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物蝶衣》 楔子 觥酬交错的酒会,在酒酣耳热和轻快音乐的双重作用下,气氛演变得更加愉快和轻松,许多名门淑女忘情地娇笑着,借着舞步在男人的怀抱中依偎撒媚。平日里衣冠楚楚的商界名流们此刻正享受着高傲淑女们的任性妄为,眼光更是饱览着晚礼服下的曼妙身姿。商人,何其精明,怎会错过这无本的生意呢? 举起酒杯缓缓移动,半眯起暗眸,在璨亮的灯光下,透过艳丽的红色液体,华丽的大厅内衣着华服的男男女女交错的身姿映成诡异错综的图案,在他看来,那只是金钱的另一个图案。以性感而著称的薄唇微翘,笑容微冷而慵懒,引来不少痴迷的目光,萧凌飞晃动杯子,优雅地啜下杯中流光的液体。 自己与他们并无区别,在商场上勾心斗角,汲汲于富贵,绝不会手软,闲时就沉浸在酒色的世界中,作为辛苦赚钱的犒赏。这场中的女人,不论富有或是贫穷,无一不想着结识勾搭成功的商人,而他们的金钱及金钱所能带来的权势和利益,也是女人们惟一的目的。 保持着魅人的淡笑,狭长的黑眸环顾全场,他好像该和他的未婚妻跳支舞了。家中大老半年前给他指定的未婚妻绝对与他门当户对——是在欧洲建立基业的大财团之女。说穿了,家中大老是为了萧氏财团可以向欧洲市场发展奠定良好的基础。他没有反对的理由,这样好条件的妻子,他要是疯了才会反对。 走上铺着纯毛地毯的大理石台阶,包裹在合身西装下的颀长身子斜倚在汉白玉栏杆上,边悠闲地啜着红酒,边居高临下地在人头攒动的宽广大厅内寻找他那个未婚妻的身影。 “凌飞,我好想你哦!”从台阶下款款而上的美女朱唇含笑、美目含情,曳地的长裙将她勾勒得越发性感诱人。 萧凌飞的黑眸觑向她贴近的脂粉容颜,熟悉的香水味扑鼻而来,那是他送她的香水吧?对女人,他总是很大方的。 “海伦,我有未婚妻了。”他没有动,只挑了挑眉,双眼不老实地打量着她胸前的风光,低胸的晚礼服,啧啧,真是男人的福气。 “我知道,人家好伤心哦。”她噘起丰唇撒娇,大胆地握住他的大手。 她是个性感的尤物,也很火热,是他这个月的新欢。若是以前,他早已与她一同滚倒在床上了。想笑不笑地,他挣开她的手,“想让我怎么安慰你啊?珠宝还是……” “凌飞,你好坏哦,人家只想和你……”娇滴滴的语气,媚眼瞟向他,纤手不老实地在他胸前划起圈儿。 “今晚我未婚妻还在场呢。”萧凌飞含笑地提醒她,他没想过要为因经济利益而结合的妻子戒荤,但在外,面子总是要给足的,这是游戏规则。 “凌飞,你在这儿啊。”一声懒懒的招呼声打断了海伦正欲启口的娇语,同样握着酒杯的高大霸气男子,外貌与萧凌飞不分轩轾,但气势上则截然不同。萧凌飞一贯作风斯文,彬彬有礼的笑容中常常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攻城掠地于不提防间,而这男子却流于狷狂,在人群中极为显眼。魅力截然不同的两人却同样是场中女性目光的聚集地。 “肆飞,好久没见了吧?海伦,玩得开心。”冲失望的海伦抛下安抚的微笑,两个高大男人相偕往楼上走去。 “凌飞,最近怎样啊?”萧肆飞一挑浓眉,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如狡猾的猎人在打量即将落网的猎物。 “还可以。”萧凌飞照例扬起唇角,带笑的眸子直直迎向他的目光,毫不闪避。 “那我就放心了,哈哈哈……”扬起爽朗的大笑,萧肆飞热情地拍打凌飞的背部,似乎在为这个消息由衷欢喜。 他遭袭背部受伤的事只有少数几人知道,想不到肆飞已神通广大地得知了,背后的伤口因肆飞的拍打而疼痛,萧凌飞的唇瞬间抿紧,脸颊跟着抽紧,但只一瞬间,笑意又像从没消失般挂在嘴角上,身子也仍是松驰着,不露痕迹地闪过他的手,凌飞温和地反问:“你呢?” “我也很好。”他傲慢地宣布,却收紧了下颌。 “那就好。”他淡然地说着。 “今天我是来给你送礼的。”萧肆飞推开房门,引他进去。 “哦,什么礼啊?”他饶有兴致地问着。 “当然是结婚大礼啊!”萧肆飞揭开面前的红绸,往旁侧让一步,好让凌飞看得更清楚。 那只是台手提电脑,惟一不同的是,超大的画面上正播放着儿童不宜的画面,火红的床褥上赤裸的男女交缠,令人耳热心跳的喘息声和嘤咛声充斥耳际。 女子仰起紧闭双眸的脸,萧肆飞狷狂的黑眸兴味地看着凌飞聚拢的眉心。 “你认出来了吧?是你的未婚妻。这可是实时转播的哦!”他甚至心情很好地提醒着。 “哦。”云淡风轻地应着,凌飞若无其事地挑挑眉,心中却在暗骂这个笨女人还没过门就给他戴绿帽子,而且还被肆飞盯上!他倒不为戴绿帽子生气,却为无端多出的事非盘算着。 萧肆飞邪恶地露齿而笑,“没错,还有呢。”高大的身形如豹般敏捷转身移向前,手指快捷地在键盘上按下,“换这个角度给你看。”萧肆飞兴致勃勃地饮尽杯中酒,目光眨也不眨地紧盯着凌飞。 这个监视器应是装在床头上的,正清楚地摄出那男人的脸,布满额头的汗湿了他的细眉…… 杯子摔落,却没有破裂声,只是在腥红的地毯上染上暗渍,如陈旧的血渍。 “哈哈——”仰头狂笑着,萧肆飞摔门而出,能看到萧凌飞瞪大震惊的眼、不住颤抖的双手是件多么快意的事!这次,是他撕破了萧凌飞总戴得很牢的面具! 哈哈哈,让凌飞看到自己的亲弟弟与未婚妻上床,是件多么愉快的事啊! 笑声戛然而止,萧肆飞狠狠地将杯摔向墙壁,报复原来这么令人愉快!肆飞露出个近乎狰狞的笑,踩着轻快无声的步伐消失在走道尽头。 水哗哗地流着,冲刷着完美的男性身躯,瘦而结实、高挑而优雅的身子一动不动地立于水中。他不喜欢香水的味道,但他从未告诉过海伦。 萧凌飞用力地冲洗着,想将身上沾上的脂粉味一齐洗掉,无比的厌恶从情绪最深处冒上来,像黑色的熔浆煮沸着他的思绪。 血丝从他背后长长的结了痂的伤口上渗出,顺着水流入洁白的浴缸中。 “嘣”的一声,某处,深深的某处,心绪一如紧绷的弦终于断裂。 套上衣服,他大力地打开门,往外走去。 “凌飞……”海伦在床上惊愕地呼唤,她看见凌飞背后的衬衫上有染红的血渍。 然而,萧凌飞置若罔闻,带上门而去。 水,一滴一滴地顺着湿发滴落在无表情的脸庞上。 一个月后,萧氏财团正式宣布副总裁萧凌飞因病暂时退出家族经营。 第一章 (一) “陆叔,沁静,你们路上当心哦。明天见啊。”帮忙拉下卷帘铁门,丁木笑嘻嘻地与老板父女告别。 宽广的道路上车子仍不时地一辆辆呼啸而过。高高的路灯照在路面上,随着长腿的移动,他的影子时长时短地变化着。 他是惟一的路人,在这个繁华的城市里,讲究高速度高效率的人们,有几个愿意把时间浪费在走路上呢? 秋夜凉如水,本该看上去孤零零的影子却颇为轻快地往前走着。他喜欢这样走走,嘿嘿,他摸摸鼻子,自我解嘲地笑笑,当然也是因为他经济拮据,不愿意花费在出租车甚至公交车上,反正他的住处并不远。 他开始哼起小曲,记不得是什么名字的流行歌曲。忽然想如果有人陪他一起走在这夜里该有多好,随意地聊聊、开心地笑笑,夜就会变得温暖了。当然得是朋友——朋友?他想起了庞莫。这是他最近惟一认识的朋友、奇怪的朋友。 一年前的夜里,无灯的小巷内他救了被几个抢劫的小混混打伤的庞莫。掏出所有票子支付了庞莫的医药费后,却发现从受伤且发着高烧状态中清醒的庞莫竟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幸好庞莫身上还有身份证明。但很可惜,经过一番调查后发现庞莫既无亲人也无家产。 他只是笑笑,钱财逼不死人,他也不会硬要庞莫还的。于是在贫民窑中庞莫和他一起住了数月,那个带点阴抑的男人真的非常奇怪。丁木嘴角弯起笑意,在他又一次被袭击后,居然是庞莫救了他,庞莫的身手其实比他还好一点儿,那夜庞莫会被小混混打倒,想必是因为发着高烧的缘故,自己这个救命恩人简直是捡来做的。 从那时起,他便否极泰来。 先是庞莫突然买了高级公寓,硬逼着他也一起住了进去。庞莫的钱来得非常容易。他完全不知道庞莫是怎样赚钱的。不过,他相信庞莫有足够的能力拥有很多资产。 他没有拒绝,因为庞莫说得有理——他们绝不会想到一贫如洗的你会住进高级公寓,那可以让你安静不少时间。而且庞莫说——当你是朋友。 为了那句话,他不再推脱地和他一起住了进去。 再后来,他找到了咖啡店的工作,认识了陆家父女。在咖啡店打工收入有限,不过他至少暂时不用担心忍饥挨饿了。 “丁先生,你回来了。”身强力壮的保安陈立客气地打着招呼。 “是的,小陈,今夜你值班啊。”丁木笑着回答。想着心事不知不觉已走回了公寓。与小陈寒暄了几句,拉了些家常,才往里走去。 二十二楼,左边是他的,右边是庞莫的,因为数月前,庞莫的一个朋友来了,他仍很清楚地记得那天的情形。“她”非常非常美丽,是他见过得最美丽的皮相。“她”躲在庞莫身后,庞莫若有若无地挡住丁木惊艳的视线,他忍不住心中窃笑,像庞莫这样似乎什么都可以放下又似乎什么都可以掌握的男人居然也有在乎的人!后来,他发现穿着一身银白紧身衣的“她”,平板的身材更像个少年。唉,他忍不住叹息自己的眼光,看来庞莫是踏上“同志”之路了,不过,相爱就好,他丁木可不是拘泥传统的人,更何况以“她”的美丽,本就鲜有人能抵挡的。 而且,庞莫似乎自此就恢复了记忆。 第二天,庞莫就买下了相邻的公寓,让那个美丽的少年居住,他的名字叫德灵。德灵与庞莫相处的方式很怪异,德灵称庞莫为主人,事事皆服侍着庞莫,从倒嗽口水、洗衣、做饭到打扫,简直是全能保姆,而且做得很完美。庞莫则如大爷般地享受着,一点儿都不感动的样子,丁木忍不住问他,德灵对他来说到底是什么,庞莫毫不犹豫地冷冷地说:“奴隶。” 啧,真是残忍的答案。德灵却笑得灿烂之极,一点儿都不生气。 他真不懂这奇怪的两人。但他们是相爱的,他相信,因为德灵常深情款款地偷偷看着庞莫。而庞莫呢,不久后就干脆搬过去与德灵同住,原因嘛,丁木相信是庞莫不愿让德灵的美丽被任何人看见,包括他,可见庞莫的独占欲有多强了。奴隶?谁是谁的奴隶还不知道呢。 丁木笑笑地摇摇头,因为想起了这两个朋友。是的,朋友。虽然他们从未问过彼此的来历和身世。 亮了灯,宽敞的室内装潢前卫时尚,各色高档家具一应俱全,但他很少用,省电呗,电费可要他自己付的。 将牛仔背包往桌上一扔,将鞋子搁在一边,没办法,庞莫硬是在所有的地面上铺满了玫瑰红的豪华地毯,害得他都不敢穿着鞋子乱走。 舒适地躺倒在沙发上,顺手拿起电视遥控器,一阵胡乱地切换着画面,“咦?”丁木半闭着的眸张开了些,电视机定格的画面上,是一场酒会的场景,灯红酒绿的奢华背景下,娱记正在采访一位影坛新星,大波浪的乌发衬着她艳丽丰润的红唇,唔,确实是她,是他拥有过的众多女人中的一个。 丁木又半眯起眼,继续换着频道。这些都已成过去,那些女人对他而言只是发泄的工具,那些穿着昂贵衣服带着华丽珠宝的女人们红唇呢喃地说出“我爱你”时,不过是想要更多的金钱和利益。而他若厌了就换新人,也因此他被评为薄情的“花花公子”。他相信如果他只是个普通的上班族,那些女人大概连看都不会看他一眼的。 哼,丁木冷哼一声,浓浓的厌恶从心中涌上,不仅是厌恶那些为钱出卖自己的女人,也厌恶曾经沾染过她们的自己。水过无痕,他没让那些女人在他心中留下一点儿痕迹。这段清贫流浪的日子,让他更看清了自己。也许从那年他无意中听到父亲对早逝的母亲的追思的一段话后,他的心中就渴望能有真正的伴侣吧? 离开那个世界,是渴求自由,渴求常人能拥有的平淡,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交一个可爱的女朋友,和不太富有的邻居们和睦相处,常唠唠家常,把女友的父母家人当亲人一样相待,体会家的温暖……他只想这样简单而单纯的生活,然而,忙于奔命的他只能把这当做梦想,支持他不停奔命的梦想。 呼出口哨,振作精神,丁木随手拿起一本书翻着,连这些书都是庞莫买的,房子里有间专门的书屋,排得满满的书,有八成以上是关于天文地理人文方面的知识,甚至各种烹饪、制衣、经商、建筑等等类型的书籍,由入门到精通,齐全得让他吃惊。庞莫看看经商类的书倒也正常,可他为什么还有那么多家政方面的书籍,他可真是想不明白。 唉,又想起庞莫了,丁木微笑着叹口气,他们走了有半年了吧,就剩下他一个人看着房子,不知何时才回来。若是别人,有房产在一定会回来处理的,可若是庞莫,那可就不一定了。庞莫有一点与他非常像,就是不把财产当一回事。可庞莫能很轻松地赚很多钱,他就不行,他的手头总是拮据的。当然,其实是因为他不愿挤身商圈,怕会暴露身份。 没有朋友的日子呵,有一点儿寂寞。丁木仍是挂着笑想着,那天庞莫来告辞,说要远行,却没说归期。他亦没问,只长叹了口气,哀怨地说:“没有你们在,我一定会想你们的。谁叫我没有一个全心爱我的可人儿呢!要是有啊——我一定夫唱妇随,一刻也不分离啊——”他唱作俱佳地表达着闺怨,其实是想暗示庞莫要珍惜德灵。 庞莫的灰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曾开口说一句话,最后皱了皱眉,道了句珍重。 一走就是半年,丁木哀怨地叹口气,懒洋洋地坐起身,打算去冲个澡。 叮咚叮咚,门铃却在这时响了起来,这么晚了还有谁来按铃,都快十一点了。难道是他们又找上来了?他随手摸起扫把,颀长的身子敏捷利落地闪到门边,从特殊的猫眼里往外看。那个猫眼是德灵安的,在墙上极隐秘的角落,其实是个可旋转的小小摄像头,能清楚地看见门外的情景。 是个戴着帽子和墨镜的大汉,脸庞被遮蔽得模糊不清,穿着的衣服倒像是速递员的制服。脚边是个塑料纸包裹的盒子,大概二尺见方。叮咚叮咚,大汉继续按着。丁木不动声色地继续观察着,笑话,半夜三更的速递员,他能不提防吗?何况他们这幢高级公寓的保安一贯负责,绝不会放人在这么晚的时候上门送速递的。 谁知道盒子里装的是不是可以送他上天的炸弹呢?这么多年来,暗害他的手段总是层出不穷防不胜防,有时他真的以为自己终会逃不掉的。 大汉呆立了会儿,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从袋中掏出张纸,仰头递到镜头前。丁木一惊,这个摄像头极为精巧,他怎么会知道的?大汉将纸缓缓地来回移动着,像是要让他看清上面的字。 第一章 (二) “丁木,收下。庞莫。见此开门。” 笔画歪歪扭扭,生疏之极,好像是庞莫的字迹!丁木松了口气。庞莫是会做这么奇怪的事的。 那天,庞莫突然问他:“我的字迹你记得吗?” “记得啊。”他难得看到庞莫写字,偶有动笔还思忖良久,写出的字也跌跌爬爬如初学的孩子,印象极深,第一次见着时着实让他吃了一惊,甚至暗想庞莫也许是在国外长大的,所以中文还能说得顺畅,写字却很困难。 “记住,我的签名庞和莫是竖着签的。”庞莫郑重地说。难得哦,这么慎重的神情。所以他记得很清楚。那时庞莫就为今天的事做好打算了吧。 所以,大汉能知道这个摄像头吧。 警报解除,丁木又恢复了一贯的轻松,拉开门,“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他一脸童叟无欺的亲切笑容。 大汉木然地递过传递单和笔,丁木在签收人那里签了字。刚想仔细打量一下大汉,却被递到眼前的盒子挡住了视线,双手捧过。四五十斤的样子,他估摸着。 “嗨,要不要进来喝一杯?”丁木客气地招呼着,老实说他想打听些庞莫的事,边从盒后伸出头。 呃,啊——人呢?! 电梯在下降。唉,看来他的身手一定很了得,不然这么大的块头怎么走动起来竟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也难怪能躲过保安,丁木唏嘘赞叹地摇摇头,幸好不是敌人。可是,不知他如何躲过电梯里的监视器呢? 将盒放在桌上,小心地拆开外面的纸包装,里面紧贴着个银色的金属盒子。盒上一张素色短签:丁木,这是主人送您的。很珍贵的礼物,请您一定要好好待它啊!德灵。 很珍贵的礼物,要好好待它? 仔细打量了一番,终于在右下角发现一个凸起的按钮,试探性地轻轻一按,盒子缓缓张开。 啊——张口结舌的丁木看着盒中的宝贝——一个洁白的椭圆形的蛋! 天啊——很珍贵的礼物?要好好待它? 难道这是什么珍禽异兽的蛋?恐龙蛋? 天马行空地乱想着,丁木忍不住失笑。唉,难道庞莫要他学着孵蛋吗? 将盒子细细地翻检了一遍,确定所谓珍贵的礼物确实是这个蛋。丁木挑了挑眉,忍俊不禁。他伸手拿过纸签,不经意在背面发现了庞莫的字迹:丁木,妥善收藏。需亲手将它取出。另:从未问过你,你喜欢什么样貌的女子或…… 想不到庞莫竟会问他这个问题,“或”后面是暗暗嘲笑他可能喜欢男子吧?这个可恶的庞莫!丁木咬牙,脸庞却止不住笑意。什么样的女子,老实说,他从未想过呢。至少是黑发黑眸的东方女子吧,美女,他还是喜欢国产的。 他轻轻将蛋捧出置于柔软的沙发上。这么大的蛋,到底会是什么呢? 嘀答嘀答嘀答,唉,还是睡不着啊,那个蛋里到底是什么呢? 翻来覆去的身影干脆一咕噜地爬起来,把蛋从客厅的沙发上移到卧房的桌上,四周用软垫围着,免得它滚动。暗夜中,蛋洁白宁静,睁着眼看啊看啊,唉,还是看不出什么动静。眼睑终于疲倦地合上,神志陷入沉睡。 嘀答嘀答,时钟一分一秒地过去,寂静的夜里,蛋突然轻微地动了动。 路口的小咖啡店生意兴隆,多是附近的老客。咖啡醇香、蛋糕精致可口,而老板的女儿又是如此温婉可人。怎能不一来再来呢?这年头女强人多了,温婉可人的女子是这么难遇难求,遇见了还不赶快好好把握!这是所有附近上班的精英们的一致心得。 “好的,谢谢光临。您请慢走。”送走最后一位客人,丁木将门上挂着“营业中”的牌子翻过来,又回身利落地收拾着桌子。屋内悠扬着小夜曲,丁木收拾完毕,倚在桌边望着收银台前清点钱币的女子,她半垂着头,束在脑后的长发柔顺乌黑。有一两绺搭落下来,半掩住娴静的面容。像是感受到他的目光似的,她抬首朝他微微一笑,如夜色中盛开的百合。丁木回以一笑,“沁静,忙完了我送你回去。" 沁静与他过去生活中的女人们截然不同,她温婉宜人,令人如沐春风。她坚毅的性子深藏在温和乖顺的笑容下,他甚至想,那个令父亲惟一深爱的母亲是否就是这般的性子、这般的容貌?是以,他待沁静如友如妹。 “嗯,好的。"沁静应了声,又继续清点着。一会儿清点完毕,她一抬首,透过玻璃窗发现街道对面有一个人站在那里,他倚在墙角光线最暗的地方,根据他穿的那袭风衣,她猜测那是位身材高大的男子,不知为何,她虽然看不见却能感觉到那男子的目光正若有所思地凝视着这里,她莫名地愣住,目光怔怔地反凝住那个男子,直觉那男子并不是在看她,而是在看这个店,可是她硬是移不开眼去,也许是因为他勾起她遥远的记忆中某个熟悉的轮廓。 “沁静,走吧。”丁木从厨房那边走过来,招呼着。 “哦。”沁静慌忙回神,略一思忖,想把刚才看到那人的事告诉丁木,一转首却发现那男子已不见了,也许是自己想多了吧?欲出口的话也就咽了下去。 开着陆叔那辆小货车送沁静回家已成定律。陆叔借口年纪大了总会早走,就叮嘱丁木一定要送沁静回去,醉翁之意不在酒,沁静和丁木都心知肚明,只相视一笑便当浑然不知。很奇怪的是,他明明十分欣赏沁静的柔婉体贴,却始终没有心动,而是单纯的欣赏。 两个人相处日久培养出了兼于兄妹和朋友间的默契。这样有点儿亲密又不太靠近,还带着淡淡的温暖的色彩,丁木很满意。 送沁静回到家,丁木依旧不打算搭公车,反正他早回公寓也没什么事可做,不如走走,而且从沁静家走回公寓和从咖啡店走回公寓的距离差不了多远。夜风吹过,丁木不禁拢紧外套,冷哦。他加快脚步快速地走着。不晓得家里的那个蛋怎么样了?奇怪朋友的奇怪礼物。后来丁木果真找借口去翻看了那晚的电梯录像,很诡异的是在十一点多摄到的停在二十二楼的电梯门开了又关,却无一人。保安们都以为是电梯忽发故障,检查后却未发现任何问题。只有丁木知道那时有人进去了,摄像器却没摄下任何东西。丁木不由毛发耸然,再次深感庞莫的深不可测,也庆幸那速递员是友非敌。他以前也会天马行空地想象庞莫的真实身份——神秘的富翁、情报人员、某小国的王储等等,现在想来似乎每种又都不像,他的真实身份应比那些都更怪异才对。可是,不管怎样,丁木肯定,庞莫都是一个很好的值得珍惜的朋友。 也因此,他更好奇那个蛋了。每晚回家丁木都发现蛋又大了些。一个月下来,它几乎快一米高了,重量也由原来的四五十斤变成九十斤左右了,真不晓得会生出什么庞然大物,不会真的是恐龙吧? 他忍不住笑起来。 回到公寓后,丁木扔下包,抓抓本就凌乱的短发,吹起口哨往卧房走去,这已是他每天例行的公事,一回来就去看那个蛋,现在庞大的蛋已占据了他的床。 蛋陷在软软的床铺中,洁白之极。丁木噙着笑,轻轻抚摸着,“蛋啊蛋,你什么时候才出来呢?你要是太大,我可是养不起你的。”看了一会儿,丁木转身出去。身后却传来“啪”的一声,丁木迅速转过身来,果然,蛋裂开了长长的一条缝。 啊——我就要做爸爸了!丁木惊喜地紧紧地盯着,颇有即为人父的紧张感。小宝宝出生该吃什么呢?牛奶?还是……拧起眉头,如果是个食肉动物的话,那么大的体积,大概他只有贡献出自己给“小宝宝”当第一餐吃了。打个激灵,喜悦感稍减,肾上腺素急剧分泌,他小心地往后退一步,准备情况不对就跑。 又是“啪”的一声响,缝更大了些,柔柔的白光从中逸出。似有似无间,透白的薄纱似的东西缓缓飘出——看来不会是恐龙了。丁木小心地凑上前,只见薄纱似的东西越飘越大,慢慢看清了形状,竟像是昆虫的透明翅膀,只是要比昆虫的庞大得多,也美丽得多,透亮的白色中还缀着淡淡的金色光点,质地柔软之极,犹如透薄华丽的冰绡在轻风中飘舞,如梦似幻。 巨大的昆虫——苍蝇?蜻蜒?蝴蝶? 不管是什么,那么巨大的昆虫,不管它的翼有多美丽,都是可怕的事!天哪,谁能假想一个巨大的苍蝇倚在他怀中喝牛奶? 浑身寒毛不安地竖起,喉咙也瞬间干涩起来,紧绷起全身的肌肉,丁木又往后退了一步,开始认真地思考礼物可不可以退还。 然而,一切都迟了。又是“啪”的一声巨响,一块蛋壳从顶上剥落。已完全失去了凑上去看一看的兴趣,丁木长吸一口气,抱着不能被庞莫笑话的壮志雄心,以荆轲刺秦王的壮烈气势定定地站住。 第一章 (三) “陆叔,沁静,你们路上当心哦。明天见啊。”帮忙拉下卷帘铁门,丁木笑嘻嘻地与老板父女告别。 