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开!狐狸精》 第1章 《闪开!狐狸精》 作者:雷恩娜 整理制作,并提供下载 第一章天将醒半醒,灰蒙蒙的一片。 将马克杯凑近红唇,下意识啜了口温开水,女人窈窕修长的身影缩进厚重的落地窗帘里,站在十层楼高的窗边,静静瞅着不远处、刚历经台风袭击的河滨公园。 昨夜风强雨骤,落地窗外鬼哭狼号一般地呼呼呜响,仿佛数十只无形的手握成拳头,正奋力地擂击、槌打,张狂着硬要闯入。 经过一整夜的摧残,河滨公园约有三分之一的绿地被暴涨的河水掩盖,步道上散乱着树枝、落叶,还有一些不知从何处飞来的塑胶看板和大型木片。 将视线拉近,停留在楼下街道,街旁机车停放处也是惨不忍睹,如骨牌效应般一辆拉着一辆,跌成一长串,而一块写着“真善美大药局”的直立式招牌竟大咧咧地横躺在街心上,三名穿着萤光背心的清道人员和一名开车经过的计程车司机正设法将它移到一旁去。 这次的秋台果然来势汹汹,挟带着大量雨水,狠狠地扫过北台湾。如今虽已平静,雨丝仍轻落着,在玻璃窗上蜿蜒出抽象的画作。 女人伸出葱指,循着水痕在玻璃上游走。 裸露在空气里的肌肤感到些许凉意,是该为自己加一件罩衫,又或者……该转身再次窝进那床软呼呼的被里,钻进那男人怀中,汲取他温暖的体热,让他的气息交融她的,团团包裹住两人…… 唉……心田处漾出一声叹息,葱指握成粉拳,轻轻抵着冰凉玻璃。 她在害怕。怕自己太过依赖,怕这一脚陷得太深。 不该如此的。男人和她打一开始就说得清楚明白,没有所谓的爱情游戏。 他们不玩游戏。他喜欢她,她也喜欢他,相互喜欢的两个人,可以当好朋友,当酒伴、玩伴,甚至是……床伴,在生理空虚吞噬彼此之前,相互慰借着孤寂的身躯。 关于爱……男与女之间的爱……只适用于天真的人们吧?她想,她已经老了,好老好老,尽管淡映在玻璃窗上的娃娃脸雪白细致,俏丽短发瞧起来比二十九岁的实际年龄还小个四、五岁,可心境上,她的确已垂垂老矣,保守封闭,怕承受太重的感情。 摇摇头,她咬住下唇,发觉不知从何时起,越来越爱叹气。 一双健壮臂膀袭向她的腰间,男人温热胸膛蓦地抵住她的背,贴得好紧。 听她惊呼一声,那宽胸微震,略沉的笑声在她耳畔晕开,同一时间,他腾出一手接过她差些挥落的马克杯,低语:“发什么呆?” 那娃娃脸旁多出一张性格的男性脸容,浓眉凤眼,宽额上有着明显的美人尖,挺直鼻梁透出书卷气,嘴的比例宽了些,唇型却性感极了。 两人的视线在玻璃窗上交会了,舒宝琳粉颊发热,心跳紊乱,强迫绷紧的肌肉松弛下来,嗓音仍维持着一贯的平静:“……台风走了。” 男人佣懒地瞄了眼窗外,俊颊轻蹭着她的短发,“走得好。”他鼻尖埋进软丝中,嗅着属于她的香气。 “昨天晚上……很谢谢你。”她淡然的说。 昨夜,整栋大厦仿佛要被狂风卷飞,她打了电话给住在中部的家人,父母亲殷切的叮咛暖着她的心房,挂下话筒,她懒得开灯,独自一人窝在客厅沙发里,听着外头呼呼风雨,莫名其妙的,胸口似乎缺漏了一角,温暖一点滴地流泄,怎么也锁留不住。 直到门铃大作,将她狠狠的震离那片寂静的汪洋,打开门,就见他淋得一身湿却潇洒地站在眼前,手里拎着两大袋食物和蔬果。 “请你吃饭。”他扬唇,轻描淡写地道,抱着东西径自入内。 他永远不会知道,当时的她心绪有多激动。 定定看着他侵入她的地盘,将袋子里的东西一样样取出,该要冷藏、冷冻的冰进冰箱,水果放置往大篮子里,跟着,他熟稔地从抽屉中拿出开酒器,将红酒上的软木塞拔掉,似是意识到她的注视,抬起头,对着她挑眉…… 当了将近三年的“好朋友”,舒宝琳顿时体会,她对他,已不再纯粹。 “什么意思。”男人问,映在玻璃上的凤眼闪过锐利光辉。 他贴的真的太近了,灼热的男性象征正隔着她的丝质睡衫抵在她臀上,那有意无意的磨蹭摇摆、试探,让她双膝不争气的虚软…… 舒宝琳不由自主地垂下眼睫,内心挣扎矛盾,想随着他的挑逗融进欲火里燃烧,再次享受他热烈的充满,让那永恒而激切的古老律动将神魂推向极乐天堂,让一切全面失控……可是当所有的所有平静回稳,回归现实面之后,她终于明了,她的心不愿回头,固执在持续失控中。 “没什么意思,就是很单纯的谢谢你。”她静语,八风吹不动似的,“往后不要再这么做了。” “为什么?”圈着她蛮腰的力量忽然一紧。 “台风天待在家里安全,你昨天还开车过来我这里,路上要真出什么事,我会良心不安。” “你昨晚不希望我过来?”他闷声问。 她重新抬起眼睛,迎向那对深邃的黑眸,脸上表情若有所思。 “我想,我可以照顾好自己。不过还是要谢谢你特地帮我采买食物,和一些停电的必需品。” 沉默随即而来,男人好看的五官莫名蒙上一层霜,举起马克杯凑至嘴边,仿佛渴极,他一口气将里头的开水喝得精光。 他忽然发起神经,不由分说拖着她倒进身后的大床,马克杯滚落地毯的同时,他精壮而优雅的赤裸身躯已覆上她的胴体。 “你……唔唔……唔……”女人柔软的小嘴被男人全面攻陷,他的吻来势汹汹,闯进齿关,吸吮瑰瓣,纠缠着她的舌,吻得她由心到体、每一处毛细孔皆战栗得不能自已。 思绪迅速糊成一团烂泥,舒宝琳不由自主合起眼睫,如以往的每一次,热力十足地回应他的唇舌,修长秀气的手指从他的宽肩滑进那头浓密的黑发里。 他完全挑起她的生理需求,他男性自尊满足于她的臣服。 他喜欢她躺在身下的感觉,喜欢她肌肤泛出玫瑰颜色,不能自已地颤抖。 在彼此怀里,她是他最契合的伙伴,也惟有在那当下,她清冷的气质才会渗出裂缝,让他尝到她惊人的热情。 整张床似乎着火了,她也着火了。 男人的十指有力地与她的交缠,将她的双臂压在两侧,下半身已挤进她腿间。 她星眸半张,瞅着男人的神情,短促地换气。 浓眉压低,好看的唇掀动了,他沙哑地丢出话来—— “用不着谢我。昨晚,我只是上火了,想找个伴上床运动。” 还来不及反应他的话意,男人腰身一沉,瞬间的充实让舒宝琳睁开眼眸。 他凿进她的身体里,没留半点思考的余地,为她带来一波波震人心魂的强悍快感,粗嘎的喘息饱含情欲,火燎原而起,似幻似真的熊熊火光将她蒙胧的、残存的、可怜的理性全然吞噬。 她哭了,被袭溃了,是品尝到肉体的高潮,在那痛快淋漓的享乐下,却意会出一丝悲伤。 人最怕就是动了情…… 最怕就是…… 动了情……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517z.] 混账!王八蛋! 他发什么神经?吃错药了吗?为什么要对她说出那么恶毒的话?那明明不是他的本意,天知道,这世界上,他最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她。 桃园中立国际机场第一航站的停机坪旁,一大排的电动铁卷门紧闭着,从角落边一道不甚起眼的门进入,里头灯火通明,宽敞得吓人。屋顶约有四层楼高,摆放着五、六件不同机型的飞机引擎,拖曳车、运输车等等工程车辆整齐排列,除此之外,尚有许多专业技术才能操作的机器,这机械维修单位搞得像fbi的秘密仓库。 此时,最里边的那间挂着“技术维修工程顾问”的办公室里,关震伦正臭着脸坐往大办公桌后头,对自己今早的言行进行史上最严厉的批判。 会认识舒宝琳其实是一连串的巧合。 他出生于日本,是中日混血儿,十岁时随母亲返台,在美国大学跳级完成机械工程学业,后又转至德国实习,专攻巨型客机机械的操控和维修。 两年后,他成为游走于各个国际机场的机械工程顾问,从日本到东南亚,从北美到欧洲,他以契约的形式,或三个月,或半年,待过无数个地方,直到三年前,长居台湾的母亲健康状况下滑,他被紧急通知回台后,仅来得及见母亲最后一面。 他不安的灵魂仿佛被套上枷锁,是对母亲怀着歉疚吧?他不太愿意剖析自己的内在,只是那一阵子,他过得并不好,虽然早已习惯一个人,却发觉这世界上再也没有谁,会在某处安然地等待他回去,在他疲倦了、受伤了、挫败了,有一个温暖的声音会安慰他。 颓废了将近两个月,反正这几年赚进口袋的钱够多了,让他持续颓废个四、五十年还不成问题。 直到某个初秋的午后,他开车在街上毫无目的地乱晃,肚子饿了,在“得来连”随意买了份速食套餐,将车停在临近河滨公园的一处街边,他发现这里视野很不错,除开阔的绿地和河流外,远远还看得见山峦起伏。 第2章 机械式地咬下几口汉堡,无情无绪的,街角的那场车祸就这么发生在他面前。 是一个骑着玩具三轮车的小男孩,刚转出街角,迎面就被一辆重型机车撞上,那身穿紧身皮衣、皮裤的骑士竟不顾倒地的小男孩,火速逃离现场。 他目睹了整个过程,忙下车查看,一名身材纤瘦修长、穿着某家公司制服的女人已快他一步冲到浑身浴血的小男孩身旁。 普通的女人见到这等场面,九成九要吓得六神无主、面容惨白,这女人是脸色苍白没错,黑眸却清澈得像两丸价值连城的墨晶,直勾勾地迎向他—— “你有车吗?” 他沉寂的左胸忽地一震,被瞬间催眠似的,用力点头。 “我需要你的外套。”她说。 没丝毫犹疑,他迅速脱下外套递去,她接过来,小心翼翼地包裹着小男孩,将受伤的小身体抱进怀里。 “你车停哪里?我们得尽快送他到医院。” 他让她和小男孩上了车,在她的指引下,以最快的速度开到最近的医院。 小男孩进入急诊室,由医护人员接手后,他明显感觉到站在身旁的她松了一口气,跟着,见她拿出手机拨打,嗓音清雅—— “小孟,我是pauline,今天的名古屋三天班我没办法飞,嗯嗯……我现在人在医院,不是的,我没怎么样,本来要搭车到机场了,刚出社区街口,就看到十楼b座曾先生家的小孩被一辆摩托车撞倒,我请路人帮忙,把孩子送到医院,现在再到机场可能也赶不上gh284的班机了,你能帮我调班吗?嗯……如果不行的话,那就直接记旷职好了,没关系的。” 对方不知说了什么,她唇抿了抿,淡淡地勾出弧形,“好,那我改飞曼谷晚班,我等一会儿就过去。小孟,谢谢你。” 结束通话,她又拨打第二通—— “是警卫室吗?噢,陈大哥你好,我是住在十楼c座的……是、是,就是我……”她花了几分钟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请大厦的警卫人员设法通知小男孩的亲人,最后还请人家帮她查看一下,适才被她“抛弃”在街边的行李箱还在不在原处。 直到那张清丽脸容调过来面对他,关震伦这才意识到自己已定定地打量她的侧脸十几分钟!她略带英气的眉心微拢,澄瞳浮掠疑惑。 她觉得他古怪吗?他承认,当下的他表现得确实很古怪,就连自己也搞不太明白。 润了润干涩的喉,他终于开口:“我载你去机场。”这是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她眉挑起,清容闪过讶异。[手机电子书17z.] 他又说:“你是‘环球幸福航空’的空服员吧?我认得你的制服。”环球幸福航空是隶属于意大利的国际航空公司,他之前也曾受雇过三个月,在米兰的马尔宾种机场协助当地的维修工程团队。 “你不是要飞晚班的班机?我载你回去取行李箱,直接送你到机场。”说这话时,他胸口时紧时松,一股莫名的热力在体内荡开,事后,他把这种不寻常的反应归咎于她的眸光,清澈沉静,像要照穿他的灵魂。 她最后接受了他的提议。 然而,上车,回社区取行李,再至桃园国际机场,她没主动攀谈,他也不再出声,直到抵达出境大厅门外,他下车帮她搬出行李,她站在人来人往的骑楼下凝视着他,嘴角淡淡勾勒,对他道了声谢谢。 他没动唇,只略略颔首,接着她便拉着行李箱转身走进大厅。 他着魔似的在原地伫立,见自动门将那高挑的身影完全遮掩,不知自己哪根筋不对劲了,竟觉胸腔紧绷,有些不能呼吸,犹如好不容易终于找到想要说说话的对象,他没能把握,只能眼睁睁望着她由身旁走开。 他嘲笑自己的荒谬,之后,日子又回归于无情无绪。 手机里陆续来了几家新雇主的留言,他考虑着下一站该往何处落脚。距初次邂逅两个星期之后,他却和她有了第二次的接触。 那一天,他应东京羽田机场的邀请前往日本,刚好搭上她服务的班机。 乍见他时她脸容闪过轻讶,瞬间又回复沉静,只淡淡朝他一笑。 与其他空服员相比,她的笑颜并不灿烂,却有属于她的风韵,优雅中带着耐人寻味,仿佛股温柔的风,轻轻地拂过纠结的眉心,将一切急躁的、不安的、紊乱的全数敉平。 他心跳得不太规则,莫名地对自己生起气来,找到座位,他强迫自己别太去注意她,在她眼里,他了不起就是一个旅客罢了,是她“送往迎来”的对象,她是基于服务业的礼貌才冲着他笑,他可不想自作多情。 虽是如此,要他完全忽略她实在太困难。 先不说他所坐的区域恰巧属于她“管辖”,餐饮服务时,头等舱讲究面对面、近距离的亲切服务,她必定要靠近他、主动询问他。 他闻到她身上的香气,淡雅清爽,也瞥见她别在胸前的名牌—— 舒宝琳。pauline。 不由自主,他暗暗咀嚼着她的名字,心想她的英文名字应该是取自中文名,念起来让人联想到保龄球,等意识到思绪又绕着她打转,他眉头再次成峦,五官不禁冷峻起来,将视线拉向机窗外,去瞧白茫茫的云海。 他似乎睡着了,睁开眼时,却见她捧着一杯水蹲在他前面座位旁,用流利的日语哄着一名日本小女孩喝药,那线条利落的侧颜染上温暖,连飞翘的短发也柔软得诱人。 盯完小女孩喝药,她起身离去,不到一分钟,她又折回来,手里多了一张薄毯。 “机舱里的温度会随着高度改变,盖上毯子再睡,以免着凉了。”她沉静地说,微微一笑,不等他反应已摊开薄毯盖在他身上。 他像个傻瓜,只会死瞪着她。 她没被他吓跑,却说:“又遇到你真巧,那天,我们都忘了互留电话号码了,你的衣服还住我那里。” 他脸上八成露出迷惘,她笑了笑,“就是我要你脱下的那件爱马仕休闲外套,我已经送洗过了,洗衣店的老板娘很帮忙,把上头的血迹清理得干干净净。你什么时候回台湾?” “我……三天后。”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问必答,末了还补充说明:“这个星期五。” “那好?我是星期六中午飞回来,你如果有空,我们要不要约个时间,我把外套送还给你?” 他本想说不用了,一件外套而已,他压根没放在心上,但想归想,说出口的又不一样,“星期六晚上七点,我过去找你。” 他不知道眼中是否泄露出什么意图,因她淡蜜色的脸颊微红,而后她颔首,一贯沉静地说:“我等你。” 于是,她将住址和电话号码留给了他。 然而星期六之约,不仅是单纯归还那件名牌外套,更成为他与她进一步接触的转折点。 当他开车来到河滨公园旁的那处社区大门口,她已经等在那里,穿着一件v字领的针织衫,搭着一条滚着皮革流苏的牛仔长裙,及耳的发丝柔软,被风拂乱了,却有独特的潇洒。 他摇下车窗,她弯身瞧他,微笑打了个招呼,跟着递进一个纸袋,“外套。” 他再次闻到那香气,淡淡中带着甜味,不像一般香水,她没上妆,看起来像个大学生。 冲动如野火燎原,烧烫他的胸口,他接过纸袋直接丢在后座,对着她冲口而出:“上车,我请你吃饭。” 有三秒钟的时间,他心脏仿佛提到喉头,怕她要拒绝。 “好啊,我正想吃‘勇记’的药膳麻辣锅。”她笑着说,是属于她的清雅浅笑,大大方方的,如同与他是相识多年的朋友。 这一晚,说实话,是他第一次尝到台湾的麻辣锅,两人吃得痛快淋漓,大呼过瘾。 这晚,两人都喝了点小酒,微醺薄酣,他话忽然多了起来,大半时候都是他在说话,她静静帮他夹菜,微笑倾听,偶尔提出心里的想法。 这一晚,他以为自己交到一位朋友,异性的朋友,不涉及男女情爱的女性朋友,可以天南地北的胡聊,而左胸那如无根浮萍的飘忽感蓦然间扎实起来,多年的飘荡、残缺的童稚与年少,甚至是对母亲的无奈歉疚,在这辣口烫心烧腾腾的夜晚,似被抚慰了。 她是这么、这么、这么的好,他该死的为什么说出那样的话伤害她?! 关震伦双肘搁在办公桌上,十指插入浓发里,想到她含泪的脸容,心脏随即纠成一团。 昨天两人皆是休假日,台风来袭,他担心她家里没有存粮,担心她在恶劣的天气里还跑出去买食,担心若忽然停电,她独自一个会害怕。 朋友间本就该相互关心,他在意她、关怀她,却不知她淡然的态度会如此教他难受,一口气堵在胸腔里,闷得连理智都给蒸熟烂透,说话全不经大脑了。 shit!他该死! “关老大。”办公室门口探进一张古铜色的大脸,是维修部一位绰号叫小柯的工程师,见关震伦抬起脸,他咧嘴露出白牙,“b11登机门那架‘环球幸福航空’airbus300型飞机,四号引擎好像出现异声,老罗有点搞不定,打call过来问你能不能过去一下?” 关震伦抹了把脸,离开座位,“我过去看看。” 第3章 小柯笑咪咪又说:“还有,环航那个地勤美眉胡黎晶又帮你送补品过来啦,好幸福呀,老大。”藏在背后的手忽然伸到前面,将一只保温壶和一个装满水果的保鲜袋送到关震伦面前。 “唉唉唉,老大,人家美眉对你实在好到爆,你为什么迟迟不行动?这样很不道德耶,要换作是我,早被感动得痛哭流涕,快快乐乐地接受美眉的情意,抱着香喷喷的身体在床上滚来滚去,然后再……” 小柯后头喳呼着什么,关震伦听不太清楚了,接过保温壶和水果,心绪动荡起来,如陡然掀扬的巨浪,迎头打下,几乎将他的神智吞没。 她没生他的气吗?她怎么可能不生他的气?连他都想赏自己两拳了! “小柯,那架airbusa300是下午两点四十起飞,往曼谷的班机吗?”他记得她的班表。 “啊?”大饼脸一怔,眼珠子转了转,“唔……好像是耶,刚才那个胡黎晶有提到,往曼谷的客人全挤在候机室,偏偏飞机又出状况,她把东西丢给我,要我转交给你,踩着三寸高跟鞋,扭着俏臀,人一下子就溜走了,都不怕跌跤,好功夫哩……咦?老大,跑这么快干什么?要追那只狐狸精吗?呃、不是啦,是要追那个地勤美眉吗?喂喂喂,老罗还困在第四号引擎啦,你要追,等修完引擎、让飞机安然起飞再追啦!” 此时,外头的铁卷门已升起,关震伦跳上工程车,熟练地驶进宽阔的停机坪,头也不回地丢下话:“我到b11去。” 在她去飞这个曼谷转欧洲的大长班前,他说不定能和她谈谈。 