的，尤其是席绢的俏皮慧黠。虽然属于看过就忘的类型，不过对于放松心情打发无聊时间还是挺有用处的，不愧被称之为“冰淇淋文学”。 结果这一看就不可收拾了。三天高考，我就看了三天言情小说。刘勇那混蛋几次找我来对答案，都被我哄走了。他看着我宁肯躺在床上看言情小说也不肯看书，对我敬佩不已。 “陈云，你强！简直太强了！我对你的景仰简直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我一脚将他剩下的废话踢回了肚子里。操！这个时候最重要的是什么？保持心情平静宠辱无惊！考过了就考过了，好坏都不要放在心上。而这个混蛋却每次考完之后就四处找人对答案，怎么劝也不听，能考好才怪了。 当最后一门考完的时候，前来迎接我的父亲很担忧地问：“能考多少分？” “620分左右吧。”我估摸着回答。 父亲顿时松了一口大气，那一年四季都紧绷着的老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考前我问过你们班主任，你们班主任说对你估摸不透，很有可能考不上。” 我顿时笑了起来。说的也是，象我这样高中三年既谈恋爱还看小说，基本上不怎么专心读书的学生，班主任有这种想法是很正常的。记得一个半月前，我还因为他没收了我的那套《神雕侠侣》而去找他索要，被他重重骂了一顿呢。 繁忙的高中三年结束了，考入大学几乎已经成了铁板钉钉的事。我却突然惶惑起来，不知道自己以后要干什么了。这三年来，虽然发生了许多事，但我一直记着自己的第一目标是考上大学，从来没有忘记过这个目标。一旦目标真的达到，我却有种失落感，就好象某种已经习惯了的东西在刹那间从我的身体里消失了一般。望着这三年来已经改变了许多的校园，我竟然觉得这个生活了三年的地方突然变得陌生起来，变得和我再也没有一丝关系。 带着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失落，我回到了自己的家。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啦，反正在等待着高考分数下来的那一个多月里，我一丝精神都没有，天天吃了睡睡了吃，要不就是看书，没有踏出过一步家门，变得和懒猪差不多模样。家里人也体惜我，从来没有叫我去做什么事。也许在他们心中，只要我考上了大学，就代表我已经做完了所有该做的事吧。 八月初，放榜的日子到了。我和刘勇在中午时分赶到了班主任王老师的家里。当我们到达的时候，客厅里已经挤满了人。林大美人在客厅中央与一帮同学大声地说着些什么，欧阳雯雯坐在她身边沉默不语。角落里，黎语嫣静静地站着，默默地对我微笑。我忍耐不住心中的激动，直接走了过去，但话到嘴边却变了模样。 “语嫣，你……你知道你的成绩了吗？” 这是我第一次没有叫她“黎语嫣”而是直接叫她“语嫣”，称呼的变化连我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脸上微微一红，低下了头。 “你考上了！” “咦？” 我微微一愣，旋即笑了起来。看到我的笑容，语嫣大概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不好意思再说话了。刘勇在旁边凑了过来。 “黎语嫣，你从哪知道分数的？” “市教委。” “陈云，我们赶紧去看看吧。” 我不想走。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见到语嫣了，也许以后再也见不到她，现在用九头牛拉我也拉不走。刘勇抓住了我的胳膊往外拉，我很有些生气，瞪了他一眼，他居然没有注意到。此时，好几个同学同时冲进了门，领头的是雷宫。 “王老师，我把600分以上的名单全部抄来了。全校将近六十个过六百分的，我们班就有十九个！” “什么？” 一向懒散不怎么爱激动的王利兵老师也激动起来。他一手夺过了名单，大声念了起来。 “黎语嫣，647；林锐，643；周伟，628；陈云，625？雷宫，620；……” 听到我自己的分数，我的心猛地一跳。625分，连我自己都没有料到的高分！凭借这个分数，上清华并不是不可能的。望着语嫣殷殷笑脸，我的心突然一痛：为什么？为什么当初我没有填清华？高中的喜悦被无比的悔恨所取代，我已经不想在这个地方再呆下去了。我拉过刘勇转身就走。 “去教委，看你的成绩去。” “陈云，等等。我们一起去。”林大美人在后面招呼了。 离开王老师家的时候已经不再仅仅只是我和刘勇了。黎语嫣、林大美人、欧阳雯雯还有周伟都在。我们六个沿着街道走向教委大楼。一路上大家都兴奋不已，谁也没有想到我们班居然会这么厉害，出了这么多过六百的。我没有听见他们在讨论什么，只是象傻子一样慢慢走着。 教委大楼下挤满了来看分数的学生。刘勇第一个冲了进去，死命地往里钻，林大美人紧跟其后。周伟好象没事人一样站在一边，酷酷地看着这帮学生。我走到他面前。 “你报的什么学校？” “武大。” “恭喜！考中了！” “彼此彼此。你的学校可比我的强。” 和这人说话有点累，但我更不想站在黎语嫣旁边。我觉得我犯了一个大错，一个前所未有的大错。悔恨如同毒蛇一样咬在我心头上。我只能强装笑容，有一句没一句地与周伟交谈。猛然间，林大美人冲了出来，一把搂住了欧阳雯雯，笑得好不开心。 “雯雯，我考中了！我考中了！” “多少分？”我们一起凑上前去问。 “556。” 556？第一批重点本科院校难说，但第二批一般本科是绝对可以上的。欧阳雯雯过于害羞，不好意思挤到人群里面去。我问清楚了她的考号，钻进人群挤到前面去查她的分数。513？我的心猛地沉了下来，没指望了！挤出人群，刘勇也一脸不爽地站在一边。看来他也没指望了。他考了526，比欧阳雯雯高了一点，但连大专都很难保证。 有悲有喜，有乐有哀。我们六个人沿着街道慢慢走着，谁也不知道在往哪里走。一向喜欢说话的刘勇不发一言，用力地踢着路上的罐头空壳。欧阳雯雯眼圈都快红了，差点就要哭了出来。林大美人虽然在安慰欧阳，可脸上的喜色却怎么也掩饰不住。周伟默不做声走在最外边。我和黎语嫣走在一起，也没有说话。良久，我终于抬起头来。 “刘勇，你还是复读吧。你不是不聪明，只是静不下心来而已。复读一年，你绝对可以考上的。” “可是，陈云……” 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他家里没钱，很有可能不让他继续读下去了。 “我的学费已经到手了，你这一年我可以帮你，复读一年花不了多少钱。欧阳，你明年就别在湖北读书了。湖北的高考录取分数一向是全国最高的，别的省份差得远着呢。你家里有钱，花这么上万在外省买个黑户口，在外省参加高考，一定可以考上的。” 我静静地看着他们，看着这些同学。高中三年，从仅仅只有我和刘勇两个人变成了现在的六个人。我不希望他们之中有任何人上不了大学，我只能尽我的能力帮助他们。他们，是我的朋友。 “去我们家住一宿，明天再回去吧。”周伟提议道。 “是呀！你的生日不就是明天吗？”黎语嫣在旁边道。 我悚然而惊。环顾四方，刘勇、林大美人和欧阳雯雯都相顾愕然。高一的时候我们曾在林大美人生日时约定以后过生日大家都一起过，可这个约定不久就被忘记得干干净净了，恐怕他们此时都还没有想到这个约定，而只是记起了我的生日吧。其实，连我自己都忘记了，过了明天，我就已经十八岁了。 下午去了黎语嫣家。我们浩浩荡荡六个人，将黎语嫣家挤了个水泄不通，沙发上都坐满了。伯母很是开心，一直笑个不停，大概是为黎语嫣能够考上清华而高兴吧。她一一问我们的高考成绩和报考的学校，不时赞扬和安慰一番。我想，所谓的妈妈，应该就是伯母这样的人吧。 当伯母听到我所报考的居然是哈尔滨工业大学时微微愣了一下，转头看了看语嫣，只是说了句：“好啊，也是名牌大学。”就笑着把话题转开了。虽然伯母什么也没说，但我浑身都感觉不自在，只想早点逃离这个地方。 然而我走不了，那太不礼貌了。 成功考上大学的林大美人兴奋得了不得，根本不顾及刘勇和欧阳雯雯的感受，在那里和黎语嫣大声谈论起对大学的憧憬来，甚至将周伟也拉了进去。周伟对林大美人这副模样好象不太喜欢，很冷淡地应付着他，最后干脆拉着我躲到了阳台上去了。 “林鹃话怎么这么多？”周伟一副受不了的样子，“真奇怪你平时能够忍受得了她。” 我哑然失笑。和林大美人在一起，你就当听众就好了，在很多时候她根本不需要你听她说什么，只需要你在旁边听就行了。就象刘勇很难静下来一样，林大美人的嘴巴也是很难停下来的。不过她一旦不说话装淑女的时候，还真的能骗倒不少人。 “你将来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很是有些诧异。 “就是大学毕业后准备做什么。是继续读书还是走上社会？想过自己将来做什么事吗？” “没想过那么远，走一步算一步呗。” “真想将来还聚在一起。” 我点点头。我一直不明白周伟为什么和我走得那么近，也从来猜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我对他了解得并不深，只知道他很有可能属于和黎语嫣一样的有志气有野心一类。 伯母在厨房里忙碌，黎语嫣在一旁帮忙。刘勇、周伟、林大美人和欧阳雯雯聚在那里打牌，我在一旁观看。过了一会，黎语嫣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对我使了个眼色。我微微一愣，随着她走进了她的卧室。 第一次进入黎语嫣的卧室。她家里虽然有钱，她房间里的摆设却很朴素，没有见到女孩子所喜欢的那些小饰物，只是床上有一个狗熊枕头，意味着这个房间的主人毕竟还是个女孩。床边书桌床尾书架上都摆满了书，叠得整整齐齐。黎语嫣从书桌上拿起一套书递给我。 “生日快乐！” 那是一套精装的《资治通鉴》，是我一直想买而又买不起的书。我的心抽痛起来，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谢谢！” “还有，这是你去年的，一并补给你！” 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礼品盒不知道装的是什么东西，但很明显已经存放了相当长时间了。我想，去年这个时候，她已经为我准备好这份生日礼物了吧？但为什么当时没有送给我呢？去年这个时候，我们刚刚进入竞赛培训班，正是我离开化学培训班进入数学培训班坐在她身边戏弄她的时候。那时，她应该是生气了吧。 我默默接过礼物，连谢谢都说不出口。我真的只想逃离这个地方，逃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 在黎语嫣家吃完饭之后，我拒绝了周伟的殷勤挽留，拉着刘勇离开了城市，回到了自己的家。 哈工大的录取通知书到了，随之而来的还有另外一份通知，要求我提前在八月二十九日前到学校报到，说是要参加什么本硕连读的考试，也就是说，用五年的时间同时拿到学士和硕士学位。在临走的前几天，我终于忍耐不住，给黎语嫣去了个电话。 “陈云，你什么时候走？” “后天就走。你呢？” “我也是后天。我们一起走吧。我爸派车送我们去武昌火车站，你在你家门口等车好吗？” “大概在什么时候到？” “中午一点钟左右吧。” 后天到了。我从十一点开始就站在了路边等着，等着骄阳一点一点的移动。天气应该很热，因为陪我一起等着的刘勇和二姐都热得躲到屋子里去了。可我却一点也察觉不出来，只感到心慌。时间似乎过得很快，因为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时间也似乎过得很慢，因为我望了无数次也没有看见那应该出现的小轿车。二姐叫我休息一会，我没动。我不觉得自己累。 一点钟早就过了，可车还没来。我开始心急起来，不停地走来走去，不停地向远方观望。刘勇在旁边笑我，我狠狠瞪了他一眼，目光之严厉居然令他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显得极为难看。 那辆我曾经见过的小轿车还是没有出现。我慢慢地在路上走着，看着远方。一辆小面包车停在了我身边。 “陈云！” 我蓦然转头，中巴门开。黎语嫣那俏丽的小脸探了出来。 “对不起，半路上车坏了，我们回去又换了一辆……” 我根本就没有听见她在说什么，只是看着她。她也住了口，凝望着我。刘勇和二姐把我的行李送到了中巴上，和她打着招呼，她没有听见，我也没有听见。 “语嫣，在做什么呀？快让陈云上车。” 我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向车内的长辈打招呼。“伯母，你好。” “好久不见了，陈云。”伯母仍旧是那么年轻漂亮，“你怎么不去我们家玩了？” “啊，最近没有时间。” “是吗？你们学校什么时候开学？” “八月二十九。” “清华是九月四号开学吧？”伯母笑吟吟的看着语嫣，“是不是呀，丫头？” “妈--！我早两天到学校不可以吗？”语嫣的脸红了。 “行！你说什么都行！谁叫我们只有你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呢。” “妈--！” 我不禁愕然，有些心虚地看着语嫣。她转过头望向窗外。我也转过头不敢看她。整整四个多小时的车程，除了伯母偶尔会和司机说上两句话之外，车厢里寂静得吓人。 到了武昌火车站，伯母叫司机去买票，语嫣却说要自己去买，然后就下车跑走了。我赶紧下去追她，将钱和录取通知书递给她，陪着她买好了车票。 在餐馆吃饭的时候，伯母问道：“什么时候的车？” “八点多的，明天早上九点到北京。” “票给我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嘛。妈，吃完饭你就回去吧，要不然就太晚了。” 伯母点了点头，没有在意。我也没有在意。吃完饭伯母对我们叮嘱了一番就回去了，我们在候车厅等了一会，提前上了车。车厢里几乎都是上大学的学生，坐在我们对面的两个说是自己是北大的，想和我们交谈，可我们两个都没有兴趣。他们也只能讪讪作罢。 列车开动了。语嫣望着窗外，脸色很平静。我看了一会小说，正无聊间，广播里传来了“还有卧铺票出售”的信息。我心一动，感觉到好象某方面不大对劲。猛然间我意识到了语嫣为什么不让司机去买票，为什么不让她母亲看车票的原因。凭她们家的条件，怎么可能不买卧铺票？凭她母亲对她的宠爱，又怎么舍得让她坐硬座？我转过头望向她，她也转过头望向我。我笑了起来。 “卧铺！” 仅仅就这么两个字，就让语嫣脸红了。一切都不用多说，彼此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我再次后悔起来，为什么当初我要选哈工大？为什么我就不能去读北京的大学？我为我的冲动而懊恼悔恨。我的心如同被毒蛇咬着一般。 “你猜我现在心里在想什么？”语嫣的唇边又浮现出那熟悉的俏皮的笑容。 “我要是猜对了，有什么奖励吗？” “也许。” 我再次笑了起来，是淡淡的苦笑。 “同桌。” 语嫣笑了，笑得那么开心那么感动。她的头移了过来，轻轻靠在我的肩膀上。我知道，我猜对了，这就是对我的奖励。但我，却没有胆子去伸手搂着她，我甚至连她的手也不敢碰一下。 “到了哈工大之后，给我家打电话，让我知道怎么联系你。” “恩！” 外面天已经黑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雨点打在窗玻璃上，流下一道又一道水痕，慢慢消失却又重复出现。语嫣靠在我肩膀上睡着了，睡得十分香甜，脸上却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这种忧伤，以前从未在她脸上出现过，令她还带着几分稚气的小脸变得成熟了许多。我的心疼得厉害，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整整一夜，我一直没有睡着。 这是我们第一次这么亲密，但也许会是最后一次这么亲密。 这是最后一次同桌了。 （高中篇完） 第一章 成人 我是在八月二十八日晚上十点多钟到达哈工大的。从武昌到哈尔滨总共两天两夜五十个小时的行程中，我一分钟也没有睡着。甚至到了学校之后，我都没有丝毫困意。在那段漫长的时间里，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做什么。我常常发呆，一发就是大半天。 本硕连读考试，我彻底地失败了，没能进入实验学院。 此后正式开学报到，参观学校，开学典礼，还有，获得了一千二百块钱的奖学金。和同寝室其他七个人认识，和同为老乡的学长们认识，和班里其他二十多人认识，参加校办工厂的什么金工实习。在恍恍惚惚中，半个月就这么过去了。 高数（哈工大是《大学工科数学》）是我顶顶厌恶的一门学科。也许是因为小学六年级参加市数学奥林匹克竞赛选拔赛彻底失败的原因，我对数学一向难以抱持好感。这倒也罢了，关键是那位老师，他根本就是照本宣科，所讲的课和书本上是完全一模一样一个字都没变，根本就用不着做笔记，即使不上他的课，自学也是完全可以应付的。我无聊地托着下巴看着讲台上的老师在那里有气无力地宣讲着，手中的笔下意识地在稿纸上乱划。猛一低头，却吃了一惊：不知道什么时候，整整一张白纸上写满了“语嫣”二字。我当时就愣在那里，旋即又苦笑起来：什么时候，我居然变得象个女人一样了？ 呆呆地坐了半天，回忆起高中时期的点点滴滴，回想起和语嫣度过的每一段时光。回到寝室，拨通了电话，从伯母口中知道了语嫣的联系方式，开始给她写信。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我是这样开头的： “语嫣：见信好！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来到哈尔滨已经快一个月了，也慢慢习惯了这种大学生活，却怀念起我们的高中生活来。虽然忙碌，但很充实，也很快乐。在我们班里，有个女孩子，和你长得很象，我发现自己似乎对她有好感。但猛然间一思量，我只是在她身上找到了你的影子。知道吗？语嫣，在高中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了你……” 我没有意识到，我犯了一个错误，一个比我报考哈工大还严重的错误。我只是写下了我们高中共同度过的日子，然后将信寄了出去，静静地等待着回应。 国庆节到了，来自我们城市的老乡们在“十一”那天开老乡会。下午三点多钟，我慢慢走到了一舍一楼大厅。大厅里大概有二十多个人，其中我就认识刚来学校时来找我的两个学长。正犹豫间，猛然间背后有人叫道：“陈云？” 转过头来，一个漂亮女孩笑吟吟站在我面前。我歪着头看了半天才认出来。 “大姐？” “是我呀，小帅哥。” 我不禁苦笑起来，这位大姐的脾气还真的是一点也没变耶！ 大姐名叫马志虹，比我大两岁，初中的时候比我高一届。她们家和胡丽家是邻居，经常和胡丽一起上下学。由于胡丽的关系，我和她也算比较熟。马志虹常常以胡丽的姐姐自居，心直口快喜欢开玩笑，经常把我逗得下不了台，害得我见到她就有点怕。后来她考进了镇高中我才舒了一口气，没想到在这里又遇上她。 “大姐，胡丽她还好吗？” “哟！你还记得她呀？我还以为你早把她给忘了。”马志虹一脸不满地瞪着我，“亏人家胡丽对你那么好，你就那样把她给甩了，你小子有没有良心呀？” 我真的是哭笑不得。这都哪跟哪呀！ “开你玩笑的啦！胡丽现在有男朋友了，对她还不错，明年说不定就结婚了。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我还能怎么说？面对这么一位泼辣的大姐，唯一的方法就是尽量不去惹他。不过马志虹好象不肯放过我的样子。 “陈云，来到哈尔滨之后还没有出去玩过吧？改天姐姐带你去逛地下商城。” “饶了我吧！” 我不禁哀鸣。我曾经见识过她的逛街工夫。和她逛街简直比受满清十大酷刑还可怕，足以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过我也并不是太担心，和她相处久了，也习惯了她的个性。这位大姐是属于那种说过就忘的厉害人物，早上说的话下午就会不记得了，说这话的目的也就是想戏弄一下我而已，不会来真的。唯一担忧的是她突然心血来潮，那时谁被抓着谁倒霉，逃都逃不掉的。就是因为她的这种个性，我和胡丽都陪她逛了好几次街了。 此时，读大三的学长拯救了我。虽然他是来收钱的，但是我还是很感激他，乖乖地交上了费用。然后我们浩浩荡荡将近三十人出发前往预定的酒馆。在酒席上，大家彼此介绍了一下自己。当马志虹站起来说她也是新生时我一下子就愣住了。 “大姐，你又耍我！” “怎么耍你了？”坐下来的马志虹面不改色心不跳。 “你才来哈尔滨，怎么会知道这里的什么地下商城？” “你以为我是你呀？” 我无言以对。她的确是做得出这种事的人。要是她明天告诉我她已经把整个哈尔滨所有的商场全部逛了个遍我也不会感到惊讶。 学长过来敬酒，我只好站起身端起了酒杯。第一次喝啤酒，感觉真的很不爽，那味道实在太怪，太难以咽下。看着我苦着脸的模样，马志虹转头偷笑不止。而当她毫无惧色地与学长对干之时，坐在旁边的我突然意识到，我已经不再是纯真的高中生，而是实实在在的大学生了。 都已经过去快半个多月了，语嫣的回信还没有到来。我又寄了一封信过去，里面一个字都没有，满张信纸上只有一个大大的问号。又过了快半个月，语嫣终于回了信。她在信里讲叙了许多学校里的新鲜事，也说了一些她们班上的人，对于我所要的答案，只是在最后淡淡地提了两句： “对于你所说的事，我觉得自己年纪还小，不想考虑这种事。陈云，我们永远都是朋友。” 我愣住了。我想哭，我又想大笑。当初我教她应付雷宫的原话，居然一字不漏地完全还给了我，天底下还有比这更滑稽的事情吗？我觉得我自己是个小丑，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可是，难道我的感觉是错误的吗？难道这两年多来都是我一个人在自作多情吗？我不相信！我想再写信问她，拿起笔，却不知道该写些什么。我凭什么去质问她？我和她的关系确定过吗？我曾经为她做过什么吗？不，我什么都没有做过！相反，是我自私地先放弃了她，先伤害了她。仅仅是因为她随口而出的一个小小幻想，一个发生在虚无缥缈的将来有可能出现的事，仅仅是因为这么一个荒唐的理由，我就放弃了她。我凭什么理直气壮地去责问她？凭什么要求她等我四年？ 我放下了笔，深深地掩住了自己的头。我知道，是我亲手埋葬了一份最纯真的感情，亲手埋葬了我的初恋。我想找个人哭诉，可这里谁都不熟。唯一关系比较熟的是马志虹，可我能对一个女孩子说这些吗？我只能把这一切埋藏在心里，默默地忍受着悔恨的煎熬。 大姐来信了。在信中，她要我帮助她。看了信，我顿时勃然大怒。大姐一向坚强独立，宁可饿死也不会向别人低头。她高四复读的学费以及大一大二的学费生活费都是自己挣来的，不到逼不得已的关头她不会向我开口。我不知道父亲究竟在想什么，居然没有给大姐寄钱过去。以前家里穷还有话可说，可母亲寄了五万块钱回来，为什么父亲还不肯供大姐读书呢？ 大姐和母亲无论长相个性都是一模一样，甚至可以说是从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在农村里，离婚是一件很羞耻的事，母亲的离开令家里人蒙受了很大的羞辱，就连爷爷奶奶也都抬不起头来，很少在我们面前谈起母亲。大姐和母亲如此之象，本就不怎么受家里人欢迎，再加上她那宁折不弯的性子，和谁都对着干，就更加不受欢迎了。在家里，只有我和二姐和大姐好，甚至可以说，我们三姐弟之间的感情远远超过一般兄弟姐妹的感情。家里的这些情形我都知道，我惟独不了解的是，为什么一向慈善的父亲居然会狠心到不帮自己的女儿？难道他真的厌恶大姐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我开始给家里写信，同时也给大姐写信。我估摸了一下荷包。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我带了一万，给刘勇留下一千二，而这一千二却又从奖学金中拿回来了，交学费，买东西，杂七杂八地，还剩下四千多块钱。我留下了两千，将剩下的费用全部给大姐寄了过去。 从邮局回来，再次重看大姐的信，我觉得我的背后在冒冷汗。大姐她究竟吃了多少苦呀？向别人借了多少钱呀？为什么以前我就没有察觉到呢？相对于坚强的大姐来说，我又在做什么？考上了大学就放松了？就以为天下太平了？甚至还在这里伤花感月无病*？我只是一个农村孩子，一个穷苦人家的孩子，一个连母亲都被别人抢走的孩子，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富有的双亲，要不是突然来了这么一笔钱，我甚至连大学都可能读不了，我凭什么在这里悠闲度日？和大姐比起来，我算得了什么？什么都不是！ 恍惚中，似乎看见大姐正站在我面前，很不屑地指着我道：“要是我是个男孩……”我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有些发烫。大姐能做到的，为什么我就做不到？ 两天后，我找到了最开始认识的学长，要求他帮我找一份家教。学长歪着头看着我，笑了起来。 “你高考分数是多少？” “625，在哈工大新生中好象是二十多名还是三十多名来着，我不记得了。” “那很容易的。你把荣誉证书给我，我很快就能帮你联系到。不过成了可要请我喝酒。” “那是当然。” 我又向校团委报了名，要求勤工俭学。半个月之后，我得到了我的第一份工作：扫地！从五楼到一楼，每楼四个教室，一共二十个教室，由两人负责，也就是说，每个人要扫十个教室。这项工作要在晚上九点半以后自习的学生该走了的时候才能进行，而且天天都得坚持，一个月才拿一百块钱。每次我满身灰尘地回到寝室的时候，都已经快十一点钟了。从那以后，为了方便，我晚上自习的地方就换了，从图书馆换成了我现在工作的教室。 工作了一个多星期之后，有一天晚上，当我走进教室自习的时候，却遇上了马志虹。马志虹坐在最前排，很大声地叫着：“小帅哥，过来！过来！” 我的脸当时就红了。自习的人坐满了教室，而她居然还这样大喊大叫，而且还喊出“小帅哥”这种称呼，我能不脸红吗？这个人，脸皮实在是厚得可以呀！我只能苦笑着走过去。 “干嘛？” “美女邀请你耶！你看你什么态度？” 马志虹一副很不满意的样子。我摸了摸鼻子，四处看了看。 “美女？哪？我怎么没看见？” 猛然间我注意到坐在马志虹旁边偷笑的女孩有点眼熟。由于高中时养成的习惯，我现在每天早上都还起来跑步，顺便听听英语磁带，而几乎每天早上都会碰到这个女孩在读《大学英语》，见多了面，虽然没有打招呼，但也眼熟了。这个女孩是那种第一眼看上去不起眼，但越看越有滋味，越看越耐看的类型，很有点古典美人的气质。而坐在这个女孩旁边的，是另外一个长得不怎么样但却全身名牌的女孩，眉宇间有些骄横之气，想必是什么大富大贵人家的千金小姐。我向那个古典女孩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转身对马志虹道：“有事没有？没事我可要走了。” “没事就不能叫你了？过来，给你介绍一下我同学。陆雅，黄丽萍。这是陈云，我干弟弟，很不错的一个人，就是有点傻乎乎的。” 拜托！我什么时候成了你干弟弟了？遇到这种女人，有时候还真的是一场劫难！我注意到我们大声说话已经令不少同学抬头看我们了，只好向她们三个点点头，找了个座位坐下自习。 第二天早上，当我跑步再次遇上陆雅的时候，我就不能向以前那样直接从她身边经过，而是点头示意了。就这样，我和陆雅认识了。而当她看到我拿着扫帚出现在她面前时也不过又仅仅过了三天。看着她惊讶的眼神，我只是微微一笑，继续我的工作。 又过了几天，学长告诉我，他已经帮我联系好了家教，是个读初三的女孩子，成绩不是很好，不过人还挺听话的。每个周三晚上教她三个小时，五十块钱。 “这可是我千挑万选才选出来的，你可要好好做。”学长拍着我的肩一脸的语重心长，“陈云，我还等着你请我喝酒呢。” 我只能苦笑。以前从来没有当过老师的经验，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问学长，学长的回答很简单。 “她在一边做作业，有什么不懂的你教她就行了。” 就这样就行了吗？这样就能教好学生？我深表怀疑。 第二章 年夜 哈尔滨的冬天来得很快，早在十月底就下起了第一场大雪。小的时候见过几次大雪，后来就很少见到了，因此很是有些兴奋，照了好几张相片给家里人寄回去。 大雪过后，我开始了我的第一份家教。说实话，心里不紧张是假的，毕竟这可以说是我第一次真正独立地挣钱。那个女孩名叫周静，很普通的城市小姑娘，有些贪玩，喜欢明星，没有什么特别的。她的父母都是普通的工薪族，两个人加起来一个月才两千多块钱的收入，日子过得并不富裕。遇到这种情况，我反倒松了一口长气。象这种普通家庭的孩子，是我最愿意面对的，反倒是对那些大富大贵人家的孩子感到有些难以对付。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周先生问了我好久，将我的情况完全都问清楚了。对于他的担心，我很能了解。换了是我父母，他们也会这么做的。 到后来周先生似乎满意了，开始和我讨论起自己女儿的学业来。 “小静不是不努力，就是脑子比别人慢了一些，记忆力不怎么好。她尤其是英语太差。陈云，你先帮我把她的英语成绩提上去吧。” 我暗自思量，这个要求，大概就是周先生对我能力的考验，不禁内心苦笑：英语这东西，不是一天两天能够提得上去的，它讲究的是慢慢地积累，不是靠突击就能够做好的。拿起周静的英语课本，我只能再次苦笑：原来连课本都换了！以前那种和语文课本差不多的短篇文章消失了，变成了完全以情景对话为主。扫眼间，发现周静桌子上有对应的教材磁带，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气。 离开了父母，周静就显得活泼了许多。问我年纪多大，哪个学校的，有没有女朋友，令我差点招架不住。我只好告诉她，要问问题可以，用英语来问，错了没关系，实在不知道的单词才准用汉语代替。 “你这人真没意思！” 周静显然对我的古板大为失望。我没有理会她，将教材磁带放进了录音机里，按下了“y”键。 “哪，以后我上课的时候，无论上什么课，你都要放这个英语磁带，平时你也要尽量听它。你能专心去听是最好，不能专心也没关系。你在看书也好，休息也好，总之，让它在旁边放着就行。” 我将这话先用汉语说了一遍，然后又非常缓慢地用英语说了一遍，最后问道：“areyouunderstandme？” 周静摇了摇头。我满意地笑了起来，至少，最后一句英语她听懂是什么意思了。然后，我就和她练习起英语对话来。 临走的时候，我告诉周先生，希望他平时能够尽量在屋子里多放英语磁带，造成一个良好的语言环境。书本上的知识我可以教周静，但要养成良好的语感，就只能用这种虽然笨但是很有效的方法去解决了。 周先生对我的建议到底执行到什么地步我不清楚。我只知道，至少在我教周静的那三个小时内，无论上什么课，她桌子上的录音机都播放着英语教材磁带，而我偶尔有意无意间随口而出的一两句英语短对话，她也能听得懂并且回答上来了。 假期快要结束的时候，周先生告诉我，他希望我下个学期还当他女儿的家教。我想，我是成功了。 大学的第一个寒假，是非回家过年不可的。带着给家里人买的礼物，我坐上了火车。虽然只是离开家半年，但我觉得自己好象变得成熟了许多，想问题看事情的方法都与以前完全不同了。在以前，我看什么事情都只会看到表面上的东西，也许会比别人看得多了一些，但从来没有想到过里面所代表的含义，现在却往往会习惯性的问一个：“为什么会这样？”。其实我觉着，大学生活并不是要教学生学什么东西的，而是要让学生学会思考，不再是单纯的接收器。 回到家才发现，家里面变化很大。父亲和四叔带着那剩下的四万块钱出去经商了，我回去的时候他们还没有回来。二姐在国庆节那天嫁人了，居然都没有和我说过。二姐夫是隔壁村子的，很老实很普通的一个人，对二姐也很好，两人相处得挺不错。大姐一直在学校没有回来，家里面就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干脆搬到二姐家去住了，天天让她给我做好吃的，悠闲地过着日子。 刘勇来找我，说以前高中的同学想聚聚，要我到县城里去。我想了想，拒绝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害怕见到黎语嫣，害怕得要命。我不知道我见了她之后能说些什么，会说些什么，而她又将会说些什么。我真的害怕。刘勇大发脾气，恨恨地离开了。这是我第一次和刘勇吵架，而且明显是我理亏。 新年到了，父亲和四叔都从外地回来了。我们整个家族将近二十口人聚在一起吃年夜饭。几个年纪小的堂弟堂妹们围着饭桌争吵打闹跑来跑去，折腾得不可开交。爷爷坐在上首，一边呵呵直乐一边不停地喝着酒，开心得了不得。爷爷没有什么别的爱好，就好喝上那么一口。当我把用自己赚的钱买来的滋补酒献给爷爷时，老人家乐得都流眼泪了。看到爷爷这么高兴，几个叔叔也凑趣，让我们这些孙子辈地一一上去给爷爷敬酒。爷爷是来者不拒，很快就喝高了，被我和父亲扶进了房间。 当我为爷爷盖上被子的时候，爷爷一下子拉住了我的手。 “云子，爷爷今天高兴呀！你是好孩子！好孩子！怪就只怪我们这些老的不争气！我们这些老的不争气呀！”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上来了，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我从来就没有责怪过家里的任何一个人，反而对他们充满了感激。母亲走了之后，是几个叔叔在照顾我。我读初中的时候，由于爷爷家离学校较近，整整三年时间我都是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两位老人家没有力气下田干活，又不愿意拖累几个儿子，于是就做早点来养活自己，还加上一个我。他们每天晚上十一二点睡觉，早上三点多钟就要起床，忙得没日没宿。就是因为过于劳累，奶奶才在我初中毕业时去世了，没能亲眼看见我考上大学。我上了高中之后，回到家也是几个叔叔家乱窜，随便在哪家都可以混吃混喝，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这，难道还不够吗？还要他们为我做到什么地步？在这样的一个大家族里，我从来没有感受到任何委屈。相反，和那些兄弟相残父子反目的家庭比较起来，我觉得我幸福多了。在我的记忆里，从来没有看见过父亲他们五兄弟吵架的时候，有什么纠纷都在吃饭的时候商谈解决，也从来没有看见过几个婶娘妯娌之间拌过什么嘴，因为父亲他们五兄弟是不会准许自己的老婆破坏彼此亲兄弟之间的感情的。我没有母亲，可我还有另外四个母亲，我有父亲，可我同时也还有另外四个父亲，我不仅有两个姐姐，我还有十多个弟弟妹妹。 我的家人从来也没有对我说我该做什么，他们也说不出那些大道理。他们只是用自己的行动向我证明了做人就应该“自尊自重自立自强”，对家人就应该“兄友弟恭父慈子孝”，对朋友就应该真心相待。他们只是普普通通的农民，没有什么文化水平，认识不了几个字，可他们却做出了许多满口仁义道德的知识分子一辈子也做不到的事情。在我的心目中，他们才是最伟大的。 对于我的家人来说，贫穷不值得自卑，当然也不值得自傲，更不能用作自暴自弃的理由。贫穷只是一个问题，就好象我们每天都会遇上丢失钱包下水道堵塞之类的问题一样，不值得惊叹，更不值得害怕。出了问题，那就想办法面对它解决它，决不能逃避它。实在解决不了了，也只能默默承受。我们也会羡慕那些当官的发财的，也会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升官发财，但并不表示我们就会和他们走在一起，并不表示我们会因为这些外在的东西而抛弃自己眼前的幸福。当官的有当官的生活，发财的有发财的生活，我们普通老百姓，也有我们普通老百姓的生活。 记得我高二的时候，父亲当过一年的村长。我们那个村，帐户上根本没有一分钱。钱都到哪里去了？去我们那里最大的酒楼去看看就知道了，里面坐着的都是乡镇领导，一个个油头大耳比猪还肥。那年闹什么民主选举选乡长，我去看了一下。三个候选人不仅我不认识，连那些老人都不认识，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钻出来的，做过些什么事。这倒也罢了，还有一大帮人在旁边鼓惑着这些老人“选这个，选这个”，要不就是“干脆我帮您填了吧？”这还是民主选举吗？父亲当这个村长的时候，我基本上没听说他管过什么事，因为实际上也无事可管，有事早被别人管了。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父亲也做过一回错事，有一次给亲戚送礼，将一百块钱的礼品换成*算进了村里的开支里面，结果被爷爷重重打了一个耳光，几个月没有理会他。 爷爷躺在床上老泪纵横不住自责，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了。我默默地守在他老人家身边，直到父亲来叫我。 回到学校之后没多久，就接到了大姐的电话，令我十分高兴。因为自从我把钱汇给大姐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和我联络了。年前我还给她寄了一封信和几张相片过去，却没有得到回音，害我担心她出了什么事。 “小弟，年过得好吗？”大姐的声音十分轻快，好象很开心的样子。 “姐，你怎么不回家过年呀？”我有些生气地责备她。 大姐在那边沉默了一会，笑着转换了话题。 “小弟，我看到你的相片了，照得挺帅的。我们寝室有个室友问你有女朋友没有，要是没有的话她做你女朋友好不好？” 顿时“扑”地一声，正在喝水的我将满口水都吐到了地上。 “姐，你在胡说什么呀！” “胡说？是真的耶！要不我让她和你说话？” 听到电话那端女孩子们的笑闹声，我大感愕然。一向对我严格要求喜欢摆架子的大姐平时是决不可能对我说这种话开这种玩笑的。 “姐，你到底怎么啦？” 大姐又沉默了半天，才静静地告诉我，三天前爷爷去世了。我顿时呆在了那里。我离开家的时候，是知道爷爷的身体已经不大好了的，只是没想到回到学校才半个多月，他老人家就去世了。 “爷爷走得很安详，你不必伤心了。” 大姐在电话那端想安慰我，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按照她的个性，是只会骂人不会安慰人的。能想出刚才那个玩笑来逗弄我发笑，已经超越她的极限了。 “还有，小弟，谢谢你给我寄钱来。” 我不禁苦笑起来。 “姐，这有什么好谢的。我们可是亲姐弟耶！” 大姐在电话那边又沉默了，我甚至听到了她来回走动的声音。当她说话的时候，似乎还带着一丝哽咽。 “小弟，其实之前我并不想谢你的。我一直在嫉妒你。从小到大，我费尽千辛万苦才得到的东西，你却轻轻松松地就可以到手。家里每个人都喜欢你，宠你，爱你。我呢？却处处惹人讨厌，没有一个人重视我。你轻而易举地考上了名牌大学，我却还要复读，还要自己给自己挣学费。当我向你借钱的时候，我只以为家里人肯定会给钱你让你上大学的，没想到母亲留了五万块钱他们说都不跟我说，要不是你告诉我，我还不知道这件事。你说，我看了你的信，我会有什么感觉？就仅仅只是因为你是男孩吗？” 大姐在电话里哭。我心里也在发酸。我知道，事情并不完全是因为这个原因，二姐在家中就比大姐受欢迎多了。大姐性子太倔个性太强，受到委屈就要发火，和爷爷和父亲和三叔都吵过架。家里对长幼之分是很重视的，因此她才不受欢迎。可是，归根到底来说，还是重男轻女的思想在作怪。 “我给家里打电话，向他们要钱。你知道爷爷怎么说的吗？爷爷居然说：‘你不是一直赞同你妈妈离婚吗？你不是和你妈妈关系好吗？你向她要钱去！这钱，是留给云子的。’你说，我听了这话该多伤心？” 我感觉到自己的眼眶湿润起来，赶紧看看寝室里的其他兄弟，还好，大家都没有注意到。 “以前我恨爷爷，是他不让我复读，不让我读大学。可现在他去世了，我也就恨不起来了。人都死了，还有什么不能原谅的？再说，爷爷虽然对我不好，可他毕竟还是个好人，毕竟还没有把我这个一回去就和他吵架的孙女赶出家门。” 大姐最后说了句：“无论如何，小弟，我谢谢你！”然后挂上了电话。我呆立半晌，给家里挂了个电话回去。我们家就二叔家有电话，接电话的也正好是他。 据二叔说，是因为大年三十那天喝了太多酒喝伤了身体，后来就不能碰酒了，然后就中风了，半身瘫痪生活不能自理。在医院里躺了十多天之后，他老人家偷偷地在半夜里自己了结了自己的生命。我想哭，可我哭不出来，我问二叔为什么不通知我？ “通知你做什么？”二叔的声音十分平静，“你回来又能做什么？白白浪费车票钱！” 我无言以对。我知道二叔的心里很伤心，可他说的是实话。我想起了一个故事：有一个贫苦的寡妇，她的儿子死了，失去了全部的希望。有个贵妇人听说了她的事，特地前来安慰她，结果却发现这个寡妇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喝白菜汤。贵妇人特别生气，认为这个女人简直是个冷血动物，一点良心也没有，根本就不配做一个母亲。因为贵妇人仅仅只是死了一只猫，就害得她伤心得整整一天一夜吃不下一点东西喝不下一口水，而这个寡妇死了儿子却居然还有心情喝汤。寡妇的回答却很简单：“汤里，是有盐的，不能浪费。” 日子，本来就是这么过下去的。 第三章 室友 回到学校之后，周先生又为我介绍了一份家教，是他同事的儿子程成，也在读初三。这小子很顽皮，不怎么听话，直到我用周静压住了他他才肯乖乖地学习，可见我的魅力是远比不上一个小女孩的了。我的新学生的家长很忙，经常很晚下班，害得我还给他当了几次保姆为他做饭，觉得自己真的很亏。不过有钱到手，一切好说。 一过年，学校的溜冰场就用不了多长时间了。哈尔滨天气很冷，许多体育活动根本开展不了，冬天的体育课就是溜冰。来到溜冰场，三三两两没有见到几个人，却看见了陆雅。上个学期期末的时候，连我都抵挡不住寒冷快要放弃跑步的时候，却居然见到这位小姐每天早上还在背英语，实在对她颇为佩服很有好感，因此很自然地上前打招呼。 陆雅的运动神经不是很发达，学了半个学期的溜冰居然还是溜得一塌糊涂，溜了不到半个小时就摔了两跤，看得我直发笑。最后她也累了，坐在旁边休息起来。 “陈云，我怎么老看见你在扫地呀？” “勤工俭学呗。” “要勤工俭学也不必天天扫地吧？学校图书馆不是也有工作吗？” “那工作我没遇上。除非我在校学生会或者团委有老乡同学帮忙才行。” “不会吧？学校里也靠这种关系？” “这有什么好希奇的。很正常的事。” 是很正常的事，无缘无故地人家谁肯帮你？我们寝室老大和我一起去校团委申请勤工俭学的，结果他就在校图书馆坐班，我就得天天扫地。其实有这份工作我就已经很满足了，倒没有太介意。我现在光家教一个月就能拿到四百，除了日常开销外还有剩余，那份工作要不要都没有关系，只是给自己一个锻炼机会，看自己能不能坚持下去而已。 “诶，问你个问题，你和马志虹到底什么关系呀？她是不是你女朋友？” “她当我女朋友？饶了我吧！”我立刻忍不住笑了起来，“她那么泼辣，谁当她男朋友谁倒霉。” “不会吧。马志虹很受男生欢迎耶。我们班都有两个男孩子在追她了。” “有这种事？” 想想也不算希奇。马志虹人本来就长得不错，再加上喜欢和男孩子没大没小地乱开玩笑，很容易让别人误会，被人追是很正常的事。要不是我吃过她不少苦头，对她的个性太了解了，我说不定也会上她的当以为她喜欢我。 “她的事和我可没什么关系。起来吧，我来教你溜冰，也不知道你体育课上都学了些什么。” 拉起陆雅的手，我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她倒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令我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太卤莽了。不过到最后她也没有拒绝就是。 送她回去之后，半路上遇到了我们寝室的老二。老二鬼鬼祟祟地盯了我半天，笑得极为**。 “陈云，那女孩是谁呀？长得不错嘛！什么时候介绍给兄弟们认识认识。” “你tm去死吧！”我笑着一脚踢了过去，“少在那里胡思乱想。我和她什么关系也没有。” “嘿嘿嘿，我可什么都没说，胡思乱想的不知道是哪位呢！” “懒得理你！” 回到寝室之后，老二立刻大叫起来。 “诸位兄弟，好消息！好消息！我们寝室的陈云同志不负众望，终于第一个展开了追求女生的重大行动，为我们树立了良好典范，开了一个好头。大家应该努力向他学习。” “我操！” 我终于忍不住骂起了粗口。这家伙也太夸张了吧？然而夸张地不仅是他，几个还留在寝室的混蛋们全部都围了过来。 “那女的叫什么名字？哪个系的？漂不漂亮？” “陈云，老实交代，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党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再不老实交代，我们可就要动刑了。” 看着这么一大帮气势汹汹的无聊人士，我还真有点害怕。这些家伙的确有够无聊的，尤其是老二。老二无聊到什么地步呢？夏天的时候在洗手间洗澡，和他在一起时我都得小心自己的内裤，因为这个混蛋有着“不经意拿走内裤”的不良嗜好，害我有好几次用脸盆遮住某个部位逃回寝室的羞耻记录。还有一个老四，北京人，喜欢拍照，经常在寝室里拍一些超级无聊的照片，最经典的威胁语是：“再不听话，拍你的裸照！”我是最小的一个，用东北话说是“老疙瘩”。不知道是我人好说话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反正我饱受他们欺凌。 “可我真的和她没什么关系呀！”面对着这么一帮人，我只能求饶了，“话都没说过两次。” “别担心，别担心，做哥哥的帮你。”老四一副兄弟情重的模样，可看他的样子就知道明显是不怀好意。 晚上休息的时候，这帮无聊人士自然躺在床上大侃特侃，个个都摆出一副经验丰富情场老手的模样教我如何去追她，就连比较成熟的老大和一向只学习不说话的老三都忍不住插了几句，更何况老二和老四这两个混蛋了。尤其是老四，在高中的时候还真的谈过女朋友，说得有声有色经验丰富，就差没跳起来亲自示范一番了。 没过上一个星期，老二就把陆雅的情况打听得清清楚楚，连我都不明白他怎么有这么大的本事。陆雅浙江人，和我同年，有个舅舅在哈尔滨，上次我见到的那个叫黄丽萍的女孩就是她的表姐。同时他居然还知道了马志虹，一脸谄笑地道：“兄弟，做哥哥的帮了你这么大忙，你是不是也该回报回报？”