宽广的道路上车子仍不时地一辆辆呼啸而过。高高的路灯照在路面上,随着长腿的移动,他的影子时长时短地变化着。 他是惟一的路人,在这个繁华的城市里,讲究高速度高效率的人们,有几个愿意把时间浪费在走路上呢? 秋夜凉如水,本该看上去孤零零的影子却颇为轻快地往前走着。他喜欢这样走走,嘿嘿,他摸摸鼻子,自我解嘲地笑笑。当然也是因为他经济拮据。不愿意花费在出租车甚至公交车上,反正他的住处并不远。 他开始哼起小曲,记不得是什么名字的流行歌曲。忽然想如果有人陪他一起走在这夜里该有多好,随意地聊聊、开心地笑笑,夜就会变得温暖了。当然得是朋友——朋友?他想起了庞莫。这是他最近惟一认识的朋友、奇怪的朋友。 一年前的夜里,无灯的小巷内他救了被几个抢劫的小混混打伤的庞莫。掏出所有票子支付了庞莫的医药费后,却发现从受伤且发着高烧状态中清醒的庞莫竟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幸好庞莫身上还有身份证明,但很可惜,经过—番调查后发现庞莫既无亲人也无家产。 他只是笑笑,钱财逼不死人,他也不会硬要庞莫还的。于是在贫民窑中庞莫和他一起住了数月,那个带点阴抑的男人真的非常奇怪。丁木嘴角弯起笑意,在他又一次被袭击后,居然是庞莫救了他,庞莫的身手其实比他还好一点儿,那夜庞莫会被小混混打倒,想必是因为发着高烧的缘故,自己这个救命恩人简直是捡来做的。 从那时起,他便否极泰来。 先是庞莫突然买了高级公寓,硬逼着他也一起住了进去。庞莫的钱来得非常容易。他完全不知道庞莫是怎样赚钱的,不过,他相信庞莫有足够的能力拥有很多资产。 他没有拒绝。因为庞莫说得有理——他们绝不会想到一贫如洗的你会住进高级公寓,那可以让你安静不少时间。而且庞莫说——当你是朋友。 为了那句话,他不再推脱地和他一起住了进去。 再后来,他找到了咖啡店的工作,认识了陆家父女。在咖啡店打工收入有限,不过他至少暂时不用担心忍饥挨饿了。 “丁先生,你回来了。”身强力壮的保安陈立客气地打着招呼。 “是的,小陈,今夜你值班啊。”丁木笑着回答,想着心事不知不觉已走回了公寓。与小陈寒喧了几句,拉了些家常,才往里走去。 二十二楼,左边是他的,右边是庞莫的,因为数月前,庞莫的—个朋友来了,他仍很清楚地记得那天的情形。“她”非常非常美丽,是他见过得最美丽的皮相,“她”躲在庞莫身后,庞莫若有若无地挡住丁木惊艳的视线,他忍不住心中窃笑,像庞莫这样似乎什么都可以放下又似乎什么都可以掌握的男人居然也有在乎的人!后来,他发现穿着一身银白紧身衣的“她”,平板的身材更像个少年。唉,他忍不住叹息自己的眼光,看来庞莫是踏上“同志”之路了,不过,相爱就好,他丁木可不是拘泥传统的人,更何况以“她”的美丽,本就鲜有人能抵挡的。 而且,庞莫似乎自此就恢复了记忆。 第二天,庞莫就买下了相邻的公寓,让那个美丽的少年居住,他的名字叫德灵。德灵与庞莫相处的方式很怪异,德灵称庞莫为主人,事事皆服侍着庞莫,从倒嗽口水、洗衣、做饭到打扫,简直是全能保姆,而且做得很完美。庞莫则如大爷般地享受着,一点儿都不感动的样子,丁木忍不住问他,德灵对他来说到底是什么,庞莫毫不犹豫地冷冷地说:“奴隶。” 啧,真是残忍的答案。德灵却笑得灿烂之极,一点儿都不生气。 他真不懂这奇怪的两人。但他们是相爱的,他相信,因为德灵常深情款款地偷偷看着庞莫。而庞莫呢,不久后就干脆搬过去与德灵同住,原因嘛,丁木相信是庞莫不愿让德灵的美丽被任何人看见,包括他,可见庞莫的独占欲有多强了。奴隶?谁是谁的奴隶还不知道呢。 丁木笑笑地摇摇头,因为想起了这两个朋友。是的,朋友虽然他们从未问过彼此的来历和身世。 亮了灯,宽敞的室内装潢前卫时尚,各色高档家具一应俱全,但他很少用,省电呗,电费可要他自己付的。 将牛仔背包往桌上一扔,将鞋子搁在一边,没办法,庞莫硬是在所有的地面上铺满了玫瑰红的豪华地毯,害得他都不敢穿着鞋子乱走。 舒适地躺倒在沙发上,顺手拿起电视遥控器,—阵胡乱地切换着画画,“咦?”丁木半闭着的眸张开了些,电视机定格的画面上,是一场酒会的场景,灯红酒绿的奢华背景下,娱记正在采访一位影坛新星,大波浪的乌发衬着她艳丽丰润的红唇,唔,确实是她,是他拥有过的众多女人中的一个。 丁木又半眯起眼,继续换着频道。这些都已成过去,那些女人对他而言只是发泄的工具,那些穿着昂贵衣服带着华丽珠宝的女人们红唇呢喃地说出“我爱你”时,不过是想要更多的金钱和利益。而他若厌了就换新人,也因此他被评为薄情的“花花公子”。他相信如果他只是个普通的上班族,那些女人大概连看都不会看他—眼的。 哼,丁木冷哼—声,浓浓的厌恶从心中涌上,不仅是厌恶那些为钱出卖自己的女人,也厌恶曾经沾染过她们的自己。水过无痕,他没让那些女人在他心中留下—点儿痕迹。这段清贫流浪的日子,让他更看清了自己。也许从那年他无意中听到父亲对早逝的母亲的追思的一段话后,他的心中就渴望能有真正的伴侣吧? 离开那个世界,是渴求自由。渴求常人能拥有的平淡,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交一个可爱的女朋友,和不太富有的邻居们和睦相处,常唠唠家常,把女友的父母家人当亲人一样相待,体会家的温暖……他只想这样简单而单纯的生活,然而,忙于奔命的他只能把这当做梦想,支持他不停奔命的梦想。 呼出口哨,振作精神,丁木随手拿起—本书翻着,连这些书都是庞莫买的,房子里有间专门的书屋,排得满满的书,有八成以上是关于天文地理人文方面的知识,甚至各种烹饪、制衣、经商、建筑等等类型的书籍,由入门到精通,齐全得让他吃惊。庞莫看看经商类的书倒也正常,可他为什么还有那么多家政方面的书籍,他可真是想不明白。 唉,又想起庞莫了,丁木微笑着叹口气,他们走了有半年了吧,就剩下他一个人看着房子,不知何时才回来。若是别人,有房产在一定会回来处理的,可若是庞莫,那可就不一定了。庞莫有一点与他非常像,就是不把财产当一回事。可庞莫能很轻松地赚很多钱,他就不行,他的手头总是拮据的。当然,其实是因为他不愿挤身商圈。怕会暴露身份。 没有朋友的日子呵,有一点儿寂寞。丁木仍是挂着笑想着,那天庞莫来告辞,说要远行,却没说归期。他亦没问,只长叹了口气,哀怨地说:“没有你们在,我一定会想你们的。谁叫我没有一个全心爱我的可人儿呢!要是有啊——我一定夫唱妇随,一刻也不分离啊——”他唱作俱佳地表达着闺怨,其实是想暗示庞莫要珍惜德灵。 庞莫的灰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曾开口说一句话,最后皱了皱眉,道了句珍重。 一走就是半年,丁木哀怨地叹口气,懒洋洋地坐起身,打算去冲个澡。 叮咚叮咚,门铃却在这时响了起来,这么晚了还有谁来按铃,都快十一点了。难道是他们又找上来了?他随手摸起扫把,颀长的身子敏捷利落地闪到门边,从特殊的猫眼里往外看。那个猫眼是德灵安的,在墙上极隐秘的角落,其实是个可旋转的小小摄像头,能清楚地看见门外的情景。 是个戴着帽子和墨镜的大汉,脸庞被遮蔽得模糊不清,穿着的衣服倒像是速递员的制服。脚边是个塑料纸包裹的盒子,大概二尺见方。叮咚叮咚,大汉继续按着。丁木不动声色地继续观察着,笑话,半夜三更的速递员,他能不提防吗?何况他们这幢高级公寓的保安一贯负责,绝不会放人在这么晚的时候上门送速递的。 谁知道盒子里装的是不是可以送他上天的炸弹呢?这么多年来,暗害他的手段总是层出不穷防不胜防,有时他真的以为自己终会逃不掉的。 大汉呆立了会儿。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从袋中,掏出张纸,仰头递到镜头前。丁木一惊,这个摄像头极为精巧,他怎么会知道的?大汉将纸缓缓地来回移动着,像是要让他看清上面的字。 “丁木,收下。庞莫。见此开门。” 笔画歪歪扭扭,生疏之极,好像是庞莫的字迹!丁木松了口气。庞莫是会做这么奇怪的事的。 那天,庞莫突然问他:“我的字迹你记得吗?” “记得啊。”他难得看到庞莫写字,偶有动笔还思忖良久,写出的字也跌跌爬爬如初学的孩子,印象极深,第一次见着时着实让他吃了一惊,甚至暗想庞莫也许是在国外长大的,所以中文还能说得顺畅,写字却很困难。 “记住,我的签名庞和莫是竖着签的。”庞莫郑重地说。难得哦,这么慎重的神情。所以他记得很清楚。那时庞莫就为今天的事做好打算了吧。 所以,大汉能知道这个摄像头吧。 警报解除,丁木又恢复了—贯的轻松,拉丌门,“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他—脸童叟无欺的亲切笑容。 大汉木然地递过传递单和笔,丁木在签收人那里签了字。刚想仔细打量—下大汉,却被递到眼前的盒子挡住了视线,双手捧过。四五十斤的样子,他估摸着。 “嗨,要不要进来喝一杯?”丁木客气地招呼着,老实说他想打听些庞莫的事,边从盒后伸出头。 呃,啊——人呢?! 电梯在下降。唉,看来他的身手—定很了得,不然这么大的块头怎么走动起来竟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也难怪能躲过保安,丁木唏嘘赞叹地摇摇头,幸好不是敌人。可是,不知他如何躲过电梯里的监视器呢? 将盒放在桌上,小心地拆开外面的纸包装。平面紧贴着个银色的金属盒子。盒上一张素色短签:丁木,这是主人送您的。很珍贵的礼物,请您一定要好好待它啊!德灵。 很珍贵的礼物,要好好待它? 仔细打量了一番,终于在右下角发现一个凸起的按钮,试探性地轻轻一按,盒子缓缓张开。 啊——张口结舌的丁木看着盒中的宝贝——一个洁白的椭圆形的蛋! 天啊——很珍贵的礼物?要好好待它? 难道这是什么珍禽异兽的蛋?恐龙蛋? 天马行空地乱想着,丁木忍不住失笑。唉,难道庞莫要他学着孵蛋吗? 将盒子细细地翻检了一遍,确定所谓珍贵的礼物确实是这个蛋。丁木挑了挑眉,忍俊不禁。他伸手拿过纸签,不经意在背面发现了庞莫的字迹:丁木,妥善收藏,需亲手将它取出。另:从未问过你,你喜欢什么样貌的女子或…… 想不到庞莫竟会问他这个问题,“或”后面是暗暗嘲笑他可能喜欢男子吧?这个可恶的庞莫!丁木咬牙,脸庞却止不住笑意。什么样的女子,老实说,他从未想过呢。至少是黑发黑眸的东方女子吧,美女,他还是喜欢国产的。 他轻轻将蛋捧出置于柔软的沙发上。这么大的蛋,到底会是什么呢? 〓♀.♂〓〓♀.♂〓 嘀答嘀答嘀答,唉,还是睡不着啊,那个蛋里到底是什么呢? 翻来覆去的身影干脆一咕噜地爬起来,把蛋从客厅的沙发上移到卧房的桌上,四周用软垫围着,免得它滚动。暗夜中,蛋洁白宁静,睁着眼看啊看啊,唉,还是看不出什么动静。眼睑终于疲倦地合上,神志陷入沉睡。 嘀答嘀答,时钟一分一秒地过去,寂静的夜里,蛋突然轻微地动了动。 〓♀.♂〓〓♀.♂〓 路口的小咖啡店生意兴隆,多是附近的老客。咖啡醇香、蛋糕精致可口,而老板的女儿又是如此温婉可人。怎能不一来再来呢?这年头女强人多了,温婉可人的女子是这么难遇难求,遇见了还不赶快好好把握!这是所有附近上班的精英们的一致心得。 “好的,谢谢光临。您请慢走。”送走最后一位客人。丁木将门上挂着“营业中”的牌子翻过来。又回身利落地收拾着桌子屋内悠扬着小夜曲,丁木收价完毕,倚在桌边望着收银台前清点钱币的女子,她半垂着头,束住脑后的长发柔顺乌黑,有—两绺搭落下来,半掩住娴静的面容。像是感受到他的目光似的,她抬首朝他微微一笑,如夜色中盛开的百合。丁木回以—笑,“沁静,忙完了我送你回去。” 沁静与他过去生活中的女人们截然不同,她温婉宜人,令人如沐春风。她坚毅的性子深藏在温和乖顺的笑容下,他甚至想,那个令父亲惟一深爱的母亲是否就是这般的性子、这般的容貌?是以,他待沁静如友如妹。 “嗯,好的。”沁静应了声,又继续清点着。—会儿清点完毕,她—抬首,透过玻璃窗发现街道对面有一个人站在那里,他倚在墙角光线最暗的地方,根据他穿的那袭风衣,她猜测那是位身材高大的男子,不知为何,她虽然看不见却能感觉到那男子的目光正若有所思地凝视着这里,她莫名地愣住,目光怔怔地反凝住那个男子,直觉那男子并不是在看她,而是在看这个店,可是她硬是移不开眼去,也许是因为他勾起她遥远的记忆中某个熟悉的轮廓。 “沁静,走吧。”丁木从厨房那边走过来。招呼着。 “哦。”沁静慌忙回神,略—思忖,想把刚才看到那人的事告诉丁木,一转首却发现那男子已不见了,也许是自己想多了吧?欲出口的话也就咽了下去。 开着陆叔那辆小货车送沁静回家已成定律。陆叔借口年纪大了总会早走,就叮嘱丁木—定要送沁静回去,醉翁之意不在酒,沁静和丁木都心知肚明,只相视一笑便当浑然不知。很奇怪的是,他明明十分欣赏沁静的柔婉体贴,却始终没有心动,而是单纯的欣赏。 两个人相处日久培养出了兼于兄妹和朋友间的默契。这样有点儿亲密又不太靠近,还带着淡淡的温暖的色彩,丁木很满意。 〓♀.♂〓〓♀.♂〓 送沁静回到家,丁木依旧不打算搭公车,反正他早回公寓也没什么事可做,不如走走,而且从沁静家走回公寓和从咖啡店走回公寓的距离差不了多远。夜风吹过,丁木不禁拢紧外套,冷哦。他加快脚步快速地走着。 不晓得家里的那个蛋怎么样了?奇怪朋友的奇怪礼物。后来丁木果真找借口去翻看了那晚的电梯录像,很诡异的是在十一点多摄到的停在二十二楼的电梯门开了又关,却无一人。保安们都以为是电梯忽发故障,检查后却未发现任何问题。只有丁木知道那时有人进去了,摄像器却没摄下任何东西。丁木不由毛发耸然,再次深感庞莫的深不可测,也庆幸那速递员是友非敌。他以前也会天马行空地想象庞莫的真实身份——神秘的富翁、情报人员、某小国的王储等等,现在想来似乎每种又都不像,他的真实身份应比那些都更怪异才对。可是,不管怎样,丁木肯定,庞莫都是一个很好的值得珍惜的朋友。 也因此,他更好奇那个蛋了。每晚回家丁木都发现蛋又大了些。一个月下来,它几乎快一米高了,重量也由原来的四五十斤变成九十斤左右了,真不晓得会生出什么庞然大物,不会真的是恐龙吧? 他忍不住笑起来。 回到公寓后,丁木扔下包,抓抓本就凌乱的短发,吹起口哨往卧房走去,这已是他每天例行的公事,一回来就去看那个蛋,现在庞大的蛋已占据了他的床。 蛋陷在软软的床铺中,洁白之极。丁木噙着笑,轻轻抚摸着,“蛋啊蛋,你什么时候才出来呢?你要是太大,我可是养不起你的。”看了一会儿,丁木转身出去。身后却传来“啪”的一声,丁木迅速转过身来,果然,蛋裂开了长长的一条缝。 啊——我就要做爸爸了!丁木惊喜地紧紧地盯着,颇有即为人父的紧张感。小宝宝出生该吃什么呢?牛奶?还是……拧起眉头,如果是个食肉动物的话,那么大的体积,大概他只有贡献出自己给“小宝宝”当第一餐吃了。打个激灵,喜悦感稍减,肾上腺素急剧分泌,他小心地往后退一步,准备情况不对就跑。 又是“啪”的一声响,缝更大了些,柔柔的白光从中逸出。似有似无间,透白的薄纱似的东西缓缓飘出——看来不会是恐龙了。丁木小心地凑上前,只见薄纱似的东西越飘越大,慢慢看清了形状,竟像是昆虫的透明翅膀,只是要比昆虫的庞大得多,也美丽得多,透亮的白色中还缀着淡淡的金色光点。质地柔软之极,犹如透薄华丽的冰绡在轻风中飘舞,如梦似幻。 巨大的昆虫——苍蝇?蜻蜒?蝴蝶? 不管是什么,那么巨大的昆虫,不管它的翼有多美丽,都是可怕的事!天哪,谁能假想一个巨大的苍蝇倚在他怀中喝牛奶! 浑身寒毛不安地竖起,喉咙也瞬间干涩起来,紧绷起全身的肌肉,丁木又往后退了一步,开始认真地思考礼物可不可以退还。 然而,一切都迟了,又是“啪”的一声巨响,一块蛋壳从顶上剥落,已完全失去了凑上去看一看的兴趣,丁木长吸一口气,抱着不能被庞莫笑话的壮志雄心,以荆轲刺秦王的壮烈气势定定地站住, 半晌,—只手,一只纤纤小手,伸出洞口探了探,又缩了回去。 天啊——居然、居然有只人手!庞莫到底送了他什么古怪的尔西啊!一口口水咽下干涩的喉中,丁木索性靠在墙上,以免待会儿因惊吓过度而腿软。 不管怎样,呵呵,不是巨大的昆虫就好,可是,谁知道会不会是半人半虫啊!呜……好想跑啊。 “啪啪啪——”连续的几声响后,蛋壳彻底崩裂,粘粘的蛋液流了一床。 丁木镇定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一个少女! 一个无双的**少女! 她抱膝而坐,侧对着他,雪白的背上左侧长着那飘飘的翅翼,右边却光滑无瑕;拥有完美的心形脸庞;乌黑的发丝如缎般绕过柔肩披在胸前;合着的眼睫毛浓密卷翘,如两把小扇;直而纤细的俏鼻;如花瓣娇嫩的淡粉菱唇。 完美如天使的画面,只是天使的翅翼是羽毛的双翼。 这个礼物也许不算差啦。呵呵…… 但,这到底是庞莫从哪里弄来的奇怪生物——人类生化实验的试验品?地球上未被发现的另类生物? 天马行空的思绪被她颤动的眼帘打断。 水泽氲氤的大眼,镶在她本就灵秀剔透的小脸上,纯美得夺人呼吸!水光潋滟,光泽流动,“主人,”菱唇轻启,她低低地却清晰地唤着。 “啊?”主人?喊我吗?丁木已经做不出反应,僵硬地看着她盈盈地站起,纤长苗条的雪白身子向他走来,晶莹的翅翼微微颤动,乌发在雪白的肌肤上拂动。 啊——不对,“她”不是少女,“她”甚至是没有性别的,雪肤如此光滑无瑕,从头至脚,一点点与性别有关的那个那个都没有! “天哪——”他仰天长叹,庞莫,你到底安的什么心啊!送个美仑美奂却无性别的生物给他,呜……那张脸,是人都无法抵抗的! “主人,你、你不喜欢蝶衣吗?”委屈不安的低语吸引了丁木的视线,映入眼帘的是她忧心的小脸,小鹿般的大眼楚楚地看着他,皓齿紧张地轻咬着粉嫩的软唇,惹人怜爱之极! 唉,想不喜欢都不行啊。“没有啊,蝶衣?你叫蝶衣吗?”丁木装作没听见自己怦怦的心跳。 “真的?太好了,我好高兴主人不讨厌蝶衣哦。”她细细地说着,小脸腼腆而喜悦地绽放出笑容,灿似春花。 有一分钟,丁木以为心跳停止了,世界消失了。 可恶的庞莫啊! “嗯,蝶衣,你是……你是谁?不对,你……”丁木费力地想着如何问这个问题。语音又因眼前看到的而自动消音。 蝶衣轻盈地转身,乌发长达腰际,在尾端汇集成尖,随着她的脚步,黑瀑摇摆在纤细的腰肢和俏挺的雪臀上,丁木下意识地摸摸牙齿,还好,没变成狼牙,突然沸腾的血液害得他以为自己就要变成月夜下嚎叫的“狼”了,还好,还好,正常人类。 蝶衣已踏上床,铺了一床的蛋壳和粘液忽地一齐迅速滚回,如特技片里镜头的回放,从她脚边快速往上蔓延,眨眼间,满床的蛋壳粘液尽数消失,而蝶衣也穿上了一件衣服,一件银白色的连身紧身衣! “哦、呃、啊——”发出—串无意识的音节,丁木用力闭上眼又睁开,没错,蝶衣还在,而且还穿上了衣服。 德灵!这个名字如闪电般划过脑际,是了,一样美丽得不像凡人的德灵也穿着这样一身衣服,而且也是赤足!难道,德灵与蝶衣一样,也是从蛋中孵出来的? 为什么那天自己要对庞莫说“谁叫我没有一个全心爱我的可人儿呢!要是有啊——我一定夫唱妇随,一刻也不分离啊”!庞莫这就回馈了不是? 唉! “蝶衣,你认识德灵吗?他和你穿得一模一样。”丁木试探着问。 “德灵?不认识啊。主人,你忘了我才出生吗?”蝶衣轻声细语地回答,移动纤长的双腿,如舞蹈家般优雅之极地走到他面前。 丁木沿墙而坐,托着下巴,“那你知道你从何而来吗?”他随口问着。对于答案不抱什么希望。 蝶衣在他面前侧膝而坐,姿势如淑女般文雅,翅翼有—下没一下地扇动着,“不知道啊,主人,你知道吗?” “我也不知道,是一个朋友把你寄给我的。”丁木忽觉得头有些大。 “哦。”蝶衣轻应着,有些淡淡的失望。“我只知道,你就是我的主人,我终身要为你服务。”水瞳迎上丁木,主人哎,这就是她的主人啊。 “啊?”丁木无语,仰头复叹息。庞莫,你到底在哪儿啊! “我叫丁木,不要再喊我主人了。”丁木叹息地说。 “是,主人——嗯,丁木。”她细细柔柔地唤着,唇边绽放出纤细羞涩的浅笑。 心再度怦怦怦地乱跳!丁木迅速闭上眼,臭庞莫! 也许自己刚才出了个坏主意!当蝶衣那柔软的声音唤出自己名字的瞬间,他竟有种被情人唤着的错觉!早知会这样,还不如让蝶衣唤自己主人了,唉。 就当,就当是自己养了个这么大的女儿吧,他自我安慰着,努力想挖掘出一些父爱,“嗯,蝶衣,你要喝牛奶吗?” “牛奶是什么?”蝶衣疑惑地看着他。 好,很好!终于找到一点儿抚育小宝宝的感觉了! “牛奶啊,就是牛的奶,嗯,咳,你懂了吗?”丁木突然觉得有点儿虚,硬着头皮迎向蝶衣困惑的眸光,如果她问什么是牛,那该怎么答? “哦。”蝶衣似懂非懂地应着,“不想喝。” “那……那,你想吃什么?”丁木费劲地想着该为正常的刚出生的小宝宝做些什么。 “不想吃什么呀。”蝶衣轻轻地回答,偷偷地看着拧着眉把头发抓得更乱的丁木,主人,在为什么烦心呢? “哦,对了,睡觉,你该睡觉了!”丁木欢呼,怎么忘了,小宝宝最爱睡觉的嘛。 “哦,好,睡觉。”主人说“该”,那就是命令吧?虽然她一点儿都不想睡,可还是乖乖地答应着。 “那,睡那儿。”丁木指指床,这么大的宝宝,呵呵,还是让她自己上床吧。 “是,丁木。”蝶衣乖乖地爬上床,衡量了一下,“咻”的一声,庞大的蝶翼转瞬消失在背后,仰面躺下,闭上眼睑。 想不到漂亮的翅翼还能收起来,唉,还真像天使呢,缓过神来,丁木发挥着父爱,将被子覆上她纤细的身躯,掖好被角,“好好睡一觉哦。”连叮嘱都像个父亲了,丁木无限佩服自己。 “嗯。”蝶衣柔顺地轻应着,小脸微微钻入被中,遮掩染上粉红的双腮。主人这样,是不是代表主人对她是温柔的呢? 熄了灯,轻轻地掩上房门,丁木怔怔地站了一会儿,一切都像一场梦!巨大的蛋孵出一个长着翅膀的少女,哦,不对,是奇怪的生物啊。 唉,不想了,今天他到底叹了多少次气了,唉——忍不住又重重地叹了一声,倒了杯冷水一口饮尽,随手拿了件大衣,把自己扔在沙发上,盖上大衣,睡吧,睡吧,也许明早醒来,发现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 他的呼吸均匀绵长,必是睡得正香呢。从房内溜出的那抹人影,静静地站了会儿,暗夜里看不清躺着的人,她张开翅,淡淡的莹光闪耀,轻轻靠近他,丁木原本高大的身形此刻缩在大衣下,他觉得冷吗?