第二章机内准备工作大致已完成,原本以为再和三名机头开完简短的行前会议,接下来便能准时开放登机,没料到引擎会出现异声,这飞安问题不容轻忽,一耽搁下来也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因此,十几名等着“上工”的空服人员只好先听从公司安排,暂时在机场办公室养精蓄锐。 在环航中,舒宝琳是华籍第十一期的空服员,入社已有七个年头,去年被意大利总公司调升为sc的职等,相当于副座舱长的职位,面对空勤的工作,她并不力求表现,只是尽本分做好该做的事。 在华籍base一百多名空服员中,她个性算是较为清冷,而且是寡言的,知心的朋友并不多,然而在这“不多”当中,胡黎晶肯定是舒宝琳心中友情排行榜上,位列在前的一号人物。 环航办公室的休息室忽然闯进一名娇小艳丽的女郎,那朴素的地勤制服穿在她身上,上衣两个放笔的口袋突显出丰满胸围,制式窄裙强调出圆俏又具弹力的臀儿,皮带一勒,蛮腰立现,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葫芦身,形成诱人的绝佳视觉效果。 美艳女郎还没出声,休息室众家美女已叫嚷起来 “黎晶,我要预约指甲彩绘啦!你哪个时候才有空帮人家做呀?” “人家也要啦!你上次明明跟我先约的,怎么突然放我鸽子?厚——说话不算话,下次lv新货限定,你看我要不要飞到欧洲帮你抢?” “还有,你今年到底要不要办第二届的彩妆教学?有一拖拉库的姐妹等着报名,连华航、长荣那边也有人在询问哩,你再混混看,小心被追杀!” 面对这等阵仗,胡黎晶四两拨千斤地傻笑,慢慢朝目标物移动脚步,“会的、会的,各位大美女的心声小妹都听见了,请容小妹好好思考、仔细斟酌,近期内一定给各位个圆满的交代。”交代?还胶水咧!她手一探,抓住坐在沙发上看报、始终沉默不语的舒宝琳,头也不回地往外飞奔。 逃到办公室外,两人闪进隔壁提供给头等舱旅客休息的贵宾室里,和柜台的服务小弟打了个招呼,大大方方地避进一间包厢里。 “怎么了。”舒宝琳好笑地瞅着她。 胡黎晶拍着胸口,“这句话归我问才对吧?”她眼眸野野的,实在美丽,当年面试时,若不是身高差了几公分,她也是在天上飞来飞去的那一个。 “你家的关老大追到b11的登机门来啦,我以为他是单纯过来帮忙检查引擎状况,可他那个样子实在有够锉,明明很想知道你在哪里,迟迟问不出口,哼哼,那正好,本小姐也不想让他问,借口处理旅客登机事宜,一溜烟晃到这里来啦!” 舒宝琳怔了征,一会儿才问:“你把东西给他了吗?” “唉唉,给了啦!”胡黎晶挥挥纤手,“你每次托我,我都亲自送到他们维修部门去呢,哪一次让你失望啦?” 舒宝琳漾出一抹浅笑,“谢谢你啦,晶……我知道你对我最好。” “真知道就该和关震伦快刀斩乱麻,投入我温暖的怀抱,而不是三不五时就帮他炖补品,送他这个、帮他那个,还要我夹在中间当快递小妹。”她是地勤人员,常在机场各个单位穿梭,不像舒宝琳,一到机场报到就得顾虑到整个飞行团队,机动性没那么高哩。 舒宝琳抿着软唇,颊微赭,“他一个人在台湾,也没谁照顾,又常闹胃疼,我刚好有时间,就只是炖炖药粥帮他健胃而已,朋友之间相互关心,这很普通啊!” “普通个屁啦!”她大小姐快要抓狂了,“他都爬到你床上去,一睡就三年,三年耶!小姐,每分每秒都是女人的青春耶!你还想拿‘普通朋友’的幌子粉饰太平、招摇撞骗呀。厚——会被你们两个活活气死,他到底怎么想?你难道都没弄懂吗?” 要是弄得懂就好了。舒宝琳内心苦笑。 第一次见面,她被他沉默、冷峻的气质吸引,觉得他不爱说话,总是用那对深沉的眼端详着一切,心里藏着许多事似的。 在他身上,她仿佛找到自己的影子,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荒谬感觉,她也是不爱说话,也习惯静静地观察周遭的人事物,将感想锁在心头,独自品味。 第二次是在机上偶遇,她惊讶也惊喜,莫名奇妙的,竟担心在他面前出糗,怕教他那深邃的目光凝视,她手里的咖啡、果汁、餐盘等等要整个摔在他腿上,结果那一次的机上服务,她只得频频把自己锁进洗手间里作心理建设,同事们还以为她吃坏肚子了。 幸好有他那件外套作借口,让她找到机会和他攀谈。 然后是那一回的麻辣锅约会,喝了点小酒的他俊颊薄红,几缕黑发不听话地散到额前,他大口品尝食物的感动模样让人发笑,像个容易满足的孩子;后来,她才明白那是他第一次吃麻辣锅,他父母亲都不在了,就孤身一个,总是四处飘泊。 他的话听不出温度,却着实拧痛她的心。 天晓得,她从来不知道光是和他短暂相处,心竟然跳得快要失控,咚咚!咚咚地雷响,震得自己的耳膜都发痛了,而理智随即释出警讯。 她谈过恋爱,谈得轰轰烈烈,也谈得凄凄惨惨,那样的爱情让她痛得死去活来,一颗心像淋上油,在火盘上煎烤炽烧,痛得无处躲藏,痛得几要丧失惟一的尊严。 她不要了,不愿再经历那样的过程。人最怕就是动了情,她深刻体会过了,从此,她告诉自己,她的心只能由自己掌握。 偏偏她始料未及,关震伦会突如其来地闯进她的生活里。 再次见面,他已是机场维修工程单位特约聘任的技术顾问,那一天她和同事们在机舱厨房里忙着点收搭载的东西,维修工程部的大哥上机作例行的检查,一方面将这位新聘的顾问介绍给众人。 她转身恰巧望进他沉静的黑眸,里头闪动的神秘光辉在瞬间袭击了她的胸口,她有些难以呼吸,只被动地伸出手放进他等待的大掌里,感觉他用力一握,低沉出声:“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认识了他,是一连串变数的开始呵。 对于关震伦,她的确尝试过压抑,将他当作最最普通的朋友看待,将那些模糊不清的暖昧情愫埋在心中深处,从不去直视,就算他与她同在一个地方工作,若不刻意经营,两人也不会有更深的交集。 一切的一切,就发生在那年年末,环航扩大举办的忘年会上。 忘年会类似台湾的尾牙,不外乎办抽奖、玩游戏,大家吃吃喝喝,用力地压迫在上位的主管,要他们“加码”抽奖的奖品、奖金。 这一天,地勤人员肯定是携家带眷来共襄盛举,而正巧遇上休假的空勤姐妹必定竭尽所能地打扮,务求在宴会中勇夺最佳造型的奖项。 这样的忘年会其实挺有趣的,她喜欢看众家姐妹争奇斗艳,以最高规格盛装出席,喜欢瞧各级主管被众人硬拗的为难模样。 这一年环航的忘年会还邀请了机场的其他单位,整个会场热闹得像摇滚乐团正在开演唱会一般。 她在会场里遇上关震伦,心又是狂跳,自始至终,他的眼神一直追随着她,表情若有所思,在抽奖进入到最高潮时,他不经意地挨近,在她耳边启唇低声道:“这家餐厅的菜色满普通的,你觉不觉得?” 她瞄向他,发现他侧脸的轮廓挺性格的,感觉自己正慢慢坠入某种难以分解的情愫中。“是吗?我没吃多少,好像还可以。” 他微乎其微地扬唇,深目直视着台上正如火如荼进行的抽奖活动。“所以你还没吃饱啰?” “啊?”她眨眨眼。 “我请你吃勇记的麻辣锅。” “什么。” 没有什么,也来不及什么,他略霸道地拉住她的手,趁着纷乱高昂的氛围,将她带离那个五星级的宴会厅。 第4章 那一晚,他们仍旧喝了一点小酒。 唔……好吧好吧,或者是比“一点”多上许多,两人都有些醉意,他没回去自己的地方,留在她的住处里,很自然的分享了一个吻,又分享了第二个、第三个吻,以及接下来无数个的吻…… 分不清楚是谁先爱抚谁,他们为彼此脱去衣裤,裸裎相拥,以唇、以手膜拜着对方的身体,火也似的欲望操控了一切,轮辗了理智,狂放地在彼此怀里燃烧、倾泄、获得…… 会和他上床,演变成这样的关系,似乎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她虽试图抗拒他的吸引,可扪心自问,在潜意识中,她其实已允许他的亲近,直到和他有了亲密关系,她又开始告诉自己,她和他都是成人了,有足够的能力去区分所谓的情爱和单纯的生理欲望。 她可以和他维持好朋友的关系,也可以在感觉对时,借着彼此的体温和拥抱抚慰发泄。 对这样的决定,他从未有过异议,她也一直认为这是最好的选择,认为自己能将感情和肉欲分得清清楚楚,不需要再劳心费力地爱上一个人,在一连串的不确定中担心受怕。 她不想爱人,也不需要男人来爱,她渴望的胸怀和臂膀、安全感与温暖,他能无私地提供给她。 只是如今,她的心变野了、不安分了,想在他身上求取更深刻的东西,蓦然回首,才惊觉自己一向的天真。 胡黎晶忽然按住她的肩膀,摇晃了几下,忍不住气急败坏的说:“想爱就爱,勇敢一点啦,要为爱往前飞,幸福靠自己打造咩,又不是每个男人都像你之前认识的那个烂咖!” 舒宝琳虚弱地笑了笑。过往那段不堪回首的情伤,身为她最佳好姐妹的胡黎晶自是清楚,而她和关震伦之间的种种,目前也只有胡黎晶一个人知道内幕。 “我们……彼此说好的,就当最好的异性朋友,就算……”她深吸了口气,脸容有些苍白,却仍微微笑,“就算我爱上他,对他动了真感情,想跟着他过一辈子,但我、我害怕让他明白,就是害怕……你说我懦弱也好,骂我是胆小鬼也行,我就是害怕,怕他知道我心里真正的渴望,怕他一旦有了压力,我们之间也该画上句点。” “宝琳!”唉唉唉,她真要被气到吐血,“这根本不像你,以前的你绝不会缩起脖子当鸵鸟的!” 舒宝琳依旧是笑,下意识抬起手拨弄着年轻有型的短发。“爱怕了,狠狠的脱了一层皮,现在的我就只能这样,你好心一点,可怜可怜我,就让我安安分分的当鸵鸟吧!” 胡黎晶深深地看着她,似乎感受到那轻淡话语里的沉重,一颗心也为好友酸涩起来。呜呜呜——难道真注定“水人没水命”吗?想想自己,她的爱情路也苦啊,九弯十八拐的,怎么也转不出来。 用力地握住舒宝琳的手,胡黎晶开始信心喊话。 “那个关震伦要是真错过你,不懂得及时醒悟,那……那就是他的损失,天大的损失,是他眼睛被蛤仔肉‘苟’到、被牛粪黏住、被阿米巴原虫侵蚀、被大肠杆菌传染,有眼无珠,有眼不识泰山,有福不会享,短视近利,呆头一枚,笨蛋加三级,像这种规格不符的产品,直接打掉了事……” 舒宝琳被她的话逗笑了,瞠亮圆眸才想出声,有人敲门探进,是刚才那个柜台的服务小弟。 “宝琳姐,你们这趟飞行的座舱长在找你,好像是b11登机门那边打call落来,飞机检查完毕,可以让空服人员先登机啰。” 舒宝琳迅速站了起来,“谢谢你,我马上回办公室。” “为美女服务是我的荣幸。”服务小弟俏皮地敬礼,退了出去。 她转过来,摇着胡黎晶的手,柔声地说:“晶,别替我操心,就及时行乐吧!往后的事往后再说,我们都该珍惜当下的快乐。” 胡黎晶丽眉一翻,忍不住和她相对笑开,“等你这趟飞回来,我们去pub喝酒,喝个他妈的天翻地覆。” “好,我舍命陪狐狸精。” “喂,你骂我喔?” “哪有?” “就有,不要以为我听不出来。” “呵呵呵!”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517z.] 舒宝琳随着团队进入b11登机口,尚未跨进机舱,在空桥上被关震伦堵个正着。 他刚和负责此架飞机的机师确认完四座引擎的状态,从空桥旁的铁梯爬上,推开小门,就看见环航的空服员正拉着小拖车、踩着优雅的步伐而来。 “顾问,好久不见ㄋへ。”年过五十的华籍座舱长泰瑞莎故意歪着脸,说话尾音还往上扬,有装可爱的嫌疑,一只手还搭在关震伦的右肩上。 跟在后头的众家空服员好几个已低下脸、噙着笑,快步地踏进机舱里,旁边三、四个地勤也忙着瞥开视线,忍笑忍得差点胃抽筋。基本上,这位阿嬷级的泰瑞莎座舱长“就爱装可爱”的名声早传遍机场各单位,心脏不够强的人,实在消受不起哩。 关震伦依旧酷酷的,微退了一步,避开肩上的手。他的生物距离比平常人严重,不喜欢和人靠得太近。 “三天前才见过。”他淡然回应,双目直勾勾瞅着走在团队最后面的舒宝琳,后者瞄了他一眼,那一眼蕴含深意,嫩唇似笑非笑,他心海忽然激起狂潮,仍无法从那张清雅小脸瞧出端倪,不知她是否还为今早的事生气。 在工作场合,他和她一向装得十分客套,要不是有一回胡黎晶心血来潮,一大清早杀到她家猛按门铃,想挖她起床去逛花市,结果来开门的竟然是睡眼惺松兼衣衫不整的他,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会泄露给第三者知道。 泰瑞莎的手挥了挥,发出白鸟丽子“ㄏㄡ——ㄏㄡ——ㄏㄡ——”的笑声,挡住了关震伦的视线。“对对,我们三天前在员工餐厅碰过面哩,顾问——你记得好清楚ㄋへ。” 关震伦有些急,眼角余光瞄见舒宝琳已拉着小行李车闪进机舱。 “我还有一些地方要检查。”丢下话,他越过泰瑞莎大踏步跨进机舱。 被晾在一旁的年轻机师终于回神,随即追上,“关桑,还有什么地方出问题吗?刚才我们不是都一起检查过了?再查下去,飞机到底能不能飞啊?” 关震伦停在走道上东张西望,压抑着一股烦躁,头也不回地沉着声道:“是加强检查,我晃一圈就下机,你可以回驾驶舱了。”快滚吧!有多远滚多远,他不想揍人。 锐目细眯,好不容易终于让他发现那抹修长纤影,她看来已经摆好行李,正在机舱中间相对的四间洗手间作例行性的检查。 身后的菜鸟机师离开了,空服员们各司所职,关震伦笔直朝中段机舱走去,那四间洗手间是两两相对的,中间通道勉强能让两人擦身而过,两端又有布帘,形成十分隐密的空间。 当他无声无息地接近时,舒宝琳正好确认完最后一间洗手间、清洁用品的搭载,习惯性将卷筒卫生纸的前端折成三角,一转身,腰际忽然被人抱住,她轻呼一声,已嗅到男人熟悉的气味,跟着人整个被抱进洗手间内,她听见上锁的声音,水眸征怔地望着近在咫尺的性格面容。 “你你你……发什么神经?”她力持镇定,却强烈感受到他双臂的热度,他把她圈得好紧。一只腿还挤进她窄裙间,两人胸部以下几乎成连体婴。 “我有话对你说。”他是发神经了,见她在人前如以往一样对他毫不搭理,他左胸仿佛被某道力量掐紧,酸酸闷闷的,蓦然间极想不顾一切,向周遭所有人公开他们的关系,说他们是……是…… 他们是什么? 他明显一愣,脑中窜出缕缕思绪,他试着厘清,却凌乱得像被猫咪抓玩过的毛线团。 舒宝琳红着脸,双手平贴在他胸前,隔着天蓝色的连身工作服,她摸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你先放开。”她觉得快不能呼吸,狭窄空间温度飙升,她头有些晕。“这样……很不舒服。” 关震伦双目一眯,直接坐在马桶盖上,将她抱在大腿。 “有事快说,我还要工作。”她内心叹息,讶异着他任性妄为的举动,但并未表现出来,气质依旧清冷。 “你熬的药粥我收到。”他对着她可爱的耳蜗吐出气息,察觉她微微一缩,心里有几丝得意。那是她的敏感带,每回他以舌舔弄、吸吮时,她会发出小猫般软腻的叫声。 “嗯。”她轻轻颔首,眸光始终瞅着被折成三角的卷筒卫生纸。 她的反应让他老大不爽,“你装满水果的保鲜盒我也收到了。” “嗯。” 他咬咬牙,一股陌生的恐慌忽然漫开,是急也是气,粗着声道:“我今天早上其实……我其实没那个意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哪样的话。”她终于瞄向他,眸黑幽幽的。 他心脏咚地一个重拍,与她深凝,“说我上了火,说我昨晚按你家门铃,只是想找个伴上床运动。我不是要……” “这有什么不对吗?”她截断他的话。 他目中窜出锐光,浓眉略沉。 圈住她腰间的力道陡然加重,有点儿疼,舒宝琳静静忍着,又说:“你有你的生理需求,来按我家门铃,找我上床,不就是为了满足这样的生理需求吗?” 第5章 她唇微牵,好淡的一抹笑弧,“当然,我也有我的生理需要,瞧,这也算是彼此共存共生的模式吧,我满足你的,你满足我的,我们还是无所不谈的好朋友,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有什么不对吗?” 不对!不对!天大的不对! 关震伦想狂吼,想抓住她的肩狠狠摇晃,想用力地反驳她的论调,却找不到强悍的、明确的东西来推翻她的话。 他的脸色臭黑到不行,胸腔起伏加大,鼻息粗嘎又灼热。 “你真是这么认为?”他语气酷毙了。 “嗯。”俏丽发丝随着点头的动作轻飘了飘。天晓得说出那样的话,她心如刀割,多怕自己下一秒要在他面前掉眼泪。 她内心又是幽幽叹气,眸光移向搁在膝上的十指。 关震伦的视线从她淡丽的侧颜追随她的眸光,同样停驻在那双手上,她拥有钢琴家修长纤细的十指,指甲修剪得很圆润,没涂任何色彩,透着自然的粉嫩。 她习惯配戴较为宽大的手环,就算是表带也选择宽版的,他刚开始不知,以为是她个人喜好,后来才惊觉她左手腕内侧有一道粉红色的伤痕,他几次想问,又不知该怎么问出口,若她真当他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为何对那道伤总是只字不提? 不想不气,越想越郁闷,他们这样……到底算什么?! 忽然,他抓住她的手,“宝琳……”他眉峰打了三百六十五个结,下颚紧绷,尝试着想说出心头那一团乱。 “别说了,震伦。”舒宝琳再一次制止他的言语,深吸了口气,沉静笑着,“我没生气,你不用跟我道歉,我觉得……我们这样很好。”她挣开他的掌握,抬起脸瞧进他神俊的眼底,手指细心地整理他散乱在额前的发丝。“我们还是好朋友,这样就很好,真的。” 关震伦抿着俊唇,下颚线条绷得更紧了。他瞳中有火,烧着莫名的、叵量的、难以释清的感受,此时此刻,他极恼她的沉静和淡然,那让情绪激荡的他变得很可笑。 他忽然倾身想吻住她,舒宝琳却蓦地跳离他的大腿,因洗手间外有人在唤她。 “宝琳姐,是你在里面吗?机长要大家集合做行前报告,就差你一个了。” “呃……好。谢谢你。”她苦笑,心咚咚乱跳。 “你不舒服吗?要不要报告座舱长?” “我没事的。”怕越扯越糟,她回眸瞅了眼一脸郁卒的关震伦,用气音说“你等一会儿再出来。”跟着,她拉开门锁,人迅速闪了出去。 坐在马桶盖上,关震伦死瞪住镜中的自己,忍不住低咒:“shit!” 好朋友?! 这样就很好?! 真的?! 