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 “听说你和那个马志虹是老乡，关系挺不错，能不能把她介绍给我认识？” “没问题呀！不过你得请客。” “那当然那当然。” 打电话给马志虹，说是请她吃饭，对方马上就答应了，爽快得连我都吓了一跳。不过她看见我们寝室的老二也在时很是有些惊讶。当老二去打菜的时候马志虹偷偷对我说：“他谁呀？干嘛的？” “我们寝室的，想认识你。” “就他？” 马志虹撇了撇嘴，我笑了笑不发表意见。老二人长得还行，就是身高太矮，还不到一米七，比马志虹还矮。不过老二人不错，开朗大方喜欢说笑讲义气，和我关系挺好，不帮他不行呀。而且我觉得他的个性和马志虹挺配的，两人绝对合得来。 “我还以为你问我陆雅的事呢。不宰你一顿怎么行？” “耶？” “哈哈，我们几个寝室都知道你在追陆雅了，还想瞒我？陈云，你可不够意思哟！都不和我说，还当我是你大姐吗？” 这都哪跟哪呀？我什么时候说我要追陆雅了？肯定是老二这个混蛋造的谣！我甚至都可以想见他向女生打听陆雅情况时的情形：“喂，你知道那个女孩的情况吗？我们寝室有个哥们想追她。”是可忍孰不可忍！反正老二家里有钱，不痛宰他一顿对不起我的良心！于是当老二招手要我过去帮他搬菜的时候，我毫不客气地夺过他的饭卡，噼里哗啦又点了几个最贵的菜。老二张大了嘴巴看着我，他倒不是心疼那些钱，而是很疑惑地问：“吃得了这么多吗？” “吃不了带回寝室去吃。老二，我可事先警告你，马志虹很能喝酒的，你可要做好思想准备，先去买两瓶啤酒再说。” 结果老二还真的买了两瓶啤酒。马志虹在新认识的男生面前哪里肯喝酒丢失她淑女身份呀？她装了半天纯情，逗得老二心猿意马连饭都没吃多少，好菜全部便宜了我。吃完之后我们又买了几瓶啤酒和几份菜，带回了寝室，拉着还没有出去的老六和老七又喝了一顿。老二喝得兴高采烈满面春风，大声宣布他已经找到梦中情人了，决定就此结束江湖浪子生涯乖乖做一个好男人。我们都见惯了他这副嘴脸，乘他厚着脸皮自吹自擂时大吃特吃大喝特喝，等到老二醒过神来大家已经该吃的吃完了该喝的喝完了，该干什么的也就干什么去了。 自此之后老二就经常拉着我去自习，实际上是四处寻找马志虹自习的教室在哪里。我很是惊讶，问他：“你平时面对女孩子不是很大胆的吗？怎么还要拉上我呀？” “不拉上你怎么行？人家是清纯的小姑娘，我怕太热情把她吓跑了。” 老二一脸的不以为然，却听得我一个踉跄差点摔倒。马志虹清纯？这是公元哪一年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可见人与人之间的第一印象是最重要的，想改也改不过来了。马志虹害人不浅呀，又欺骗了一个纯真少年--虽然其实他已经不纯真了。 说实在话，老二的本事还真的强悍得可以，居然好几次被他找到了马志虹所在的自习教室。人说同在一所大学，四年里没有见过一次面是很正常的事，我也相信这句话，不过就看是对什么人而言了。老二知道了马志虹经常去的的教学楼之后就一间教室一间教室的找，怎么可能找不到？找到之后他就拉我去，然后假装无意间碰上的样子和马志虹打招呼，然后就向人家大献殷勤搭讪。托他的福，我也和陆雅见了好几面，慢慢地也熟悉起来了。 马志虹看不上老二，这是我从最开始就察觉到了的事实。劝过老二好几次，他也不听，我也就没有办法了。可能是害怕老二的纠缠，也可能是有了男朋友，反正马志虹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反倒是陆雅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终于有一天，老二一脸颓丧地告诉我：“兄弟，马志虹有男朋友了。我放弃了。剩下的就看你的了。我看那个陆雅对你倒挺有意思的。” 我摇头表示不信。陆雅是个很文静的女孩子，并不是很喜欢说话的那种类型，我和她说话最多的一次反倒是在溜冰场上的那一次。此后几次见面都是看着老二和马志虹说话，我们仅仅只是交谈一两句而已。要是这样都能证明她对我有意思，那我肯定是脑袋秀逗了，我还没有自作多情到这个地步。 “少胡扯了！那是不可能的事。” “切！至少马志虹是这么对我说的，你不信就算了。” 我微微一愣。不可否认，我的确对陆雅有好感。 “那又怎么样？追女孩子一要有钱二要有闲，我两样都没有，怎么追她？” “嗨。女孩子喜欢你，最开始的确可能是因为你长得帅啦有钱啦成绩好啦之类的原因，但等到她真正爱上你，她就不会在乎你是乞丐还是小偷了。” “说得你好象蛮有经验似的。”我嘟哝着道。 “那当然，想当初……” 这小子又在那里胡吹乱侃了，马志虹有男朋友一事好象对他毫无影响的样子，这么快就恢复了状态。一般来说，象他这种人，应该是属于那种嘴里吹得厉害实际上什么经验也没有的菜鸟。于是我带着十分阴险的笑容问：“老二，问你个问题。你高中时的女朋友现在在哪里读书？” “啊？这个，在……” 老二猝不及防，“在”了半天也没“在”出来，顿时就哑了嘴。我哈哈大笑，心情无比之舒畅，觉得这个世界真的是清净了许多。 然后我就发现陆雅可能真的对我有意思了。自从老二不再主动找马志虹之后，我和陆雅基本上就没有见过面。这样过了半个多月，我就发现陆雅开始经常性地在我每天晚上要扫地的自己教室出现。当然，我一般也是在那里自习的，不过陆雅每次进教室自习时和我离得远远地，也不打招呼，只是在我工作到她面前的时候才会对我微微一笑。其实每次我开始扫地的时候，大多数学生就知道自习时间该结束了，因此很快人就走光了。只有陆雅，她一般坐在教室的中部位置，一直要等到我扫到她的面前她才笑着离开，既不是第一个走的也不是最后一个走的，显得并不突出。不过几次下来，连和我一起工作的同学都注意到她了。当然他不会以为陆雅喜欢我，而是问那女孩和我是不是认识，我只好点头说是。 在这种情况下我考虑了很久，终于下定了决心开始追她。我知道，在大学里追女孩子肯定不会象高中那样纯纯地就是一种朦朦胧胧的感觉，不需要过多的交往，而是需要花费时间精力金钱去陪她宠她逗她开心让她快乐。大学的学业相对于高中来说轻松了许多，而且我也并没有打算将来考研，学业对我来说并不算是什么负担，时间精力上都足以应付。而陆雅如果真的对我有好感，也不会在乎我是不是个穷小子了。当我仔仔细细地计算完这一切时，我突然愣住了。我发现我已经不再有高中时期那股从不在意其他外部条件的冲动，而是变得理智起来。我不知道自己是成熟了还是现实了，我只知道自己已经变了许多，不再那么感情用事了。 第二天我故意比平时晚了一点到自习教室，看到陆雅身边仍然如平常一样孤身一人坐在那里。我慢慢走了过去，赫然发现她身边的座位上居然有一个坐垫。我愣了一下，以为是她哪个同学今天晚上来陪她自习了，心中正暗自犹豫，脚下仍然径直向她走了过去。我不知道低头看书的陆雅发现了我没有，却注意到她的手在桌子底下很迅速地将旁边的坐垫收了回去。如果不是之前我就注意到了这个坐垫，我肯定以为她身边一直都是空无一物的。我心里笑了起来，坐在了她身边，没有说话。陆雅也没有说话，也没有转头看我。一切如平常一样，安静地自习完。只是这次陆雅走得早了一点而已。 第三天我去得早了一点。当陆雅从我身边经过时我拿起了放在旁边占位的书包，笑着向她伸伸手示了一下意。陆雅也就坐了下来。我问道：“陆雅，你明天晚上有时间吗？” “有啊！” “那我请你看电影好不好？” 陆雅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我的脸霎时也红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请女孩子约会还采用看电影这种非常老套的方式？可我之前实在没有什么实际经验，也只能采用这种俗得要死的方式了。我内心正在忐忑不安，生怕她拒绝我，却听到她轻声道： “好啊！” 她答应了！她居然答应了！我没有被拒绝！我的心开始崩崩直跳！第一次和女孩子约会耶！想想我高中时那一系列失败的尝试，顿时觉得无比的开心。我开始和她闲聊起来，很快就找到了共同话题，那就是文学。陆雅很喜欢张爱玲、三毛。张爱玲的小说我没有看过，但三毛的还是看过的。聊《哭泣的骆驼》，聊荷西，最后又扯上了路遥，聊《平凡的世界》里的孙氏兄弟、《人生》里的高加林。直到背后的同学捅了捅我的背示意我们两个太吵了，我们才相视一笑住了嘴。 等到第四天看完电影我送她回寝室的时候，我已经下定决心辞掉扫地这份工作了。虽然我知道陆雅她不会在意，因为正是凭借这份工作我才和她走在一起的（要不然谁会象老二一样有事没事四处找人，我想我和陆雅都不会做出这种行为），但别的女孩子也许会说闲话，我又何必要让陆雅去应付这些麻烦？喜欢一个人，不就是要让她开心快乐吗？ 陆雅是个非常内向的女孩子，很单纯没有什么心机，不怎么爱说话，也很少主动找我。她唯一能够表达她心意的方式就是每天晚上自习的时候为我占好位置等我去，平日里也尽量配合好我下课的时间和我一起去吃饭。不过我们处于不同的学院，课程表也大为不同，想一起去吃饭很难。 我不是一个喜欢多话多事的人，陆雅也不是，所以我们的交往显得很平淡，不象我们寝室老四和他女朋友那样三天两头跑出去蹦迪逛街，有时整宿整宿地不回来。我们两个交往了好长时间寝室里的兄弟们也没有察觉到，直到大一快结束了的时候他们才追问我为什么还没有对陆雅动手，笑得我不行不行地。最终我只好坦白交代，然后为表示赔罪请他们喝了一顿酒。 和陆雅走在路上的时候，说话的一般都是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叫她那么内向呢。幸好我看的书多，天南海北的不愁找不着话题，而且也会瞎扯，有时也会耍赖逗她玩，看着她忍不住格格娇笑的样子，我觉得好开心。 有次陆雅问我为什么辞去扫地的工作，我告诉了她原因。她笑得好开心，主动牵起了我的手。这是我们之间第一次牵手。她的手白白嫩嫩地，又柔软又光滑，摸起来好舒服。 就这样，大一结束的时候，我和陆雅的关系已经确定下来了。 第四章 进展 暑假的时候陆雅回了家，我却留在了学校，并且接了三个家教，其中一个就是我曾经教过的名叫程成的那个男孩子。我的第一个学生周静如愿以偿地考上了高中，周先生对我感激得不得了，但却没有继续请我当家教。程成的成绩差了一点，是他父亲出钱让他上高中的。他父亲对我很满意，因为程成原来的成绩很差，几乎没有上高中的希望，但中考时他的成绩离重点高中只差那么一点，所以他父亲才会花钱为他买入重点高中，而且还提升了我的工资，现在一个月可以从他那里拿到三百了。 其实程成还真的是个孩子。他父母都很忙，没有多少时间照顾他，导致他贪玩不受管教。也许是因为我为他做了好几次饭的原因，也许是因为我曾经陪他一起玩的原因，反正程成和我成了朋友，经常“大哥大哥”的叫个不停，对我听话得很。这没什么希奇的，我在家里就是孩子王，上十个堂弟堂妹照顾惯了，每次回家都被那些堂弟堂妹们粘在后面不得安生，应付起这种小孩子来还不跟玩的似的。 整个暑假几乎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都和程成混在一起，还把他带回了我的寝室，让他在我们寝室玩电脑。电脑是大一快结束的时候我们寝室八个人合起来买的，因为当时已经开始流行电脑游戏了。什么《三国志》什么《仙剑奇侠传》什么《金庸群侠传》什么《红警》《魔兽》《拳皇》《英雄无敌》之类的一大堆。我也玩过不少。 整个暑假一个多个月下来，我发现自己荷包里居然多了八百多块钱，都快把我乐疯了，加上以前挣的，学校的奖学金，还有最开始留下的两千块钱，我发现我居然成了富翁，交完学费之后还绰绰有余，赶紧给家里打电话告诉他们不用给我汇钱过来了。 然后军训开始了。哈工大的军训是从大二开始的，而且不是在学校里而是拉到富拉尔基后勤基地去。军训回来的时候赫然发现刘勇那混蛋居然也考到了哈工大，成为了我的学弟。看着他站在我面前呵呵傻笑，我当即一脚踢了过去。 “你tm属狗的呀？我跑到哪里你就跟到哪里？” 然后就拉着刘勇去喝酒。喝酒的时候刘勇炫耀似的对我说：“593，怎么样？不赖吧？” “去！比我大两岁还比我低一届，亏你tm还有脸说。” 话是这么说，但刘勇明显瘦了许多，也不象以前那样冲动卤莽嘴不停口了，显得成熟了许多。想必高四的生活不好受，压力很大吧。不过他酒量倒是大了不少，三瓶啤酒下肚面不改色心不跳没事人一般，我想比喝酒这项，我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他了。 “暑假的时候，周伟来找过你，黎语嫣也来找过你。”刘勇说得很平静，“你和黎语嫣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也不写信告诉我？” 我愣住了，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 “黎语嫣找我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她又不会对我说。” 我默然，最后只是说了句：“我有女朋友了！” 刘勇沉默了半天，然后举起酒杯：“来！喝酒！” 高中的生活，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大学的生活，已经变成了习惯。没有了老师的督促监导，没有做不完的试卷听不完的课，也没有了天天见面的同桌。你可以睡懒觉，可以不去上课，可以抄别人的作业，可以玩游戏，可以抽烟喝酒，可以追女朋友，只要你在期末前的那一个多月内下定死心临时抱佛脚通过考试，上面的这一切你都可以做。大学的生活，其实比高中无聊了许多。 当然，在大学里也有一些特例的，尤其是在哈工大这种学习气氛还十分浓厚的学校。无论在什么时候，自习教室里都坐满了人，图书馆里更是人满为患，占坐的书本书包多得导致管理员不得不每隔一个小时就清理一次。我们班三个男生寝室，左边的是属于疯狂学习寝室，一个个都以考研为目标，专心得吓人。右边的是属于疯狂玩乐寝室，睡懒觉的打游戏的玩得同样令人感到可怕。我们寝室属于正中间，有喜欢玩闹的也有塌实肯学的，一半一半吧。 人说大一的时候不知道逃课，大二的时候有选择逃课，大三的时候无选择逃课，大四的时候无课可逃，我看的确也是有几分道理的。大一的时候大家都还去自习，虽然后来呆在寝室里的时间越来越多。大二的时候就开始出现睡懒觉不去上课的了，然后各种各样玩的花样也来了。玩电脑游戏，下四国军旗，还有打牌。尤其是打牌，往往是看的比打的人多，吵得不可开交，一大帮人挤在我床上逼得我不得不龟缩到最里面去看书，实在忍受不了他们了就只好出去自习--其实我现在也很懒得出去自习了的，常常是躲在寝室里看书。 老四迷上了摇滚乐，天天抱着个破吉他在寝室里面狼嚎，据说是要锻炼出来和几个哥们组成个乐队什么的，他还要当什么主唱。老二和老七霸占了电脑，要么玩游戏要么上网泡mm。这一泡可就泡出问题来了，有个医大的女生被老二迷住了，说是要见面，老二就问我们该怎么办。 “见面就见面呗，还能怎么办？”老四一脸的不怀好意，“请她吃饭，然后发展成那种关系。” 哪种关系我们不敢问，我们都知道老四早就已经不是处男了。 “别见面了，网络这东西是虚的，浪费什么时间。”这是老大的回答。 “吊着她，吊着她，让她主动来找你。”老七这么建议。 “还是别害人家了吧。”一向正直的老五很严肃的说。 “我看啦，干脆和她们寝室发展成联谊寝室得了。”老六总是那么不紧不慢想得周到。 联谊寝室这帮家伙想了许久了，可工大里面真的没有多少美女，而且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僧多粥少排队也排不上，只好找外校的。据说师大、医大、黑大美女都不少，现在有个医大的送上门来不要白不要。因此老六的建议获得了一致通过。 “凭我们工大的牌子，还有不能成功的？”老四的自信真的不知道从何而来。 结果对方真的同意了，不过要我们先派两名代表过去。一伙无聊人士聚在电脑前兴奋得了不得，开始讨论派谁做代表的问题。老二肯定是要去的，剩下的一个人选争论了半天最后落在我和老四头上。看到他们不善的目光，躲在床上的我赶紧摇头：“那天我没时间，我要去做家教。” “那就只有老四了！” 于是乎，事情就这么决定了。周六那天两个家伙打扮得人模狗样地去了医大，据说还带了什么礼品。回来的时候两个家伙一脸得意满面春风。 “她们答应了。嘿嘿，知道吗？她们寝室有十个女生，其中有三个特漂亮。不愧为医大呀！” 老二那一脸贱相真让人想扁他。不过他也带回来好消息，那就是已经和对方约定下个周日去太阳岛玩。真看不出来老二和老四这两个家伙其实也蛮厉害的，这么快就把人家小女生欺骗成功了。 然而等到周日那天我却没空了，陆雅要我陪她出去买东西。难得陆雅主动邀请我，我怎么能拒绝？和兄弟们说了一声，结果被他们压在了床上动弹不得。 “你小子想逃？没门！”老四一边压着我的手一边拿出了他的拿手好戏，“老大，拿相机来，拍丫的裸照，看丫听不听话！” “为什么一定要我去呀？”我拼死捍卫贞节。 “废话！我们寝室八个人，能少一个吗？” “随便从隔壁寝室找一个得了，肯定有人乐意去的。” “相片都给人家看了，能随便换人吗？” “耶？” 这几个家伙什么时候把我们寝室的合照给别人了？我都不知道的。 “不行！我要去陪女朋友去逛街。” “逛街有什么好的？我帮你给陆雅打电话，告诉她下次再去。”老二使出了另一招，“陈云，你小子有女朋友了哥们可还没有，你不会这么没有义气害我们丢脸吧？” 既然都这么说了，我也只好给陆雅打电话，告诉了她事情的经过。几个兄弟见我实话实说全都露出了“这是个白痴”的神情。陆雅在电话那边听着，不发一言。 “陆雅，要不这样，你和我们一起去吧。” 电话那端沉默良久，终于“恩”了一声。我舒了一口长气，幸好陆雅温柔体贴，没给我发小脾气，否则我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在很大程度上，我和田中芳树先生笔下的《创龙传》中龙氏四兄弟的老大龙堂始一样，是一个标准的铅字中毒者，对于具有悠久历史文化传统的东西很感兴趣，常常沉迷其中不能自拔，但对于象太阳岛这样的现代人造景观却没有什么兴趣，总觉得矫柔造作的太多，没有什么内涵。因此，在玩了一会镜宫里的哈哈镜之后，我基本上就完全失去了游玩的兴致，只是跟在那一帮兄弟后面敷衍了事，看着他们向那些女孩子大献殷勤内心暗暗发笑。正如老二所说，我们联谊寝室里还真的有三四个美女，其中最受欢迎的那个比我高中时期的同学林大美人还漂亮，可以算是在现实生活中除了大姐之外我所见到的最漂亮的女孩了。有一个短头发的俏丽女孩，十分的活泼，和老二走在一起不时大声说笑，也很受注目。 我和陆雅并肩走在最后面，和前面的那一帮人显得有些脱节。两人一边走一边说笑，突然陆雅说了一句：“那个长头发的女孩子好漂亮。” “是呀！” 我随口应道。我也喜欢长发女孩，陆雅不就留着一头长发？但立刻我就意识到自己犯了原则性错误，赶紧转头一看，陆雅倒没有什么生气的表示，只是微微转过头好象在看旁边花坛的样子。我立刻补救。 “不过，这个世界上美丽的鲜花实在是太多了，而能够采摘的只有一朵。其他的鲜花，还是让它留在枝头上远远地欣赏比较好。” 陆雅转过头来看着我，突然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她平时很少笑，但笑的时候很温柔很含蓄。 “看不出来，你嘴巴挺能说话的嘛。” 我看着她的微笑，一时有些色授情迷，忍不住接着道：“绝代有佳人，幽居在深谷，自云良家子……” “少在那卖弄了！书呆子一个。”陆雅笑得更甜了。我也更加的肆无忌惮。 “我怎么能叫书呆子？应该说我博览群书才对。三坟五典八索九丘星卜医相诸子百家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这怎么能叫书呆子？再说，我要卖弄也只是在你一个人面前卖弄呀！” 我厚着脸皮在那里胡吹，陆雅也一直笑个不停。我想，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快乐，不就是最大的快乐吗？ “那你为什么没有去读文科呀？”陆雅问道。 我只能苦笑。现实与梦想是很难兼容的。一直到现在，我仍然沉迷于历史，沉迷于各种各样的闲杂书籍之中，仍然梦想着自己也许将来有一天会去当学者做学问，但那只是梦想而已，我知道 自己永远也不可能有那么一天的。从本性上来说，我个性趋于平淡，不想出名不想大富大贵，但至少我要养家糊口，为生活而奔波忙碌。 “没办法，当时年轻不懂事，随随便便地就选了理科呗。唉，一失足造成千古恨，再回头已是百年身呀！”我只能这么回答她。 陆雅听着就一直捂着嘴笑，笑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直到前面的兄弟们叫我们我们才意识到和他们已经离得太远了，于是就赶紧赶过去和他们照相。照相的时候那个短发俏丽女孩说是要和我合照一张，陆雅把我的手臂搂得紧紧的不让我去，好象在宣布所有权一样的样子。以前她和我在一起时，最多只是牵牵手而已，我第一次去搂她肩膀的时候，还害得她整整三天不理我，她这么主动还真的很少见到，令我十分高兴。我想，嘿嘿，看来这次来太阳岛是来对了，让她有了危机感，知道自己男朋友还是不错地，很受女生欢迎地，需要好好把握地！ 自此之后陆雅对我的容忍度大了许多，虽然平日里还是和平常一样只是走在一起，但在刘勇和我们寝室兄弟这些熟悉的人面前也不介意让我牵着她的手，两人独处的时候也愿意搂着我的手臂了，当然最大的限度也就仅此而已了。和马志虹与她男朋友的旁若无人，还有我们寝室老四和他女朋友的如胶似漆，那是完全不能比的了。 然后老四就告诉我们他和他女朋友分手了。我们大吃一惊，因为几天前还看见他们两人亲亲热热地在食堂里互相喂饭给对方吃，那恶心状令我们只能掉头而去打死也不会说自己认识他，没想到几天的时间两个人就形同陌路了。问他为什么，他不肯说，我们也就没问了。 平安夜那一天，不知道是谁提议出去疯狂一夜，结果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赞同，连来我们寝室玩电脑的刘勇也表示一定要去参加。这种事没有女生陪着怎么会有意思？找自己班里的女生吧？说实话，那还真不如我们自己去，于是只好找陆雅她们寝室，至少那个寝室里还有马志虹和陆雅两个美人。于是我负责打电话，接电话的是马志虹，她当即表示赞同，并表示会尽全力多叫几个女生去。结果我们寝室去了六个人，外加一个刘勇，女生那边去了五个人，除了马志虹、陆雅、黄莉萍之外还有两个我不认识的女生，一共十二个人浩浩荡荡地杀往道里区的天主教堂。 天主教堂里站满了虔诚的教徒，正恭恭敬敬地聆听着教坛上神甫宣读《圣经》。我们一伙假冒伪劣产品也挤在人群中装腔作势大作虔诚状，不过还是有两个不知道收敛的家伙在那里低声谈笑，结果被旁边的教徒狠狠瞪了两眼，也吓得不敢出声了。我们晚上十点半从学校出发，到达教堂时才十一点，要整整等上一个小时才能听到平安夜的钟声。在教堂里既不能走动又不能说话，硬生生在那里站上一个小时，对于象刘勇、老二和老四这样生性好动的人来说，可不是一个轻松的差事。 最开始我也没有能静下心来，只是无聊地四处观望，看圣母玛利亚的画像，看教堂里的摆设。我对宗教一向不大感兴趣，倒不是因为我是无神论者，而是觉得宗教的目的是将人的思想统一化单调化，和我的个性不合，尤其是看到〈圣经〉里所描写的那些所谓的“神迹”之后，反倒更感觉那些圣人象怪物一样，太可怕了。不过宗教也有好处的，如果人人都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相信“做了坏事会被雷劈”，我想这个世界一定会美好许多。 然而陆雅却在旁边很虔诚的祈祷着，就连一向我行我素的马志虹也很乖很乖地聆听着神甫的宣讲。女孩子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特别容易被气氛所感染，做出一些与她们平时个性完全不符的行为来。看着一脸虔诚的陆雅，我突然觉得此时的她好美，浑身上下散发着温柔恬静的气息，就真的好象圣母玛利亚一样，令我的心也渐渐静了下来。 平安夜的钟声终于响了。我们呼啦一声冲出了教堂，在大街上呐喊奔跑起来。然后大家就随便找了间旱冰场钻了进去，开始度过剩下的时光。我拉着陆雅的手带着她溜旱冰，问她刚才在教堂里祈祷什么。 “不告诉你！”陆雅笑着道，最后来了句，“这是我过得最开心的一个夜晚！陈云，谢谢你！”然后在我脸上亲了一下，脸红红地看着我。我茫然不知所以，不知道她为什么谢我。 第五章 甜蜜 陆雅是个不怎么善于表达自己感情的女孩子，温柔文静羞涩体贴，从不乱发小脾气。和她走在一起，没有那么多心动，也没有那么多惊喜，但回首间总能看见她站在身边，给人一种宁静而安详的感觉。我想，所谓的闲妻良母型，是不是就是她这样的女孩子呢？ 老四那个混蛋曾经问过我和陆雅进展到什么地步，我告诉他连接吻都没有过。老四用一种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我： “你们交往都半年了，居然连接吻都没有？陈云，你tm到底是不是男人呀你？行动这么慢？” 我只能笑。对于这种事，每个人都有每个人不同的看法。燃烧得越猛烈的火焰熄灭得也越快，激情过后往往带来的是空虚和后悔。容易得到的东西，往往也就不会去珍惜。我和陆雅平平淡淡的开始，平平淡淡的进行，将来该发生的一切也自然而然会水到渠成的发生，没有必要去强求。而且，陆雅那么害羞，连和我牵个手都要看场合，我既然喜欢她，就应该尊重她的意愿，没必要强迫她做她不喜欢做的事。 哈尔滨的天气越来越冷了，冷得连我都开始有些受不了了。我一向对自己的身体极有信心，即使在零下十多度二十多度的情况下也仅仅只是两件羊毛衫了事，冷虽然冷，但扛得住，穿多了反倒浑身不自在，觉得自己的行动受到了约束。我刚到哈尔滨时买的羽绒服一次都没有穿过就送给了刘勇，而那小子也没怎么穿它。而陆雅，却是极为怕冷的，一向把自己包得象个狗熊似的，只留下一个俏脸在外面。她劝过我几次，要我多穿一点，见我不听，也就只好算了，送了一条围巾给我，算是挡挡寒。不过受冻也并不是没有好处的，至少每次陆雅都会担心冻着我而拉着我的手。其实这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事情，往往她的手比我还冷得多。当然这种事我是不会傻到去拒绝的，不过还是建议她，该多运动运动了，要不然，再过几年，一个大美人就要变成小胖猪了，嫁出去都没人要的。 “那只好赖在你身上了。”陆雅笑着说，“谁叫你对我这么好的。” 不过她还是听从了我的建议，陪着我和刘勇两个人早上起来跑步。只是她真的缺乏锻炼得很，跑不了半个小时就累得不行不行的，非要休息不可，弄得我好气又好笑，只好在旁边等她。坚持了才一个多星期，陆大小姐就放弃了这苦难的挣扎，乖乖地回去重新做她的弱质女子。 溜冰的时候更搞笑了。一直到现在陆雅溜冰的技术都还只是刚刚入门，那还是我辛勤教导的结果，真不知道她这两年的体育课是怎么过过来的。刘勇那混蛋特喜欢逗弄她，常常在她前后左右转来转去，似乎随时有可能把她撞一下的样子，吓得她紧紧抓着我的手不敢松开，而那混蛋就在旁边呵呵直乐，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 女孩子喜欢逛街是天性，就连不怎么喜欢出去走动的陆雅也不例外。哈尔滨的地下商城是以前的防空洞改装而成的，四通八达几乎贯通了半个哈尔滨，最深的地方据说有四五层，一进去就好象进了迷宫，转来转去不到半个小时就会迷失方向，往往要等到走到地面上来才知道自己在哪里。一进到地下商城，一向文静柔弱的陆雅就会变得活泼好动精力旺盛无比，往往走到连我都觉得累得不行的时候她还毫无倦色地在各个摊位间穿梭。这其中的苦与乐，相信凡是有女朋友的男人都曾经或者正在体验着。 陆雅也变得喜欢撒娇起来。提着一大帮东西从地下商城出来，而她却两手空空，当了一个多小时免费劳力的我心理自然有些不平衡，于是要求她至少也得帮帮忙提上一个袋子，得到的回答是： “那我还挽着你呢！你一百多斤，我拿的东西不比你重多了？” 我还能怎么说？只好乖乖地让她挽着我这一百多斤重的行李，花上半个多小时慢慢地走回学校去。天气虽然很冷，但我们一点都不觉得。 寒假的时候我没有回家，我还要继续为自己明年的学费而忙碌。刘勇也没有回家，他也找了一份家教。陆雅告诉我，她今年也不回家，就在她舅舅家也就是黄丽萍家过年，并且把她舅舅家的电话号码给了我，要我给她打电话。 一个多星期后我给陆雅去了个电话，想约她去看冰灯。接电话的是陆雅的舅母，也就是黄丽萍的母亲，好象审犯人一样把我审问了半天，其语气之严厉令我不寒而栗。就在我逐渐失去耐性想要放弃的时候，她终于肯把电话交给陆雅了。陆雅都不敢跟我多说话，约好了时间地点就赶紧挂了电话。 我和刘勇在约好的地点等了她好一会儿陆雅才姗姗而来。我笑着问：“你舅母怎么那么凶啊？是不是当过警察？” “胡说什么呀！”陆雅横了我一眼，“她脾气就那样，我舅舅也拿她没办法。” 说到这个我就想起了陆雅的表姐黄丽萍。虽然陆雅和黄丽萍是表姐妹而且又住在同一个寝室，关系如此亲近，但我和黄丽萍却并不怎么熟。原因无它，对陆雅的这个表姐有些看不惯。长得不怎么样却喜欢浓妆艳抹，全身上下都是名牌却只能显示出俗气，大手大脚的花钱从不知道节制，这些都是她个人的事，反正人家家里有钱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咱也管不着。可是喜欢颐气指使呼来喝去命令别人就不免令人讨厌了。这倒也没事，离她远点就是了。问题是她犯了一个大错误，导致我们全寝室一致通过将她列为不受欢迎对象。黄丽萍经常换男朋友，而且一个比一个精神。据老二私下里调查，这一年半时间里，她最少换了三个男朋友，最短时间的那个还不到一个月。这事本和我们没有关系，但平安夜那个晚上黄丽萍居然看上了我们寝室老四，盯了老四整整一宿。老四那人喜欢和女孩子混在一起，平常在酒馆里喝酒的时候就和那些服务员混得老熟，以致我们每次去喝酒都享受到最好服务。这样一个人，对于黄丽萍这样送上门来的女人自然不会拒绝了，就和她闹了一夜，最后回来的时候气得不行不行的： “那女的以为她是谁呀？居然敢对我发脾气？我tm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被女人骂过！我操！陈云，要不是看在她是你女朋友表姐的面子上，我非揍她不可！” 老四这人我们都清楚，虽然花了一点，但人还是挺不错的，很少发脾气，更从来没有对女孩子发过脾气，即使是和他女朋友分手的时候也没有这么生气过。鉴于这一点，我们寝室一致决定将黄丽萍列为不受欢迎人物，凡是有她出现的地方我们退避三舍。 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害怕。要是黄丽萍的母亲和她一个性子，那以后我可真的不敢再给陆雅打电话了。 哈尔滨的冰灯是世界有名的，每年这个时候来自世界各地的艺术家都会在此一展手艺，让我们大饱眼福。不过门票也太贵了点，居然要一百块一张。没办法，为了陪女朋友，贵也认了。拉着陆雅的手四处乱跑，刘勇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 “操！陈云，你tm是不是人呀？这么折磨我？早知道不和你一起来了。我干嘛要来当什么电灯泡呀！” “嘿嘿，带你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帮我们两个照相，要不要你来干什么？没听说朋友是用来出卖的，兄弟是用来陷害的吗？” “你小子真没人性！” “嫉妒呀？嫉妒你也去找一个女朋友呀！” “找就找！当我找不着怎么着？” 我和刘勇互相对骂惯了，陆雅也在旁边看惯了。有时候她也觉得奇怪，说我们两个个性大不相同怎么会这么合拍？我说高中的时候这小子懒得洗衣服，结果把我的裤子拿过去穿，造成了“同穿一条裤子”的事实，于是就成了一条线上的蚱蜢，跑不了你也跑不了我了。陆雅听得呵呵直乐，说我们两个真逗。其实男人之间的友情女人又有多少能明白的？她会相信刘勇曾经为我和别人打得头破血流而不让我知道的事实吗？她会相信我们两个曾经一起共同分享那可怜的生活费的事实吗？ 记得高一的时候去我们市电大找一初中同学，不知怎么着在路上惹上了电大的四个痞子。一个对四个我肯定是干不过了，吃了老大的亏。回校之后刘勇问清了原由，也没和我说就一个人冲到电大去了，找到那四个人好好的打了一架，打得人家头破血流的比我惨多了。要不是我那初中同学说情，他说不定会被电大那帮痞子砍死。回来之后他也没跟我说，若无其事地装了好几天。后来我那初中同学来找我我才知道居然有这么一件事。我那初中同学告诉我，刘勇的名气在电大火得可以，差不多的人都知道有这么个打架不要命的主了。 其实这些事和陆雅说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女人没有必要懂得男人之间的友情，我只需要随便找个理由逗她开心就得了。 在冰灯下拍了不少照片，走得也慢慢地累了。我和陆雅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休息，刘勇那小子拿着相机四处乱窜，说是一定要拍几张美女照回去，要不也就白来一趟了。对于他这种无聊行为，咱只能嗤之以鼻，也懒得去管他。就在我和陆雅坐在那里卿卿我我甜言蜜语之时，看着陆雅美丽的脸蛋，甜甜的笑容，红红的嘴唇，我不由得色心大起，犹豫着是否来个偷袭亲她一下，想必在这种气氛下她也不会拒绝我。心里正打着坏主意还没有付诸行动，猛然间闪光灯一闪，转过头来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刘勇那混蛋正蹲在我们面前举起了相机。我心里那个气呀！明明陆雅都已经意识到我的行为，甚至都脸红红地要闭上眼睛了，偏偏这小子来捣蛋，破坏气氛打搅了我的好事！早知道这样，打死我我也不要他来了。 陆雅一脸娇羞地转过头去不敢看我，我恨恨地瞪着刘勇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那小子一脸奸笑，摆明就是故意的！混帐王八蛋！看我怎么收拾你！我悄悄地从背后雪堆中挖起一大团雪在手里捏成一团，一脸微笑地走了过去。 “怎么？拍到美女没有？” “当然拍到了！俊男美女正欲亲热的激情照片，回去后一定要放大让大家都欣赏欣赏。” “你去死吧！” 我一把抓住他的衣领，顺手就将手中的冰团塞了进去。刘勇遭受这一袭击，象个猴子一样开始大蹦大跳，一边跳一边骂我。我夺过了他手中的相机，将他的丑态全部拍了下来。哼！威胁我？看谁更狠更毒！ 陆雅在旁边哈哈大笑着，完全失去了她平时文静的模样。这种机会更是千载难逢，不拍下来留做纪念怎么成？要不是因为胶卷用光了，我非继续拍下去不可。 游览完冰灯出来，刘勇先回去了，我送陆雅回她舅舅家去。一路上陆雅就好象吃了兴奋剂一样开心得说个不停，都没有我插话的余地，令我十分惊讶她平时怎么会那么不喜欢说话的。将近一个小时的路程，不知不觉中居然轻易就到了。看到她舅舅家的灯光，陆雅这才意识到分手的时间到了。她转过身，站在那里，凝望着我。 “陈云，和你在一起，我永远都那么开心，我真的好喜欢你！” 路灯照射下，陆雅的脸蛋因为如此大胆的表白而变得通红，大大的眼睛也不敢看我而低了下去。此时的她，是那么的美丽动人，那么的娇羞可爱。我的心激烈跳动着，一股甜蜜的感觉充溢着我的心房。 “陆雅！” “恩？” “闭上眼睛！” 她明白了我的意思，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仰起了脸。我搂着她娇小的身体，柔柔地吻上了她的唇。甜甜的，软软的，好舒服！好幸福！正当我笨拙地准备更进一步时，陆雅猛地推开了我，转身跑进了大楼。 我的心炸裂开来，裂成了一片又一片，每一片都充满了欢乐。我大叫着在大街上奔跑起来，一直跑回了学校，跑进了寝室。刘勇那混蛋已经先来了，正坐在电脑前玩游戏，看到我这副情形，很惊讶地问：“你吃错药了？” “去你md！” 我重重地在他身上打了一下，倒在床上回想当时的感觉。甜甜的，软软的，有些湿润！好幸福！好快乐！我痴痴的在床上傻笑，刘勇站在我面前直摇头。 “你小子疯了！一个吻值得那样吗？” “你怎么知道的？”我大吃一惊。 “没看见你嘴上还有口红吗？” 我立刻下意识地摸了摸嘴，什么也没有呀！刘勇哈哈大笑起来。 “操！陆雅她用口红吗？白痴！” 这小子tm蒙我！上了他的当了！不过懒得理他！ 从第二天开始，陆雅就在晚上给我打电话，一说就是一个多小时。刘勇在旁边玩游戏，不时发出一些怪声，要不就是把电脑声音开得老大，气得我恨不得踢他两脚，真后悔让他进了我们寝室。 在甜蜜之中，新年快到了。给家里去了个电话拜年，结果被二叔重重臭骂一顿，说我是不是忘了家里人了？不仅不打电话回家，连信也不写一封。我只好赶紧道歉。其实大一的时候很有些新鲜感，给同学给家里都写了好多信，但一到大二这种新鲜感就消失了，信几乎不写了，电话也打得少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年夜那天只是和刘勇在寝室里喝酒，两个人孤零零地好难受，只好彼此开玩笑逗乐。然而等到相片洗出来之后，看着相片上陆雅在我怀里笑得那么开心那么动人，望着我的眼神是那么深情那么娇痴，所有的寂寞一扫而光。对着她的笑脸，我不由得痴了！ 第六章 阴影 我不知道我是哪里得罪黄丽萍了，害得她每次见到我都象要杀了我似的恶狠狠地盯着我，盯得我浑身不自在。我觉得这个女人肯定心理有毛病。我一没招她二没惹她，甚至都没有在背后说过她的坏话，她这么仇视我干什么？难道是因为我追陆雅？拜托！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连父母都管不了儿女的自由恋爱，她一个做表姐的瞎操什么心？再说了，我自认自身条件还不错，人长得还可以，心地也不算坏，不花心，每个学期末也都能拿到奖学金，我有什么配不上陆雅的？唯一的问题可能就是我是个穷小子。可人家陆雅都不在意我穷，你个表姐在意什么？我喜欢的是她又不是你！ 可从黄丽萍一向的表现看来，问题说不定还真的出现在“我是个穷小子”这一点上。 以前我很少碰到黄丽萍，即使偶尔碰到了也尽量绕着她走。黄大小姐忙着呢，忙着换新衣服，还有象换新衣服一样换男朋友，根本没有时间来理会她的表妹，当然更没有时间来理会我。说实在话，如果不是老二曾经几次亲手指给我看，我还真不敢相信在大学校园里就会有这样的女孩子出现，更不敢相信居然还真有男生愿意当这种女孩子的男朋友。黄大小姐的容貌在我们男生寝室是很有名的，据说她有一外号，来源于某部好莱坞的经典科幻巨作。当老二把这个外号告诉给我听的时候，我还真发现这外号起得颇为贴切，十分形象生动。 鉴于种种原因，我一向对黄大小姐避而远之。因此，当几次看到陆雅和黄大小姐一起出现的时候，我也就忍住了上前打招呼的冲动。只是这次数也未免太频繁了些，频繁到我不得不意识到黄大小姐很可能是在存心和我作对，尽量减少我和陆雅相处的机会。要不然，以她大小姐的忙碌程度，是不可能有时间和精力来管这些事的。 虽然我还没有自虐到会为自己找麻烦的地步，但当麻烦到来的时候而畏惧退缩，那也不是我陈云的个性。既然出现了麻烦，那就只能面对它解决它。 那天和老二一起在食堂里吃饭，恰巧碰上了陆雅、马志虹和黄丽萍三个女孩坐在了一起。我向老二示意了一下，端着菜走了过去。一张桌子上最多只能坐四个人，我们五个人就显得有些挤了。马志虹看见我走了过去，向我笑了一下，自动地让开了位置和老二坐在了另一张桌子上交谈起来。老二虽然追马志虹没有成功，但却和她成为了朋友，和马志虹见面的次数比我和马志虹见面的次数还多，两个人很聊得来。 我坐在陆雅的对面，向她打了一个招呼。陆雅对我甜甜一笑，然后我就听到了她旁边黄丽萍的冷哼声。我心想黄大小姐我哪里得罪你了？导致你老人家对我如此厌恶？真是莫名其妙！ “陆雅，下午有空吗？” “没空！”旁边黄大小姐很不耐烦地代她回答了，“我们约好了下午要去逛街。” “哦，要买什么东西？”我随口问道。 “关你什么事？” 黄丽萍的口气真的很冲。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连一向对女孩子脾气都特好的老四都忍受不了她了。真为她男朋友感到悲哀！ “也许我可以帮忙呀。” “你买得起吗？” 我当场愕然。真的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以富贵骄人的人活生生出现在我面前。我们寝室里，老二、老四、老七家境都不错，尤其是老四，父母都是北京官面上的人，也许不如黄丽萍家有钱，但至少比他们家有权有势。这三个人从来都没有在我们面前表现出任何不同来，有什么好东西大家呼啦一声就共产了，连招呼都不必跟他们打一声，他们也从来没有有过什么意见。大家出去喝酒的时候，虽然表面上来说是轮流请客，但实际上抢着掏钱的还是他们三个，大家也从来没有什么想法。怎么我就真能碰到象黄丽萍这样的人？这还算是有素质的大学生吗？ 看到我哑口无言的模样，黄丽萍很得意的一笑，然后就开始和旁边的马志虹讨论起名牌服饰来。对于这个我可真的是一窍不通，也没有想过要去懂这个，更不想加入她们的讨论。反倒是老二很有兴趣地和她们争论着，说些我听都没听过的名词。 陆雅对我抱歉的一笑，低声问：“有什么事吗？” “上次拍的照片洗出来了，一直没找到机会给你看。什么时候给你？” “晚上我会去大教室自习。你去找我吧。” 我点了点头，转头问马志虹。 “大姐，你男朋友呢？怎么没看见他来陪你？” “吹了！”马志虹说得轻描淡写若无其事，我却吃了一惊。她男朋友我见过，很不错的一个人，怎么突然而然地就吹了？ “怎么啦？吵架啦？” “穷光蛋一个，连份好一点的生日礼物都买不起。马志虹跟着他有什么好的？” 黄丽萍的话说得轻松，我却有点心虚。和陆雅交往到现在，我甚至连她的生日都不知道是哪一天，我这男朋友也当得够失职的了。抬头看看陆雅，她好象并没有在意的样子。 哪壶不开提哪壶！黄丽萍居然转过头问我：“陈云，陆雅生日那天，你送了什么生日礼物呀？” 我额头上冷汗直冒！我连她生日在哪天都不知道，怎么送生日礼物呀？ “姐，你忘了？那天不是陈云约我们出去的吗？” “那哪能算呀？他又没送什么东西给你。光陪你过一个平安夜你就满足了？你也太傻了吧你？小雅，我可告诉你，你太单纯了，很容易上别人当的。” “姐--！你在说什么呀！” 陆雅一脸的娇羞，我却愣在了当场。原来她的生日就在平安夜那天！我糊里糊涂误打误撞地陪她度过了生日，居然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想必她还以为我是有意请她出去的。难怪那天晚上她那么主动还亲了我一下。这个--唉！都什么跟什么呀！ 我脑子里急速转着圈，想着如何补救。可这玩意还真的不能解释，越解释越麻烦。要是我说其实那天我并不知道是你的生日，只是无意间碰上了而已。即使陆雅再怎么温柔体贴，她心里肯定也会不舒服。只好下次补救了。 不知不觉中饭已经吃完了，陆雅被黄丽萍拉走了，我也和老二离开了食堂回寝室。 “我说陈云，黄丽萍好象对你没什么好感呀！你什么时候得罪她了？” “我哪敢呀？”我只能苦笑，“她可是陆雅的表姐，我得罪得起吗我？” “兄弟，不是我没警告过你。女孩子是很容易被别人鼓惑变心的，尤其是和她亲近的人在旁边大吹耳边风。要是黄丽萍真的看你不顺眼，你可要小心点了。” “陆雅不是那样的人！” “切！你还真自信呀你！等你吃到苦头的时候就知道我说的对不对了。” 我默然无语。我相信自己的眼力，也相信陆雅不会是那种爱慕虚荣的轻浮女孩，可这个世界上有好多事真的很难说。就别说在社会上，就是在这个被称之为“象牙塔”的大学校园里，我所亲眼目睹的事实就足以让我触目惊心。老四和黄丽萍就不用说了，就连我一向很欣赏的马志虹，原本很纯朴的一个农村女孩，不也仅仅只是因为一件生日礼物不满意就和男朋友说拜拜了吗？因为什么？不就是因为她长得漂亮被好多男孩子追而变得眼光挑剔起来，对于感情这种东西已经不太珍惜了吗？张爱玲说：“没有女人是因为灵魂美丽而被爱的！”女孩子漂亮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我实在很难给出答案。大姐写信告诉我，她在学校里不敢交男朋友，不就是因为担心别人只是贪图她的美貌而不是真心待她吗？反观母亲，如果不是因为她有美貌作为本钱，她真的能狠下心抛弃我们吗？而我，在下意识里尽量避开了象林大美人和马志虹这样的美女，不就是担心将来有一天她们会变心伤害到我吗？陆雅虽然不如她们漂亮，但也可以算作一个美人，我能有自信保证她将来不变心吗？我不敢保证！我只能尽我的能力去争取。 寝室里的家伙们正在打牌。这些家伙们已经越来越不象话了，午休的时间都不肯放过。电脑前，老七和刘勇正拼命地玩着什么《侍魂》，将键盘拍得嘣嘣响，看来过不了几天就要去买一个新的了。刘勇这混蛋，因为天天在我们寝室混，已经被称作了我们寝室的“荣誉居民”，和每个人都混得很熟，反倒是和他自己寝室的人不太熟。刘勇说他们寝室的那帮家伙一个个虚伪得很，看见就生气。有个小子，居然只是因为被别人碰了一下他的名牌耐克运动鞋就把人家骂了个狗血淋头，气得他差点想去扁那混蛋一顿。可见大学生里也有各种各样的人，实在不能一概论之。 我的床铺又被那帮打牌的家伙占据了，想休息一下也不可能。要说我睡在下铺，他们在我床上坐情有可原，问题在于为什么寝室里一共四个下铺却总是只在我的床上折腾从来都没有换过一次？闹得我的床单特容易脏，洗起来麻烦死了。按照老四的说法是：“谁叫你好说话容易受欺负？”我只好苦笑认命。 其实这事还是小事，最麻烦的是到了晚上快熄灯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哪位老兄发明出一种打电话不花钱的高超手段，传遍了整个大学校园，导致每天晚上都有一大帮人捧着电话说个不停，有时就说到半夜一两点都还意犹未尽，吵得大家都不得安生。据说哈尔滨电信局因为这个问题损失了上千万，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晚上按照约定去找陆雅，结果又碰上了黄丽萍，害得我哭笑不得。我当时甚至在想，是不是干脆将我们寝室老四给出卖了，让他帮我拖走这个女人？她难道不知道这个样子很讨人厌吗？我看看陆雅，陆雅正对我笑，一颗心顿时平静下来。也许说不定这是我的错觉，黄丽萍并不是有心针对我的，她和她表妹走在一起是很正常的事，就如同我和陆雅出去玩时有时也会拉上刘勇一样。她对我说的那些话，说不定就只是因为她就那么一个人，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我将相片递给了陆雅，和她一起欣赏起来。陆雅一边看着相片发笑一边将相片递给旁边的黄丽萍看。