暖暖的被子给她盖了,主人当然会觉得冷了,主人好好啊。水漾的大眼浮起水雾,吸吸俏鼻,她返回卧房将被拿来小心地盖在他身上,学他的样子掖好被角,满意地看他渐渐舒展了四肢她轻轻起身,继续在房内探索。她要吃东西,可是食物在哪儿呢?挥扇着翅翼,借着莹光她四处看着,客厅里一点儿吃的东西也没有,她折向右边最近的房间,房内全是高大的厨柜立着成叠成叠的书。唔,是信息库,她都差点儿忘了,身为……身为什么来的,搔搔首,她有点儿困惑,不管啦,反正她第一件事就应是补充信息嘛,自己居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嗯,四肢软软的,还是先找东四吃吧。她又折向第二个房间,咦,这金属管口有点儿湿哦,她喜悦地发现,扳弄着水龙头,无意中往下按了一下,水哗哗地流淌下来。她低呼一声,终于找到了。——h2o她需要的生命物质! 凑过头去,她直接就着龙头尽情地饮着。水,她惟一需要的食物。一会儿,她抬起湿湿的脸,关上水龙头,满意地擦拭着脸颊,吃饱了,张开嘴吐出块灰乎乎的东西,唔,食物不太干净哎,不过没关系,反正她可以自动净化。 水在血液中流动,盈满饥渴的四肢,她踏着清盈的步伐,来到“信息库”。她轻掩上房门,按住墙上的凸起,主人就是用这个开关亮光的,果然,一室明亮。她盈盈地浅笑,立在满墙的橱柜前,随手取出一本书,“哗哗哗”从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嗯,看完,继续,第二本…… 第二章 伸着懒腰,丁木缓缓地睁开眼睑,日光已透过落地窗帘映了进来。掀开被子,咦,沙发?被子? 哦,啊,蛋?少女?他一个箭步冲到卧房,床铺干净整齐,没有一个人影!用力叩叩首,难道自己真的做了个很长的梦? 不会吧,自己没有臆想症啊。 “主人,呃,丁木,你在找我吗?”身后一个细细的声音说着,丁木迅速回身。书房门口俏立的那个少女,眉目如画,纤弱楚楚,一袭白色的羊毛衣裙纤尘不染,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只是背后飘动的那扇透白的蝶翼破坏了她的形象,嗯,其实也不算破坏,那让她看上去更像个居住在山林泽川之间的精灵。 至少自己不是做梦,蝶衣还在嘛。 “早。”丁木努力让自己自然地打着招呼,“怎么换了身衣服?”看她的衣服大概也是那个蛋壳变的吧?神奇啊—— “我看到书上有人这么穿,就变成这样的,更像你们嘛。”蝶衣指指书房,“好看吗?”她羞涩地低声问着。 “很好看。”丁木不吝词色,何况这是事实。 “嗯,你要吃什么?我做早饭给你吃。”边说他边向厨房走去。 “丁木,我找到我的食物了,吃得好饱哦。”蝶衣如孩子般喜悦地凑过来。 “嗯?你吃了什么?”丁木顿下脚步。双眼环顾家中,还好,家具电器还都健全。 “这个。”她挪动纤步,抢在他前面跨入厨房,指着水龙头开心地说着,轻轻一按,“水,我的食物就是水。”纤细的小脸上是单纯的快乐和满意。 唉,真是个单纯之极的宝宝呢,看她如水晶般纯净剔透的笑颜,真让人赏心悦目,丁木也跟着喜悦起来。 “你就吃这个就够了?”他有点儿不信地问。 “是啊。”蝶衣喜滋滋地应着,还在为找到粮食而开心着。 啊,哦,真好养啊! 既然这样,他也就不用做早餐了,嘿嘿,其实他也不会做啦,自己照旧在外面买着吃吧。 “蝶衣,那我出去吃个早饭,你乖乖地别乱跑,知道吗?”丁木边穿外套边叮咛着,单纯的宝宝有如此动人的皮相,若出去了,很快就会被人啃光吃尽,嗯,虽然那有技术上的难度啦,可若被发现真实身份,麻烦就更大了,他是有义务保护蝶衣的。 “嗯,丁木,我做给你吃不好吗?为什么要去外面买吃的呢?”晶亮的眸子带着疑惑和恳求望着他,那是任何人都拒绝不了的目光, 强咽下即将出喉的“好”字,一丝神志在提醒他蝶衣才刚出生嗳,“你会做吗?” “会的,”听出他的疑惑,她信心十足地应着,“我看了书了,书上写得很清楚了。”纤指又指了指书房。。 “看书,你已经会看书了?”他往书房走上。 “嗯,是啊,我看了大概三分之一吧。”蝶衣喜滋滋地说着,邀宠般地看着他。 “三分之一——”可怕,可怕!书房里大概有近千本书,一个晚上居然能看三百本? “你是怎么看的?”他不动声色,脸上是漫不经心的笑意 “就这样啊。”素手拿起一本书,从头往后如清风翻过书页般快速, “好吧。”他拿起书,随便翻看一页,蝶衣到底有没有看下去当然只有通过抽查了。 十分钟后,他擦擦额头上的冷汗,恐怖之极,她居然能把所有看过的内容都记得一字不差!丁木无语地看着蝶衣。这、这到底是什么啊? “主人,你怎么了?你不喜欢蝶衣了吗?”主人凝住不动时打量她的目光,让恐慌如春天的野草迅速蔓延,本笑意盈盈的小脸紧张地紧盯着他。 “没有啊。”他无力地叹息,不管蝶衣的能力有多强,她毕竟才出生而已,不是敌人呵,他太紧张了。也许他该多给蝶衣讲些处世的道理,免得太过聪明的她会误入歧途,成为被人利用的工具,那就是他的错了。 “那我可以做饭给主人吃吗?”她怯怯地问.黝黑的眸从忽闪的睫毛下偷偷看他。 “当然可以。”他暗叹,敏感的蝶衣已经感觉到他心绪的变化了吧,所以笑意都被不安和小心代替了。 “好吧,你说需要些什么东西,我去买。”他挂上亲切的笑容,环着臂、弯下腰凑近她。 可爱的粉晕迅速爬上她的嫩脸,“丁、丁木,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去买啊?”她好小声地请求着,生怕大点声,气息就要喷到丁木的脸上。 “不行。”他立直了身子。 “为什么?”蝶衣疑惑地睁大了水眸。 “嗯……因为你还没有一双鞋子啊,我们出门都是要穿鞋子的。”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他就是要掰个理由应付那双无辜的大眼。丁木不禁再次感谢自己的急智,这个理由实在冠冕堂皇得让他连一点点小小的内疚都不会有。 可是,嘴巴为什么会在大脑作出思考之前先作出反应呢?他,一贯不是这样的人啊! “哦,也是。”蝶衣释然地点头。 〓♀.♂〓〓♀.♂〓 随意吃了点儿早餐,便去超市疯狂大采购,嘿嘿,谁叫他的那个厨房几乎是真空状态的呢,害得他现在要“奉命”一口气补给这么多东西,幸好公寓斜对门的超市是他混得很熟的地方,喜欢四处搭讪的他轻易地向已混熟的店员借了推车,否则他还真不知怎样把这大包小包扛回去呢。 门口的保安们看到他大包小包的还以为他要宴请客人。 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丁木刚推着车子迈出门,就听见蝶衣欢喜的软语:“丁木,你回来了。” 佳人已倚在家门口望着他了。 因她春光般明媚的笑靥,心头泛上陌生的雀跃和暖意,脸却阴沉下来。 “主人,你生气了?”跟在他身后的蝶衣轻关上门,嗫蠕地问着。主人本来的笑脸突然转阴,就算她不太善解人意,也知道主人不开心了。 “嗯。”丁木边将车里的东西往厨房的桌上堆,边冷淡地应着。 “主人,你为什么生气啊?蝶衣做错了什么吗?”纤白素手紧张不安地绞着衣裙,小脸黯然地垂着,背后飘然的蝶翼也无精打采地垂落着。 “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是不可以开着门的,知道吗?”丁木转过身来,自己不该对她生气的,只是一想到她这样开着门,若他们突然来了,那后果……莫明的气就这样发泄了出来。也许那不是气吧,只是想到蝶衣会受到伤害,他就不能原谅自己!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是对家人的保护欲。 家人?一个多么有趣的词! “对不起,主人,蝶衣以后不开门了,除非主人来敲门。刚刚,只是蝶衣等主人等得好急哦,就趴在窗上看啊看,好不容易看到主人来了,就急急地来开门了,主人,我以后不会再犯,主人不要生蝶衣的气啊。” 那无辜乞怜的水瞳、委曲求全的央求,更让愧疚无边无际地发酵着,他其实是对自己生气,跟着自己蝶衣怕是有危险的,而庞莫为什么要送蝶衣给他呢? 这个问题只有再见到他时才能知道。 他冲动地拉起她的小手走到客厅,“来,坐下。”他含笑示意,带着点儿神秘。 虽不解他的含意,仍乖乖地席地而坐,裙摆散开在玫瑰红的地毯上,**的五足如玉雕般纤巧透明。 蹲在她身畔,轻抬起她的一只小脚。视线却因它的美丽而胶着,手指也不知觉地沉迷在轻抚她柔嫩如初生婴儿的肌肤上,完美小巧的脚型,脚趾浑圆可爱,在阳光下剔透晶莹,在玫瑰色的背衬下简直像是陈列在珠宝柜中的珍宝般耀眼!他突然明白为何庞莫要坚持在地上铺满玫瑰红的地毯了! 热力沿着他粗糙的指腹渗入她的肌肤,亲昵的摩挲让血液升温,刹那间便红了脸颊。 玉足微微瑟抖了一下,“丁木……”娇羞的呼唤拉回子他的神志,抬眼,便见蝶衣连白皙的耳根都红透了。 丁木默然地瞅着她,终于停止了亲密的动作,从怀中拿出一双雪白的袜子替她穿上,再拿起刚才在超市里精挑细选来的鞋子为她穿上,小心翼翼的动作如呵护脆弱的宝贝一般。 加速流动的血液中,暖意在全身流淌。主人——丁木……细小的声音在心中轻轻唤着,为这一刻的感动。 晃动脚上的白色皮靴,蝶衣眨去眸中的薄雾,好小声地说:“丁木,谢谢你。” “还合脚吗?”他搀她站起,退开一步。对女人的尺寸,他曾经很有经验,但是亲自为女人挑鞋子倒还是头一遭。老实说,他已经觉得任何鞋袜都比不上赤足更适合蝶衣了。 她盈盈站起,如一朵洁白的小花盛开在艳丽的地毯上,蝶衣欢快地转着圈,及脚面的裙摆和乌发旋出一个圈儿,无瑕的笑容和银铃般的笑声亦随之盈满一室,如洒了满室的细碎阳光,灿烂温暖。他怔怔地看着她,不及设防的心被狠狠地撞进一角,只能无力地任由舞着的精灵肆意地侵占他所有的视线和知觉,阳光,在不知觉间悄悄潜入。 〓♀.♂〓〓♀.♂〓 “蝶衣,真的不要帮忙吗?”丁木有点儿不安。 “当然不要。”干脆地拒绝他,蝶衣利落地将洗净的菜放在砧板亡,举起利刀。 屏住呼吸,丁木略微凑近,准备一有危险就抢救蝶衣纤白柔嫩的手指。 刀光落下,一刀、两刀,犹豫的前两刀后,蝶衣的动作快速起来,简直就像常切菜的厨娘般顺利熟练。 摇头感叹完毕,丁木终被蝶衣赶出厨房。 斜倚在沙发上,心思却全在厨房内,记忆中德灵在家事方面也是极其完美的,看来做家事对他们来说是种天生的能力吧? “丁木,吃饭了。”清柔的声音传来,丁木精神一振,从沙发上跃起往厨房而去,迎面遇上端着盘子的蝶衣,如花的笑靥尽绽,“丁木,你去餐桌边坐着就行了,准备好好尝尝我的手意哦。”她俏皮地举高手中的盘子。 丁木自然地伸手接过盘子,往餐桌边端去,“坐下哦,不许动。”她任性地拉下他的肩,逼他坐下。丁木作无奈叹气状,缓缓坐下,惹来她一阵甜笑。 视线无意识地跟着她轻盈的蝶姿,几进几出。 “好了,开动!”她将筷子塞入他的手中。 大脑在接收到指令后,他终于离开那张俏脸,低头看着桌上丰盛的三菜一汤。爆炒子鸡、琵琶鱼、乌龙茄丝和紫菜蛋汤。 “快尝尝吧,看看味道怎么样?”她托起腮瞅着他,泛着流光的月白色蝶翼有一下没一下地缓缓扇动着。 “嗯。”低应一声,夹起一些菜往嘴中放去,细细咀嚼,嘴里尚未吃出味来,心中却泛上酸甜片辣,从来都没有人为他亲手做过饭菜,出生不久母亲即逝,父亲自然不会给他做菜了,家中有好几个大厨,却没有一个菜让他吃出这般滋味。离家的这段日子,他一般是买个盒饭解决问题,或者干脆就泡面吃。庞莫来后两人就一起这么吃苦,直到德灵来了,他才沾了光吃到了美味。 “蝶衣,你不吃吗?你确定你只要喝水就够了吗?”丁木迟疑了一下,不太确定地问她。 “嗯——”蝶衣侧首,一脸纯真的思索神情,片刻后嫣然一笑,“好像是吧。”她顿了顿又补充道:“目前来说有水就够了。” “目前,那将来呢?” 蝶衣困扰地拢起眉尖儿,“我不知道啊,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目前两个字。”她不悦地噘起小嘴,为自己想不起太多的事而烦恼。 丁木微微一叹,庞莫这家伙也不把蝶衣的来历交待清楚。他柔声地劝着:“蝶衣,别想了,将来总会知道的。” “嗯!”蝶衣听话地放松了眉心,托着腮笑盈盈地看着他。 丁木一阵心旌摇荡,赶紧低下头,专心地大口吃起来,飞卷残云般吃光了所有的饭菜,即使胃早已满负荷了,他也要吃光它们。 喝下最后一口汤,接过素手递来的纸巾,擦去嘴角的油渍,“蝶衣,真的很好吃!”他笑嘻嘻地夸赞,笑容却在对上她的水瞳时僵住。 她澄沏无邪的黑眸,是照透人心事的明镜,让他觉得仿佛无所遁形,但怎么可能呢,他复杂的心绪,单纯的蝶衣怎会明白呢? 主人似乎有太多的不快乐,刚刚他的那副样子,就有难述的心思,心口因此泛上怜惜,“丁木,那我以后天天做给你吃,好吗?”她柔柔地问着,眸子更是柔得似平可以滴下水来。 “嗯。”他应着,起身来到窗边往外望去,街道上的人和车就像蚂蚁般大小。人,其实真是很脆弱、很渺小的。 不知怎的,他竟有点儿怕,怕自己的心事会被蝶衣看穿。 她静静地瞅着他的高瘦身影,浅色线衫下是黑色的绒裤,随意而闲适,如同他的笑脸一样,总给人以亲切而舒适的感觉。然,面具下的他,又是怎样的呢?斜倚着的他有丝淡淡的疲惫和孤寂,哪一个,才是真实的? 她极轻地叹门气,轻抚胸口,那里正有种郁悒在凝聚,她不喜欢主人不快乐呵。 该怎样才能帮助主人呢?水哗哗地冲着碗筷,她心不在焉地掬了两口喝下,小手习惯性地拿着下一个盘子,咦——盘子呢? “呵——”她惊呼,迎上—张调侃的笑脸。 “终于醒过来了?”丁木边洗盘子边顽皮地眨眨眼,一脸阳光般的笑容。 她愣愣地看着,心口猛跳了两下,主人的笑容呵——红晕迅速蔓延,她无所适从地低下头、 他将碗筷归类摆好,看看手表,时间差不多了,“蝶衣,我要去上班了。晚上可能要到十点多才会回来,你在家里,哪都不要去哦。”他叮嘱。 “嗯,那我在家里看书,看电视。”她竖起小手要求着。 “嗯,那你乖,记着,除非我回来,否则千万别开门。”他再叮嘱,极力不止自己天马行空地想到不该想到的事。 “我知道的,主人,哦,丁木,你放心吧。”她柔声地答应着,双手交握在身前。 “那我走了。”他拎起外套往外走。 “嗯,主人慢走。”蝶衣乖乖地应着,同时走上前,伸出纤细的玉臂勾住他的脖子。呼吸突然停止,焦距集中在近在咫尺的精致容颜上,神志飘啊飘啊飘…… 停,玉臂并未勾住脖子,只是将他未翻好的衣领翻好,然后就放下手,退后一步。 失望,呃,不对,是幸好。 呼吸又恢复顺畅。 “丁木,早点儿回来哦,”她瞅着他,神情似含羞的花朵 “哦。”好像、好像才过门的小妻子啊。乱想!纯属乱想! 然,—丝淡淡的半福感却从某个不知名的角落浮现、扩大,然后蔓延。他噙着笑走出门,呵呵,呵呵,呵呵呵…… 第三章 “看看,就是他,我说的就是他。”咖啡店一角,几个白领女子兴奋地嘀咕着。 甲女:“怎么样,身材够高吧,倒三角的标准身材啊!穿着随意的线衫牛仔裤都那么帅气出众!”伴以滋滋的吸口水声。 乙女托着腮,双眼化作心形,“我最喜欢他的笑容,好灿烂,好亲切,好好可爱!他的嘴唇薄薄的,还带点儿翘!那样可爱,又那样性感,呜——”辅以狼嚎。 丙女猛地一拍桌子,好像发现新大陆一般惊叫道:“你们有没有发现,我们的帅哥长得有点儿像……不,是很像!天哪,太像了!”手指颤颤地指着不远处的丁木。 “像什么?”众女齐齐敲上她的头。 “像萧凌飞啦——” “萧氏财团的大公子?” “那个有名的花花公子?” “那个桃花眼邪得勾死人的男人?” “那个两年前神秘隐退让众人翘首企盼的商业天才?” “不像啦,顶多五官有点点像啦,气贡截然不同的啦——” 丙女被打击得无力地垮在桌上。 虽然比不上萧凌飞一个脚指头,但好歹也是健康可爱的帅哥啊,那个又高又远的够不着,对着这个流流口水总可以吧?而且他又那么亲切、那么阳光,那么的…… 〓♀.♂〓〓♀.♂〓 蝶衣出生一个星期了,丁木渐渐习惯了生活中的变化。首先,他改变了在外吃盒饭的习惯,虽然下班回家已十点多了,他也坚决回来再吃,否则蝶衣会失望的,何况蝶衣的手艺那么好,值得他忍到回家再吃晚饭。丁木边熟练地煮着咖啡,脑海小不由得浮现出蝶衣殷殷期盼的明眸,—抹笑意悄悄爬上眼角、唇畔。 除了外出购物这一项外,蝶衣几乎接手了所有的家务事,甚至包括洗涤他的衣物。他们为此争了好久,丁木怎么都不肯让蝶衣洗他的衣物,蝶衣就用含泪的水眸折磨他。最后丁木只好做出退让,内衣是坚决不能给蝶衣洗的,那会让他充血而死,其他的就随蝶衣了。他还记得他勉强答应时,蝶衣含泪而笑,有如初春沁着露珠绽放的花朵儿,瞬间让他觉得一切退让都是值得的。 蝶衣还养成了听睡前故事的习惯,丁木想通过这些纯洁无垢的故事给蝶衣灌输是非善恶的观念,以免太过聪明的蝶衣有朝一日会误入歧途。虽然庞莫的书房里有很多书,但独独没有故事书,因此了木讲的故事让蝶衣听得兴致盎然。 丁木从小到大并没接触过什么童话故事,在别的孩子开开心心地听着美人鱼时,他读的却是英文原版的教科书。他只得向沁静请教了不少故事来,自己边听边记,用心琢磨过该怎样讲,每次都让蝶衣听得津津有味。 今天也不能忘了向沁静学一个新的童话故事,丁木提醒自己。想到蝶衣双眸晶亮晶亮地看着他,像耐心等待着吃糖果而乖乖的孩子般的神情,丁木不由莞尔一笑。 “咳咳,小丁啊,最近你的心情很好啊。”花白头发的店老板笑呵呵地说着,打断了丁木的思绪。 “有吗?陆叔,我可没觉得啊。”丁木知道必是刚才的神情出卖了自己。 “静儿,你说你丁大哥是不是最近心情特别好啊?”陆叔转身寻求支援。 “嗯,什么?”沁静恍然抬首。 “你们搞什么,一个心情特别好,一个心不在焉。”陆叔嘟囔着,心下暗呼不妙,自己这个笨女儿啊!小丁虽然学历低,不是白领,但踏实肯干,对谁都一张笑脸,笑得谁都会放下心防。再加上颀长优雅的体形、天生会放电的狭长黑眸,自从丁木来后,店里的女客增多了,不少都明着暗着向丁木示意。就自己这个笨女儿,一点儿都不晓得近水楼台先得月!亏他还努力为他们创造了那么多机会!唉,看今天这情形,小丁是看上别的女孩了,唉……也罢也罢,无缘啊。 忙碌的一天又过去了,沁静照例在清点钱币,想起那晚看到的那人,不由得又抬头看了看对面墙角,没有人,已过了一个星期了,男子一直未出现过,也许那男子只是偶然的路人,或者在那里等待女友而已,她微微怅然,不是他啊! 思绪就这样凝住了,人还在位子上,心魂早已回到了初遇他的那晚…… 〓♀.♂〓〓♀.♂〓 突几响起的风铃惊得沁静猛然抬头,一个着风衣的高大男人正推门而入,好像是那晚的那人——这是她的第一个想法,眼光一扫,丁木不在,想是在后面打扫厨房。她抑下突然惴惴不安的心情,迎上那个跨进门的男子,“对不起,我们已经打烊了。” 男子站在她面前,并不答话。 沁静本能地抬首,灯光下着长风衣的男子身形伟岸,深邃俊毅的五官凝然严肃,眸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 沁静身子微颤,想不到竟是他!真的是他!心中一颤,沁静迅速垂下头,小心地掩起自己的失态和紊乱。他必是记不起她的。她轻轻地说着:“对不起,我们已经打烊了。” 她的小脸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变得如此惨白,他看得清楚,“哦。”男子淡淡地应了声,脚下却不移开,目光在屋内游移。 “谁啊?”丁木闻声从屋后转出来。 眼光在望见门口的男子时微露出一丝诧异,男子定定地看着他,不发一语。 丁木轻拍沁静的肩,“沁静,你先去收拾吧。” 抬眼望丁木一眼,沁静乖顺地转进去收拾东西。想他必是来找丁木的吧。 丁木望向男子,扬起一贯的笑容,“对不起,本店已经打烊了。” 男子漆黑的眸紧盯着他,浓眉紧拧,不怒自威的迫人气势。丁木仍是不变的笑容。 “为什么不回来?”男子开口,抑郁低沉。 “我只想过平凡安静的日子。”丁木敛了笑,淡淡地回答。卸下笑容的他严肃的气势竟不下于那名男子,只是更为内敛。 男子沉沉的眼不甘心地、执着地看着他,紧抿的唇角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但终未再说话,缓缓地转身离去。 “云飞,你好好保重。”丁木低低地说着,眸底划过一丝忧伤。 男子高大的身形停伫了一下,又继续走去,转眼便消失在夜色中。 丁木静静地站在那里,目送云飞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之中。他的离家对云飞而言像种背弃吧?毕竟那么久来,云飞一直跟在他身后,是他最亲近的兄弟了。他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云飞了。 夜风吹得门口的风铃清脆地响着,丁木的叹息消散在夜色中。 〓♀.♂〓〓♀.♂〓 “沁静。”丁木唤着,待一直望着车窗外的女子恍然回过神来,他打趣道:“怎么了,沁静?想什么呢?”狭长的锐目带着调侃凝视着她。 沁静怔了怔,郁挹和羞涩同时涌上来,“没什么呀。”她辩解道。低下头,散落下的发丝挡住窥探的视线。思念啊,是深埋在心底梦中的秘密。再见他时,思念就冲破了围栏主宰了她的心志,想知道他的事情,他的一切,就算远远地望着听着也好啊。 “那个……”半晌,她又期期艾艾地开口。素白的手指绞在了一起,“丁大哥,你认识他吗?”细若蚊蚋的声音几不可闻。 “哦,哪个他啊?你在说谁啊?”丁木故作不解,继续涸侃着她,沁静和云飞,蛮合适的,他乐见其成。只怕单纯的沁静并不适合那个恶劣的环境。 “就是和你说话的那个人啊!”沁静急急地嚷着,看到丁木促狭的表情时,涨红了脸颊, “丁大哥……”她不依地唤着。 “哦,认识。是很久没见的故人。”丁木不再逗她,自已是该做那个棒打鸳鸯的人?还是做个红娘?算了,未来无法预测,还是看他们的缘分吧。 “他现在,过得可好?”沁静鼓足勇气问他,头却低低地垂着。 “你怎么认识他的?”丁木不答反问。 “哦,九年前的夜晚,我在回家的路上碰到了他,当时他被打伤了,逃到路边体力不支昏了过去,我带他回了家。