他一拳捶在大腿上,"shit!siit!shit!” 第三章星期五开始,关震伦轮休两天。 昨天在机场,他借机晃到环航地勤办公室,又籍机使用了他们的电脑,偷偷输入舒宝琳的社员号码,调出她这个月以及下个月的新班表。 这趟由台湾出发,经泰国曼谷到意大利罗马的欧洲大长班总共九天,要到明天中午她才会到家。 以前她出勤,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仿佛把某部分的他也一并带走了,左胸空空的,莫名其妙感到慌张。 若硬要教他回想类似的情况,只记得去年年底,她和同期姐妹向公司申请一个月的留职停薪,拖着简单行李,跑到埃及和土耳其自助旅行。 当时,他是持反对意见的,因这两个地方政局都不太稳定,在土耳其,库达族甚至还控制了部分省份,完全藐视人权,而其他恐怖组织亦拥有强悍的火力,就算在较为先进的市区,仍时常有爆炸和枪战发生。 他不让她去,要她更改旅游国家,两人甚至还吵了一架,最后她依旧坚持自己的选择,没让他的意见左右。 那次,他同样感到慌张,慌且愤怒,但那样的反应毕竟师出有名。 直到行程已结束一大半,她才拨了第一通越洋电话给他,清雅嗓音穿山越岭、飞过几千几万里,从好远、好远的彼端传来,他分不清慌张也分不清愤怒了,几乎想抛弃所有的男性尊严,开口去乞求她,求她回到他身边来。 他被自己的心态吓住了。 脑中思绪越是紊乱,他回应她的方式越是冷淡,听她的声音在电话筒里渐渐沉静,他猜想自己到底伤了她,挂下电话,他扯着头发,懊恼得直想赏自己两拳。 她回国那天,他请了假跑去接机,一大早守在入境大厅里,见她推着行李车出关,身形更为清瘦,巴掌大的脸有着疲惫的痕迹,一对眼仍然亮着他熟悉的清澈辉韵。 他望着她,她也望着他,她冲着他露齿笑开,那笑满满都是欣喜,刹那间,一整个月来累积的气恼和不甘全都烟消云散,仿佛从未发生。 今晚,星期五之夜,该属于放纵狂欢的吧! 他不想待在自己那层五十几坪、经名家巧思所设计的公寓里,开着车在市区里闲晃,从这区到那一区,见高架桥就上,随意在某个路段下桥,又从那一区晃到另区,然后,两旁街道上的店家一一熄灯打烊,拉下铁门,他别了眼安装在仪表板上的电子时钟——凌晨两点十七分。 他苦笑。原来一个人会是这么寂寞,寂寞到允许自己用这样无聊又毫无创意的方式来杀时间。 他到底怎么了?这般的寂寞,他不是一向甘之如怡吗? 难道就只因为有了那一抹倩影的出现,在不知不觉间便搅乱他既定的生存之道? 脑中浮现那张秀致的脸容,他心一紧,又是苦笑。 那女性的纤细之下,藏着一颗极端顽固的、矛盾的、耐人寻味的心,她向来走自己的路,就算没有他伴在身边,少了他这个“好朋友”,对她而言,也不算什么吧! 他车速渐缓,停在路边的停车格,熄掉引擎,盯着放在方向盘上的手,他唇边的弧度越来越大,带着嘲弄。 老天!他竟然在自怨自艾!爬了爬浓密的发丝,他视线平放,被几步外一家招牌闪耀着七彩光辉的pub引去注意力,招牌上的英文字装置着类似跑马灯的效果,一个颜色追着另一个颜色,偶尔全数转暗,一秒后又整个亮起,上头写着——rainbowheart. 关震伦下了车,笔直走去,发现pub其实是位在地下室,现在的他很需要喝一杯,没多想,他步下楼梯,门边站着一名身材壮硕的男子,对方打量了他两秒,便侧身让他推门入内。 这完全不是供人小酌,有亲切酒保等着跟你分享心情的pub,刚踏进,震耳欲聋的音乐让他皱起眉心,一时间倒佩服起这家pub的隔音效果,之前在外头,全然听不见吵杂。 中间舞台上打着聚光灯,他眼眯起,见一个身材火辣、穿着紧身豹皮sm装的女郎正在大跳钢管舞,台下叫嚣声不断,不知是光线的关系,还是他眼花了,竟觉得那女郎挺熟悉的。 他该是见过她。 狂野的大波浪发型,媚态横生的眼神,朱唇微微一厥,性感指数飘到最高点……然后,动不动就把机场各单位中一海票的男性搔得心痒痒,全拜倒在她的裙下。 他听过她的名字,他记得的,三个字,好像跟动物有关……花孔雀?唔,不是,好像是……马来貊?唔,也不太对,还是……白鼻心? 不、不!都不是。他记起来了,是……狐狸精!对,就是狐狸精。 她叫作胡黎晶。是那个三不五时和宝琳混在一起,宝琳口中的好姐妹、过命手帕交,爱在他面前耍小手段缠着宝琳不放、让他心中怒火闷烧,还时常帮宝琳送药粥到维修部门,又从没给过他好脸色的那个环航地勤——胡、黎、晶。 他双目眯得更细,身躯隐在幽暗角落,瞬也不瞬地注视。 台上的sm女郎忽然以一个超高难度的动作从钢管上滑下,她像兽般四肢着地,对准台下某个目标缓慢爬近,观众叫声响彻云霄,她抓住某人的领带,充满挑逗地拉近,将那人拉到聚光灯下。 她吻住那人,吻得很深,旁人越是鼓噪,她动作越发大胆豪放。 关震伦这才意识到,自己踏进一家同性恋酒吧。和胡黎晶打啵儿打得正火热的不是男人,而是一名削着短发、穿着十分中性,且身材纤瘦修长的女子。 他再仔细环顾周遭,大多是男男和女女的配对。 rainbowheart,彩虹心。他早该意会到的。彩虹是同志的象征。 “帅哥哥,要喝点什么吗?”湿透黏腻的声音响起。 关展伦撇过脸,忽觉手臂被一只冰软的手搭住,幽暗中,那张俊俏秀气的少男脸庞冲着他甜甜笑着。 全身的鸡皮疙瘩在瞬间立正,他冷漠且迅速地甩开对方的手,磨磨牙忍下那不舒服的感觉,掉头就走。 “唉,好酷,好有型喔!”秀气美少年对着他离去的背影恋恋不舍地喊道,无数心形眼波追着他去,电得关震伦头皮一阵麻。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517z.] 他心中掀起前所未有的恐慌。 越想越不对劲,越想,心情越发沉重。 这一晚,躺在自己那张特别订作、kingsize的独立筒大床上,他睡得很不好,迷迷糊糊做了一个梦。 第6章 梦中,他又回到彩虹心酒吧,台上胡黎晶仍狂野地热舞着,她忽然朝他勾手指,笑得好媚。 他双臂抱在胸前,皱起浓眉,却发现一抹淡甜且熟悉的气味掠过身旁,那窈窕修长的女性身影听从召唤,越过他,乖乖地走向舞台…… 他错愕至极,看着胡黎晶巴着那名女子不放。那是宝琳,一身中性打扮,柔软中带着独特感性的短发圈着细致的小脸,那是他的宝琳…… 胡黎晶朝着他示威地牵唇,跟着踮起脚尖,拉下宝琳的颈项,结实地吻住她。 他大喊着舒宝琳的名字,气得惊醒过来。黑暗中,他坐在床上猛喘气,发现两手还紧紧握成拳头,牙龈也被自己咬得发痛。 像是某样好宝贝的东西,一直默默珍惜着的东西,在毫无预警下被人给夺走,而他竟然失去反抗的力量。他痛恨这种无助又不确定的感觉! 走下床,到浴室洗了把脸,看也没看就随便抓起架上的毛巾擦拭脸上水珠,淡甜的香味随即窜进鼻间,他睁开眼,瞧见抓在手中的是粉蓝色的泰迪熊毛巾,那是宝琳的,下意识,他深幽的目光移向一旁的白色小架—— 架子的第一层并排着两只白色漱口杯,里边各放着一根牙刷,他的深蓝色、标榜超极柔软刷毛的牙刷歪向一边,和另一只粉红色、握把有迪士尼卡通人物浮印的牙刷亲腻地靠在一块。 他微乎其微地牵动嘴角,瞧向第二层架子,上面除了男性沐浴乳、洗发乳、刮胡刀和刮胡膏是他的外,还林林总总摆放许多女性清洁用品,从头到脚,瓶瓶罐罐一应俱全。 他着魔似的取下一罐胖胖瓶凑近鼻子嗅了嗅,嘴唇弧度不由得加佩是她身上的香味,跟着,他又拿了另外一瓶洗发精闻着,仍是一样的气味,再拿下第三瓶润肤乳,刚掀开瓶盖,淡甜的味道就钻进他鼻腔里……查看每个瓶身上的标示,发现所有产品都含有洋 甘菊的成分。 原来她喜欢的气味就叫作洋甘菊吗? 他想着,手不由自主探向架子的底层,那里挺干脆的,只摆着一样女性用品——卫生棉,不过种类繁多,有蝶冀丝薄弹力贴身型、夜间量多超长型、一般流量立体防漏侧边、非生理期间清爽护垫…… 他抽出一片夜用的“苹果面包”,端详了几秒,很诡异地凑近鼻下嗅着……蓦然间,他回过神来,两眼瞪得老大,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多变态。他想干嘛?以为卫生棉上应该有洋甘菊的味道吗? 他苦笑,将卫生棉归位,走到毛巾小架前,将她的泰迪熊毛巾仔细挂好,和他的紧临在一起。 走出浴室,往厨房去,他从冰箱中取出一罐啤酒,坐在高脚椅上默默喝着,视线一挪,注视着干净的流理台上,那一整排悬挂着的锅碗瓢盆,那些东西本不应该存在,是她这些年来一样样的添购。 她说过,她喜欢这间厨房,又宽又大,可以让她玩出许多花样;他听了哈哈大笑,告诉她,这间厨房从此以后是她的了。 他喜欢看她做菜的模样,穿着宽松的围裙,赤着脚踩在白玉磁砖上,她专注的脸容泛出温润的光彩,勾唇浅笑,仿佛噙着只有她才懂的秘密。 将最后一口啤酒喝光,他顺手捏扁铝罐,视线停在晾碗槽里那只洗净的保温壶和保鲜盒上,久久不能移开。 灵魂深处,有个声音越来越大,越逼越近,他浓眉微蹙,沉下呼吸凝神静听,明白那是很重要的讯息。 忽然,那声音在耳中、在脑中、在心中爆响,轰地震撼了他的灵魂—— 他喜欢她。 不仅仅是好朋友之间的喜欢,他渴望她的一切,他中了一种名叫“狂恋舒宝琳”的慢性病毒,如今幡然察觉,却已病入膏肓。 他一手支在额角咧嘴笑,有些如梦初醒的惬意,也有些前景乖舛的忧虑。 他想,他爱上她了。 结结实实的,没半分怀疑。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517z.] 回到机场办公室,开完二十分钟的飞行检讨会后,团队正式解散。 舒宝琳查看了一下mailbox里的东西,有同事之前向她借的书和cd,附上一份瑞士莲黑巧克力当作谢礼,还有几份简单的留言,她迅速整理完毕,跟办公室里的人打了声招呼,拉着行李打算搭公司车回台北。 刚出大厅侧门,一名身材颀长的男子就倚在柱旁抽烟,他穿着深蓝色复古风的牛仔裤,腿看起来该死的长,上身却搭配白衬衫,套着一件窄腰的羌皮外套,吞云吐雾间,眼神就如梁朝伟的电眼般优郁迷蒙,看起来该死的性格。 “你今天不是休假吗?怎么又跑来机场?”舒宝琳发觉自己开始口干舌燥。完蛋了,她简直就像个欲求不满的大色女,觉得他开着三颗钮扣、微微露出的古铜胸肌强烈地吸引她,害她内颊不断地分泌出唾液。 关震伦站直身躯,顺手将黑发往后拨,露出额上的美人尖。 “你知道我今天休假?”他语气是愉悦的,“原来你真的很关心我耶。” 舒宝琳的脸微热,“你、你之前说过,我就记住了。”不想让他知道,她每个月都会运用“特殊关系”,悄悄地调他的班表出来看。 他点点头没再追问,又重重抽着烟,脸撇向一边把白雾吐出来。 “我今天是来接机的。” “嘎。”她瞪着他,忽然感到好笑,“要接机不是该去出境大厅吗?亏你还是在机场工作,不会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吧?”好朋友。她暗暗轻叹,就当彼此最好的异性朋友吧,上次的不愉快就一切随风,灰飞烟灭,她还是能以自己的方式爱着地,不让他为难,也不教自己受伤难堪。 软唇扬笑,在人前,她和他还是保持点距离的好。“我要赶着去搭公司车,让人家等我就不好了,有事电话联络,拜……” 下一瞬,她的大行李和小拖车忽然被人按住,一怔,她眨着眸,迷惑地看着他。 这女人哪时才能开窍?“我是来接你回去的。”关震伦磨磨牙道。 她好像听不懂他的国语,一向的聪明样变得有点迟钝。 “需不需要我用台语、客家语、英语、日文和德语各重覆一遍?” “你会讲客家话喔?”女人稀奇地挑眉。 关震伦压下想仰天长啸的冲动,“一点点,我还会几句广东话和意大利话,你要不要听。”好好好,要冷大家一起来耍冷。 “我也在学意大利文,是公司安排的课程,没办法,我们毕竟是意大利的航空公司嘛,但学费倒是比外面便宜很多,是一对一教学喔,原来你也会,那么我们三不五时还可以互相切磋,你说对不……”她蓦然降音,终于意识到两人之间的对话出轨出得多严重。 老天!她没法对他的男性魅力免疫,也不会失控到这般地步,她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我要去搭车了……”难得,她脸红得彻底。 关震伦祈祷自己不会被她气死,狠狠抽着快要烧到手指的香烟,边喷吐热气,边将烟蒂往往旁垃圾桶上的沙盘插入,用力捺熄。 他二话不说,抢下她的行李箱往停靠在路旁的一辆银灰色luxury走去,打开后车厢,把箱子往里头丢。 “震伦,我搭公司车就好,不用麻烦……”她紧跟在他身后,有些担心会被同事看到,他陡然回身,害她吓了一跳,手里小拖车又被他抢去,“啪”一响,他迅速又利落地压下把手,把小拖车以及捆在上头的方形小箱也一并丢进后车厢,盖下车门。 “上车。”他径自绕到驾驶座。 “可是公司车……”她脖子不争气地缩了缩,因为他瞪人,“不坐公司车的话,还是要跟司机先生报备一下的。”要不然,人家会按下班的名单傻傻的等她。 “我已经替你说了。”他坐进车内,发动引擎,伸长手打开前座另一边的车门,“还不上来?” “喔。”舒宝琳如梦初醒似的,抓着肩包,听话地钻进车里。 他斜瞥着她,她也睨着他。“怎么了?”都坐进来了,还不开车? 他帅气的脸陡然放大,她心脏猛地一跳,以为他要吻她,没想到他只是拉来安全带,慢条斯理替她扣上。 心头是浓浓的失望,舒宝琳暗暗咬唇,对自己感到好气也好笑,打从厘清对他的念想和心思后,就很难再以平常心去面对两人之间那些被视作习以为常的动作。 车速平稳,音乐流泄着,她偷偷打量他操控方向盘的双手,视线沿着他的臂膀往上溜,瞅着他淡抿的唇和鼻子的弧度。男人开车的模样好帅,也或者是她情人眼里出潘安,觉得他真是超无敌的性格。 叹了口气,她拉回思绪,“你刚才抽烟抽得好凶。” 她知道他的,通常心里搁着事,一时间找不到解决方法,才会想借着尼古丁小小放松。 “想谈谈最近的烦恼吗?”瞧,这就是好朋友的功用,她仍然可以大方的关心他。 沉默了五秒后,他道:“想追一个女孩,烦恼她不喜欢我。”他语气寻常地试探。 嘎?!舒宝琳盯着他,半晌说不出话。她相信,她现在的脸色肯定白惨惨。 “我呃……我以为……”喉咙好紧,她咽了咽唾沫,“我以为你、你你没有喜欢的对象。” 第7章 “我认识她三年多了,一直是朋友,很要好的异性朋友,最近才察觉自己的心意,想跟她求爱,是她让我有安定下来的渴望。” 三年多……他和另一个女子也认识这么久的时间了?那么,他和对方的相处模式也和她一样吗? 酒伴、玩伴、床伴……难听一点也可说是“炮友”,他和那个神秘女郎也是变相的“好朋友”吗? 舒宝琳打从脚底泛起一股恶寒,小手紧抓着肩包,耳中似乎听到类似破碎的声响,她下意识拍手携着胸口,明白是心碎了,好痛。 “那……很好呀!”她挤出一抹清笑,眼眸显得格外幽深,“遇到好对象就该放手去追,你也嗯……三十五岁了吧?哇,真的该讨个老婆啰。”深呼吸、慢慢吐气,不哭,她不哭,怎么也不能在他面前掉泪。 “她也在航空公司工作。” “喔……”她怔怔应声。 “她长得很漂亮。” “喔……” 喔?!“喔”是什么意思? shit!他都暗示得这么明显,说得如此坦白,她就不懂得对号入座吗?为什么仍表情淡然、波澜不兴? 关震伦对自己下了几百道金牌,命令双目直视前方路况,他真要瞧她一眼,百分百会控制不住心头躁火,把车往高速公路上的路肩一停,强将她拉进怀里,狠狠的吻她一个天翻地覆。 车中的气氛绷得好紧,他抿着俊唇气息微嘎,她则小心翼翼控制着情绪,两人沉默无语,只有音响仍一曲曲播放着歌,此时,萦回在这小小空间里的歌声显得格外清晰,让人敏感—— 一向都很坚强的你多少经历几次风雨 为何不能承受我说爱你 也许要怪外面天气急风斜雨隔着玻璃 催促你的回答错愕一地 …… 这是我说过最勇敢的一句可以跨越好朋友的距离 只是你害怕去破坏难得的友谊所以放声哭泣 这是我们最勇敢的一季可以为了真爱极力争取 纵然会有流言蜚语也无伤默契我等你消息 朋友再好也会有一些地方到达不了 不做情人我对你的好有天会变成尴尬的玩笑 …… 舒宝琳心一痛,忙按下停止键,歌声陡止,突来的宁静又教她浑身轻颤。 “为什么不听?我喜欢这首歌,超符合我的心境。” 她难道不想跨越彼此的距离吗?她心里没有他吗?关震伦忍着气,捺下想飙快车的冲动。 “我们听广播吧……”她低垂小脸,没心力去思索他的话语,好忙碌地调着频道,“听广播比较有趣,可以接受最新的资讯,还可以知道路况,喔,对了,我忘记告诉你,你不是挺喜欢听蓝调的吗?同事乔依丝跟我提过,fm99.7有一个专门介绍蓝调的节目,不过是晚上十二点到凌晨两点,有空你可以试试,很不赖的样子……” “舒宝琳!”他突然连名带姓叫她。 她椅子像通过电似的,让她整个跳了起来,差些撞到头,“什、什什么事?” 他额角浮出青筋,“我要是现在出车祸,全是你的错。” “嘎?”她做错了什么?她心里已经好难过、好委屈,偏不敢纵情哭泣,她忍眼泪忍得很辛苦,他还凶她?“我我我……你你你到底要怎……”此时,她的肩包里传出一阵三十二和弦的手机音乐,打断她的质问。 吸吸鼻子,她瞧了眼来电显示,手有些不稳地接起通话,“喂,黎晶……” 听到那名字,关震伦如临大敌,车轮微微打滑了一下,又赶紧稳住,两耳已竖得老高。 “嗯、嗯,我已经下机了,对,正要回家……怎么了?你不要哭,慢慢说,晶……慢慢说,不要激动,你、你你这么边哭边嚷,我听得迷迷糊糊……你好讨厌,你再哭,我也要哭了……”舒宝琳抓着手机,听着胡黎晶呜呜的泣诉传来,害她忍无可忍,眼眶也跟着泛红,泪水迅速集结。 关震伦心脏纠成一团,浓眉都快打结了,完全搞不清楚现下的状况。 那只该被脱皮去骨的狐狸精又在耍什么手段?她尽管去爱别的女人,干嘛硬巴着他的女人不放?阴险!太阴险了! “好、好,你别激动,我现在快下交流道了,你在原地等我,我马上就到,我们……”她又吸吸鼻子,“我们好好谈谈。” 谈什么?!有什么好谈?! 男人全身肌肉紧绷,瞪大眼眸,顿时醒悟了,要想追到他的爱,捍卫正道,首要任务就是要——斩妖除魔。 第四章关震伦驾驶的银灰色luxury刚下交流道,应舒宝琳百般请求,终于很心不甘、情不愿地停在路边平时供环航公司车停靠的一个点。 