到了最后一张她愣住了，那张就是我和陆雅将要亲热却被刘勇破坏时所照的那张。在那张相片上，陆雅偎在我怀里，眼神痴痴地看着我，而我，正满脸笑容地看着她。陆雅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将那张相片藏在了书本里，没有给黄丽萍看。我在旁边笑吟吟地看着她的小动作。 “陈云，我们什么时候再出去玩？” “春假怎么样？去鸡公山玩。去年老二他们去过，说可以在那里住民居，挺好玩的。” “好啊！” 然而陆雅的鸡公山之行却差点实行不了。这是她在上车之后才告诉我的。陆雅的胆子还没有大到敢只有我们两个人在外面住一个星期的地步，所以拜托黄丽萍也一起去。然而黄丽萍拒绝了，并且明确告诉陆雅最好和我分手。我一点一点地问，才终于弄明白了原因。 黄丽萍以前也知道我这个人的存在，但并没有怎么在意我。也许在她心目中，陆雅和她一样只是玩玩而已吧。但就在年前那个订情之吻的晚上，陆雅回去后不知道和她说了些什么，黄大小姐一下子就对我注意起来。按照她的标准，我很明显是不符合的了，所以才处处和我作对让我知难而退，就差没有指着我的鼻子骂：“你怎么这么不识趣呀？”。 其实陆雅并不是第一次听到类似的话了，只是以前她并没有在意。毕竟我在女生中口碑还算不错，说好话的比说坏话的多。不过当类似的话从她表姐口中说出来时，分量就不同了，才会造成她的困扰，毕竟她是不希望我和她表姐不和的。 女孩子们的虚荣心是很强的，往往比男朋友帅不帅、有没有钱、送了什么贵重礼物。要是某个女孩子得到了男朋友赠送的礼物，都会在朋友面前炫耀，而有些女孩子就难免有攀比嫉妒之心，对自己的男朋友心下不满。这样次数一多了，就觉得自己的男朋友其实并不重视自己，然后问题就会出现了。我几次打电话给陆雅，都听到她们寝室的女孩子们在讨论今天某某的男朋友给她打了几次电话某某的男朋友又约她到哪里玩这种在我们男生看来纯属无聊而女生看来却很重要很有面子的事情，因为她在朋友们面前显示出了自己多受男朋友重视。女孩子们讨论的一些鸡毛蒜皮说也说不完的事情，不就是这一类的小事吗？--要不你以为那些女孩子哪来那么多话说？要是女孩子心志不坚定的，往往就在这种闲聊中改变了主意。--这种事大家也都见得多了吧？ 有句话说得好：“女人是浪漫的现实主义者，男人是现实的浪漫主义者。”怎么说呢？都说女人浪漫，个个都做着灰姑娘嫁给白马王子的美梦，够浪漫吧？但问题在于，这白马王子却是很现实的，至少人又帅又有钱又痴情，没听说穷光蛋当白马王子的，更没听说灰姑娘愿意陪着王子一起努力拼搏让他当上白马的。只想等着一个什么条件都具备了的好男人来娶自己，这要不现实还什么现实了？至于说男人，每个男人都做着挥金如土美女如云的美梦，但在此之前还是明白现实的可怕的。不努力拼命，别说挥金如土美女如云，自己老婆都不一定保得住。有了事业成就，再去追求自己的浪漫，这就是男人现实的浪漫。 我和绝大多数男生一样，属于粗心大意不怎么懂女孩子心事的那种人。和女朋友在一起时自然会尽心讨好她，逗她开心让她快乐，不在一起时也不会怎么去想她，更很少会想出什么花样去感动她之类的。马志虹都几次对我说，太少看见我们两个通电话了，连她都怀疑我们是不是真的在谈恋爱。我只能笑。我和陆雅两个人都不是那种感情容易外露的人，享受的是彼此依赖的感觉，平淡如水缺乏激情，但更深沉更能持久。不过这种交往方式往往会引来其他人的质疑，想必陆雅也听过不少。 鸡公山其实并不如想象中好玩。对于象我这样来自农村的孩子来说，这些农家生活就显得太过于稀松平常了，一点也不值得惊讶。 和我们一起去的除了刘勇外，还有老二老六，老四和他新女朋友以及她女朋友的两个朋友，一共九个人。有一个奇怪的事实是，我们五个男生都会做饭，至少能做出一样拿手菜，而四个女生却没有一个曾经进过厨房。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现在新的流行趋势，不过看着陆雅手足无措地在我身边想帮忙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做时心里还是很好笑的，觉得这个世界真的是颠倒得厉害，男女位置居然互换了，现在的女孩子也太过娇气了些。不过至少陆雅比那三个女孩好了一点，她还会想到要来帮忙。那三位大小姐甚至连厨房门都不愿走近，提议的是“太麻烦了，不如去餐馆吃”，标准的现代女性作风，不知道她们到这里来是来体验什么生活的。 晚上和陆雅出来散步，问她为什么喜欢我，她仰着头想了一会。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觉得你这人还挺帅的，后来就觉得你挺怪的一个人，就有些好奇。再后来就发现你这人还不错，虽然有些书呆子气，不过挺可爱的，而且做什么事都不卑不亢胸有成竹，挺能让人放心的。再后来，就发现你挺温柔体贴的，每次给你打电话，我声音稍稍有些变化你都能听出来。那次我给你打电话，感冒了嗓子疼说了两句就挂了，结果你冲到了工大商店给我打电话，生怕我出了什么事，喘气的声音我在这边听得清清楚楚。我当时觉得你真傻，不放心跑到宿舍来找我就是了，干嘛要跑那么远？可又感动得想哭。我想，你应该是真心喜欢我的，所以我也就决定喜欢你了。” 我笑了起来。我不记得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了，可我觉得此时的陆雅真的好美，今晚的月光也挺迷人，气氛也很好，于是我就决定做一些浪漫的事情，做一些自去年那个晚上发生过之后却并没有继续的事情。 而陆雅，并没有拒绝我！ 第七章 乌云 大姐和北京的一家单位签了合同，即将到北京工作。当她打电话告诉我的时候，她显得极为开心。这也难怪，进入北京这样的大城市对于大姐来说一直是她儿时的梦想，如今梦想实现了，她能不开心吗？ 然而我和刘勇却陷入了困境。 自从我和陆雅开始交往以后，就很少再主动出去找工作了，以致于这个暑假就只是接了一个家教，而且虽然陆雅知道我的情况，平时很少花我的钱，但作为一个大男人，自尊心还是有的，该花的还是要花，结果种种情况累积下来，就造成我荷包里空荡荡一片的惨况。我还好说，毕竟平时还能自己养活自己，学费也可以向家里要，家里现在情况好了一点，这点钱还是拿得出来的。刘勇比我还惨一些。他大一的学费是向那个有钱的表叔借的，借过这一次后他就说不想再开口借第二次了。给他找过几份家教，可刘勇性子急脾气暴，动不动就发火，根本不是当老师的料，反倒害得我被别人骂了好几次。暑假的时候刘勇回家了，为的就是钱这个问题，可我估计他家里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 等我再次见到刘勇的时候他已经参加完军训了，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我已经向学校申请了贷学金和助学金，等到毕业之后再还就行了。” 我只好笑笑，顺便告诉他要去参加老乡会。我现在已经大三了，接待新老乡的任务自然而然地落到了我头上。不知道是该得意还是该羞愧，新来的几个同乡学弟学妹中居然还有几个人听说过我的名字，其中一个就是和我同一个系的小师妹耿燕。 耿燕是个活泼俏丽的小姑娘，或者干脆说是个还没有长大的小丫头比较恰当一些，属于那种自来熟人见人爱的可爱类型。她来报到的第一天我去找她和她打招呼，第三天她就敢给我打电话要我陪她上街买东西，令我暴汗不已。结果陪她买东西时也不知道人家老板得罪了她什么，出来的时候嘟着个嘴巴气得半死的样子，令我看了差点笑破肚皮。 这个还不算什么，没过几天她又来找我。由于我们是同一个系，所有的课程都是一样的，小师妹就把我以前所有的课本笔记磁带之类的东东全部要了去，给予我的报酬就是请我吃了一筒冰淇淋，并且说一定会在我女朋友面前说我好话的--天知道她怎么会这么快就知道我有女朋友了？不过才开学十几天而已！ 结果陆雅不知道什么时候还真的和她认识了。有次我和陆雅在食堂里吃饭，小师妹很自然地走了过来和我们坐在了一起，很自然地开始抢好菜吃，然后告诉我们她今天真幸运，遇到了一个美女并得到了人家的电话号码，开心得不得了，听得我和陆雅面面相觑做声不得。我们还以为她在开玩笑，结果这个丫头居然真的拿出一个小记事本来给我们看上面的电话号码。晕死！ “人家没生气吗？”陆雅小心翼翼地问。 “是有一点惊讶啦！不过还是很痛快地把电话号码给了我。”小师妹一副已经见惯了的语气。 “你以前有这么活泼吗？”我低声问陆雅，她赶紧摇头，看着小师妹直笑。 这还不算，还有一次，她居然很正经地告诉我们，她宁愿当别人的情妇也不愿当别人的老婆。我和陆雅都快被她给吓死了，赶紧问为什么。小师妹一本正经地对我们说： “没看电视上演的吗？当正室的总是被抛弃，当情妇的总是受宠爱。” 可见现在的肥皂剧害人不浅！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诸如“我喜欢他是我的事，他喜不喜欢我是他的事，两者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之类叫人听了忍不住喷饭的妙论。 所以，当刘勇军训回来的时候，我赶紧把小师妹介绍给他，并在他面前大力鼓吹“很单纯，很可爱，很喜欢做梦，很好骗的一个小姑娘“之类的言语，鼓惑他赶紧去追。感觉自己好象在推卸责任一般，很有些心虚。 结果刘勇还真的去追了，追了几天苦着脸回来对我说：“太可爱了！可爱到叫人受不了的地步！”问他为什么，刘勇告诉我，耿燕宁可和一个从未见过的网友大谈什么网络恋情也不愿和现实生活中的人发生真正的恋情，逗得我都快笑死了。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女孩子！我觉得，耿燕是在寻找恋爱的那种感觉，而不是真正的看重恋爱本身，标准一个沉浸在幻想中的小姑娘。 大三的生活相对于大二来说更加无聊了许多，寝室里已经可以看见直睡到中午吃午餐的时候才肯起床的家伙了。更多的家伙迷上了网络，常常整宿整宿的在网吧中度过，玩网络游戏，聊天。这还是学习气氛比较浓厚的哈工大，我不知道其他学校会是什么样子的。老四搬出了寝室，和他的女友双宿双飞去了。寝室里少了这么一个活宝，就只剩下老二一个，显得无聊了许多。 就在日子慢慢地在无聊中度过的时候，我发现陆雅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一个我以前从未见过的男生。高高的个子，戴着副眼镜，很斯文很有派头的样子，看起来人还不错。刚开始我并没有在意，因为这男生出现的时候黄丽萍也会跟着出现，我以为又是黄大小姐新的男朋友。但我很快就意识到这男人是想追陆雅。 那天和陆雅一起去吃饭，半路上遇到了这男生。陆雅在中间为我们介绍。 “郑辉，我学弟。这是我男朋友陈云。” 就在陆雅介绍我的时候，我清楚感觉到了从这个名叫郑辉的男人眼中所射出的锐利光芒。令我感到惊讶的是，这光芒不是针对陆雅而是针对我的。他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我，那种自信的目光令我十分不爽。在和我打过招呼之后，郑辉还算有风度，很有礼貌的告辞了。 “他是什么人？”我问陆雅。 “说过了，我学弟。去过我舅舅家好几次，人挺不错的。” 陆雅那随口而谈毫不在意的样子令我放下心来。我暗笑自己多心了，疑神疑鬼的象什么样子。 然而很快就证明我的疑神疑鬼是有根据的。随着郑辉出现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连陆雅都感觉到不对劲了，尽量避着他，有好几次跟我说郑辉约她出去吃饭被她拒绝了。我想，高中时期的情形似乎又重演了。但和雷宫不同的是，我感受到郑辉更具有威胁性。 郑辉的确是一个擅长追女孩子的高手，这一点连我都不得不承认。当马志虹告诉我郑辉请她们寝室的女孩子吃过好几次饭之后我就意识到这小子开始动手了。郑辉明确地告诉马志虹她们他要追陆雅，要她们在旁边说好话。马志虹告诉郑辉陆雅已经有男朋友了，郑辉毫不在意的说： “那又有什么关系？我喜欢她就行。” 的确，郑辉的条件并不下于我，甚至在某些方面比我更好。至少他比我有钱，比我大方，经常请那些女孩子们吃东西。拿人手短吃人嘴短，那些女孩子虽然一向看好我和陆雅的，但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好说郑辉的坏话。即使是和我关系挺好的马志虹，有次也开玩笑似的对我说： “要是我是陆雅的话，我也会选郑辉而不是你。” 听到这话我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虽然马志虹立刻说她开玩笑的，而我也笑着说没关系，但我知道这句玩笑话中多多少少也带着几分真实性。 马志虹变得现实多了，这是我越来越能察觉到的事实。虽然我和她的关系仍然没变，她仍然把我当弟弟看待，而我也仍然叫她大姐。当我看到她身上出现的那些名牌服饰还有新潮手机时，我知道，这些东西决不是她所能买得起的，应该是她男朋友送她的吧。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方式，只要没有打搅到别人，别人就无权去干涉。只是，相对于马志虹而言，我更敬重象大姐那样依靠自己的努力而生存的女性。 老四也是一个很现实的人。他听说了郑辉在追陆雅的事，特地回寝室来找我，问我和陆雅发展到什么地步。我笑着说你这人还真有些三八，连这个都问？老四说，陈云，不是做哥哥的没有提醒过你，现在这个社会就是一个竞争的社会，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你要是对陆雅没什么太深的感情那就算了，要是真对她动了感情，还是要主动一点强硬一点比较好，让她没有再选择的机会，要不你会后悔一辈子的。我知道他在建议什么，因此也微微有些不高兴。我对女孩子一向抱尊重态度，尤其是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她所不愿意做的事情我决不会强迫她，更不会让她将来为此而后悔。陆雅如果看不出我对她的真心，如果她真能舍弃这片真心舍弃这一年多的感情而投入别人的怀抱，那我也没有必要再和她在一起了。老四听了这话，笑了笑，拍拍我的肩说陈云你还是太嫩了，有些事情做了和没做是有着至关重要的区别的，尤其是在女孩子犹豫不决难以选择的的时候。我听了大感愕然。如果一个女孩子连自己的真正心意都没有确定就经受不住诱惑，我看不出这样不自尊自重的女孩子有什么值得珍惜的。我相信我的陆雅不是这样的人。 平安夜又要到了，这一天也是陆雅的生日。去年的平安夜，我误打误撞地陪了陆雅整整一个晚上，导致她误以为我是在为她过生日，感动得不得了。这个事实一直令我内心发虚，于是决定今年的平安夜给陆雅一个惊喜。 然而惊是有了，喜却没有。 给陆雅寝室打电话，她们寝室的同学告诉我，陆雅和黄丽萍都被郑辉约出去了。我当场傻在了那里，觉得自己真tm白痴！于是乎买的生日蛋糕成了寝室兄弟们的消夜，那些混蛋们吃就吃吧，居然还边吃边幸灾乐祸的说着风凉话：“被甩了吧？伤心了吧？绝望了吧？想自杀了吧？”逗得我好气又好笑，将奶油全部抹在了他们脸上，最终导致寝室内一片狼迹，个个都象鬼一样难看。 没过两天，黄丽萍突然而然地给我来了个电话，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说我一点风度也没有，一点也不象男人。听得我莫名其妙又火冒三丈。我哪里招你惹你了？值得你这么“夸奖”我？你tm平日里老是帮着郑辉追陆雅，处处给我制造障碍，我没对你说些难听的话是看在你是女人的份上不和你计较，没想到你还瞪鼻子上眼了？我当时真的很想臭骂她一顿，后来想想没必要和这种女人生气，更何况她还是陆雅的表姐，于是一把挂了电话懒得理她。 第二天刘勇来寝室找我，我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刘勇他，把郑辉给打了。 刘勇早就看郑辉不顺眼了。他告诉我，其实郑辉追陆雅纯属是为了好玩，因为他在医大还有一个特别漂亮的女朋友。陆雅几次在她舅舅家遇到郑辉，都对郑辉没有怎么理会，这反倒勾起了郑辉的兴趣，觉得这女孩挺有意思的，再加上黄丽萍在一旁的鼓动与帮助，于是乎就开始追求起陆雅来。这事从郑辉他们寝室传到刘勇耳朵里的时候，他就已经特想扁这小子一顿了，只是没找着机会而已。 那天在篮球场上玩篮球，恰巧刘勇他们几个碰上了郑辉那一帮人，于是乎两个队伍就比了起来。刘勇看郑辉不顺眼，处处与他作对，甚至故意找他的碴。郑辉也不是好欺负的，与他对着干了起来。两人的言语动作越来越激烈，最终演变成全武行。郑辉哪是刘勇的对手呀？一动手就被狠狠揍了几拳。要不是旁边人拉着，指不定被刘勇打成什么模样。 然后这事就流传到了女生寝室里，也就演变成了“陈云看郑辉追陆雅气不过，指使刘勇打了郑辉，一点风度也没有”之类的谣言。我听了这话只能苦笑。凡是认识我和刘勇的人都知道，我们两个是两位一体穿同一条裤子的。纵使不是我让刘勇去打郑辉的，可其实那也没什么区别，总之和我是脱不了干系的。说实在话，当我听到刘勇说郑辉在医大还有一个女朋友时，连我都很想去揍那小子一顿。tnnd的什么玩意？有钱了不起呀？我呸！ “这事是我惹出来的，我自己会去找陆雅解释清楚。” 刘勇这么对我说，我摇了摇头。刘勇不会闲得无聊了想四处找人打架惹事，他是因为我才动手的。事情既是因我而起，自然也该由我来解决。再说，此时追究是谁的责任已毫无意义，最重要的是怎样解决这个问题。 郑辉决不是那种肯轻易善罢甘休之辈，这从我第一次和他见面的时候就意识到了。他属于那种精英意识很强的人，不大看得起一般人。刘勇打了他，无异于削了他的面子，让他在众人面前丢丑，这口气他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的。我担心他使什么阴谋诡计，让刘勇落个处分什么的甚至找一帮人来扁刘勇一顿也不算什么希奇。我想，我和刘勇以后尽量在一起走比较好一点。 然而我的预料错了。郑辉对此事好象并不在意一样，并没有找刘勇的麻烦，也没有找我的麻烦。只是我找陆雅却更难了，打给陆雅的电话要么找不到人，要么被黄丽萍接过臭骂一顿，平时在学校里也很难碰到陆雅。我这才发现，原来即使是在同一个校园里，只要对方想躲你，那还真的能躲过去。我想，陆雅是真的生气了。 这样几次之后，我也有些生气了。我想我和陆雅交往这么久了，究竟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心里难道不清楚？就算是她真的误会了我，难道她就没有打算给我一个解释改过的机会？一年多将近两年的感情，仅仅只是因为一个小小的误会就这样被弃之一旁？我在她心里究竟还有没有地位？更主要的是，她究竟是为我指示刘勇打人而生气还是为了郑辉被打而生气？如果是前者，那还好说，我还可以解释。如果是后者，那我就不得不重新估量郑辉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了。我脾气一发，也就懒得理会这件事了。我想，过几天等我们两个都冷静下来了再来讨论这个事情，那样会更好一点。 这样一拖就拖到了寒假。寒假的时候大姐要我去北京去和她一起过年，我说我还要找家教赚钱。大姐在电话那边笑了起来。 “你不心疼自己，我还心疼我弟弟呢。不就是学费和生活费了，姐供得起你。” 她都这么说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就这样，我去了北京，错过了找陆雅解释的机会。 第八章 阳光 大姐在北京的日子过得并不是很好。她虽然获得了北京户口，但实际上仍然不过是一个打工的，随时有可能被老板炒鱿鱼。她的工资一个月才刚刚一千多，不过福利条件还可以，四个女孩子住了一套两室一厅，彼此间交往的还算不错。 我是和大姐的那些男同事们住在一起的，同样的两室一厅同样住了四个人，只是有一个人是北京本地人，经常回家不在宿舍里住，所以才有我的床位。大姐的那几个男同事也是新来的，和大姐的关系挺不错的。我想这是因为他们看到大姐是个美女的原因，要是他们了解了大姐那火暴脾气，不知道还敢不敢靠近他。其中有一个叫莫晓的，总是一副垂头丧气没什么精神的样子，特不爱说话，我在那里住了快一个星期了，和其他两个人都打得火热，就和这位先生没什么交往，总共才说过三五句话。 自从我到了北京之后，大姐就不再自己做饭而是和我们男生一起吃饭。她在把我介绍给她的同事时开口的第一句话居然是：“从此以后你们可有口福了！我弟弟做饭是一绝，比餐馆里的厨师做的还好吃。”结果就因为这句话，我到达北京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进了厨房开始做饭。我不知道大姐叫我来，究竟是为了让我和她一起过年还是来让我做饭给她吃的，想想有些上当受骗的感觉。 结果我就当起了那帮男生的厨师，每天为他们准备晚饭。而且来吃的不仅是这个房间里的，对面房间里的那四个家伙时不时地也凑了过来蹭饭吃，搅得最开始几天天天象过节似的一大帮人围在桌子边大吃大喝，并且都极其欢迎我下次放假再来。我很快和他们混熟了，感觉和学校里的那些同学没什么区别，也许是因为他们都才刚刚毕业吧。 在北京的日子挺无聊的。那些人白天要上班，晚上很晚才回来。我只能一个人坐在屋子里看电视，还不如在学校里呆着。这样过了几天我烦了，就跑到西单图书城看书，天天等到下午他们快下班的时候才回去给他们做饭。 在北京过了一个多星期的无聊日子之后，有三个女孩子来到了这里。吃饭的时候我问大姐她们是谁，大姐告诉我是莫晓的女朋友和她的两个朋友，去年大专毕业，来北京找工作的。我问大姐莫晓的女朋友是谁，大姐说比较漂亮的那一个，叫邱艳，湖南人。顺着大姐的目光看过去，看到的是一个很性感身材很好的短发女孩，比我大三四岁的样子，和那帮男生说说笑笑地一点也不拘束。我心下略略有些惊讶，心想看不出莫晓那么不爱说话的一个人，居然追到了这么一个性感活泼的女孩子，真不知他怎么追到手的。 几天之后邱艳又来了，和莫晓住在同一个房间的那个男孩子李志明不得不和我挤在了同一张床上。我问他怎么回事，他笑笑说人家女朋友要在这里过夜，我能不让位吗？我顿时大吃一惊，想不到邱艳这个女孩子居然这么大胆这么开放，和莫晓还真真是一对怪人。 第二天那帮男生都上班去了，邱艳却还没走。我睡到九点多才起来，正在做饭，准备吃了饭去西单图书城呆一天，突然背后传来了邱艳软软的声音。 “哈，看不出来你斯斯文文的一个大男人居然还会做饭！做的什么？” 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过头来看见的是一个穿着连衣裙很正统很成熟的女孩。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打死我我也不会相信这个女孩昨晚就在隔壁过夜。 “油淋茄子。” “好吃吗？” “你尝尝看不就知道了。” 我夹了一份菜送到了她嘴边。她微微愣了一下，神色很奇怪的看了我一眼。我还没有意识到那眼神是什么意思，她已经就着我手中的筷子把菜给吃下去了。 “味道挺不错的嘛！”邱艳笑着道。 “这个不算啦，是我随便做的。做茄子有好几种方法，我最擅长的是把茄子蒸熟了，拌上麻油调料之类的，那样才真正好吃呢。” “那什么时候做给我吃吃看？” “等下次有机会吧。” 和她一起吃过饭，聊了一会，我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就去西单图书城看书去了。 过年的时候大家都回家去了，就只剩下我和大姐两个人，孤单单地好寂寞。大姐喜欢看联欢晚会，我却对那个没有什么兴趣，于是就一个人躲在男生宿舍里看录象。这几年的联欢晚会，一年比一年难以令人满意，就如同鸡肋一样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还不如干脆不看。等到新年钟声响的时候，我给家里打电话拜年，想了想，又拨通了陆雅舅舅家的电话，希望正好能碰上她今年也在舅舅家过年。接电话的是陆雅的舅舅，当他听到我说自己是陆雅的男朋友时非常惊讶。 “陆雅的男朋友不是郑辉吗？你究竟是谁？” 我的心一下子凉了下来，立刻挂上了电话。这个年，过得一点也不快乐。 回到学校，我想，我该跟陆雅谈谈了。如果她真的变了心，那我也没有必要再继续纠缠下去，我们干干脆脆地说清楚分手好了。当我想到要和陆雅分手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过。我想，并不是我不喜欢陆雅，我知道自己是喜欢她的，虽然理智了许多，不如高中时那样不顾一切。可是，就如同我会为了黎语嫣一句“我想当女强人”而放弃她一样，一旦陆雅真的变成了我所看不起的那种爱慕虚荣的轻浮女孩，我也会放弃陆雅。我想找一个和我同伴一生长相厮守的伴侣，一个能和我互扶互助共同走过漫长人生的伴侣。我不会选择女强人，是因为我知道自己只能过平凡的日子，而这种日子女强人是不可能接受的。我也不会选择爱慕虚荣的女孩，是因为我知道我并不优秀，这个世界上比我优秀的人太多了，我不敢保证将来她能否经受得起各种诱惑而背叛我。我只能选择平凡的女孩，是因为我知道只有在平凡中才能见到真情。我害怕受伤害，是因为我知道我的每一份感情都是投入了真心。平生最厌恶的就是抱着“玩玩而已”的态度去对待别人的感情，因为我最害怕别人这样对待我。如果陆雅真的变了心，与其等她来伤害我，还不如我自己乘着伤害还不深前先离开她。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我居然很容易地就找到了陆雅，其中没有受到一点点的阻碍，她也很痛快地就答应了和我见面。在我们去过好几次的小酒馆里，我等到了陆雅。看着她浅浅的笑意，难以抑制的喜悦，我突然说不出话来，我深深地感觉到，她喜欢的还是我。我傻傻地坐在那里，呆呆地看着她，看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脸一下子就变红了，嗔道： “傻看着我干嘛？白痴似的！” 我猛然间笑了起来，这样的语调，这样的言辞，已经足以解释一切。我的陆雅并没有变心，她还是属于我的。 “没事。好久没见你，看你长胖了没有，是不是胖得嫁不出去了。” “你讨厌死了！一见面就不说好话。我长胖了对你有什么好处？难不成你还敢嫌弃我？” 我的心乐得象开了花一样，只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变得如此美好。其实陆雅一点也不胖，她的身材好得吓人，就是太不爱运动了，因为这点而常被我调笑。 “那你为什么一直躲着我不肯见我？” “谁躲着你了？”陆雅不满地瞪了我一眼，“女生寝室里议论纷纷的，我怎么敢跟你见面？” 我愕然，发现自己真是个自以为是的大白痴，无端冤枉了我的陆雅。两个男孩子为她争风吃醋，闹得沸沸扬扬的。按照她脸皮薄不愿出风头的个性，的确很有可能做出这种鸵鸟似的躲在被子里不敢冒头的事情来。与其说是生气不愿见我，不如说是害羞不敢见我。我小心翼翼地问： “你真的没有生气？” “当然生气了！”陆雅很不满地道，“我和郑辉又没有什么，你却让刘勇打了他一顿，我能不生气吗？” 我赶紧解释。“没有的事！我绝对没有叫刘勇做这种事。” 陆雅笑了起来，轻轻骂了一句：“傻瓜！”然后就低下了头不理我。我一下子傻住了，我不明白她为什么骂我。女孩子的心事还真的很难猜，怎么猜也猜不懂的。不过至少我知道，云开雾散，天气又见晴朗了。 经过这场误会，我和陆雅之间的感情更加深厚了，关系也变得更加的亲密起来。大三的学业原本就并不怎么繁重，剩下的空余时间我们两个几乎都粘在了一起。一起吃饭，一起上图书馆看书，还时不时地跑出去约会，和以前那种平淡如水的交往方式相比起来，如今的生活就好象甜得象蜜一样。我们对将来充满了幻想，甚至还计划着毕业后两人共同努力，用两到三年的时间过苦日子，攒下钱来准备买房子，然后结婚。当陆雅问我：“你真的会娶我吗？”我毫不犹豫的回答：“会！”我知道我真的会，决不会后悔的。碰上这样一个愿意和你共同拼搏陪你吃苦的好女孩，如果我再放弃了，那我就真的是天底下第一号大傻瓜。 我常常很晚才回到寝室，导致寝室的兄弟们都开我的玩笑说：“看不出来，我们的陈云同志终于也腐化堕落了，人民群众的队伍又清洁了一步。不过要小心做好防御措施，不要惹出麻烦来！” 其实他们误会了，我并没有和陆雅达到那种程度。 陆雅确实是对我毫不设防了，但我们曾经约定过，有些事情，一定要等到结婚后才能做，那样才更幸福更美满更值得珍惜。我尊重她的意愿，所以从来都不敢过分，有些禁区我都不敢去碰，虽然我知道她不会在意的。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为自己的定力所惊讶。只是，当我看着陆雅一天比一天开心，一天比一天美丽，看着她逐渐习惯了在我面前唧唧喳喳说个不停而我只能当听众，看着她很自然很幸福地搂着我的手臂和别人主动打招呼，就如同看着一朵鲜花慢慢在我眼前绽放一样，我的内心里充满了喜悦充满了自豪。这个世界上，难道还有比让你喜欢的女孩子幸福快乐更幸福快乐的事吗？至少我找不到。 和我们认识的人都说，陆雅变了，越变越漂亮了，也越来越多话了。马志虹有次开我玩笑说：“陈云，管管你老婆吧！你再不管，我们就要被她烦死了。她连和你今天说了些什么话都要讲出来，我们可没有兴趣听你们的恋爱史。”我听了只能苦笑。连我都没有料到一向文静不怎么爱说话的陆雅也会变成这样。难道陷入热恋中的女孩子都是这个模样？ 然而郑辉却还没有放弃。说实在话，连我都不得不佩服他这种不肯认输死皮厚脸的本事。陆雅几次对他说：“请你不要再来烦我了，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就差没有说：“我讨厌你！”这句话了。然而这位老兄还是不肯放弃，还是经常打电话来骚扰陆雅。每次接完他的电话陆雅都要给我打电话述说她的烦恼，而我也只能尽力安慰她。不可否认的是，在我心目中绝对是有着一种十分得意满足的心情，毕竟胜利者是我，失败者是郑辉。我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看着郑辉的所作所为，只是在为他毫无意义的行为而发笑。我没有意识到的是，郑辉是真正喜欢上陆雅了。而他那个人，一帆风顺予取予求惯了，是无法忍受自己输给别人的，尤其是输给我这个他一向所看不起的穷土包子。那是对他自尊心的最大打击。 事情的发生是在五月底。那天是星期天，陆雅回她舅舅家去了。我正在寝室里和一帮兄弟打牌，突然接到了陆雅的电话，她在电话里哭。 “陈云，郑辉那混蛋，那混蛋他亲我了！” 猛然间一团怒火从我的小腹升了起来，我从来没有感到过这样的愤怒。在此之前，其实我对郑辉的印象还不算特别坏。他喜欢用钱砸人，看不起我们这些穷光蛋，这些我都可以理解，毕竟出生在那些大富人家的公子哥们都有这个毛病。这个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人，只要他不惹到我身上，他爱砸谁砸谁去。有些人天生就喜欢被别人用钱砸死，咱管不着。当他追陆雅的时候我的确很讨厌他，但那是对情敌的厌恶，对他本身的个性品质还没有怎么怀疑。尤其是当刘勇打了他之后他居然没有报复，我觉得这人还不算坏，本质上还是善良的。他对陆雅死缠不放，甚至因为陆雅而和他医大的女朋友吹了，虽然我有些好笑他的厚脸皮，但对于他的真心还真的有些感动。只是我没有想到，他明知道陆雅和我的关系已经达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敢亲她！这tm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强压着怒火，问陆雅究竟怎么回事。旋即我又放弃了，觉得当面谈比较好，就问她她现在在哪里。她说她在道里步行街上，于是我就赶了过去。 等我赶到步行街上找到陆雅的时候她已经恢复了平静。坐在麦当劳里，她给我讲了整个事情发生的经过。本来她今天是陪着她表姐黄丽萍出来买东西的，不知道怎么回事郑辉也出现了。陆雅虽然讨厌这个人的纠缠不休，但按照她的个性也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只好冷冷的不答理他。只是没料到郑辉那么大胆，就在黄丽萍进商店挑东西时这小子居然在大街上搂住了陆雅亲了她一下。陆雅当时真的是惊呆了，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就这样被他得手了。回过神来的陆雅狠狠给了郑辉一个耳光，掉头就走，连黄丽萍拉她都被她重重骂了一顿。然后她就给我打电话了。 听完了事情的整个经过，我拉着陆雅的手笑道：“没关系的。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你就当被狗咬了一口，不用放在心上。” “什么过去了就过去了！”陆雅很生气的看着我，“我恨死他了！这世界上怎么有这么恶心的人！我明明都说不喜欢他了他还对我那样。”说着她还用餐巾纸不断地擦着嘴唇，好象那恶心的感觉还留在上面一样。我笑着接过餐巾纸为她去擦嘴唇，她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别这样！这里这么多人……” “管他那么多干啥！” 结果陆雅就真的让我用那种极为暧昧的姿势为她擦嘴了。后来我又陪着她逛了一个下午，逗得她开开心心的，已经忘去了刚才的不愉快。看着她那个快乐的样子，我的怒气也慢慢平静下来。我在想，这下子郑辉真的该收手了吧。如果他仍然死缠不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结果郑辉好象真的放弃了。至少在大三下学期剩下的时间里，他没有再来骚扰陆雅。我紧张了一段时间，看见没事了，心情也就慢慢地松懈下来。暑假开始的时候，陆雅告诉我她和她舅舅全家都要到海南去玩，我本没有在意，只是听到郑辉也很有可能一起去的时候我才吃了一惊。 “能不能不去？”我问陆雅。 “可我爸爸妈妈都在海南等我，不去他们会生气的。” 我默然，同时也放下了心。我知道黄丽萍还有黄丽萍的母亲都支持陆雅和郑辉好，对我有些看不起。但既然陆雅的父母也在，相信不会出什么事的。 就这样，暑假的时候，陆雅去了海南，我到了北京。再过一年，我们就要毕业了。 第九章 惊变 北京的夏天还颇有几分炎热，走在大街上都热气袭人。出过几次门之后我发现这样不行，大街上实在是太热人太多了，还不如躲在屋子里享受冷气来得舒畅。而且我带了好几本书到北京来，其中就有我最珍爱的那套《资治通鉴》，相信整个夏天不愁没有书看。说实话，如果不是刘勇那小子回了湖北老家，我一个人留在学校太无聊，我是宁肯呆在学校里也不愿到北京来的，至少学校里还有电脑可以玩，而这里只有电视。湖北老家就更不用回去了，父亲常年不在家，二姐搬到了另外一个城市，回去了都没有地方住，所以我和大姐寒暑假都是不回家的。 那几天电视里正在放《长征》，我对这段历史很感兴趣，因此天天看。恰巧李志明对此也有同样的爱好，时常和我争论不休。当时我正对李志明说红军长征的成功有一半是蒋光头放水放出来的。蒋介石对当时的红军已经不大放在眼里，他更关注的是各地的大小诸侯地方势力。他采用驱虎吞狼借刀杀人之计，命令薛岳等部紧跟在红军后面却不上前围剿，反而将红军驱赶进入广西、贵州、云南、四川等诸侯割据地区。结果贵州王家烈部被红军消灭，云南王龙云乖乖让中央军进入他的地盘，四川刘森部败给了红军。蒋介石不费一兵一卒，只是乘飞机分别抵达贵阳、昆明和重庆，就轻而易举地收复了这三个大省。广西桂系识穿了蒋光头的诡计，放红军经过而挡住了中央军，这才保住了自己的实力。然诸侯已灭孤掌难鸣，桂系不得不听从蒋光头的命令。如果蒋光头真的一心只想灭掉红军，红军长征能否成功实在难说。就算是红军进入了陕北，蒋光头当时估计也没当回事。他当时肯定想着看***与刘志丹内讧的好戏，因为之前已经有张国焘的叛变了。然而***一进陕北就发动了延安整风ab团运动，吞并了刘志丹部，获得了落脚的地方，这才让蒋介石大大的失算了一把，并且丢了江山。 就在我与李志明争论的时候，我没有注意到邱艳就站在我背后听了半天。猛地一转过头来看见她还把我吓了一跳，因为之前我听李志明说邱艳和莫晓好象在冷战的样子，好久没来了。我以为邱艳是来找莫晓的，就告诉她莫晓出去了。邱艳一笑，却对我道：“你挺喜欢历史的嘛！整天看着你抱着本书。” “那当然。观古可以知今，查史可以知人。从古到今，社会进步虽快，但人的本性却没有变，现在我们做的事，几千年前我们的老祖宗就已经做过无数次了。多看看历史，对社会了解得就多一些，看得也就远一些，也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我笑着道。其实，最开始看历史仅仅只是因为兴趣，但这种东西就如同鸦片一样容易上瘾，我已经离不开它了。 “标准书呆子一个。”邱艳笑了起来。 “诶，这话我可不爱听。书呆子指的是那种只会看书背书却从来不去想为什么的那帮人，我可和他们不同。他们的观点理论都是从书本上抄来的，说得头头是道却没有自己的看法。我的观点想法都是我自己想出来的，也许偏激也许不合理甚至荒谬但是是属于我自己的。” 说实在话，在大学里我一向保持低调，既没有进学生会也很少和别人争论，要么专心读书要么和陆雅谈情说爱，而陆雅却并不怎么喜欢我过于张扬说大话，她更喜欢平凡朴实的我，所以我很少发表什么看法观点了。这次要不是李志明一时逗起了我的兴致，我都不会说这些话的。不过当我说完这些话我就后悔了，因为站在我面前的两个人都比我大上好几岁，比我成熟得多，和他们说这些话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感觉。 然而那两个人却似乎并没有怎么在意，李志明说他该去买菜了就走了，邱艳看了我半天，问在学校里是不是有很多女孩子喜欢我。我摇摇头说没有，我只有一个女朋友。邱艳说也许有些女孩子喜欢你你没有发现。我当时就笑了起来。 “要是是我喜欢的女孩子，为她做什么我都愿意。要是有女孩子喜欢我而我不喜欢她，无论我察觉到没有，我都不能给予她回应的。我只能喜欢一个人，不可能同时喜欢几个女孩子。” 邱艳默然半晌，最后黯然道：“那暗恋你的女孩子可有苦头吃了。” 我听了微微一惊，有些讶异地扫了她一眼，不知道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她站在阴影中，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当时我也没有放在心上，以为她是随便说说而已。这也难怪我，毕竟我和她一共才见了两三次面，而且她还有男朋友，而且她还比我大三岁，我怎么可能有别的想法？ 后来邱艳并没有留下来吃饭，甚至连莫晓的面都没见就走了。莫晓回来之后我和他说了这件事，他立刻赶了出去，结果半夜里才回来，一副沮丧的样子，我也不好问他，因为我和他不算很熟，说不上两句话。如果是李志明，我肯定马上开他的玩笑问他是不是被女朋友甩了。 几天之后邱艳又来了，莫晓高兴得不得了的样子。当邱艳提出去游泳时莫晓立刻答应了，并且叫上了我。在游泳池里看见邱艳穿泳装的身材我实在忍不住吹了两声色狼似的口哨。成熟女性的身材果然不是黄毛丫头所能比较的，更何况是象邱艳这样的女人。 邱艳要我教她游泳，我很是惊讶，问她为什么不去找莫晓教他。 “他呀！一点本事都没有，什么都不会！” 说这话的时候，邱艳眼角的不屑，语气的轻蔑都毫不掩饰的表露了出来。我愕然回头一看，沉默寡言的莫晓居然在浅水区和一帮小孩子们挤在一起，正老老实实地学着如何憋气，实在是太……我无话可说了！ 后来邱艳说要我下次再教她游泳，我摇了摇头，我可不想再当电灯泡。看着邱艳脸上明显失望的神情，我差点就答应了，不过最后还是没有答应。 回到学校的时候我满心欢喜，因为很快就可以再见到我心爱的陆雅了。然而陆雅却是在开学之后过了一个多星期才到学校报到的，这令我担心不已。因此，一得到她的消息我就立刻与她见了面。 一见面我就知道肯定已经发生了什么事。陆雅变得消瘦了许多，当她走进酒馆的时候那犹豫不决的神情实在是太明显了，如果不是我恰巧从包厢出来逮住了她，说不定她真的转身就走了。我拉着她的手让她坐下，仔仔细细审视着她的脸。 “怎么啦？出什么事啦？” 陆雅的目光在躲闪，她不敢面对我。 “陈云，我们，我们还是分手吧！” 我当场傻在了那里。这这么可能？暑假之前都还和我山盟海誓卿卿我我的，怎么一个暑假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一切都变了？这太不可思议了吧？ “你开玩笑吧？”我的声音冷静得连我自己都觉得惊讶。 “不是开玩笑的，我是在说真话。我想了好久，觉得我们两个还是只能分手。” “为什么？分手，你总得给我个理由吧？” 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冷静了，脑子飞速地转了开来。我知道陆雅是说真的，从她脸上的神情就可以看出来。然而是因为什么原因？因为郑辉？不可能！陆雅她那么讨厌郑辉，又怎么可能喜欢上他？因为她家里人不喜欢我？他们还没和我见过面，又怎么可能谈得上喜欢不喜欢？而且陆雅家虽然比我们家条件好，但也不是什么大富人家，不过是普通的中产阶级而已，不可能嫌贫爱富呀！再说，陆雅几次告诉过我她家里人从来都不管她的。这到底是tm怎么回事？ “没有什么理由。总之，我们分手吧！” 陆雅猛地站了起来，跑出了包厢。我一下子没有拉住，跟着她追到了外面，看着她绕过立交桥跑进学校。我没有再跟过去，而是站在原地暗自思量。我觉得陆雅肯定还是喜欢我的，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实在需要好好弄清楚，没必要急在一时。我考虑了一会，回到学校拨通了马志虹的手机。 马志虹也已经不在学校里住了，她和她男朋友在外面租了一套房子。我是第一次到她住的地方来，看着这屋子里的各种摆设不禁笑了起来。电脑、电话、厨房、卫生间，一应俱全，活脱脱过日子的模样，看来她和她男朋友相处得还不错。 “找我什么事？” “自然是要你帮忙了。陆雅说要和我分手，却又不肯说理由，只好拜托大姐帮我当间谍了。” 马志虹很惊异地看了我一眼。 “陆雅要和你分手？你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那还能怎么样？哭给她看？再说，我也不相信她的话，她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变心。” “到底怎么回事？” 我把事情的经过讲给了马志虹听，甚至连我的分析都讲给了她听。马志虹托着下巴兴味盎然地看着我，就好象真的在听故事一样。 “陈云，你发现没有，其实你有一个很大的毛病，那就是做什么事都太过自信了。你凭什么断定陆雅不会喜欢郑辉？之前陆雅对郑辉可是很有好感的，要不是顾虑着你，她早被郑辉追到手了。再说了，郑辉追陆雅时的痴缠可是连我们看了都很感动，而你呢，老是那么一副不冷不热酷酷的样子，相差太远了。我不知道你和陆雅究竟发展到什么地步，但一个多月的时间足以发生很多事情。我有个高中同学，和她男朋友谈了四年恋爱，结果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嫁给了另外一个人，快吧？咱不说那么远的，就说我和你都认识的你们二班的那个某某某，她生病的时候她男朋友忙着考试没有陪她，陪她的是另外一个男生，结果某某某不就把她男朋友给甩了？这种事多得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听了只能苦笑。我想起了老四和他第一个女朋友的事。两人前两天还打得火热，但两天后就形同陌路互不认识了。男女之间的分分合合尤其是象我们这个年纪的男女之间的分分合合，实在是太过平常了，一点点小事小摩擦小误会就可以导致分手，我不就因为误会陆雅而差点提出分手吗？我发现我是真的太过自信了。 “你们女生，不都憧憬着天长地久吗？” “那是梦想，不是现实，永远都不可能实现的。现在谁有那么傻相信你们男人的甜言蜜语？陈云，我一向把你当弟弟看待，说句实话也不怕得罪你。你条件是不错，可人家郑辉的条件一点也不比你差呀，而且他是真心喜欢陆雅的，陆雅要是选择他，说不定比选择了你更好。” 这话听得我哭笑不得。 “你到底是帮谁的呀？” “当然是帮你，不过是提醒你注意一下事实而已，不然到时候受不了哭起来就难看了。” 我觉得我是找错人了，这位大姐看戏的意味远大于帮我的愿望，也许是她已经看多了这种事而不在意吧。我想去找小师妹耿燕帮忙，可一想到小师妹那性子我就不寒而栗。真要被她知道了我和陆雅分手了，不到三天我敢保证全校女生都会知道这件事。 上个学期听到过有关小师妹的一个传闻，说她交了男朋友了，是她同寝室一个女生的弟弟。碰上小师妹的时候我顺口问了一句，她居然承认了。我问她她男朋友长什么样，她说没见过。因为打赌输给了同寝室的那个女生，所以答应当那女生弟弟一段时间的女朋友，两人只是通过电话，还真的没见过面。听了这话我当时差点昏倒！还真的只有这个丫头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来！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才好了。不过这丫头真的是特别受人宠爱，在我们男生中非常有名，甚至给她起了个“小燕子”的外号。小师妹听了这个外号只是一撇嘴：“赵薇怎么可能比得上我？”对此我实在是无言以对！ 然而马志虹是真的开始帮我的忙了。她回过几次寝室，然后告诉我这事可能真跟郑辉没有什么关系。陆雅好象非常厌恶郑辉，从来不接他的电话，据说郑辉几次在路上拦住了她都被陆雅给骂走了。 “是不是郑辉做了什么对不起陆雅的事，害得陆雅这么厌恶她。”马志虹问我。我告诉她郑辉强吻陆雅的事，她点了点头。 “看不出来郑辉那小子还真的有够痴情的，吃了这么一耳光还不肯放弃。” 这个，你该不会被他的痴情所感动了吧？我真的很想这么问马志虹，但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陆雅一直躲着我，我也只能拜托马志虹探探她的口风。 “那倒没关系，不过你们和好了可要请我吃饭，要不我这好人就白做了。” 马志虹这么笑着对我说，我也当然点头应是，心里暗暗不爽：md，事情越来越麻烦了！本来我和陆雅好好的一对，先来个黄丽萍在中间搅合，接着又出现了一个郑辉来搞三角关系，现在陆雅那死丫头又莫名其妙地提什么分手。为什么我谈个恋爱都这么麻烦？就不能让我安安心心舒舒服服地过日子吗？