他醒过来后就走了。”沁静幽幽地说着。他走得绝然,而自己的芳心却迅速沦陷了,—厢情愿了那么多年。后来在财经类的杂志上看到过他——萧氏财团的二公子,传言是排位第二的接班人, 只是,他快乐吗?她记得他眼底里深沉浓重的悲哀和愤怒,也是从那一刻起,她下定了决心想保护他、温暖他。 那件事他是知道的,没想到救了云飞的就是沁静,难怪第一次见她就觉得眼熟,原来是资料上见过—眼的原因。 他们两个也许是有缘的吧。 “过得好不好,这个问题可就难说了。衣食无忧,生活富足,算是过得好吗?我不是他,也无法代他回答这个问题。”丁木懒懒地说着。 “那,他有没有再被人追杀?”她急切地问。这是她多年来的梦魇。 抿紧了唇,良久,他云淡风轻地说:“不清楚。”沁静的问题是他们最深沉的悲哀。 一路沉默。 〓♀.♂〓〓♀.♂〓 在看到蝶衣的笑脸的一刹那,因看到云飞而起的沉甸甸的感觉消失不见了。 “丁木,你回来了,我煮好晚饭了。”蝶衣笑盈盈地摆好碗筷,端上刚煮好的晚餐。那冉冉升起的热气笼罩住他,使他的眼角眉梢都染上了暖意。 “今天晚上吃水煮鱼片、糖醋排骨、香菇菜心和冬瓜海带汤。”蝶衣满怀期待地坐在他对面瞅着他, 丁木——品尝,热烫烫的菜顺着喉入了腹,食物的香气在口舌间四溢,丁木的双眸在蒸腾的热气中湿润,“嗯,蝶衣,你真的是天才,好好吃哦。”丁木发现宝藏似的嚷嚷着,成功地遮盖住自己小小的尴尬,蝶衣为自己烧菜已有一星期,每次他都会感动不已。 “真的吗?你喜欢就好。”如丁木所愿,蝶衣欢喜得双眼亮晶晶的。 丁木看着她的眉眼柔和起来,蝶衣只要一点点肯定就欢喜成这模样了,不过,蝶衣的手艺确实非常好,手艺绝不比他家从前的那些大厨们差,而且蝶衣的菜吃到嘴里还多一份暖意,那都是蝶衣的心意呵。 嘻嘻哈哈地一起洗完碗筷,丁木去冲澡,蝶衣就在客厅里看电视。一会丁木出来时,蝶衣奉上了茶,丁木一边拿着毛巾擦拭头发,一边惊讶地看着面前那杯热气腾腾的茶, “丁木,这是我从柜子里翻出来的,是茶吧?喝喝看啊。”蝶衣凑到他身边坐下,一双大眼充满期待地看着他。 自是不忍让她失望的丁木放下毛巾端起杯子,杯子凑近鼻端就闻到一股茶香,淡淡的、清清的,颇为怡神,看来蝶衣泡茶也很有一手了,唉,蝶衣到底还有多少让他吃惊的呢? 品了一口,果然清香怡人,“好喝。”丁木赞赏地拍拍她凑近的小脑袋。 “主人喜欢就好。”蝶衣眉开眼笑,水眸弯弯的,像天上的弦月,笑容有说不出的可爱。一瞬间脑海好似被抽空一般,丁木屏住呼吸贪看着她纯洁无垢的笑容。 蝶衣在他痴痴的目光中涨红了小脸,心中一阵喜悦但又羞涩难当,似乎手足都不知该往哪里摆好了,她慌乱地拿起主人放在旁边的毛巾,跪坐在丁木身旁,直起身子帮他擦着湿发,“丁木,我帮你擦干头发。”她柔柔细细地说着。 含糊地应了声,丁木从刚才怔忡的状态中缓过神来,几乎难以置信自己又看呆了去,认识美女无数,这是从未发生过的状况,不过在他看来,没有谁能美得过蝶衣。 蝶衣的小手柔柔地抚弄着他的湿发,洁白的衣襟前披散着乌黑的发丝,蝶衣的长发总是规规矩矩地披在身后,而此时却有几束调皮地落在胸前,水亮亮的如缎一般。丁木静静地看着发束因她的—举一动而起伏摇晃着,像春风中的柳条儿她的胸平坦坦的,没有一点儿女性的特征,因为蝶衣是没有性别的,可不知为何,丁木忽地涌起想要靠向她的冲动,那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和想法,想要靠在一个人的怀中,在他看来是不可思议的,而现在他却真切地想着。 他曾有过很多女人,每一个都有令所有男人艳羡的性感身段和艳丽的容貌。那是种各取所需的交易,女人们为了金钱的光环而爱他,他则是为了满足生理的需要和习惯。是的,习惯,拥有最艳最风骚的女人,曾是他身边的男人们的游戏和炫耀,包括他。 离开那种日子两年了,他没再碰过女人,因为他忙着逃命。 而这段贫苦艰难的岁月,令他对人生有种全新的感受和诠释。他没有后悔离开,也没再想起那些女人,那些放浪形骸的岁月从不曾腐蚀他的意志和思想,那只是他紧张生活中的游戏。 即便是在和那些女人最亲密的时候,他也带着牢不可破的微笑画具,身体再炽热,心却始终冷静如冰, 丁木心中一叹,蝶衣是绝对不同的,那纤细的身子给他一种极其温暖的诱惑,是与**无关的一种模糊的需要。她是第一个让他想靠入其怀中的女子,来不及诧异,他很自然地接受现在的想法。 丁木终没靠过去,只是闭上眼,感觉胸臆间的阵阵悸动,虽没看到蝶衣绝美的脸庞却依然心神荡漾得无法自已。 两人都没有说话。 蝶衣细心地擦拭着丁木的头发,菱唇儿漾起,一抹温柔如春风的笑久久挂在花瓣似的唇上,不知为何,就算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为主人擦着发,胸中就觉得好满足,像是涨满了风的帆,鼓鼓的。 半晌,蝶衣打破了这宁静温馨的氛围:“丁木,我擦好了,干得差不多了。”她有些依依不舍地拉开距离,坐在丁木身边。 丁木看看时间,已半夜了,“蝶衣,睡吧,时间很晚了。”他无意识地握住她的一束发丝把玩着。 “嗯,好的。”蝶衣乖乖地应着,身子却没有动,依旧赖在沙发上。 看着她依依娇憨的样子,丁木宠溺地长叹一声:“蝶衣乖,去睡吧,”他拉起她的小手往卧房而去。 “那今晚还要讲睡前故事。”蝶衣撒娇地扭着身子,软软细细地央求着。 “是,是,是,蝶衣小姐。先乖乖躺下。”丁木佯装无奈地应着,“今天的故事叫做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他在她床边坐下,蝶衣已乖乖地钻入被中,小脸上的水瞳睁得滴溜溜的圆,兴奋好奇地等着下文。 丁木失笑,小心地帮她整整被角,“很久很久以前,在一个古老的国度内,国王和王后居住在高高的城堡内,那年下雪的时候,王后怀孕了……” “白雪公主真的好美吗?她有像雪一样白的肌肤……”蝶衣喃喃地打断了丁木的故事,两眼露出神往的神态。 丁木静静地看着她——乌发披散在枕上,雪白的肌肤水嫩嫩的,小鹿般的大眼睛黑亮亮的,粉嫩的唇瓣一启一合着,美好得像水中花镜中月,让人难以相信她的真实…… “丁木,下雪的时候我们一起去看雪好吗?”蝶衣突然想起什么似的。 “看雪,好啊。”丁木没有多想便一口应允。看到蝶衣露出甜甜的笑,甜得都能将人心溶化了般,他也不由自主地一起笑起来。 他哪里知道此时蝶衣的心思——想着可以和主人一起看雪,等主人讲到别的故事时,她再提出别的要求来,这样主人答应得越来越多,就代表着她和主人可以长长久久地—起生活了!好快乐! 第四章 “对了,陆叔,我想辞工了。先和您说一声,我可以等陆叔找到新的帮手再离开,但要尽快。”似乎在谈天气似的,丁木轻描淡写地提出了辞工。 在这里上工的岁月是他这些年最自在悠闲的,平静淡然,有着陆家父女的关怀,透着淡淡的温馨。以往那些勾心斗角的你来我往或者一掷千余、挥金如土的浮华日子,处处透着金钱和阴谋的气息,比起来,这段时间犹如清澈的溪水,单纯得似乎可以呼吸得到生命的空气。 作出离开的决定是无奈之计,丁木难免心中的憾慨他现在不再是一个人了,他还要照顾蝶衣,更要小心注意安全,云飞找到了这里,那么其他人也会很快找来,云飞来只是个警告和提醒,以防万—他只有辞工,在这里躲了大半年已属幸运了,趁着他们还没找来时辞工,运气好的话至少住所还可以再多安全—阵。 “什么?!”陆叔惊愕地喊出声来,他的女婿大计啊——完了。 沁静也陀异地看了他一眼,却并未多言。她从未想过丁木会留在店里多久,只觉得他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简单,但她仍是信任他的。丁木要走,是因为他吗?思绪又缠绕在那个名字上,思念呵,就是这样无处不在,如影随形。 用尽办法和口水仍不能劝服丁木后,陆叔只能无余地挂出了招工的牌子。 〓♀.♂〓〓♀.♂〓 “丁大哥。”沁静唤着。 “什么事?”丁木转回身,走到她身边。 “丁大哥。你——以后还会再见到你吗?”沁静问着,半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了。 “会的,一定。”丁木温和地笑着,这个单纯可爱的小妹啊,一怔,蝶衣的模样刹那间清晰地浮上脑海,那雪般纯净的笑靥上晶莹的眸总是柔柔地望着他…… “丁大哥,怎么丁?”沁静窃笑地问道,难得见到丁大哥发怔的样子呢。 “哦,没什么。走吧,我送你回去。” 远远地,丁木已看到三三两两的男子在沁静家门前徘徊,附近泊了几辆车。看来他们已找到他了,今天的阵势不小,是打算等他落单就动手还是打算挟沁静以威胁他?只是不知道这批人马是属于哪—种的,擒他还是杀他? 不管怎样,他还是带着沁静—起回避吧。车头猛地打了个弯,往右边的叉路急拐而去。 “丁大哥,怎么了?”沁静不解地问。 “有人跟踪。”丁木简单地问答,不多解释,“把你的手机借我一下。” 沁静从包中拿出手机给他,忧心地望着他的侧脸,“丁大哥,我们会有危险吗?”现在的丁木沉静而严肃,隐隐中透露出天生领导者的气势,这不是她所认识的丁大哥啊。 他熟练地拨着号码,“我们没事的。”他还有心情咧出微笑。看到熟悉的笑容,沁静稍稍定下了心。 电话接通了,“喂,云飞吗?我遇到麻烦了,有人堵在沁静门口,你来按沁静,就在宁冬路丁字路口吧。” 他随性地挂了电活,不顾电活里还在“喂喂”的焦急语气。 “沁静,我送你到路口,你呆在车里等云飞来,知道吗?”他好笑地看着绞紧了手指的沁静,希望沁静可以好好把握这个机会。 反复地兜了几圈,确定身后并无跟来的车辆,丁木在宁冬路口边停车,“沁静,抱歉,从明天起我就不来上班了。再见。”他歉意地笑了笑,挥挥手,转身离去。 “丁大哥,你要保重啊。”沁静唤着,眼见他急急地跨过弯道,消失不见了。 “嘎——吱——”几辆黑色轿车迅速地刹车,跳下十几名彪形大汉。西装革履的云飞急步冲到车前,“我大哥呢?”沉稳的面容上是掩不住的焦虑和不安! “你是说丁大哥吗?他已经走了。”沁静颤着声忙回道,又见到他了! “该死!”他一拳重重地捶在车上!大哥已退出家族的争斗了,可他们仍不肯放过他! 弯道处的丁木微微一笑,云飞来了,他也可以安心了。转身慢悠悠地晃着,丁木踩着地砖的中缝,踏着模特步,潇洒自在地踱远。 公寓的位置,他们应还没发现吧,蝶衣还在家中呢。 心猛地一跳,身形僵住,该死!荏弱无辜的蝶衣,一个人在家啊。 〓♀.♂〓〓♀.♂〓 跳下出租车,几个大步迈进来,小张热络地打着招呼,值班室内每部电梯每个楼道的监视屏幕都在正常工作着,焦燥不安的猛兽缓慢地静了下来,丁木笑得灿烂地闲聊了几句后才按下电梯准备上楼,似乎一切都无恙。仍旧是坐到二十三楼后下来,门缝中的发丝仍在,他轻轻地开了门。 “丁木,你回来了。”迎面便是蝶衣带着欢喜的软语。 心,终于放了下来。 合上门,蝶衣—如往常般自自然然地接过他的包,脱下他的外套,挂在衣架上。 丁木默默瞅着她忽远忽近、轻巧忙碌的身影,背后的翼随着她的动作而轻扇着,有如翩跹的蝶。 “丁木,喝杯茶吧。”一杯热茶已递至跟前 回家的感觉,就是这样吧。暖暖的,像冬日的阳光,轻轻柔柔地包裹住身躯,拂去一身的疲劳困倦。 他伸手接过,喝了—口,“好喝。”他勾起微笑不忘赞扬。 喜悦盈满胸臆,盯着他的美眸灿烂得眯了起来,只因他的一句赞扬。 热茶,暖暖的,暖的岂止是胃,五脏六肺似乎都暖了起来。这不就是一直以来他渴望的平静温馨的生活吗?只是,人选上似乎有点儿问题,蝶衣并不是同类呵,她,总有—天要离开他的吧?丁木怅然若失起来。 起身走至窗前,掀开落地窗帘往下望去,没有什么可疑的。他又换一面窗观察,英挺的眉皱了皱,有几个人影在晃动,还不时地往公寓这边打量着,他们来了。原本还抱着—丝期望,以为可以和蝶衣在这里过—段隐居和安定的日子,但平定的生活依旧是个遥远的梦吧? 唇角浅笑,仿若无事,“蝶衣,今晚我们住隔壁去。” 凑在他身边学他做同—动作的蝶衣应了声:“丁木,是不是有人在观察这儿啊?”她轻轻地问。 惊讶于她的敏锐,他一挑眉,黑眸有趣地凝住她,“怕吗?” “和主人在—起,什么都不怕的。”回答他的那张纤巧小脸,全心信赖地望着他,水眸中是毫无保留的依赖。 曾几何时,他的弟妹们也这样望着他,但当岁月流逝,在成长的经历中一切都慢慢地发生了改变。他曾想努力挽回,却无济于事,还徒惹来嘲笑和更深的猜忌,无奈中他只好选择置若罔闻、选择在醉生梦死中麻痹然而,他们却没有给他选择的机会,反而一次次的暗杀。他狠不下心绝不了情,他们不记得的那些单纯快乐的日子,偏要—次次从他心中跳出来折磨他的良心,他不要手上沾上血.亦不想让自己死得不明不白,所以。他只有逃 在亲人和金钱间,他的选择是亲人,如果他的离开可以让他们不再为难,那么,就让他消失在他们的世界吧。 他没有天真到以为离开就可以全身而退,只是还心存侥幸,指望他们还顾念一点点情意而放过他,哼,结果是他不停地逃命。选择逃避真的是正确的吗?如果他真要下手铲除敌手,他相信他们中没有人能逃出去。可是,他不想。 他喜欢赚钱,眼光犀利,面带笑容轻松地接受一个个挑战;他喜欢征服困难的成就感,那意义超过赚钱本身,但这并不代表他会为了钱而不顾一切。 珍惜家人也是个错吗?或者,错就错在他们出生豪门吧? 平淡无奇的岁月中,他反而看到了亲人朋友间更多的温情。从庞莫的朋友之情、陆家父女间浓浓的亲情、与沁静的兄妹之情,甚至是来咖啡店坐坐的客人们和那些个工薪的上班族间,也常常在言谈间流露出温暖的情谊? 在纷乱的思绪中,丁木怔怔地看着蝶衣。 “丁木……”看到没了笑容的爱笑主人,帐然若失的神情,她的胸中满是酸楚的感觉。 她踮起脚尖,拉下他的头,将他靠在自己肩上,稚气地拍拍他的肩背,“丁木……”细细柔柔地唤着,仿佛要将他的忧伤抚平。 丁木的身子微颤,曾几何时,他会落得被小女生这样哄慰的境地?若是被那些昔日在商场上被他微勾唇角就打败的敌人看到,或都被那些尝尽他身子苦头的人看到,怕不是下巴都掉下来了? 笑。好想笑——笑啊,实在忍不住了,他仰首哈哈大笑,这个蝶衣! “主人……”蝶衣嗫嚅着,不知所措地松开手,主人变化好快啊.转眼就这么朗朗地大笑,这是不是代表她让主人开心了呢。 “主人。”她喜悦地弯起唇角,压在心头的乌云也跟着不见了。 笑得眼角沾满泪花,夸张地捧着肚子的丁木俯首靠近地,靠近,气息交错,亲昵暖昧,狭长的黑眸闪亮闪亮地看着她,看着她渐红的双颊,看着她羞涩不安的睫毛。 “傻蝶衣。”暖暖的感动涨满胸怀,他揉揉她的长发,站直了身子,心情莫名地飞扬。 哼着小曲收拾着简单的衣物,一个旅行包就足够放下他所有的财产了,“走啊,蝶衣。”他冷不丁地止住脚,—个转身,紧跟在身后不及闪避的蝶衣往后仰去,长臂一伸,纤腰巳在握,“小心。”他亲密地点点她的们鼻。 一脸怔忡的她又羞红了小脸,主人的手好温暖呵。有一种似酒非酒似蜜非蜜的悸动在血脉中流淌,因那一点儿接触,身子竟似乎游荡着柔似水的温热。水,无孔不入,无坚不摧,最柔软却最强大。 “咦,桌上那个金属盒子呢?”丁木左顾右望,他可不想庞莫的东西被人发现。 “哦,在我这。”蝶衣从裙上的小袋中拿出个袖珍的小盒,看模样正是那个盒子。丁木挑挑眉,蝶衣已读懂他的意思。“这是种可伸缩的金属。只要知道法子就可以任意收缩它了。” 丁木仍是看着她。 主人的手臂仍揽在她的腰间,热气透过衣襟贴上肌肤,小脸上双颊绯红,娇嫩欲滴,极近的距离,似乎不用说话就可以勾通的亲密气氛,她喜欢,她喜欢这样,她好喜欢主人这样待她。 朦朦胧胧的少女情怀,情花微绽。 “我也不知道啊,只是看到它时我就知道如何收缩它了。”她羞赧地道。 嗯,和他想的一样。他任眼光驻足欣赏她可爱的模样——欲语还休的水眸、微启的娇嫩唇瓣……心旌摇曳如碧波上的小舟,飘飘荡荡、飘飘荡荡。 他的小蝶衣,绝对是天生考验男人毅力的。停、停、停,警钟长呜,蝶衣不是他的,蝶衣有同类,德灵很可能就是,蝶衣也有可能有家人,如他一样,蝶衣,有属于她的世界。 放开手臂,拎起简单的行李,他率先走出门。 〓♀.♂〓〓♀.♂〓 相邻的庞莫的住宅结构和装饰与这边的一模一样。蝶衣已在卧房中安憩,今夜他没有像前些日子那样给她讲睡前故事,她也没有要求。 丁木依旧是睡沙发,躺在客厅离门近些,今晚他们不会行动,还未摸清住处,或者说,门口的只是探路和监视的,下手的还没来呢,但提防是绝对必要的;他喝水,没有酒、没有烟,他只能喝着凉水,猜测着自己何时会倒在血泊中,来满足他们杀戳他的**,杀了他,他们真的快乐吗?他涩涩地想,烦躁地起身,暗夜中棱角分明的五官阴阴沉沉,狂乱地抓着短发,他起身踱到窗前。 斜倚在暗的角落中,将窗帘掀开一个小缝,高高地俯望这座夜幕笼罩下的城市,只见灯火灿烂,车流如织,而他,置身于这喧闹繁华的顶端,却只觉得冷和寂寞。 两年前他亲眼目睹弟弟与未婚妻在床上翻滚,就借此为由逃离了家。而最真实的原因是什么,他何尝不知,因为他冷他累他心寒似冰! 但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不是吗?没有生来的富贵,也没有生来的贫穷,所以他放弃无数人向往的财富,追寻自己的绿洲。扯动唇角,扬起讥诮的笑,他逼得自己陷入不停的逃避中,所谓安定的日子,遥远得看不见影子;他不怕逃避不怕暗杀,怕的是那一个个暗影后的熟悉之极的人影!哀伤缓缓渗出,指握成拳,用力握着,青筋暴突,指节泛出白色。 这是他的愤怒呵,为什么,他们就不能懂,为什么他们就可以不停地伤害他?! 凌乱的短发紧抵着窗,他绷紧了身躯,他到底是哪里做错了,他到底是哪里对不起他们了?就因为他是继承人吗?就因为财团的掌权人将会是他吗? 他有兴趣从商,有天生的才能从商,可为了他们他愿意放弃这些,他已经用行动表示自己无意于此了啊。可他们为何还究追不舍?! 真的,非要他死吗?非要逼他到绝路吗?! “丁木……”又是那熟悉的软绵绵的呼唤,僵硬的身躯被一双纤臂从后揽住,素手交织在他的腰际,温软的身子也贴近了他的背脊,没有一丝缝隙。她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主人,她真的很笨,可是她不要主人难过!她想安慰他! 丁木立直起来,她却依然紧贴着。 他的手放在她的小手上,企图把它们从腰际托离,它们却一个反身,将他一只大手包围起来,“丁木……”她继续唤着,她也不要放开主人,她不要再看见主人高大的身影中透露出孤寂!她不要主人一个人难过悲伤! 原本满腔的悲愤不知怎地就不见了,他又想笑了,这个小可人儿,又来安慰他了。难得有一点点脆弱的时候,却连着被她发现,还那么善良天真地安慰他。 唇角已准备扬起,欲出喉的低笑却突然噎住,蝶衣分明带着泣音说:“丁木,不要难过嘛、我知道你在难过……” 这个傻蝶衣呵,眼眶忽地热了,危险!男子汉怎能流泪!丁木仰起脸,怎么就这样又被这个小傻瓜感动了呢? “对不起,我不能让主人快乐……我觉得好难过哦……”小人儿抽抽泣泣,丁木愧疚难过地紧紧地抓住了她。 唉——长叹,到底是谁在安慰谁啊?线衣都湿了,丁木好笑地将她从身后拉过来,笑容却瞬间僵凝。 哭得梨花带雨的蝶衣,秀气的小鼻头红着,一双黑瞳浸在水中,阅人无数的他知道蝶衣在为他难过不舍呵,“傻蝶衣,你已经让我快乐了。”按捺下激荡的心潮,他叹息着,宠溺而温柔,大手仔细地擦拭她脸上的泪水。 “真的?”蝶衣好骗地仰起小脸,抽抽噎噎地问。 “真的!” “主人,丁木……”揪紧的心因他的承诺而放松,她依旧唤着。 “怎么了?”他温柔之极地问。蝶衣对他,犹如刚出生的雏鸟对第一眼见到的事物一样,充满依赖。父爱、父爱,他努力召唤着,不能自败阵脚啊。 “我不舒服,丁木。”她软绵绵地收了翼将身子依了过去.她觉得好困顿。 “怎么了?”他忧心地扶起她。 “无力。”她含糊不清地说着,挣开他的双臂,往他怀中依了过来,“要抱,要主人抱抱。”她喃喃地撒娇。 探探她的额头,体温正常。看着她长长的睫毛慢慢合上,困顿的样子,想是困了。怎么忘了蝶衣才刚出生不久呢?小宝宝不都是这样哭哭睡睡的? 丁木松了口气,依着蝶衣,轻轻抱起她往卧房而去。放上床、放上床,唉,算了,蝶衣的小手紧攫住他的衣襟.他无奈地和衣倒下,抱着这个小包袱,拉过被子盖上。 轻浅的呼吸、平稳的心跳,蝶衣睡得香甜。丁木睁大眼,不敢分神地留意着四周细微的声音,以为这又是个难眠的夜,可不知何时,他竟也陷入了睡梦中。 第五章 当晨曦在睫毛—上跳舞,光亮唤醒紧闭的眼睑,丁木仍不能相信自己就这样放松警惕,毫无防备地睡着了。 如果杀手晚上潜进来,只怕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而蝶衣也会被他连累!想到这他怎能不惊出一身冷汗! 锁紧了眉,他瞄着怀中的小脑袋,乌发披散着,单翼如丝绢般软软地搭在她背上,铺在床里上。 带着她,他该逃到哪去? 光他一人倒还好些,可小蝶衣呢,只怕一出去,就会招惹来无数是非,该怎样保护她呢? 交给云飞吗?大概只会招惹来更多的麻烦,交给谁? 一个名字冒了上来,也许,也只能暂时交给他了,萧家兄弟中惟一一个不参加家族经营的,在家族中几乎是隐形的萧若飞。模特界的翘楚,二十二岁,高挑瘦削的身材,无与伦比的魅人气质,任何衣服穿在他身上,轻易地就可成为精典,服装设计师的“梦中情人”。而他的真实姓名和家世,却无人知晓,人们只知道他是令人疯狂的“昵若”。 若飞从小并不粘他,在十七岁那年,若飞离开了萧家,离开了他最依赖的那个人,那时若飞来寻求他帮助。身为大哥,丁木责无旁贷地帮了若飞。从此若飞离开萧家,一人独居。 交给若飞也许可行,没人会想到他会把重要的人交给若飞。 重要的人?是的,荏弱纯真的蝶衣、满心信赖他的蝶衣、会为他难过的蝶衣呵。 若她会在这个世界生活,那么她也该去面对人群了,而离开他,是对她最好的保护,谁叫自己不得不在生死线中挣扎不休呢? “蝶衣,醒醒……”他轻晃着她,语气中夹杂着太多的宠溺和不舍。 “嗯?”蝶衣仰起小脸,水眸挣挣扎扎了半晌,终于睁开,跃入眼帘的是主人含笑的面庞,她满心喜悦地漾起笑花,“哗”地舒展开莹翼,她喜欢这样,醒来就可以看到主人。 