他们抵达时,胡黎晶的酒红色奥斯汀已在那里恭候多时。 瞥见一张素颜有气无力地趴在车顶、两眼哭得肿得跟核桃没两样、大卷发乱七八糟的胡黎晶后,关震伦没想到自己接下来竟会遭受到过河拆桥的对待,马上被人狠狠的“抛弃”—— “你可以走了。”舒宝琳语气平静地说,觉得快要ㄍㄧㄥ不下去了。 心灰意冷啊,此时此刻,只想和好友抱在一起痛哭疗伤,两个感情受创的女人,还能给彼此安慰吧?她暗暗苦笑,没注意男人脸色比尚未成熟的梅子还青、还酸,扣住方向盘的手拼命使劲,关节一球球的突出,饱含怒意。 “我要走去哪里?”好看的唇勾起冷笑。 好,狐狸精就是要缠着她不放吗?那么,他也来比照办理,也对她纠缠到底,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就当那只“魔”,看谁强过谁? 舒宝琳握紧拳头,吞咽着喉中的紧涩,勉强启唇:“你不是想追一个女孩吗?心动不如马上行动,你、你走,去做该做的事,好好把握机会,不要陪我耗在这里……” 天啊,天啊!这是她说的话吗?胸口像被冰钻刺穿,痛呵……老天,这根本不是她想说的,不是!不是!不是! 她已经搞不懂灵魂深处到底渴望着他什么,是希望他也能为她动心,让变相的友谊得以正名,成为男女间最最甜蜜的爱情吗?这真是她希冀的吗? 可是……曾在爱里受伤的人,就算真心想爱,还有足够的勇气坦坦然地面对吗?恍惚间,她抚住左腕内侧那道浅痕,那样的痛一直尾随而来,不是说放就能全然忘怀。 她渴求他的爱,却又害怕受伤。 她矛盾又自私,懦弱又自卑,渴望却又裹足不前,他爱上别人,或者这样最好? 关震伦先是被她明摆着赶他走的话气到头晕,跟着却注意到她触摸手腕的小动作了,咬着牙,他任由郁闷和不舍在胸中泛滥。 关于那道伤痕的来龙去脉,她何时才愿敞开心怀告诉他? 如今想要知道内情,已不再是为了满足好奇,他想要更接近她的心,想明白她的烦恼与忧愁,想明白究竟是为了什么原因,她要这样伤害自己? 他想明白划在她心房上的伤痕,他想爱她。 确定对她动心,他和她果真有得磨了,可他对未来是信心满满的,有九成九的把握能赢得佳人芳心,惟一不安的是—— 他先得搞清楚佳人是只对男人有兴趣,还是……男女通吃? 思索着最后的那个可能性,他脑中又是一晕,继而想到舒宝琳朝他泼来的好几盆“冷水”,不禁愤慨且几近怨毒地瞪住倚在酒红小车上、不计形象哭得惨不忍睹的那只狐狸精。 “我就喜欢这样耗着。”他的话有赌气的嫌疑。 舒宝琳瞪人,“那……那你把后车厢打开,我把行李搬到黎晶车上。” “用不着。” “关震伦!”这男人发什么神经?到底在“卢”什么啊? “怎样?” “你干嘛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他眼神陡然刷过冷辉,随即一转深黯,冷冷言语:“放心,你的行李我自然会快递到府。” 舒宝琳呼吸陡然急促,眼眶的热力威胁着要降下温两,搞不清楚她和他以往的默契跑到哪里去了,为什么这些日子以来尽是摩擦? “……好,谢、谢,那就麻烦你了。”苍白着脸容,她嗓音也跟着转硬,随即开门下车。反正他有她公寓的钥匙,他想当快递,就让他当去。 “shit”关震伦暗自爆出一声脏话。他干嘛跟她“呛声”? 他真想揪住自己的头往方向盘上砸去,特别是当他透过挡风玻璃,见胡黎晶像溺水者抓住救生圈般,死命抱住宝琳,小脸还超级无敌霹雳狠的埋进他的女人的香香颈项,继续呜呜哭泣博取同情。 这下子,他不仅想撞方向盘,更想把自己掐死。 当然,掐死自己前,他会先动手掐死那只“狐狸精”。 绝对会! [手机电子书17z.] 舒宝琳陪着伤心欲绝的胡黎晶回家。 窝在胡黎晶去年刚买下的十七坪豪华套房,舒宝琳帮好友泡了杯热茶,慢慢听她泣诉,跟着又陪着她掉了不少伤心泪,一半的泪水当然是为胡黎晶而流,而剩下的一半是用来哀悼自己藏在心中、如此无望的暗恋情怀。 能流得出泪来毕竟是好的,痛快的发泄过后,残缺的心再让时间慢慢收拾,总是撑得过的,她不会再做傻事。 第8章 深秋的关系,才傍晚六点,天空已黑沉沉。 当她离开胡黎晶的住处时,大厦外的几盏造型街灯全数亮起,晕黄光辉投射在以马赛克磁砖拼出几何图形的走道上,凄清秋夜也被妆点得颇具浪漫气氛。 她沿着走道步行,打算到前面的路口再招计程车,此时,一辆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银灰色轿车已缓缓跟在她身旁。 她脚步一顿,车子也跟着停下,前座车门被打开了,男人从驾驶座上倾过身来望着她,简短命令:“上车,我送你回去。” 她瞅着他,没动。 双方僵持着,关震伦眼角一抽,“我记得……你的行李还在我车上,不想要了吗?” 闻言,舒宝琳咬咬洁牙,终于弯身坐进车里,瞪他的眸中带着指控,“你说会帮我送回去的。” 他颔首,“要不然你以为我现在在干什么?”说着,胸膛突然欺近,舒宝琳气息一窒,结果又是为了帮她系安全带罢了。 可恶!她小手偷偷握紧,指甲都掐痛掌心了,就气自己不争气。 关震伦不知她心中起伏,坐回原位,他踩下油门,熟练地操纵方向盘,直到车子驶上大马路才又启唇:“和那只狐……和那个胡黎晶谈什么谈这么久?”他故意问得轻描淡写。 舒宝琳顿时意会,不答反问:“你该不会整个下午都在黎晶的住处外守着吧?”要不怎会那么嘟嘟好,一出大厦就碰上他? 他暗暗气闷,“是又怎样?”他就是偷偷尾随她们来此,在对街守了一整个下午,在他焦躁地抽完一包烟,耐力终告枯竭,正要随便搪塞个理由杀上去时,终于她出现了。 心口刷过奇怪的感觉,仿佛有某种东西呼之欲出,舒宝琳眉心淡蹙,瞬也不瞬凝视着那半隐在幽暗的英俊侧脸。 她唇掀动,却未出声,脑海中淡淡地浮现了什么,循着那模糊的思络,她试图拼凑,忍不住猜想:教他心动的那个人……是黎晶吗? 他说,他们已经认识三年多。 他又说,他心里的那个她长得很漂亮。 他还说,她也在航空公司工作。 是黎晶吗? 是吗?是吗? 若不是黎晶,还有谁符合这样的条件? 然而这推论倘若成立,依黎晶的情况……他又要如何赢得这份爱? 她沉静思索,如诗的眼瞳覆上一层幽光,轻咬下唇,故意忽略左胸的不适。 察觉到身旁女子不寻常的沉默,关震伦觑了她一眼,“为什么盯着我看?” 她微震,迅速垂下眼眸,改而直视前方。心很乱、很乱……闷痛烧灼着,真的很乱…… 他双目一眯,再次觑着她,难掩气闷又问:“胡黎晶为什么哭成那样?有谁欺负她吗?”他想套话,想弄个清楚明白,那只……呃,那个女人到底对她说了什么? “你很关心她?”舒宝琳语气回复一贯的淡然,唇角噙着微乎其微的苦涩。 他耸耸肩,“你和她是好朋友,既然是你的好姐妹,我当然关心。”是,他关心得不得了,在意得不得了,就怕她凯觎他的女人,假借“好姐妹”之名,行“骗情骗色”之实。 天知道,以舒宝琳一米七二的修长身形,娃娃脸蛋配着清爽利落的短发,眼眸如此的明亮有神,再加上不说话时,浑身会散发淡淡的疏离感,带着吸引人的神秘魅力,这款“货色”根本就是女同志们的最爱,他当然担心。 舒宝琳抿着唇,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她轻幽地说:“黎晶她……她这么伤心,也是、也是为了感情问题。”说完,她微怔,不禁苦笑。她刚才用了“也”字呵,希望他没听出什么端倪。 作了个深呼吸,她没打算将好友的性向透露给他知道,只好斟酌着用词。 “最近听黎晶提过,她和男朋友之间好像有点摩擦,两人在冷战当中,昨晚,她和朋友到家常去光顾的酒吧喝酒聊天,刚好她男朋友也在,两人不期而遇,她为了气气对方,故意换装,穿得嗯……嗯……很性感,上台大跳热舞,还故意找人当众表演接吻。她其实是希望男友因此吃醋,希望他有所表示,能主动道歉,可是……可是……”她叹气,有些无奈,不知该怎么讲下去。 她悄悄注意着关震伦的神情,后者仍稳稳地操作着方向盘,表情没什么变化,只见他嘴角微扬,冷哼一声,“可是那个被称作她男朋友的人根本不想甩她,任由她在台上卖弄风骚,穿着豹皮紧身装,扮成sm女王大跳钢管舞,所以她越想越气,越想越不甘心,觉得自己可怜到爆,对不对?”活该! 舒宝琳瞠大眸,“你你你晓得黎晶她、她她……关震伦!你怎会晓得?” “我昨晚就在pub现场。” 她不仅瞳大明眸,连小嘴都忘了合上,“你、你你是双性恋者?” 简直绝倒。关震伦气得翻个白眼,克制不住地低吼:“我他妈见鬼的才是双性恋者!” “那你昨晚干嘛跑去那里?那是同志酒吧。”她脸颊烧红。 不气、不气,这世界本来就不完美,再怎么聪颖、冷静的人还是有犯傻的时候。他会原谅她的不开窍,谁教他喜欢她,既然爱上了,好的坏的都要一块爱下去。 他磨磨牙,连作好几个揶揄的肚腹呼吸,降下声汇,道:“因为我昨晚刚好开车晃到那一区去,刚好想喝杯酒,又刚好看到那家rainbowheart,一进pub的门,又刚好看到台上抓着钢管乱蹭的女人,那女人蹭完钢管后,露出饥渴到不行的眼神,四肢学狗一样爬呀爬的,随便抓住台下一个打扮得十分中性的女人,凑上唇又是一阵乱蹭,到这时,我才明白自己踏进什么地方。” “你你……”舒宝琳微喘着气,“你口气好刻薄。” 他哼得更冷、更响,“亲爱的,我还有更刻薄的没说出口。” 她困惑了,轻扯着耳边的短发,呐呐地问:“可是,你……你爱的不是她吗?” “什么?”他没听仔细。 “你想追求的那个人不是黎晶吗?我以为你爱她。” 吱地激声,四个车轮忽然扭出一个蛇行,差些撞上安全岛。 “小心啊!”舒宝琳反射性惊呼,抓紧车窗上方的把手,惊魂未定地瞧向身旁驾车的男人,被他身上疾速迸发出来的怒气给展慑住。 “震、震伦……你、你你……” 关震伦恶狠狠瞪了她一眼,把她含在嘴里的话全数瞪回肚子里去。 他脸好臭,不发一语继续开车。 车子过桥,桥下大片的河滨公园在夜里亮起点点灯辉,下了桥回转,驶进舒宝琳住处的社区里,停入社区大厦特别规划的地下室停车场。 最后这十几分钟,关震伦一直绷着脸、抿着唇,没再发出半个音,旋转方向盘的力道却是霹雳猛,玩赛车似的,超不爽到了最高点。 相识三年时间,舒宝琳还是第一次见他气成这模样,她顿时势弱,仿佛自己真问了一个十二万分教人生气的蠢问题。 此时,关震伦已下车掀开后车厢,把里头的行李扛下来,跟着锁上中控锁,径自将她的大小行李往电梯方向拖去。 “我自己来就好……”舒宝琳赶紧追上,想拿回行李,却又受他锐目一瞪,话尾一下子模糊了。 电梯直达她住的楼层,两人双双走出,停在她的公寓门前。 她埋头在包包里努力地翻找钥匙,好不容易找着了,却怎么也对不进那个扁扁的、该死的钥匙孔。 蓦然间,男人粗糙厚实的手掌由一旁伸来,覆上她颤抖的手,稳稳抓着,将她手里的钥匙插进、旋转,跟着推门而入。 关震伦充全把她的公寓当成自己的地盘。他先她一步入内,将大小行李丢在墙边,按下电灯开关,客厅顿时灯火通明,随即,他转过身来面对她,两手把在臀上。 “抬起头来看着我。” 他近乎命令的语气砸在她身上,可惜得不到半点反应。 shit!他真会被气出满头白发,未老先衰。 见她扯着包包的肩带立在门边,仍兀自垂着颈项,肩膀还有一下没一下地颤动,关震伦再也克制不住地冲到她面前,手指扣住她的下巴,硬是抬起她的娃娃脸。 “你哭什么哭啊?”该哭的是他好不好?他懊恼地皱眉。 舒宝琳觉得好丢脸,哭其实没什么具体原因,只是一股莫名的委屈当头罩下,眼泪就控制不住的乱飙,她也不想啊! 呜咽一声,她偏开头想避开他的注视,可是他好可恶,偏不放手。 “喂喂,我这么惨都没哭,你掉什么泪?”他拇指在柔颊上抚弄,温柔地揩去她的泪珠。 舒宝琳狐疑且迅速地瞄了他一眼,吸吸鼻子,嗓声略带沙哑地问:“你哪里惨了?胡说!” 关震伦挑眉,“够惨的了——只是无意间,阴错阳差踏进同志酒吧,就被人怀疑是双性恋者,如果是别人提出这样的疑惑那也算了,我会当作笑话一则,可为什么是你?我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你最清楚我的口味了,怎会不知道我喜欢的是男是女?” 热力强效蔓延,眨眼间爬满舒宝琳整张俏脸,她心一促,又听他好严肃地说: “可是最让人气闷的是,当你再三思索,终于觉悟了,然后鼓起勇气、努力尝试着对自己喜欢的人表白,满心以为有情人会终成眷属,却半途杀出一个程咬金,破坏所有的计划,打散你的自信,到得最后,自己还要被喜欢的人编派给第三者,被拿去胡乱配对,因为心上人根本听不懂你的意思,不知道你心里其实很喜欢、很喜欢她,不知道那样超乎寻常的喜欢,其实就是爱——”他字字清晰,说到最后,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目光炯炯有神,像要烧烫对方的心。 第9章 “她该死的不知道你爱她。” 他说,你爱她……也就是说,他爱她。 而关于他口中的这个“她”,原来是……是…… 四周好安静,只听见男人粗嘎的喘息声。 舒宝琳瞪着近在咫尺、阴郁的男性脸庞,瞬也不瞬地瞪着,她两片唇微微张开,傻傻地愣在原地,连一向柔飞翘的短发也被下了定身咒似的,没半分飘飞的迹象。 “你这个笨蛋!”他冲口吼出,也不太明白为什么想吼她,可能是她的毫无反应深深刺伤了他的自尊,也可能在意她随随便便就把他和其他女人牵连在一块儿,仿佛在她心中,他真的就只是一个朋友,要好的异性朋友…… 去他的好朋友!他暗自诅咒,强化出来的勇气一下子坍塌,觉得难堪,更气愤自己造成她的困扰。 被他一骂,舒宝琳巧肩瑟了瑟,仍瞠圆着明眸。 “你……算了!”今天算他出师不利,表达能力有待加强。爬爬浓密黑发,他头粗鲁一甩,想走出去透透气,让脑子冷静下来。 然后,当他越过她正要去开那扇门,手指才刚刚碰到门把,女人忽然像触电般跳了起来,伸长细瘦手臂,从后面抱住他。 “不要走!”她脸颊紧紧贴住他的背,哽咽着说:“不要丢下我,不要……我、我不让你走……不让你走……”天啊!这是真的吗?他爱她……他爱的是她……她没有听错。 不是黎晶也不是其他人,他爱她。 “宝琳……”他饱受打击的心一凛,严峻脸庞微侧。 “不要走……”清嗓变得闷闷嫩嫩的,鼻音好明显。 她话中透露出来的脆弱和渴望绞痛他的心,关震伦低吼一声,猛地转过身来,用力的圈她入怀,头跟着俯下,炽唇热切地覆盖了她的。 他的唇舌几近蹂躏地攻城掠地,双臂将她微微抱高,紧贴自己的身躯。 她丝毫不在意男人粗鲁的力道,甚至是欢喜承受他所制造出来的疼痛,那样的疼痛诡异地混合着被珍惜、被重视的感受,是心酸的甜蜜,她回吻着,以他亲吻她的方式,四片唇瓣被彼此滋润得殷红肿起,谁也不想撤退。 “我想要你。”关震伦贴着她的软唇嘎语,瞳底燃烧着两簇火焰。 舒宝琳气息短促,脸颊宛如盛开着两朵玫瑰,两腿软绵绵的靠在他身上,忽然,男人将她拦腰抱起,笔直往房间走去。 舒宝琳尽管未说出口,在这夜里,她却以肢体的语言,回应了男人的示爱。 她与他,相爱了一整夜…… 第五章晚间六点半,位在地下室的rainbowheart冲出一名中性打扮的短发气质美女,拖着黑色塑胶袋,以跑百米的速度紧追那辆不断播放着<少女的祈祷>的垃圾车。 “小姐,我帮你。”响应垃圾不落地的人群里,一名长相挺体面、下半身却穿着短裤和拖鞋的男人抛完手中垃圾后,见美女气喘吁吁对付那和圣诞老人扛在肩上的礼物袋差不多大的塑胶袋,心中怜惜如岩浆咕噜咕噜乱冒,连忙主动提供协助。 “谢谢你。”气质美女漾出一朵浅笑,娃娃脸好可爱。 “不客气。”男人开始懊恼穿得这么邋遏下来倒垃圾。唉唉,他该换上整套的亚曼尼西装,然后把头发往后梳得服服贴贴,再戴上2004年冬季全球限量的那款雷朋墨镜。 见美女掉头走人,男人拖鞋踩得趴答趴答乱响,追了过去—— “小姐,我以前没看过你,你刚搬来这里吗?” 嫩得像能掐出水的脸容淡扬,美女步伐缓了缓,嗓音沉静:“我不住这里,今天刚好有空,来朋友的店里帮忙。” 男人眉开眼笑,热心地说:“你朋友有店开在这里啊?是哪一家?这一带的店我了如指掌。你告诉我,我可以带朋友去捧场。” “好啊!”娃娃脸笑意加深,俏丽发丝强调出个性美,“欢迎来rainbowheart喝酒聊天,哪,就在前面地下一楼,每个礼拜三晚上是rainbowheart,情侣点酒的话,可享半折优待,你带你朋友过来呀!” 呃……这……那……不……那家pub是著名的同志酒吧,老板听说是两对情侣,二男二女合开的。 男人美丽的绮梦登时幻灭,如同人鱼公主化成的泡沫,飘啊飘的,“啪”一响,在空气中消散得无影无踪。 暴殄天物啊!这款气质美人,这么高规格的好货,难道也是…… “小姐。”他笑得有点僵,“如果我去rainbowheart,你愿不愿意让我请你喝喝酒?然后我们可以聊聊天,或者……我可以带你去阳明山看夜景?”镇定、镇定,还有线希望,说不定她“哈”的是雄性。 “啊?”她有些失笑,没料到这样还吓不退他。 男人朝她靠近一步,发现她依然微笑,无丝毫排斥,顿觉前途一片光明。 他双手合十,摆出一个虔诚到最高点的表情,叹了口气,“如果我太积极躁进,请你原谅我,因为我觉得好像已经认识你很久,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能不能把手机号码留给我?我想约你出去玩。”赞赞赞!有希望哩—— "0935109278。”忽然,一个低沉的男声穿插进来。 咦?舒宝琳心一促,讶然回眸,发现关震伦不知何时站在身后,阴郁目光直视着拖鞋俊男。 后者困惑地回望,搞不太清楚状况。 关震伦又重复一遍号码,冷语:“你不是想约她出去吗?记得打这个号码。” 拖鞋男挑眉,转向美女求证,“这是你的手机号码?” 舒宝琳忍住笑,好诚实地摇摇头,指了指身旁摆臭脸的男人,“是他的。” “嗄?”他要这男人的号码干啥?老天!这男人也是rainbowheart的会员吗?他老兄该不会是看上他的风流俊俏了吧? 虽一头雾水,他仍不死心地追问:“为什么约你出来,要打这位先生的手机?” 