别人的大学生活一帆风顺无忧无虑，为什么我就过得这么“多姿多采”？我靠！我招谁惹谁了？这么整我？ 马志虹告诉我，她们上午有一节专业课，她会拉着陆雅一起去，要我在教学楼等着她们两个，抓住机会向陆雅问清楚。 “我看是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她，陪个礼也就是了。男子汉大丈夫的，不会在意向女朋友赔礼道歉吧？” 这个当然不会在意。我在教学楼等了她们半天，终于等到了她们两个。陆雅没有看见我，进了旁边的卫生间，马志虹却发现了我，径直走了过来。 “陆雅身体好象不大舒服。你多安慰安慰她，抓住机会。别的，我可帮不了你了。” 她笑着拍了我一下，先离开了。我站在外面等着陆雅，看着她一脸憔悴地从卫生间走出来，不禁心疼得要死。就在我要走上前去和陆雅说话的时候，她看见了我，突然间面色死白，摇摇欲坠的样子，然后转身就走。我一愣，追了上去。陆雅居然就在教学楼里跑了起来，飞快的冲下了楼梯。这下子我更加惊讶了，她至于这样吗？我就这么惹她讨厌吗？我下意识地追了上去，根本没有顾及到一路上那些学生惊讶的目光。 在教学楼下，我终于追上了陆雅。一口气冲下五楼，也真难为她了。她累得好象没有了力气的样子，扶着铁栏杆在那里呕吐。我慢慢走了过去，刚刚拍上她的背。陆雅猛地转过头来惊慌地看着我，那眼神竟是如此惊恐如此畏惧以致于我的手竟然僵在了空中落不下去。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害怕我，我只能叫了一声：“陆雅，你怎么啦？生病了？” 陆雅还没有来得及说话，猛然间又捂着嘴巴呕吐起来，却吐不出什么东西，只能吐出一些酸水。这个场景，这个场景……一个我从来都没有想象过的念头突然而然地浮现在我脑海中：她，该不会是怀孕了吧？当这个念头犹如恶魔般冒出来时，我的脑子里竟然是一片空白。 “你怀孕了？” 过了好久，我才发现这句话居然是从我嘴巴里冒出来的。而陆雅听到这句话时身体猛地一僵，然后就背对着我低声哭泣起来。我知道我猜对了！可我宁愿我没有猜对！我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我甚至都不知道我说了些什么话。我慢慢地向后退开了，只留下陆雅在那里哭泣着，无法压抑的哭泣着。我的心也在流血。我早就把陆雅当作了我的妻子，当作了以后要伴我走过一生的女人。我尊重她，我爱她，我碰都不敢碰她，我把她当女神一样看待！可她居然怀上了别人的孩子！这都tm什么事！ 我操！ 第十章 毕业 我不知道那几天我是怎么过过来的，我甚至都不清楚那几天我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当马志虹告诉我陆雅请假回家了时我只是恩了一声就挂了电话。我不想见任何人，也不想和任何人说话。寝室里的兄弟们在打闹，我甚至还对他们发了通脾气，结果他们都知道我被甩了。他们来安慰我，可这安慰比骂我还难受。我只好离开了寝室，整日里在大街上游荡，往往到半夜才回去。 国庆节过后，我们到了北京，开始了为期两个多月的实习。在实习期间我慢慢的冷静了下来，我想了很多。我觉得陆雅决不会是那种随便的女孩子，也不会轻易地背叛我，背叛我们两年多的感情。我想，回去学校之后我应该找她问个清楚明白，决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就分了手，就这么轻轻易易地将一份纯真的感情视若敝履弃之不顾。高三时期的那一时冲动令我一直到现在都还在后悔，我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其实，我是一个很保守很传统的男人。我并不很赞成婚前性行为，所以和陆雅约定了一定要结婚以后才发生关系。我重视家庭伦理道德，认为夫妻感情不和可以离婚，但在离婚前决不能背叛自己的伴侣。同样的，情侣之间也可以因为感情不和而分手，但在分手前也应该为对方保持忠贞。无论是婚姻的承诺还是情侣之间的承诺对我都是很神圣的事情，是不能轻易亵渎的。我无法忍受三心二意朝秦暮楚。正如我对邱艳所说，我不可能同时喜欢几个女孩子，同样的，我也要求我的伴侣只喜欢我一个人，只忠于我一个人。所以我才会对陆雅怀孕的事有那么大的反应，当时的打击对我来说实在是太大了，但并不表示我不能原谅她。我对代表女性纯洁的处女膜是看得很重，但并不意味着我不知变通。只要陆雅不是出于自愿而失贞，我决不会怪她。女孩子可以不是处女，但必须保持心灵上的纯洁，我看不起不知自爱的女孩，白送给我都不要，这就是我的原则。 回到学校之后我给陆雅去了电话。接电话的是黄丽萍，她一听见我的声音就骂了起来。 “陈云，你还有脸打电话过来？你给我滚！” 我当场愕然。我不知道我哪里做错了？我又哪里惹了这个女人？真tm莫名其妙不可理喻！我愤愤地想着，真想骂这女人一顿，又想放弃算了。但我还是接着拨通了电话，这次接电话的是另外一个女孩子。她告诉我陆雅不在。真的不在吗？我很有些怀疑，因为之前我就从寝室兄弟们那里得到了消息说看见陆雅进了宿舍我才打电话的。我再次拨通电话，得到的回答是仍然不在。我说，请告诉陆雅，不管她在不在，我想和她谈谈。晚上七点我在老地方等她，要是她不愿意见我，那就算了。 晚上陆雅没来，来的是刘勇。刘勇一进酒馆包厢就问我是不是真的被甩了。我说是。他说咱们喝酒吧，今天我请客。然后他就扔了一根烟给我，我开始学会了抽烟。我在那里等到了九点，陆雅还是没有来。我放弃了，和刘勇喝得大醉。刘勇问我知道自己为什么被甩吗。我说不知道，女人的心tmd太难猜了。刘勇说那是因为你没钱，要是等你有钱了要多少女人有多少女人。我说放你md屁，好女孩是用钱能够买得到的吗？刘勇说那你认为陆雅是好女孩了？我说废话当然是。刘勇就问那为什么你会被甩？我无话可答。我不知道。刘勇说你不会还去找陆雅吧。我说有可能。然后刘勇就把啤酒泼在了我脸上大骂起来，骂我tm不象个男人。他说我要是真的再去找陆雅他就和我绝交，那种贱女人不值得我浪费精神。我听了顿时大怒，一拳打在了刘勇鼻子上，打得他鼻血都流了出来。刘勇什么话都没说，擦干了鼻血叫来老板付了钱，然后就拉着我走出了酒馆，就在酒馆外面和我狠狠打了一架。我本来不是他对手，可他让着我，结果打成了平手。然后我们两个就握手言和了。事情就这么简单。 再见到陆雅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月以后了，当时都已经快放寒假了。我忙着赶论文，正急匆匆地从实验室赶回寝室去，就在楼梯口看见了陆雅。她静静地站在那里，整个人清减了许多。我愣愣地看着她，甚至还和她挥手打了一个招呼，然后我就转身离开了。等到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我才想到她可能是来找我的，转过头来冲上楼梯，她已经不在了。 寒假的时候我又到了北京，大姐问我毕业后准备到哪里工作，我说还没决定。大姐说还是到北京来吧，我们姐弟俩也好有个照应。我点了点头。其实我当时还真的犹豫不决。我觉得陆雅还是喜欢我的，我还想再找她谈一次，想和她在同一个地方工作，甚至结婚组成家庭。我仔仔细细地考虑了前前后后，我觉得我认为陆雅怀孕很可能是冤枉了她，因为时间上太不对了。我见到陆雅呕吐的时候是九月中旬，而我们七月中下旬才开始放假，无论如何她也不可能那么快就怀上小孩并且害喜，那至少要两三个月以后才能发生的事情。邱艳又来找过我一次，看见我闷闷不乐的样子问我为什么。我告诉她说我被女朋友给甩了，她居然笑了，令我很气愤。然后她说：“放心，总有女孩子喜欢你的。”我觉得她这话不是在安慰我而是在讽刺我，因此对她的脸色很不好看，而她居然没有在意。然后她告诉我她决定要和莫晓分手了，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她和我说这个干什么？难道要我事先和莫晓打声招呼通个气？我和莫晓可没什么交情，更不会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而且我自己的事情都还烦着呢，管你们的事做什么？我觉得我最近一直不顺，尽碰上一些莫名其妙的人莫名其妙的事，看来真的是老天爷看我不顺眼在整我了。 回到学校之后我真的又去找了陆雅。这次她没有躲着我。晚上七点多钟，街上没有多少人，天气很冷，地上结满了冰。我们两个静静地在大街上走着，中间隔得很远。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一直就那么沉默地走了半个多小时。后来陆雅说她要回去了。我终于下定了决心开口。 “陆雅，我们还能重新来过吗？”我尽量用若无其事的语气问道。 陆雅犹豫了一会，问：“你不介意吗？” 我的心猛地一跳，转过头看着她。她这么说，难道是承认她怀孕的事情是事实？ “介意什么？” “你心里清楚。” 我不想再打哑谜了，直接问她：“你说清楚，难道要我猜一辈子吗？” 陆雅没有看我，过了好一会才说：“我已经不是处女了！” 我突然之间心痛起来。即使在这之前我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但当这句话真的传到我的耳朵里时我发现它的杀伤力仍然是那么的惊人，一点也没有因为我有了思想准备而减弱它的力量。 “对方是谁？” “那重要吗？”陆雅突然变得愤怒极了，“当我在最危险的时候你在哪里？当我在最需要你的安慰的时候你在哪里？当我躺在病床上想你的时候你又在哪里？你为什么在我去海南的时候不拦着我？你为什么老是猜测我怀疑我？我知道这不能怪你，可我又只能怪你痛恨你！你说，除了恨你，我还能怎么做？我一个女孩子，我能够怎么做？” 她哭了起来，哭得那么伤心那么绝望，哭得我心都痛了。我想去搂着她，却被她推开了。 “别碰我！”陆雅大叫着，“在你身边，我找不到安全感。我们，无法再在一起了！” 我没有放开她，我想紧紧地搂着她。是的，无论对方是谁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当她需要我的时候我不在她身边。我是一个失败的男人，一个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无法保护的男人。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这种事更让一个男人觉得羞辱的吗？然而陆雅在我怀里挣扎，拼命地打我咬我。我知道她伤透了心，当她需要我的安慰的时候我居然还在怀疑她的贞洁，还在那里自以为是的以为自己多么伟大多么崇高能够原谅一个变了心的女朋友。我能够为自己找到千般借口，我可以说因为母亲的背叛对女人不相信，我可以说看多了太多的悲欢离合对爱情不相信，我甚至可以说因为郑辉的有钱黄丽萍的势利而暗生退让之心，但我不能掩盖一个事实，那就是陆雅她受到了伤害，而我没有尽到一个做男朋友的责任。我没有让她开心，我只是让她哭了。 陆雅最后还是趴在我怀里不动了。我搂着她，我想吻去她脸上的泪痕。然而她拒绝了，轻轻推开了我。 “陈云，我们之间，已经无法挽回了。这件事，将永远成为我们之中的一道伤痕。我舅舅已经开始给我办手续，毕业之后我就要去香港继续念书。以后，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我愣住了。我看着她转身离开。我觉得这个世道简直是太滑稽了。我没有做错什么，陆雅也没有做错什么，可为什么我们还是要分开？ 过了好几年之后我才明白，我们那个年纪的爱情其实是建筑在沙滩上的，虽然浪漫但不现实，经不起任何的风吹雨打。我的自高自大，我的自以为是，我的大男人主义，对于曾经深爱过我的几个痴情女孩子，造成了多么大的伤害。她们包括胡丽，包括陆雅，包括邱艳，还包括黎语嫣。 （在此，我可能要补充一下胡丽的事。在我大学一年级回湖北老家的那个寒假，有一天我和刘勇出去玩，在车上遇上了胡丽。三年没见的老朋友了，自然谈得特别开心。不知不觉中我就拉起了胡丽的手，而她也并没有拒绝。我拉着她的手说了整整一个多小时，直到下车的时候刘勇才提醒我前面有个男孩子一直盯着我看。胡丽说那是她朋友，此时我才记起马志虹曾经对我说过胡丽过年之后就要结婚了，顿时暴汗不已。回到学校后不久我很心虚地问马志虹胡丽后来怎么样，她告诉我不知道为什么胡丽没结成婚，男家好象反悔了，听得我当时就傻了。） 回到寝室，躺在床上我久久不能入眠。以前在小说上经常看到类似的的故事，那就是两个人虽然相爱却不能在一起。我以为那是小说，在现实生活中，只要自己努力拼搏不放弃，没有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但我现在才知道，现实生活中这种情况实在是太多了。我突然笑了起来，因为种种莫名其妙的原因而分手的情侣究竟有多少，我实在很想知道。又有多少事后追悔莫及，这个百分比占多少，我更想知道。我觉得我毕竟还是学理科的，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有心思想这些，连我自己都不得不佩服自己。我犹豫着是否就此放弃，但我又想，难道真的拉住陆雅不让她去香港，还是我也跟着到香港去？两种情况都不可能，只能放弃了。现实，毕竟不如小说中描写得那么浪漫。 马志虹也和她男朋友分手了，她来找我喝酒。我这才发现，原来有人比我更冷静更理智，或者说更冷血。我一向以为女孩子是感情动物，常常为了爱情做出一些莫名其妙令人感动的事来，但马志虹显然不属于这一类。 “还能怎么样？”她这么对我说，“他要读研然后出国镀金，甚至还想拿绿卡，而我只能找一份普通的工作养活自己。我不可能等他，他也不可能不变心，所以只能理智的分手。其实从最开始我们两个就知道以后不可能在一起的，两人相差太远了。大学生的爱情，本来就只是玩玩而已。” 她话是这么说，但眼泪还是流了出来。我不知道她和她男朋友是否真心相爱，但我知道她此时的眼泪是真的。我想，我们两个都太聪明太现实了。聪明的人懂得保护自己不受伤害，却永远也无法做出感动别人的事。只有傻瓜才会做出傻事，但只有傻事才能让人感动，让人知道什么叫无怨无悔什么叫后悔莫及什么叫刻骨铭心。 老四的情况相对好一些。他女朋友是广州人，而他也正准备往广州那边发展，没有那么多阻碍，所以两个人整天喜笑颜开的幸福得叫人嫉妒。 四月份学校开招聘会，我被北京的一家日资企业给录用了，签了四年的合同，月薪两千，待遇算是不错的了，我相当满意。回去的路上遇到了陆雅，她问我情况怎样，我笑着告诉了她，问她什么时候走，她说还不确定，也许要等到八月份吧。我说到北京的时候给我打电话，她笑着答应了。就在她转身要离开的时候我突然冲动起来，问了一句；“真的一定要去吗？” 陆雅转过头来，眼中满是泪水，嘴角却带着笑意，是一种无奈的苦笑。 “我等了你这句话等了两个月了，你为什么现在才说？为什么？现在真的什么都晚了，什么都晚了！” 我再次愣在当场，手里的资料呼啦啦全部掉在了地上。泪水淹没了我的双眼，茫然之间再次失去了陆雅的踪影。我知道，我这次是真的失去她了。 陆雅没有等到毕业就离开了学校，这是我在她走了之后才发现的。 过了许久以后我才知道，陆雅当时并没有怀孕，她只是心力憔悴身体虚而已。然而我们两个对此事都没有经验，包括她自己在内都以为自己怀孕了，鬼使神差地造成了这场误会。陆雅并不是一个坚强的女孩子，她个性上甚至还有些懦弱，习惯于接受别人安排而不是主动争取。在发生那件事之后，她觉着自己已经不纯洁了，极度自卑不敢见我，她企盼着我去原谅她。然而我的表现深深伤害了她的心，她以为我已经厌恶她了。一个非常内向保守而痴情的女孩子，遭受了那么重大的伤害，甚至都不敢对任何人说，只能自己躲在被子里哭泣，而她最重视的人却又离她而去，这对她的打击可想而知。她甚至几度起过自杀的念头。她对我说：“我知道这事不能怪你，可我只能怪你痛恨你！你说，除了恨你，我还能做什么？”这是没有理性的话语，但正因为没有理性，所以才那么真诚那么绝望那么灼热那么痴情。男女之间，本不是讲理的地方，本没有对错之分。当年轻气盛的我还固执于对错，当现实冷静的我理性的分析感情知道取舍的时候，我保护了自己，却深深的伤害了别人。这些道理，当时的我还不懂。 等待毕业的那段时间里所有的人都疯了，没日没宿地在寝室里打牌，三天两头地跑出去喝酒。离别的情绪感染了每一个人，以前有矛盾的现在也握手言和，男生女生之间也变得不落痕迹亲密了许多。你可以随便拉着哪个美女照相，没有人会拒绝你。你也可以随便揍哪个家伙两拳，没有人会怪你。 分手那天我们寝室八个兄弟包了一个房间从中午三点一直喝到了晚上九点，喝了整整六个小时，每个人都吐得一塌糊涂。老四说，在我们周围这几个寝室里，我们寝室算不上是最优秀的，但肯定是最团结的。没有吵过架，没有红过脸，大家总是互相帮助互相鼓励，比tm亲兄弟还亲。 “我是独生子，一直为没有兄弟姐妹而不爽，现在我不后悔了，一点也不后悔了！” 他一个个地给我们敬酒，然后就倒在了地上。其实我们八个人都喝醉了，尤其是我醉得最为厉害，因为我一直在那里喝闷酒，已经吐了两次了。我问兄弟们我该不该去香港追陆雅。 “该！怎么不该？”老四从地上爬了起来，“不就是没钱了，哥哥我帮你，要多少你开口！” 我笑了起来，看看其他的兄弟，他们都没有说话，只是老三拍了拍我的肩膀。 “陈云，忘了她吧。现在学校里到处都是哭着分手的情侣，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别把这事太当真，再过几年，你就会忘记了。” 我发现大家好象都没有喝醉，于是决定继续叫酒来，既灌醉大家，同时也灌醉自己。 就这样，毕业后，老三保研，老五老七留下来考研，老二去了河北，老四去了广州，老大去了山东，老六去了湖南，只有我一个，去了北京。 结尾语 大学篇写得很累，是因为这本身就不是一个能够让人开心的故事。在好长一段时间内我都一直想放弃，但最终还是坚持了下来。 这些情节，有些朋友可能不大会相信，尤其是陆雅与陈云的分手。但是，是不是在你们身边发生过同样的事情，大家有眼睛会看，有耳朵会听，有脑子会想，不需要我多说什么。 相对于现在仅仅只因为一句话就能导致分手的情侣来说，陈云与陆雅的分手原因实在算不了什么。 陈云只是一个普通人，他同样会犯错误，而且是接二连三的犯，在社会篇里面你们仍将会看到。 整体来说，陈云是个深受中国传统儒家思想毒害的人，信奉 “严于律己宽于待人” “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些理论。他不拘于小节，知道变通，却又严守着自己的尊严和原则，是个带着浓郁浪漫主义色彩的文人。 他对亲人，对朋友，对女人，都有着自己的一套规矩，轻易不可逾越。 当然，他也有不少缺点。他的自以为是深深伤害了陆雅，这大家都已经看见了。 他自视甚高，所以对朋友对伴侣的要求也很严格，明知道邱艳痴恋着自己仍毫不犹豫放弃。 他大男人主义思想十分严重，对于黎语嫣的精明强干努力拼搏一直感到害怕，几度想要放弃这个自己最爱的女孩子，并且最终背叛了她。 他虽然在和女孩子交往的时候不花心，但并不痴情，不会死守在一棵树上吊死，好听点说是拿得起放得下，实质上，是由于看多了悲欢离合，习惯了也麻木了，而另一个原因是，他身边从来不缺女孩子^_^。 总之，这是一个理想中的人物，但同时也是一个现实中的人物。我只能尽量地让他贴近现实。 高中篇里的陈云，是个喜欢出风头的轻浮家伙，大学篇里的陈云，已经变得深沉内敛多了，但还是会有一些年轻人的毛病。 社会篇里的陈云，才真正形成了属于自己的世界观人生观，真正成熟起来。 他不是天才，更不是什么君子圣人，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也会犯错也会后悔也需要为生活而奔波。 在这个社会里，他尽力想保持自己内心的纯净，所以苦苦挣扎。他不是侠客，不是君子，他最多，只能算是一个中隐隐于市的隐者。 由于我是随想随写，所以写得很散乱，有许多话语许多*没有写出来。 每每完稿一看，总觉得其中有若干缺陷，有许多想写的东西没有写进去，许多心理描写是浅尝辄止。 也许，等我有空闲了会重新再写一遍，将我现在已经记录下来的若干补充再加进去，让情节更完整，人物更丰满。 我虽然也是理科生，但不是哈工大毕业的，至于为什么对哈工大如此熟悉，那自然另有原因。 这部小说中，有一部分的确是我的亲身经历，但更多的，是我所亲眼看见亲耳听见的事实。 所以我可以告诉大家，可以对书中的人物不相信，但请不要怀疑书中所发生的故事。 这些故事，在现实生活中的的确确是存在的，是发生在我们身边的真事。 最后，请不要责怪我懒惰没有更新。大家看见了，我不是没写，而是不能上网发表不了。 当然，还请大家多捧捧场，在此我先谢过了。有什么意见请尽管提出，我不会生气更不会抗议什么的。 第一章 现实 日企的工资相对于其他外企来说，并不算高，但福利待遇相当不错，刚去就能分配到一套两室一厅--当然是和另外一个人合住。日企对管理人员和技术人员都相当重视，尤其是对刚刚毕业的大学生，很舍得下本钱培养，但对销售人员却不大重视，我才进公司一个月，就看见许多我和同来的销售人员连试用期都没有通过就卷铺盖走人了。一个月的时间，许多人才只是刚刚熟悉了公司的流程，根本谈不上能出现什么业绩。但公司不管这个，没有业绩就走人，就这么简单。 我是属于技术人员，负责编写程序。我们这个小组一共四个人，三男一女，小组长就是和我同住那套两室一厅的室友。室友叫王宏亮，山东人，大连理工大学的，比我早四年毕业，刚刚续签了四年合同。用他的话来说，如果是在日本总公司，签了八年合同就是公司的“终身员工”了，许多福利待遇都好得不得了，但在中国分公司这边，却没有这么好的命。有次我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不跳槽，他当时笑笑没说什么，后来我才知道了原因。 这家公司的大部分管理人员都是日本人，不过负责管理我们的主管却还是中国人，有点胖，据说是企业管理硕士毕业。这些管理人员喜欢看见员工整天忙忙碌碌的，尊重踏实勤勉的人，极其厌恶懒散拖拉的家伙。 过了几个月之后我才意识到，日企把日本公司的企业文化完全带到了中国来，上下阶层分得很严，搞管理的基本上是对技术一窍不通，他们只提出要求不管执行上的困难。即使是在我们几个小组之间，分工也十分精细严密，就如我，只管编写程序，其他人的工作内容没必要也不准知道。日本老板认为员工只需要熟练掌握一项技能就足够了。这令我想起了卓别林的《镀金时代》，那个流浪汉查理就只需要负责拧螺丝钉，其他的什么都不要管也不能管。总体来说，日企就是一庞大而精密的机器，每个人都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没有其他什么值得操心的，所以才能创造出廉价而精美的产品，但却很难激起员工的积极性，更没有什么创造性。难怪经常看到各种报道说日本员工的有效工作效率低得吓人。不过只要做好了本职工作，日子过得还是十分轻松惬意的。 在各大外企中，在日本、韩国、新加坡等国家外企中出来的员工很难再找到其他满意的工作，远比不上在美国、瑞士等国家外企中工作过的受欢迎。原因无它，在这些公司里基本上就老死在一个位置上，很难学到其他东西，而这些外企的福利待遇也确实是好，想走也很难下定决心。和王宏亮一起进公司的有十多个人，刚开始大家都十分不满意，但等到四年合同期满走的却只有两三个人，其原因不言自明。这类外企在员工身上投入了大量的精力金钱加以培养，自然不肯轻易放人走，更不愿让公司的机密外泄，所以合同期都签得很长，最长的据说有十年，相当于签了卖身契了。我们公司算是比较开明的一个，四年的合同期差不多是最短的了，不过和别的国家的外企比起来还是长了许多。 这些，都是后来我和王宏亮混成哥们了他才告诉我的。 然而当时的我根本不知道这些。刚出校门的大学生，心里的那股火还没有被扑灭，总想着努力工作多学一点东西。我开始学日语。在日资企业工作不懂日语那不成了笑话？且不说平时工作需要，而且我们将来还要到日本去培训，一去就是半年。英语也没有拉下。在习惯了工作流程之后，我甚至还开始学习工商管理市场营销之类的东东，考虑着是否再去拿一个学位。 粗粗安定下来之后，我给大姐去了电话，约她出来一起吃饭。大姐是知道我到北京来了的，只是她忙我也忙，虽然我来北京已经一个多月了，却还没和她真正碰过面，她连我住哪都不知道。 和大姐见面的时候发现她略略有些变化了，似乎不再总是板着一张脸吓人的样子。我笑问她有什么好事。 “你到北京来工作不是好事？” 大姐很俏皮的反问，不过最终还是承认她新交了一个男朋友，对方条件挺不错的，北京人，有房子，月薪七八千，人也长得不错，就是脾气大了一点，老喜欢把她当小孩子看待。我笑着道： “你脾气也不小呀，我做弟弟的看见你都怕，就别说别人了，有个人管管你更好。再说，人家把你当小孩子看待证明人家宠你疼你，你还不满足呀？” 大姐笑了，笑得很开心。我也为她高兴。然后她告诉我前两天邱艳还给她打过电话，问她关于我的事。我哦了一声没有在意，顺口问邱艳和莫晓怎么样了。 “都分手半年多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莫晓那人也真怪，邱艳都对他发了好几次火了他还恋恋不忘人家，看起来挺可怜的。不过我也挺佩服邱艳的，一个女孩儿家，才大专毕业，又没有稳定的工作，在北京生存挺不容易的，她居然能一直熬下去。” 我默默点头。和邱艳交往虽然不多，不知道她的具体情况，但莫晓我还是知道的。莫晓那人，真的没什么本事，一个月就靠那一千多块钱的死工资过活，还不如我大姐会自己挣点外快。这一千多块钱的死工资在北京能干什么呀？养活自己都很困难，更别提帮助女朋友了。 现实的压力的确很大，我没过多久就感觉出来了。就在我在公司里不知不觉已经度过了三个月之后，突然有天晚上九点多钟接到邱艳的电话，说大姐被车撞了，要我赶紧赶到医院去。这还有什么好说的？我甚至都来不及关上房门披了件衣服就冲进了电梯。 来到医院里我已经急得心急火燎，找着邱艳拉着她的手就追着问怎么回事。邱艳一看见我就显得很激动的样子，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她的神情当时就把我吓傻了，以为大姐出了什么大事，差点两脚一软倒在地上。结果还是邱艳扶住了我，告诉我大姐只是被轻微的擦了一下，现在正在做身体检查，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回过神来的我终于问明了事情的经过。原来这两位大小姐出去逛街逛了整整一个下午，回来的路上被车撞了。天太黑，对方逃得又快，连车牌号码都没有看清楚，算是白吃了一个哑巴亏。不过这倒没事，人没事就行。 听了邱艳的解释我只能苦笑。大姐的逛街功力我是深深领教过了的，不逛个尽兴从不罢休，最厉害的一次是拉着我从早上八点逛到晚上八点还不满足，导致我以后听见说陪女孩子逛街就两腿发软四肢无力拼命找借口推脱。也许是以前过多了苦日子，大姐现在变得特喜欢花钱，很少见到她卡上留下过超过一千的存款。虽然大姐很努力地赚钱，但还是不够用。用她的话说是：“我赚多少花多少，花得多赚得也多，不会花钱就不会赚钱。”--真不知道这是什么逻辑！ 一想到钱，我立刻冒出了一身冷汗。我来北京才三个月，各种各样必要的花销下来卡里最多还有一两千块钱存着。而大姐，一听到她刚刚逛街回来我就没存什么幻想了。她现在要住院，医药费之贵只要是中国人心里都清楚，这钱从哪里来？我第一个想到的是大姐的男朋友。这种情况下，向他借钱不算失礼吧？ 大姐躺在病床上，虽然脸色还有些白，但似乎没有什么大碍的样子。找医生问清了大姐的情况，的确没有什么大碍，小腿伤了一点，休息一段时间也就没事了。我找大姐问清了她男朋友的电话号码，拨通了电话。电话那边很吵，似乎是好多人聚在一起喝酒的样子。她男朋友可能喝多了酒，口气有些不耐烦。当我报上自己的身份的时候对方犹豫了老半天才问我有什么事。我说你女朋友住院了，你该过来看看吧。他说现在正忙着呢，抽不开身，明天再说吧。当时我的火气就上来了，我说你女朋友被车撞了，你一点都不关心？他听到我语气有点不对，犹豫了一会说那我呆会过去。 挂上手机我心里就觉得不舒服，决定等他来的时候试探他一下，看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然后我也没跟大姐说，安慰了她一会就和邱艳聊起天来。那小子过了老半天才赶过来，一进来我就闻到他身上一股酒味，再看他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我就真的是气不打一处来。我拦着他笑嘻嘻地道：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陈璐的弟弟陈云，刚才给你打电话的那位。咱俩第一次见面，说不定以后还会成为亲戚，现在开口是有些不好意思。不过现在的情况你也看见了，我姐躺在病床上需要钱，我才来北京没多久也帮不上忙，只好找你帮忙了。” 一听到“钱”字，那小子就犹豫了。 “要多少？多了我可拿不出来！” 一团火在我心里憋得慌，我仍然笑着说：“不多，两三万块吧！” “这么多？”那小子眉头一皱，“什么时候还？” 我怒极反笑，这小丫的连tm做人都不会，居然说得出这种话来，真不知道大姐看中了他哪点？我都懒得和这种人生气了，一指门口。 “出去！别tm让我再看见你！滚！” “诶！诶！你这人怎么说话的你？” 那小子还要罗嗦，我揪着他的衣领就把他扔了出去。操！要不是现在是在医院里，要不是当着我姐的面，非揍死你不可！我知道我今天脾气是不好，态度恶劣，可这小子也说得太tm不是人话了，有女朋友住院了还这么说话的吗？ 然而那小子居然还在外面叫嚣起来。 “操！什么玩意？姐弟俩都tm什么臭脾气？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人什么条件，还在这里牛b烘烘的！……” 我一下子拉开了门对准那小子的脸就猛地一拳揍了过去，打得那小子一个趔趄靠在了墙上。邱艳赶紧从背后搂住了我不让我继续动手，大姐也在床上叫住了我。那小子看我一米八多又高又壮的个子也不敢怎么着，骂骂咧咧的走了。我回过头来看着大姐，只能苦笑摇头。 “没什么大不了的。”大姐笑着道，“好多北京人就这样，看不起外地人。” “可你也不能选这么个人呀！什么眼光！” “他有钱，最重要的是有房子。要不，你以为我看中他哪点？” 我默然。北京的房价之高我是早有体会的。以前有次看电视，电视上某位房地产经销商说他的房子是面对工薪阶层这个消费群体的，不过每平方米9999元，一栋房子最少也要一百多万--我居然还不知道北京的工薪阶层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钱了，能够买得起一百多万的房子，反正我是买不起的。看来我还不属于工薪阶层，不知道该属于什么阶层。 就在我正犹豫着找谁借钱的时候，邱艳把她的牡丹卡递了过来。 “给，里面还有五千块钱。要是还不够，我还可以找别人帮忙。” 我当时就愣住了，抬起头望着这个女孩。她笑吟吟地看着我。 “你一个月挣多少钱？” “不一定。一般千把来块，最多两三千吧。” 这比大姐挣的还少！她一个女孩子家本身花钱就多，而且她还要租房子，还要养活自己，她的工作还不稳定，还要随时预备一部分钱以备不时之需。她到底用了多长时间存下这五千块钱的？我笑了起来，五千块钱不算多，可等同于把她的全部家产都交给了我，这世上还有比这更贵重的礼物吗？ “要是我还不了怎么办？”我笑着道。 “还不了就还不了呗。我帮你是因为你值得帮。没有人愿意帮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家伙，也没有人愿意帮一个狼心狗肺的家伙，你说是不是？再说，对于你……” 她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嫣然一笑转过头去。从她的语气眼光中，我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心中微微一愣，赶紧又摇摇头觉得自己是多疑了。不过，为什么她说是帮我而不是帮大姐，很有些怀疑！ 将邱艳送回她住的地方时已经晚上十二点多了。进了她的房间我猛地一愣。她住的地方是四个女孩子合租的两室一厅，非常之简陋，和我住的地方简直不能比。和她同住一个房间的是一个比我还小可能还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叫樊帆，很怪的名字，不过蛮漂亮的，在我认识的所有女孩中都可以排上前几名。两个女孩子居然睡在一张大床上，真不知道这日子怎么过的。 “什么时候去你那里看看？”邱艳笑着问我。 “随时欢迎呀。” 我给了她地址和联系方式，然后就告辞了。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今天发生的事情，不由得暗暗摇头。这个世道，有钱人没良心，反倒是没钱的人乐于助人。 大姐没过几天就出院了，总共花了八千块钱。除了邱艳的那五千，我所有的钱也都搭了进去。出院的那天大姐问我： “小弟，听说你和你大学的女朋友分手了？” 我点点头。 “什么原因？” “没什么原因。” 我无法告诉大姐原因，我甚至连对刘勇都没有说。这种事说出去对陆雅的名声不太好。虽然说陆雅是受害者，可在现在这个社会上，这种事说出去对陆雅只能更加造成伤害而没有半点好处。一度我曾怀疑是郑辉做的，甚至决定了要是真是他做的我就整得他生不如死一辈子倒霉。然而黄丽萍告诉我，在郑辉还没有到海南之前陆雅就突然决定要回家了，说什么也不听。黄丽萍和她母亲本来是准备撮合郑辉和陆雅的，所以才有这趟海南之旅，结果全泡汤了。黄丽萍以为是因为我的缘故陆雅才不给她面子，所以对我厌恶得不得了，我是几乎恳求她她才说出来的。 “如果能挽回还是尽量挽回吧。”大姐对我说，“学校里的爱情比社会上的纯真得多，至少对方是真心喜欢你的。在现在这个社会上，很少有人是因为真正喜欢对方而结婚的，他们看中的都是你的条件。你条件虽然不错，但比你好得多的人有的是。” 我默然半晌，笑了笑。 “无法挽回了，她去香港了。” “那去找黎语嫣吧，你又不是不喜欢她，而且那女孩不错。凭我弟弟的人品学识，还愁她飞了不成？” 我再次苦笑起来。大姐说的轻巧，四年过去了，小毛孩都可以上街追女孩子了，变化太大了。 然而我最终还是决定去试一下。给在清华读研究生的林锐打电话，对方笑骂起来。 “陈云你个混蛋！到北京来了都不和我们打招呼，你还有没有把我们这帮同学放在眼里？” “知道了！知道了！我赔罪还不行吗？我请你们喝酒还不行吗？” “那还差不多！我告诉你联系方式，你一个个去请。混小子，非把你吃穷不可！” 我以为他在开玩笑，结果一记录下来还真的了不得。北大的，清华的，国防科大的，北邮的，北航的，对外经贸的，数数下来居然总共有十一个人在北京读研，当场把我晕死！我们那一届我们那个班，还真的是人才济济呀！细数下来，在北京的居然就我一个是本科毕业后直接工作的，真丢脸！ 拿到黎语嫣的联系方式和寝室地址，我直接去了清华。我拨通手机找着了黎语嫣的寝室，却没有人接。在校园里闲逛了一会准备一会再打，突然发现黎语嫣从另外一条道路上走了过来。四年没见，黎语嫣变得成熟多了也漂亮多了，不再是我印象中那个豆芽菜似的黄毛丫头了。看着她和身边那个男孩子并肩走在一起谈笑风生，我转身离开了。 第二章 迷茫 相对于初中时的懵懂，高中时的朦胧，大学时的矜持来说，我不得不承认，在社会上混过几年的女孩子确实开放主动得多。也许是她们意识到这个社会竞争的可怕，明知不采取主动就会错失掉许多机会，所以才善于抓住每一个机会。但我不得不承认，邱艳的主动与痴情仍然是我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即使是大学时经常有事没事调戏我一下的马志虹，也远比不上她的主动。 当邱艳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很是愣了一下。我没有想到她居然这么快就找上门来，更没有想到她居然能直接找到我的住所。看着笑吟吟站在传达室门前的她，我惊讶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这位小姐在这里等了你两个钟头了。是你女朋友吧？” 传达室的老伯一脸微笑的对我说，显得很感动的样子。我笑了笑，问邱艳： “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你手机不是关机了吗？” 这个，手机的确是关机了，因为昨天晚上忘记了充电，所以现在还放在卧室里充电。将她带进房间，邱艳转着头四处看了看。 “地方不错嘛！比我们那里强太多了。以后我常来你这里行不行？” “那当然没问题了，随时欢迎。吃饭了没有？我们出去吃吧。” “不要！还是你做给我吃！” 她的语气中有一丝撒娇的意味，我也没有在意，乖乖的进厨房做饭。邱艳站在厨房门口一直盯着我看，看得我浑身不自在。 “看我干嘛？要是闲着没事就进来帮忙！” “不！就要看着你做饭！” 我微微一愣，这是一个比我大三岁的女孩子说话的语气吗？怎么听怎么象小女生在向情人撒娇。此时，我已经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 由于没有什么准备，饭做得很简陋，但邱艳吃得很开心，一直笑个不停。吃完饭她在我床上坐着看书，我也开坐在书桌前始了每天的学习，有一答没一答地和她说着话。过了好一会她没有出声了，我猛一转头，就直接迎上了她那痴痴的眼光，顿时内心猛地一震。这种眼光我太熟悉了，在陆雅眼中我看见过无数次。我心想，这下糟了！什么时候惹上这个麻烦了？该怎么办？我的心异常慌乱，赶紧低下头假装看书。 “几点了？”邱艳问我。我看了看表。 “快九点半了！” “我睡一小会，一个小时后你叫我。” “哦！” 邱艳真的盖上被子在我床上睡着了。我呆呆地看着书本，脑子里一片混乱。我以前从来不相信一见钟情这种事，可现在看来似乎是真的了。我和邱艳见面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过来，如果不是一见钟情，我找不出还有其他的解释。她是真的喜欢我的吗？可我对她一点感觉也没有。我一向把她当朋友看待，从来就没有动过什么歪心思说过什么不该说的话呀！更何况中间还有一个莫晓。虽然莫晓和我没有什么交情，可我毕竟认识他。这个女孩是莫晓的女朋友呀！即使只是曾经是！我不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甚至没有意识到时间的流逝。等到我回过神来，已经晚上十一点了。她再不走，连末班车都赶不上了。 我回到床前，看着邱艳的脸。她显得很安详很甜蜜的样子，将我的被子搂得紧紧地，甚至在睡梦中都还在笑。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拍了拍被子。邱艳一下子就惊醒了，睁开眼看见我猛地惊了一下然后立刻就放松了，就那么直直地看着我。 “你该回去了，要不然就没车了。我送你吧。” 邱艳的脸一下子变白了，咬着下唇象要生气的样子，然后她猛地搂着我的脖子将我拉了下去。 “傻瓜！” 她用哽咽的声音骂道。我傻傻地压在了她身上，脑子里一片空白。即使我是白痴也会知道她现在想做什么了。 “让我抱你一会，就一会好吗？我想你想得都快疯了！” 她语音里带着哭音，我也就只能让她抱着。这一抱就是整整一夜，搅得我一夜失眠。这女人趴在我胸膛上睡得甜甜蜜蜜安安心心，我一个十分正常的大男人搂着她却不敢动她一根手指头，这份难熬劲呀，真tm不用提了！ 我不是柳下惠，还没有达到坐怀不乱的定力，也没有准备去当这种正人君子。一个性感成熟的美女躺在我怀里，该有的反应我全都有。可是，在没有确定我自己心意之前，我还真不敢动她。对于**这种事，我一向看得很神圣，认为有爱才会去做。没有爱，对不起，天仙我也没兴趣。自小所受到的教条深深的制约着我，发乎情止乎礼是我的原则，所以我才会那么尊重陆雅而从不强迫她做她不乐意做的事。女孩子在我眼中看来都是很神圣很纯洁的，我一向尊重她们，所以也特别特别厌恶那些不知道自尊自爱的女孩子。我承认，我没有当花花公子的本事，虽然在刘勇口中我一向是个花花公子。 然而我毕竟也是一个男人，所以当两天后邱艳再来的时候，我没有拒绝她。 这种事一旦开了头就如同吸鸦片上瘾一样很难停下来，更何况是一个性感成熟的美女在拼命地讨好你逢迎你，想尽一切办法讨你的欢心，而且不是虚情假意的是心甘情愿的喜悦臣服，为你*为你哭泣，那种控制一切征服一切的感觉实在是……总之，我和邱艳算是交往了，通过某种以前我从来没有预料到的方式。 就这样过了一个星期，我给在北京的几个高中同学打了电话，约他们出来吃饭。最后一个找的是黎语嫣，当她接电话的时候“喂”了一声，我说了声：“是我！”就没有再说话了。电话那边沉默了半天，然后黎语嫣问：“你什么时候到北京的？” “来了快四个月了。想请高中同学吃吃饭，大家聚聚。” “好啊！什么时候？” 我告诉了她时间和地点，然后就挂上了电话。放下电话我不由得苦笑起来，已经整整四年没有任何联系了，然而我只听到她一声“喂”就知道是她，而她也仅仅只听到一声“是我”就知道了我是谁，好象四年的时间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一样。这话，真的是从何说起！ 高中的十二个同学都聚在一起了，这是我们四年后的第一次联络。每个家伙见到我都拍着我的肩膀说：“陈云，混得不错嘛！还请得起客，不象我们都是穷光蛋。”我只好笑着反驳：“你们tm将来毕业了哪个不比我混得好？在这里说什么风凉话？” 林锐鬼鬼祟祟地将我拉到一边。 “告诉你个好消息，黎语嫣可还没有谈过男朋友。怎么样？去追她吧！大伙都看着你们呢！” 我的心猛然一抖，转头望向坐在角落里显得有些落落寡合的黎语嫣，强笑道： “不可能吧！她那么聪明，又那么漂亮，怎么可能没有男孩子追她？” “这我怎么知道！反正她没有男朋友是真的，信不信由你！”林锐拍着我的肩膀笑着道，“高中的时候全班就你们两个谈恋爱，不能走在一起太可惜了。去追吧，大家都支持你们。”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三八了！” 我一面笑着一面喝酒，感觉杯中的啤酒好苦，苦得我心都抽搐起来。阴差阳错，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那晚我拼命地灌大家的酒，同时也在灌我自己的酒。这帮家伙哪是我在哈尔滨久经锻炼出来的酒量的对手？一个个叫苦不迭。但很奇怪的是，一直到最后我都没有喝醉，脑子里清醒得很，说话十分有条理。我知道是为什么，我怕我自己喝醉了会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做出一些不该做的事。我甚至非常清醒地将他们一个个送上了车，看着黎语嫣与林锐联袂而去。整个过程中，我没有和黎语嫣说一句话没有看她一眼。等到他们一走，我就搂着电线杆吐了起来，吐得一塌糊涂，甚至感觉到某种东西沿着我的眼角慢慢往下流。我想，我应该还是清醒地，否则，我会以为老天爷下雨了。 然而我只能将这件事深深隐藏在内心深处，因为我身边有着一个对我绝对是一往情深的女孩子。 邱艳这人很有些奇怪。她平时把我当主子似的供着，为我收拾屋子为我洗衣服，生怕把我给累着了，但惟独一件事她不会去做，那就是做饭。她几乎每次都要我做饭给她吃，很少在外面吃饭。这倒也没什么，但每次我做饭的时候她都在旁边笑吟吟地看着，也不上来帮忙，这就有些奇怪了。我问她原因，她说： “知道我在什么时候喜欢你的吗？就在你喂菜给我吃的那一刹那。我觉得，你应该是一个温柔而又顾家的好男人。” 听了这话我真的是哭笑不得。女孩子的心思还真的很有些莫名其妙，居然因为这么一件小事而动心。如果仅仅是因为这样就夸赞我，那这个世界上的好男人就太多了。据我所知，我所认识的男孩子还真的没有几个不会做饭的。而我之所以进厨房的时间比较多，不过是小时侯一个人劳动惯了，养成了做饭的习惯而已，和好男人是一点关系也牵扯不上的。我可从来不敢自认为自己是好男人。 很怕和邱艳出去逛街，不是因为她喜欢逛街，而是因为别的原因。 女孩子出去逛街，往往买一些有的没有的东西，而大多数时候甚至不是因为要买东西而逛街，纯粹是因为逛街而逛街，碰到某东西大减价就突然变得购买欲望特别旺盛起来，不管自己需不需要买了再说，这称之为冲动购物。商家最会利用女人的这种冲动，每当遇到这种时候，男人倒霉的时候也就到来了。所以说，女人花一块钱买两块钱的东西，但基本上是没有用的；男人花两块钱买一块钱的东西，但绝对是有用的。还有一句话就是，女人衣柜里的衣服永远少一件。所以，千万不要和女孩子争论为什么她有了那么多衣服还嫌不够。这种经验在我大姐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每当我看到大姐衣柜里那许多只穿过一次甚至一次都没有穿过就被遗忘在角落里的漂亮衣服，总不得不为它们感到悲哀。 然而邱艳不是那样的女孩子，不过我倒反希望她成为那样的女孩子，至少那样一来我就不必当衣服架子整天被她摆弄来摆弄去的，象个傻瓜一样。邱艳似乎以打扮我为乐，对于自己却不大重视，所以每次出去逛街都是以我为主。虽然明知道她心里是对我好，但这样的柔情蜜意我可承受不了，宁肯我掏钱让她自己为自己买衣服。 有次经过女士内衣部，这个大胆的女人毫不在意地问我对某款女士内衣的喜好与否，看样子以后她的内衣款式都决定于我的喜好了。然而面对着旁边女服务员的笑脸，我只感觉到脸上烫烫的，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哪里还能有什么意见？ 越感觉到她的痴恋与灼热，我就越发现在她内心深处似乎隐藏着某种阴影。她对我越在乎，就越加意奉承我，越担心我会离开，甚至于担心到了夜不能寐的地步。我很少看见她开心的笑。半夜里醒来，看见她傻傻地望着天花板，问她为什么睡不着，她说她在害怕。问她害怕什么，她又不肯告诉我。我想，从和我在一起的最开始那一天起，她就已经意识到了我们两个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明知这是一团火，但她还是毫不犹豫地扑了上去。 有许多事实可以证明这一点。第一，她不敢见我大姐，说什么也不愿见她，更不准我把我们的关系告诉大姐，这是她唯一对我要求的一点。第二，当把我介绍给她朋友的时候，她从来不说我是她男朋友，而是说我是她干弟弟，令我十分生气。第三，她很少让我去找她，而是她主动来找我。 