虽已见过那么多次的奇葩绽放的美景,然心神依然被震摄住,蝶衣—— “我们立刻离开。”他推开她,事情不能再失控下去了。 四周都观察过了,似乎一切还都平静,已是八点左右了,街上人潮涌动,正是离开的大好时机。 他拎起行李,他回身唤她,“走啊,蝶衣。” “丁木……”她犹犹豫豫地唤着,为什么她觉得有一点儿不对?丁木—贯宠她,可在不许她外出这件事上却很坚持。今日主动带她出去是为了什么?和昨夜看到的在楼下来回走动的人有关吗? “走吧。”他走过来,拉住她的小手往外走去,蝶衣是如此的敏感啊。 虽然他的墨镜遮住了蝶衣的俏脸,可她飘然出尘的气质和天生优雅的姿态仍吸引了所有路人的眼球。平日忙忙碌碌的行人们都为她缓下脚步,暗自可惜那副碍事的墨镜遮挡了全部的风貌!丁木第—次发现城市中的人们如此空闲!可恶,他几乎带不住笑容! 原来这就是忙碌的城市,蝶衣好奇地观察着,和书上电视上说的一样,污浊的空气、拥挤的街道、无数打量她的目光……真有趣,主人似乎更紧地牵住了她的手,主人,想保护她呢!刚刚的不安渐渐消失,主人还是这样亲切的。 丁木匆匆地拦了辆的士,随意报了个地址,反正先绕圈吧,后面有人跟着呢。中年的士司机不时用眼瞄后面的蝶衣,哇,好正点哦,“年轻人,你女朋友真漂亮啊。”他咧开黄牙笑着。 “是哦,谢谢”丁木笑笑地回答,作出一脸得意状 蝶衣微羞地垂下首,女朋友? “真的,活这一辈子,还没见过长得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呢,简直像从画中走出来的一样!不对,不对,图画也没这么漂亮的!”司机口沫横飞地继续着 丁木只笑笑,眼光一再打量着后视镜中那尾随的车子。 “这位大哥,能不能帮一个忙?你看到后面那辆跟着我们的车了吗?”丁木诚恳地开口。 “看到了。”他早瞄到那辆一直跟着的车了。 “那辆车上有个星探,非要逼我女朋友去做明星,缠了很久,能不能想办法甩掉他?”丁木无奈地叹气。 蝶衣的菱唇浅浅地抿了一下,像是藏起一个微笑,她低首,专心把玩与她交握的大掌。 “什么?太可恶了!这么漂亮的小姐哪能去演艺圈那种复杂的地方!那个星探八成不是好人!”司机大哥义愤填膺,一拍胸脯,“没问题,这事交在我身上。我喊我兄弟们拦他一下,让他跟不了我们!” 于是乎,丁木很满意地看到司机大哥一阵电话乱打添油加醋地解释后,后面那辆车就在几辆的士的包围下无奈地看着他们扬长而去。 换了部车,确定无人跟踪,丁木终于来到了萧若飞的住处,一个单门独户的二层楼。这个社区的房子皆是如此,面积不算太大,但给予主人允分的**和空间 “蝶衣”他在门前驻足,摘下她的墨镜。 “嗯?”秋水凝着他,等着他继续说话。 他默然地瞅着她的精致容貌,“蝶衣,你要记住,不可以告诉任何人你的出生来历,不可以在任何人面前展现你的翅膀.不可以告诉任何人你只喝水,总之,不可以让任何人发现你与他们不—样。”他缓缓地说着,慎重而忧悒,“你知道吗?”他追问。如果可以,他不想让别人照顾蝶衣,谁照顾,他都不放心呵。 “我知道的,丁木。”蝶衣漾开笑,灿如春光。主人真的好关心她,她能感觉出来,她好开心啊。 “真的,记住了吗?”一时情不自禁,丁木伸出大掌,想掬住地如花似的笑脸。 “我记住了,丁木。”蝶衣细细地说着,小脸染上了绯红,主人这样紧紧地盯着他,他的手是不是想碰碰她的脸蛋呢?她紧张又期待地屏息着。 大掌却在空中僵住,慢慢收回。 唔……有微微的失望从心口浮起,她垂下小小的头颅,又不甘心地抬头望向他,主人的神色——有些许阴郁、些许凝重,浓密的眉心紧捻着。主人在为什么烦心呢?蝶衣闷闷地猜量着。 若飞应在睡觉吧?丁木不客气地狂按门铃。 一阵重重的脚步声代表主人的不耐,门“哗”的一下打开了,气势汹汹的高挑男子张大口吼:“你活得……凌飞?”活还没说完便化为惊讶和疑问。 丁木耐心地等着僵硬如化石的若飞解冻。 “这是我五弟,萧若飞,”丁木介绍着,“这是蝶衣,你不打算让我进来吗,若飞?” “哦。”若飞终于缓过神来,“请进吧。”他往后退了一步,让他们进来。 客厅内丁木与蝶衣安然地坐下,若飞随性地拉了两下及肩长发,不经意的动做在他作来却如此性感撩人。 蝶衣兴致勃勃地看着若飞,这是主人的弟弟哎,他哪里长得像主人呢?她偏侧首仔细打量着,眼睛有点儿像…… 轻微的不悦从丁木心口冒出,蝶衣第一次不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呢!若飞无疑是萧家兄弟中最俊秀的,转望若飞,他的桃花眼也正惊艳地看着蝶衣。 拳紧了—紧,该死的,他好像正吃着醋!看着这对外形无与伦比的男女两两相望,他的牙咬得好痛!可是,他有什么资格吃醋! 一定是老爸嫁女儿的心情吧?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他释然地放松了身躯。 “若飞,我想麻烦你帮着照顾蝶衣。”他打断他们的凝望? “呃?”两人齐转首,惊诧地看着他。 沉默。 “你、还时常……”若飞低低地问,脸庞上布满乌云。 “是的,所以要麻烦你照顾她,她是无辜的。”丁木打断他的话,他不想让蝶衣为他担心。 “我懂了。”若飞仰头靠在椅背上,颓废之极地晃晃头,“我会照顾她的,你放心。”低首,他看向丁木,许下承诺。 两个男人相望片刻,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样的悲哀、 丁木站起身,他该走了。 “丁木、主人,你、你要丢下我吗?”蝶衣慌张地开口,碎步跑到他的面前,小手紧攫住他的衣襟下摆,大眼水汪汪地紧瞅着他。 “傻蝶衣。”丁木不舍地拉住她的双手,她那如即将被抛弃的小宠物般的可怜眼神,让他几乎改变想法!不行,为了蝶衣的安全,他不能心软!“傻蝶衣,我怎么会丢下你呢。这只是暂时的,让五弟照顾你一段时间,我有事要办,办完了就来接你。”他自欺欺人地哄着她。 “主人要办事,我要和你一起去!主人不要丢下蝶衣嘛……”她不依地撒着娇,双眸惶恐地望着他。 心口沸腾起来,不舍的感觉排山倒海。但不行的,“不行啊,蝶衣。我要办事,不方便带着你。”他继续哄着。 “不要啊,主人,不要丢下蝶衣啊,蝶衣,不要离开主人啊——”身子紧扑了上去,死死地抱着他,如溺水之人抱住救命的木板一般,头颅拼命地摇晃着,“蝶衣不要离开主人啊——” 丁木无奈地仰头叹气,这小妮子倔起来还真倔。视线与若飞相遇,后者一贯阴冷毫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笑,片刻后继续低首看他的时尚杂志。 心已经不舍地揪了起来,脸却沉了下来,“蝶衣,你不听我的话吗?你不把我当主人吗?”冷冷的声音,有着毫不隐藏的怒气。 娇小的身子僵了僵,蝶衣慢慢松开臂,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丁木,主人,他从不凶她的啊! 丁木紧咬牙根,绷紧了脸,不看她乞怜的水眸。 半晌 “主人,我错了,对不起,蝶衣错了。”她失望万分地低下头颅,哽咽着道歉。主人这样冷淡,是因为她真的错了吗?也许,她真的太烦主人了,可是,她只是想在主人身边,照顾主人保护主人啊! 她委曲求全的泣音,更让他心痛不舍,“你知道就好,就呆在这里,等我回来接你吧。”他缓下语气,柔声地说着。 “那,主人一定要早点儿来啊。”她仰起满是泪痕的小脸,热切地望着他, “嗯。”他仓促地应了声。便急急地离去。再不走,他怕,他怕他就无法丢下蝶衣了。 “丁木、丁木……”她喃喃地唤着,沿着窗子碎步跑着,直到丁木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为止。她呆呆地站在窗前,泪珠一串串落下,主人离开她了,心里好难过好难过,血液像在乱窜着,这种感觉,就是伤心吗?主人离开她,她好伤心啊! 〓♀.♂〓〓♀.♂〓 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从房里补眠出来的若飞无力地招呼着趴在窗前的蝶衣:“你这样看着,他也不会回来的。” 蝶衣抽抽噎噎地转回身,安安静静地坐在椅上,低首继续抽泣着。 倒!都哭了半天了还在哭! 若飞抓抓头,“饿了没?要吃些什么?” “水。”她抽空挤出一个字。 倒了杯水给她,在她对面懒懒地坐下,翻着时尚杂志,偶尔瞟两眼大哥带来的绝世大美人,秀气之极地一小口—小口地啜着水,哽咽渐止。 哭得疲惫、想得伤心的蝶衣在喝下水后,神志渐渐清明起来。她真是个笨派屈儿,怎么会只顾着自己难过而忘了主人的安危呢。咦,派屈儿是什么?她为什么认为自己是个派屈儿? 也许只有碰到同伴她才能知道,小手伸进袋中抚摸着那个袖珍的金属盒子,那是她与自己本来的世界惟一有联系的东西,第一眼看到它就觉得很亲切。 “若飞,你是丁木的五弟吗?”她抬起哭得红通通的眼 “嗯。”若飞头也不抬地应了声。蝶衣美得惊世骇俗也罢,那是大哥带来的女人,最初的惊艳后,他就没有兴趣再多看她一眼。 “那丁木不是他的真名?”她小声地猜测。 “他叫萧凌飞。”看了她一眼,他又低头看着杂志。 “你们有很多兄弟吗?他为什么要改名啊?”蝶衣怯怯地问着,主人看来很神秘啊。 索性放了杂志,坐正了看着她,“我们共有五个兄弟七个姐妹。还有什么要问的?”他淡淡地挑挑眉,清朗却带着慵懒的声音里隐隐透露出一丝厌倦。 “唔,还有,我要用电脑。”蝶衣聪明地不再问他们的家人,若飞的不悦她已察觉到了,到底是什么让他不愿提起家人,也许就是问题的关键了。 “在楼上有。”他懒懒地说,然后抬起长腿舒适地倚在长沙发上,不再看她。 “若飞,你知不知道有人跟踪监视丁木?”走到楼梯口的蝶衣扶着扶手转身问他。 身子一震,“不知道。”他的声音闷闷地传来。 懂了,主人可能真的有危险,所以才丢下她的!紧咬着下唇,她真的很笨,主人要是有了危险都是她的错! 她惶恐地拎起裙摆奔上楼去。 沙发上沉默的若飞已放下手中的杂志,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纤细的身影飞奔而去。看来她已经想到了什么,在惊人的美貌下她似乎还有灵敏的感觉和反应能力,不容小觑。 整理着电脑中查阅出的各种资料,有来源于户籍管理的、有来源于报纸杂志的,主人的身家背景,能查到的所有资料已在眼前。 在亚洲排名前十的萧氏财团,富可敌国,涉足多个行业,日前的一把手仍是老头子萧永龙,爱妻早亡,留下长子萧凌飞。此后他拥有多位情人,生有四子七女,这四子是他正式承认列入户籍的,依次为萧云飞、萧壮飞、萧志飞和萧若飞;除若飞外,其他人兼参与家族经营,且都是黄金单身汉。七女中年长的四个已嫁为人妇,皆入名门贵族之门。其弟萧恒龙几年前去逝,留下二子一女,依次为萧肆飞、萧意飞和萧梦飞。 蝶衣托着腮,疑惑地看着报道中的人,想不到主人以前居然是个花心大少呢,竟有这么多篇是写他的情史的。还有,还有,瞧他这张照片,似笑非笑地看着镜头,狭长而漆黑的眼眸微挑,薄唇浅勾,据说这是他招牌的表情,凡被他用这招电过的女性皆心驰神醉,一心想拥有这个集财富、自信、风度、气质、智慧于一身的男人,真是个女性杀手! 噘起小嘴,她清楚地感到郁闷在胸口积结。主人的这个表情她并不熟悉,那是她所不认识的主人在另一个世界的表情,她见到的丁木笑容爽朗如邻家大男孩,亲和力极强,惟一相同的是,被他黑漆漆的眸子凝睇时好似身边所的事物都消失了般,视野里只能看到他,只有他;而他露齿而笑时,她的心儿就会不争气地扑通扑通乱跳。 “好讨厌……”她不明所以地小声嘟囔着,发泄心中的郁闷。 往下看,她的秀眉紧紧地蹙了起来,更想不到的是,主人从小就不停地受到绑架和暗杀,其他兄弟也有过,但惟有他的次数最多。两年前主人因病暂时退出家族事务。据说,那年主人本是与欧洲大财阀的女儿定了亲,还举办了一场豪华之极的订婚宴,后因他的怪病而取消。 小小的芳心疼得揪了起来,原来从那时起,主人就开始了逃亡生涯!这就是主人不经意总会露出阴郁疲惫的神情的原因了吧?主人,丁木啊,他的委屈他的悲哀他的愤怒他的寂寞,她终于明白了。 主人是排位第一的继承人,现下龙头年事已高,底下争权夺位的斗争想必更激烈。主人是厌倦了吧,所以放弃身家,隐姓埋名。这次大概又被人发现了,主人怕连累她,所以才把她寄放在这里?! 〓♀.♂〓〓♀.♂〓 她知道人心险恶、复杂,却没想到一心信赖的主人居然也欺骗了她。她应该觉得气愤,是的,她觉得气愤,主人竟在危险时丢下她!他不知道她可以保护他的吗? 狠狠地咬着唇,泪花在眶中滚来滚去,躁动不安的心绪是满满的担心和心痛,她真的好担心主人! 电脑上查到的资料有限,她只知道主人的兄弟、父亲的情人,甚至堂兄弟们及那些错综复杂的亲戚们都有足够的杀人动机! 合上电脑。她静静地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大,雨丝飘拂,风瑟瑟地夹着雨丝吹进敞开的落地窗内,寒意侵蚀着她的身躯。她害怕啊,她害怕赶不到他的身边! 她根本就无法知道主人在哪里,又怎能立刻赶到他身边去呢? 捂住脸庞,她软软靠在桌旁,晶莹的泪珠儿一滴滴从指缝中滑下,滴在黑色的桌面上,“丁木……主人……呜……”她啜泣着。 “别哭了,这样是不行的。”温柔动听的声音突然响起。 蝶衣迅速转过身来,还挂着泪滴的水眸愕然睁大。 面前的少女有双硕大的银白色羽翅,靓蓝色的短发,天使般的脸庞,银白色的紧身衣包裹出玲珑的曲线。这是她看到的第一个同类! “我是德灵,蝶衣。”她温和地笑着,伸出一个手指给她。 仿佛天生知道该怎样做似的,蝶衣也伸出手指,指尖接触,柔和的光环从德灵身上涌向她,瞬间意识如穿越亿万光年般在星际飞翔,啊,那由远及近的美丽星系,形状如植物叶子一层层的,那是离这里上亿星光年的追姆星系呵! 蝶衣仰首,为这突然涌来的巨大信息库微微喘息。 良久,德灵收回手指,微笑地看着她,“怎样,你是愿意留在他身边,还是让我带你回尤加特拉希?” 尤加特拉希,是她诞生的星球,那里有广袤的沙漠和繁荣的星际都市。此刻她也终于明白“派屈儿”是什么了,用地球的语言来说就是宠物,只是喂养他们长大乃至进化的却是主人的热爱,直到进化完成后,他们方能真正成为独立的个体,不再依赖于主人的感情。 “谢谢你,德灵,你知道的,派屈儿认定了主人就不会离开的,至少在进化前不会离开。而我,我喜欢丁木,想保护他,就算完成了进化,”她羞涩地低语,“我也不想离开他。”通常派屈儿会因为怀着对主人的感恩之情而一直忠于主人,但这不代表他们会一直留在主人身边,往往进化后就代之以忠诚可靠的朋友关系,而且,进化后的他们一般会选择真正的同类作为伴侣,当然,也有很多因深爱着主人而与主人成为爱侣相偕至老。 “那我祝你好运。”她伸手点点蝶衣的额头,表示祝福。 “谢谢,我也希望可以像你一样进化。”蝶衣亦点点她的额头。两双同样美丽无瑕的眼相视而笑。 “这个是我主人庞莫给丁木的,你可以先看看。”她递过短笺给她,“也许还会再见的。”她笑了笑,影像就消失了。 一切又恢复了寂静,但已经不一样了,蝶衣抿着粉唇,她已经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主人了。打开短笺又合上,那件事让庞莫告诉主人更好吧。 她定神敛眉,眼帘半闭,一片薄薄小小的金色亮点从她背后飘出,飘出窗外,飘向空中,在昏昏暗暗的高空中,它几乎不可见。是的,它将追寻主人的气息而找到他! 无论隔得多远,哪怕是几个星际,派屈儿都能找到他的主人,这是他们与生俱来的能力。 第六章 雨越下越大了,丁木抬眼看看天空,抹—把湿漉漉的脸,拎起掉在地上的满是泥水的旅行包,丁木蹒跚地走出小巷,“哗哗”的雨声掩盖了他身后的呻吟声。几个不良青年满身是伤地躺在墙角的地上,哀叹怎么会抢到恶魔头上去,他明明看上去很和善的样子,可一旦动手,脸上的表情就狠绝无情得令人惊悚! 衰!丁木也哀叹着,竟然碰到不良青年抢劫,他看上去还不够落魄不够寒酸吗?为什么还要抢劫他呢?现下这一身水和泥的惨样,加上脸上的青肿、被撕破的沾了血的衣襟,他哪能找到住宿的地方!总不能让他在大雨天露宿吧? 他拐过弯时,巷口的后墙上跳下一个男人,一个打着伞戴着墨镜穿着西装的金发男人,打量着眼前儿人的惨状,斜扯森冷的嘴角,“有趣。”备受打击的年轻人惊恐地看着这个动作敏捷得如黑豹的男人,难道他们又遇到了一个恶魔,呜……不要啊! 然而,男人只是淡扫一眼,就转身离去,踩着他们的肢体而过,于是乎,“啊——”惨叫不绝于耳。 天渐渐地昏暗,雨也下得更急更大了。 甩甩湿透的头发,丁木蓦地回头,雨幕重重,看不见一个人影。可为什么,他总觉得背后发毛、有股若有若无的杀气呢?也许,他躲不过的一刻就要到了,雨淋湿了他心力交瘁的疲惫身影,他真想不再逃了,就让一切结束吧!离开蝶衣后,丁木忽然感到从没有过的孤单! 他若死了,谁会为他伤心难过?丁木双眼无神地望着水雾茫茫的世界,一幕幕往事掠过心头——那个春天,他还和弟弟妹妹们在后院一起放风筝。风暖暖的,他好高兴有这么多弟弟妹妹们一起玩,伴着一只只风筝在天空翱翔,他们的笑声跟着飘荡在蓝天白云里……时光如梭,不知何时,他们越来越疏离冷淡,无论他怎样微笑示好,他们看他的眼光中总藏着冰冷的针。然后,他就开始不时地被人攻击,每次的攻击也都是致命的。也许老天还不想收留他吧,他幸运地一次次逃脱…… 黑暗中沾满血迹的噩梦呵……血液仿佛凝成了冰,丁木瑟瑟地抖动了一下。风疾雨冷,更冷的是他的心。 那双哭得凄凄惨惨写满心痛的水瞳蓦地浮现在脑海,手掌不自觉地握紧在胸口前,那双空洞而茫然的眸中现出暖意,他牵动唇角笑了笑,至少蝶衣一定会伤心哭泣的!善良可爱的傻蝶衣啊是他心头的温暖。 另—张终日阴沉的男人脸庞也跟着出现,他总冷冷地看一切,不太说话,他的灰眸却在临走前不掩关切,他拍拍他的肩,只说了“保重”两个字,但他是关心他的,不是吗?否则也不会有蝶衣的出现了,他为他找来了温暖! 还有那个严肃的年轻男子,那个一心信赖他的二弟,他那一走是伤透了他的心吧?还有,还有五弟…… 或者,他根本就不该选择逃避?一直强压下去的怀疑却在一片雨雾中清晰地涌上脑海,他真的错了吗? 长吸一口气,不管怎样,他要活下去,他还想见见庞莫,他还想见到蝶衣呢!默然的眸闪了闪,他要活下去! 以他现在的形象,警察局定是很欢迎的吧?他加快脚步急急地走着,向着路口处的警察局。 “有意思。”金发男人悄然出现,讥诮低语,想躲进警察局?没那么容易!手指一动,一把尖利削薄的小刀从袖中滑入手心。 前方密密的雨帘里,丁木的身影快速地移动着,男人冷冷地勾起唇角,一个亮点让他—怔,雨雾中怎么会出现个飘飞的亮点?仔细—看,却又没有,他心下疑惑,没有可能,他锐利之极的眼眸不可能看错,可现在真的没有亮点了。天色还是那么昏暗,雨仍是那么大! 丁木的身影却突的不见了。 “该死!”他暗咒一声,循迹而上,轻易却发现目标躲进了一旁尚未完工的楼房里。 沿着微湿的水渍,跟踪实在太容易,男人摘下墨镜,露出蓝色的眸子,—边小心地沿着水渍一层层地上楼,一边却暗自警惕,丁木不是这么笨的男人,否则,他早就死了无数次了。 眼角在瞥到半开的门缝内丁木模糊的身影时,他不再犹豫,一把飞刀准确无误地穿过夹缝射入,然后脑后风声突兀袭来,男人毫不含糊地一个飞跃躲过暗袭,翻身反袭。 两个身高相仿的男人近身搏斗着,拳来脚去,虎虎生风,战场渐移至宽阔的平台。 “你的身手真的不错。”男人生硬地赞叹,飞刀夹空偷袭。 “哦。”丁木应着,边敏捷地躲过飞刀,边回以一记飞腿。 “但,你不是我的对手。”男人冷冷地说,看着撞到墙上再落下的丁木。 “看来是。”丁木无所谓地回答着,挣扎着站起来,浑身都痛,尤其是左臂,稍一动就痛彻心扉,看来只能单臂搏斗了。 “如果你不是先受过伤,我未必会赢。”男人等着他站起来,蓝眸中流露出一丝赞赏。 “你太谦虚了,就算我没先受过伤,也不是你的对手,顶多能多延些时间而已。”丁木拭去嘴角流下的血渍,实事求是地说着,唇角挂着若有若无的浅笑。 一个扫腿,大战重新开始。 “咻——咻——咻——”几把飞刀快如闪电地袭向他们。目标却只精准地对着丁木一人,打半的两人一跃分开。 丁木吃力地靠墙而站,脸上被划伤了一道长口,右腿上斜插着一把刀,一半没入腿中。他两眼紧盯着门口笑嘻嘻的女子,只见她一身黑衣劲装,虽面容艳丽,但难掩凶煞之气。 “谢谢你。”丁木对着金发蓝眸的男子道谢,刚才若不是男人帮他挡下两把飞刀,这会只怕自己已经踏上黄泉路了。 男人不悦地睨着女子,“他是我的任务,你凭什么插手!” “什么,师兄,我可是帮你啊!看你刚才一直手下留情,不晓得要拖到什么时候才能完成任务呢?”女子吃惊地敛住笑,换作怒容。心高气傲的堂主亲自帮他完成任务,他不知感激就算了,竟还敢怪她!枉她为他用了那么多心思! 一缕凉风袭来,丁木身子一震,睁大了眼眸,男子也一样定定地看着艳丽女子的身后。女子则本能地随着他们的眼光往身后看去。 不知何时,她身后站着一位飘然出尘的女子,令人憎恨的绝世容貌!杀意顿起。 “蝶衣……”丁木惊讶地低呼。他只看见白影一闪,蝶衣就出现了! 见到主人满身血污的一瞬间,蝶衣只觉得心头被重重地一捶,连呼吸都痛楚困难起来。 “丁木……”她细碎地呼唤着,拎起裙摆向他奔去,此刻她满心满眼只是受伤的了木,哪里还能看到在场的另外两人。 飞刀,又见飞刀女子无声息地出了手! 蝶衣没有停步,她的眼里只看到丁木。 丁木急遽向蝶衣扑去。然而,有人比他更快地同样射出飞刀,双刀相遇,一齐掉在了地上。 而此时,蝶衣正好投进丁木的怀中,没人注意到她纤细的手刚刚在背后扬成优雅的兰花状。“主人……”她细细地唤着。小心地撑住他不稳的身躯。 “蝶衣,你怎么会在这儿的?!若飞呢?”丁木气恼地质问着,冷汗涔涔地从额头上淌落。这次他已自身难保,可蝶衣竟在这节骨眼上出现,他根本就无法保护她啊! “丁木、主人,你受伤了……”蝶衣唔咽着,泪滑下脸庞,小手颤巍巍地抚着他的伤处,只觉得心里好难过好难过,“如果可以,我宁愿代主人受伤,也不要看见主人这样!”