再“瞎”嘛!关震伦冷笑,慢条斯理地答:“因为,她和我在一起。” 舒宝琳无辜地冲着拖鞋男耸了耸肩膀,语气轻柔得不得了,再仔细的补上一箭,“他和我睡在一起。” 登登登,拖鞋男倒退三大步。哇啊!惨啊——美女已名花有主,早被人捷足先登了,呜呜呜…… “谢谢你帮我搬垃圾,有空来pub喝酒,拜拜——”舒宝琳抛下淡淡微笑,双手插在窄腰绒布外套的口袋里,转身往rainbowheart走去。 “拜、拜拜……”拖鞋男有气无力地回应。 关震伦警告意味浓厚地瞪着对方,见舒宝琳径自走掉,满心不是滋味,他丢下一声冷哼,才快步赶上,在pub七彩闪亮的招牌下拦住她。 “怎么跑来这里?”他下班前打手机给她,想约她一块晚餐,她却要他过来rainbowheart。知道她人在这里,害他头皮开始发麻,脑神经衰弱,一下班就飞车赶来。 舒宝琳瞄着鸵色短靴的鞋尖,两脚动了动,跟着抬起眼睫,沉静扬眉,“里面一个股东兼女酒保是我朋友,反正今天休假,就过来帮她打杂。”pub其实得过晚八点后,人潮才会渐增,下午五点开始营业到现在,里头才小猫两、三只。 他深深看着她,不予置评,只问:“吃饭了吗?” 她摇头。 他点头,“下去拿你的东西,跟你朋友打声招呼,我们去吃火锅。” 她又摇摇头,巧鼻轻皱了一下。 他眉宇微拧,沉默不语,她倒是说话了:“要你过来一趟,其实是想请你当搬运工。”男人瞳底浮现困惑,她唇淡牵,接着说明:“黎晶也在下面,你打电话给我时,她已经喝了三杯bloodymary,两杯freesilver,现在已经喝挂了,趴在吧台上胡言乱语,我需要你帮我扛她回去。” 关震伦怔了征。 这个姓“古月”的和他八成命中相克,三不五时要来坏他好事。 望着女人恬淡的神情,眉眼间几许幽静,他两手悄悄紧握,无力和不确定的感觉再次袭来,心仿佛被起重机吊到101大楼的最顶端,强风吹来,就东晃西荡、大摇大晃…… 事实上,自从他表白过后,这样的折磨就没有少过。 那一晚,面对她热情如火的回应,他一度以为她愿意接受两人之间关系的改变,彼此进阶成对方的男女朋友。 疯狂享受着性爱带来的欢愉,当她累得在他怀里沉睡,他拥住她,静静品味着心中那股踏实的感受,还暗自计划着该在哪个时候、该用什么方法向她求婚。他不是个浪漫的人,这样的问题想得他一个头两个大,却带着笑入眠。 谁知到了隔天,她像是得到选择性失忆症。 他的真情告白宛如投进大海的石头,先是“咚”地一响画开涟漪,跟着就沉进黑幽幽的底端,海面又回归到平静无波,如同她平淡的态度。 闷啊!教他怎能不郁闷? 他首次爱上一个人,习惯飘泊的灵魂因她停留,他倦于再孤独一个,想她的名字填在他身份证的配偶栏上,想每一日早上睁开眼睛,就能看见她的身影,想光明正大冲着那些垂涎她的男男女女呛声,她属于他。 她却偏偏装傻,迟迟没有表示,对他的态度甚至比以往还要冷淡,让他心悬在半空,不给个痛快。 第10章 他就怕她无所谓的模样,一切淡然处之,连感情都可以视作身外之物一般。 “刚才那个男的是怎么回事?”他没留意自己的语气有多酸。 舒宝琳摇摇头,“没什么。”今天的她特别爱摇头。 他锐目眯了眯,喉咙像硬着一个硬物,他下意识吞咽唾沫,顿了一会儿又说“平心而论,那家伙长相还过得去,身材也不错。”但要是比起他来,自然差了些。 她拨拨耳边发丝,手又插进口袋,垂着脸庞,掩住唇边微乎其微的柔弧,“唔……还可以啦,是挺帅的。” 关震伦眼角抽搐,性感的唇一点也不性感了,抿得超级水平。 他瞪住她荡在白额上的黑发,生着闷气,却听她淡淡又说:“不过,还是你比较好看。” 她对他温暖一笑,不等回应,人已闪过他往地下室去。 不过,还是你比较好看……还是你比较好看…… 脑中回荡着她的清嗓,关震伦在原地怔了五秒钟左右,才整个回过神来。 唉唉,注定被她耍着玩吗? 他好气也好笑。 爱上一个人的感觉就是如此吧!再怎么精明、理智,一旦进入感情的迷魂阵,不知觉间便丧失了方向感,变得痴痴傻傻、神经兮兮,却依然甘愿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站在繁嚣城市中,关震伦仰望天空。 今晚的月有些寒凉、有些残缺,并不圆满。 然而,就算是不圆满,也是一种幸福吧……他模糊想着,若有所知,若有所痴,这一刻忽然觉得,她到底爱他不爱,已不是那么重要了。 她爱他,那最是完美。 她若不爱,他会想方设法、使尽浑身解数,让自己有朝一日被她所爱。 所以,最最重要的是,他们现在在一起,这一点便已胜过一切。 因为在起,他才能越来越接近她的心。 他吁出口气,重新振作起来,认命地走下阶梯,去当他的搬运工。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517z.] 从rainbowheart出来,舒宝琳原本打算和关震伦先送醉成烂泥似的胡黎晶回家,可是她胡大小姐在被塞进车前,在人行道上“呕”地吐出一大滩秽物,上车后又开始胡言乱语。 舒宝琳忙着安抚她,拎着一个大塑胶袋在旁严阵以待。 但像是存心作对,舒宝琳把塑胶搁在她右边,她就吐在左边,移到左边来,她偏偏要吐到右边去。 顿时,车内充斥着酸腐的气味,关震伦八成对自己做过心理建设了,尽管后座椅套和地板被折腾得惨不忍睹,他老神在在地将车窗打开,让风吹散那股恶味,依然专心地开他的车。 见胡黎晶这模样,舒宝琳恼归恼,结果还是决定收留她一个晚上,怕把她丢在她自己的住处,说不准会出什么意外。 因此,车子直接驶回舒宝琳在河滨公园畔的社区大厦。 下了车,关震伦走过来正要扶住摇摇晃晃的胡黎晶,却被舒宝琳挡住。 “我来就好,反正她已经吐了我整身,别把你也弄脏了。”唉,无端端把他拖下水搅和,已经够惨的了。 她拉来胡黎晶的一只手臂搭在肩上,吃力扛着,冲着他歉然微笑,“你的车,等一会儿再下来帮你清理。” 关震伦面无表情地瞪了她三秒,跟着,两只强而有力的臂膀不容抗拒的探去,把挂在她身上的胡黎晶倒拎回来,像扛面粉袋般轻轻松松顶上宽肩,径自往电梯方向去。 舒宝琳微怔,赶紧追上,“震伦,会弄脏衣服的……” “弄脏就弄脏。” 她心一跳,呐呐又说:“那你的车……” “别管那辆车!”他有此粗鲁地打断她的话。 “可是……” “我自己会处理。” “……喔。” 进入电梯,里头三面墙都是镜子,舒宝琳轻咬下唇,悄悄从镜里打量他此刻的神情。男人眉目淡敛,她瞧不清楚那瞳底的情绪,却不由自主地猜测—— 他是在生气吗? 她知道自己卑鄙。 他不爱她时,她苦恼失意,如今他都清楚地表明心意,两人关系面临转折点,而她明明已那么、那么的喜爱他,却只敢将答案藏在心里,以自己认为安全的方式爱着他。 今晚在pub里聊开了,黎晶还边喝酒边骂人,指一责她是彻头彻尾的胆小鬼,骂她没心、没肺又没肝,自私自利,骂她玩弄人家的感情,是爱情的骗子……她怀疑,黎晶最后可能把她当成另一个人了,唉! 可是,她确实是胆小鬼,她承认。 “震伦……我其实……”“叮咚”一声,电梯门在此时打开,她突然发怔,不晓得到底想对他解释什么。 关震伦在镜中别见她局促又为难的模样,内心不禁叹气,声音持平道:“我不喜欢你对我这么见外。” “什、什么?”她在镜中对上他的深眸,一瞬间,似乎捕捉到些许的无奈和忧郁,那拧痛了她的胸口。 “出去吧!”他压住open键,催促着。 “嗯……喔。”她如梦初醒,记起他肩上还扛着人,连忙走出电梯,拿起钥匙开门。 关震伦跟在她身后进人,本要将胡黎晶放在客厅沙发上,舒宝琳却要他帮忙将人扛进浴室,丢在浴缸里。 他照做了,可是高大身躯还在浴室里逗留,两手插在臀后,抿唇瞅着横躺在浴缸里的、活色生香的醉美人,仿佛有什么事委实难以决定。 “你先出去,我要帮黎晶脱衣服。” 她荒谬的发现,她竟然有股冲动想遮住他的眼,只因为黎晶是天生尤物,婀娜的身材能轻易让男人们喷鼻血;虽已知黎晶是女同性恋者,对男人没兴趣,但美丽的东西,人人都爱的,他也觉得黎晶很漂亮、很性感吧?咬咬唇,她心中升起自卑的念头,暗自苦笑着,明白自己在外型上怎么也比不过黎晶。 “震伦……你听见我说话没有……啊!” 他蓦地转过身来,她因为靠得太近,吓了一跳,“怎、怎么了?” “你……要帮她洗澡?要……脱她衣服?”他略微迟疑地问,浓眉打结。 她大眼睛贬也没眨,点点头,“洗澡当然要脱衣服啊!” 他双臂改而抱在胸前,端正的下颚绷了绷,深吸了口气,“那么,你也要跟着她一起,把衣服脱掉,然后洗澡?” 这话问得有点无厘头,舒宝琳一时间抓不到他的重点,表情迷惑,“有什么不对吗?” 关震伦知道自己想大多,可就是感到不安。 她们两个虽然都是女人,但在胡黎晶眼里,应该是对女性雪白柔软的身体才会产生遐想和欲望吧。宝琳在她面前脱光光,让她大饱眼福已经很“伤”了,还要帮她清洗身体,把泡泡往她身上推抹,这……这、这这不就跟色情按摩差不多吗?即使她醉了,肯定还能感觉得到。 太危险了! “你可不可以不要洗澡?”他没经思考,冲着舒宝琳问道。 女子细浓的眉挑了挑,巧颚略偏,“可是黎晶吐了我一身,不洗澡会很臭耶。” “那你不要脱衣服。” “嘎?!”瞪住眼前怪里怪气的男人,舒宝琳愣了好几秒,在他俊颊上瞥见奇异的红潮,他懊恼地调开脸,似乎也察觉到自己做了一个多诡怪的要求。 “唔……算了。”他头一甩,“别理我。” 突然间,她终于弄懂他在担优什么了。 难道……他以为她和黎晶会迸出什么火花呀?老天!他担心她会喜欢上黎晶吗。噢,她当然喜欢黎晶,只是那样的喜欢单纯得不得了,是真正的好朋友情谊,才不像跟他那样……两人的身和心全搅和在一块,你侬我侬,那么的复杂,又那么容易地相互影响。 她软唇轻颤,竟笑了出来。 关震伦被她看得很不好意思,“我出去了。”匆匆忙忙丢下一句,他跨出浴室门口,却被一只小手从身后扯住衬衫。 他顿住,狐疑地调过头,望进她温柔又腼腆的眼瞳。 “我不会喜欢上同性的。我……我喜欢男人,你明明知道的。”说完,她脸也红了。 两对眼相互凝视,在彼此脸上梭巡游移着。 她只笑着,他抿成一直线的嘴终于松弛,淡淡勾勒出上扬的孤度。 他忽然升起想亲吻她的欲望,心动不如马上行动,硕身身躯倏地倾靠过来,舒宝琳却急急往里边退了一大步,躲开吻,一只手却被他握住了。 “我全身发臭,你不要过来啦!”手甩了甩,没能摆脱他。 “是很臭,可是不亲你,我会很痛苦。”他一扯,轻松地将她揽住,眸子亮晶晶,俯下头来攫住她的小嘴。 “唔……”舒宝琳贴紧他的宽胸,原有的矜持在他的唇下化作轻叹,她松开齿关,让男人的舌头探进来,她学着他的方式,和他纠缠着、相濡以沫,大玩攻防追逐的游戏。 到得最后,不知道谁先放过谁,关震伦收缩臂膀拥紧他,脸颊贴在她耳边,滚烫气息吹动俏丽的柔软黑丝,带着一丝悔过地说:“我错了,你不臭……你好甜,尝起来像蜂蜜酒。”又甜又醉人。 舒宝琳的状况没比他好上多少。 他的吻总能唤起潜伏在她体内深处的热情,像一条导火线,任由着发展下去,每每要引爆出惊人的能量,彻底颠覆她的理性与沉静。 第11章 埋在男人怀里,她鼻息好重,心跳得好快,要不是靠他撑住腰身,她两条腿软得跟果冻似的,根本站不稳。 好喜欢他。 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他。 数不清有多少个喜欢,对他的感情早就难以衡量。 许久以前的那一段恋情,她急匆匆一头栽进,像个出手豪气的赌徒,把自己输得倾家荡产,弄得浑身是伤,她曾以为这一辈子不能再爱,他却来了,从此以后,变成了她的一部分。 她承认怕,怕对他承认满腔爱意和眷恋之后,她就成了俎上肉,要任人宰割,她会失去惟一的保护色,要伤她易如反掌…… 他会伤害她吗?会吗?会吗?她合起眼睫,小手绕在他腰后,好用力地回抱住他。 左胸隐隐作痛着、驱使着,仿佛跟大脑分开运作,她的感情对他呈现一面倒的状态,而这一颗心,也呐喊着想让他读懂。 “震伦……”哑声唤着,她在他胸前抬头,迎面而来又是他炽热的双唇,将她要说的话以最销魂的方法堵住。 关震伦克制不住一再地亲吻她,手开始在她窈窕曲线上点火。 该喊停了。 可是由谁来喊? 他和她气息越来越浓,呼吸越来越短促,勃发的情欲正如涛涛江水,绵延不息,双唇、舌,甚至是牙齿都忙碌得不得了,哪还有能力喊“卡”? “宝琳……别太逊,我不是教你很多招吗?呵呵……呃……要会反击啊,他吸你ㄋへㄋへ,你就摸他家的小弟弟,要不然空着两只手多浪费,呵呵呵……” “哇啊!” 瞬间,像蛇般交缠在一起的男女犹如被狠狠地浇淋了一大桶冰水,热情之火“滋”一响熄得干净利落,空余一缕清烟。 他们仍彼此紧拥,四只眼睛却瞪得奇大,直勾勾瞪住趴在浴缸边缘“观战”的胡黎晶,后者酒力尚未退除,朱红丰唇噙着慵慵懒懒的弯度,媚眸水汪汪又雾蒙象,眨呀眨的,好无辜地瞅着他们两个。 “唔……呵呵呵……你们继续,呵呵呵……不用理我,我、我我会乖乖,我不出声了,嘘……”她慢条斯理把食指抵在嘟起的红唇上,作出噤声的动作,雾眸又眨了眨,跟着眼皮缓缓盖下,她下巴一歪,动也不动了。 这女人!“她睡着了?!她竟然又睡着了!”有没有天理啊?关震伦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直想过去抓她肩膀,死命狂摇一阵。 “哇哈哈哈哈——”突然,舒宝琳控制不住地大笑起来,攀着他的颈项,笑倒在他怀里,连眼泪都被笑出来了。 关震伦一怔,定定垂望着她。 片刻过去,她抬起泛红的娃娃脸,欣愉的笑意仍旧浓厚,朝他扬眉,道:“为什么这样看我?” 他目瞳深邃,“我第一次听你大笑。”她的笑向来清浅,极少露齿的。 “啊。”是吗? “我喜欢你的笑声。”他跟着咧嘴,笑了,“它们真好听。” “喔……”她的脸更红了,敛下眼睫,发现自己正几近全裸地赖在他身上,那感觉既亲昵又羞涩,唉唉唉,害她唇不住地想往上扬。 忽然,男人压低嗓音,坏坏地对着她的耳朵吹气,“宝琳……我好饿。” 呃……这是在暗喻吗?他他他……难道他还想继续刚才被打断的?舒宝琳想推开他,又有些舍不得,可是不推开他,怕这一磨蹭下去不知要到民国几年…… 内心天人交战,她浑身肌肤都泛红了,却听见男人无辜地低语: “噢,真的好饿,不行了,我看我等一下去买勇记的药膳麻辣锅回来吃好了,冷飕飕的天气吃麻辣锅最赞了,对了,你要小辣、中辣、大辣还是天辣?” 她要……她要……要……哇啊!故意逗她,坏人啦! “关震伦!”她脸红得都快冒烟,好气也好笑,抡起粉拳槌人。 男人哈哈大笑,得意得不得了。 第六章入冬,北台湾在蒙蒙雨霏中沦陷,连着好几日,天空总压着一层灰色,又湿又冷,见不到太阳露脸。 桃园国际机场偌大的停机坪上,一架白色牵引车正在前头指示,带领一架波音767型客机移往最边角的位置,这架客机刚完成旅客下机和行李的卸除,原本补充燃料和其他搭载后,将再起飞,但因适才降落跑道时,发生heavnding的状况,机轮严重磨损,平衡器检测出问题,所以非请维修人员彻底检查不可。 飞机停飞,维修人员在前轮架上阻板,作固定的动作,跟着使用迷你对讲机与驾驶舱联络—— “缘投仔呼叫关老大、缘投仔呼叫关老大,前轮胎皮的摩擦度还ok啦,不过轮轴有点歪,不太保险哩,over。” 人在驾驶舱的关震伦正和三位机头检视降落时的各种数据,听到报告,他眉皱了皱,回话:“马上拆除前轮,over。” “唔……可是航空公司方面还打算让这架飞机在今晚起飞耶,把轮子拆了,仓库里又没有这款备胎,得从国外运来,飞机少了一只脚,怎么上跑道?over。” “那就告诉他们,轮子没运来之前,这架飞机就只能干耗在这里,over。”他绝不会拿人命开玩笑。 对讲机传来哈哈大笑声,幸灾乐祸表现无遗,“那惨啦,现在不仅不能载客赚钱,还要付‘停机费’给机场,一天至少也得几十万哩,over。” 关震伦冷笑,“真出意外,他们给旅客的赔偿金就不只几十万。马上调小柯和吉斯过来帮忙,拆掉的前轮直接拖回维修厂支解。” “了解,over。”回答得超元气。 注意力再次回到那三名机头身上,关震伦和他们确认过几份资料后,紧接着又协同机师赶到停机坪,检视机腹以及机翼等地方。 这一耗就两、三个小时过去,后来是因雨下得越来越绵密,不得不暂停作业。 回到维修部门,关震伦脱掉身上的萤光黄雨衣,天蓝色的连身工作服其实也湿了大片,他没在意,边用袖口擦拭着脸上的雨珠,边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迎面而来的几名同事却频频对他济眉弄眼。 “老大,让媚眉苦等很不对喔,等一下要好好安慰人家啦!” “老大,你也忍太久了,再忍下去会变得很假喔。有美眉来贴你的冷屁股……呢,呵呵,不是,是、是拜倒在你的魅力之下,就要好好把握哩。” “素咩素咩,唉唉唉,平平是男人,为什么有人不用把,美眉就自动送上门?为什么本人死追活追,我那个小倩美眉依然不回头?唉……”“小倩”是某女的绰号,是今年度华航地勤的新进人员,长得灵灵秀秀,非常具古典美。 关震伦浓眉挑了挑,抿唇不语,在众人“关爱”的眼神下,推开办公室的门。 搞什么!“你在这里干什么?”他凌眸眯起,终于明白外头那群家伙在起什么哄。 那张强调人体工学、舒适得不得了的椅子转了过来,窝在椅上的胡黎晶不太秀气地打着呵欠,看样子已经在这里混了一段时间。 她伸伸懒腰,红唇嘟起,一根纤指朝着门比划了下,“拜托,关门,谢谢。” 关震伦这才察觉不少可疑的人影在身后晃动,他回头一瞪,众人全忙碌起来,好忙好忙,忙得老婆生小孩、女朋友跟别人跑了,也没时间理会似的。 “砰”地轻响,他关上门,目光不敢稍移。没办法,他和这只狐狸精天生相冲,不提防不行。 “感激您。”她自然媚笑,依然鸠占鹊巢,小屁屁挪了个更舒服的位置,没想离开那张大椅。“这样我们就可以好好说话啦!” 关震伦额角微抽。说话?他和她有什么好说?要不是中间有个宝琳,他和她根本是话不投机……思绪一凛,他忽然问,声音明显波动:“是不是宝琳怎么了?她要你跟我说什么?”。 宝琳前天就飞出去了,不在台湾。想到这点,他心里不免懊恼。 