最最令我生气的是，有一次，她对我说，樊帆问她为什么陈云好久没来了，请他过来玩吧。我很惊讶，就问樊帆是谁呀？她说你忘了，就是和我住在一起的那个女孩子。我这才想起来，那个很漂亮的小女生是叫樊帆，这名字太怪了，我没过两天就忘记了。于是我就随口问了一句：“她问我干什么？”邱艳就说：“傻瓜，她看上你了呀！”我愣住了，转头看着她。她脸上的神色很奇怪，不是在吃醋，也不象是在试探我的样子，有几分自豪，还有几分伤感。我觉得我眼睛是不是看错了，如果她真心喜欢我，这种事根本就不会对我说。爱情不都是自私的吗？如果我喜欢的女孩子心里有了别人，我会发疯的。如果我知道我喜欢的女孩子还有别的男孩子追，我肯定会十分厌恶那个家伙。但为什么她就不是这样想的呢？我觉得自己是越来越不了解女孩子了。 晚上我问邱艳：“你真的爱我吗？”邱艳当场就愣在了那里，好半天没有说出话来。我摇了摇头，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我在邱艳身上发现了一种无法掩饰的自卑感，我觉得她对我很可能只是一种迷恋，而不是爱。她年纪比我大三岁，虽然勤奋但并不聪明，相貌中等偏上，只能勉强搭着美人的边（其实我对美丑倒真没有太放在心上，女孩子看得顺眼就行了，真正的大美人我还得躲着不敢招惹，因为我知道这样的美女肯定有许多人追，也太容易被引诱变心），再加上我们认识交往的经过，这种种的一切对于她来说都显得过于沉重。 两天后，她兴冲冲地跑来告诉我，她想了整整两天，发现她的确是爱着我。当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丝毫的感动。我只是在内心叹息了一声。我已经意识到，我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不是年龄的差距，也不是因为其他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她的心态。我不需要一个象双儿那样没有自己的主见完全以男人为天的女人，那只是一个爱的奴隶，一个人偶而已。我需要一个有自己的主见，能够和我形成互动，值得我尊敬值得我爱护的妻子。她再这样没有自我的完全失陷下去，迟早有一天，我会厌烦她的。我承认，她的痴情的确令我很感动，但也仅仅只是感动而已。爱情这玩意，究竟能持续多长时间？一年？两年？三年？当邱艳对我的这段疯狂迷恋过去的时候，她还能留下些什么？她不可能迷恋我一辈子，当现实真正来临的时候，期望值越大失望值也越大。我宁肯别人把我看成六十分，以后再慢慢加分，也不愿别人把我看成是一百分，最终减为零分。如果我是在玩爱情游戏，我可以不在乎这一点，但我从来没有抱过这样的念头，对每一份真情我都很珍惜，竭尽全力地去回报。即使是郑辉在追陆雅的时候，刚开始我还对他颇为厌恶，但等到发现他是真心喜欢陆雅并锲而不舍的时候，虽然我从来没有想到过放弃，但我觉得这个人其实还是值得一交的。 然而想了这些之后，我却哑然失笑。我觉得，这些很可能都只是我找出来的借口，而也许真正的原因是，我被邱艳的痴情给吓住了。总之，其实我并不明白，我和邱艳究竟是怎么了。男女之间的事情，也许根本就不是能够用理性分析清楚的。面对着黎语嫣，面对着陆雅，我还会想这些有的没有的吗？我想，那不可能吧！ 总之，我还只是一个孩子，一个刚刚踏入社会的孩子，对许许多多的事并不了解，尤其是关于爱情。 第三章 分手 王宏亮和我一起去郑州出差，时间是一个星期。邱艳不愿意来送我，她说她宁愿接人而不愿送人，因为送人太伤感了。我听了忍不住笑了出来。才离开半个月又不是生离死别，值得那样吗？ 然而她毕竟还是来送我了，久久不愿离开，等到我上火车的时候她都哭了起来。我只好再下来安慰她，笑着道：“再哭！再哭！好端端的一个大美人就这么泡汤了！”这么一说，她破涕为笑，但立刻又哭了起来。我头都大了，只好说：“拜托！你再这样，别人会当我欺负你，始乱终弃什么的，多难看呀！你再哭下去，我可走不了了。”这回她终于止住了哭泣，看着我上了车。 王宏亮在车窗旁看着我笑，最后居然调侃了一句：“你女朋友是不是水作成的呀？怎么那么爱哭？”我从车窗向外一看，那位小姐居然躲在柱子后面偷偷地哭，生怕被我看见什么的。这个，实在是暴汗不已！她真的比我大三岁吗？我实在是很怀疑！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因为在我的感觉里面，我好象对她一直是不冷不热的，根本不值得她这样嘛！ 在餐车里吃饭的时候，王宏亮和我聊出了兴致，居然也和我讨论起他的爱情史来。这位老兄，经历比我坎坷得多。他大学里有个女朋友，比他低一届，谈了整整两年的恋爱，海誓山盟什么的就不用说了。他毕业之后来到北京辛勤工作，本来是打算一等到那女孩毕业就和她结婚的，甚至连结婚用的钱都准备好了。然而那位小姐在毕业时得到了一个出国的机会，连招呼都没有打一声就拜拜了，害得王老兄的一番苦心变为泡影，成为了他几个朋友笑话他的最好材料。一年后他又找了一个女朋友，结果等到他去日本培训半年回来，看到的是自己的女朋友与别人睡在同一张床上。王老兄这下是对女人彻底失望了，开始玩起成人游戏，整天往三里屯酒吧跑，要不就是上网找什么***（我现在终于知道这位老兄为什么经常彻夜不归的原因了）。他现在身边有个女人，就是在***时认识的，我见过两次面，很好的一个女孩子，好象还是什么白领之类的东东，对王老兄蛮不错的。然而王老兄说： “我没办法喜欢她！无论换其他任何一种方式认识她，我都会很乐意地去追她甚至娶她。但是，用这种方式认识的女孩子，我没法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碍。我觉得她们比tm鸡还贱还脏！” 说这话的时候，这位老兄已经喝下第五瓶啤酒了。我觉得他是喝醉了，但幸好餐车里没有什么人，他的声音还不至于打搅到别人。 “知道我最厌恶什么吗？麦当劳！肯德基！tm的美国人，送来了什么狗屎的快餐文化，连爱情也变成了快餐。每次我看到这些快餐店，都有种用砖头砸烂它们的冲动。***的文化大革命，不仅害了整整一代人，而且还毁坏了我们中国三千多年来的文化传统伦理道德，造成了现在这个社会。” 我想想有些好笑。这位老兄一边在快餐爱情中游弋，另一边却又痛恨快餐爱情，很有些奇怪不是？再说，现在这社会变成这样，和文化大革命的关系真的有那么大吗？不过，我们这些七十年代出生的人，的确是颇为尴尬的一个族群。一方面，六十年代出生的人，还保留着改革开放前的传统思想，觉得我们太新潮，做事太随心所欲。另一方面，八十年代出生的人，已经适应了这个社会，又觉得我们太落伍太保守。就我们这批人，成了夹心饼干，小的时候受的是传统教育，长大以后面对的却是多变的社会。老一辈的人，人生观价值观已经定型，很难加以更改。他们所看不惯的东西，我们在学校里就已经司空见惯不以为奇，心理上并没有那么大的抵触情绪，有一部分人已经完全接受并乐在其中，但也有一批人仍在垂死挣扎死不悔改。而我，应该是属于后一批人。每当我看到巴沟村、回龙观等地方那些还不到二十岁的小情侣们旋风般的恋爱，同居，然后分手，然后再恋爱，乐此不疲地演下去的时候，我就觉得我和他们相差的并不仅仅只是年龄上的差距。他们真的是因为喜欢对方才在一起的吗？我想并不是，更多的恐怕是因为寂寞吧。在北京这样的大城市里，竞争如此激烈，生存压力如此严重，未来如此渺茫，这样沉重的负担，一个人，是很难支撑下去的，总得找个心灵上的寄托。这就是“北漂族”的悲哀。 从郑州回来的时候，王宏亮和我的关系亲密了许多，不仅是因为餐车上的那番谈话，更重要的是在郑州我帮了他一个忙。我们是负责去处理关系企业的数据控制事务的，工程并不大也不是很重要，就是很琐碎很枯燥，很容易让人厌烦。王宏亮是驾轻就熟了没有怎么放在心上，倒是我接连两天没睡好，在完成之后又重新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两遍，终于找出了两个数据问题，而且是出现在由他负责的那一部分，令他感激不已。这事本不大，但却让他觉得我是个值得信任的人，以后好多重要的事都要我去做了。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本来就是这么奇怪。在公司里，我们同事之间的友情本来就很薄，大家见个面打个招呼也就算了，很少管别人的闲事。我和王宏亮同住在一间屋子里快半年了，也没怎么说话，彼此间都不大熟悉。但这次出差回来之后，我们却成为了好朋友，时不时聚在一起喝酒，感觉彼此都还很谈得来。男人这一喝酒，感情也就上来了。关于日本公司的事，就是在那段时间他告诉我的。 有天王宏亮进了我的房间，看见我还在学习，笑着摇了摇头。 “陈云，除非你将来准备跳槽，否则你学的这些东西是一点用也没有的。” 我很惊讶的问为什么。他对我说：“日企就这样，管理阶层就是管理阶层，技术人员就是技术人员。你做一辈子都还是一个技术人员，不可能升到管理阶层的。你没看那些日剧韩剧，有许多老技术工人，在公司里工作了好几十年，资格比谁都老，但却一直都同一个位置上没有挪动过一步。” 我听了当时就傻了。人谁不想向上？就算是我愿意做一辈子的技术工人，我也决不可能一辈子只能重复做同一个工作，至少在我现在这个年龄还不可能，我还想拼搏一番。要是真的照他所说的，那我还有什么前途？ 仔细想想，其实在日企呆着也蛮不错的。工作简单操心的事情少，不用太劳心劳力。虽然平时上班时手脚忙个不停好象连休息时间也没有，那其实是做给主管看的，本质上来说是在消磨时间，至少对我来说是在消磨时间。是人都有惰性，我现在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可再这样过下去，真的是我想要的生活吗？ “要是你太闲，我可以给你再找个工作。” 王宏亮这么对我说，我当然求之不得，好好感谢了他一番。 新的工作其实也并不麻烦，就是当老师，给一大帮与我们公司有业务往来的关系企业员工培训，有些甚至还是老总。这事本来是有专人负责的，与我们技术部门无关，但中间出了一点差错，人手少了一个，王宏亮就推荐了我，笑称“决不会丢了我们公司的颜面”，对方也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情接受了我。半个月以后我就被完全认同了，培训部门原本准备再招人的计划也中止了。一直到我从日资企业离开，我都同时兼任着两个部门的工作。 新工作的待遇比原来的工作还高，一个月居然有三千多块钱，加上我原来的工资，我现在每个月都能拿到五六千。刚刚半年的时间就能拿到这么多工资，我实在是相当满足了。不过新工作也挺累人，一方面一周六天每天晚上从六点到九点半三个半小时的培训时间让我完全没有了休息时间，都另一方面和那些员工老总们打交道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有时还要受受气，当然同时也学到了不少新的东西。王宏亮看着我这么的忙，只是笑着摇头说：“迟早会累垮你！”我却没有感觉到累，反而觉得日子充实多了。 钱多了，日子也好过多了。先是开始给家里寄钱，然后还了邱艳那五千块钱。还钱的时候我们都快放年假了，本来是让她有钱好回家过年的，没想到她的反应居然那么大，瞪着眼睛看了我半天，很虚弱的问：“你，真的想还钱给我？”我愣了一下，才明白她的意思。她从头到尾就没有打算过要我还钱，我这么做完全是把她当外人看待。这话真的是从何说起！我笑着说：“那你不回家过年了？”她摇了摇头，我就知道，她准备和我在一起过年了。 然而我还是没想到邱艳的内心居然那么敏感心事又那么重，还钱给她这么一件小事，让她接连难过了好几天。那天半夜里十一点多钟她突然跑来敲我的门，我开门一看吓了一跳，她满头大汗好象刚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我赶紧把她搂进房间里问她怎么了，她说她从住处一直跑过来的。我当时真的傻了！从她住的地方跑到我这里来，最少也要两个小时，真亏她做得出来。这女孩有时实在是让人难以理解！ 于是给她擦汗给她放热水洗澡，生怕她着凉又赶紧找衣服给她换。为她的傻气而感动又不好埋怨她，只好乖乖的宠她溺她，感觉自己不是在和一个比自己大三岁的女孩子谈恋爱而是在当保姆照顾小孩。 王宏亮本来已经睡着了，结果也被吵醒了。当邱艳洗澡的时候他进来和我聊天，调侃我说看不出来你小子魅力挺大的，我看那女孩子爱你爱得都快发疯了，你可要好好珍惜呀。我听了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感觉。 我不知道我究竟是怎么了，明知道邱艳那么爱我可我居然还是对她没有任何感觉。我和她在一起，更多的是一种责任感而不是喜欢她，更谈不上爱她。女孩子的心是很敏锐的，尤其是当她将全部心思都放在你身上的时候。一个拥抱，一个亲吻，都能让女孩子察觉到你的心意。邱艳每每和我说，和我在一起有温情却没有激情，我理智得让她觉得可怕，却又温柔得让她揪心。我听了只能苦笑。一个你以前就只见过几面从来都没有注意过甚至连她的脸都不大记得的女孩子突然跑到你面前说她喜欢你，然后就把她自己给了你，我不知道别人对这种飞来艳福是什么感受，反正我觉得害怕，心里怪怪的总是不大舒服，总有股排斥感。这种交往方式来得太激烈太直接，完全打破了我以往所有的爱情观念，需要一段时间去消化接受。 大姐去旅游过春节了，北京就只剩下我和邱艳两人。逛地坛庙会，四处游览照相，不知不觉中春节就这么过去了。然后邱艳就接到了樊帆的电话，那小姑娘好象在电话里哭。邱艳一向把她当妹妹看待的，很是担心，就和我一起去车站接她。将她接了回来我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原来这丫头被她老板的女朋友打了。我微微一愣，找邱艳问明原因，不由得再次苦叹。樊帆今年才刚刚二十岁，却已经在北京呆了两年多。她一个高中都没读完的小姑娘，在北京能混出什么好日子？连工作都很难找到。她现在这份工作一个月不到一千块钱，还不是凭自己的本事挣来的，而是靠当那老板的情妇有了这份工作。那老板和她去旅游度假，不仅她去，连那老板正式的女朋友也在，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肯定会挨打了。这个世道，真的是什么人都有呀！ “陈云，能帮她一把吗？”邱艳问我。我略微有些踌躇，要帮她不是没办法，但这个女孩子刚才说的话令我有些不安。她居然说她那老板的女朋友长得难看死了，根本没有她漂亮，那老板根本不喜欢那个女人，那女人凭什么打她？要是她说的是真心话，这女孩值不值得帮就很有些费思量了。 但我还是决定拉她一把。于是我联系到了一个和我比较谈得来的关系企业老总，请他出来喝酒，顺便谈了谈这事。那老总还是比较好说话的，笑着说反正过年之后他那里也缺人，没问题没问题，然后就把我灌了个稀巴烂。第二天我去找樊帆说这事，告诉她钱少了一点，一个月大约八百来块，但工作很简单，就是给人家当小妹端茶倒水打个字复个印什么的。樊帆说她要考虑考虑，我也就没有再说了。 结果这一考虑就不用考虑了。那个年轻老板开着车来接樊帆出去吃饭，大把的鲜花作为赔礼。看着樊帆笑逐颜开得意洋洋的样子，我就知道我是白费一番苦力了，而最重要的，是还要去向人家老总道歉。 我跟邱艳说，以后这种事别再找我，吃力不讨好。邱艳说谁叫你看不上人家，要不她肯定愿意跟你走了。我当时火冒三千丈，差点就一个耳光子扇了过去。我压抑着火气问她这话什么意思。邱艳看我脸色不对不敢说，被我一发火才说刚开始樊帆真的以为我是她干弟弟，所以准备倒追我，后来邱艳告诉了她实情她才打消了主意。我怒极反笑，想不到自己居然也成为了别人眼中炙手可热的金龟婿！我甚至想问邱艳她是不是也对我抱着这种想法，但我终究没有问出口。她喜欢我的时候，我还只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穷大学生，就算是现在，也没有混出个什么人样来，没什么值得她贪图的。更何况她对我的深情，傻瓜都能看出来，怀疑她是对她的侮辱，也是对我自己的侮辱。我劝她不要和樊帆住在一起了，她没答应，说她一向把樊帆当妹妹看待，不忍心离开。我无话可说。 年假过去没多久，有天半夜里一点多钟接到邱艳的电话，显得很慌张的样子。我还没睡醒，迷迷糊糊地问她怎么回事。她告诉我她现在在外地出差，是和他们老板还有另外一个女同事一起的。她们两个女孩子睡在一个房间里，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们老板摸上了她同事的床，把她给吵醒了，她又不敢出声，只好等那两个混蛋完事之后给我打电话问我怎么办。我听了真的是哭笑不得。最近怎么了？我的运气怎么这么背？老碰上这种恶心巴拉的事？而且那王八蛋的胆子也太大了吧？简直是肆无忌惮呀！（这事绝对是真的，请大家不要怀疑其中的真实性）我笑着说，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们老板不是有老婆吗？给她打个电话通报一声不就完了？邱艳迟疑了一会说那工作呢？我说这种工作还有什么好可惜的？赶紧辞了得了！现在就去火车站，买最早的火车票回北京，明天一大早我去接你。 就这样，邱艳失业了。而且，她后来虽然听了我的话给那老板的老婆打了电话，但最终变成怎样我们两个就不清楚了。 邱艳问我要是将来我有钱了会不会也变成这样。我笑着说别的我不敢保证，但这点我还是敢保证的，绝对对老婆忠贞不二，因为我爱她，不爱她我就不会娶她。邱艳说你别说大话了，现在还有几个男人会不在外面寻花问柳？我说别人我管不了，但我至少能管住自己。邱艳没说话了。 两个月之后邱艳找到了一份新工作，同样是跑业务的，工资比以前稍稍高了一点。我做了几个菜算是表示庆祝。吃饭的时候邱艳说陈云我们结婚吧。我微微一愣，看向她，她似乎是当真的。然而我从来就没有想到过这个问题，至少目前还没有。我觉得我和她认识的时间还不长，彼此都不是很了解，而且又没房子又没钱，现在谈结婚似乎太早了点。邱艳看我没有说话，也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之后就有将近半个月的时间邱艳没有来找我，我开始没有在意，以为她新工作很紧张，但慢慢地我觉得很有些奇怪了。她一向很主动的，还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都不跟我联络的。打电话给她，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手机号码居然已经换了。我不知道她出了什么事，赶到她住的地方去找她。那天樊帆没在，房间里就她一个人，孤零零地一个人坐在黑暗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看见我进来她也没有如往常一样起身迎接我。我问她怎么啦，她说陈云我们分手吧。我当场愣住了，抽出一根烟想点燃却找不到火机。邱艳将我按坐在床上，为我点燃了烟，然后跪在地上头枕在我膝盖上低声哭了起来。她问我是不是因为她是送上门来的我才不珍惜？我说不是，我从来就没有这样想过。她就问那我为什么不喜欢她。我回答不出来。我的确为她的深情而感动，对她很有好感，可真要说喜欢她我还真说不出口。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对她没有感觉。 邱艳趴在我的膝盖上哭，哭得很伤心。她说从一开始见到我就知道我将来一定会有出息，她想一直陪在我身边，可我不喜欢她，她能有什么办法？她只能离开我！我的心猛地抖了一下，我知道此时说些甜言蜜语许些诺言说不定就能留住她，可我真的说不出来，那是在欺骗她。邱艳和我在一起，开心的时候少，流泪的时候多。而我，对自己的内心很清楚，我不可能全心全意爱她，给予她幸福。在这种情况下，我只能让她走。 又过了半个多月，邱艳打电话过来说她要搬家了，要我过去帮忙。我过去的时候正好碰上樊帆和她那个老板情人也在为樊帆搬家，看着他们坐着轿车扬长而去，我想这个女孩子肯定是被金屋藏娇了，然而这种生活她又能过多长时间？ 帮邱艳收拾好东西，我坐在椅子上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我觉得我真的是特别特别的对不起她，心里的歉疚感是从来没有那么浓厚过。我招手叫她过来，她愣了一下还是乖乖走了过来，乖乖的坐在了我大腿上。然而她哭了起来，哭着道：“你再这样，我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了！”我愣住了，松开了搂抱着她的手。 将邱艳送到了她新的住处，告辞的时候她默默的看着我，好半天没有说话。我对她说以后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任何事我都一定会帮你的。她摇了摇头。 “陈云，我不想再与你有任何纠葛了。我工作换了，手机也换了，就只求你以后千万不要再来找我了！求你了！这是我对你唯一的要求。答应我，好吗？” 她是在说反话吗？我静静地看着她的脸，那是一张虽然流着泪但却很坚决很毅然的脸。我点了点头，转身走进了电梯。 在回去的路上，我回想着我和邱艳交往的整个过程，我发现我对这个女孩子真的是很不了解。她平日里的表现总让我觉得她是个孩子，没有什么主见似的。但她却能下定决心毫不犹豫的离开我，其利落果断之处比我这拖拖拉拉犹豫不决的人可强了太多。猛然间，我想起了她对我说的那句话：“你再这样，我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了！”我愣住了，缓缓回过头来。她的住所已经湮没在一片高楼大厦之中，刚才迷茫之间我居然忘记了她住的是哪栋楼房哪一层哪一个房间。环眼忘去，四周尽是一片灰蒙蒙的相同房屋。 自那以后，邱艳再也没有和我联系过，也没有和大姐及其他我所熟悉的人联系。她彻底地从我的世界之中消失了。我们交往的时间，一共持续了差不多八个月。 第五章 执拗 那天突然之间接到了一个电话，我刚说了声：“我是陈云，您是哪位？”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会，然后传来一个中年妇女激动的声音：“云子！”我微微一愣，我的小名已经好久没有人叫了。“您究竟是哪位？”“云子，你连妈妈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母亲的声音有些哽咽，我却愣在了当场。十多年没有联络，还真的没听出来是她的声音。在那一刹那间，我居然说不出话来。我不知道我心里是什么感觉，有些酸有些甜，但更多的却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空虚。“您现在过得还好吗？”我小心翼翼的问。母亲在那边似乎稳定了情绪，声音也恢复了平静。“过得挺好的，你呢？”“混得也还不错。您给姐姐打电话了吗？”我不知道该和她说些什么，只好转移到大姐身上。“打了。是她告诉我你的电话号码的。云子，听璐璐说你现在在外企工作，还顺心吗？”“挺好的，您别担心。要是您在外面玩累了，回来看看吧。我还有事，先挂了。”我慌慌张张地挂了电话，愣愣地看着电话发呆。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居然对这个母亲感到有些害怕起来，都不敢和她说话。 过了好久，电话铃声又响起，我犹豫地接过电话，劈头就听到了大姐的骂声：“小弟，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妈妈刚才都哭了，说你连声妈妈都不肯叫，还把她当陌生人！你知道妈妈找到我们多不容易吗？你太混帐了你！”我不由得苦笑起来。“对不起，姐，来得太突然了，我叫不出口。”大姐沉默了一会。“你还没原谅妈妈吗？”“不知道。”我苦笑着说，“我能理解她的行为，但感情上却还是转不过弯来。”“你呀，该怎么说你才好！老喜欢钻牛角尖！妈妈说她想回来看看我们，还想把你带出国去，你怎么想的？”“作为补偿吗？我可接受不起。”“你……”大姐似乎真的生气了，“你给我出来，咱们好好谈谈！” 于是我只好出去和她见面。见面的时候大姐还余气未消，瞪了我半天，最后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她还是我们的妈妈，即使你不能原谅她，也不该对妈妈那样。”“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其实我早就已经忘了。可妈妈刚才一打电话来，有许多事情就不由自主地又想了起来。”我在内心深处叹了口气，谁叫我的记忆力那么好呢。“奶奶为这件事奔忙了好几年，我几次看见她老人家在我面前哭，她老人家临走的时候还拉着我的手说是对不住我们，那模样我现在都还记得清清楚楚。几个叔叔为什么那么照顾我们？不就是看见我们没有母亲觉得可怜吗？姐，不是我不肯原谅妈妈，而是她做得实在太过分了！人活在这个世上，图的是什么？不就是个家吗？她连家都不要了，还要我们干什么？” 我觉得眼角有些湿润，赶紧转过头去不敢让大姐看见。大姐看了我半天，低下头半晌没有说话。“小弟，妈妈是有些自私，可你也不能全怪她。爸爸的确也太不争气了些，她也是在为自己争取幸福。再说，现在这种事多了去了，要是个个都象你这样……”“住口！”突然之间一股无明火冒上了我的心头，“别人的事我管不了那么多，可我不能容忍的就是不能容忍！”我觉得我对大姐发脾气很是不应该，于是舒缓了语气。“妈妈什么时候回来？你放心，该做的事我还是会做的。”“你这脾气呀！”大姐摇了摇头，“还没有决定，不过妈妈说她总是要回来一趟的。” 气氛变得有些压抑，直到服务员将菜端了上来才变得舒缓了些。我的心情也平静了下来。“姐，妈妈她在国外过得还好吗？”“挺好的。她年纪也大，也没有什么好争的了，除了想我们，其他的，也没什么要的了。”我摇了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姐，我不会出国的。要去，你让妈妈把你带出去吧。你不是一直想出国吗？”“再说吧！现在这事一时半会也决定不了。” 和大姐吃完饭，临走的时候她还劝我：“无论怎么说，她还是我们的妈妈，这血缘关系怎么也割不断的。你回去好好想想，给妈妈打个电话过去道个歉，别再伤她心了。”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我知道，这个电话我是打不了的。大姐说我钻牛角尖，我也知道我很多时候的确是在钻牛角尖。可有些事情，我的确拗不过来。 心里烦闷，拉刘勇出来喝酒，问他家现在情况怎么样了。他说还不错，现在自己能给家里寄钱了，父母都很开心，就是那个弟弟不听话，tm的只知道玩一点也不体恤家里辛苦，读书一点都不用心，气得他恨不得回去揍那小子一顿。我笑了起来。“你当年读书的时候可也没有怎么专心呀！”刘勇眼睛一瞪。“至少我考上了大学，那小子恐怕连高中都读不下去。他要再敢这样混日子，看我今年回去不揍他个半死！”我一边笑着看着他一边想，也许应该把父亲和二姐他们接到北京来玩几天了。 可这个愿望一直都没有时间实现，我太忙了，忙得晕头转向根本腾不出机会来，即使把父亲他们接过来我也没有时间陪他们。我想，再过几个月就要过年了，去年我和大姐都没有回家过年，今年是不是该把他们接到北京来过年？给大姐打了一声招呼，大姐说好啊，这事我来安排。于是事情就这么订下来了。 公司里的事情越来越忙，给我的担子也越来越重。我的本职工作编写程序倒还没有什么，大不了回去之后加班继续做，这种技术活即使再辛苦也用不着劳心劳力，按照上面吩咐的做就是了。但另外一份工作就显得有些沉重了。那些关系企业的员工不可能一直不换，每换一批人就要想方设法了解他们的情况，重新调整人际关系，随时调整课程，尽力将工作做好，这样一来耗费的心力可就大了。其实这个培训部很是有些猫腻的，我直到现在才明白其中的内幕。日本公司并不怎么愿意耗费人力物力帮助培训这些关系企业，怕泄露了商业机密，只是合同上有这么一条不得不为。培训费用都是由那些关系企业自己出钱，日本公司只是出了几个人而已，所以象我一样同时兼任两项工作的人居然还有好几个，真正属于培训部的员工反倒没有几个。大家都是在赚外快，并没有几个人真正将那些培训人员放在心上，只有我这个傻瓜在中间认真折腾，结果自然担子越来越重。可为了钱，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不过这么一忙，有许许多多的事也就耽搁了下来置于脑后了。 忙并不是没有收获的。不得不承认，我所任职的日本公司的确挺不错的，赏罚非常分明。公司上层并不是不知道培训部的猫腻，他们也就只是看着而已。没过多久王宏亮就通知我，年一过完，我就要准备到日本培训去了。“我是来了两年半才去日本培训的，你比我提早了整整一年。小子，好好努力吧，前途无量呀！”他这么笑着对我说，我笑了笑没说话。从来都只听说日本公司很注重培养员工的归属感，让他们以公司为家。以前还没怎么感觉到，现在我的确是感觉到了。难怪公司工资虽然比不上别的外企，但却很少有人离开。这么着对人，谁舍得走呀？ 刘勇几次打电话约我出去喝酒，我都说没有时间，这小子烦了，骂了起来。“tmd，你丫不是自以为在外企工作就看不起老子了？出不出来？不出来老子和你绝交！”我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但也不能不听他的话，于是只好乖乖的陪他出去喝酒。喝酒的时候这小子向我吐了一大堆酸水，什么公司里有个骚货，每次看见她向那肥猪经理发骚心里就不爽想扁人，还有北京这地方简直不是穷人住的，每个月的工资呼啦一声就没影了，不知道跑tm哪去了，连想追女孩子都没钱，总之，种种烦心事不一而足。我笑着说没钱找我呀，刘勇一瞪眼说你好意思给我还没脸拿呢。我说过了年我就要去日本了，一去就是半年，先跟你打声招呼。刘勇骂了一声什么我也没听清楚，就问他到底想说什么。 “没事，前几天去找林锐他们，看见他们成双成对的，就我孤家寡人一个，心里有些不爽。”刘勇随口说道，顿了顿，接着又道，“黎语嫣有男朋友了。” 我微微一愣，低下头喝酒。 “陈云，咱哥们俩说话也不怕得罪你丫的，你丫这事实在做得不漂亮。来北京都一年多了吧？也不和人家联系？就别说你丫和黎语嫣还有那么一段感情，就算现在没什么瓜葛了，凭你们俩的交情，也不能这么做呀。林鹃给我打电话，还骂你没跟她联系来着。” 我一下子笑了起来。 “你连林鹃也联系上了？牛啊你小子。她在哪？” “在武汉。她想去广州那边发展，又不认识什么人，一直没下定决心，听说我们在北京，想来北京看看情况。” “那就来吧。知道周伟在哪吗？” “不知道。那小子鬼知道他在哪混。” 我默然无语。高中时的六个人，欧阳雯雯听我的话去浙江参加高考，自此之后就再也没有了联络，周伟不知所踪，林鹃可能来北京，刘勇还和我在一起，而黎语嫣，虽然在同一个城市，但却距离得那么遥远。 “黎语嫣她男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知道，没见过他。不过听黎语嫣说比是她高一届的学长。” 我凝视着酒杯中淡黄的液体，心想该和黎语嫣见个面了。有些话，不说，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两天之后，我给黎语嫣去了电话，约她出来见个面，黎语嫣答应了。我看着越来越漂亮的她，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两人在颐和园里闲逛了半天，说些有的没有的，彼此都没有触及到敏感话题。看见划船的地方她说我们去划船吧，我笑着说你不怕落水呀。她说你不是会游泳吗？我心里顿时一暖，于是就和她上了船。黎语嫣说我给你做个测试，问你几个问题。我说你问吧，包准老实回答。她说要是你在一个黑暗的阴沟里爬了半天，出来之后会做什么？我想了想回答说休息一会继续爬阴沟。黎语嫣当时就愣了，说没有这个答案。我说那答案是什么。她说你可以在放弃、改换方式还有获取奖赏中选一样。我说那我选获取奖赏。黎语嫣说奖赏有三种，绵羊、鲜花还有金钱，你选哪个？我说选绵羊。然后我问这都什么鬼问题，代表什么意思？黎语嫣说绵羊代表负担，鲜花代表荣誉，金钱代表什么就不用我说了，看来你是要有负担才能继续走下去的人啦！我默然不语。我真的是这样的人吗？连我自己都不知道。黎语嫣又问你开始为什么选择继续钻阴沟。我想了想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当时真的是下意识的就回答了这句话。我说也许是因为一开始就钻了阴沟吧，既然选择了钻阴沟，就肯定有它的道理，我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要放弃。黎语嫣就没有再说话了。（这个场景绝对真实，绝对原话，没有一丝一毫的虚构，是我女朋友拿来考验我的！唉！该怎么说呢，因祸得福吧。嘿嘿！） 吃完晚饭送她回去，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没有胆子开口说出那句话。在那时间，我真的很佩服起郑辉来，佩服他居然能说出：“那又有什么关系？我喜欢她就成。”这种话来。看着她慢慢走向寝室楼，看着夜色在她背后一点点合拢，我突然觉得好害怕好害怕，就连当初陆雅离开我时我都没有这种害怕的感觉。我摸索着抽出了一根烟，摸索着点燃，感觉到自己的手在发抖。然后我猛地将烟踩在了脚下，用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了过去。 “语嫣！” “恩？”黎语嫣转过头来，“怎么啦？还有什么事？” “其实我今天来找你，是有句话想对你说的。” 看着她的俏脸，我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勇气似乎在一点点消失，感觉到自己似乎又恢复到了那个纯真年代，那个连“喜欢”两个字都不敢说出口的年代。 “说呀！” 我猛吸了一口长气，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绪。 “其实不说你也知道我要说什么。我一直都喜欢着你，从高中，大学，一直到现在。” 说完这句话，我觉得自己就好象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一般，软绵绵的使不出一点劲来。我象个待罪的死囚等待着法官的判决一样注视着她，等待着上天堂还是下地狱。黎语嫣沉默着，如同岩石一样沉默着。时间就好象静止了一般，气氛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对不起，我有男朋友了！”她轻轻吐出了这么一句，却打得我差点站不稳脚。我又吸了一口长气。 “我知道。我只是想告诉你这句话。你可以慢慢考虑，不用急在一时回答。” 黎语嫣转身进了寝室楼，消失在黑暗之中。我再次点燃了烟，一步一步地离开了清华校园。华灯初上，人流汹涌。我慢慢地走着，不知道自己在往什么方向走去。说实话，这是我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追女孩子。胡丽是她主动追我的，邱艳也是她主动追我的。追陆雅，是发现她其实已经对我有意了我才开始追她，很容易就追到手了。高中时的黎语嫣，也是轻而易举地发现她对我有好感，根本没费什么事。只有现在，我不知道自己的将来会怎样，不知道她会选择我还是选择另外一个人。我常常以为自己能控制一切掌握一切，再大的困难我也能轻易解决，现在才发现自己其实是个懦夫。惶惑，惊惧，忧虑不安，种种负面的情绪涌上了我的心头，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走。这种感觉，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不知不觉中，我已经抽完了一包烟。摸摸空荡荡的烟盒，我恨恨地将它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箱，又去买了一包烟。其实我平常很少抽烟的，一个月才抽上那么一包，但今天，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心烦，就是想抽烟。 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我一向极其厌恶第三者插足，然而我现在却变成了我最厌恶的第三者。我知道现在这种事情很平常，男女在交往之中只要没有结婚都有重新选择的权利，但我还是无法控制住对自己的厌恶感。当初，是我主动放弃了黎语嫣，没有选择北京的学校而去了哈尔滨，是我对不住她，我不想再犯一次错误。然而，如果黎语嫣和她的男朋友是真心相爱呢？我去破坏他们之间的感情？就如同当初郑辉硬生生要插入我和陆雅之间一样？我当时是怎么想郑辉的？陆雅当时又是怎么想郑辉的？恨起来杀了他的心都有！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我总不能自己嘴里一套心里又是一套吧？那我不成了小人了？说“因为我喜欢她”就可以毫不顾及别人的感受而胡来，那破坏别人情侣破坏别人家庭的都没有罪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我知道自己可能又在钻牛角尖了，干脆放在一边不去想它得了！ 接下来来的整整一个月的时间里，我都用工作麻醉着自己，不敢去想这件事。我手里有黎语嫣的手机和寝室电话，但我不敢打给她。我可以对自己说，我不想给她压力，让她自由选择。但我同时也知道，我那是在自欺欺人，我是在逃避自己。 黎语嫣给我打电话过来，她说，她想和我谈谈。于是我就去了。她问我为什么不给她打电话，我说过完年我就要去日本了，现在忙着做准备工作，没有时间。她愣了一下，说你要去日本了？多长时间？我说半年。“半年呀！”黎语嫣笑着道，“不算长也不算短，我还可以好好考虑考虑。”我愣愣地看了她半晌，问道：“你男朋友是个怎么样的人？他对你好吗？”“还算不错，至少比你对我好。”我自失地笑了起来，我这是怎么啦？“要是你不喜欢他了，可以随时回来找我，我一定会等你的。”“真的？”黎语嫣歪着头问道，“不是在哄我开心？”“绝对不是！”“好啊，等我和他分手了再来找你吧。”我觉得这不是情侣在对话，完全是朋友之间的调侃。唉！ 可我的日本之行没有去成。那天晚上，电视上播了一段新闻：“……日本首相小泉纯一郎决定参拜靖国神社，中国政府对此向日本政府提出最强烈的抗议……”，我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书，看完了那段新闻。我想，这次，我真的要去再找工作了。 第二天，我的辞职信放在了主管的办公桌上。 第六章 温情 我没想到我的辞职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应。 我的辞职信上只有短短一句话：“因为日本首相小泉纯一郎决定参拜靖国神社，所以我决定离开日资企业”。就这么一句话，我们的主管却足足看了将近整整五分钟，然后又将我盯了将近两分钟，盯得我浑身不自在。他的脸色很平静，眼神却很奇怪，最后很平淡的问了一句：“考虑清楚了？”我点点头。“那去办交割手续吧。”于是我就出去办交割手续，离开办公室的时候都感觉到他的目光还盯着我的背影不放。 王宏亮听说我辞职了大吃一惊，问为什么。我说不为什么，就是不想再和日本人在一起工作，然后我就将自己的工作一一托付给他，并拜托他替我向培训部的人说声抱歉。王宏亮似乎被我吓住了，半晌没有说话只是点头应是。然后去财务科缴纳违约金，才知道想辞职也并不是那么简单，我们的主管是没有权力批准的，还要往上报需要上面批准才行。 麻烦虽麻烦，但两天后我的辞职还是很快的就批了下来，据说其中还有我们主管的功劳，要不然会更麻烦，因为这并不仅仅只是一个员工辞职的问题。这是王宏亮告诉我的。他拍着我的肩膀说：“不管怎么说，陈云，我还是挺佩服你的。”我听了只能苦笑。“大哥，你别佩服我了。你知道现在我手上还有多少钱吗？才三千多块！能熬一个月就不错了。” 其实从去年过年以后，我每个月的收入差不多都有五六千，算是相当不错了。然而要给家里几个叔叔寄钱，自己又买了不少书，再加上各种开销和缴纳的违约金，能有三千多块留下我就很心满意足了，总比分文无有的好。只是说好今年过年要接父亲和二姐他们来北京的，我还正犯愁到时候该怎么办呢。 给刘勇打电话，对他说明了事情的经过，那边沉默了半天，然后听见一阵爽朗的笑声。 “陈云，你牛！你真tm牛！i服了you！” “你少tm废话！老子没钱了，你得养老子几个月。” “操！还有什么好说的！过来吧。” 于是我就过去了。几件衣服，两床被子，一台电脑，外加四百多本书，还有荷包里的三千多块钱，这就是我在日本公司工作了一年半以后的全部财产。东西不多，很容易搬。但一搬过去我就后悔了。他是在外面自己租的一居室，没有多的床位，很可能要挤在一张床上，这倒没什么，但更主要的是他会一个人住的原因。我早料到这小子懒惰的习性，心里也有了准备，只是没想到他居然会懒到这种程度：床上的被子褥子估计从他到了北京以后就没有洗过，屋子里尽是一股臭袜子的味道，和浓浓的烟味混在一起足以将任何正常人熏跑，桌子上还摆着没吃完的方便面，厨房我就根本懒得去看了，直接转身就走。 “得了！别和你住一起了，我还是到外面租房子去吧。” “别别别！”刘勇赶紧拉住我，“求你了还不行吗？我天天吃方便面都吃怕了，就等着你来给我做饭的。” “操！我tm又不是你请的保姆。” “喂喂，兄弟，别这样好不好？我马上收拾，马上收拾！” 于是就只好陪着他收拾他那狗窝，觉着自己真是交友不慎吃了大亏。晚上两个人挤在同一张床上，刘勇笑着问我：“咱俩有多少年没有睡在一起了？” “有五六年了吧。” 我想起高中时由于天冷，两个人不得不挤在一张单人床上盖两床被子的往事，不由得笑了起来。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继续找工作呗。大活人能被尿憋死？不过那也得过了年以后，现在可不好找工作。” 刘勇后来告诉我，他交了个女朋友，是他们上司的女儿。我笑着道看不出来你小子也会拉裙带关系呀，刘勇说随便你怎么说都无所谓，反正就那么回事。我想，他是默认了。 约大姐出来吃饭，顺便告诉了她我辞职的事。大姐当场就生气了，说小弟你怎么还这么个脾气，你以为你还是学生呀？可以由着性子胡来？你不知道现在找个工作多不容易？你那多好的工作呀，姐姐我想都想不到，你居然就这么辞了？都不跟我说一声，你叫我怎么说你才好？我默默地听着她的数落，最后听到了一句：“辞了就辞了，那也没办法了。缺不缺钱？”我笑着看着她，摇了摇头。大姐也笑了，用筷子狠狠打了我的脑袋一下。“不愧是我弟弟！不过再有这事先跟我说一声，可不要再自做主张了，否则看我饶不饶你！”我知道，她生气的不是我辞职，而是没有事先和她打招呼。 在刘勇那里住了几天，天天上网查资料，顺便也开了qq和人聊天，居然发现自己从来就没有这么悠闲过，觉得就这么过日子也挺好的，干脆也赶潮流学人家sohu一族在家里工作得了。然而几天新鲜感过了之后就觉得自己浑身不舒服，总想找点事做，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真的是劳累的命，享受不起sohu一族的自由自在。刘勇那小子要工作，又要陪女朋友，根本没有时间在家。想给黎语嫣打电话，这才意识到她们已经放寒假了，那丫头都已经回家过年去了，这下子可真的是无聊透顶了，日子该怎么过呀？于是就随便取了个网名，跑到聊天室里泡起小mm来。 年关将近，从刘勇那里拿了一些钱，然后将父亲、二姐、二姐夫还有小外甥从湖北老家接了过来过年。到火车站迎接父亲他们的时候，我当场就愣住了。几年没见，父亲居然头发胡子全白了，背也有些驼了，显得苍老了许多，而他老人家才刚刚五十岁。我的心里猛地一酸，差点就当场哭了出来。二姐变化也挺大的，她的年纪比大姐还小两岁，今年才二十六岁，但却比大姐显得老得多，虽然光看脸型依然是个美人，但皮肤老化得厉害，看上去都三十多岁的样子了，只是行动间还保留着几分往昔的风采，仍然是那么干净利落决不拖泥带水。二姐夫没有什么变化，笑嘻嘻地显得很开心。四岁的小外甥看见了我就往二姐怀里躲，因为他还没有见过我。对付这种小家伙我一向是驾轻就熟的，笑嘻嘻的接了过来让他叫舅舅，然后就带着他去买东西吃，不到半个小时小家伙就坐在我肩膀上不肯下来了。二姐笑着说几年没见你还是那么会哄小孩子呀。我说小孩子直觉最敏锐了，谁真心喜欢他谁敷衍甚至讨厌他马上就能感觉到。他是我亲外甥，我能不喜欢他吗？ 几年没有回湖北老家了，看见了这帮最亲近的人心里总是酸酸的，总想竭尽所能补偿他们。陪他们去全聚德吃烤鸭，去吃北京最有名的涮羊肉，去逛王府井，买这买那的，让小外甥在我肩膀上坐了整整一天，心里对他疼得不得了，简直恨不得把整个北京都给买下来送给他。然而在外面吃了那么多好东西，回到住的地方，二姐下厨给我们做了一顿简易的家常饭，却令我差点当场流下泪来。二姐到现在都还记得我的口味，知道我喜欢吃辣的，每个菜都放了辣椒。虎皮尖椒，油淋茄子，水煮黄豆，蒸蛋，很简单很便宜的几样素菜，没有一丝一毫的大鱼大肉，吃起来却是前所未有的香甜，因为那中间蕴涵着家的味道。这是我的家人呀！ 晚上我不舍得离开，和父亲二姐夫睡在了一起，问他们有关家里的情况，知道了不少的事情。有人出生了，有人去世了，有人结婚了，有人离婚了，有人发财了，有人病倒了，有养情人的偷汉子的，也有两厢扶持终身不渝的。那一个个熟悉的名字顺口拈来，居然是那么的亲切，即使是原本不熟悉的人，现在也能回忆起有关于他的一些趣事。聊起了过年时的龙灯，拜年时的风俗，还有我儿时的调皮捣蛋。那一夜，我们三个人都没有睡着，聊了整整一夜。 带着他们去爬长城，父亲只走了一小段就爬不动了，说是要在下面等我们。我不禁心酸，小时侯，觉得父亲的体力真的是无穷无尽，挑着一百多斤的担子走上好几十里一点问题都没有，对他佩服得了不得，而今，他已经老了。疯狂的照相，简直把胶卷当废纸看待，却挽回不了那失去的光阴。 新年到了，还是按照老家的规矩，让父亲坐上席，给祖宗们上香磕头，为去世的人乞求冥福。大姐笑着说现在城市人哪里还兴这个，但她却哭得一塌糊涂。坐在一起吃年夜饭守夜，不停地给父亲敬酒，却又担心他老人家的身体。接受父亲的红包，再给外甥包了一个大大的红包，听着他清脆的叫了一声“舅舅”，觉得吃再多的苦花再多的钱都值得了。 