她轻咬唇瓣,含泪带悲地诉说着,一颗心紧紧地揪着,揪得她都要无法呼吸了! “哼!够深情嘛!”艳丽女子冷哼一声,打断了那该死的小恋人的深情相望.眉眼却得意地瞟向黑衣男人,小美人已有了心上人,看他还能怎样?!哼—— “就让我送你们一起去地狱吧,让你们这对小鸳鸯可以生死相依!”女子露出邪恶的笑。 丁木一把将蝶衣护在身后,怒目瞪着女子,身子也晃动了两下,腿上的血潸潸流淌。该死,他不能在这时昏倒!至少他要看到蝶衣安全的离开才行啊! 女子心头一怯,手不禁抖了一下,真的好奇怪,这个一直带着懒散的年青男子,满身是伤怒目瞪她的样子好像一下子换了个人似的,气势如凛然不可侵犯的天神——尊贵而迫人!让她不由得想要后退一步! 有人!金发男人突然转过身来,对着入口。刚毅的唇严厉地抿着,是完成任务还是……对丁木,他有惺惺相惜之意,这次的任务他不想完成,他是如此厌倦杀手这个职业,而现在红叶堂主卷了进来,他纵然想放水怕也很难逃脱责罚了。依楼下的脚步声判断,至少是四五个行动敏捷、训练有素的男人,因雨声的遮蔽,其实此时他们应已很近了。 主人一心想要保护她啊——酸楚夹着甜蜜,她冲动地从后面抱着他,紧贴在他宽大的背后,暖暖的熟悉的味道,素手纤纤紧环住他的腰,小脸上泛着神圣的光辉——她一定会保护好主人的!她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丁木呵!这便是传说中的爱吧? 轻微而密集的足音,几个高大的黑衣男人蓦然出现在场内,打破了一触即发的场面,“你们是谁?他是我们的任务!”艳丽女子硬着头皮开口,同样的杀气,看来是同行了。六对二,她和布莱特绝不是对手,能安全撤身就已万幸了。 “他是我们的,你们走。”中间的男子冷冷地开口,墨镜下的眸光冷冷地杀过来。 “走。”不再嘴硬,心惊于对方的无声无息,她招呼着金发男人布莱特。 动手就在一瞬间,金发男人刀已出手,对方的消音手枪也同时发射。刀光、枪雨,在一声长而悲痛的尖叫之后停止! 几个男人中有的受了伤,金发男人吃力地支撑着自己,不远处那艳丽的黑衣女子已一动不动地躺倒在地。所有的人都吃惊地瞪着眼前的场景! 蝶衣的身子发出异样的光芒,环成一圈围住自己和丁木,丁木腹前汩汩流着鲜血倚在她怀中,“为什么,这是为什么?”蝶衣泪珠扑簌簌地掉着,小脸悲痛欲绝地望着丁木,她以为她可以保护主人的,在动手的一瞬间,主人却猛扑上来用身躯替她挡了子弹!可是,以她的身手,子弹是打不到她的啊!而且她完全有能力代主人挡住所有的子弹,可是主人不知道,主人怕她受伤,所以……所以,才会这样! 丁木显然不会回答,陷入昏迷中的他只痛楚地抽搐了几下。 心痛得好似被撕裂开一般,血液如沸腾的熔浆。蝶衣轻轻放下丁木,转过身来,眼眸环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浑身散发出柔和的白光,长发裙袂轻轻飘起,宛若天使降临,震慑住了在场的每个心魂。 泪珠从湿润的睫上滚落,泛白的柔唇划过一个诡异的角度,竟是一个微笑,“很抱歉,所有伤害我主人的人,我都不能原谅!”甚至包括她自己,她不能原谅自己没有保护好主人!这一刻。她最恨的人是她自己! 玉腕轻抬,珠圆玉润的指尖舞蹈般地划出一道弧,从外突然飞进一道晶亮的光柱,为首的黑衣男人愕然地看着光柱分成几股消失在自己眼前。不可置信地低下头,只见右臂上、腹腔上、腿上,都是穿透的洞,他几乎能从洞中看到工地上煞亮的灯光!自突地从洞口奔涌而出! 他瞪着眼,瞪着眼看着自己慢慢倒下,浓血喷射得到处都是!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血腥慢慢蔓延! 等那些黑衣入神志恢复过来,想要动想要跑,却发现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光柱同样地射向自己的头部和持枪的手臂!黑衣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了下去,却没有流出一滴血, “他们死了吗?”问话的是若飞,他急忙赶上来,顺便报了个警,没想到看到的却是这惊人的一幕!不过,好歹他还有点儿心理准备,从蝶衣自他车上一跃而下,如闪电般奔上楼时,他就已震惊过了。 “没有。”蝶衣哽咽着说,“除了伤害主人的那个人外,其他人暂时还没死。” 素手却不闲着,将—束光柱打入那躺着的女子头内,对愕然立着的金发男人布莱特凄然而语:“她还没死,你可以带她走。如果主人没事,她也就不会死,只是会失去所有的记忆。” 男人不语,蓝眸静静地凝视着她,在动手之前的一瞬间,他确定自己再不想当杀手,于是选择站在丁木这边,以为双手沾满血腥的自己会死在枪下,好结束罪恶的—生,至少死是因为帮助无辜的人没想到眉目如画的纤弱女子身手如此之好,红叶堂主也失去了记忆,—切正好可以重新开始了吧? “多谢。”金发男人忽地—笑,便拖着身子抱起黑衣女子而去。 若飞眼看金发男人不发一语、视若无睹地从他身边走过,蝶衣让他走肯定是因为他没有伤害大哥,若飞当然也不会拦阻。 若飞急急地奔过来,“蝶衣,大哥怎样了?” “他很危险……”蝶衣紧抱着丁木,满面泪痕。她的心好痛好痛!如果她救不了主人,她一定会心痛死的!她好恨好恨自己,为什么自己就不能保护好主人呢?! “我们走吧,警察马上就要来了。”若飞急忙地说着,届时他可没办法向警察解释这一切。抱起丁木,他飞快地奔下楼,幸好附近就有一家萧家的医院。 他没有看到身后的蝶衣,一下一下舔着素手上的血渍,那是丁木为她流的血呵,进化的代价是如此的痛楚!这便是派屈儿的秘密,只有主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心甘情愿为他们流的血才可以让他们完成进化。 她宁可不要进化的,流着泪,她一口一口地舔噬着血渍,她要为主人进化为主人更强大! 第七章 萧凌飞没有想到自己会以这种形式回到萧家。若飞在无奈之际将他送进萧家医院急救,结束了他自由又危险的平民生涯。 脱离生命危险的一个星期后,萧家大老携众人前来探望,萧凌飞扬起笑,望着病榻前的父亲,父亲仍是高挺结实得如同年轻人,脸上沧桑的痕迹和发丝的斑白虽显出他的年纪,却为他更添一份成熟的魅力,与他一样常带笑的脸上此时却没有一丝笑容,冷冷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对父亲而言笑容是种装饰,面对他和家人时就完全不必要了。 有时凌飞甚至想父亲是恨他的,因为若不是为了生出他,本就体虚多病的母亲不会那么年轻就去逝了,她死了,似乎也带走了父亲所有的感情。小的时候他只是习惯父亲的冷漠,长大后却在父亲的每一任情妇身上都发现了母亲的影子,也从此,他方渐渐地原谅了父亲,真正地将他视为父亲。父亲是那样深爱着母亲.想到这他便觉得心头暖暖的,已到了天国的母亲是联系父子间最亲密的纽带,为了父亲深爱着母亲,凌飞就愿意原谅父亲对自己的轻疏和怠慢,更何况,若对他的态度还叫冷漠,那么对其他子嗣的态度就像形同陌路了。不可讳言,父亲对其他兄弟姐妹是真正的冷淡,放任他们,不闻不问。比起来,他心知肚明,父亲至少是将他当骨血的。 这般冷淡的眼神在他看来也变得亲切了许多,没办法,谁叫他长得一点儿都不像温柔美丽的母亲,倒是与父亲如出—辙呢,他打赌若他长得像母亲多些,父亲看他的眼里必会多些温情的。 “对不起,爸爸。”萧凌飞轻轻地说着,许是太久没有喊过爸爸,出喉时居然有些别扭,他不由得心头—酸,就算知道父亲对他的离开并不会有太多情感上的起伏,他依然内疚不安。 “回来就好。”萧水龙淡然地说着,便转身离去。在离开众人视线时,萧水龙冰冷的脸上浮出淡淡的笑意,凌飞不愧是他和玉儿的孩子,有他的精明能干,又有她的善良重情;本以为以凌飞的能力要处理那些幕后黑手是轻而易举的,哪知凌飞迟迟不出手,最后甚至弃家而去。那宁可成全兄弟情而牺牲自己的性格与他的母亲真是一模一样他一直以为凌飞像自己,没想到在关键的时候却做出和玉儿当年—样的事情来。那时的玉儿那般深爱着他,却因为不想令他为难而放弃—切含泪而去……不管怎佯,萧永龙冷哼—声,若凌飞再不出手,就同他代劳吧。 在萧水龙离去后,兄弟姐妹们便围了上来,深沉英挺略显激动的二弟萧云飞,脸庞瘦削阴着脸的二弟萧壮飞,扬起细眉一脸单纯喜悦的四弟萧志飞,抱臂而立冷眼旁观的堂哥萧肆飞,噙笑的堂弟萧意飞,三个未出嫁的妹妹都来了——有着灵活的黑眸参与家族经营的天才少女萧茹儿。戴着厚重眼镜一心只读书本的萧涟漪。功课与外貌皆平凡之极的萧小水。 —张张熟悉的脸庞,带着各色的表情望着他,萧凌飞但觉心潮澎湃,他又回到萧家了,又回到萧家了啊! 因父亲的淡漠,他常觉得诸位弟妹都很可怜,甚至有些愧疚,所以除年幼不懂事那段时间外,稍长后他就努力让他们感觉到自己的手足之情,然而,他显然是非常之失败的。 人群散去,虽没说多少活,凌飞仍觉得疲惫。今天没见到若飞,自从若飞五年前离开萧家,便再也没在萧家的任何集会中出现过,对外,他甚至不用萧若飞这个名字,可以说他是完完全全抛弃萧家了。唉,若飞的性子极之刚强,—旦决定离开了便再无顾及,更何况,这个家既没能给他母爱,也没能给他父爱,想当年年方十七的若飞硬是靠着自己的力量找了兼职供自己生活和读书,虽然开始时他接济过若飞,但若飞很快便跻身模特界不再需要他的经济援助了,这个弟弟是让他骄傲和心疼的。 据说是若飞送他来医院的,那么他一定知道蝶衣怎样了。蝶衣呵,那张如花似的小脸清晰地出现在脑海中,临昏迷前他最后的印象是她含泪心痛地望着他的模样,那般深情,只要一想起,心中便觉得暖暖的、乱乱的、酸酸的,心口悸动不已。 “蝶衣……”他喃喃地唤着。蝶衣在哪里,她还好吗?那场枪林弹雨她躲过了吗?还是……他痛楚地捂住头,不敢想下去,不敢想蝶衣会有什么不测,可在那样的阵势里,住弱的蝶衣如何能躲得过去! 脑海中不自禁地浮现出蝶衣痛苦挣扎着倒在血泊中的模样,“蝶衣——”大喊一声,萧凌飞猛地坐了起来,不小心扯动了腹前的伤口,痛得他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门外值班的医生护士忙冲了进来。开玩笑,萧氏财团将来的掌门人若有个三长两短,怕不把他们都剥层皮去。 〓♀.♂〓〓♀.♂〓 很黑很黑的夜,萧凌飞摸索着在黑暗中跌跌撞撞,他记不清自己为何会在这黑夜中行走,也不知自己要去哪儿,只是恐惧,莫名的恐惧,似乎黑暗中有什么让他害怕之极的东西,他惊惶地奔跑着。 不知跑了多久,他气喘如牛,冷汗涔涔,他觉得好累好疲惫,却不敢稍稍歇歇脚,不知哪里才是出路,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只是恐慌地奔跑着! “丁木,在这里。”清冷无情的男声清晰地响起,不知何是,黑暗变淡了,四周起了白茫茫的雾,一个高个男子立在前方,隐隐绰绰的。 他一愣,狂喜,是庞莫,“庞莫,我这是在哪里?”他急急地奔上前,想看清楚他。 庞莫似乎没有动,他却靠近不了,心中更急了。 “丁木,往前走,她在那里等你。”庞莫伸手指指前方。 “是啊,主人送你的礼物。”庞莫的身旁出现了一个银白色的身影欢快地说着。 “嗯。”萧凌飞茫然地应着,谁、谁在等我?庞莫的脸庞依旧模模糊糊的,可他却看清了庞莫温和的带着笑意的目光,心头顿时暖了起来,庞莫让他往前走呢,他没有扰豫,往前跨了两步,又不舍地回头看看庞莫,庞莫和那个银色的身影一动未动。 心仿佛安了些,他又往前走了两步,手中忽地一暖,已被—只柔荑握住,侧首却见到了那张眉目如画含着笑的小脸,“主人……”蝶衣柔柔地唤着,“丁木……” 是蝶衣啊,他怎会忘了蝶衣呢,“蝶衣!”他欢喜地握紧了她的手,另—只手抚上她如花的脸庞,温暖而真实的,是他的小蝶衣呵…… 两人的身影在空中慢慢旋转着,他似乎知道却又不觉得奇怪,只顾着与蝶衣两两相望,蝶衣笑着,如梦似幻的大眼温柔地看着他,轻盈的身子绕着他,四周的景物都变了。他长吸—口气,空气中满是春天的芬芳,开满各色小花的山谷上只有他们两人欢快地奔跑着他什么都忘了什么都想不起了,似乎世界只有他和蝶衣了,只有这样的快乐了! “蝶衣,蝶衣……”他一声声唤着,眼眸不离开她灿烂的笑靥,心中满是轻快地飞上天的泡泡。 “丁木、丁木……”蝶衣轻柔地呢喃着,小手紧紧握住他的大掌,乌黑的长发随风摆动着,和风更卷起花瓣落在她洁白的衣裙上,落在她粉嫩的唇瓣上,他便伸手帮她拂去。 一瞬间天突地黑了,山谷啊花朵啊都不见 “蝶衣……”他恐惧地攫紧了蝶衣的小手。 “主人……”蝶衣悲伤地低语,晶亮的泪水从盈盈的大眼中滴落 丁木更觉恐慌,仿佛就要失去蝶衣似的。他是多么需要蝶衣啊! “蝶衣!蝶衣——”他大喊着,手中的柔荑却不见了,蝶衣的身影慢慢地淡去,惟一清晰的倒是那双悲哀的大眼中落下的泪。 他,他就要失上蝶衣了! “蝶衣——”惊恐之极,悲痛之极地大叫一声,萧凌飞—坐而起! 胸口急剧起伏着,他大口呼吸。 “怎么了,是不是做了噩梦?” 阳光透过玻璃窗灿亮地闪动着,一旁的医生和护士紧张地看着他, 原来只是个梦啊。 萧凌飞费力地低低地说着:“哦,我没事。”缓缓放平了身子躺了下去,此时他才感到刚刚那番动作让他的伤口剧烈地疼痛起来。 合上眼.将刺眼的光线挡在眼睑之外,一道凉凉的触感顺着眼角滑落枕畔,他一怔,半晌才明白那是眼泪,那么多年了,他以为自己再不会流泪,却没想到…… “唉!”轻轻—声长叹,就让他们都看见吧,无所谓了,他不想再辛苦维护自己的面具,也没有这个心力,他只想知道蝶衣的情况他悄悄握紧了拳头,蝶衣。你一定要平安无事。 让他又惊又喜的是晚上若飞便和云飞偷偷前来探望他了。医院的人和保镖们对萧云飞是很熟悉的,而若飞他们却大都不认识,所以若飞便联系了云飞一起来,否则自己怕是根本就靠近不了病房,而挑晚上的时候,自是为了避开络绎不绝的探访人群。 他虽然不会被认出是萧若飞,却很可能会被认出是“昵若”,所以只好包裹得严严实实,在病房内若飞摘下大墨镜和宽边帽,脱掉驼灰色长风衣,露出里面的白色宽松线衫和烟灰色长裤,闲适惬意又高雅,对若悄而言随性之极的装扮,在时装界可轻易掀起追随的旋风。 “你怎样了?”若飞在床畔坐下。 “她呢?她怎样了?”萧凌飞焦急地抓住他的手。他没看到蝶衣跟来,是不是代表着……他不敢想下去了! 萧若飞失笑,“大哥,好久没看到你有这么紧张的表情了,我离家的时候你也没这么紧张过。” 萧云飞默默无声地立在一侧,眼中不由得流露出好奇和兴昧,他既难得见到情绪这么波动的大哥,也难得见到笑着的五弟,而那个“她”又是谁?是“他”还是“她”呢? 安抚地回握住凌飞的子,“她没事,一点儿事都没有。”像是看透了他心中的想法,若飞坚定地说。 不敢置信的萧凌飞正欲追问。 “她没受—点点伤,你放心。”若飞又补了—句。 长吁一口气,萧凌飞缓缓地躺下去,太好了,蝶衣没有事!蝶衣没有事! “那日很奇怪,你离开后半日,她忽然像是知道什么似的,又问我借电脑用,没多久就从楼上奔下来说你要出事了,有黑衣人跟踪你。虽然说得离奇。但我还是信了她的话,不愿拿你的生命冒险。” “云飞。”萧凌飞突地打断他的话,唤了声。 “嗯,我去门口守着。”听了若飞这段话便知所说之事极为重要和机密,又听凌飞这一唤,长久的默契使他自然知道该做什么,便走到门边巡视。这个病房的门是用特种玻璃做的。从里面可以看到外面,而从外面却看不到里面。 “我们在大雨中飙车,终于赶到了那个建筑工地。真的意想不到,看上去娇弱的她如飞驰电掣一样奔跑,那种速度足不沾地,像极了传说中的武林高人。”萧若飞发出苦笑,抹了把脸,“当时,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而后来,当我气喘吁吁地赶上楼时听到枪响,以为已经来不及了,没想到却看到另一幕……” 真想不到蝶衣除了有天生好的厨艺,外加读任何书都过目不忘之外,竟然还有这么超凡脱俗的身手。自己真是太低估她了,难怪庞莫会将她送给时时身处险境的他呢,也许反倒是自己耽误了蝶衣大展身手,萧凌飞也泛起苦笑,然从醒来那刻起就压在心里的沉甸甸的担心终于卸下,原来那些足以痛彻心扉的想象画面都不存在,怎不叫他长舒一口气,仿佛这才真正离开生死边缘到达安全地带。 凌飞和若飞已经吃惊过了,倒是萧云飞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情,一贯沉稳的表情也不由得露出诧异来。他忍不住接口道:“难怪呢,我后来去追查那帮刺杀者,发现那是来自美国的一个小黑帮组织。除了他们的头目死亡之外,其余几人都呈奇异的昏迷状态,医生也无法检查出他们昏迷的原因。原来是你们口中的蝶衣所为。还有,这个小组织因头目死去也已散了伙。” “嗯,蝶衣说若大哥无事,他们几人昏迷一段时间后就会醒来,醒后会永远失去所有的记忆;而且她废了他们用枪的手臂,让他们再没办法用那只手臂行凶了。”若飞若有所思地说。 “凌飞,连我都要忍不住好奇你是怎样认识她的?” 萧凌飞微微一笑,“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她的来历,要说她就要说起我一年多前认识的一个朋友……” 云飞摇头感叹,想不到大哥有这样的奇遇。 若飞出啧啧感叹着:“原来蝶衣是从一个蛋中孵出来的,真是匪夷所思,那也就难怪……” “难怪什么?”萧凌飞自知道蝶衣的能力后,便恢复了一贯的镇定自若和处变不惊,他不急不忙地问。 “她又缩回蛋中去了。”萧若飞若无其事地耸耸肩。 “啊,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凌飞倒是大吃一惊,但脸上却没什么变化,他只淡淡地挑了挑眉表示疑问。事实上,在他二十四岁那年起萧永龙就逐渐将家族经营的主管权交至他这个代理总裁的手中,年纪那么轻的他要面对那么多繁重的事务和挑战,许多人都等着看他的笑话,而他就是凭着他从上学时就来集团工作的经验和敏锐的目光、镇定自若的态度,一次次地度过了难关,将萧家的产业不断扩大,更为自己赢得了商界天才、天纵奇才等赞誉。 “在送你到医院后的第二天,她哭哭啼啼了一晚上,就跑来找我,说了—通当时我很莫明其妙现在却有些明白的话,她说她要回到蛋里,除非主人召唤,否则她就永远不出来了。说完我就看了本世纪最魔幻又最真实的—幕——一个大活人就在我眼前变成了一个大蛋。”若飞唏嘘感叹着,额前打薄的长发随着他的晃动半挡住他的眼睛,让他的眼神看上去越发朦胧忧郁,那是令全世界“呢若”迷们疯狂的眼神,从小看到大的萧凌飞当然毫无感觉,只是嗤然一笑,“当时你一定吓一跳吧?” “那是,好怕怕!”若飞故作害怕地缩成一团。 眼神相对的两人—齐笑出声来。 萧云飞也不由得咧嘴微笑,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惊讶,那么多年了,他已经太久没见到大哥真心的笑容了,而小弟若飞更是难得一笑的,现在两人都这么开怀地笑着,仿若又回到很久很久以前似的,或者即便在很久以前也难得见到这一幕吧,毕竟若飞从小到大都不粘人,而大哥和他在忙着各种学习和锻炼之余还要照顾众多的弟弟妹妹,能摊到若飞身上的关心已少得可怜。 〓♀.♂〓〓♀.♂〓 萧氏财团第一继承人病愈、重掌大权的消息纷纷见诸报端,穿着三件式西装的萧凌飞风采依旧,那似笑非笑的模样依旧掀起名媛们的疯狂迷恋。 啜一口红酒,致辞完毕,和几个熟悉的老字辈们打完招呼后,他便悄然离开场子,剩下的交给二弟、三弟他们招呼就可以了,他的身体他们都还清楚,伤势好得差不多了,但站久了还会疲惫疼痛。 更何况这纸醉金迷中的虚伪做作、脂粉美女们的媚眼风骚,无一不让他厌恶。他不知以前自己是怎样忍受这些的。在见识过平淡生活中的真诚和蝶衣的稚朴可爱之后,他无法在这样的环境里多呆一秒。 他只想见蝶衣,他只想安静地和她待在一起。 离开喧嚣的酒会,萧凌飞绕过右侧的小路,篁竹深处那处宁静的小宅便是他的住处。月辉拖长他的身影,悄然而寂寞。 为何小小的心房可以有空如深谷的寂廖? 无声息地伫立在门前,这一次他仍是失望吗?怕不能承受他死去的可能而躲入蛋中的蝶衣一直都没有再出来,他偷偷用大箱把她从若飞处运回自己的卧房,两个月过去了,她还在沉睡!她可知他有多么想见到她吗? 屋内全部都铺上了软毯,为了喜爱赤足的蝶衣,可是她为什么还不醒来呢? 他轻轻地推开门,卧房内那皎洁的蛋仍静静地躺着,失望又深又重,呆立了一会儿,萧凌飞踢掉鞋子,侧躺在它身畔,大掌轻抚着蛋壳,“蝶衣,醒来吧。”是的,他想她,他想他的小蝶衣。不管蝶衣是什么,不管她有什么超人的力量,他只想再听到她细细软软的声音,再看见她如花般的模样。不知从何时,蝶衣已成了他最重要、最在意、也最爱的“女人”,不能再欺骗自己了,若这种患得患失、朝思暮想仍不叫爱情的话,那他就真不知道什么是爱了。 没错,他爱上蝶衣了。 他不再逃避这个问题了,爱卜蝶衣是件很容易的事吧,初见她大而黑黝的眼瞳,他就心旌摇曳了。而蝶衣的温柔、蝶衣的善良、蝶衣的体贴、蝶衣的纯真,更叫他—步—步地泥足深陷、无法自拔 这么美丽这么可爱的蝶衣,他如何能抗拒? 苦涩而甜蜜的,是爱的滋味吧?蝶衣会接受他吗?他们毕竟不是同类啊!若蝶衣有朝—日遇见同类怎么办?她还会这样柔柔地望着他吗? 他没有一点儿的把握,哪怕是庞莫突然出现,说要送蝶衣回自己的世界,他也没有一点儿阻止的能力,他不能如此自私。 他是蝶衣第一个见到的人,他不能利用蝶衣对他的雏鸟心理来恋爱,自己的这份爱,注定要埋在心底了吧? 就当兄妹般地宠她吧。让她慢慢成长慢慢作出自己的选择,哪怕最后的选择不是他。单单是这样想的,苦涩就已沉重地压上胸口。难道,爱情对于他也要一样难以把握吗?难道,命中一切早已注定好,寂寞是他惟一的行囊吗? “蝶衣呵——”他长叹,合上了眼睑。曾有的温柔与宠溺,此时变作心口的洞,任思念的风呼啸而过,吹响凄凉悲寂的弦律!他想念她啊,想得心都痛了! 