时序入冬,特别是越接近旧历年的这段时候,他和宝琳简直是“动如参与商”,怎么也碰不在一块。 先是他应之前实习时一位学长的邀请,前往德国参加为期一个礼拜的座谈会,回到台湾,宝琳却飞到欧洲去。 等宝琳结束了欧洲的大长班,团队回台的前一天,日本方面来了消息,说是之前环航就近送往羽田整备场汰换大型零件的飞机,需要一名专业人士过来作二次检测,这任务自然又落他身上,因为他不仅专业,还懂日文。 在日本停留了整整一个月,他原想趁宝琳飞到东京时,两人能好好吃顿饭,就算不说话,知道她就在身边,望着她沉静的脸容、清浅的笑,多少也能消弭心中孤寂。 但老天像是故意要恶整他,宝琳正常班表上的两个东京班全被抽掉,临时改飞其他国家,粉碎他一切美梦。 可恼啊!教他如何不扼腕? 望着一脸不豫的男人,胡黎晶仍旧慢条斯理的,两手肘搁在桌上,十指撑着下巴。“宝琳有没有话跟你说,我是不清楚啦,反正她个性就是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有些事,她就爱藏在心里,搞得自己神神秘秘,也搞得别人一个头两个大,你死求活求要她说出来,杀了她还比较容易咧。”她纤指往玉颈横划,作一个割喉的动作。 第12章 “讲重点。”关震伦双臂抱胸,尽管已被胡黎晶的一番话引起兴趣,表情仍酷酷的。 “我是要讲啊,你不要随便插话啦!”她皱着琼鼻哼哼叫,“要不是念在那一次本人不小心喝醉酒,吐了你一车,觉得乱内疚的,后来又不小心打断你和宝琳亲亲爱爱、嗯嗯啊啊的‘运动’时间,内疚感一下子直逼八级地震狂摇我脆弱的心,唉唉唉,我这么有良心,不做些什么回馈一下,晚上真会睡不着的。” 她那天早早就拖着宝琳到pub谈心兼借酒浇愁,最后虽然醉得倒在浴缸里呼呼人睡,醒来后,她可还记得不少片段。 关震伦双目眯了眯,抿着唇不出声,就瞧她接下来打算如何回馈。 胡黎晶巧肩轻耸,笑咪咪,“所以啦,为了让我的美容觉能维持良好品质,在宝琳想通之前,我可以先透露一咪咪内幕给你闻香喔。” 内幕?奇异的,他似乎猜到她想透露什么了,却仍不动声色,压抑着左胸过于鼓噪的律动。 “这个内幕哪……” 美女十指叠成塔状,轻抵在红唇上,偷瞄着立在门边的男人,略嫌夸张地叹气。 “是关于宝琳许久前的一段感情啦!唉唉,我告诉你,她爱那男人爱得可深了,简直掏心掏肺、牺牲奉献、爱到卡惨死、爱到深处无怨尤……”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517z.] 我知道、我知道,宝琳那天在rainbowheart跟我说啦,呵呵,她说你跟她表态了,你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越喜欢占有欲就越强,很好、很好,算你觉悟得早,明白宝琳是多好的女人…… shit!一只狐狸精知道那么多干什么? 既然晓得他占有欲强,不乖乖闪到墙角凉快去,还三不五时就来巴着他的女人不放,都不觉得羞耻吗? 不过,她心里倒是挺犹豫的,不晓得该不该和你大大方方谈恋爱耶!因为呀,她觉得现在这样挺不错的,彼此保持一点点距离,有点亲密又不会太亲密,可以让两人有喘息的空间,然后ㄋへ……以后如果分手,也不会太受伤…… shit!分手?想诅咒他吗?用不着提分手,他现在就已经很受伤了。 还有呀,你不要把她逼得太紧啦,她想爱你,自然就爱你,不想爱你,你强索也没用滴……女人发出近似幸灾乐祸的叹息,你最好想象自己是一颗耐力超强、浑身是劲的金x电池,作长期抗战吧! 唉唉唉,你要体谅,她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曾经爱得那么轰轰烈列、凄凄惨惨,要她再全心全意投入另一段感情,是不容易啦,我看,你就自己撑着点吧…… 他咬牙想着,“狐狸精”其实是假借“报恩”、“回馈”之名,专程来打击他的自信心的吧! 丢开被使用过度、微微发热的遥控器,关震伦颀长身躯将沙发占去一大半,他头往后仰,颈部靠在沙发椅背上,眼睛适才被电视中上百个无聊频道连续茶毒,觉得有些酸涩,合起休息时,又感到四面八方涌来一种莫名的空寂。 四周好静。 不仅是因这偌大的公寓只有他一人,旧历年春节的台北安静得像一个处子,南北东西因工作、因学业等等因素在这里汇聚的人,趁着年假又回到他们的南北东西去了,被留下来的,或者属他最孤独。 意识到脑中的思绪像在写现代诗似的,性格俊唇忽然勾勒嘲弄的弧度。 缓缓,他睁开双眼,直视嵌设在天花板上的卤素灯,身体松瘫在沙发上,考虑着要不要出门去租几支片子回来看。 静待了将近半个小时,他终于挪动身体,却是探长手臂勾来茶几上的无线电话,机械式地按下一组熟得烂透的号码,他将电话搁在肩膀上,听见里头传出的铃声,响到第二声时,他眉头微拧,忽然将电话挂断了。 他在干什么? 身体一旦有所病痛,意志果然就变得软弱,以往这个时候,不也都是独自一个度过……他模糊想着,嘲弄的笑不禁加深,喉咙又涌起一阵麻痒,他咳了咳,一手抚着隐隐作痛的胸肺。 铃铃铃——铃铃铃—— 尚被他握在掌心里的无线电话蓦然大响,他一震,瞄了眼来电显示,才按下接听键。 “喂。”他刻意压抑住语气。 “是我,宝琳。” 他微微牵唇,“我知道。” “我手机上面有显示来电号码,你刚才打手机找我?” “嗯……”他闭上眼,这一次没有紧迫他呼吸的空寂,听着她柔软的、轻清的语调,他身体缓缓横倒,头枕着沙发的扶手,心口发热。 “你找我干什么?” 五秒钟过去,男人胸口静静起伏,没有回应。 “震伦?”电话那一端的舒宝琳出声唤着,“怎么不说话?” 说话?要他说什么?关震伦眼皮轻掀,觉得脑袋有点重,他可不可以听她说话就好,像催眠曲,他喜欢听…… 此时,电话那端多了一个陌生的声音,似乎有谁在问她什么,他听见她扬声回答:“我在跟朋友说话,妈,你们先吃,不用等我。” 这一次,那陌生声音清楚许多,应已来到她身旁,“是黎晶吗?来来来,让我跟她说说话,她上次教我的那个脸部保养真的很有用说,皱纹真的变淡了耶,呵呵,来啦,让妈跟她聊聊。” “不是啦,妈……不是黎晶,你先出去吃饭啦!” “那是谁?男的还是女的?” “唉唉,就是……就是一个朋友啦!” “好好好,别推、别推,我出去就是,你也快给我出来,别想整晚躲在房里,人家那个杨先生有什么不好?上次见过你,他就一直跟你婶婆打听你的事,今天还特别过来拜访,妈留他围炉吃火锅,也是想让你们两个有机会多聊聊,你都几岁了,不积极点怎么可以?难道当一辈子老姑婆……” “妈——” “还是……你一直惦着那个朱鸿展?宝琳啊,那个没良心的臭男人,你还不肯把他忘了吗?” “我没有。” “没有最好。” “妈——” “叫天也没用,我再给你十分钟,别让人家杨先生在外面等你。十分钟一过,我还要来敲你的门。” 跟着,他听见门合起的声响。 唉唉唉,头好疼。舒宝琳手扶着秀额,无奈地叹气,猛然记起尚未结束的通话,忙将手机凑到耳边,“震伦?喂——喂——”对方不如何时已将电话挂掉了。 她咬咬唇,同样号码再次拨打过去,响了十声左右才被接起,但电话那端静谧谧的,只隐约捕捉到粗沉的呼吸。 “喂?震伦,是、是你吗?”她试探地问,“震伦?喂?呃……不好意思、我打错电话。” 正要挂掉重打,男人终于出声:“是我。” [手机电子书17z.] 舒宝琳吁出了口气,略带责备地问:“你怎么了?干嘛不说话?” 男人仍旧无语,看不见舒宝琳盾心微拢,咬着唇,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样。 “你不是有话跟我说吗?你……你先打我手机的。” 男人作了个深呼吸,平静地说:“我打错了。我要拨给另一个朋友,结果记错号码了。” “嘎?”她瞪大眼睛,梳妆台上的镜子反映出自己的模样,两颊缺氧般变得红通通,因为是他,光借由话筒听着他的嗓音,已惹得她血液循环加快速度,像在飘云霄飞车。 “对了,顺便跟你说声新年快乐。我要挂电话了。” “等一下!”舒宝琳紧张地喊。 “怎么了?” “你你你……你感冒好点没有?” 仿佛要回应她的问话,关震伦克制不住,又沉沉地咳了起来。 他似乎把话筒掩住了,咳声忽然不见,片刻才听他略带嘶哑地说:“好很多了。” 简直睁眼说瞎话,她会信才怪!“你到底有没有按时吃药?” 男人又是一阵沉默。 “关震伦,别告诉我,你根本没去看病。”舒宝琳的心都揪在一块了。 这阵子,两人几乎没什么见面机会,周年前几天,她结束工作下机,终于在空桥上遇到他,但她早早就请好年休,买好返家的车票,再加上他当时是工作时间,两个人仍旧没办法说上几句。 那时,他声音就不对劲了,鼻音好重,眉心瞧得出疲惫。 她问他是不是感冒了,他笑说之前维修机器时淋了一点雨,后来开车回家时,为了不让挡风玻璃起雾,在车内吹冷气,回到家后又没马上洗热水澡,八成是这样才感冒…… 想起他一脸无所谓的神态,舒宝琳磨磨牙,分不清是紧张他多些,抑或气恼他多些,“那你干嘛骗我说你已经看过病、拿了药了?” “基本上……”他咳掉喉中的不适,缓慢地说:“吃不吃药都一样。感冒是病毒感染,要让身体自己产生抗体,吃药打针都只是缓和病状,只会让人昏沉沉想睡觉,杀不死病毒的。” “你你你……你别想转移话题。” 她气呼呼的,他却哑哑笑了几声,低沉地说:“去吃饭吧,十分钟差不多到了,别让人家等你,我、我真的要挂电话了……” “什么?” 第13章 她怔怔问,脑中思绪有些凌乱。 十分钟?让人家等?他听到了,她和母亲的对话,他其实全听见了!噢……妈刚才还说了什么?他、他他是不是误解了? “宝琳……新年快乐。” “喔……” 嘟、嘟——嘟、嘟——嘟、嘟—— 听见手机传出规律的嘟嘟声,她像突然触电般跳了起来,这才意识到他把电话给挂了。 懊恼地叹了口气,想也没想,她按下重拨键,可恶的是竟然打不通,她转而拨打他的手机,却直接进入语音信箱,看来不是电池没电,要不就是根本没开机。 心越揪越紧,有些透不过气。 她又试了他家中电话,依旧无法接通,干脆打到障碍台询问,那边的服务小姐这才帮她查出来,是对方电话没挂好。 目前状态,她完全被动,根本没办法联络上他。她讨厌这种感觉。 抓着手机迅速拨键,她打给胡黎晶,铃声刚响就被接起,她劈头就连珠疾语。 “黎晶!太好了,你在家。拜托你,可不可以帮我过去震伦那边看看,他这些天得了重感冒,还咳嗽,我以为他看过医生,结果根本就是唬弄我,你帮我过去看看他好不好?还有,今天是除夕,很多店家都没作生意,你沿途过去要是有看到卖热食,就替他带过去一下,他说不定连晚饭都没吃。”她不敢请胡黎晶煮给他吃,因为胡大小姐连盐跟味素、葱和蒜都分不清楚。 “黎晶?黎晶?”怎么没回应,难道她打错了? “小晶睡着了。”忽然,略厚的女性嗓音响起。 舒宝琳一怔,随即认出那声音,惊奇地挑眉,“冠仪,你、你在黎晶那里?你们……没吵架吧?”这人便是之前让胡黎晶又哭又闹又买醉的始作俑者。 女子笑了笑,“原来是在吵,可是突然不吵了,她的嘴比较适合用来亲吻。” 舒宝琳跟着笑了,手机彼端却传出一阵娇软的抗议声,砰砰咚咚地乱响,还夹杂着尖叫声,过了一分钟左右,终于听到胡黎晶特有的醉人语调,柔柔软软的,微喘着气—— “宝琳……呵呵呵,新年快乐呀!” “最快乐的是你吧?”她不忘调侃。心想,爱情实在是个奇妙的东西,可以如此迅速且彻底地主宰一个人的情绪,让人心甘情愿被俘虏,疯疯癫癫的,满心痴狂。 她想到关震伦,想到她和他之间的一切,想到自己的怯懦和自私,她渴望他的爱,想紧紧拥住不放,却以为对他的感情放在心中便已足够,害怕自己失去保护色,却忽略了他也会受伤。 胡黎晶腼腆又愉快的笑声拉回她的思绪,只听她夸张地嗔道:“讨厌啦,你到底找人家干嘛啦?” 舒宝琳内心轻叹了声,把适才跟冠仪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次。 “我真的挺担心他的,黎晶,如果可以,你先帮我过去看看好吗?” “唔……我也想帮你呀,可是……可是人家不在台北,家里的电话被我转到手机里了,我是用手机接听你的来电哩,人家和冠仪现在在宜兰的一家爱情宾馆啦……” “啊?” “啊什么啊?舒宝琳,看到多年交情的份上,我得郑重警告你一件事。” “什么?”她下意识问,还在想关震伦那边的状况。 “你别再一副无关痛痒的模样了,你知不知道,今年各地动单位心血来潮,联合举办年终大票选,选出十名桃园国际机场各单位中最佳黄金单身汉,结果已经揭晓,你阿娜答位列榜首,被一海票女人从脸哈到尾椎,又从尾椎哈到脚指头,你最好积极进取一点,赶快在他颈上套项圈,标明此物已为私人财产,别让那些狐狸精有机可乘啦!” “嘎。”奇怪了,她今天似乎只发得出单音节,怔怔拿着手机,里边传出两个女人的对话—— “小晶,别在那边危言耸听。” “才没有,我是据实以告。华航和长荣那边都有地勤和空动美眉扬言要倒追他,已经好几个跑来跟我呛声了。”她好委屈。 “干嘛找上你?”略沉的女性嗓音陡硬。 “谁教宝琳每次都要我送东西到维修单位那边,久而久之,大家就以为我在倒追关震伦啊,而且还持续追了三年没追上,现在都被那些只只窜出来的狐狸精说我胡黎晶是‘逊恤’!我很无辜耶,可是为了替宝琳保密,又不得不忍下来,你还凶我?呜呜呜……我好可怜……” “喂?哭什么哭?很丑,不要哭了。” “呜呜……你好坏,只会欺负我……” “好啦好啦,是我不对,对不起啦,晶……” 舒宝琳放下握得发烫的手机,没再继续窃听那对情人间的甜言蜜语,心并不特别慌乱,只是沉闷,几教人窒息的沉闷。 突然间,好想好想见到他,突然间,觉得自己对他真的很残忍。 “宝琳!”此时,门被推开,舒母就站在那里,不满地看着她,“你这孩子真是的,算妈求你啦,还不出来?就跟人家杨先生多聊聊,相互认识一下,又不会少你一块肉!” “妈,对不起。” “知道对不起就好,你要肯乖乖交个男朋友,就不会对不起啦。喂喂,你拿着包包要去哪里?” 舒宝琳套上外套,难得冲动地亲了亲她母亲的脸颊,牵唇歉然一笑: “妈,今晚可能没办法跟你们一块围炉,我得去找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朋友。” “什、什什么?”舒母跟着追在她身后,还不忘张声问:“是男朋友吗?” 她回眸扬唇,“如果他还要我的话。” “喔?”这是怎么回事? 第七章过年期间,高速公路北上的车流量锐减,由台中搭巴士回到台北,才花了两个小时又十分钟。 下了巴士,舒宝琳搭着计程车直奔关震伦住处,等到她拿出钥匙连开两扇门,踏进他的地盘时,墙上的古董挂钟恰巧“当”地敲了一声,已是凌晨一点整。 大年初一呢,没想到她的跨年是在巴士上过的。她模糊地想,唇边有笑,但那朵微笑没能维持,瞥见横躺在客厅沙发上的“死尸”,吓得她提在手里的袋子重跌到地板上,里头三四样高山蔬菜、腊肉、香肠、真空包装的鲷鱼片、鸭舌等等,全滚散出来。 “震伦?!”他怎么受伤了?流了好多血啊! “震伦…”她惊唤,已奔到“死尸”身旁,发现他胸前染成整片红颜色,沙发和米白色的地毯也溅得红渍一滩滩。 老天!她眼泪夺眶而出,颤着手贴近他发烫的脸颊,掌心还感觉到他温热的鼻息……咦?等等,他摸起来还热呼呼的…… 她心微颤,再次确定他的呼吸和颈动脉的跳动,跪在地毯上,她倾向他,小手忙碌地解开他上衣的钮扣,柔软掌心还在那片精壮的平胸上游移,想确认他的确完好无缺。 忽然,“死尸”复活……呃,是沉睡的男人被吵醒了,粗糙大掌蓦地握住胸前微凉的柔荑,浓密睫毛缓扬,透过半掀的眼,他瞧见她。 好半晌,关震伦以为自己在做梦。 这肯定是一个好梦,梦中,女人飞扬短发圈围着的娃娃脸这么清晰,明丽的眼眸,俏挺的粉鼻,蜜肤嫩得像能掐出水来,她好近、好专注地凝视着他,只是他不太懂,那张瑰唇为什么要抿成一条直线?连下颚柔软的线条也紧绷起来?为什么啊…… 唉,她该要多笑,他喜欢她笑,别冷着脸容,那若即若离的神态实在教他忧虑,怎么也情不出她的心思。 舒宝琳情绪高低起伏,极度的惊慌一过,她终于能稍稍冷静下来,这才注意到围绕在四周的酒味,眼角余光轻扫,瞥见一只深色的葡萄酒瓶就横倒在桌脚边,里头还残留着一丁点的红酒。 “你生病不看医生、不吃药已经很糟糕了,还喝酒?”瞧这情形,他昨晚九成九也没吃晚餐。舒宝琳气不打一处来,用力扯回手,冲着他嚷:“你忘了你胃痛的毛病吗?平时就不懂得好好保健,还要这样折腾,自己的身体不好好爱惜,这、这算什么?算什么嘛?”吓得她差点三魂少了七魄,他以为这样很好玩吗? 关震伦合起眼,又缓缓掀开,他脑子有点昏沉沉的,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那影像还在?如果真是梦,似乎太过逼真,如果不是梦,那、那她怎会来到他身边? 他浓眉轻蹙,“……杨先生呢?” “什么?”她微喘着气,心还咚咚乱跳。 他望着她,喃语:“杨先生……” 吼吼吼——“我怎么知道是羊先生出来,还是狗先生出来?你到底喝了多少酒?”她两手扯住他解开扣子的衬衫,摇晃了晃,从来不晓得自己也能发这么大的火。 关震伦仍旧定定看着她,仿佛那张近在咫尺的娃娃脸长出了多奇怪的玩意,让他专注到舍不得眨眼。 “宝琳……你看起来像是真的,你、你是真的……是真的……”他脸上潮红未退,举起手,试探地碰触她的脸容,又摸摸她耳边飞翘的发丝。她是真的。 “你——”她两颊气鼓,拍掉他的手,“我当然是真的。” 指了指那些从他身上一路迤逦到米白地毯的红渍,澄亮眼眸窜出火花,回瞪住他,质问:“为什么搞成这样?你灌酒吗?” 他抓抓浓密的黑发,眼中淡淡地泛出血丝,没理会她的问话,头晃了晃,反倒喃喃问着:“杨先生呢? 第14章 宝琳……他不是在等你围炉吗?在你家……跟你和你的家人在一起……”他浓眉纠结,静了五秒又问:“你怎么跑来这里了?” 猛地,胸口一阵酸涩烧炽,舒宝琳终于弄懂他在呢喃些什么。 那些他在电话中听到的对话,他果真放在心上了吗? 