年过完了，我问父亲愿不愿意到北京来住，父亲摇了摇头，说习惯不了这个大城市，还是在村子里自在，你要是有孝心，早点娶个媳妇生个孙子，别象你大姐那样到现在都找不到对象，害得家里人担心。我和大姐当时都笑了起来，在城市里生活久了，毕竟有些观念还是和农村里不同的。二姐夫说他们两个在宜昌开了间铺子，生活也还安逸，不需要我们再帮他们了，我们自己照顾好自己就行了。我看了看二姐，再看了看二姐夫，欣慰的笑了。不是为他们现在生活安逸而笑，而是在这段时间里发现他们俩的感情仍然一点都没变，许多柔情蜜意在不知不觉中体现了出来。当二姐夫头枕在二姐大腿上逗儿子的时候，当二姐给二姐夫洗头两人打闹的时候，当小外甥赖在他们两人中间撒娇耍赖的时候，当二姐磨着小外甥不要再看电视快去洗澡的时候，当二姐夫责骂儿子而二姐拦阻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我好羡慕他们，好羡慕我的小外甥。 然而幸福总是短暂的，虽然我愿意为了这半个月的幸福辛苦整整一年，可它毕竟还是要离开。临走的时候小外甥抱着我哭得希里哗啦的，说什么也不愿意走，害我哄了他整整一个小时，许下了许多的诺言。走的时候大家都很压抑，但却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大姐走出西客站，在那里愣愣地站了半天，最后只说了一句话：“曲终人散了，该回去拼命了。”然后就与我分手上车走了。 是的，是该回去拼命了。我还要去找新工作，还要继续为生活奔波。那些事，也只能存在内心深处，想他们的时候，把相片拿出来看看，再不，就再把他们接过来或者回家去看看。想要大家都聚在一起一直是我和大姐的梦想，但现在却还没有能力实现。 在网上交了几个朋友，有个被我称作萍姐的网友对我说，也许我应该改换一下途径，不再做技术人员，她觉得我做管理或者市场更好。我问她为什么，她说我对人很了解，看得很透彻，而且经常能从一些别人不注意的细微变化中看到大的东西，具备这方面的眼光才能。我被她这么一捧，觉得有些飘飘然，遂怦然心动，于是决定去试试。然后我就去了人才市场，投上了自己的简历。 两天后，北京的另外一家外企约我去面试。这家外企是卖手机的，国际上赫赫有名的牌子。面试的主管问了我许多问题，这里不一一列举。总之，三月份，我又进了一家新的公司，成为了市场部的一员。我有些得意，却又有些担心，因为我知道，以前学的东西已经不管用了，又需要从头学起了。 年少得志的人未免有些轻狂，自高自大，我也不能例外。然而，与现在遇到的那些同事相比，我发现我差得不是那么一星半点。原来的公司什么都是规规矩矩条理分明，只要按照上面的吩咐去做就够了，只是一个执行者。但在新的公司却需要充分发挥个人所有的才能，在这里，光勤奋努力是完全不够的，眼光、经验、魄力、胆识，缺一不可。我的新同事们个个学历都比我高，无论理论实际经验都比我丰富得多，如果不是我在日本公司还接了培训部的那个工作有些经验，肯定被他们淘汰。我只能看着他们，跟着他们学习。很忙，很累，有些惶恐，有些兴奋，却充满了活力。 和萍姐交上了朋友，从她那里也学到了不少东西，这才知道这位大姐原来也是在外企工作的，而且是属于领导阶层的高级精英白领，年薪好几十万的厉害人物，不由得吓了一大跳，本来想请她吃顿饭谢谢她的也打消了主意。心中虽然奇怪，象她这样的人物本应寸时寸金没有时间浪费在网络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上的，却因为是对方的隐私而不敢问她。其实我觉得，真正达到了她这个地位，值得相信的人就少了。商场上平等的对手不敢相信，而要想统御住手下在公司站住脚，作为一个女人，自然要摆出威严冷淡面孔恐怕就更难有人敢亲近她了。将这话告诉她，对方沉默了半天，居然大表赞同，说是说到她心坎上去了，然后就问我能不能见个面，也算为我找到了新工作而庆祝。我想了一下，答应了。 见面的时候我很是吃了一惊。一向不相信网络中有美女，因为美女都很忙，忙着约会，忙着应付追求者，是没有时间在网络上浪费的，而且在我的猜测中，象萍姐这样睿智聪明懂得这么多的女人最少也要在三十岁开外有丰富的社会经验了，然而见到的却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端雅女子，不算绝色，但自有一股吸引人的魅力。我笑着摇了摇头，这才想到其实在外企中很少有恐龙青蛙出现的，原因无它，外企注意形象问题。对方看到我也这么年轻，同样是吃了一惊，两人相视一笑，很轻松地开始攀谈起来。 不得不承认，萍姐是我遇到的最聪明的女人，即使是黎语嫣也比不上她，眼界开阔反应灵敏思想独特。和她说话很轻松，但同时也很累。我说三分她就能明白我的意思，她说的话我却往往要考虑一下才明白是什么意思。在她面前，我很有些自惭形秽，却又激起了我的争强好胜之心。在工作经验人事处理上我是远比不上她的，只好把话题往我擅长的文学历史政治评论上扯。萍姐不多久就察觉到了我的意图，象看着少不更事的弟弟在那里瞎显摆一样看着我，唇边带着几分宽容的笑意，看得我很是有些心虚。和她聊起现在的官场，我笑着说现在当官的不如以前赚钱了，汉朝时六百多人养一个官，到了康熙年间是二百多人养一个官，即使是民国也是四五十人养一个官，现在却变成了十多个人养一个官，这么推算下来，是不是当官的越来越不赚钱？这个职业前途可不太妙。萍姐笑得合不拢嘴，说我现在相信你真的是理科毕业的了，要不然也不会把这些数字记得这么清楚。你这张嘴巴，真的是太损了！我又笑着说这也算不了什么，其实我们国家对这些穷当官的还是挺照顾的，担心他们太穷经受不住金钱的引诱而犯罪，所以特意为他们想出了一个办法。个人收钱是受贿，要进班房的，集体收钱是创收，不仅无罪反而有功。“创收”这个名词创造得好呀，看集体的力量多大！萍姐笑着说你真是骂人不带脏字，嘴上不积德呀。我笑了起来，没有兴趣再说下去了。 吃完饭付了帐，萍姐很自然地挽住了我的手臂。当那柔软的感觉传到我脑海里的时候，我不禁心猛地跳了一下。转头看她，一米六五左右的萍姐歪着头看着我，笑容中带着几分调侃的慧黠，甚至还低声问了一句：“到我家去？”我一下子笑了起来，不管她是在玩真的还是在戏弄我，我都玩不起。经历了这么多事，要是我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那我真的是白活了这二十四岁了。我笑着道：“萍姐，听说大学生至少要在社会上混上三年才能洗去身上的那股学生味，这话是不是真的？”萍姐放开了我的手臂，也笑了起来。“应该是真的吧，至少我在你身上看到了。” 和萍姐留下了彼此的联系方式，将她送上了出租车，我转身走向车站等待我的公交车。我想，我该去找黎语嫣了。 第七章 心意 黎语嫣生我气了！这是我的第一个感觉，而我不知道是为什么。 给她打手机，不接。给她寝室打电话，她们寝室的女孩子笑嘻嘻地说：“黎语嫣说她不在！”弄得我真的是哭笑不得。给她发短信过去，倒是回复了，回复的话很简单：“我生气了！”小心翼翼地问上一句：“为什么生气？”答复是：“你自己想！”再问上一句：“是因为我这么久没给你打电话？”回复是：“我才没那么无聊！好好想，没想清楚前不准再来烦我。”于是手机关机了。这个，该怎么办？谁能告诉我？女孩子究竟为什么会生气，这个原因实在是太难猜了，也就比哥特巴赫猜想容易那么一点点吧。但即使是难猜，我还是得认真的猜呀。 猜来猜去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也知道没什么大事，于是也就放下心来安心工作。我以为过上这么一段时间她的气也就消了，就会告诉我原因，然后赔个礼道个歉也就没事了。然而黎语嫣毕竟是黎语嫣，不是我以前遇到的那些很容易就能哄骗的小女生，脾气犟得很，一说：“你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错了？”然后就挂了电话。这个，那个，心高气傲，果然难追得很呀！我欲哭无泪！ 这样过去了一个多星期，终于腾出了时间有工夫去找她解释清楚。直接给她说我要找她说不定会碰钉子，所以干脆先斩后奏到了她们学校再说，我就不信她真的能狠下心让我在校园里白等。这种死皮赖脸的小手段虽然本人平时不大屑于用，但并不表示本人不会用它。这次果然被我料中了，黎语嫣还真的肯出来见我，而且见面时也还笑吟吟的一点也不象生气的样子。我正以为奸计得逞内心暗笑之时，大小姐发话了：“你来得正好，我也正准备去找你，介绍你和我男朋友认识认识。”顿时，笑容在我脸上僵住了。 傻愣愣地坐在饭桌旁边，看着黎语嫣优雅自得地喝着茶水，我取出了烟叼在嘴里，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黎语嫣拿过我的香烟看了一下牌子。“红梅？这烟不贵吧？”“不贵，四五块钱而已。”“凭你现在的身份，还抽这种烟？”抽什么牌子的烟还跟身份有关吗？我淡淡一笑。“第一次抽烟，抽的就是这种牌子，这么多年了，也懒得换了。”“哦？你经常抽烟？抽烟可对身体不好。”“也不是。心烦的时候抽上那么一根而已。”“这么说你现在很心烦了？”“你说呢？”我微带着挑衅的语气看着她，她却嫣然一笑，转移了话题。“听说只抽一个牌子香烟的人，一辈子也只喜欢一个人，是这样吗？”“这话可说不定。这世道变化太快了，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以后会做什么。”我想，我是真的生气了。然而她仍然在笑，又转移了话题。“高中毕业的时候大家都写留言。你在欧阳的留言本上写的是什么？好象是一首七言藏头诗对吧？林鹃的是一首赋文，不过写得可真是乱七八糟的，一点也没有赋文的样子。”没错，是有这件事。就因为这个，我成为了全班写留言最多的一个，大概给二十多个人留了言，后来实在编不出来了，只好抄袭古人的。“还记得给我写的是什么吗？”是什么来着？我仔细回想，当时实在是编不出来了，看见手边有个流行歌曲本子，于是找了些歌名给她编了一个故事，具体内容却不大记得了。“是用流行歌曲名编的故事吧？”“没错。名字是〈一个丹顶鹤的故事〉，第一个是〈童年〉，然后是〈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青梅竹马〉……”“〈打开你的窗户走出来〉〈走在乡间的小路上〉〈牵手〉……”我顿时也回想起来，听着她慢慢的念着，“……〈情网〉〈同桌的你〉〈多年以后〉〈你知不知道思念一个人的滋味〉……”一百多个歌名，也亏她能一一记下来。我愣愣地看着她，看着她轻轻吐出最后两个歌名：“……〈分手〉〈天意〉。”我愣住了，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单纯的回忆往事，还是在向我示爱，还是说要分手了一切都无法挽回？ 气氛显得极其的微妙。黎语嫣好象陷入了往事的回忆之中，直直地盯着桌布上的小孔发呆。我掐灭了烟，静静地看着她，一时也说不出话来。女大十八变，原本的黄毛丫头如今已经长大了，带着一种知性的美，顾盼之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自信与魅力，即使是当年的林大美人在现在的黎语嫣面前也不得不俯首称臣。然而此时的她，似乎又恢复到了那个黄毛丫头的光景，恢复到了那个纯真无邪的年代。初恋呀，总是可以让人心灵净化，触动内心深处那最敏感的一丝细弦。 “我来晚了！抱歉抱歉！”一个爽朗的笑声在我耳边想起。我慢慢地转过头来，看到的是一个和我差不多高矮的英俊小伙，带着一副眼镜，脸上挂着阳光般的微笑。这个人，就是黎语嫣现在的男朋友吗？ “陈云是吗？”对方很主动的伸出手来，“我叫赵刚。”“你好，我是陈云。”我压抑着内心莫名其妙的惊惧不安与他握手，看着他很自然地坐在黎语嫣身边，恨不得就那么一拳揍过去。“怎么还没有点菜呀？”“等着你呀！”黎语嫣笑得有些勉强，我的心却慢慢地沉了下去。我在这里算什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与她的男朋友亲热？小丑吗？我又抽出了一根烟。 “常听语嫣说起你，听得我有时都不得不嫉妒起来。听说你最近换工作了？”“恩。”“那怎么也不跟语嫣打声招呼？再怎么说，你们也是老同学嘛。”老同学吗？我望向黎语嫣，她却转过了头不看我。语嫣，语嫣，这小子叫得好亲热！“来！来！想吃什么请尽管点，今天我请客。”“不用了。”我强笑道，“本来我来找黎语嫣就是想告诉她我换工作的事。既然她已经知道了，我还有事，先回去了。”“喂，不会是因为我来了打搅了你们老同学之间的谈话吧？既然这样，那我先走了。”“不用了。我是真的有事要先走一步。公司的事很忙，我脱不开身。”我站起身，转身向外面走去。“陈云！”黎语嫣在背后叫了一声。我转过头，看着她，她脸上有一丝后悔，但却已经晚了。“祝福你们！”我轻声说道，毫不犹豫地走出了大门。 出来之后想了想，无处可去，只好去找刘勇。打那小子的电话，丫的居然正在家里吃饭，直接叫我过去。我找到工作之后就从刘勇那里搬了出来，因此听见他居然在家里吃饭感到十分惊讶--这小子几乎不下厨房的。然而一进门我就知道了是什么原因，一个我以前没有见过的女孩子正笑着向我打招呼。刘勇那小子坐在桌子边向我招手，给我介绍了他女朋友岳蕾。岳蕾说你朋友来了，这菜可不能招待，我出去买点好的。刘勇笑着说别跟他客气，下去买几瓶啤酒买点花生米什么的就行了。我听着怎么也象老公吩咐老婆的味道，于是笑着叫了一声嫂子，结果岳蕾居然大大方方的应了。等她走了以后我开玩笑的问刘勇什么时候结婚，他居然回答说国庆吧，当场吓了我一跳。我说你丫的也太快了吧？你才来北京几天？你们才认识几天？刘勇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情况，什么都没有，这种情况下她还愿意嫁我，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我默然半晌，说恭喜了，真羡慕你们。刘勇说得了吧你就，少说些恶心话。你那么忙，不是来找我喝酒的吧？我说不行吗？他说当然行，只是我看你小子现在这样肯定tm不是来找我喝酒的。我说我去找黎语嫣了，她让我和她男朋友见了面。刘勇一下子愣住了，问她什么意思？我说我怎么知道她什么意思？我要是知道也就不来你这里了。刘勇说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她都有男朋友了你还在中间搅合什么？别tm丢了大老爷们的脸。我一下子笑了起来，说你小子站着说话不腰疼。刘勇说那你还想怎么着？继续追？我说不知道。刘勇看了我半天，说你小子挺怪的，天大的事情一言而决，这种事却婆婆妈妈的下不了决定。我默然不语。 由于有岳蕾在，我和刘勇没有怎么深谈，也没法就这件事深谈。许多事，外面的人说起来头头是道轻松无比，身处局内的人却是有苦自己知，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剪不断理还乱。正如刘勇所说，别的事情我都是很快就可以下决定，很少有什么犹豫后悔的，但就感情这种事，总之一个字，烦！ 说实在话其实我很羡慕刘勇的，他做事从来不考虑太多，只要他认为有一个理由就足够了，先做了再说，没有那么多烦恼。而我，瞻前顾后的，什么事都要想清楚想明白，活得比他累多了。有时也很厌恶自己的这个个性，可人就这么一个性格，想改也改不了了。 公司里的业务渐渐熟悉起来，也习惯了四处飞来飞去出差，和以前那种窝在办公室里一坐就是一整天比起来，说不上谁好谁坏，只是工作的繁忙度却大不一样，闲的时候几乎无事可做，忙的时候却一天二十四小时都似乎感觉不够用。当时折叠式手机刚刚从韩国进入中国没有多长时间，公司还没有意识到这个新款式威胁的巨大，仍然采用欧洲流行的平面式，从而导致了市场分额的大量下降。不仅我们公司这样，其他国际品牌也都是一样。结果就因为这个原因，国内品牌借机站稳了脚步，拥有了与国际品牌相抗衡的能力。这对于国家来说是件好事，但对于我来说是件坏事，因为我的工作压力明显增大了。 繁忙的工作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根本没有时间去想黎语嫣的事，也尽量避免去想她的事。我不是不知道黎语嫣有男朋友这件事，然而只是听到与亲眼看到给予我的感觉相差却太远太远了。我的心当时疼得都快滴出血来。而且，黎语嫣居然介绍我和她男朋友认识，她是什么意思？我不敢想，也不愿想。我是个懦夫，我选择了逃避。 然而黎语嫣来找我了，这是我始料未及的事。 临下班的时候，接到前台电话，说外面有位女士在找我。出来一看，黎语嫣亭亭玉立站在大门口背对着我，俊俏的身影在暮色掩映下显得有些孤单。几位下班的同事从她身边经过，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她，显然是为她的美丽所惊讶。当我凝望着她的背影时，似乎是心有灵犀一般，她也同时转过了头。两人目光相对，只是电光火石般交换了一下眼神，她就移开了目光。然而一切已经足够了。就在那一刹那，我看到了几分幽怨，几分倔强，几分后悔，还有几分深情。 我们两个并肩在街道上行走着，都没有说话。四月的北京，天气还颇有些寒冷。一阵风沙袭来，黎语嫣有些畏惧地缩了缩身子。我伸出了手去，她笑了起来，轻轻将自己的小手放在了我手中间。我紧紧地握住，一切尽在不言中。 “你脾气太大了。”黎语嫣埋怨着道，“都不肯听我解释。”“现在我不是正在听吗？”我笑着道。“我不愿意解释了。”黎语嫣有些生气地道。“没关系，不用解释也可以的。我已经知道了你的心意。”“那好。你既然知道了，现在就该我和你计较了。”“好啊，你说吧，我来解释。”“你大学时是不是有女朋友？”看着她的眼睛，我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有！”黎语嫣一呆，低下头去，低声道：“早料到了。她和我很象吗？”“不是，一点也不象。她很内向，也很温柔，是个好女孩。”“哼！”黎语嫣用力地想抽出手去，却被我死拉着不放，她挣了两下没挣脱，也就算了。“亏我等了你四年，你这人太没良心。”我笑了起来。“我是没良心，可我给你写信，你为什么要拒绝我？”“为什么？你还有脸说？说什么‘在她的身上找到了你的影子’，你当我是什么人呀？”（在此提醒诸位，在给心高气傲的女孩子写情书时千万不要写这么一句话，这是作者亲身体验到的悲惨经历，请大家不要效仿，否则后果自负。）我笑了一下。“就因为这么个原因？”“也不全是。”黎语嫣犹疑着道，“学校里竞争很紧张，我当时也不想谈朋友分心。再说，我们相隔又那么远，你又是那么一个人……”“我怎么啦？我这人很好的呀。”“不要脸！”黎语嫣瞪了我一眼，“那个卫校的女孩子你怎么解释？还有林鹃呢？欧阳呢？你这人一向厚脸皮，很喜欢逗弄女孩子，你当我不知道呀？你说，我能对你放心吗？”我蓦然一惊。我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欧阳雯雯时就把她逗了个脸红耳赤，和林鹃在一起时也从来没有顾及到男女区别什么话都敢说，林大美人林大美人的乱叫，还有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敢把耳机塞到黎语嫣耳朵里让她和我一起听音乐，还有对陆雅在溜冰场上的那一伸手拉她，还有和邱艳只见过两次面就敢直接喂她吃菜，还有回到老家时居然拉起胡丽的手和她聊了半天结果导致她和她男朋友分手。虽然我并不是有意这么做的，但是……我知道我为什么会惹下这么多麻烦的原因了，我也知道刘勇为什么老说我是个花花公子迟早要遭报应的了。冷汗当时就从我背脊上冒了出来。“我改！我改还不行吗？”黎语嫣紧盯着我。“说话算话？”“绝对说话算话。我对天发誓。”看着我真诚的眼神，黎语嫣点了点头。“信你这一次。你这人还真的很少说话不算话的，算是你的一个优点吧。”“那可真是多谢夸奖了。”我只能苦笑着这么说。 两个人并肩在街道上继续行走着。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路灯大开，在我们背后留下两道长长的阴影。“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和你大学的女朋友分手吗？”“阴差阳错一言难尽，我不想再提这件事了。”“不行。”黎语嫣站住了，“你心里只能喜欢我一个人，我不准你心里还有其他的女孩子。”我转头看向她，她的目光是如此坚决。我知道，她说的是真的，如果我不听从她的，她会立刻转身而去。我慢慢地，尽量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讲叙了发生在我和陆雅之间的故事。我说得很平淡，尽量把它当作一个故事来讲。可我知道，凭借黎语嫣的聪明，凭借她女人的直觉，她还是能察觉到我的内心深处仍然对陆雅念念不忘，这从她眼神的变幻就可以直接看出来。听完了故事，她没有再沿着这个话题谈下去，而只是叹了口气。 “至少你没有想过要欺骗我，这是我最开心的一点。陈云，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真诚。我知道那个女孩子喜欢你的原因，我也理解她不得不离开你时的伤心难过。好了，你的事说完了，现在该说说我的事了。大学时我很忙，忙着要考研，也许心里也有几分牵挂着你吧，所以我没有谈朋友。后来我被保研了，然后知道了你来北京，那次同学会上又遇上了你。人啦，就这么奇怪，明知道你是那么个性子，可心里还是对你放不下。我等着你来找我，可你一直没来。这时赵刚开始追我，我想，我不能再等下去了。我喜欢了你整整七年，我还有多少个七年可以继续等你？可我又不甘心，所以我告诉刘勇，说我有男朋友了，结果你就来了。我又开心又生气，我在你心目中到底是个什么地位？我一直不敢确定。你辞职了，告诉了刘勇，却没有告诉我，你说，那时我心里又是个什么滋味？我生你气了，赵刚也想见见你，我就安排你们两个人见了面。我想，如果你再不重视我，我也就只能和赵刚在一起了。可那天在和你谈话时我就后悔了，我在做什么？我是想气你，可我做得是不是太过分了？你那么骄傲，自尊心那么强，你能忍受得了吗？结果你真的生气了，当场拂袖而去，连我叫你留下想给你解释你都不愿听，还说了那么一句话。你知不知道那天我哭得多厉害？你有你的自尊，我也有我的自尊呀！有好几天我一直在生你的气，恨得牙痒痒的只想再也不理你了。可每次一想起你从公司辞职那件事我就心里发酸，就恨不起来了。我对自己说，黎语嫣，你认识他这么多年了还不了解他吗？他骄傲自大我行我素惯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不管别人怎么想的也不在乎别人怎么想的，他就是那么个人那么个脾气，高中的时候你还没见识够吗？书本上的东西他胡乱批改乱骂一通，老师讲的东西他敢当着老师的面质问顶嘴，学校里给他安排的工作他说歌功颂德说假话没意思说不干就不干了，现在，仅仅是因为小泉参拜靖国神社这么一件大家都没有太在意的事情就轻易抛弃了大好的工作。你喜欢他的是什么？不就是因为他这点骄傲与众不同吗？他要真改了，你还会喜欢他吗？” 我默默地看着她，看着她用极其平淡的语气向我表露着心意。我做的都是自己认为应该做的，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了不起的，从来都没有想象过自己在她心目中居然是这么一个形象，更没有想象到这个形象居然在她心目中留下了如此刻骨铭心的印象。我的心在发酸，我猛地一拉，将她紧紧地搂在了怀里。她在我怀里哭了起来，然后对着我的肩膀狠狠地咬了下去。她咬得如此之重，以致于我差点忍不住叫出声来。 “‘无论我在做什么，也无论我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至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事’。当初，你是这么说的吧？”她低声问道。我点了点头。“是！”“那你现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我在爱你。”我低声说着，吻上了她的 第八章 追求 此后的日子对于我来说无疑是神仙般的日子。虽然我们两个都很忙，并没有多少时间可以在一起，但相爱的喜悦足以冲淡时间空间上的距离。我们两个都不怎么喜欢打电话卿卿我我说些有的没有的事情，但每天晚上睡觉之前的那一通电话还是能足足聊上一个多小时。一个短暂的问候，一句甜蜜的话语，彼此探讨工作学习上的问题困难，共同思量共同解决，那一份相伴相知彼此心灵上有个寄托依靠，这就已经足够了。 林大美人果然依约来了北京找工作，第一件事就是约我们这些老同学见面。几年没见，林大美人依然那么风采动人长袖善舞，在一大帮同学之中仍然是最耀眼的焦点。那些携家带眷的男同学们中有好几个面露愁苦之色，显然是被旁边的家眷们严刑拷打了一番，逗得我们一帮人在旁边看好戏暗暗偷笑。林大美人的酒量之宏连刘勇也比不上，显然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了，杀得那帮学生崽个个退避三舍叫苦不迭。嬉闹了一番之后，我问林大美人准备找什么样的工作，林大美人说还没有决定，先来探探情况再说。看她那个样子并不急，我也就知道了她的来意，肯定是原来的工作其实并不坏，只是她的性子难于安定下来，想四处闯闯看看而已。林大美人调侃起我和黎语嫣来，说你们两个最终居然还是走到一起来了，不容易呀不容易呀，大家可都为你们操了不少的心呀。于是众人就起哄，要我们两个喝酒，大有不灌醉我们誓不罢休之势。于是就只好喝酒。黎语嫣没有喝过酒，她的酒就只有让我代喝了，这下子更加激起那帮无聊人士的兴致，越闹越上劲，我也心情高兴，就和他们拼上了酒。最后几杯发现味道有些不对，好象是茶水的味道，转头一看，黎语嫣在旁边笑吟吟地看着我，目光中有几分埋怨，显然是她动的手脚。我心里那个舒服呀，简直就不用提了。 结果这场酒就拼了个不亦乐乎，到最后几个男生都是被家眷们扶回去的。林大美人孤身一人来京，不愿意住宾馆，而这帮同学中又只有我和刘勇有自己的房子，最后刘勇、黎语嫣、林大美人都来到了我的住处过夜。一进门林大美人就坐在了沙发上，脸色也变得暗淡起来。也许是喝多了酒心情有些失控，她居然哭了起来。黎语嫣问她怎么了，她说还是这些高中同学亲近，大学里的同学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隔着那么一层膜，有许多话都不敢放开说。她现在在国税局工作，工作虽好人际关系却复杂得很，想出来闯闯却又没有那个胆子，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想早点找个人嫁了了事。这种事各人有各人的难处，我们也不怎么好说，只好在旁边安慰她。好不容易把这位大小姐哄好了，让她和黎语嫣在我房里睡觉，我和刘勇在外面客厅里打地铺。此时刘勇突然告诉了我一个秘密，原来这小子高中时居然偷偷喜欢过林大美人，这事连我都没有察觉到。我问他为什么不去追她，刘勇说各人有各人的命，你看我这样子能配得上她吗？我说其实你也不错呀，一点也不比林大美人差。刘勇摇头说我宁可选择岳蕾那样的女孩子也不敢去追林鹃，她太耀眼了，我守不住她的。我当场默然。 林大美人在北京只呆了一个星期就回去了，说是找工作其实还不如说是在玩。送她走的时候她笑着说看来她还是要老老实实回去做本分人，外面的世界太大了不适合她。我想这话说的很有道理，大家都想过更好的生活，都想出来闯一闯，可不是被逼到绝境，究竟又有几个人能有那么大的魄力抛弃现在的生活闯入未知的世界之中呢？大姐屡次三番说想从公司辞职不干了，重新去找另外一份工作，可也就仅仅只是说说而已，从来没有见过她有什么真正的举动。象大姐那样独立自强的人都那样了，还有几个人舍得眼前的一切？ 然而黎语嫣似乎是个例外。 有天黎语嫣问我想过没有将来要做什么事，我愣了一下说还真的没有想过。我现在工作得不错，公司对我很看重，原本只是签了一年的合约也大有要延长的意思，我想不出还有什么要要求的。黎语嫣就说你从来就没有想到过自己要追求什么吗？我仔细的回想，是真的没有想过自己要追求什么。以前认真读书考上大学，是为了不辜负家里人的期望。出来拼命工作，一方面是不想让别人看不起，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家里还有人等着我照顾。现在家里人说我可以放手不管他们了，一时半会之间我还真的有些茫然若失，不知道自己将来该做什么。从以前到现在，我还真的从未想过自己想要什么。黎语嫣说我看你最近似乎有些懈怠的样子，不得不提醒你一下，我喜欢的男人可不能是一个没有志气的人。我苦笑起来，她还真的说中了我的心事。现在日子好过了，和黎语嫣相处得也挺好的，我似乎也就失去了动力，虽然工作上还是没有放松，但心态却完全不同了，少了以前的那股子冲劲。我想了想，我说很早以前我想做学问当学者，现在这个愿望肯定是实现不了了，可我还没有放弃，我想拥有一家私人图书馆，收藏各种书籍，等我老了以后，这就是我一生值得骄傲的本钱。我现在就已经开始实行了，我的工资除了必要的开销之外几乎都花在了买书上面。不要二十年，我就至少可以收藏上万本书甚至更多。黎语嫣看了我半天，说那只是你的兴趣而不是你的事业，你应该有自己的事业。我想我明白了她的意思，我就问她她心目中的事业是什么。她歪着脑袋想了半天说她现在也不知道，不过她喜欢看着我努力奋斗的样子，不喜欢看着我懒懒散散地很无聊的模样。我顿时苦笑起来。 黎语嫣说做就做，这是连我也没有预料到的事情。几天之后她给我带来了一大堆参考书，说是要鼓励我考mba。我愣了一下回答说干嘛要读mba？即使我真的想考研，我也会去读历史或者中文，绝对不会读什么mba的。黎语嫣说你在胡说什么呀，我不是说你保持你的兴趣爱好有什么不对，可那些东西在现在这个社会上根本用不着呀，你学了又有什么用？你要真想做学问我也会支持你，可是，我觉得你有更大的本事更好的前程，不能就这样埋没了你。看着她明亮的眼睛，我知道她说的是真心话。恐怕在她的心目中，一直到现在我都还是个偶像般的存在，没有什么事情我做不到的。对着这样的她，我还能说些什么？我能说不吗？ 黎语嫣将我收藏的那些书锁到了柜子里，她说这些闲书以后有时间再看，现在我们应该共同为我们美好的将来努力奋斗。看着那些她口中的“闲书”，我不禁茫然若失。确实，在别人眼中看来，这些书的确是闲书，什么历史政治军事地理文学宗教人文风俗杂七杂八的什么都有，就是没有一本能和现在的生活扯得上关系的，说“闲”也的确是够“闲”的。然而，就是这些书，跟了我十多年，陶冶情操开阔眼界增长见识全靠它们，可以说没有它们，就没有现在的我，我对它们的感情之深几乎可以说已经达到了可一天不吃饭但不能一天不看书的地步。只是这些书现在也被束之高阁了，因为我要为我们将来的美好生活而奋斗，为我们的爱情而奋斗。我不知道这个“以后有时间”是多久以后，我只知道至少在最近两年内，我恐怕没有时间碰它们了。 此时我才确确实实意识到，的的确确有一个人闯入了我的生活之中，和我共同生活在一起，对我的生活施加了影响。这种感觉，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即使是曾经和我关系最亲密的邱艳，她也未曾对我的生活多加干涉。然而现在这个人，她的影子无处不在。抬眼处，是她为我准备的课本资料，转过头，似乎能看到那双期待而又信任的大眼睛。我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对中的一个。这种感觉很微妙，就如同孤独的猛兽遇到闯入它领地的同类一般，对她的到来欢欣鼓舞，却又担心她夺走了自己的领地，有些欣喜，有些害怕，有些期盼，有些犹豫，更多的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惶恐不安若有所失。二十多年习惯了自己一个人独立生活，突然被别人闯进来自己的世界，打破了自己的常规，我相信任何人都会有这种感觉。我甚至想起了一个笑话，一个男人，在他结婚后的那一个星期内可以学到比他以前所有知识加起来都还多得多的东西，因为在他的生命中出现了一个无法忽略必须朝夕相伴的人。 黎语嫣也在渐渐的改变自己，她也在渐渐习惯融入我的生活中来，这是我很快就能感觉到的事实。那天下班回来，一进门我就愣住了：屋子里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桌子上摆着四样小菜，黎大小姐坐在旁边沙发上正在看电视，活脱脱一副老婆等着老公下班一起吃饭的样子。我的心猛地一跳，冲上去抓起她的左手一看，果然不出我所料，食中二指上正贴着两张创口贴。我哭笑不得地看着她，而她也正笑吟吟地看着我。“傻瓜！”我紧紧地将她搂在怀里，力道之大令她低声呼痛。千言万语无法说出口，只能笑着道：“你怎么还这么瘦呀？再瘦下去可就要成排骨了。”“哼！怎么？你嫌弃我了？晚了！我缠定你了！你想跑也跑不掉了！”“我怎么敢嫌弃你呀？把你供在头上还来不及呢。”黎语嫣笑了起来，在我怀里低声道：“我想搬过来和你一起住。”“好啊！”我顿时大喜，故意用色迷迷的阳光看着她，看得她大羞不已，一下子就从我怀里逃开了。“陈云，咱们可得事先把话说清楚。我搬过来和你一起住只是为了照顾你，你可别老想着打什么坏主意。”“哼！哼！到时候可由不得你，这里只有一间房一张床，你能跑到哪里去？”“我早就想好了，我们再去找间房子，别在这住了。”我愣了一下，她是说真的吗？“傻瓜！”黎语嫣顿脚大嗔，“你这里离我学校那么远，你总不至于舍得让我每天都跑那么远的路吧？”我摸摸鼻子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她说的是实话，从清华大学到我这里至少要坐一个多小时的车，是不能再在这个地方住了。 吃饭的时候我很是有些惊讶。不知道什么时候黎语嫣居然学会了一手好厨艺，实在是不简单呀！但吃着吃着我就品出味了，怎么着也象我们楼下那餐馆大师傅的手艺，再看看黎语嫣手上的伤疤，一切就不言自明了。我心里好笑脸上却不动声色，笑着道：“语嫣，以后还是我来做饭吧。你再割伤了手我可心疼。”“算了吧，大男人进厨房的象什么样子。”“你以前不是很喜欢我做的饭吗？”“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总不能在厨房里呆一辈子吧？”我一笑，没有再说话了。还有什么好说的？遇到这样一个女孩子难道还不值得珍惜吗？ 我搬了家，换了一套二室一厅的房子，这是按照黎语嫣的要求做的。大姐过来看我的时候对我说，我该考虑存钱买房子准备结婚了。我问大姐她打算以后怎么办，大姐说她也不知道。她现在的男朋友对她挺好的，她也挺喜欢人家，可两个人在一起还是经常闹矛盾吵架。我说姐你该学会变得温柔一点了，没有哪个男人会喜欢脾气太强的女人的。大姐说我对他已经够温柔的了。我说你那性子我还不知道，每次吵架肯定都是一两个月不和人家联系，一直要等到人家向你赔礼道歉才行。这种做法一次两次没什么，次数多了谁都受不了。大姐沉默了，说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总不至于我主动去缠着他对他低声下气吧，我还没苦到那种程度。我想了想，这也的确是没办法的事，一直是别人在追她不是她追别人，按照大姐那脾气，对别人低声下气也确实是很难想象的一件事。我说姐那你就降低标准得了，能忍则忍能让则让，谈朋友又不是吵架，非要分个胜负不可，那对谁都没有好处的。大姐说我的标准已经降到了最下限了，他对我发火我都还让着他。我笑着道姐你的下限恐怕比别人能忍受的上限还高那么一点，你说我说的是不是？大姐就没有说话了。我说姐你还没有找到你真正喜欢的人，等到你找到了，恐怕不需要我告诉你怎么做你就知道怎么做了。回过头来我就摇头苦笑，大姐她比我还大四岁呀，居然要我告诉她怎么去谈朋友，这都什么事呀！ 大姐和黎语嫣很谈得来，这是很令我满意的一件事。想想看，她们也没有什么谈不来的，两个人的脾气性子都差不多，彼此都很欣赏对方，很容易就聊到一块去了。 刘勇带着他女朋友过来串门子，笑问我们什么时候结婚。我说总得等到黎语嫣研究生读完吧。黎语嫣在旁边说还早着呢，陈云现在才二十四岁，我才二十二岁，年纪还轻得很，那有那么早结婚的？刘勇就说那得拖到什么时候？黎语嫣说我研究生毕业之后还想出国看一看，回来和陈云一起创业，那时侯再结婚也不迟。我当时就愣住了，转过头看她。她说得很平静，好象早就下定了决心的样子。刘勇就没有再谈这件事而是瞎扯起来，临走的时候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兄弟你好自为之。 等刘勇走后，我问黎语嫣你还想出国去看看？黎语嫣点了点头。她说她那帮同学里面几乎每个人都有出国的打算，有好多人现在就开始准备了，我们总不能比别人差吧？我的心顿时凉了一半。我知道北大清华这些名牌大学毕业的学生里几乎有三分之一的人走上了出国的路子，去追求更好的生活。黎语嫣走这条路是很正常的事，凭她的条件也不是不可能实现这个目标，然而……我苦笑着道凭你清华研究生的牌子还不够响亮啊？还一定要出国去镀一层金？黎语嫣说你在胡说什么呀，我们现在都还年轻，不乘这个机会多走走多看看，以后老了就没有机会了。再说了，你愿意就这样庸庸碌碌过一辈子？以后和林锐他们见面都会觉得不好意思的。我有个同学的姐姐，当律师的，北大法硕毕业，现在才工作两三年，年薪就达到了六十万，据说过了年之后就会当上合伙人，那一年最少好几百万的收入。还有赵刚，他去找工作，结果被国家石油部看中，培训半年之后就要去委内瑞拉援外，一个月就是三万美金的收入。我们又不比他们差，为什么……“别说了！”我恼怒的大叫了起来，“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为什么要羡慕人家？平平凡凡的过日子不好吗？”黎语嫣也愣住了，泪水在她眼睛里打转。“陈云，我说错什么了吗？”“没有，你什么也没有说错。”我叹息着将她搂在怀里，“别去羡慕人家好吗？我们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平平安安的和和满满的过着一辈子好吗？别人有钱是别人的事，他们不一定有我们幸福。就说你说的那个当律师的女孩子，有多少人敢娶她？留洋博士还是亿万富翁？至少我是不敢娶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黎语嫣惊住了，她明白了我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说，就这样过一辈子？”“是！钱够用就行，多了反而是祸害。”“不是钱的问题，我不羡慕有钱人。可是陈云，你不能就这样过一辈子呀！你不能没有志气呀！”“什么叫志气？”我也火了，“有地位有钱有势那才叫有志气？你要我去追求这些东西才算有志气？那天底下没有几个人有志气的了。”“我不知道！可我不喜欢看见你现在这个样子！”黎语嫣推开我拿着包跑了出去，我追了两步就停了下来，我不想再追了。我知道，我和黎语嫣吵架了。 坐在沙发上，我抽起了烟。我没想到我和黎语嫣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然而似乎一切本来就应该是这个样子。我爱她，我也知道她爱我，她想我成为她心目中的英雄，她愿意陪着我一起奋斗。可是，家庭出身不同，交往圈子不同，性格爱好不同，甚至连志向追求也不同，这中间，真的是相差太远了。她过惯了锦衣玉食被人众星捧月包围着的生活，她身边都是一些极为杰出的青年才俊，她的眼光极高，这一切我都可以理解。然而我呢，我只是一个平凡人，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庸人，只想着家庭幸福和和美美，有个好工作，有间房子，有个爱我的老婆，有个可爱的孩子，闲暇时看看书写些无聊的东西，和三五朋友聚在一起喝喝酒骂骂政府，此生足矣。我，配不上她！ 第九章 痴情 郁闷了两天，却摸不出什么头绪，下班后在网上查资料，顺便打开了qq，忽然之间人影闪动起来，我一看，是萍姐，便发了条问候过去。萍姐问怎么这么长时间没看见我了，我说我在陪女朋友没时间上网聊天，萍姐说你有女朋友了？长得怎么样？我说很漂亮，是个美人，只是最近和她吵架了。萍姐问为什么，我想了想，就问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见个面谈谈。萍姐答应了。 仍然是老地方，仍然是同一张桌子，甚至连坐的位置都没有变。坐在萍姐面前，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在我所认识的所有人中，我觉着只有萍姐和黎语嫣最象，也只有她能够解开我的疑惑。我慢慢地给她讲叙了发生在我和黎语嫣之间的事情，从高中到现在的每一个经过。萍姐静静地听着，一言不发。最后我讲了我的疑惑，我说：“萍姐，从你的角度来看，你会喜欢一个没出息的男人吗？”“没有任何一个女人会喜欢没出息的男人。”萍姐笑着道，“但我喜欢的男人没出息，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我也笑了起来，我明白了她的意思。“爱情的力量真的那么伟大，能够让人抛弃一切？”“对于你们男人来说不是，但对于我们女人，或者说绝大部分女人来说，就是那么回事。女人喜欢一个男人，最开始可能只是看中了他某一点，但一旦真心喜欢上了，就什么都不顾忌了。”萍姐慢慢地道，“你知道一开始我为什么会和你见面吗？因为你和我现在的先生很有些相象。书生气十足，骨子里有股傲气，又有些大男人主义，甚至连讨厌女人比男人强这点都一模一样。怎么？不相信？”“不，我相信。”我笑着道，“说说你先生吧。”“他是我大学同学，现在是一个很普通的中学老师。他喜欢我却不敢说出来，是我主动追他的。追他的时候可真苦呀，他老躲着我，气得我牙痒痒的恨不得掐死他。后来好不容易把他追上了，他却说什么现在没有事业，等到将来有事业了才敢娶我。我就对他说你以为我看中你什么？有钱吗？钱我自己有的是，不需要你去挣，我只需要你爱我。就这样，我和他结婚了。现在我们两个生活得很好，我很爱他，他也很爱我。那天见到你，看到你那个样子，突然回忆起我倒追他的情景，觉得很好笑，就逗了你一下，你可别生气。”我一下子笑了起来，这位萍姐还真有意思，连那种游戏都敢玩，难怪敢紧追着她先生不放。这么一个有魅力的女子，别说她先生本来就喜欢她，即使原本不喜欢她也逃不出她的掌心呀。 “萍姐，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我的情况和你先生的不同。我并没有介意我女朋友的身份地位，在她面前也没有什么自卑感。说实话，我对自己还颇有几分自信。只是，我和她的志向不同。这才是真正的问题所在。”“真的不是在意她比你强？”萍姐歪着头问道。我笑了起来。“真的不在意。现在我和她在一起，本来就打算成为夫妻。夫妻两个，本来就是一体的，没有什么彼此之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她有成就就等于我有成就，我为她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在意这个？她就象我家里人一样，我总不会反对自己家里人有成就吧？”萍姐默默地看了我半晌，点了点头。“你既然说出这番话来，我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说说你的想法吧。”“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我慢慢地在脑子中组织着词语，“我女朋友很爱我，甚至以我为傲。可是，她对我的期待也很高，这令我很苦恼，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担心自己满足不了她的要求，令她失望。”“所以你不愿意她出国见见世面？怕她眼光高了看不起你了就飞走了？还是大男人主义在作怪嘛。”萍姐笑着道，“陈云，不是我说你呀。你是鸭子死了嘴巴硬，死要面子活受罪。你想看着别人在你的羽翼下生活，一旦她脱离了你的保护展翅高飞你就觉得很失落很害怕是不是？她是一个人，是和你处于同等地位的妻子，不是从属于你的附庸，你不可能保护她一辈子。她想飞你就让她飞吧，她要是真爱你她还是会回来的，要是她不回来了，凭你的条件也不愁找不到更好的。”我默然无语。这话说起来轻松，做起来可真难呀！ 我觉得我和萍姐的谈话没有解决最根本的问题，却也不是没有收获。其实这种事，局外人也就只能在旁边说说提提建议而已，要解决问题还得靠自己。看着书桌上黎语嫣为我准备好的课本，再看看我那些早就被束之高阁的“闲书”，我不由得苦笑起来，我再次意识到，我不再是孤单一个人了。当我仍然是单身汉的时候，我可以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然而现在，有了一个她。我不能不顾及到她的存在，不得不放弃许许多多的东西。 想起了小时侯看的童话故事，“王子和公主最后幸福美满的生活在一起了”，这是所有类似故事的结局，但谁也没说这“幸福美满的生活”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生活。他们不会吵架吗？不可能！他们不会有意见分歧吗？不可能！他们不会有退让妥协吗？那更不可能！爱情这玩意，究竟有多少年的保质期？一年？还是两年三年？两个人可以因为爱情走在一起，可以因为爱情而走进结婚礼堂，却不可能因为爱情而生活一辈子。柴米油盐酱醋茶，出门七件事，这是人人都避免不了的。拌嘴吵架摔锅砸碗的，那更是难免的事情。家，并不是一个人就能组成的，它最少也要有两个人的存在。而两个人生活在一起，肯定会有许多摩擦矛盾。夫妻间原本就没有那么多大是大非的问题，家原本就不是讲理的地方。许多夫妻感情不和，不是因为什么大矛盾，而仅仅只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这些小事一点点地积累起来，却足以慢慢消磨掉夫妻间原本就存在的感情。要想长厢厮守下去，必须逐步学会妥协，慢慢改变自己，包容彼此的缺点，习惯彼此的存在，最终将两人融为一体，使这个家不再是两个分开的人而是一个共同的家。 想着家人，再想着黎语嫣，我不禁内心惶惑。黎语嫣给我的压力真的是那么大吗？我不敢确定。当家里人满怀着希望送我读书希望我考上大学的时候，我感觉到压力了吗？没有！当家里人需要我的帮助的时候，我感觉到压力了吗？