第八章 不是很清醒,神志如在梦中,半乳白色的透明液体温暖轻柔地包围着她抱膝团坐的娇小身子,一丝丝淡淡的闪光连向她的身体,而意识则舒适茫然地飘浮在云海中,有如在母体中孕育的小生命,幽然无知。 时而,她花瓣般丰盈柔嫩的唇瓣微微抿起,勾出一个温柔甜蜜的笑花,似乎做了个甜美的梦,是的,她做了个梦,梦中那个男人有双黑而深沉的眼眸,阳光般的笑容和一双温暖的大手,他的味道、他的笑容、他挑眉的动作……她不停地梦见…… 偶尔,她娇小的身子一颤,紧合的眼睑微微一眨,两颗晶亮的水珠从睫毛下冒出,在环抱她的液体中留下上升的轨迹,久久不散。只因在那些美丽的梦中偶尔会夹杂着悲伤,她会梦见他赶她走,她会梦见他流了很多血很多血,她会梦见生离死别…… 她不要这样,她只想做有他的美梦,她不要别离,她要永远守着他、保护他…… 〓♀.♂〓〓♀.♂〓 惊醒他的是什么,他无法分辨清楚,或许是那股淡淡的香味吧。 睁开眼,一室清辉,风吹开白纱窗帘,飘若云雾,萧凌飞看见凝视着他的目光,她宁静皎洁的脸上水瞳似月光般温柔,轻浅的笑容如幽静的昙花绽放。 “蝶衣……”萧凌飞不敢置信地暗哑着嗓音,这不是梦吧? “丁木……”扑入他的怀中,从醒来的那刻看到身边的主人起,她就好想流泪,她就好开心又好难过,开心终于又见到了主人,开心主人平安无事,而难过的是为长长的别离,为主人曾流过的血。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蝶衣哭喊着,是那么的伤心。那痛彻心扉的可怕感觉如噩梦般紧紧纠缠着她,既使在进化的沉眠中,仍感到心口的抽痛!她真的好怕好怕,怕再也见不到主人! 柔软的身躯抱着他,一股淡淡的少女幽香萦绕在鼻端,以前的蝶衣是没有香味的,萧凌飞微诧,难道这只是梦境吗? 他双手托起的小脸上挂着泪滴儿的眼专注深情地瞅着他,“我好怕再也见不到你呵,丁木……”她菱唇轻咬,委屈地细诉着,想要将心中最真实的感觉全都告诉丁木。 她真的好怕再也见不到主人啊,如果、如果见不到主人,她宁可永远沉睡!成串的珠泪落下,眼前的丁木在泪雾中变得模糊。她努力地眨着眼,企图把怎么也落不完的泪挤净,她才不要有任何东西挡住她的视线呢?她要好好看看丁木啊! 没错,是他的小蝶衣。一阵狂喜取代了往日深重的相思,干涸的心田重又流入涓涓细流。凌飞伸臂一揽紧紧圈住她娇小的身子,“蝶衣,蝶衣,是你吗?” “是我,主人.是我啊,蝶衣啊!”蝶衣用力点着她的小头颅,又哭又笑地应着,贪婪地汲取主人怀中的温暖还有主人怀中的安全。 蓦地蝶衣突然挣扎出他的怀抱,一连串地嚷嚷着:“你的伤呢,你的伤口呢?”小手不老实地解开他的衣襟,那尚包扎着的伤口跃入眼帘,她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轻抚,泪水如绝了堤的洪水泛滥出来。 “都是我的错,是我没保护好主人!”她自责而心痛地喊道。 “已经没事了,蝶衣。”萧凌习柔声地劝着,握住她颤抖的小手,“其实应该是我的错,你那么厉害,我却白添了麻烦,嗯?” 蝶衣怔怔地看着如此近的主人,乖乖地应了声。 丁木见她止了泪,睫毛上却还挂着水珠儿,模样儿有如梨花带雨,娇羞无限,不由得长叹一声,将她娇小的身子完全拢入怀中,“蝶衣,我们又在一起了。” “嗯!”她响亮地应了声,却又挣扎着从他怀中抬起头,她要看着丁木,用她那如晨星般的双瞳无限深情地看着他。 感觉心又开始狂跳,握住她的小手,低下头,所有的禁忌抛诸脑后,恋人的世界中只有甜蜜,如催眠般,他轻吮掉她脸上的泪滴儿,沿着柔嫩的脸颊,直到吻上她花瓣般的唇儿,采撷专属于他的甜蜜。 他放开轻喘吁吁的她,比他所能想象的还要甜美柔软!心里发出满足的叹息,他的小蝶衣呵…… “蝶衣……”叹息般地低唤,大手依恋地摩挲着她的小脸。蝶衣双颊酡红,唇儿如艳丽的花瓣,水眸半眯似梦似醒地、柔柔地看着他,“丁木……”她轻轻而柔柔地回应着,心花在胸中朵朵绽放,神志如醉如痴地徜徉在花海云端!她喜欢这样,喜欢这样与主人亲昵,喜欢主人的气息,那么近那么亲密! 似猫眯般娇柔诱人的声音,使丁木猛吸—口气,他的小蝶衣啊,如此诱人、如此美丽,此刻的她娇艳如盛开的玫瑰,就让他再放纵一次吧! 不再多言,他一遍遍狂热执着地吻住她。 “蝶衣,不会再有事了,我也不会再走了!我保证!”他依依不舍的目光留连在她柔情似水的绝丽脸庞上。 “嗯,丁木。”蝶衣柔顺地应着,收回深情凝睇的眸光,依偎在熟悉的怀抱中。主人的气味围绕着她,惶恐惊惧的心终于安定下来,好想就这样到永远!她要永远保护主人!她要尽她所能地爱着主人帮助主人,她要主人快乐! 〓♀.♂〓〓♀.♂〓 月夜下两个紧贴的身影静静地依偎着,丁木的大掌轻柔地抚触着她的乌发,轻揽住她的纤腰,心里是满满的幸福,可身体却起了奇异的反应,丁木痛苦地皱紧眉头,该死,他的身体想要她!但蝶衣是……唉! 这下可怎么是好?!鼻端那若有若无的少女幽香考验着他的意志力!他甚至都觉得蝶衣的身材已经有了一点点起伏。臆想症!他狠狠地唾弃着自己。 庞莫啊庞莫,他真不知是该感激庞莫还是该痛恨庞莫?唉! 〓♀.♂〓〓♀.♂〓 夜里蝶衣总不停地醒来,不安地抱紧他,再三地确定他是否仍好好的,直到凌晨蝶衣才真的陷入酣睡。而凌飞在忙着抚慰她以外,还因她的摩挲和紧紧地相拥,忙着和自己奔腾的血液作战,—整夜只打了个盹。 阳光好灿烂地穿过白纱窗帘照耀进来,宽敞的卧房内浮动着淡淡的幽香。 他很想起来冲个冷水澡,又怕吵醒蝶衣,更怕再无机会这样拥着她!他知道,他是不能再这样抱着蝶衣的,否则他不能对自己曾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做出任何保障! “哐”的一声,门被推得撞到墙上,急切的脚步伴着焦虑的呼喊:“大哥!” 将手指放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萧凌飞好笑地看着目瞪口呆的二弟云飞。他轻缓地移出身子,将蝶衣安置好,目光眷眷不舍地在她沉睡的小脸上流连再三,方才小心地走出房间、轻手带上门。 “大哥?”云飞不可思议地唤着,大哥绝不是贪睡的人;平时这个时间他们兄弟应该已在练习柔道了,纵然大哥的伤尚未痊愈仍会去做些基础练习,久等不见,他担心得胡思乱想,以为是他的伤复发了还是怎样了,便急急躁躁地赶过来,没想到居然见到这样一幕。这个温柔之极的人真的是大哥吗?大哥以前从不会带女人回自己房间的,也绝不会这样的温柔。还有大哥房里的那个蛋呢? “走吧。”笑着拍拍他的肩头,萧凌飞带头往楼上走去。 “大哥……”欲语还休的云飞犹豫着该如何启齿,他还有太多的问题呢。 萧凌飞放下手中的报纸,拿起三明治,淡淡地开门:“我已经决定了,还击。” “真的?”喜出望外的云飞惊异地看着大哥,大哥终于想通了?!终于知道有的人是不能靠原谅和退让就能够感动的?! “是因为她吗?”也许楼的她真的是大哥的意中人,为了保护重要的人,大哥才决定还击的? 萧凌飞浅笑不语,云飞却已了然,那笑中的温柔情意,任淮都能看得出来。 “云飞,对不起。”他轻拍云飞的肩,这是他的歉疚,两年前的不告而别让一直信赖他的云飞很失望吧? “大哥,”云飞低哑着喊了声,轻握他肩上的大掌他又怎会不明白大哥仓促离开的心情呢?是的,他曾不凉解凌飞的心软,但更多的是气他的不告而别,不过这句道歉让他心头的一点儿阴影全都在日光下蒸发了, “丁木……”细碎不安的足音从楼梯间急急地传来, 萧凌飞急忙推开桌子站起身来,迎向楼梯门,大声地应着:“蝶衣。我在这儿。” 止住脚步,现身在楼道口的素衣佳人微微急喘,纤手交握在胸口,急切张惶的眼在寻着萧凌飞时蒙上薄雾。 云飞微张着嘴愕然地看着那个白衣似雪的女子,云想衣裳花想容,便指的是这般的容貌气韵吧?而她,就是那个神秘的蝶衣? “蝶衣,我在这儿啊。”急走两步,张开双臂,萧凌飞仰脸望向她,胸中漾满了不舍与怜惜,蝶衣必是醒来见不着他又惊吓担心了! 蝶衣低呼一声,急奔下楼扑入凌飞的怀抱。纤臂紧紧搂住他,“我以为……我好怕哦……丁木。”地哽哽咽咽地沂着,愈发紧地抱住他的身躯.似乎怕一松手他就会不见了似的。 “傻蝶衣,我就在这儿啊。”萧凌飞温声劝慰。大掌轻抚着她的肩背,缓解她紧绷不安的情绪,脸颊轻轻抚擦着她的脸庞,既为她如此在意自己而暖潮荡漾心怀悸动.亦为她的紧张不安而心疼。那次他真的是吓着她了。 但以手再也不会了,他暗暗发誓,他一定会守在蝶衣身边共看日升日落。 “丁木……”蝶衣抽抽噎噎地,含混不清地嘟囔着:“丁木,不要离开我啊!” “咳、咳,大哥,这位是——”萧云飞不怀好意地打断了两人的缠绵。看出蝶衣与大哥的关系,他为大哥高兴,也有点儿担心,不是同类的蝶衣是否还会有不稳定的因素,万一她有一天离开大哥怎么办? “哦,云飞,这是蝶衣。蝶衣,这是我二弟萧云飞。”轻扶起她的肩头,大掌依依不舍地擦拭着她颊上未干的泪痕。 “你好!”蝶衣忙拭了泪细声说着,小脸涨得通红,刚才她怎么都没看到还有旁人在? “你好。”再次惊于她的倾国容貌后,云飞玩味地打量着她脸上的红晕。看来,大哥真的找到了—朵内外兼备的解语花了。 “坐下吧,我们在吃早餐。”揽着她的纤腰坐下,目光仍紧锁住她的俏容,不仅是蝶衣怕透了失去他的感觉,他自己何尝不是呢? 那般浓烈的相思后,再见她的玉容,只觉一分钟都不想移开眼去, 蝶衣柔情似水地回望着他。 呕……激灵灵地打个寒颤,萧云飞不觉得自己还能吃得下早餐,这阵势,不被他们的亲密状恶心倒,也会被他们乱射的强劲电流击昏。嗯,或者,被因打扰了恩爱的大哥砍死?唔,不要啊!“大哥,你们吃,我有事先走了。”他当即决定撤退。 可惜没有一个人能分出多余的目光来看他,大哥也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而已。唉,撤吧撤吧,云飞轻轻地离开座位,带上门,刚毅的唇角柔和地扬起一抹笑,大哥的春大终于到了。 〓♀.♂〓〓♀.♂〓 “丁木,以后不要再丢下我了。”蝶衣眸子里满足央求。 “你放心吧,我保证不会再离开你了。”萧凌飞伸手将她落下的散发拨至身后,很认真地回答着。 听他一字一句的回答,蝶衣知道他是认真的承诺。但觉一切阴霭尽去,往后必会是快活平静的日子,不由得心花绽放,粲然一笑,明媚之极。 萧凌飞心魂俱醉,脱口道:“喊我凌飞吧。” “嗯,凌飞。”蝶衣低低柔柔地启口,主人温暖的目光一直望着她,她羞涩不已,慢慢垂下玉首,越跳越急的心似在期待着什么,喜悦又不安的。 乌发绕过低垂的玉颈,闪现出一片诱人的皎洁的肌肤,黑眸深深凝驻,蝶衣,他想采撷呵护的花朵呵。 “咳!”勉强收回心神,萧凌飞改而专注地盯着盘中餐,大口咬着三明治,嘴甲却全不知滋味。 “好吃吗?我也想吃—点儿。”蝶衣软软地说。 “嗯,吃吧。”没来得及多想,他的手已自发地拿起面包片递到她的唇边,该死!他明明想着要克制要保持适当距离的!伸出的手却已缩不回来。 蝶衣小口地咬着面包片,含羞带怯又柔情似水地望着他。 一阵心旌摇曳、目醉神迷,蝶衣这样的目光简直让他无法克制地想抱她想吻她想进—步拥有她! 抿紧了唇,萧凌飞不动声色地转开目光,继续大口吃着三明治。他不能伤害蝶衣,他一定要克制自己! “你和若飞是怎么找到我的?”他终于想起这个问题,昨晚情绪太激动,根本就想不起要问。 “是我的翅翼啊!上面有极敏感的组织,可以寻主人的足迹找到主人的。这还是德灵教我的呢!”想起那个惟—见过的同类,蝶衣欢喜地说。 萧凌飞一神凝,“你见过德灵了?那庞莫呢?”压下惴惴的心情,萧凌飞急急地问。 “是啊,我见过德灵了,但她很快就走了,她只是来告诉我一些事的。庞莫我没有见着,不过他有信要给你的,我差点儿忘了。”有点儿羞窘不安地咬着唇,蝶衣从袋中拿出短笺给他。 展开短笺,熟悉的字迹跃然纸上:“丁木,喜欢我送你的礼物吗?来自追姆星系的物种——派屈儿。辅助食粮是水,主要食粮是主人的喜爱,很少见吧?是以感情为力量源泉、终生为主人效忠的生化宠物,你心甘情愿为它流的血可以让它获得解放和进化,不再隶属于任何人。庞莫。” 他抽紧了双颊,不敢置信地又从头看了一遍,握纸的手不住地轻颤!一个字一个字,心一层层冷下来,老天和他开了一个怎样的玩笑啊! 原以为蝶衣也许还不懂爱情,但至少是喜欢他的,可没想到,原来她这个物种只是以主人的喜爱为食粮!有错吗?她是没错的,可这叫他情何以堪!发现自己付出的感情只是她维生的食粮!没错,她不是以往自己身边的女人,不为他的钱不为他的权势,只是为了生存,可被利用被欺骗的感觉讣他宛如从云端落下,摔得又重又痛! 方才还觉甜蜜浓稠的爱瞬间变得如此可笑!蝶衣是背弃他的那么多人中的一个吗? “追姆星系?”萧凌飞缓缓地吐出几个字,太阳穴上的青筋抽跳着。 “嗯,是啊,离这里很远很远。”蝶衣停下咀嚼,莫明所以地看着萧凌飞,主人怎么了? “主人的喜爱是你们的食粮?”咬着牙他一字一顿地问着,心好似被撕裂了一般,浑身的神经都痛楚难当! “嗯,是啊。凌飞,我……”羞涩如花地掩下眼睑,她细细地说:“我、我也喜欢你。” 喜欢?哈哈,他几乎听能见血一滴滴落下心头的声音。 “我已经为你心甘情愿地流了血,是吧?所以,你已经解放了?进化了?”他颤着声,手握成拳,利用价值完了,他就要被蝶衣抛弃了?蝶衣就要回她的星球了?那个该死的追姆星系! “凌飞,你怎么了?”血色从脸上退却,蝶衣不解和忧心地望着他,小手轻握住他的手。 他—把甩开她的手,厉喝:“你回答我!” “嗯……是啊,凌飞,我是正在进化啊!只要再回到蛋里一次,我就可以进化完毕了。”她小小声地回答着,主人的神色狰狞,似乎很气愤很气愤,是她做错了什么吗? 原来她是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他!这个认知让他的血液都结了冰!他还妄想要宠她照顾她?!他还妄想与她朝朝暮暮?! 是自己太蠢了吧,明知蝶衣与自己不是同类,却还给了她那么深那么重的感情! 他的黑眸深深地看着她,似刀似刃,心口痛痛的,惶惶的,似乎就要失去主人似的,但她又全然不知自己该怎样做,蝶衣害怕之极地蹙起眉尖。盈盈大眼无声地哀求,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啊,主人! “你——你很——好!”半晌,萧凌飞从牙缝中进出这几个字!转身缓缓离去,不再回头。 “凌飞……凌飞……”她喃喃着,模糊的视线落在他绝然离开的身影上,主人这一走,就不会再要她了吧?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主人为什么要离开她,为什么啊? 心很痛,为自己,更为主人、主人的神情火杂着绝望、愤怒和伤心!让她不舍让她难过,可是,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啊?!刚刚主人还温柔地看着她,为什么转眼一切都变了?到底哪里出了错?!她被主人抛弃了吗?! 她不要啊,她不要被主人抛弃!她是那么那么喜欢丁木啊! 无声地啜泣着,她不死心地坐在那里等了又等。不会的,她不相信主人又离开她了!她不相信!主人明明才说过保证不离开他的!他一定只是一时生气,他一定会回来的! 不知过了多少时辰,她昏昏沉沉地抬起布满泪痕的小脸,望了望那被他狠狠摔上的门,疲惫地站起身子往楼上而去? 神志很困顿,不知是因为哭泣还是因为即将继续进化。她好想睡,倒在床上抱着被子,这里还有主人的气息呢,可是,主人又离开她了!晶莹的泪渗入被中,她无力地耸动肩膀,慢慢地从脚下拉起衣裙化作蛋壳,第二次进化开始了。 第九章 蝶衣静静地抬起眼,镜中的她做着同样的动作,哭得红肿的大眼无神地望着自己,雪白的身子玲珑有致,完美的女子身躯,背后丝一般的双翼无精打采地搭落着,进化了又怎样?主人也许再也不要她了! 不,不会的,她不相信,主人一定会回心转意的,主人愿意为她流血代表主人很喜欢她,主人不知在为什么生气,但一定不会抛弃她的!贝齿用力咬着下唇,她极力安慰着惶恐不安的心,泪水却不听话地滴滴落下。 走回卧房,空气在**的身躯上轻拂,凉凉的,如她的心房。玉足轻移到床边,前一晚主人还亲密地抱着她呢!泪又要流出来了,蝶衣吸吸鼻子,抽起雪白的床单裹在身上,蛋壳已经进化进了身躯,她再也没有自由变化的衣服,如人类般**了,也必须像人类般进食,否则无法维生。因为主人解放了她,她成了全新独立的个体! 可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如果主人真的不要她了,她还进化得更强大做什么呢?还不如让她一直长眠在蛋内呢。 无力地垂下头,蝶衣软软地坐在地上,倚在落地窗前,透过白纱帘的缝隙往外望去。天幕低垂,三三两两的星子黯淡无光——一个无月的夜。主人去了哪里?他何时才会回来啊?她好想好想他,又好怕好怕主人真的不要她! 风吹过屋前的稀疏竹林,发出悲鸣,它也在哭吗?她偷偷地想,无神地眼睑蓦地弹大,她凑近窗前。 沿路灯而来的是两个交缠的人影,男子她认识,永远不会忘记的人——她的主人!女人则紧粘着他,断断续续地热吻着。 睁大的眼睑慢慢无力地落下,和着泪,原来,主人已经有了喜欢的女人,所以不要她了!原来,主人真的不要她了! 她下意识地将自己缩成—团,心口灼痛得让她无法呼吸!主人真的不要她了啊!主人有了喜欢的女人了! 而且他们正在亲热啊!她弹跳起来,这里她一分钟也不能呆下去了!她要离开这种将自己撕裂的痛楚,逃到没有主人的地方,逃到不会看到这—幕的地方去! 玉足抬起,却发现软软地使不上力气,蝶衣背靠着窗子喘息,她需要一点点时间积蓄勇气,只要—点点就够了!身子却又不听使唤地转过来,再看主人一眼吧,就让她再看主人一眼吧!泪眼朦胧中她又看着主人放肆地爱抚着那个妖娆的女人,心一片片碎裂,如风中飘落的残红。 不敢再多看一眼,她不知哪来的力气转身疾奔,她要在他们进来之前奔出去,她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有了,这屋子是四面环窗的,不再犹豫,她推开后面的窗子,看也没看底下,从二楼窗台一跃而下! “嗯!”轻哼一声,她忘了自己赤着足,落在铺在碎石的小路上脚底生痛,而且还扭到了右脚踝!她却不敢稍作停留,一瘸一拐地努力向前奔去,她不要看见主人和别人亲热,她不要看见! 泪刷刷地落下,迷了她的眼,只顾低头疾走的她一头撞上一栋温暖的墙,双臂环住她往后仰的身躯。 “是你?”两个声音齐齐地说着。 抬起湿漉漉的睫毛,她终于认出眼前的两人,环住她的是今天才认识的萧云飞,旁边的是许久不见的若飞。 “蝶衣,怎么了?”若飞惊讶地问,本想来大哥这探探蝶衣的情况,没想到竟看到蝶衣满面泪痕裹着床单仓惶的样子。 萧云飞放开双臂,他可不想给大哥砍。可是大哥怎会让他的小美人这么凄惨?他拧起浓眉,看大哥那么宝贝她的样子,怎会舍得让她这么难过? “若飞,丁木、他……”她微扁着唇,泫然欲泣,“他不要我了!”脱口而出这句话后,她失声痛哭,主人不要她了啊! 不会吧!云飞和若飞怀疑自己的耳朵,据他们对大哥的了解,蝶衣很可能是大哥的初恋,而且大哥对她感情极深,大哥怎么会那么快就扮演负心汉的角色呢? 是发生了什么事吧?也许是有什么误会。 “带我走带我离开这里吧,若飞。我不要再见到他了!”想起凌飞还在身后不远处,她仰起满面泪痕的小脸慌张地央求着,她记得若飞是不住在萧府的。 梨花带雨,惹人怜爱,云飞与若飞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是该把她带走还是把她送回大哥那里呢? ”怎么了?”—个冷冷的声音插了进来,“难得一见的兄弟大聚会吗?”高大霸气的男人从小径处转过来,萧肆飞浓眉一挑,颇有深意地扫瞄眼前的一切。 意外地见到萧肆飞,若飞心一沉,他知道肆飞负责开拓北美巾场,大部分时间都在那里,没想到他今天居然在家。 心念一转,“好,我带你走。”萧若飞突地绽放邪魅的笑,一把抱起蝶衣转身朝岔路而去,完全不顾身后毒辣的视线。 玻璃门前的人影呆立片刻颓然坐倒,蝶衣在别人的怀里呢!就算知道自己的感情被利用了,却无法阻止心中深种的情根,看到她在别人怀里的一刻,妒火便在胸中燃烧! 她终于如愿地离开他了!哈哈! “凌飞……”身畔的妖艳女子娇吟。 “走开,我没心情。”他从怀中扔出张支票给她,将头埋在膝间不再说话。 女子眉开眼笑,高兴地将支票收入袋中,“那我走啦。”她嗲声娇语,便乖乖地离开了屋子,还细心地帮他把门带上。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萧凌飞茫然地抬头看了—眼,他的屋子讲究简单大方,淡米色系的厨柜在灯下发出冷辉,简洁而少的家具让房间看上去空旷冷清,他奇怪以前怎么自己都没有这种想法,他的屋子其实一直是冷冰冰的吧? 蝶衣就这样走了,他曾经以为蝶衣会是他的,现在才加道这是个多大的误会! 蝶衣其实是没什么错的吧?利用他的感情也罢,也利用他的牺牲也罢,只是她这个物种的本能吧? 也许自己不能原谅的是受了伤的感情、 为何庞莫不把这一切早点儿告诉他呢?那样,他—定会把蝶衣当妹妹或者宠物来宠爱。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为情痴狂为情伤! 人真的不能动情,动了情就有了伤害,就有了失意,就有了跌宕起伏难以平静的折磨。 也好,就让她走吧,反正自己的利用价值已完;走吧,走吧,她走了,他才能恢复自己,重新做个无情无爱的自己;走吧,走吧,她迟早都要回到自己的世界里去的, 蝶衣,他的小蝶衣啊,他是那么想宠爱她,想拥她入怀,想牢牢地把握她啊! 冬日的深夜寒冷异常,萧凌飞身后的窗户都是开着的,他将头更深地埋入膝中。冷和寂寞,最后剩下的还是冷和寂寞——蝶衣只是庞莫给他的一场梦,而如今是梦醒的时候了! 〓♀.♂〓〓♀.♂〓 晨曦初露时分,萧凌飞慢慢地站了起来,他面无表情地扶着墙活动自己麻了的腿,然后缓缓地走到酒柜前伸手为自己倒了杯最烈的酒,仰脸喝下,他很慢很慢地勾起唇角,露出一抹萧凌飞式的微笑。 