他以为……以为除他之外,她还能和别的男人有所牵扯,将他抛诸脑后吗? 很为他心痛,是她的自私和胆小让他有这么深刻的不安。她喉中略紧,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关震伦缓慢地坐直身躯,垂眼瞧着一身狼狈的自己,又瞅着沙发和地毯上那一滩滩触目惊心的红渍,下颚歪了歪,古怪笑着道: “我没有喝很多,好像才七、八口而已,然后……眼皮很重,像灌了铅,重得睁不开,我好像睡着了,呵呵,边喝酒边睡……那是意大利梅迪尼酒窖的夏塔莎红酒,宝琳……我本来想在圣诞节和你一块喝,可是你那天不在台湾,你飞到外站去了,我们一直碰不到面,我、我想喝,想和你一起喝,可是你有人陪了,呵呵……所以我决定自己喝了,呵呵……你知不知道,原来一个人喝酒很闷的……我一直在想你、一直在想……” 略顿,发现躺在桌脚下的空酒瓶,他眉蹙起,像在思考一个极困难的问题,“我把酒打翻了吗?”低喃,他甩甩头,忽然咳了起来,那咳声夹杂嘶哑,咳得他肺部一阵疼痛。 舒宝琳猛地回过神来。 见他身体不舒服,她心也跟着不舒服,吸吸酸意盈充的鼻子,眨动发热的眼睛,她连忙起身跑到厨房倒来一杯温开水,拍抚着他紧绷的胸口,边将水杯抵在他干涩的唇下。 关震伦咳声稍歇,双手包裹住她持着杯子的小手,咕嘻咕噜地灌水,仿佛久早逢甘霖,渴得不得了。 “慢慢喝,别这么急呀!”她担优地摔眉,另一只自由的小手拉起他的衬衫,擦拭着他因喝得太急而溢出嘴角的液体。 “还要吗?”水杯已空,她望住男人泛红的眼睛。 关震伦似乎很困惑,成熟的五官竟透露出一丝小男孩才有的脆弱,那神态之于他极为罕见,却能深深扯动女性纤细多情的神经。 “还要喝水吗?”舒宝琳跪坐在他身旁的沙发上,轻声又问,“你先放开呀,我才能再去倒水过来,还是你想喝新鲜果汁?”他脸红得不太对劲,气息也浓浊许多,适才还以为是酒精造成的现象,但看这模样,那瓶梅迪尼酒窖出产的珍贵红酒夏塔莎,大约有三分之二以上全贡献给他的衬衫、沙发和地球了。 他没反应,还是紧盯着她不放。 舒宝琳抬起略凉的小手贴在地宽额上,在他颊边抚触,忧虑地感受到他肤上渗出的温度。 “你放手啦,我得去拿温度计帮你量体温……关震伦?” 他微微一凛,深邃眼瞳颤了颠,忽然绕回到最初的疑惑—— “……宝琳,你怎么在这里?杨先生呢?” 男人嘶哑却沉静的语调好教她心痛,控制鼻中的酸楚,她淡且柔软地牵唇,“我没理会那个杨先生啊……我不想和他吃火锅,可是他硬赖在我家不肯走,他不走,那只好我走啦,所以,我就连夜搭车回来,要你陪我吃火锅。” 周遭静谧,暖流暗涌。 他花了些时间才理解她的言语,缓慢地眨眼,端详着那清秀的五官,他看了许久,忽然,咧出一个十分孩子气的笑容—— “好,我陪你吃火锅,勇记的麻辣锅……我们现在就去。” 他说风就是雨,松开她的手,倏地立起身躯,尚不及踏出一步,脑中已袭来一阵晕眩。 “震伦!”舒宝琳吓了一大跳,赶紧放下水杯扶住他。 他垂着脸庞,发热的俊颊就贴在她耳畔上方,轻蹙着眉,沙哑又无辜地抱怨:“宝琳……唔……我、我好像不太舒服,头晕……” 她叹气,“你生病了,当然不舒服。” “我想和你围炉……” “好。不过你得上床好好休息。”她哄着。 他下意识蹭着她的发,乱哼了几声,忽然闷闷地说:“你妈妈喜欢胡黎晶,她以为你在跟她讲电话……她喜欢她……” 她一征,乖顺地回答:“黎晶和我是国中、高中的同学,大学时又同住一间寝室,她和我家人早就混得超熟,我妈妈很久以前就收她当干女儿了,她当然喜欢她呀!” “唔……你妈妈喜欢那个杨先生……”而她母亲根本不知道有他关震伦这一号人物存在。 闻言,舒宝琳好笑地叹气,抚着他的背脊安慰,“基本上,我妈妈喜欢每个想追她女儿的男人。” “宝琳……你妈妈会不会喜欢我?” “嗯哼……”她脸红了,模糊应着,“你问题真多耶。” “呵呵,她会喜欢我的。”男人自问自答,手自动爬上她的腰,头挨得更近,“宝琳……” “干什么?”唉,生病的男人,行为和智能都会退化到孩童阶段吗? “我喜欢你在这里。” 唉唉唉,不行了,她根本招架不住。 被心爱的男人强烈的需求着,原来是一种混合着甜蜜、无奈、想哭又想笑的感觉,是一种奇异的成就感,能爆发出惊人的爱的能量。舒宝琳悄悄笑着,双臂吃力地支撑着他高大的身躯,将他往房中带。 好不容易把他摆平在大床上,她气喘吁吁地调整呼吸,紧接着又像只忙碌的小工蜂,先是找到放在常备医药箱里的迷你耳温枪,测量出他的体温,38.4c,果然发烧了。 她拧了条毛巾擦净他的脸,帮他在额上贴上一大块成人退热贴,瞬间,沁凉透肤的药性让他眼睛一瞠,精神稍振,怔怔瞧着她忙进忙出的身影。 “来,把药吃了。”她挨近,手放在他后颈扶起他。 关震伦异常听话,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张开嘴,含进她送上的胶囊,又喝光杯里的温开水。 退热贴和感冒咳嗽胶囊是她在台中的西药局早早就买好的,就怕半夜三更才能抵达他的住所,届时,附近的药局肯定都已打烊,有钱也买不到。 喂完药,舒宝琳赞许地点点头,起身走进浴室,重新拧干毛巾,又回到床边来。她动手帮他脱去那件沾满“鲜血”的上衣,用热毛巾擦拭他的身体,从颈项、肩膀、胸膛,一直到肚脐附近,还仔细擦拭着他的手臂,包括他每一根手指,如此来回重复了三次。 空气里飘浮着她身上的甜香,就算无语,他左胸的焦躁在注视着她时,也已得到全然的慰借,更何况,那双小手还力道适中地为他清洗身体,热呼呼的毛巾搓在皮肤上,如同在替他按摩。 像梦,他喜欢这个梦。 “药局的老板有说,你刚才吞进去的胶囊会让人想睡觉,快合上眼睛多休息,别硬撑。”舒宝琳被他炯炯有神的目光瞧得双颊生晕。 “我想看你。”额上冰冰凉凉好舒服,他静笑。 她笑叹,“我保证,等你睡醒了,我还在这里,快睡啦!”她掌心轻轻覆在他眼皮上,要他完全闭起。 “宝琳……” “嗯?” “你还没帮我擦下半身。” “你你你……睡觉啦!”厚——这男人!连生病也要得了便宜还不忘卖乖吗?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517z.] 然后,他醒在满泛食物香气的午前。 睁开双眼,关震伦脑中闪过短暂空白,这的确是他的公寓、他的卧房,他也的确是躺在自己加大尺寸的床上…… 引诱人食指大动的空气唤醒了他的记忆,蓦然间,昨晚发生的一切如跑马灯迅速掠飞,有些记住了,有些却模模糊糊的。 他似乎做了几件蠢事,说了不少蠢话,但是,记得清、记不清也都无关紧要了,重要的是,她竟然来到他身边。 尽管她嘴上不说,心中多少有他吧!这一点让他十分愉快,让他忍不住想咧嘴笑开。 早知如此,他应该多多采取哀兵姿态,她心肠软,个性外冷内热,这招在她身上肯定行得通。 此时,轻盈脚步声来到他床边,娃娃脸伸长脖子一探,恰恰对上男人的深瞳。 “你醒了?”微微笑中已透出欣愉。 舒宝琳干脆一屁股坐在床边,手探近,撕下他额上的退热贴,先是用掌心测了一下他的额温,保险起见,还是抓来床头柜上的耳温枪对准他的耳朵,嘟嘟轻响,电子屏幕上显示出正常体温。 悬着的心终于归位,她轻吁了口气,却淡淡地说:“肚子饿了吧?可以吃饭了,你要不要先去刷牙洗脸?” 关震伦沉静地望着她,嗓音仍有些轻哑,“你煮了什么?” “我熬了锅汤底,等会儿吃火锅用。” 等了好几秒,男人没出声,只是入定般盯着她直瞧。 他眼底闪耀着受宠若惊的光芒,似乎不太敢相信她所说的。唉,害她无端端又为他心痛了…… “起来啦,别再赖床了。”她扯住他的手臂,硬把他拖离被窝拉坐起来,将男用睡袍坡在他肩上保暖,边叮咛着:“你流了不少汗,等一下最好冲冲澡,我把干净衣裤都放在浴室的竹篮里,洗完澡,你把身体擦干后就在里边换上,别围着浴巾跑出来,要是再吹到风,得了二次感冒,那就更糟……啊? 第15章 !” 他坐在床边,她站在他腿间,猛地,她的纤腰被男人用力揽住,他的脸紧贴在女性胸脯和腰的中间,感受着她柔软的身躯,爱极她身上的气味,甜得那么淡,又淡得那么甜,无声无息,已渗进他最最细微的神经。 舒宝琳胸口滚烫,咬咬软唇,垂下温柔眼睫,母性被全然挑起了,她的小手轻揉着他浓密的发,爱抚着他的后颈和宽肩,感觉那肌理在自己的指掌中放松,然后,她双手合抱,缓缓揽住这个像大男孩的男人。 “傻瓜……”她笑着叹息。 她想,她和他都傻,白白浪费了这么多的时光。 而最傻的莫过于她,想爱不敢言明,她比他还傻。 心中有千言万语要对他说出,但这一刻,她爱上静静相拥的蜜味,要不是外边厨房传来刺耳的哗哗声,提醒她瓦斯炉上的开水煮滚了,她和他都不知要抱到什么时候。 “去洗澡啦!”她推推他,两人视线近距离相接。 关震伦黑瞳亮晶晶,瞄着她的红唇,低叹:“好想吻你……”但还是得克制一下,他担心把病菌传染给她了。 她秀颊嫣红,难得俏皮地皱起鼻子,“你好臭,才不给你吻。”抿着笑,她挣脱地的掌握,赶紧溜回厨房关瓦斯。 怀里的人儿跑掉了,害他好空虚,关震伦摇摇头自嘲着,闻到身上的汗味,干脆举起手,把鼻子凑近腋下再嗅一次,唔……真的挺臭啊! 花了半个小时左右,他将自己从头到脚搓洗得干干净净,听话地先用大浴巾擦干水珠,换上宝琳为他准备的衣裤,步出雾气蒸腾的浴室,顿觉神清气爽,感冒、咳嗽的症状已转好许多。 他步伐极轻,出房门,经过已经整理过的客厅,走进宽敞明亮的厨房。 此时,原木材质的餐桌上摆放着六、七盘生鲜食材和火锅料,还有满满一篮子的高丽菜和商蒿,电磁炉上,盛着汤底的锅子是透明的,许多好料在里边翻滚,全看得清二楚,香味不住飘来,让人食指大动。 他和她的围炉吗? 斜倚在门边的五门冰箱上,关震伦静望着餐桌旁忙着摆碗筷、调酱料的纤细身影,心房便如那锅滚烫冒泡的汤底,热呼呼又烧腾腾,咕噜咕噜地溢涌出美味芬芳,仿佛梦中,他也曾有过这样的记忆。 如今美梦成真,她就在眼前。 大年初一头一天,家家户户过新年,有她在身边,这宽阔的空间忽然也变成一个家了。 意识到那两道深刻的目光,舒宝琳脸容一抬,嫩唇勾勒,朝他扬了扬眉,“愣在那里干什么?快过来呀!” 他走近,乖乖在她指定的位子坐下,像等着吃饭的小孩。今天的他,真的很乖。 “来,帮我尝尝沾酱,不知道会不会调得太咸?”她筷子上沾了一小坨酱料,凑到他面前。 他张开唇瓣含进,舔了舔,静静下着评语:“刚刚好。很香。” 她嘴角轻扬,有些得意模样,盛了一碟沾酱放在他面前,知道他爱吃水姜,特地在酱里洒上一些姜末,跟着又替他从锅里捞出一大碗的好料。 “可以开动了。”她轻声催促。 他应了声,老实不客气地开始进攻面前的美食,一样样地品尝。 胃一旦有了进帐,饥饿感像在瞬间暴涨数倍,简直欲罢不能,那一大碗食物没几分钟就见底了,然后,一勺烫得恰到好处的牛肉又落进他的碗里,跟着又来一勺青翠的篙菜。 他微征,“你不吃吗?”怎么把东西全往他碗里丢? 舒宝琳边顾着锅里的虾子,怕煮得太久,鲜味会流失,一边回答: “你先吃,我帮你把虾子烫一烫。这些草虾是妈妈在过年前两天,跟传统市场里一个熟识的摊贩买的,一直放在冷冻库里,我昨晚带了一些来,肉质很q喔,妈妈说,市场里就那个摊贩卖的海鲜最赞,本来还想带鲜蚵来,可是要搭车,怕带到这边都臭了,所以就……咦?” 忽然,她手里的网状勺子被男人一把抢走了。 “坐下来。”他语气近乎命令。 “可是虾子……” “还在,没有跑掉。”说着,他把她按进椅子。 她先是一怔,跟着笑出声来,“是没有跑掉呀,你再不赶快把它们救起来,享用美味,就枉费它们来这个世间走一遭啦!” 关震伦把烫得鲜红的虾全放进她面前的小盘子里,还捞了她最爱的香菇饺、蛋饺、角饺和吸满场汁的冻豆腐丢进她的碗中。 “快吃,补元气。”他淡淡丢了一句。 舒宝琳瞠大眼睛,“喂,好像你才是病号耶!” 她将三分之二的虾一只只拎到他的盘子里,提到“病号”,昨晚对他的不满终于找到机会可以稍微爆发一下下了,“你们男人都这么顽固吗?明明感冒了还不好好休息,不看病不吃药,不多多摄取一些营养的东西,还喝酒!你以为自己是铁打的啊?身体只有一个,自己不好好爱护,生病了、受伤了,看谁可怜你?” 忽然,莫名其妙的,气氛静得有些怪,只有火锅咕噜咕噜地滚热着。 舒宝琳动作一顿,迷惑地抬起脸容看向他,后者眉眼淡敛,深眸中闪动着若有所知的精光,有意无意地投注在她的……手腕上。 “怎么了?”她神经微绷,竟有股冲动,好想把手藏到桌子底下。 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心深处,她幽叹了口气。 男人将视线移向她的娃娃脸,他看得极深,不放过她五官一丝一毫的变化,语气好低,缓缓问着:“所以,你一定会好好爱惜身体,再也不会傻傻的让自己受伤?” 他用了“再”这个字,话中有话,仿佛试探着什么。 舒宝琳呼吸略促,颊畔发热。 她定定迎视着他,下意识,右手已悄悄抚上左腕的那道伤疤。“当然。我……我永远也不会傻傻的让自己的身体受伤。”那时的她爱得毫无尊严,后来,她明白了,对于爱,她与那个伤害过她的男人并不懂得其中的真谛。 “我会爱惜自己,会为爱我和我所深爱的人,好好的爱惜自己。”娃娃脸变成一颗红苹果。 瞅着她,关震伦眯了眯眼,笑了。 “你、你干嘛啦?”古古怪怪的,她也学他眯了眯眼。 性格的俊唇勾得更深,“没事。只是高兴。” 他想爱她,也想被她所爱。 第八章有些事放在心里久了,沉淀成最纯粹的意念,想说出口来让对方明白,这才惊觉,真的需要好多勇气和……适当的时机。 大年初一的中午,两人享用着一顿迟来的围炉,气氛是温暖而亲密的。 对关震伦而言,那在胸口灼烧的感情,比两人裸裎相拥、抛开一切道德束缚,疯狂享受肉体所带来的欢愉时更为激烈。 隐约感觉着,自己似乎向她混沌的心迈进了一步,她没有退怯,有意无意中已释放出某种讯息……他强令自己要慢下脚步,不能“恃宠而骄”,怕逼得太近,来势汹汹,她又要缩回壳中。 他可以和她慢慢磨,将她内心那道墙全磨成细粉,灰飞烟灭,她就会允许他走人那方田地。 舒宝琳当然不退怯。 面对男人深沉中压抑着过分热情的眼瞳,性格俊唇扬着孩子气的笑孤,她心弦为他颤动,从未有过这么强烈的念头,很想很想为他做此事,能抚去他眉间的细纹,让他更快乐、更感动的事。 “震伦,我想告诉你,我……”火锅咕噜咕噜,团团白烟朦胧了她的红脸,两只大眼睛瞬也不瞬的,透出淡淡紧张。 以为是如以往的闲话家常,他们俩在“好朋友”的阶段就习惯分享彼此生活或工作上的喜怒哀乐,关震伦正埋头咬着一大块吸饱汤汁的高丽菜,模糊地应了声,不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是想说,要告诉你,其实那个……那个……” 解决碗里的菜,他抬起头,疑惑地抿抿唇,“怎么了?” “嘎?啊……”唉唉唉,没怎么,是她口拙又胆小。舒宝琳心里叹气。 以往谈感情总是冲动,卯足劲地向前飞奔,她是学到教训了,但对于眼前这男人,她在心中不下一次地肯定,她爱他。 她明白,那是在一次次的冲突、摸索、彼此调适,以及一次次的关怀、拥抱和相互安慰中所浓结出来的感情,没有实质的血缘关系,然而自己的某一部分却早已融入对方的各血里。 她怎能不爱他? “发生什么事了?”关震伦放下碗,神情变得专注起来。 那让她更紧张,都耳鸣了,还听到左胸口咚咚咚的心跳声。“没、没没事啊,我只是要告诉你……那个……高丽菜很甜。” “啊?” 见他挑眉,她用力点头,连珠炮般地说: “真的很甜,你不觉得吗?这是我大舅舅送来的,他们住在山上,有自己的果园和菜园,还在台中的时候,妈妈常带我上山找他们玩,告诉你,我大舅妈可是道地的山地姑娘,美得不得了,身材又好,人又温柔,笑起来可以迷死一海票人,妈妈都说老实的大舅是‘憨人有憨福’,才有办法打败一卡车的追求者,娶到我舅妈。现在大舅妈虽然都四十几岁了,不过还是大美人喔,之前听妈妈说,有一个日本观光客到山里玩,见到大舅妈简直惊为天人,还一直缠着她不放,大舅气得差点把那个日本人丢到山涧。” 第16章 关震伦没说话,定定看着她。 “你不相信。”她问。 男人微笑,“信啊!我喜欢听你说家里的事。” 这会儿,换她发出“啊”的疑惑声了。 他再次捞起锅里的高丽菜,大口嚼着,满足地对她场笑,“真的很甜。” “那当然。” “你大舅家真幸福,可以天天吃到这么赞的高山蔬莱。” “嗯嗯,是呀……”唉,话题怎么偏到这里来?舒宝琳苦笑,又偷偷把自己从头到尾数落了一遍。 不行、不行,非说不可,她才不要让那些“狐狸精”继续垂涎他。 机场各单位里不乏漂亮美眉,再加上各家航空公司的空服员们来来去去、进进出出,就算他对人家不感兴趣,可她只要一想到好多双美丽眼睛拼命对他放电,她、她她她心里就好不舒服。 “震伦,其实我要……” 无奈,她的话被他摆在客厅桌上的手机铃声打断。 嘴里的菜都没来得及咽下,他唇瓣还沾着沾酱,含糊地说:“等一下。” 舒宝琳只得征怔地望着他跑去接起手机,迅速地与对方讲了几句,等回到厨房餐桌,他眉间浮出歉然的神色。 “发生什么事?”她问。 关震伦坐下,重新拿起碗筷。 “是小柯。他过年的假一直请不下来,因为维修单位的mainpower不够用,可是他又非回屏东老家一趟不可,之前,他跟我商量过,我已经答应帮他代班,刚才他是打来确认的。”他是约聘的顾问,基本上是不需要参与大节日的排班留守的。 闻言,舒宝琳“喔”了一声,筷子的前端点在软唇上,“所以,明天你必需到机场去?”没关系、没关系,她至少还有半天时间培养勇气,对他真情告白。 他苦笑了笑,瞄了眼手表,“小柯的班从下午开始,我只剩下二十分钟把自己喂饱,等一下就该到机场去了。” “嘎?!”黑白分明的大眼显得有点不知所措。 关震伦微乎其微地叹气,“宝琳……我呃……没想到你会留在这里。”他以为今年也和之前的每个春节一样,就只有自己和影子两个。 遇上这种大节日,她若不在身旁,他通常会让自己变得十分忙碌,真找不到事做,只得将自己灌醉,倒进床里呼呼大睡,要不就一口气租个七、八支片子,通宵看影碟,看到眼睛酸涩再也撑不住为止。 