也没有！为什么呢？因为我觉得那是我应该做的。然而为什么黎语嫣要求我做的我就感觉到压力了呢？是不是因为我内心深处还把她当外人看待？没有把她当作我家里的一分子看待？没有把她当作我未来的妻子看待？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然而，反过来说，我会因为父亲要求我赚钱给他养老而生气吗？我会因为二姐要求我帮他们一家过上好的生活而生气吗？我会因为大姐要求我供她出国读书而生气吗？我会因为和他们意见不同就不再理会他们吗？我想我不会，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因为，他们是我的家人。 我想，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给黎语嫣拨通了电话，听到了她的声音，我慢慢地道：“语嫣，我们和好吧。”电话那边是一片沉寂，过了好久之后才听见黎语嫣的声音：“好吧。”她的声音中有着几分幽怨，也有着几分无奈。“你现在有时间吗？”“不行。我今天还有课。周六吧，周六我去你那里。”“恩。” 然而还没有等到周六我就又要出差了。国庆节快要到了，公司要在国庆节后推出新的产品，我负责的工作很多，找代理公司负责招聘促销小姐，和各地的代销商联系摸清市场状况，还有调查还未开发的新的市场情况，总之忙得不可开交。我只是来得及给黎语嫣匆匆打了一个电话通知她，就和一大帮同事坐上了飞机飞往东北三省。长春，沈阳，最后是我熟悉的哈尔滨。几个负责的经理只是略略看了一下情况，培训了一下新招聘的促销小姐就回到了北京，而我却被留了下来和公司在哈尔滨的负责人处理一些后续工作。负责人是哈尔滨本地人，比我大三四岁的样子，很是精明能干。由他陪着拜访了哈尔滨的现代、长远等手机代销商，约定了次日在火车站碰面一起去佳木斯、齐齐哈尔等地看看情况，然后他就回去了，而我，决定去拜访一下大学里的老同学。 哈工大的变化是相当之大了，合并了原来的哈建大哈工程等学校，拥有了两个新的校区，就连原来的老校区变化也不小，增加了好几栋我没有见过的大楼。两年的时间，已经足以改变许多事情了。 和老同**络上之后，才知道大家变化都不小。大家一阵嘻嘻哈哈过后，彼此交换现在的情况，才知道老三居然都已经结婚了，娶了一个女博士，这事令我惊讶不已。老七笑着说：“陈云，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四种人：男人，女人，女博士，还有敢娶女博士的人。我们老三和他老婆都不属于男人女人之列，他们是异种。”老三只是笑，也没有理他。老五在一旁揭了老七的老底：“别听这小子的，这小子混着呢！前几天他还去了一趟上海和网友约会，在人家家里住了一个多星期，来回的飞机票都是人家女孩子报销的，你说他要不要脸？”然后老五和老七就对骂起来。我问老三怎么不把嫂子也叫来，老三说她正忙着写论文没有时间，然后告诉我我的那个小师妹耿燕也在读研，现在成了老三的学妹了。我顿时大喜，要过了耿燕的电话号码，把她也叫了过来。 来的不仅仅是耿燕，还有她的男朋友。那是一个很斯文很帅气的小伙子，无框眼镜下有一双很温柔的眼睛，令人一见面就生好感。我悄悄拉过耿燕，问她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挺不错的嘛！（嘿嘿，嘿嘿，在这里先笑两声，别问我为什么）她说没多久，是在网上认识的，是她倒追的人家。我长长地吹了一声口哨，心想现在的女孩子真的是越来越大胆了。 “云哥，”瞅着了一个机会，耿燕低声对我说道，“前天陆雅姐姐来找过我，还问我有关你的事。”我猛然一惊。“陆雅她不是在香港上学吗？”“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耿燕迟疑着道，“要不，你去看看她吧。我觉得她好象还喜欢着你。”“别开玩笑了。”我笑着道，“我现在都有女朋友了。”“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耿燕当时就发了脾气，“有女朋友又怎么着啦？你又不是结婚了。”“小丫头片子你懂什么呀！”“别再叫我小丫头片子了。”耿燕很气愤地道，“你也不能太绝情绝义了，毕竟人家喜欢过你，你来了一趟哈尔滨连招呼都不和人家打一个，你也太过分了吧你！”我默默地看着她，两年没见，那种喜欢做梦的脾气似乎仍然还没有从她身上完全消失。我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我只能祝愿她找到一个真心喜欢她的人，让她一辈子都保留着这种纯真。 离开了那帮同学，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慢慢地在大街上行走着，欣赏着好久没有看到的哈尔滨夜景。夜风袭袭，酒意渐渐上涌，突然之间竟然有了想再见陆雅一面的冲动。不是为了什么别的原因，我只想弄清楚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同时为我当年的年少无知向她道个歉。然而来到那熟悉的大楼下，我却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滑稽。这个地方是来过好几次，可到现在我都不知道陆雅的舅舅家在哪个单元哪层楼，怎么找她？再说，即使我找到了陆雅，我又能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我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傻瓜！我抽出一根烟点燃，慢慢地吸着，最后看了一眼那大楼，转身就走。猛然间，背后传来了那熟悉的叫声：“陈云！”我愕然回头，明亮的路灯下，陆雅穿着睡衣扶着墙壁站在楼梯口直直地看着我，我甚至还能听到她那急促的喘气声。香烟一下子从我的手指中掉了下来，md，世上还真有这么碰巧的事？太不可思议了吧！凝望着她的脸，千言万语只汇成了一句话：“好久不见了。”陆雅脸上浮现出不知道是哭是笑的神情，就那么望着我。“是呀，好久不见了。你过得还好吗？”“还过得去而已。”我随口答道，猛然间目光一呆：她脚上居然没有穿鞋，就这么赤着脚跑下了楼梯？雪白的纤足站立在肮脏的水泥地上，竟是那么的刺目。我的心猛地一跳，抬眼看着她，心中一片酸苦：我是什么人？值得她这样对我？我伤害得她还不够吗？ 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陆雅不安地扭动着双脚。我慢慢走了上去，轻轻将她搂在怀里，“对不起！”我听出我的声音在哽咽。陆雅的身体僵硬了一下，然后立刻软了下来，软倒在我怀里，她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委屈得象一个孩子。我搂着她，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知道我应该离开她，避免她陷得更深，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下我能走吗？我突然后悔起来，我为什么会鬼使神差的想来看她？为什么老天爷偏偏又让她看见了我？为什么经过了这么久她仍然对我念念不忘？我回报得了她这份深情吗？我知道我做不到，我不能对不起黎语嫣。我叹了口气，轻轻将她从怀里推开。“我送你上去吧。”“恩。”两年没见，陆雅还是和以前一样柔顺，一点都没有变。 陆雅的舅舅家在三楼，楼梯口正甩着那本应套在她脚上的两只拖鞋。我看着那一在东一在西的拖鞋，再转过头看着我背后的陆雅，看着她洁白的脸蛋上浮现的红晕，看着她还带着泪珠的双眼中流露出来的海样深情，我觉得我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了，再呆下去，我不知道自己会说出什么话做出什么事来。陆雅打开了大门，低声道：“进来吧，家里现在就我一个人。”我苦笑着摇了摇头。陆雅的脸色一下子变白了，惊恐地看着我。我的嘴唇抽搐了一下，勉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不起，我有女朋友了，我很爱她。”恍惚之间，我似乎看到陆雅摇晃了一下，然后门啪的一声在我面前关上了。我觉得心里发酸，我想哭，可我又哭不出来。胡丽，邱艳，陆雅，还有黎语嫣，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有什么地方值得这些女孩子这么喜欢我。我不过是一个普通人，既没有多少钱更没有什么才华，脾气又犟，还略略有一些花心，她们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真的不明白，我更承担不起。 慢慢地走下楼梯，坐在大楼的阴影中，我抽起了烟，仔细回忆着陆雅舅舅家的电话号码。我对陆雅太了解了，我怕她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五分钟之后，我拨通了电话号码。电话铃声响了好久，我才听到陆雅的声音，她的语音中明显带着哭腔。我什么话都没有说，直接挂断了电话。又等了快一个多小时，中间我又拨了一次电话，终于看到了黄丽萍陪着她的父母从出租车中下来。等到他们上楼之后，我起身离开了。 第二天和公司在哈尔滨的负责人去佳木斯，一路上我都很烦，连和他讨论工作上的事情都心不在焉的。那次工作并没有取得多大的成果，回去之后我被经理痛骂了一顿。 回到住处我给黎语嫣去了电话，告诉她我回来了，然后我就开始看书查资料。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突然意识到有个人站在我背后，猛地转头一看，黎语嫣笑脸如花地看着我。我舒了口长气。“干嘛鬼鬼祟祟的站在我背后，想吓死我呀？什么时候来的？”“来了老半天了，你都没有察觉到。陈云，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努力了？”“我一向很努力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要脸。你脸皮怎么老那么厚呀？”黎语嫣笑着啐了我一口，“不过，这才是我喜欢的陈云。”我笑了起来，将她搂坐在了我的大腿上。“语嫣，你知道吗，我现在终于学会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仰而求之则难，俯而就之则易。只要心态调整好了，这世上没有做不来的事。”“什么意思？”黎语嫣在我怀里低声问道。“意思就是说，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到。因为，”我凝视着她，说出了那三个字：“我爱你！” 我看到了黎语嫣眼中感动的泪水，我欣赏到了她脸上灿烂而幸福的笑容，她热烈地与我接吻，其激情足以将我彻底融化。我觉得，为了这一刻，一切的付出都值得了。 那个晚上，黎语嫣没有离开。 第十章 期待 ~ 虽然现在为止还没有达到20人互动，但幽澜玩得很开心~啦啦啦~~~ o(n_n)o 今天的第二更送上了~ 。 。 “明台，对你的搭档有什么期待？” 王天风一边问，一边将勤务兵搁在他手边的苹果放到明台面前。明台丝毫没有要跟王天风客气的意思，极为自然地拿起苹果咬了一口，扭头望向于曼丽呆着的地方。 “期待？”明台眼睛眨啊眨，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哎，老师，你烦不烦啊——你到底是在给我找搭档，还是在给我找女朋友？” 王天风直接戳穿了明台的假面，“少来这套违心话。你不是喜欢这种长头发，大眼睛，眼睛会说话的嘛！” 明台努了努嘴，心里乱成万缕丝麻。自己难道没有对曼丽心动过吗？不，一定动过，她这么漂亮，这么楚楚动人。 可是，当初的自己却没有接受她的爱情。 只因为，他是明家的小少爷，他的家庭教育使他自幼就追求完美，最为明显的就是他从来不用别人用过的东西。当他知晓于曼丽的过去以后，他与她的可能就结束了。 他并不介意曼丽那令多数人感到毒辣惊悚的复仇手段，甚至还暗自欣赏她这样有情有义快意恩仇的性子；可另一方面，他又实在是太在乎曼丽曾经沦落风尘的经历了。所以在前世，哪怕他们是可以相互交付性命的生死搭档，哪怕他们是彼此一生中最默契的战友，哪怕他怜惜她了解她珍视她，当初的他却不能抛下成见去爱她…… 正处于敏感期的于曼丽难以忽略明台飘过来的目光，一回眸正好与明台四目相对。 凝望着那张清丽的脸庞，明台突然就忆起了两人在军校一起学习时那段美好的时光，以及出师后一起执行任务的惊心动魄生死相依，忆起了曼丽曾经向自己告白过的话语： 明台，我能够吃苦，我愿意跟你去任何地方，哪怕是地狱也可以。就算前面是万丈深渊，你让我跳下去，我也会先跳下去等你。 我爱你。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我爱得很辛苦。我不该爱上一个我根本就配不上的人，我爱得很绝望，是因为我从一开始就知道结局。 紧接着画面一转，随即涌向明台脑海的，是曼丽牺牲前一刻那温柔眷恋的眼神…… 订婚，恭喜你。你不必担心我，也没什么对不起我，原本就是我贪心。本来就不属于我的，我有什么资格让你忐忑。其实我还是应该高兴，至少，你对我还有愧意。 抱抱我，这一路上艰险莫测，我不知道……明台，我真的很爱你……最近我心慌得厉害，老是做噩梦，我不怕死，只怕死了以后，再也见不到你…… 过去与现实交幻变迭，明台心房战栗，渐渐红了眼圈。 或许这辈子，有很多事都可以改变一下了吧。这一次他不会再默默的退缩回避，不会再让这个倾慕他关注他的傻姑娘黯然神伤。至少，他也要努力一次，试着在她胆怯的时候，拍拍她的肩膀；在她忧郁的时候，哄她露出明媚的微笑。哪怕，他们俩的前路，依然是刀山火海、重重艰险。 想通了以后，明台感觉仿佛脱去了一件厚重的枷锁，心中松快了许多。这时候，迎着曼丽望过来的眸光，明台的眉毛往上稍微扬了扬，一双黑瞳含着一潭笑意，对曼丽报以一个大大的笑脸。 在明台的心里，他想要让光明、温暖、坚信、乐观这些幸福的字眼，去占据曼丽脆弱又单纯的心灵，想要把它们变成曼丽一生的信念，让她的世界充满爱和幸福。 明台回过头来，重新看向自己的老师，眼中显现一抹微妙的情绪，慎而又慎地说道：“我期待，我们——完成任务，活着再见。” 王天风愣住。他看着明台，半晌没说话。他没料到明台会这样回复这个问题，如此说来他仍旧是轻看了这个孩子，以为他咋咋呼呼嚷着要找一个漂亮的女孩就是少爷病发作只想着风花雪月，实际上这孩子更在意的更想要的，是不拖后腿有实力的搭档吧？ 想到这里，王天风眉头舒展，有些释然的笑了笑，“看来你已经明白了生死搭档的含义。” 微侧了身子，明台左臂略支着头，再次扭过头去看于曼丽，“我、和她，两个人、一条命。”他唇角上挑，却不见一丝笑意，声音格外的沉重。 王天风点点头，言语中漏出一缕不明的意味，“你不选她，她或许会没命。你们相互关联，就有起死回生的作用。我还要郑重地提醒你一句，今日的握手代表来日的重负,一旦结盟即不可分割。简单地说，如果你们两人其中有一个牺牲，另一个人的死期也就临近了。明台，你懂了吗？” “我明白。”前世经历了那么多，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单纯冲动的少年了，自然明白老师话语里隐藏的意思。 “那好，今天晚上学校有舞会，你跟于曼丽好好熟悉一下吧。” …… 晚上舞会的时候，明台早早就到了，等在礼堂门口。于曼丽姗姗而至，发现明台不禁有点吃惊：她还以为自己才是早到的人呢，没想到却是明台先一步到这里。 略微迟疑了一瞬，于曼丽对坐在台阶上的明台娇媚一笑，甚至故意带着些许女孩儿家天真烂漫的甜美语气说：“怎么不进去？难道，你是在等我吗？” 明台从容地站起身，脸上现出愉快的表情：“我是在等你啊。”这一世，换他来等她。 于曼丽一怔，不知为什么就有点儿心软，旋即又被自己倏然软化的心绪吓了一跳。‘难道他已经打听到了舞会的真正用意，所以故意来麻痹我吗？’曼丽心头升起一股警惕，表面却不显半分，反而甜甜一笑挽起明台的胳膊，双双跨进了门槛。 走到屏风前，明台习惯性地想往右走，偏偏于曼丽似乎对进门的方向不满意，毫不妥协的手腕用力，想把他往左带。明台略微挣扎一下，扭头望了望曼丽，只见她严肃着一张小脸，眼睛里透出倔强的神采。 明台心中一动。他了解曼丽为什么固执地想争取主导——今天的舞会，会决定搭档之间的指挥权，曼丽显然是不愿服从于他。可关于这一点，明台也是不会放弃的，前世他就是组长，重来一次绝没有反倒丢掉指挥权的道理。不过话说回来，就单单从哪个方向进大堂而言，他倒是愿意让一让曼丽。 这么一想，明台便纵容的朝于曼丽笑了笑，顺着她的脚步往左走。于是，曼丽的眉眼间就多了一丝丝喜意。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准备一一回复这几天亲们给我的留言的，但不清楚是网速还是jj的原因，又或者是我浏览器的问题，我回复不了大家，老是一个菊花在那里转呀转的，一刷新页面我的回复就不见了55555~ 所以在这里先跟亲们说声抱歉，大家的留言我可能要耽搁些时间才可以回复上~ `(*n_n*)′么么哒所有来看文的朋友~撒浪嘿呦~~ 第十一章 凤凰 周伟在我那里住了差不多快半个月，最后终于找到新工作搬走了。这小子很无聊，尽和我讨论一些现实问题，往往两个人争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我们举出了不少例子：一方面，我们都曾经亲眼见过有些人一掷万金面不改色心不跳，而且还是以当官的占绝大多数。另一方面，我们也都看见过焦点访谈上的报道，青海省有一五口之家，一年年收入才七十二块钱，全家就一条裤子。北京被沙暴袭击的时候，焦点访谈也曾到内蒙古自治区去采访过，发现那里有些人在草原上采集某种药草，对植被造成了巨大的破坏，然而，这些人辛苦整整一天，最多也就能赚到一两块钱。这条报道我一直在等待着后续结果，却再也没有等到。一方面，现在大学毕业生越来越多，竞争越来越激烈，另一方面，许多农村地区孩子根本上不起学。我曾出差的时候亲眼看见过某座小学，学校破烂得不成模样了，只剩下半堵围墙，偏偏在那半堵围墙上还宣传着口号，写着什么：“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而不远处的乡政府，四层楼高的办公大楼富丽堂皇。希望工程现在很少有人捐钱了，不是大家失去了同情心，而是不知道那捐出去的钱到底落到了什么地方。就连那曾经名闻全国的“大眼睛”，现在也带上了浓厚的功利色彩。北京上海等地的房价贵得惊人，一般老百姓存了一辈子的钱也仅仅只够买套房子。然而，厦门的土地却全部被卖了出去，一寸也没给国家留下。上海房地产大王周正毅一案，有三千亿的巨额财产下落不明，周正毅肚子再大也吞不下这么多钱，钱到哪里去了？不知道！国家每年接受外资，到位的资金差不多也有四百亿美金左右，然而国家每年外逃的国有资产，其数目比这个数字也差不了多少。周伟和我讨论腐败的根子原因，我也说了一些我的想法。（这里是不能写出来的，原因大家自然知道）黎语嫣说，我们两个是书生习气未改，只会空谈。这话说的是，我们两个只能默默相对苦笑。当初年少风发的时候，曾约定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能迷失了自己。我们都知道，这个世界的诱惑太大。许多事，看多了就不足为奇，见多了就习以为常，由最初的痛恨不屑到麻木不仁到习惯接受甚至到最后以一句“大家都这样，又不是我一个人这样”为自己开脱，其实也花不了多长时间。我们虽然还不至于到达那个地步，但“麻木不仁”四个字是绝对逃不了的了。 和黎语嫣在一起生活久了，她许许多多的生活习惯也就逐渐显露出来，才发现这个丫头其实并不如我想象中那么“崇高伟大”，其实也蛮可爱的。比如，她喜欢赖床，每天早上叫她起床都和打仗差不多，有时甚至不得不使用一些极为卑鄙下流的手段才能达到目的。又比如，和她出去散步，绝对要把握好分寸，千万不能走得太远，否则大小姐走累了，就很有可能要我背她回来--虽然只是背上那么很短的一段路--累倒不累，就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才发现自己原来其实脸皮挺薄的。还有，出去逛街买东西，肯定是我左手两个包右手三个包而大小姐两手空空，质问她，得到的回答是：“那我还挽着你呢！你100多斤呢，我拿的东西不比你拿的东西重多了。”这个，实在是无话可说。还有，她吃饭的时候挑食，遇到不喜欢吃的东西就往我碗里塞，说是：“让你也尝尝苦头！”--问题是我从来不挑食的，不知道有什么苦头可尝？总之，种种“恶行”不一而足。 同样的，我在黎语嫣心目中的形象也高不到哪里去。本人其实非常之懒，尤其是在自己家里的时候，大有“能靠着决不站着，能坐着决不靠着，能躺着决不坐着”之势--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是那丫头用这话来形容我的--这令她对我的评价大为下降。许许多多的恶习也大白于天下了：第一，从来不叠被子，因为我以前习惯了倚在被子上看书，叠了也会被弄乱。第二，乱扔东西。黎语嫣一向觉得奇怪，我屋子里那么乱我却能清楚记得自己把东西放哪了，而她不把东西整理好是绝对找不到的。还有一件令她很气愤很气愤很气愤的事是，经过了几次惨痛教训之后，为了我的工作量着想，我决定无视于她的抗议，坚决将她排除于厨房之外。我对她的教育是这样的：“你想进得厨房出得厅堂这个我能理解也大表赞同，但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是能做到的，也有些事是不能做到的，太完美了会遭老天爷嫉妒的。”其实有一句话我不敢说，那就是我害怕吃坏肚子。 刘勇那小子来看我，围着我的屋子转了半天也啧啧称赞了半天，说居然有个家的样子了，是不是打算结婚呀？我说黎语嫣还不想。于是刘勇就给我出了个极为阴险狡诈卑鄙无耻的阴谋，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一番，令我大为惊叹，感叹道：“想不到你居然这么无耻！老实交代，嫂子那么急着嫁给你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刘勇眼睛一瞪：“我是那样的人吗？”可我怎么看他怎么也觉得象。（这个计谋实在是太阴险狡诈卑鄙无耻了，实非常人所能想象所能做到，所以，绝对不能告诉大家。） 有天黎语嫣从公司回来，不是象往常一样休息一会就去学习，而是把我的相簿翻了出来仔细查看了半天，指着相片上的女孩子一个个质问我这个是谁那个又是谁，和我什么关系。我当时那个冷汗呀，也就不用提了。老老实实地一一回答了她，并对天发誓说绝对绝对和她们没有任何纠葛。其实上面出现的人也不多，马志虹，耿燕，还有我们班上的两个女孩，说起这些我都可以问心无愧，然而，还有一个人，而和她的相片也是最多的，想赖也赖不掉的。看着黎语嫣拿着我和陆雅在看冰灯时拍的那张照片，再看看黎语嫣平静的脸色，不知怎么的，我竟然有些心慌。黎语嫣脸色越平静，就意味着问题越大，这个我早就见识到了。相反，她要是闹将起来，事情反而容易解决。可是，这事已经过去了，我也已经坦白交代了，而黎语嫣也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女孩子，不会为这种事情生气，她到底在想什么？我真的不知道。其实我发现，虽然和黎语嫣都已经住在一起了，但她的很多想法到现在我都还不了解。有时候觉得她很近，近得我几乎都能感觉到她的呼吸，有时候，却又觉得她很远，远到了一个我不能企及的地方。大多数女孩子，在谈恋爱时智商都会降低，习惯于听从男朋友的安排，然而黎语嫣不一样，她一向冷静理智有自己的主见。这一点，其实和我也挺象的。 不久之后就验证了我对黎语嫣的看法。 四月份过后没几天，黎语嫣告诉我，她拿到美国某所名牌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了。我当时真的是名符其实的吓了一跳，一下子就从椅子上滑到了地上。“你不是说你的留学申请没有被通过吗？”我真的是坐在地上问她这句话的，黎语嫣又好笑又好气地扶起了我。“值得把你吓成这样吗？我选了好几所大学，一所在德国的是我最想去的，结果德语没过关导师直接劝我放弃了。美国的这所，我本来没有抱有希望的，没想到……”她看看录取通知书又看看我。“陈云，你说我是该去还是不该去？”“我怎么知道！”突然之间，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烦，甚至连说话的语气都那么的重。我压低了语气问道：“如果我说我劝你不去，你会答应吗？”黎语嫣静静地看着我，她没有回答。我知道，她一时也回答不了。几年的坚持，几年的理想，目的就是为了这一刻。如果不是因为我的存在，她此时应该是兴奋得要发狂了吧。我拿起了那封国际邮件看了看，到达的日期，不是今天的，而是在一个星期以前。我看着她，我知道，这一个星期的时间，已经足够让她想许多事了。一霎那间，一股悲凉涌上了我的心头。我，毕竟还是留不住她的呀！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了一只美丽的凤凰，她被猎人用爱情之网给抓住了。猎人想留下她，给她栽下梧桐树，给她他所能提供的一切最美好的东西。然而，猎人毕竟是属于地上的，他无法离开他所生活的大地，他永远也无法与凤凰在天空中并肩翱翔。凤凰最终还是飞走了，挣脱了那束缚住她的爱情之网飞走了。 从梦中醒来，凝望着身边黎语嫣甜美的睡脸，我发现她的眉毛微微蹙在一起，似乎在睡梦中也有着淡淡的忧伤。这种表情，我曾经见过，就是在初上大学的那趟火车上，面临着不得不分手的局面，她也曾经这么忧虑过。我知道，她已经拿定主意了。 从床上爬了起来，坐在客厅里，我点燃一支烟。在烟雾缭绕中，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我居然不知道自己该下什么决定，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做。黎语嫣爱我，我也爱黎语嫣，这都是毋庸置疑的。然而，如果这个世界上两个人只要有了爱情就能幸福美满的生活一辈子，那也不会有那么多悲剧出现了。和她生活得越久，我就越爱她，就越担心她离开。当幸福从手边滑走之时，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很早以前我就已经尝试够了。我无法再象以前那样笑着面对这一切，我无法再象以前那样在大姐手里画着圈若无其事的看着自己最爱的人离开。我已经承受不住了。我不敢去轻易的喜欢别人，我甚至能冷酷无情地抛弃一个又一个对我那么痴情的好女孩子，是因为我很自私，我很害怕再次面对当年那个场景。为了保护自己，我先伤害了别人。我是天底下最自私的混蛋！然而今天，当另外一个我最爱的人也要离开之时，我能怎么做？留下她？还是看着她离开？ 一双手臂从背后缠住了我的脖子，黎语嫣将头靠在了我的肩膀上。“陈云，给我两年时间，最多三年，我就会回来的，回来和你一起奋斗，一起开创我们的未来。你知道的，留学生回国创业，国家总能给予许多的机会。我们现在所缺乏的，不就是那么一个机会吗？”我苦笑起来。“语嫣，有时候我就觉得你象风筝一样，在空中飘来飘去的，不知道你会飘向何方。”“胡说什么呀！就算我是风筝，那线不是还握在你手上吗？我再怎么能飘，也飞不出你的手掌心呀！”“孙猴子吗？”“讨厌！”黎语嫣重重打了我一下，“人家才不是孙猴子。我是观音菩萨，专门抓你这只孙猴子的。”我哈哈笑了起来。“你去吧，我等你。”“真的？”“真的！”黎语嫣兴奋地在我脸上亲了一下。“陈云，我爱你！”我搂着她，我的心却在滴血。语嫣，你知不知道，当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是下了多么大的决心呀！ 黎语嫣开始为出国的事而奔走了，周围的朋友也都知道了这件事。有为她高兴的，也有为我担心的。各种各样的反应都有，就看他是属于哪一派的了。 大姐听说了这件事来找我，问我：“你是不是真的打算让你的女朋友出国？你不担心她一去不回？”我摇了摇头。“她很爱我，不会一去不回的。”大姐对我的话嗤之以鼻，最后却说了句：“没关系，走了也就走了。属于你的还是你的，不是你的你想留也留不住。” 周伟听见这件事，过来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很酷很酷的说：“放心，她飞不掉的。会飞的都是傻瓜。”听了这话，我只好问他：“大哥，难道你交女朋友都是等着人家来追你？你也太酷了吧！” 刘勇和周蕾两口子也来找我。周蕾说这事不值得大惊小怪的，黎语嫣喜欢我傻瓜都看得出来，她怎么可能变心？刘勇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对我说：“你真的等她三年？”我点点头。“她喜欢了我快十年了，我等她三年不算过分。”“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以后怎么办？她让你等她三年，三年之后呢？她是不是还要你有了事业再去娶她？要是你满足不了她的条件，你就这样一辈子等下去？你没那么傻吧？”我默然半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最后，我只能笑着道：“给你讲个故事。有位骑士爱上了一位贵夫人。贵夫人说，你在我门前的树下坐满一百天，我就答应嫁给你。于是骑士就搬了把椅子坐在了树下，这一坐就是整整九十九天。贵夫人满心高兴呀，准备在第一百天满的时候冲进骑士的怀抱里。然而就在第九十九天的半夜，骑士收起椅子施施然走了。他不是不爱贵夫人，也不是没有耐性，只是，他也有自己的尊严。”刘勇没有说话了。临走的时候，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着道：“也只有你，敢娶黎语嫣，能娶黎语嫣。” 有时我也觉得奇怪，怎么就没有人担心我会变心呢？问刘勇这个问题，刘勇很不耐烦的回答：“你丫要变早变了，关我屁事！”问周伟，周伟回答得更绝：“事业有成的男人，有几个女孩子喜欢是很正常的事。”我发现这小子要是真的事业有成，肯定会出家庭问题，于是也就懒得继续问下去了。 和萍姐在qq上聊天，我笑着说：“我女朋友要出国留学，我受到了不少压力呀！”萍姐问我：“关于哪方面的压力？”我回答：“很多！第一，从我男人的角度讲，她要是出国留学回来而我却又没有什么成就，心理上肯定会不大舒服。第二，她在国外呆两三年，这段时间内会发生什么事谁也预料不到。第三，她出国之后肯定开阔了眼界，现在她就对我要求得已经够严格了，要是再有什么新的要求，我担心我做不到。”萍姐的回答是：“你有压力，你女朋友那边也有压力呀。别的不说吧，她一个清华大学的研究生，而且现在还要出国留学，这么好的条件，却仍然爱着你不变心，肯定顶住了不少压力。她既然这么爱你，你应该相信她。”我犹豫了一下，问道：“当初你追你先生的时候，也受过很大的压力吧？”“那是当然的了，有的时候苦得你都不能想象，可我还是坚持了下来。有时我还在想，要是当初没有那么多压力没有那么多波折，我还会象现在这样这么爱我先生吗？容易得到的东西总是不值得珍惜，只有经历了风雨的爱情才能天长地久。我看好你们！努力吧，小弟弟！”她最后居然给我送上来一个鼓励之吻，弄得我真的是哭笑不得。这位大姐，也太喜欢玩人了！ 和萍姐聊过之后，我想了想，觉得还真的挺有意思的。不错，的确我是受到了不少压力，可我要是从黎语嫣的角度来看，她同样也受到了不少的压力呀！她为了什么这么拼命？不就是为了我们的将来吗？我还有什么好抱怨的？真是！ 第十二章 压力 父亲病了！ 当我在电话中听到这个消息时，我吓得腿都快软了。二姐告诉我，父亲得的其实是一些老年人常有的毛病，都不致命，但治起来却麻烦得紧，其中最严重的，就是慢性心脏病了。听了这话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慢性心脏病是很难治好的，尤其是在父亲这个年龄，只能靠家人精心照料慢慢调理，千万不能让他老人家有什么闪失。我对二姐说，让父亲到北京来吧，我来照顾他老人家。二姐说你一个人过日子，连自己都照料不好，能照顾好他老人家吗？我说，再怎么说我也是他儿子，照顾他老人家是应该的。你呢？你没有公公婆婆老公孩子需要照顾？把父亲交给你，别人会怎么说我和大姐？你公公婆婆会怎么想你？就算别人不说你公公婆婆不怨，我和大姐自己都要把自己羞死了--这是当儿子女儿的该做的事吗？二姐听了无话可答。 从飞机上接下父亲的时候，他老人家精神还好，还有力气埋怨我们，说我们太小题大做了，其实他本来没有什么事的。我们一路哄着他老人家，将他送进了医院。几项检查一下来，无话可说：高血压，心脏病，老年人该得的几种病他老人家几乎都快占全了。看着检查结果，听着医生的吩咐，我和大姐相视苦笑。这两年多来，由于我们的帮助，父亲的日子好过了，人也变懒了，在家里除了和几个老人打打麻将说说闲话几乎就没有离开过电视，这是二姐亲口告诉我们的。他老人家本来年轻的时候就落下大大小小不少的病根，全是因为看着我们还没有着落而强力支持着，现在心情一放松精神劲一泄下去，不出问题才怪。 “怎么办？”我问大姐。“还能怎么办？先在医院里观察一段时间，然后送到你那里去住下来，我也搬过去和你一起住，好照顾他老人家。”大姐犹豫了一下，“你女朋友……”“她不会有问题的。”我笑着道。要是黎语嫣敢有任何意见，那什么话都不用说了。 黎语嫣那天并没有和我一起去接父亲，她当时正忙着在公司开会。会开完之后她立马赶到了医院，先去探望了父亲，然后就问我们情况如何。我把大姐的决定告诉了她，黎语嫣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她还偷偷在我耳边低声笑着道，“乘你姐和你爸还没有发觉，我得赶紧搬到学校去住。要不然，我可真的是没脸见人了。”听了这话我转头就是一个忍俊不禁。她当大姐是傻子呀？连这个都看不出来？只是大姐不会傻到直接说出来罢了。 父亲不愿意住院，这是可以理解的。现在的医院费用之贵那就根本不用提了，要是让父亲看了帐单他老人家说不定马上就得送急救室，所以说什么也不能告诉他老人家究竟花了多少钱的。即使是这样，父亲还是觉得住院浪费钱。我只好对他老人家说，我现在一个月快上万的收入，您还在乎这么一点小钱？您也太不体恤儿子的孝心了吧？这样好说歹说的，终于把父亲哄好了。 父亲住院之后的第三天我就出差去了沈阳，在那里呆了整整三天。在沈阳给大姐打电话，大姐说父亲精神还好，和同病房的另一位老爷子交上了朋友，两人天天在那里侃大山，舒服着呢。我听了放下心来，回到北京之后去给黎语嫣去了个电话，准备和她一起去看父亲。然而就在我在黎语嫣公司所在的办公楼下等她的时候，黎语嫣突然给我来了个电话说他们要临时加班走不了了，要我向父亲说声抱歉。我摸摸鼻子，叹了口气，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能预料得到呢？我在车站等车，猛然间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我前面，当时就把我给愣住了：那是陆雅呀！她现在不是在香港读书的吗？怎么可能出现在北京？而且，看她现在这样子，已经在北京呆了好长时间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雅转过头来，她也看见了我，微微愣了一下，却没有显出很惊讶的神情，似乎我们的碰面早在她意料之中。我静静地看着她，微微笑了一笑，走上前去打招呼：“你怎么在这？”“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陆雅很俏皮的反问了一句，却令我有些吃惊。她好象有些变了。仔细打量她一番，一身职业套装，很标准的上班族打扮，虽然眉宇间仍然是那么的婉奕柔顺，却也略略多了几分坚强色彩。我笑着道：“变化挺大的嘛！我差点都认不出来了。什么时候到北京的？”“年一过完就来了。”“咦？你不是还有一年书要读吗？”“没能读下去呀。”陆雅笑着说，“我在家里玩了半年，学校把我开除了。”因为贪玩而被开除？发生在陆雅身上？这简直比听见肥猪上树更令人不可相信。我微微皱起了眉头。“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你猜呀！”陆雅笑着道，“你那么聪明，怎么可能猜不到呢。” 我看着她那明显发僵的笑容，听着她勉强压抑的语调，即使我是傻瓜，我也知道是为什么了。我抽出烟点燃，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低着头看着地。过了一会，我又听见陆雅说道：“来接你女朋友的吧？”我猛地一惊，抬起头来看着她。陆雅仍然在笑。“我好几次看见你来接她。我所在的公司和你女朋友所在的公司居然就在同一栋楼上，很巧吧？”“的确是很巧。”我苦笑起来，我终于弄明白那天黎语嫣为什么会回去之后要查看我的相簿，然后告诉我不要再来公司接她下班了。如果不是今天我来找黎语嫣去看父亲，也许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发现这个秘密。这个世界，真的是太小了！ 车来了。我犹豫了一会，对陆雅道：“我父亲住院了，我现在要去看他。你，有时间吗？”我本想说，下次我们约个时间再聊，然而看着她的脸，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能陪我一起去吗？”陆雅看着我，点了点头。 这时是下班的高峰时期，车上人很挤。一上车我就后悔了，还倒不如打车去。可我坐公交车坐成了习惯，平时自己挤挤也没什么，只是现在……我叹了口气，将陆雅护在自己怀中。我感觉到陆雅的身体在颤抖，然后她就软软地靠在了我胸膛上。那是很久以前我们一起出去搭车时最常用的姿势。陆雅说，靠在我怀里，被我保护着，是她这一辈子觉得最幸福的事。她还说，我这人其实并不会哄女孩子开心，可是我无意间的小动作却往往能令她感到窝心。她还说，陈云你知道吗？你好温柔。她还说……我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我尽力控制住自己想要拥抱她的欲望。我默默地站在那里，而陆雅，也只是静静地倚在我胸膛上。她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没变，而我也没有推开她。 下了车，我默默地走进医院，默默地来到父亲所在的病房。才推开门，我就听到了父亲用那夹杂着家乡话的普通话在和别人开心的谈笑。大姐正坐在病床前陪父亲聊天，看见我进来本没有在意，只是她的目光却落到了我背后的陆雅头上，微微愣了一下，向我发出询问的眼神。这问题可真的很难回答，我只好向父亲和大姐介绍陆雅：“我以前的大学同学，在路上偶尔碰到的。”然后又向陆雅介绍了父亲和大姐。陆雅很客气地和他们打着招呼，坐在一边看着我笨拙地削着苹果皮，一下子笑了起来：“你还没有学会呀？还是我来吧。”我不好意思的一笑，将水果刀和苹果交给了她。不一会儿她就削好了，将苹果递到了我嘴边，我下意识地咬了下去，猛然间一愣，转头望向她。陆雅也看着我，脸红红地，唇边却在微笑。病房里的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动作，可我内心却在翻江倒海。和她谈了三年多的恋爱，养成的许多小习惯到现在都还没有改过来。车上人多的时候她会很自然地往我怀里靠，走路的时候会很自然地略略差我半步，就连刚才吃苹果也……那些我以前从来没有都在意的小动作，此时却突然而然地一一回想起来：出去约会时会先替我整理一下头发衣领，约会回来分手的时候她还会再整理一遍；遇到什么麻烦第一个必然打电话找我商量；我要是遇到不开心的事，她会静静的听着，紧紧地握着我的手；她为我哭，为我笑，她从来不曾对我要求什么，只是默默地替我做着什么。和她在一起，我一向觉得很轻松，轻松到当她不在我身边时我总觉得自己生活中好象缺了某种东西却总也找不回来，那种空荡荡的感觉一直压抑了我好久好久，却总也想不起来为什么会空虚。现在，我终于知道是因为什么了。当一个人已经完全了解了你的习惯，甚至比你自己还了解你现在需要什么的时候，一旦你离开她，你就会觉得你的生活不再完整，缺了十分重要的一个部分。 因为离开了，所以才会意识到她的存在。 我默默的转过头看着父亲，和他老人家随便聊了两句，然后就和陆雅离开了医院。路边经过一间茶艺楼，我笑着道：“进去坐坐吧，我请你，算是感谢你来陪我看我父亲。”陆雅笑了起来：“我倒宁肯你现在请我吃饭，我都快饿死了！”听她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肚子有点饿，才想起到现在都没有吃晚饭，不好意思的一笑，正准备换一家饭馆，陆雅却摇了摇头：“还是喝茶吧。” 茶艺馆里没有几个人，显得十分的幽静，正好适合谈天。陆雅手捧着茶杯，凝望着窗外。“我到北京来了之后，也喜欢经常上茶艺馆里来喝喝茶，这时我就会想起很多的事情，好的，不好的，快乐的，伤心的，总之很多很多。出了社会，才发现自己原来已经做错了不少的事情，犯了不少的错误，才知道自己当时真的很傻。有时回想起来，我就在想，如果是现在的我，还会做那种傻事吗？”我无声叹息。我做错的事情比她多得去了，即使是在今天，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做的事是对是错。如果生活能有那么一条放之天下而皆准的准则告诉我们什么是对什么是错，那日子就必然过得简单多了。“你现在过得还好吗？”我低声问道。“还行吧。没牵没挂的，倒也逍遥自在。”“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清楚，可又怕你不愿提起，所以好几次想开口都没敢说。”我静静的看着她，“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也没有什么不好开口的了。”陆雅很平静地道，“我和我父母还有舅舅他们一家出去旅游，晚上和一大帮游客在外面露营。就在半夜里我出去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是谁，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个晚上人太多了。”她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我看见她的手还在颤抖。这件事，给她造成的阴影也许是这一辈子都无法摆脱的。我下意识地伸过手去，半路上却又缓缓地收了回来。陆雅怔怔地看着我，低声问道：“陈云，如果我说我现在还喜欢你，你还会接受我吗？”我无法作答，最后只能问道：“值得吗？象我这么一个人，值得你付出这么多吗？”陆雅沉默了一会，道：“我不知道值不值得，我只知道我犯过一次错，不想再犯第二次。在哈尔滨见到你之后，我大病了一场，在病床上修养了一个多月。那时我就在想，如果当初我不那么软弱，是不是情况就会不一样了呢？ 我知道你有女朋友，她长得很漂亮，也很能干，比我强得多，我做什么都比不上她。可是，我也知道，我去争，失败了，我会伤心，会哭泣，但不会后悔。我要不去争，这一辈子，我都会生活在后悔之中。我不想再让自己后悔，就这么简单。”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我只能端起了茶杯，感觉这茶，好苦！ 当我以为父亲已经没有了什么大事放心大胆地再次出差的时候，却在半夜里接到了大姐的电话，说父亲的病情突然恶化起来。我匆匆忙忙赶完了工作就连夜赶回了北京，直接奔向了医院。在医院里，我见到了大姐，见到了陆雅，就是没有见到黎语嫣，顿时一股火就冲了上来。拨打她的手机，关机。拨打他们公司电话，那边居然对我说黎语嫣现在不在。我压抑着火气道：“等她回来的时候拜托你转告她，我是她男朋友，让她给我回个电话。”五分钟之后黎语嫣就把电话打过来了，问我有什么事。我问她为什么手机关机，她解释说她现在正在忙一个case，不想被别人打搅，连电话都不接的。我深吸了两口长气说你不是要出国吗？还留着那工作干什么？早点辞了得了。黎语嫣说不行啊，现在这个case从头到尾都是由她负责的，要是她抽身走了那太不负责任了。我无话可说了，我只能告诉她我父亲现在病情有变，请大小姐你有空的时候来看看，顺便也请拜托你不要关了手机，因为我家里人很有可能随时要找你帮忙。然后我就挂上电话，去看望病床上的父亲。 父亲经过手术之后身体有些虚弱，脸色也有些苍白，精神却还好，还能说话。陆雅坐在病床边给他老人家喂食，我默默地接过了陆雅手中的碗筷，剔去了鱼肉上的刺，喂到父亲嘴里，心里好想哭。要是父亲就这么走了而我却没能守在他老人家身边，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父亲吃完饭之后睡着了，我拉着大姐出了房门。“姐，这样下去不行，爸爸必须有个人随时陪在他身边。我请假还是你请假？”“我请吧。”大姐笑着说，“我工资没你高，也没你忙，辞了也无所谓的。倒是小弟你要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你看看你，现在都变成什么样子了？胡子拉碴的，头发也没理好，还带着黑眼圈，脸都瘦了一圈了。你女朋友到底在干什么？也不知道关心关心你？要是你也支持不住了，姐姐我想哭都没地方哭去。”“没事的。”我笑着道，“我连夜从外地赶回来的，心里急，忘记收拾一下自己了。我有点困，在外面靠一会。要是爸爸有什么事，你叫我一声就行。”说完我走到走廊长椅上坐了下来，给公司去了个电话，报告了一下情况，被经理狠狠骂了一顿。我也懒得在意了，随便解释了两句就挂上了电话，就在长椅上倒了下去。朦胧间有人在摸我的脸，猛然惊醒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居然睡在了陆雅的大腿上，她正痴痴地看着我。我赶紧坐了起来，觉得脸上有些发烫，赶紧找了个话题：“现在几点了？”