萧府的东面是一座室内体育场——那是专供萧家兄弟们练习身手的地方,除了包含有一个篮球场外还按柔道、跆拳道、剑术等功能分成几个空间。刚一进门,就听到剑馆那里传来木剑相击的声音,萧凌飞循声而去,触目所及的是云飞和肆飞正在狠狠地练剑,两人都没戴面罩,手中的木剑毫不留情地劈刺着,以他们的力道若真砍中也是不小的伤,萧凌飞饶有兴致地倚门而立,懒洋洋地端详着萧肆飞的狠劲,似乎正在通过剑发泄心中强烈的愤怒,气势凌厉之极;然而云飞不骄不躁,谨慎而全面地封锁着对方的攻击。云飞的剑术比以前更成大气,萧肆飞的剑术胜在凌厉,只怕时间一久,云飞未必守得住,他可不想看到二弟有什么差池,更不想二弟莫明其妙地成为肆飞的出气筒。 “啪啪啪”地鼓起掌来,萧凌飞似笑非笑地略略拔高嗓音:“两位打得精彩,可不可以让我也来试试啊?” 打斗中的两人不约而同地一起停了手,“大哥,你来了。”云飞讶然。他以为蝶衣和若飞走了,凌飞大哥必会心情不好,他也没抱期望大哥会来,没想到却看到他精神饱满地来了。 萧肆飞只对凌飞点了点头,就收起木剑出了剑馆。 “是啊,吃惊吗?” “嗯,我以为蝶——” “停,不许提起那个名字。”萧凌飞脸色一板,严厉地呵斥。 萧云飞一愣,恭恭敬敬地说:“是。”心里倒是暗叹一声,原来并不是对大哥没影响啊,只是大哥把心事藏得太好了。 “我们去柔道室吧。”凌飞恢复了笑容,仿若刚才的事没发生过一样。 “是。”云飞应了声,在闻到空气中淡淡的酒味后微微皱了皱眉。 〓♀.♂〓〓♀.♂〓 冬日的阳光慵懒地透过大幅落地玻璃洒了进来,照在临窗而坐的女子身上,只见白色毛线长裙裹着玲珑的身躯,晶莹剔透的小脸微垂,蝶翼和睫毛静静地掩住牛潭秋水,娴静完美得就像一幅画。 斜对面坐在鲜艳的橙色沙发上的年轻男子手中拿着本以他为封面的时尚杂志,头发除刘海偏长外,其余都颇为简洁清爽,中间几绺偏挑染成殷、紫两色,这发型和颜色配着这名男子显得时尚耀眼。而没有一丝的媚俗和突兀,他套着件宽大的草绿色线衫,宽松的黑色休闲裤裹住那翘在茶几上来回晃动的长腿,整个身子懒散地瘫着。就是这样一个男子,却偏有种让人看了移不开眼的魔力,因为他是“昵若”,拥有无数忠实追随者的超级名模。 在他旁边坐着另一位五官英挺,轩昂深沉的年轻男子——萧云飞。 无论是若飞还是云飞,两人的视线都略带惋惜地落在窗前的那名绝美少女身上,因她而成的美仑美奂的画面透着淡淡的忧伤,从她略显红肿的双眼,水光荡漾的瞳和忧忧蹙起的眉尖儿,看着看着便让人心痛不舍起来。 “嗯,咳,是这样的。”云飞干咳两声以引起蝶衣的注意。 蝶衣静静地掀起长睫瞅了他一眼,又安安静静地看着她搁在膝上的双手。 “你可以开始说了。”若飞示意,反正只要说起大哥的事,蝶衣自然会注意起来的。 “六点钟一起练柔道和剑术,大哥的身体一直恢复良好。”云飞注意到蝶衣已将视线移了过来。 “七点半一起吃早餐讨论今日工作要点,八点钟到八点牛大哥去做康复。八点五十到达办公室,九点半有个会议,十点半与客户洽淡,十二点去接日本来的客人,一点钟与客人共进午餐,并送客人到酒店,两点钟美国海关那里出了点儿问题,在五点钟时解决了问题,五点半大哥做了康复,在办公室审阅公文到七点,然后去参加一场商界晚宴,十一点钟回家休息。这就是他今日的流程。” 蝶衣黯然地绞紧素手,没有她凌飞依然过得很好啊。而她却完全不同,没有丁木的日子她连笑都笑不出来,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似的,空荡荡的,成天失魂落魄,也许她真的该回尤加特拉希了吧?可是,她的心是如此眷眷不舍,一想到要离开有凌飞的星球,便疼痛起来,她不要呵,她不想离开主人啊。 心中酸楚难当,水晶珠儿迅速滑下脸颊。 “蝶衣,别哭呵,我的房子都快被你的眼泪淹了。”若飞难得柔声地劝着,若让那些与他一道工作的人看到还不大跌眼镜——一贯又酷又冷漠的“昵若”竟会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相信我,云飞肯定会给你证据的,大哥真的需要你。” “可是,可是,他过得很好啊!”蝶衣细细地说着,声音颤颤的,一副要大哭的样子。 “那只是表面的,你听我说完啊。”云飞忙继续汇报:“看上去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大哥也恢复了从前的生活,有忙碌的工作和各种应酬,但是实际上并不是这样,这一点,熟悉他的我最清楚了。 “首先,在应酬完晚宴后大哥居然抱着一堆公文过来找我加班,害得我一直陪他忙到凌晨三点钟,这不是第一次,而是最近常发生的事了,你看我的眼睛就知道了。”萧云飞苦笑着指指自己黑黑的眼圈,他之所以那么积极地帮助蝶衣,原因之一绝对是自己想脱离苦海,此时他当然没想到日后他因此更深陷入了地狱。 “他这样会累坏的呀。”蝶衣叹气,心里开始不舍和难过起来。 “而从前,大哥从不这样,这就说明了他心中挂着你,所以只能通过不停地忙碌来忘却痛苦。而且,你知道吗?大哥最近常常会发呆走神,有一次甚至在开会时都走了神,正好一个经理请示问题,满场的人都看着大哥,大哥却浑然未觉,只好我帮他答话,算是掩了过去。我猜想他那时一定是在想你吧。”对不起,大哥,我不是故意出卖你的,我是为你的幸福着想啊,云飞在心中祈祷着。 “可怜的大哥,他以为你只是需要他的喜爱而获得你的进化,进化完后就不要他了,所以才会……”云飞欲言又止地观察着蝶衣的表情。 原来是这样,主人是不知道她好喜欢他吧,主人不知道她根本就没想要离开过他吧?可是,“可是,我那天明明说过自己喜欢他了啊。”蝶衣不安地小声说着。 “你不知道,人一旦付出了感情就会害怕失去对方,更何况,你说喜欢他是在他才知道你真实身份时吧?那时的他已方寸大乱,恐怕根本就没听见你说喜欢他吧,而是满心想着你欺骗了他想要离开他了。”若飞犀利地指出问题所在。 “更何况,你应该知道,大哥经常被刺杀,而幕后的主谋很可能是我们身边亲近的人,大哥却一直不忍心下手还击。大哥很重视亲人,唉,可是……大哥实在是怕透了这种被最重要的人背弃的感觉。”云飞长叹一声。 原来是这样,现在想来确实如此,主人受过那么多伤害,当然在乍闻那件事后会有激烈的反应。那么,主人还是喜欢她的啦,一切都只是场误会了! “是哦。”蝶衣恍然,她激动地站起身来,“那、那我去找他,我这就去告诉他我真的喜欢他,我要永远和他在一起!”蝶衣的小脸涨得红扑扑的,她又可以见到主人了!她又可以抱着他了!她真的好想主人啊! “别急,”云飞和若飞不约而同一左一右地按住她的肩,两双黑眸对视,一丝会心的诡笑泛起,想到一起去了,嘿嘿,大哥,你等着吧! 第十章 银灰色系气势磅礴的萧氏集团大楼里人心惶惶,副总裁恢复原职,似乎一切都恢复了正常,但不同的是,公司的大楼从上到下弥漫着紧张的阴影,谁叫总裁最近心情不爽,平时总带笑的脸,现在严肃得和什么似的,弄得人人自危。 而这个弄得满楼的人手忙脚乱神经紧绷的人,正寂寥地转过椅背,看向窗外,天灰蒙蒙的,据说要下雪了,蝶衣说她从没看过雪,很想和他一起去看雪,那时蝶衣身子掩在被下,只露出一个小脑袋,专注地听他讲着睡前故事。那晚他在讲白雪公主的故事。 思绪沉浸在回忆中,凌飞不由得露出笑意,那时他还想不知白雪公主的容貌比不比得上蝶衣呢。 眼前仿佛出现蝶衣伸出纤白的小指对他说:“打勾勾哦,一定要一起看雪的!丁木不可以赖皮的!”他宠溺地看着她的娇俏模样,点点头答应了,蝶衣便露出甜蜜之极的笑容,他也跟着傻傻地笑起来了。 “蝶衣……”萧凌飞出神地轻轻唤着,仿佛这么唤着蝶衣就会出现在面前。 一会儿,他失神地垂下头,手不由得捂住胸口,他已经失去蝶衣了,这个认识从意识中浮出来,心口顿时痛了起来!多想能回到从前,就那般宠着蝶衣的日子是怎样的幸福啊!光是蝶衣柔柔地看着他的目光便能让他觉得暖暖的。 如今,又只剩他了!胸口依然空荡荡地没有着落,不同的是,他会想念蝶衣,每每想起就心痛难当!他甚至不知道这些日子他是怎么过来的! 他拼命工作拼命忙碌,不让自己有一点点闲暇时光来想她念她。可事实证明那是完全无用的,在坚持一段时间后,他索性放弃抗拒,任由白己沉缅于无尽的思念之中。 他已不在乎蝶衣是否利用了他的感情,那是蝶衣的本能,他怎能因生存的本能而责怪蝶衣呢?蝶衣让他知道了爱情,让他拥有了那么多甜蜜的回忆。这就够了,既然蝶衣已经完成了进化,既然总要回到她的星球去,那么他就让她走。 他让蝶衣完成了进化,又给她自由,算是蝶衣给了他那么多温暖的报答吧! 他仰头笑了起来,想要洒脱,可笑容是说不出的酸楚和苦涩! 站起身,他将头靠在玻璃窗上,天阴郁地如同他的心,而在灰的布景下他似乎看见了蝶衣的笑靥,凌飞的唇角泛起微笑,“丁木——丁木——”他仿佛又听见蝶衣细小羞怯的声音。 “蝶衣——”他出声唤着,而臆想被这出喉的喊声打破,用力甩甩头,视线所及之处只是灰的天和远远近近几座同样高度的楼房。 缓缓地,如背负沉重之极的包袱般他弯着身子窝回椅内,视线茫然地落在窗外,心已不知去向。 “大哥!”象征性地敲敲门,萧云飞径直推门而入,“这份决议案为什么又被否决了?” 转过椅背,萧凌飞漫不经心地抬眼看着他,“怎么了?”脸上是不变的淡淡的笑容。 抑下将要出口的叹息,大哥总这样将心藏在完美的笑容下,唉……可是他的眼睛没有一点儿光彩,透露出无限疲惫,仿佛已没有什么事情可以提起他的兴趣,那硬撑的笑容看得让人心酸。 不过,没关系的,还有蝶衣呢。从看到那份杂志起,云飞就深深地了解若飞的用心,所以,他怎么着都要推波助澜一下,何况,早日让大哥清醒地面对自己,他们也就可以早点儿结束被这个工作狂人日夜折磨的可怜岁月!这个星期他哪天睡够过四小时了? “大哥,若飞最近真是大红大紫,你看,这儿本时尚杂志几乎大半个版面都是他,咳,和他的同居女友。”厚厚一叠花花绿绿的杂志铺满一桌。 原本疲惫的神情瞬间清醒——那画面上,是若飞和蝶衣的亲昵合影,他们穿着一色的休闲情侣装,头紧紧地挨着,蝶衣羞涩浅笑着,而若飞则深情地望着她,亲密之极,任谁看了,都觉得是绝配。 萧云飞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他好像听见磨牙的声音,呵呵,好恐怖啊! 大手使力地往后翻着,仿佛与书页有着深仇大恨似的。若天使般的两人穿着各色情侣装,自然地摆出各种轻松的造型。萧凌飞一点儿都不怀疑摄影师一定是拍得手都抽筋了! 苦苦压抑,逼着自己不再想她,逼着自己忽视心中不停的刺痛和深刻的寂寞!此时难捱的思念演变成椎心的痛楚,只因这些照片,只因他的小蝶衣倚在别的男人的怀中!在看到蝶衣仍留在地球上而进发出短暂的喜悦后,妒火迅猛地燃烧起来!他一点儿都不相信若飞会和蝶衣在一起,他们只是在一起拍拍照片而已,理智这么拼命地说服自己,而烈焰的灼痛却不依不挠地在胸中蔓延! 退,我退,我退退退。萧云飞一步步后退,嘴角抽笑,嘿嘿,这个效果未免太好了点儿,他都能看到老大身后熊熊燃烧的火光了!妒夫真的好吓人啊!嘿嘿,他还是逃命要紧吧。 “神秘首席男模昵若惊曝亲密同居女友!” 几个大字跃入眼帘,妒夫怒吼,三下两下就把杂志撕成碎片,而下一本的封面却让他整个人都僵立在那里。那是一张蝶衣的独照,整朵整朵的艳红色玫瑰花上,蝶衣只裹着件飘逸的白纱坐于其中,人比花娇,裸露出莹白的肩臂、一小点点胸口和长长的**,素手拉住胸口的白纱,乌发如云般披散着,纯真之极又魅人之极!幽静的睫毛下,她似怨似哀地半挑眸光,视线胶着在看不见的远方,如偶然捕获的花之精灵,震慑住所有人的心魂!恨不能掏出心肺、摘下天下星月,只求抹却她若有若无的轻愁! “可恨!” 总裁办公室里发出了惊天地泣鬼神的怒吼,方圆十里的鸟鹊都吓昏坠地了吧?呵呵,掏掏耳朵,萧云飞露出亲切愉快的笑容,安抚着众位目瞪口呆的下属,“继续工作吧,没事的。” “哦。”茫然地低下头,众人一致疑惑,总裁大人发出这种撕心裂肺的惨叫,萧特助又突然会笑了,这还叫没事,那什么叫有事咧?可怕,可怕! 不到两分钟,萧凌飞如火车头般怒势汹汹地冲下楼去,开了车就直奔若飞的住处而去,若飞怎么可以让蝶衣拍这种照片,他要把他拆成碎片! 〓♀.♂〓〓♀.♂〓 思念是种无处不在的东西,不需刻意想起,他的神情他的笑容,每个相处的小小细节,都会突然鲜明地跃入脑海,让她不觉轻笑,又因见不着而颓然欲哭,真的好想见他! 更何况在知道那只是主人的误会后,更是迫切地想见到主人!主人一定很痛苦吧? “若飞,我好想回去找凌飞。”蝶衣扯扯萧若飞的衣袖,这几日相处下来,若飞成了她无话不说的朋友。信赖这种感觉,有时只是一瞬间的决定。而她莫名地相信若飞。也许,嘿嘿,她偷笑,是因为若飞有些派屈儿般的美丽吧? “哦,你不想证实凌飞到底对你怎样吗?”若飞懒懒地调侃着蝶衣,蝶衣虽有着异样的能力、来自不同的世界,却也只是个很单纯的小女生。他一点儿都不介意通过她小整一下大哥。再说,谁叫大哥惹哭了小蝶衣呢? “想。”蝶衣乖乖地应着,继续趴在窗台上作望夫石。若飞说嫉妒是爱情的催化剂,她相信。若飞的办法一来可以让主人看清他的心,也可以让她清楚地看到主人的情意,她觉得那是好方法。 再加上每当她想起主人那晚与别的女人相拥,心里就如针扎般痛楚,即便心里已然相信主人是喜欢她的,她还是忍不住有点儿小小的记恨若飞和云飞又极力劝她,她也就忍下来没去找主人,而是采纳了若飞的建议。 可为什么她老觉得若飞的眸里总含着笑,似乎有什么好玩的事要发生了,而且连一贯看上去严谨的云飞都似乎噙着丝诡异,难道是她的错觉? “你确定庞莫是大哥的朋友吗?”若飞忽地问道。庞莫故意不告诉大哥,其实派屈儿是可以不喜欢主人的,他怎么着都觉得庞莫的居心有点儿问题。不过,嘿嘿,他喜欢庞莫这招,够阴够“朋友”!所以,他也就小小地学一下啦。 “应该是的啊,否则庞莫不会把我送给主人的啊,派屈儿不是一份可以轻易弄到的礼物!”蝶衣肯定地说着。 “凌飞他,他为什么还不来?”她幽怨地叹口气,眼睛却不敢稍离窗外。 悠闲地翻着杂志,萧若飞头也不抬地说:“我想他很快就来了。”云飞已知会过了,大哥已在赶来的路上了。 “若飞、若飞,他来了!他来了!”蝶衣嚷嚷着,眼睛晶亮晶亮的,喜悦而匆忙地奔下楼去。 萧若飞从椅子上弹起来,也迅速冲下楼去,“来得还真快,嗯,蝶衣,我去避个难,你解决他。”萧若飞决定闪,他可不想英年早逝啊。 疾走两步,他又回过头来,“蝶衣别忘了我提醒你的话。” “唔,我记得。”蝶衣睁着晶亮的眸子点点头。 一捋头发,若飞叹口气,他希望蝶衣真的记得,他还靠那个保命呢。看她现在的样子,整个心神都已不在这儿了,说什么都没用。或者他只能寄希望于大哥有一丝丝兄弟友爱,再说,他怎么着也是为了大哥才这么做的。 该怎么办?见到他该说什么?他会说什么?喜悦而又紧张着,蝶衣不安地来回走动,纷乱的心思不知如何找到出口。 “哐”地一声推开门,萧凌飞已站在门口。 她终于又见到他了!所有纷乱的思绪都不见了,眼前心里,只有对方的视线和视线中深深浓浓的相思之情。 两人凝视着对方,半晌无语,似乎想将所有的思念在这一刻用对方的影像填满,像在沙漠中行走的游人,干涸良久终于看见水源。 相思决了堤。 薄雾不听话地蒙上眼帘,萧凌飞长吸一口气大步来到她的面前,大掌胡乱地抹去她睫上凝聚的水珠,“蝶衣……”他粗嘎地叹息。去他的追姆星系,蝶衣是他的,他绝不让蝶衣离开他!所有的顾忌和挣扎在见到蝶衣的一瞬间烟消云散了,天知道他有多想她! “主人……”她委屈万分地细唤着,扑入他的怀中。 因这一声轻唤,心刺痛了一下,收紧了怀抱,感觉她的柔软幽香。 “蝶衣,为什么不回你的世界去呢?”轻摩着她的鬓角,他心痛地问着,他以为她一定会离开,可没想到她居然没走,或者,只是暂时的停留? “你、你希望我走吗?”她幽幽地问,泪成串成串地滚落?没有主人,她哪里都不想去呵! 胸口急剧地起伏几下,“蝶衣,不要喊我主人,我已经不是你的主人了,你已经进化了,不是吗?但我只想问你,现在,你已不需要我的感情作为食粮了,那么,你还喜欢我吗?”他已不在乎被她利用,他只要现在的蝶衣是真心地喜欢他就够了,他不要再自我折磨了!他真的不想失去蝶衣啊! 轻轻退出他的怀抱,她柔柔地包住他的大掌,仰起沾满泪渍的绝美脸庞,用被泪水洗过的眸子深切地望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她坚定清晰地说:“喜欢,我喜欢你,萧凌飞。留下了,是为了你。” 在柔情似水的目光中,他突地听见自己的心跳,—下—下,又急又快,疑惑的阴云尽消,欢喜的狂潮汹涌,“蝶衣!”他急切地将她抱入怀中,“我以为我失去你了,我以为你要离开了!谢谢你,蝶衣。”灵魂里都充满狂喜! “凌习……”任他紧紧地拥抱,听着他的心跳,倚在熟悉的气味中,感觉如此的幸福! “蝶衣,蝶衣,我爱你!我爱你!”萧凌飞不再犹豫,他还从没告诉蝶衣他的心意呢! “凌飞,我也是。”细若蚊蚋地回应着,将羞红的脸颊埋入他的怀中。 “你会走吗?你会离开我吗?”萧凌飞不安地追问着。 “不,我不会离开你的,我要永远和你在—起!”蝶衣肯定地说着,“嗯,对了,若飞说——”她突地想起了若飞的再三叮嘱。 不提倒罢,一提起萧凌飞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他说什么?!” “他说,一定要告诉你,那张照片是个女摄影师拍的,而且当时清了场。”她抬起笑脸,主人会嫉妒唉,代表真的很在乎她呢。 他轻哼一声,火气小了一点儿。但是—— “他还说——”细细的声音越发小了,她扭捏地低下头颅,深觉下面的话实在有点儿说不出口,可若飞说过,那是搞定一个男人的最好办法。 “他还说什么?” 轻咬着下唇,蝶衣素手轻颤着脱下宽松套头的白线衫,里面是件紫色衬衫。脸已红得好似充了血,她不敢抬眼,只继续轻颤着解开衬衫扭扣。 眸突地深暗起来,凌飞看见衬衫内绣花的粉色文胸包裹着曼妙的曲线。血液一下子狂躁起来,“蝶衣,这就是进化吗?”他听见自己的嗓音粗哑得吓人。 “嗯,若飞说,如果你不信可以检验一下……”声音低得几近消失,然而渐渐凑近的他却听得清楚。这个臭若飞! “好。”俯首暖昧地低语着,热气喷到她粉嫩的肌肤上。 水瞳对上他灼热的视线,好像神志渐渐被抽离,她依恋不舍地沉陷着。 不再多语,萧凌飞一把抱起蝶衣大步往楼上而去。 冬日的午后,风寒水冷,而屋内却是一室春光,旖旎风情。 “蝶衣……”萧凌飞轻柔地唤着,大掌轻抚怀中的人儿 “嗯。”她喃喃地应着,却不敢抬头看他。 “我们结婚好吗?”他轻吻她的额头,鼻翼摩挲着她的发丝,爱极了她自然散发的淡香。他从没想过可以拥有这般的幸福! “嗯”蝶衣幸福地应着。结婚代表她可以名正言顺地独霸凌飞,代表更深的关联和相属,她愿意。 “嗯,但是,我们先想办法解决那些想害你的人,好不好?”她从他怀中抬起担忧的小脸,那份差点儿失去他的恐慌,她永远无法忘怀,一日不解决那些暗影,她就一日无法放心。 “好。”他答应,没错,若他不能解决那些问题,只会为蝶衣也带来危险。这一次该是他主动了。“进化除了……嗯……这个变化外,还有什么?”凌飞笑笑地问。他真的爱死这个“进化”了!早知进化就代表那个什么什么,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生气的,呵呵,他笑得像个偷了腥的猫。 “唔,还有这个。”欢喜地从他怀中坐起来,蝶衣展开背后晶莹透白的蝶翼,长长的薄纱似的两扇翼;得意地轻扇两下,“以后我可以飞了,凌飞。”她软软地说着,浑不觉自己曼妙的雪白身躯在空气中是多么诱人! “主人,对我这个宠物你还满意吗?”她扇动轻翼,莹白的小脸上红晕淡淡,娇俏地轻问着。 “满意,我很满意,我的宠物,我的蝶衣……”萧凌飞深情款款地望着她, 情潮涌动,天幕低垂,夜渐深,情正浓…… 〓♀.♂〓〓♀.♂〓 意识渐渐清晰,隐约感觉怀中的空荡,萧凌飞长臂一伸想揽住身边的佳人,却扑了个空,“蝶衣!”他一惊,神志立刻清醒,蝶衣去了哪里? “我在这儿,凌飞。”蝶衣披着一身粉红晨褛立于窗上,小脸上盈满喜悦和娇柔,两对乳白透明的翅翼轻轻扇动着,有如一位最最可爱迷人的大使、她步履轻盈地向他快步跑来,扑入他张开的双臂,“凌飞,在下雪哎,外面在下雪。” “哦,真的?”凌飞随声附和着,因她的喜悦而喜悦。 蝶衣开心地拉起他往窗边走去,凌飞不及穿衣,只得用床单裹住身子,他宠溺好笑地看着蝶衣孩子般纯真的笑容。 雪花一片一片,洁白如棉絮,轻轻地飘着飘着,凌飞从身后抱住她纤巧玲珑的身躯,蝶衣顺势将螓首靠入他怀中,两人的心神不由得回到那个讲白雪公主故事的晚上,蝶衣回眸对上凌飞俯下的眼睛,两人相视温柔而笑,此时心意相通,不需任何言语。 半晌,萧凌飞用下巴摩挲着蝶衣的发顶,“以后,每次下雪我们都一起看。” “嗯。”蝶衣柔柔地应着,呼吸因凌飞落在颈上的吻而细碎急促起来。 尾声 满桌的纸牌,不同的是纸牌是用照片组成的,不同的人的照片,蝶衣一会儿拿起这张一会儿又放下那张,专心致志地蹙起眉心,似乎正在考虑什么麻烦的问题。而事实确实如此,每张照片代表—个人,一个对凌飞有潜在危险和可能下过手的人,找到杀手容易,而重要的是找到那些幕后主谋。 “蝶衣,你确定吗?”萧凌飞宠溺地捧起她的小脸。 “嗯!你放心好了,一定可以的。我们先从他们那里下手好。”娇俏的下巴一扬,不远处济济—堂的礼堂内,某些人突然莫明地打了个寒颤。 “凌飞,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的。”仰起小脸,她深情地看着他。 “蝶衣。”他叹息着吻上她的唇。 “好好玩啊,主人,你说这些照片是做什么的呢?”突兀的语声打断了正在缠绵亲热的两人,一个有着靓蓝色短发、天使般脸庞的少女正趴在桌上兴致盎然地举起那些照片。 “德灵?”凌飞与蝶衣既惊且喜。 “还有我。”身后传来一个清冷的男声。 “庞莫! …… 一全书完一 尾声 《宠物蝶衣》尾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