“下午两点半，你才睡了两个小时。”“那我赶回公司去了，有好多事要料理的。”我在病房前看了看，父亲睡得正香，大姐在一旁看书，好象没有什么大碍的样子，转身要走却突然一愣。“陆雅，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现在才发现吗？”陆雅笑了起来，“我给伯父送午餐来着。”我默默点了点头，又问了一句：“你不去上班吗？”“我请假了。”我默然良久，最后说了声：“谢谢！” 回到公司，又被经理重新骂了个狗血淋头。不过经理也挺通人情的，听我解释完了之后摇了摇头：“这次算是放过你了，下不为例。你要是再给我捅这种大娄子，别怪我不给你面子。”我只好赶紧保证下次绝对不会再犯了。 黎语嫣是晚上下班之后才过来看父亲的，她在医院里连声向我道歉。看着她疲倦的脸色我没法责怪她，我只能默默的叹息一声，将她搂在了怀里。带着她回去，洗澡，哄着她睡着，我却没法睡着了。父亲的病现在并不稳定，随时都可能出现变化，黎语嫣现在也需要我的支持，而陆雅的痴情又给予了我无比的压力，还有大姐的婚事需要操心，还有工作上的麻烦需要解决，还有房子，还有事业，还有许多许多的东西需要担心，而我，却不得不孤军奋战，没有任何人可以替我分担责任。突然之间，一股发自骨子里的疲倦深深地控制住了我，我觉得我再也没有任何力量去面对这一切。 我好累！ 第十三章 选择 大姐问我，那个经常来看父亲的女孩子到底是我什么人。“黎语嫣一共才来过两三次，陆雅却经常来陪父亲聊天陪我们吃饭。到底那个才是你女朋友？”大姐说这话的时候紧紧地盯着我。我只好道：“黎语嫣她很忙，忙着准备出国还要忙她的工作，一时腾不出时间来。”大姐哼了一声：“你不忙吗？怎么你倒天天有时间过来看爸爸？”我默然无语。大姐叹了口气。“我倒不是说黎语嫣的坏话，毕竟我们才是爸爸的子女，她和我们还隔着一层，能过来看看爸爸也算尽了孝心了，也没什么好责怪的。可是小弟，你得想清楚了，到底选择哪个赶紧下决定，否则，你会害死很多人的。” 坐在公交车上，旁边有一对小情侣，两个人紧紧搂在一起甜蜜地说着些什么。我看着他们，笑着摇了摇头。我比他们大不了几岁，心态却比他们老上许多。要是没有这么多烦恼该多好呀！我现在也可以躲在酒吧里喝酒，也可以在迪斯科里疯狂，潇潇洒洒地度过我的二十五岁。md，我现在才想起来，我tm居然才二十五岁！别人二十五岁的时候在干什么？追逐女孩子，花前月下谈情说爱享受人生，我tm哪点比别人差了？有令人羡慕的工作，有令人羡慕的女朋友，有一大帮铁哥们，自身条件也还不错，怎么就过得没有别人好呢？这世道真tm邪门！想着想着我居然笑了起来，对着我前面那个才两三岁的小子笑了笑，做了一个鬼脸。那小子看了我半天，悄悄的转过头去看他妈妈，然后又偷偷地转过头来看我。我又对他笑了笑，他也笑了起来，和我挤眉弄眼的玩了半天，最后终于被我逗得忍不住大笑起来，结果被他妈妈发现了。他妈妈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微笑着点头示意。我也笑着点了点头，转头去看窗外，顿觉心情轻松了许多。看来自己还童心未泯，不算老嘛！麻烦，总是要一个接一个解决掉的，不去解决它，会更麻烦。 下了车，找了家大商场，随便走了进去，在珠宝首饰柜台转悠了半天，终于选定了一对结婚戒指，一万三，不算贵，但也不算便宜，至少对于我来说不算便宜。买了下来，放在口袋里，拨通了黎语嫣的手机，约她出来见面。黎语嫣来到约定的饭馆，左右看了半天，很是有些惊讶：“没事来这种地方干啥？你不是一向喜欢在家里吃饭吗？”“现在哪里还有那个心情做饭。”我笑着将戒指推了过去，“喏，这就是约你出来的目的。”看到那对璀璨的钻石戒指，黎语嫣的目光猛地闪了一下，不敢置信地看着我。“你……这是……”“向你求婚呀，小傻瓜！”我笑吟吟地看着她，“接受吗？”我看着黎语嫣将戒指拿在手中，爱不释手的摩挲着，看着她激动得几乎都快哭出来的模样，我以为自己都快要成功了。然而她摇了摇头，把戒指放了回去。“我们不是说好，等我回国后再谈这件事吗？”我当时就愣住了，目光一下子黯淡下来。的确，我们是有这样的约定。然而在现在这个时候，我多么想有个依靠，有个盼头，也有个束缚。 我慢慢地点燃了烟，默默地凝视着她。黎语嫣也看着我，她的脸上有着几分歉意，有着几分不舍。她将那戒指轻轻握在手中，似乎凭借着它来增强自己的决心。她慢慢地喝着茶水，考虑着如何解释才能不伤害我。“陈云，我不是不想收下这枚戒指，也不是不想和你结婚。可是陈云，你想过没有，再有一个多月我就要出国了，这段时间够我们筹备婚礼吗？拍结婚照，请客，还要回去拜访我父母，时间够吗？”“我并没有说现在就大张旗鼓地准备婚礼。我只想你收下戒指，和我去登记注册。真正的婚礼，可以等到以后再办。”“可是陈云，”黎语嫣猛地抬起头来，目光中已经有了泪痕，“你想过我的感受没有？你知不知道我下定决心出国时心里是多么的难受？多么的不舍得你？眼下我们这个状况，我还能狠下心来出国，还能在国外呆三年。可真要和你结了婚，我还能走吗？我能走得开吗？你会把我的决心全部打碎的呀！”我静静地看着她，我能理解她。当幸福突然到来的时候，换作是我，我也没有那个魄力能在结婚后立刻离开新婚的妻子远渡重洋，在外面一呆就是三年。我想，换作是其他任何人，恐怕也难以做到，除非本来就不爱对方。婚姻是件大事，它将男女双方紧紧联系在一起，无论在感情心理道德上其意义都远远超过了最最亲密的情侣关系。有许多人，终其一生相爱却不能结合在一起，就因为婚姻所代表的意义过于重大。爱情只是两个人的事，但婚姻，却是一个社会问题，它牵扯到的方方面面也远远超过了男女朋友之间的关系。情侣可能因为一言不和而分手，但夫妻却不可能因为一言不和而离婚。谈朋友时有几个选择不过被称之为“花心”或者“脚踏两只船”，但要是结了婚，这种行为将会被社会所鄙视。黎语嫣要是真和我结了婚，出国给她带来的心理负担将远远大于现在，而阻拦她的人也将远比现在还多，即使是她的父母，也不一定会表示赞同。而我，现在选择这条路，不也正是因为重视婚姻所代表的意义吗？（啊啊，写这段的时候真的很难啊，因为我现在还没有结婚，还没有理解婚姻所代表的真正意义，只是知道想结婚是非常非常困难的，物质条件是一个原因，两人的感情是否到达这一步是一个原因，两人的性格，两人背后的家庭，还有其他好多好多因素。所以，写得不好拜托大家原谅。） 我伸出了手，我决定将戒指收回来了。 然而黎语嫣却没有将戒指还给我。她将那对戒指看了半天，显得十分犹豫不决的样子。最终，她留下了属于她的那一枚，而将另外一枚还给了我。我看着手中的戒指，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拒绝了？还是接受了？我摇了摇头，对于黎语嫣啊，我永远也无法猜测出她在想什么。 这顿饭吃得有些莫名其妙。以往我们两个聚在一起吃饭时，要么高谈阔论，要么甜甜蜜蜜，而现在，两个人却都沉默寡言一声不吭，都在想着自己的心事。等到结帐离开的时候，黎语嫣挽住了我的手臂，笑着道：“我们回家去吧。”就这么一句话，我觉得心情轻松了许多。 当黎语嫣沉沉入睡的时候，我打开了电脑上网，居然发现这个时候萍姐还在线上，于是笑着问：“怎么这么晚还没有睡呀？”对方回答：“我在加班。你不也没睡吗？”“我睡不着。我今天向我女朋友求婚，她收下了我的戒指，却没有答应我，令我很是不解。我发现我越来越不了解她了。”萍姐沉默了一会，问道：“你为什么会突然向她求婚呢？”我想了想，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向黎语嫣求婚是我临时冒出来的想法，而这个想法却立刻完全控制住了我，令我不由自主地做出了这番行动。“不知道，当时做出这个决定是一时冲动，现在想想却也有些道理。我觉得我和黎语嫣的感情已经达到了可以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向她求婚不算冒失。”我想了想，觉得这个理由有些牵强，“也还有其他一些原因。我现在身边发生了很多事，工作不顺，父亲病重，这些我都还能承受，可我大学时的女朋友却仍然还继续爱着我，这令我心烦得要命，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想，和女朋友把关系定下来，就能避免继续伤害别人，这对大家都好。”萍姐过了一会问道：“你仍然还喜欢着你大学时的女朋友？”我犹豫了一会，回答道：“是！”“那就不要急着逼自己下决定，想清楚了再决定也不迟。给你一点时间，也给别人一点时间，让大家都考虑清楚，这样对你们三个人都好。”“可我不能再拖下去了。我大学女朋友现在都二十五了，再拖，会害了她一辈子的。”“你觉得哪个更适合你？你现在的女朋友，还是你大学时的女朋友？”“我不知道。我很爱我现在的女朋友，爱得甚至能为她放弃好多东西，可有时候我觉得，她不能给我家的感觉。我一向以为，社会是个战场，而家却是休息的地方。可和她在一起，我很累。我在外面拼搏了一天，回来之后还要继续和她拼搏。我找不到休息的地方，我甚至无法在她面前表现出我的软弱，因为我不想被她看不起，不想破坏我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可我也是人，也会疲乏，也会劳累，也会想哭，也会想找个人分担自己的责任。可在她面前，我只能打肿脸充胖子，笑着对她说：‘没事，没事，你继续奋斗吧，我会在背后支持你的。’我知道这是我的责任，我也从来没有逃避过，可有的时候，我真的好想对她说：‘你停下来吧，帮帮我吧。’我父亲病重，我多么希望她能够替代我守护在我父亲身边，可她没有，这令我很伤心。如果她只爱我一个人，而不爱我的家庭，那我该怎么选择？我总不能为了她放弃我的家庭吧？”萍姐问；“这些话，你和她谈过吗？”我苦笑起来：“怎么和她谈啊？给予她压力，让她放弃她的理想？我从来都没有这样想过。她想飞，那就让她无拘无束的飞吧，何必束缚住她的翅膀？既然选择了她，这些情况，其实我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了。”最后，我加了一句：“萍姐，当初你能承受住那么大的压力追你先生，这令我很感动也很佩服。其实，我也就最近几天情况不顺心里烦想找个地方发泄一下而已，过两天就会好了。谢谢你听我说了这么多废话。” 关上电脑，凝望着黎语嫣甜美的睡脸，我不禁苦笑起来。当你在我怀里撒娇耍赖的时候，当我为你遮风挡雨的时候，语嫣，你知道吗，我在等待着你长大，等待着你终于有一天能够真正成熟起来，能够真正为我分担忧愁。这个世界上，并不只有我和你，还有其他许多人。我不能抛下他们，正如同我不能抛下你一样。你，其实还只是一个孩子呀！ 大姐告诉我，她和单位签的合同快到期了。“我和我们经理吵过好几次架，他其实早就对我不满了。年前续签合同的时候，单位只和我签了半年，我也没有在意。我以为有你在背后撑着，我也可以放心地出去闯一闯，说不定还能闯出番名堂来，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多事。”大姐苦笑着摇摇头，“早知道这样，当初我就不和我们经理吵架了。我这个脾气呀！”我看着她，笑着道：“姐，你说什么呢。你休息几个月也好，顺便也可以照顾爸爸。我现在又不是养不起你们。”“一两个月倒无所谓，可爸爸这病，”大姐忧虑地看着病床上的父亲，“要是继续拖下去怎么办？拖上半年，一年，甚至更长，那怎么办？”“那我就继续养下去，一直等到爸爸病好为止。”我看着父亲，压低了语气，“爷爷的事，绝对不能再在爸爸身上重演。姐，你别担心工作和钱的事，那个由我来负责，现在你的任务就是照顾好爸爸。要是爸爸出了任何差错，即使你是姐姐，也别怪我以后不再认你。”大姐惊惧地看了我一眼，没有再说什么了。 刘勇和岳蕾两口子来看父亲，和父亲说完话之后，走出病房这小子二话没说就往我肚子上狠狠揍了一拳，打得我捂着肚子都快倒在地上了。岳蕾赶紧拦着他，骂道：“你疯了！你打他干什么？”“他该打！”刘勇恶狠狠地瞪着我。我苦笑着站了起来。“嫂子，别拦着他，我知道我该打。”“你小子知道就好。说吧，要什么？”“什么也不要。我自己负担得起。”“负担nm个头！你以为你是谁？铁人呀？伯父在这多长时间了？快三个月了吧？连陆雅都知道了，我tm还蒙在鼓里。我操！十几年的兄弟，你tm就这样对我？”我转过头，看向站在病房门口的陆雅。她对我抱歉的一笑。岳蕾惊呼道：“都快三个月了？陈云，这可就是你不对了，你怎么说都不跟我们说一声？”“那小子就tm那么一个王八蛋，不撑到实在熬不住的时候是不会向我们开口的，我还不了解他？”刘勇脾气发完了，走过来拉着我的手。“别装了，出去咱们谈谈。”“我装什么装？你丫不知道你下手多狠！打出什么病来你可要负责。”“少废话了！走吧你就。” 走出病房，在外面树阴下，我们两个抽着烟，刘勇问我：“花了多少钱？”“六七万了吧。”“这么多？”刘勇吓了一大跳，“你还剩多少？”“两万多，还能支撑一阵子。”“我这里还有四万，明天我叫你嫂子给你送来。”我笑了笑，我们之间，已经用不着一个谢字了。“md，我现在好想手上有个这么百来万的，那一切问题都解决了。”“知道有钱人的好处了吧？”“知道了。那又能怎么样？咱们还是穷光蛋。”刘勇骂了一声，问道：“黎语嫣呢？我怎么没见着她？”“她在准备出国的事。”“还出国？”刘勇眼睛睁得大大的，“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你重要还是出国重要？这女人是不是脑子不正常发神经了？”我笑着一脚踢了过去。“你别tm胡扯！那可是你弟妹。小心我告诉她让她整你。”“整我我也要说。你现在是最需要帮忙的时候，她居然还狠得下心来出国？真要让我碰见她，我非指着她鼻子骂她不可。什么玩意嘛！”刘勇恨恨地将烟头踩在脚下。“什么也别说了。有事直接打我手机，半夜里也没关系。”我点了点头。 回到病房，和父亲大姐打了个招呼，我们四个人离开了医院。刘勇两口子上了车离开了，我和陆雅静静地走在大街上。“你生我气了？”陆雅问道。“没有。我在感谢你。”我转过身面对着她，“真的。一点都没生气。”陆雅看着我，突然脸上一红，赶紧低下了头去，低声道：“我觉得你现在好帅！”我帅吗？我摸摸脸，除了头发长了点胡子碴多了点人邋遢了一点，好象没有什么变化的样子。然而看着陆雅害羞的样子，我突然有股想把她拥在怀里的冲动。一股柔情在我的内心深处荡漾，很平淡，很安详，但却给我一种安心的感觉。她不会飞在天上等着我去追，她也不会对我提出种种的要求，她只会默默地陪在我身边，和我一起受苦一起分担责任。我好象回到了家，回到了以前那个破烂的小屋，穷虽穷，苦虽苦，但却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有人会帮我。 “陆雅，后天我要出差了，可能要出去一个星期。我姐一个人照顾我爸挺累的，你能多过来陪陪他们吗？”陆雅看着我，轻轻点了点头。我笑了起来，那是一种安心的笑。 等我出差回来，赶到医院却看见了一幅很诡异的场景：病房里父亲不在，只有大姐一个人坐在那里悠哉游哉地看着小说吃着水果。我问道：“爸爸呢？”“在外面散步，两个美女陪着。”大姐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看着我，“小弟，你这下可麻烦大了。”我脑子顿时一轰，赶紧用力摇了摇头清醒了一下脑子。“爸没事了？”“没事了。医生说再观察一两个星期差不多就可以出院了。你还是为自己的事烦恼吧。爸说了，处理得不好，小心你的屁股开花。”说着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小时侯看见你顽皮被打屁股，十多年没见着了，还真想看看是什么情形。”我哭笑不得。“姐，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关我什么事？我还为你高兴呢！这证明我弟弟有魅力！”我懒得理她。 庭院里陆雅搀着父亲，时不时和他老人家说着什么，脸上一直带着笑容。黎语嫣跟在后面，气鼓鼓的一脸不开心的样子。我站在窗户边看着他们，脑子里一片混乱。“选哪个？”大姐从后面探出头问道。“不知道。”我突然有些害怕，我不敢见他们。“姐，我先回公司去了。”“避一下也好，免得惹出麻烦，闹起来可就不好看了。”大姐笑着道，“不过小弟，你总不能一直逃避下去吧？”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逃命一般逃出了医院。 接下来的一个多星期，黎语嫣都没有跟我联络。我知道她在等什么，她在等我跟她解释，可我无法和她解释。当陆雅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可以问心无愧地跟她解释。在刘勇出现之前的那段时间里，我还可以告诉黎语嫣，我最爱的还是她。然而，当我吩咐陆雅要她帮我照顾父亲和大姐时，我就已经无法理直气壮地对黎语嫣解释了。我不能欺骗她，也不能欺骗自己，在这两个好女孩之间，我真的无法做出选择。 黎语嫣要出国了，她打电话给我要我去送她。默默地为她收拾好行李，默默地送她到机场。坐在候机厅里，黎语嫣哭了起来。我将她搂在怀里，擦去了她脸上的泪水。然而黎语嫣的哭泣却一直没有终止。“陈云，我好害怕！我好害怕你不要我了！你说，你会变心吗？”她仰望着我，眼神中的那股软弱是我以前从来没有见到过的。我叹了口气。“你会留下来吗？”黎语嫣愣住了，她在数个犹豫中徘徊不定。“陈云，我们结婚吧！我们现在就去登记结婚，好吗？”她站了起来，连行李都不要了，拉着我的手就要往外跑。然而我没动，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在她心目中，她的理想她的前途毕竟还是比我重要！“语嫣，你把婚姻当成了什么？枷锁？捆住你还是捆住我？”我搂着她，低声道，“去吧！你天生就是凤凰，天生就该在天上飞翔的。没有任何人能够捆住你的翅膀，连我也不能。” 黎语嫣最后还是走了，虽然她百般不舍一直哭着拖到了最后一分钟，但她还是走了。我离开了候机厅，坐上了车。我还要去医院看望父亲，我还要为大姐介绍男朋友，我还要回公司工作，我还要准备买房子，我还要为生活而奔波，我还要发财，我还要有自己的事业，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我，不能只为了爱情而活着。 第十四章 转变 将父亲从医院里接回家，拜托大姐照顾他老人家，然后我去了济南，一呆就是三天。回来之后一进门我就愣住了，我的住所完全换了个模样：地板砖被擦得光可鉴人，几样简单的家具也被重新安置了一番，客厅中央挂着一串风铃，带着一股家的温馨。看着眼前这副场景，我不禁摇头苦笑。我知道这决不可能是大姐的杰作，她连她自己住的地方都懒得收拾，更何况我这个弟弟这里。 我默默的脱下皮鞋换上拖鞋，悄无声息的走进了屋子里。陆雅在我房间里低声哼着歌，在为我整理着书桌上的东西。她拿着我和黎语嫣的双人照看了一会，还是放回了原处，然后转过身来，猛然间看见我站在房门口看着她，立刻一惊，好象做错事的孩子被当场捉住一般，两朵红晕浮上了她的脸颊，竟是那么的动人。 “你回来也不打声招呼，想把我吓死呀！”陆雅埋怨了一句，我笑了起来。“我爸和我姐呢？”“伯父出去了，一会就会回来。璐姐今天有个面试，可能要晚上才会回来。肚子饿了吧？我给你做饭去。”“不用了，我暂时还不饿。姐出去找工作了？”“恩。她把钥匙给了我，要我过来多陪陪伯父。”陆雅说着就过来为我脱下了西服，挂在了旁边的衣架上。“刘勇要你回来后去找他，他有事要和你商量。”“知道了！”我懒懒的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累了？”“有一点。”“那你休息一会，我把屋子收拾好了就来陪你。”“唔。”我闭着眼睛养神，然后感觉到有双手在我的肩膀上轻轻地按摩。我在内心叹息了一声。“陆雅。”“唔？”“为什么对我这么好？”陆雅没有说话，只是从背后搂住了我。最后，她只说了四个字：“我心疼你！”这一句，已经足够解释一切了。 父亲散步回来了，一进门看见我就是一喜。老人家拉着我唠唠叨叨地说了半天，说什么空气不好啊，和别人都不认识呀，语言也不通啊，总之一句话，他想回农村去。我看着老人家，估量着他老人家真正的意思。这些我都预料过，也知道在农村生活惯了的父亲不适应城市生活是必然的。然而他老人家在这里只住了这么几天，还没有上次和二姐他们在北京呆的时间长，要走也不会这么快就走。我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我们太忙没照料好您？”“不是不是。我在这里有电视看就已经足够了，有什么好照料的？”“那您是怕拖累我们了？”父亲犹豫了一会。“璐璐要忙着找工作，你现在也没个家，两个人都还没安定下来。我在这里呆着心烦，还不如回去自在。”我了解了老人家的意思，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如果我现在有个老婆有个孩子，恐怕老人家就不舍得回去了。他一个人呆在屋子里，孤单啊！ 晚上和大姐讨论这件事，大姐说，你赶紧结婚吧，结婚了就没有这么多麻烦了。我说你以为我不想啊？大姐说你到底拿定了主意没有。我无话可答，笑着道，干脆给爸爸再找个老伴得了，他也有人照料，我们也不用操这么多心。大姐一听说好啊，就这么办。 于是又去问父亲的意思。父亲犹豫了半天说行吗？我说有什么不行的，少年夫妻老来伴，到了您这个年纪，也不会再想什么情情爱爱的了，不就是要有个依靠吗？凭您儿子女儿这条件，又愿意给你们养老，给您找个老伴相信人家也不会有什么不愿意的。您结婚之后要是愿意来北京住，我自然无限欢迎，要是不愿意，您在农村也有个照料，我们做子女的也可以安心，您说是吧？父亲犹豫了半天，点了点头。我和大姐相视一笑，放下了一桩心事。 吃完晚饭后送陆雅回去，陆雅看着我直笑。我说笑什么，我脸上又没有长花。陆雅说你想的办法很好啊，以前怎么没想到过？我默然半晌，笑了起来。“以前有个人老让我烦心，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给我的压力很大。为了追赶她，我几乎耗费了我所有的精力，顾不上考虑别的事情。现在她走了，我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可以腾出来想许多事情，想想自己，想想将来，总之呢，很多很多。”陆雅迟疑了半晌，问道：“你真的那么喜欢她？”“喜欢？应该是吧。她是个好女孩，有志气有抱负，能够为了自己的理想不懈努力，这是我做不到的事情，所以我尊敬她，欣赏她，愿意做她的后盾。曾经有一段时间，我也曾幻想着和她并肩站在一起开创未来。可梦，总是会醒的。当我父亲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我曾经做过最坏的打算。我在想，要是我父亲下半辈子都要躺在病床上的话，我该怎么办？我总不能让他老人家就这么躺着无人照料吧？黎语嫣可以为理想而活着，我却不能。这么一想，我的梦就醒了，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我看着陆雅，慢慢地道，“陆雅，我知道你对我的感情，我也很感动。可我，现在无法给予你承诺，因为我还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选择谁。我只能说，对不起，委屈你了。”我看见陆雅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我知道自己的内心里满是歉疚，我只能紧紧地搂着她，让她在我怀里哭泣。 离开了陆雅，我打电话问刘勇找我有什么事，他告诉我岳蕾怀孕了。“靠！这是好事呀！”我当场叫了起来，“还有什么说的，请客请客！”“好你个头！”刘勇在电话那边骂了起来，“你不知道我现在多心烦。你说，我和岳蕾到现在结婚也快一年了吧，连房子都是老丈人名下的，我自己还买不起，现在连儿子都快有了，我拿什么去养他？男子汉大丈夫，tm的混到我这步田地，老婆不说我，我自己羞都快羞死了。你小子鬼主意多，赶紧给弟兄们想个法子赚钱。md，我可不想以后儿子长大了我还得告诉他是他外公外婆给他供的奶粉钱。”我一下子笑了起来。“你也感觉到压力了？”“废话，你没有吗？”“没有才怪！在医院里我就想着这件事了。凭什么别人可以住高级病房请特别看护，我老爸就得住一般病房劳动我姐照看？做儿子做到我这份上，也够没面子的了。”电话那边刘勇一愣，然后大笑起来。“靠！我是为了我儿子，你是为了你老爸，也够tm邪的了。什么时候哥几个聚聚，讨论讨论？”“行啊。你说个时间吧。”“周六吧，就这么说定了。” 周六那天，我，刘勇还有周伟三个人聚在了一块。周伟听我们说了讨论的主题之后很是惊讶：“你们两个怎么变了性了？也未免转变得太快了吧？”“人总是会变的。”刘勇笑着道，“我老婆告诉我她怀孕了之后我兴奋得整整一夜没有睡着，想了整整一夜啊。这么好的老婆，什么事都不用我操心，现在还tm为我怀上了孩子，我要是再那么混下去，我对得起她吗我？”周伟听了乐得直笑，转过头来看着我。我也笑了起来。“黎语嫣出国这件事给了我很大的打击。以前我对自己过于自信，爱情，家庭，事业，一个我都不想放弃，个个都想做好，结果呢？你们都看到了。黎语嫣走了，无论她是因为什么原因走的，总之是我现在条件不够。家庭呢，我父亲生了个病就忙得我乱手乱脚的，总想找人发脾气，幸好他老人家病好了，否则我想哭都没地方哭去。事业，就更别提了。现在我想通了，这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我只能尽我的能力去做，至于结果，就不是我所能预料的了。”我慢慢地道，“这些天来，我一直在考虑这件事，就是凭我们现在的条件，能做什么？”“能做什么？做什么都得要有钱。”周伟看着我们两个，“我和我家里商量过，我差不多可以拿出十万，这是我父母一辈子的积蓄。你们呢？”“我手上有四万，向老丈人说不定还能借点。”刘勇犹豫着道，“大概也能拿出个七八万的。”“那不就我最惨？我手上最多还有两万。”我笑着道。“也就是说，加起来也就二十万的样子，二十万能做什么？”周伟苦笑着摇头，“tm的什么都做不成。”“话可不能这么说，二十万也能做不少事，就看你怎么想的了。”我慢悠悠地道，“说实话，在这之前我还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钱呢。”“这么说你已经有了办法了？”刘勇很兴奋地问。“少胡扯，我又不是神仙，一下子就能想出来？大家各自想想，谁的实用就用谁的。” 我静静地看着他们。其实，早在周伟第一次向我提出创业这个念头的时候我就已经隐隐约约有了某个念头，然而之后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黎语嫣要出国的事，父亲生病的事，还有陆雅再次出现的事，各种各样的事情搅得我头混脑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我现在才意识到，黎语嫣对我的影响有多大。当她出现在我身边，用她那执着的追求逼迫着我按照她设定的道路去走时，我沉迷于爱情之中，对她一步步退让，迷失了我自己。我和她的争论，从来都只是出现在她选择的道路是对还是错，从来都没有考虑过离开她的道路选择属于我自己的道路，我的思维，被她的爱情控制在了她所选择的圈子里面，所以，我只能跟在她后面，只能仰望着她。就如同陆雅为了我而失去自己一般，我也为黎语嫣失去了自己。再这样继续下去，即使黎语嫣三年后回国，我也仍然只能跟在她后面，仍然只能仰望着她，永远也无法达到她对我的要求。然而，自小，我就不是一个习惯按照别人指定道路行走的人，不习惯于屈居人下，所以，我才会那么的害怕黎语嫣，所以，我才会爱她爱得那么累，因为，那不符合我的个性。这些，都是黎语嫣离开了我之后才想到的。人哪，沉浸在爱情的魔力之中，就会遗忘掉许多的东西，连自己，都不象自己了。 我慢慢地低下了头，我不想再去想和黎语嫣之间的事了。当她在我身边的时候，我达不到她的要求，而当她离开了我的时候，我却反而能达到她的要求。这事真tm滑稽，滑稽得令人想哭。 “做个中间商怎么样？”刘勇提议道，“我老丈人有个朋友，开了间小公司，是卖精密仪器的。我们可以用低价格从他那里进货，然后转卖给别人，赚取中间的差价。” “我觉得还是做it来钱快。你那个东西，经过了好几道手，价格上没有任何的优势，没有什么竞争力，能赚什么钱？做it就不同了。现在电子商务需求量这么大，哪家企业不需要商务系统？只要拉上一两个国企，光维修费用我们就能赚不少。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国企那帮人，花钱一向大方。”周伟这么提议。 我笑了起来。“干it需要技术？我们有吗？刘勇你是搞销售的，周伟你是搞策划的，我学的倒是电脑，可两年没碰也忘得差不多了，而且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冒冒失失地闯进去，能行吗？” “那你说怎么办？”周伟问。 （下面几段纯属作者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请大家千万千万千万不要相信。） “咱们不说别的，现在国内有多少外企是卖手机的？摩托罗拉，诺基亚，爱立信，西门子，阿尔卡特，等等等等。他们每年又要推出多少款新型手机？要做多少广告？要办多少促销活动？别的公司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公司每年花在促销这块上的钱至少也有一百万。这些外企的促销活动不可能自己亲自去搞，他们只会委托那些广告策划代理公司，把钱交给那些公司，由那些公司负责具体活动。你们想想，这是多大的一块肥肉。” “你是说，成立广告策划代理公司，接下这些单子？”周伟微微一皱眉，“可我们没经验没名气，那些外企会信任我们吗？” “这些东西要慢慢来的。”我整理着自己的思绪，“我在出差的时候，和各大城市负责促销活动的人打过交道。他们之中有许多人有着丰富的经验，也有着广阔的人脉，只是由于促销活动不是长期性的，因此好多人都是属于暂时雇佣，活动完了就走人。将这些人组织起来，在各大城市设立代办点，每个点只要一两个人，花钱不多却一下子就能组织起一个庞大的网络，而我们，只需要管理这个网络就行了，具体事务自然由这些有经验的人负责。至于说这些外企能不能信任我们，别的我不敢说，我们公司明年的促销活动我还是有把握拿到手的。借用外企的名气，打响我们自己的名气，然后，不仅可以接这些外企的单子，其他单位的单子甚至各地自己的单子我们都可以接。成功了，第一年说不定就能赚上一百万。你们想不想干？” “真的会有这么好的事吗？”刘勇犹疑着问，“一年就赚上一百万？” “就看我们自己有没有本事挣了。单子接着了，却不能让外企满意，人家照样会毁约。刘勇，你们公司不是每年年末都有个促销活动吗？找你老丈人通通话，把这个单子接下来。我去给几个认识的朋友打电话，让他们过来帮忙。大家练练手，不求赚钱，只求熟悉一下流程，学习学习该怎么做，尽力做到最好就行了。这样的小单子可以多接几个，都不是为了赚钱，只是为了长经验，目的就是明年的手机促销。大家意下如何？” 我看着他们，我知道自己已经说动了他们的心。然而，进入这个我以前从未涉及过的领域，说实在话，我比他们还害怕还担心。我比他们多了些什么？不过就多了几个曾经从事过这个行业的朋友，加上我自己在各地的人际关系而已。到底可不可靠，能不能行，我自己心里也没底。可我知道，我不能失去信心，要是连我都失去了信心，他们恐怕就更没有信心了。路，是人走出来的。 父亲还是回农村去了，而那个时候，周伟和刘勇正忙着成立公司的事。在车站里送走了父亲，我默默地看着站在我身边的陆雅。在她身上，我看见了当初的邱艳，也看到了站在黎语嫣身后的我。我已经能够体会到邱艳追求我时的那种犹豫痛苦的心情，也能理解她不得不放弃我时所下的决心。我不禁苦笑起来。这个世界上，雷同的事情真的是太多了。 “陆雅，有个问题我想问你一下。你说这个世界上，是不是每个成功的男人背后都需要一个女人甘心为他付出？”“你问这个干什么？”陆雅很惊讶地反问。“没有人是万能的，既能顾上事业，又能顾上家庭。我需要有个人来帮我，帮我成立一个家，让我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帮我分担责任，照顾好我的家人，让我无后顾之忧。有了这些，我可以放心大胆地往外闯。没有了这些，我不过是无根的草，漂泊的萍，即使是我事业再成功，我也没有归属感，不知道自己最后要回哪里去。”我看着她，抿了一下嘴唇，“陆雅，你愿意一辈子都守在我后面支持我，为我保留一个温馨的家吗？”陆雅怔怔地看着我，轻轻地，但很坚定地点了一下头。我默默地闭上了眼睛，一股难以形容的情绪涌上了我的心头，我不知道那是解脱，是喜悦，是安心，还是悲伤。 末章 结局？ 早上五点就被电话吵醒，迷迷糊糊中接过了电话，刚说了声：“哪位？”就听到了里面哭泣的声音。我默然半晌，低声问道：“怎么啦，语嫣？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我好想你！”黎语嫣在电话那边哽咽着道，“我想回去，回到你身边去。”“傻丫头说什么傻话。”我笑着道，“你不读书了？你的理想你的抱负你都不想要了？”“我静不下心来。没有你在身边陪着我，我什么都做不了。”黎语嫣哭着道，“今天我去上课，一整天都在想你，什么事都做不成，只好躲在一边给你写信。我今天都给你写了两封信了，可还是忍不住要给你打电话。陈云，我回国去好不好？我不想再读书了，不想再一个人呆在这里了。”我吐了口长气，问道：“你考虑清楚了？将来不会后悔？”电话那端沉默着，黎语嫣渐渐地止住了哭声。“可你不会继续支持我了是不是？没有了你的支持，我在这边怎么熬得下去？就算是我学成回国，那也没有任何意义了呀陈云。”她慢慢地道，“你说过，我是风筝，在天上飘来飘去的令你很不安，可你想过没有，要是线断了，风筝她，也会毁了的呀陈云！”一股难以形容的酸楚涌上了我的心头，我低声问：“你是想要我继续支持你吗？”黎语嫣没有回答，反而问了一句：“陆雅她，在你的身边吗？”“不在。”我苦笑着道，“你把我当成了什么人？这么快就变心？”“可你会变心的，要是我还不回去的话。是吗，陈云？”黎语嫣在电话那边很轻很轻地说道，“我没得选择，我只能回去。”她说完就挂断了电话。我慢慢地放下电话，点燃了烟。 公司的营业执照已经办下来了，注册资金五十万，实际启动资金是二十三万，法人代表是周伟，而实际负责所有事务揽总儿的是我，周伟他负责策划，刘勇负责跑业务接单子，陆雅帮忙负责帮我处理事务。除了这些自己人外，我还从哈尔滨、石家庄和济南叫来三个朋友帮忙，又招了一批人，凑凑合合的有了十几个人，拉起了这个摊子。而公司成立后的第一个单子，就是刘勇他以前所在公司几乎每年都必须要搞的一个促销案子。 几个人聚在我家里讨论周伟负责的策划方案。我看了半天也没挑出什么毛病，也挑不出什么毛病。相对于周伟来说，我不过是个门外汉而已。那小子以前动辄上百万的大case都轻松搞定，这种小case还令他有些不满，说是委屈了他。说实话，他也的确有这方面的才能，各方各面都考虑得周周到到的，说起来头头是道。看着这么一个滴水不漏深思熟虑到了极点的家伙，实在很难想象他平时居然是那么一个不怎么喜欢说话的人。也许，真的是惜言如金的人考虑的事情才周详吧。 几个人仔仔细细研究了半天，讨论到了深夜两点多。虽然夜已经深了，但大家肚子里都憋着一团火，一想到这是我们的第一件case，一想到办成功后我们就有将近十万的纯收入，所有的疲乏都不翼而飞。陆雅在旁边听着却已经有些泛困，最后靠在我肩膀上睡着了。周伟没有在意，刘勇却冲我做了个鬼脸。将陆雅抱回房间里，走到阳台上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刘勇走了过来，递过来一支烟。“现在你事业也有了，爱情也有了，该开心了吧？别tm老摆着一张酷脸好不好？叫人看着就不爽。”“你小子说什么胡话？”我笑着道，“你小子做事冲动，周伟那小子又从来只考虑自己的工作不考虑其他，我要不冷静一点多想一点，咱几个都得完蛋。”“知道你小子能！”刘勇笑着道，转过头看着客厅中还在揣摩那策划方案的周伟，“有时我也觉得很奇怪。我，周伟，黎语嫣，陆雅，哦，还有林鹃，我们这些人，每个人的个性都不一样，有些人还彼此看不顺眼。比如我，看见周伟那傲气冲天的模样就想扁他，他也看不惯我这痞子样，我们俩要是别处碰到了，肯定打起来，可是，我们现在却坐在了一起讨论问题，一起想着该怎么互相帮助，这叫我以前，打死我我也不会相信。现在啦……”他笑着摇了摇头，“陈云，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认识你，和你成为哥们，是我这一辈子最幸运的事。没有你，我读不完高中，没有你，我也考不上大学，没有你，我甚至都没有今天。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可我总觉得，我们这些人，是因为你，才聚集到一起来的。”我笑了起来。“你小子是不是喝醉了，说这种恶心话？不象你平时的为人啊！”“少tm胡说了！”刘勇笑着道，“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无论在什么时候，我都支持你的，可无论在什么时候，你都不能倒，你一倒了，大家全部都完蛋了。”我默默地抽着烟，我的内心在苦笑。为什么每个人都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我，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平凡人啊！ 而黎语嫣她，是不是离开了我之后，也会倒掉呢？ 给林鹃打电话，请她过来帮忙。林大美人一见面没有顾及工作上的事情，反倒指着我的鼻子骂了起来：“陈云，我以前真的是看错你了！还以为你是个男人，没想到你那么薄情寡义！你说，黎语嫣哪里对不住你了？啊？她才走了几天，你就又找了个女朋友？你变心也变得太快了吧。”我转头看向旁边的陆雅，看到她脸色发白，强忍着给了我一个微笑。旁边，传来刘勇的声音：“林鹃你胡说什么！你又不知道其中的情况，乱搅什么事？”“我怎么乱搅了？”林大美人恨恨地盯着我，“陈云，扪心自问，你对得起你自己的良心吗？黎语嫣喜欢了你多少年？她对你用情还不深吗？每次给我打电话，都说她多喜欢多喜欢你，听得我耳朵都快长出茧来了。你倒好，她出国才五个多月，你就把她抛在一边了，你有没良心啊你？”顿了顿，她又接着道，“黎语嫣已经退学了，两三天后就回国来，你自己看着办吧！要是辜负了她，陈云，剩下的话，我就不说了。” 我无言地看着大家。陆雅坐在沙发上，怔怔地看着地板发呆，脸色白得吓人。周伟慢条斯理地剔着指甲，一副“此事与我无关”的模样。刘勇看着我直摇头，脸上明显写着“你好可怜”四个大字。 林大美人瞪着我，眼神中满是煞气，大有我要是说错了一句话就扑上来撕碎我的气势。 “这事以后再说！”我冷冷地扫过他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把手上这个case做好。在完成这件case之前，我不会下任何决定。林鹃，你愿意帮忙我无限欢迎，可感情上的事情，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拜托你以后不要再把它扯到工作中来。”我看着林鹃，看着她一点一点地退缩让步，最终只是“哼”了一声就不再说什么了。 他们走后，陆雅对我说，是她告诉黎语嫣我们之间的事的。“陈云，我能察觉出来，你爱黎语嫣比爱我深。如果不是她出国离开了你，你仍然会继续选择她而不是选择我。”她淡淡地笑着道，“你曾经跟我说过，她老让你烦心，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为了她，你花去了你所有的心力。听了这话，我嫉妒得要命，也对她羡慕得要命。要是你也对我这样，我会幸福得死去的。”我怔怔地看着她，我不知道她想要说什么。“我嫉妒她，所以，有次她给你打电话，被我给接住了，我告诉她我们两个已经在一起了，请她不要再来打搅我们。可连我也没想到，她居然毫不犹豫地就放弃了大好前程赶回国来。她爱你爱得这么深，陈云，你说，我该怎么做？”她看着我，她在等待着我的承诺。我也看着她，看着一丝苦笑浮现在她脸上。“就象我站在你面前无法自拔一样，你站在黎语嫣面前也同样无法自拔。她那么优秀，她可以帮你做很多事情，而我却做不到。她和你，才是一路人。我，本来就不该夹杂在你们中间的。”她慢慢地转身，慢慢地迈动了脚步。我的心充满了苦涩。“你要放弃吗？”我沙哑着嗓子吼道，“我说过放你走了吗？我说过我不爱你吗？是的，我曾经是很爱黎语嫣，甚至为了她放弃了很多很多的东西，一步一步地退让而从来没有后悔过。可她对于我来说，不过是一个梦而已。我需要有人给我一个家，需要有人在背后支持我，这些，都是黎语嫣做不到的事情，而你，却能做到。别离开我好吗？我需要一个依靠！只有你，才能给我这个依靠。”我紧紧搂着她，我不想让她走。当父亲病重的时候，是她默默地为我分担着责任，当黎语嫣离开我的时候，是她默默地陪在我身边。我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我无法想象没有她的生活将会是什么样一个样子。 黎语嫣回国来了。她回来的那天，促销活动刚开始，公司正是最忙的时候。几个主要骨干都被派到了各个促销现场去负责主持工作，而我则等在公司里随时处理各种突发状况。看看时间快到了，周伟终于答应替我在公司里坐镇几个小时。“接到她就赶紧回来。”他很有些紧张的说，“我怕我应付不了。”我当时就想说，你小子平时不是一向很有自信的吗？可话还是没有说出口，乖乖地赶去了机场。 快半年没见，黎语嫣清减了许多。虽然她表面上看起来仍然是那么美丽动人，但却失去了以往的那份神采和自信，显得有些憔悴。我默默站在她面前，默默看着她，她也默默看着我，没有争吵，没有哭泣，更没有拥抱和亲吻。我接过她的行李，和她走出了候机厅。 将她带回家里，她四处看了一下，不知怎么地笑了起来。“陆雅还没有搬过来住是吗？”“是！”我老老实实地承认。“这么说，我还是你妻子啦？”她笑吟吟地将右手举到我面前，在那纤细的无名指上，那颗钻戒正闪闪生辉。我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意思，微微苦笑。“你没有生气？”“我是很生气，甚至很想把这枚戒指拔下来扔到垃圾筒里去。可它太牢了，我拔不下来。”她笑着将手伸到了我面前，“不信，你试试？”我知道她是什么意思，转身就走。“我还要回公司去。你在这里休息一会，等我回来再说。”“陈云！”黎语嫣在我背后叫道，“告诉陆雅，我不会放弃的。” 然而晚上我却没有回去。公司里的几个人凑在了一起，检讨今天工作的得失，安排剩下几天的工作，大家聊发了性，一直讨论到深夜十一点多。吃过消夜，他们都回去了，我在办公室里随便找了个地方就躺了下去，一觉睡到大天亮。我已经学会不再为那些事烦恼了。 第二天黎语嫣和林鹃一起来到了公司。她什么话也没说，直接动手帮忙。大家其实都没有什么经验，主要支撑场面的还是我从外地叫来的那三个朋友。不过，相对于周伟那小子来说，黎语嫣显然受欢迎得多。我晚上仍然没有回去，只是在睡觉的时候发现我那里多了条毛毯和其他一些生活用品，不禁笑了起来：老子不管了！忙过这一段再说！ 我在躲陆雅，也在躲黎语嫣，甚至与此有关的一切事情我都在躲。林鹃和刘勇在我面前只能谈工作，口风稍有不对就会被我的目光狠狠地给顶了回去。周伟那小子在一旁说风凉话：“早知道这样就能让你工作如此拼命，我早就该多给你介绍几个女朋友的。”结果被我一脚踢在他屁股上，将他踢出了办公室。整整十天的促销活动，我就在办公室里睡了十天。当我看着镜子中那个头发凌乱胡子拉碴的家伙时，我真的很怀疑那究竟是不是我。 我不是傻瓜，我能够感受到陆雅心疼中还带着几分埋怨的目光，也能够感受到黎语嫣不舍中有着几分倔强的眼神，我一个都惹不起，我只能躲。 辛苦不是没有收获的。十天促销活动结束后，刘勇他老丈人打电话过来表示很满意，并且承诺我们明年的活动仍然交给我们办。这个倒也罢了，我原来工作单位的老上司也打电话过来，因为我以前和他通过气，要求他把明年的手机促销活动交给我们做。老上司原本对我们不大放心，这两天还特意过来看了看我们的活动情况，看了之后觉得还不错，对我们很看好。“我早知道你小子是个人才。”老上司笑着说，“继续努力吧，我会在公司帮你说话的。”听了这话我不禁大喜，当场就和刘勇在办公室里跳起了舞。这可是一两百万的大单子啊！（作者写的一点也不夸张。只举一点例子就可以说明。一个促销小姐每个月的工资在500-1000之间，以每个城市十个，十五个城市，三个月的时间算，就这一项就有几十万，算上其他开销，一百万肯定打不住。） 庆功宴上，一伙人喝得大醉，拉拉扯扯地走出了酒馆。黎语嫣和陆雅扶着酒醉的林大美人走在前面，我和刘勇周伟勾肩搭背地在后面慢慢晃荡，如同高中时期一样放开了嗓子在街道上怒吼。酒量并不怎么好的周伟走到半路就吐了起来，边吐边笑，骂起了脏话：“tnnd，给自己赚钱感觉真tm爽啊！”我也笑了起来，倚在桥栏杆上静静地看着天空。过了年，我就二十六了，过了年，我就是这个公司的老总了，过了年，我的年收入就要超过自己在外企工作时的了，过了年，一切都将有所不同了。人说三十而立，我还提早了几年。虽然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公司，可这还只是一个起步而已。有了这些肝胆相照的兄弟们的帮助，再难的路，我都有信心走下去。 “喂，你们两个帮我决定一下，黎语嫣和陆雅，我到底应该选择哪一个？” “选黎语嫣吧。”周伟含糊不清的说，“她那么能干，肯定能帮你发财。” “还是选陆雅吧。”刘勇歪着身子道，“你是选老婆，又不是选事业伙伴。知冷知热的，才叫老婆呀！” “你少胡扯！现在这个世道，身边缺了黎语嫣那样的人可不行。” “陈云又不是没本事，他只需要别人照顾好他的生活就行……” 他们两个在那里慢慢争论着，我转过身，默默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苦笑了起来：你，到底会选谁呢？水中的影子也默默的看着我，在他的脸上，也同样浮现着难以决定的苦笑。 ——你，到底会选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