因此,在小柯跟他商量大年初一代班的事,他才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听到他的话,语调虽轻,舒宝琳心却一阵瑟缩,泛着疼。 不住地想象着以往年节时分,她要不是飞到外站,就是休假回台中陪伴家人。她至少还有父母亲疼惜,而他,独自一个人,向来又喜静不喜闹,每逢佳节,心中是否倍感孤甲? “对了,你刚才是不是有话对我说?”他忽然记起。 抿抿唇,吞咽着喉中无形的硬块,舒宝琳微笑摇头。 “没什么,唔……不是什么大事。”再找适当的时机吧,她心里的话,三言两语怎说得清楚? “你多吃一点。”她帮他剥着虾壳,边叮咛:“等会儿吃饱了,要记得喝止咳的糖浆。” “不用吧,我已经好很多了。”关震伦瞪着她。 “谁说不用?” “我说的。” “那又怎样?”她声量微扬,又把他给瞪了回去,“还是要喝,我说的。” “唔……”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517z.] 年初一下午,舒宝琳与关震伦一起走出他的公寓大厦。 这次的代班,从年初一开始到年初四,连续四天下午,关震伦都得到机场报到,若一切无事,按正常下班时间回到住所,也都已晚上十点过后。 这一天,他开车载着她到机场,虽然嘴上没说破,但两人似乎都想延长在一块的时间。 然后,他在机场的长途巴士站目送她坐上往台中的车子,她从高高的巴土车窗望下,对着他微笑,那抹笑依然清浅,却蒙出耐人寻味的温暖情意。 他立在出境大厅外的骑楼,双手插在西装裤口袋里,黑发被风吹得凌乱又颓废,而眉宇间因她即将离去而乍然升起的落寞,在见到她那抹浅笑后,竟奇异地被安抚了。 心头渐暖,他扬起唇,静静回望她,直到司机先生踩下油门,将巴士驶离。 回到台中老家,舒宝琳一进家门,地板拖鞋都还来不及穿上,就被父母亲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砸”得哭笑不得。 她当然明白父母对她的“期望”,无非想她敞开胸怀,积极、乐观地去认识一些男孩子,遇到好对象,可以维持一咪咪淑女的矜持,更要努力释放出“欢迎来追”的讯息,别总是对那些叔伯婶姨等等亲朋好友介绍来的优质男冷着脸,就算礼貌应对,也拉出一条长长的、无形的距离。 他们一直为她担忧着,就怕她抛不掉、放不下、忘不了,这些年来,心里仍然记挂一段感情,不愿意割舍。 的确,她的心曾碎成千片、万片,神魂也曾疯狂痴癫,如今想来,那仿佛是许久、许久之前的一个恶梦,久到偶然忆起,都觉得荒谬可笑,觉得不可思议,不懂那个梦中的自己,在求之不可得后,为什么执着走那样的路? 她不愿再做梦了,更不愿缩在小小的保护壳中,让爱情沉静不语。 男人已展开双臂将她拥抱,她可以勇敢地再次说爱。 因为是他,所以她可以。 “我不管,最晚下个月底,找个时间把人给我带回来家里。”舒母在得知关震伦这号人物存在后,软硬兼施,终于对舒宝琳下了最后通碟,“你要再敢推三阻四,一下子说班表太紧,挤不出时间,一下子说人家工作太忙,没办法配合,我、我我我就亲自杀到台北去,我和你阿爸上台北看女婿。”最后两个字还加重音。 一旁的舒家爸爸点头如捣蒜,采完全附议政策。 “妈——”舒宝琳明眸瞠得圆滚滚。 女婿?!老天!这……这道手脚未免也太快了吧?她和他还有不少事没说清楚、讲明白,突然来了个“大跃进”,他不被吓得倒退三百步才怪。 “你妈好好的在这里,用不着喊得那么响。”舒母两手叉在腰上,跟女儿一般模样的娃娃脸鼓了起来,轻哼着:“没关系,你不想邀人家来家里玩,我让黎晶去帮我邀,一样找得到这位关先生。” “妈——”舒宝琳嚷得更响亮。挫败地想着,要真让母亲联络上胡黎晶,问起关震伦的种种,那自己和他这三年来所发生的关系肯定保不住秘密,届时,恐怕要掀起一场前所未见的“腥风血雨”。 毕竟,她目前只让父母亲以为,她遇上一个待她极好的男人,她和他彼此喜爱、相互关怀,而故意忽略两人其实早已脱光光,你抱紧我,我夹紧你,一起滚来滚去,滚了整整三年的事实。 到得最后,果然姜是老的辣,舒宝琳全然不敌,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保证近期之内一定把人给带到。 在结束年休回到北部,开春第一飞行是由台北出发,前往日本东京的国际短程航班,在机上,舒宝琳遇到临时被民航局要求出差的关震伦。 说正格的,他这个顾问当得也太杂了,偶尔帮人代班那就算了,这会儿还得领着维修单位里几个被列为重点栽培的新手,前往东京国际展示厅参加全球性的机械安全与维修座谈会。 他之前谈定的契约里,根本不包括这些杂务。 “年薪多了两成,还有,出差费挺可观的。”摊开一本八卦杂志技巧地遮掩着,关震伦有些故意,热暖暖地朝那细致的耳朵吹气。 舒宝琳没办法不脸红,教那温热的气息一拂耳后的敏感带,害她方寸一促,身子轻轻战栗,赶快抿紧菱嘴,抑住几要逸出唇瓣的羞人叹息。 “你……不要靠这么近。”她努力维持镇定。 “咦?不靠近一点,怎么说话?你要我大声嚷嚷吗?” “你你你别乱来!” 他表情有点小恶劣,“是你问起,我才说的。” 飞机正在三万五千英尺的高空翱翔,适才根据机长报告,沿途气流稳定,就算有些摇晃,在短时间内便能平稳下来。 此时,机舱里的餐饮服务早已结束,负责厨房的空服员开始把各样用具归回原来的橱柜中,而其他空服员一样各司其职,有的拿着小托盘巡视机舱,为旅客清理座位上的垃圾,有的则注意着每个区域的洗手间使用状况,防止旅客偷偷在洗手间内抽烟,偶尔也会戴上卫生手套入内整理,维持清洁。 舒宝琳sc的职等,是除头等舱外,其他舱等的服务状态都得由她掌握,然后再统一汇报给座舱长。 她由经济舱一路走到前面头等舱来,跟座舱长艾莲达报告完后头的情况,并打算开始进行机上免税品的贩卖。 在这当口,那位被桃园国际机场各单位票选为最ㄕㄤ的单身汉机械维修顾问关姓先生,正面无表情地站在书报架前,对于艾莲达热情洋溢的问话也是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着。 然而,在乍见到顶着一头俏丽短发的娃娃脸空姐突然现身,他加菲猫般的两眼顿时注入蓬勃生气,不仅拿着人家直瞧,还在她报告结束、转身走进放置免税商品车的空间的同时,随手抓着一本杂志,就这么不动声色地黏了上来,像只哈巴狗似的绕着她打转,尽扯一些五四三。 第17章 “你说这些干嘛?我哪个时候问你了?”舒宝琳忍住暖意,看也不着他一眼,径自取出专用钥匙打开免税商品车,先行放置起来。 等会儿,后面机舱状况更为稳定,这趟飞行被指定负责贩卖免税品的几名同事们自然会过来接手。 关震伦浓眉挑了挑,修长身躯一侧,巧妙地将她困在自己和免税车中间。 “昨晚在电话里,你不是说,没想到我这么轻易就被民航局的人拗来出差,还挺像旅行社的领队兼导游。”他神态平常地微笑,心里可乐得很,因为察觉到这个放置免税商品车的角落真正好。 后面的布幔拉起,阻隔了商务舱和经济舱里的众多耳目,前头虽无布幔遮掩,但头等舱的座位全背对着他们,只要旅客们乖乖坐在位上,专心听音乐、玩电动、看报、看杂志、看液晶屏幕上的节目别回头,基本上不会有谁注意到他们,就算有人回头,也只看得到他的背影。 有意无意地挪近身躯,他声音略沉:“我想了想,最主要是因为报酬多,他们答应明年年薪参加两成,嗯……多了两成,那也将近台币六十万。” “赚这么多钱干什么?”舒宝琳瞅了他一眼。唉唉,该将他赶回座位去才是,别赖在这里扰乱她的心思,可理智归理智,属于感性的部分一旦抬头,怎么也控制不住。 这些天,她人虽在台中老家,每晚仍会打电话给他,听他因感冒、咳嗽而变得沙哑的嗓音好些没有,更叮咛他按时用三餐,确定他没再毫无节制的喝酒。 说实话,她都快认不得自己,真觉自己像个老妈子,总忍不住对他唠叨。 见她边听他说话,边像只小蜜蜂般辛勤工作,两手犹如八爪,动作迅速又俐落,将超人气的免税商品一样样摆在车架上,装饰得漂漂亮亮,关震伦干脆放下手里的杂志,弯身帮她从下面柜子抱出两瓶金鸥白兰地。 她接过那两瓶洋酒摆放,见他又要取出其他物件,她柔荑一把拍开男人的大掌,不让他再劳动。 “喂喂喂,这位先生,您是头等舱的贵宾耶,乖乖当您的大爷,别折煞我这个苦命的小女子啦!” 他咧出白牙,喜爱她难得俏皮的甜样。“我钱多,想把你赎回家,从今以后,我会更努力赚钱,让你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你什么也不用做,只要乖乖帮我生孩子,你跟着我,命不苦,会变成甜的。” 甜的、甜的、甜的!她现在就已尝到甜味。 心脏咚咚地击槌,撞击着肋骨,害得她差点停止呼吸,抱在胸前的十二、三盒名牌领带“啪”地散落了一地。 这算是求婚吗?是吗?是吗? 是求婚吗? 她脸颊好热,胸口好热,全身上下都在发热,看也不敢看他一眼,连忙跪在地板上捡拾领带盒。 话一出口,全是真心情意,但关震伦懊恼了。 见她如同惊弓之鸟,反应好大,真怕自己这一步逼得太紧、太迫切,无形中带给她压力,怕两人之间的平衡顿失,怕她又要摆出那疏离姿态,退得好远。 内心长叹,蹲下身,他默默帮她收拾东西。 “你、你你不用,我来就好……”她迅速瞄了他一眼,将领带盒全收拢到面前来,软唇掀了一掀,很想要他将刚才的话意彻底解释一番。 她努力召唤着勇气,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直到左胸被剧烈的渴望撑到发痛,痛到非发泄不可的地步,她红红的娃娃脸毅然决然地抬起,眸光便如两汪清泓,映照着他—— “震伦,你是在跟我……” “小姐,请问楼下洗手间在哪里?”此时,右侧通往二楼头等舱的旋转式阶梯上,走下一名西装笔挺的男性旅客,应该是因楼上惟一的洗手间有其他旅客正在使用,才会到楼下来。 被这么一唤,舒宝琳浑身轻颤,终于回归现实面,才意识到选在此时此刻和他谈心里的话,有多么不合适,唉唉。 她再一次深呼吸,抱着十几盒领带赶紧站起来,越过关震伦的肩膀望向那位旅客,习惯性对着人家微笑—— “找洗手间吗?请您走对面通道,左转就是了,在书报墙的旁……”她话语忽然停顿,脸容略偏,直视着男人的明亮眼瞳瞬间渲染开古怪的情绪,有些困惑,有些不确定,带着一抹深思,仿佛什么事想不通透。 关震伦循着她的视线回头,在看清对方那张不时出现在报章杂志的脸庞,眼神陡然锐利起来。 那男性旅客的反应同样颇具玩味,似乎有几秒钟不小心闪了神,随即恢复,漂亮的双目直勾勾望着舒宝琳,根本无视于关震伦的存在。 他略略颔首,启唇充满感情地道:“宝琳,没想到刚好搭上你服务的班机,真的好巧。” shit!关震伦双手紧握,有股想挺身向前,将身后那抹柔软身影全然遮掩的冲动,他不喜欢那该死的男人用那种该死的眼神望着她,那会让他该死的克制不住愤怒和嫉妒,兴起想杀人的欲望。 气氛一下子绷紧到最高点,然而,那张娃娃脸蛋虽然有些苍白,颈边已淡淡透出玫瑰粉。 她眸光沉静了,唇边的笑是温和、清浅且疏离的,同样对着那男人颔首,独有的清雅嗓音缓缓逸扬:“是呀,朱先生,真的好巧。” 将怀里的领带盒放存车架上,她拨拨耳边俏发,尽责地说明:“您不是在找洗手间吗?楼下头等舱有两问,请您到对面通道,左转,就在书报墙旁边,需要我带您过去吗?” 第九章大约再过四十分钟,飞机即将降落日本成田机场。 酒足饭饱,该买的免税礼品也都买齐,机舱里有泰半的旅客正合眼小憩,其余的不是静静护着手中的书报杂志,要不就压低声汇聊天。 关震伦发觉自己没办法平静下来。 shit!心里忍不住骂脏话,摊在膝盖上的八卦商业杂志仿佛跟他有仇,他鼻孔喷着略促的气息,阴霾密布的双目掠过锐光,直勾勾瞪住一张占满半边版面的照片。 报导的主题:少奋斗三十年的美丽人生。主题旁边还用较小的红色粗圆体作注解——台湾商界,十大驸马爷之超级比一比。 照片中的男人在这场超级比一比里勇夺冠军宝座。 一身剪裁合宜的铁灰色西装,发型潇洒,挑染出层次柔和的咖啡色,双眼细长深邃,鼻梁英挺,唇瓣薄而有型,乍看之下,有几分裴勇俊的味道。 不对,不是几分,而是根本就跟那个韩国师奶杀手有得拼。 “啪”一响,杂志被用力合上,关震伦闭起双眼,眉心蹙起纹路。 他明白自己为什么烦躁。 一个钟头前,这位朱姓的“裴勇俊”忽然从天而降一般,硬生生介入他和宝琳之间,突然,危机意识排山倒海涌起,之前胡黎晶为“回馈”他而透露的话,一遍遍在脑海中浮现。 他在吃醋,他承认。 他在嫉妒,他也坦诚不讳。 但令他最最愤怒、不安的,却是宝琳的态度。 他气恼她掩饰心中的痛,她手腕上的那道伤痕,或者终此一生,她也永远不对他提及,想到这点心里就呕,似乎他再如何努力,依然拼不过那只“狐狸精”与她的交情,依然不能成为她的“惟一”。 而他的不安则是因为担忧她自前的状况。 乍遇负心旧情人,她的表现出人意料外的冷静,就像两人之间只是点头之交,偶然相逢,礼貌又疏远的寒暄几句,不具任何意义。 她原就是内敛的个性,感情受了伤,痛得心碎,也会装得云淡风轻。 他就怕她这个模样,他不要她压抑情感,不要她故作坚强,那男人虽然教会她悲伤心痛,他却希望自己的肩膀够宽、胸怀够暖,希望她累了、倦了、受伤了,愿意倚靠过来,让他明白她的喜怒悲乐。 “顾问,还需要看其他杂志吗?”元气十足又亲切万分的嗓音响起。 关震伦睁开眼,座舱长艾莲达正微弯身躯,将七、八本杂志排作扇形捧在胸前,笑咪咪地望着他。 “还是您要喝点东西?最近有新的果汁饮品,可以加点伏特加和柠檬,我帮您调一杯过来?”只要在机场工作,不管哪个单位,通常会被各家空服员当作“自家人”对待,一上机就照顾得特别殷勤。 关震伦来回望,忽然天外飞来一问:“宝琳今天的位置在哪里?” “啊?!”啥米?! “她在中段厨房吗?”边问,他边将膝上杂志递还,解开安全带。 艾莲达眨眨眼,“宝琳她……顾问,您跟她很熟啊?噢,也对啦,宝琳是黎晶的好姐妹,黎晶倒追您追了整整三年,呵呵,顾问是不是终于有点动心,又觉得不大好意思,所以想从黎晶身边的好朋友下手,慢慢亲近黎晶呀?” 这下子误会大了。 关震伦头发晕,性格的下颚微抽,不懂两人的关系为何还要遮遮掩掩,到得最后,真像出闹剧。 “我爱的是舒宝琳,要追的也是舒宝琳,跟其他人一点关系也没有!” 他丢下话,炸出一朵好大的香菇状灰烟,站起身,往后面的机舱走去。 “宝琳姐,今大除了crewmeal,还有剩几份经济舱的餐,大家都吃饱了,我帮你各留了一份日式咖哩牛肉和清蒸鳔鱼排,放在pub里保温,你慢慢吃,我去作cabinwatch。” 第18章 十五期的吉儿美眉今天是厨房的duty,工作大抵结束,将厨房收拾干净,拿着小拖盘要出去,正巧遇上掀帘子进来的舒宝琳。 “你也吃饭了吗?”舒宝琳倒了杯果汁解渴,她刚和今天负责免税商品的同事作完结算,终于空闲了点。 吉儿点头如捣蒜,“吃了、吃了,就剩你还没吃。” 舒宝琳笑了笑,“那外面的麻烦你一下。” “没问题。”吉儿笑嘻嘻地比起大拇指。 在机上,空服员一向轮流用餐,有时飞行时间短,忙不过来,常常连吃饭的时间也挤不出空。舒宝琳早已习惯在上机工作之前,把自己喂得饱饱的,但几个小时忙碌下来,体能大量消耗,肚子还真有点饿。 她从oven里取出咖哩牛肉放在干净的餐盘上,先把沙拉吃个精光,啃了一个裹满奶油的小餐包,才开始进攻主食,吃不到几口,有人掀布帘进来,她回眸一瞥,以为是同工作区域的同事,没料到竟然是—— “您……有什么事吗?” 朱鸿展神情有些怪异,暗黑的漂亮眼底闪烁着奇异光芒,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朱先生,您该不会又在找洗手间吧?”她心里叹气,不明白他为什么还要拿那样的眼神看她。 在许久以前,她或者会心动得难以自己,会深受影响,允许自己在那对深邃漂亮的眼中迷失、沉沦……她笑了,微微牵唇,平静地注视着他,胸口仍有余痛,她却有足够的勇气面对。 她终于体会,爱是一体两面,她曾经爱得伤痕累累,却在另一个男人怀里,明白了爱与被爱的喜悦。 朱鸿展朝她跨近一步,眼神一转忧郁,“宝琳……你好吗?” 她想笑。真的,是真的想笑,莫名其妙觉得滑稽。 男人苦恼地摇头,“不——宝琳,不要那样笑,你知不知道,你笑得我心好痛。”他深深叹息,“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你,我们这么要好、这么有默契,我甚至觉得这一辈子再也找不到比你更适合我的女孩子。” “你已经找到,而且娶了她了。”她很想维持礼貌,但肚子好饿,还是忍不住偷偷挖了一口饭。 “我就知道,你心里怨我,宝琳,我会娶那个女人,最终目的还不是为了我们的将来!”他蓦然欺近,两手稳稳按住她的肩膀。 “是为了你自己的将来。”她直视他的眼,没有激情和怨恨,只是无奈。 “宝琳,我爱你。你明明知道,我一直爱着你。”他摇晃着她的肩。 唉,就不能让她好好把肚子填饱吗?叹着气,舒宝琳试着要拉下他的手,淡然地说:“或许吧!你或许爱我,但你绝对更爱自己。”而她却曾将他视作一切,甚至凌驾自己的生命。 他们也曾单纯,只是爱这个东西,一旦有了利益冲突,允许被侵蚀、被渲染,就再也回不到最初。 她划下那一刀,在鬼门关前走过一回,整个神魂宛若重生,怎可能看不清楚? 男人阴沉地瞪视着,“宝琳,你变了……” 她点点头,“我们都变了。” “我没有!我爱你,一直都爱。” 她微蹙眉心,涌上无力感,“如果你还爱我,那我谢谢你。” 他不能接受她的回答,两手摇晃得更用力,“你到底想怎样?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开心? “你放开我。”她语气变冷,肩膀被他掐得好痛,更气他把口水喷到她的咖哩牛肉上。“朱先生,请你自重,再不放手,我要喊非礼了。” 霎时间,他英俊的五官变得扭曲、狰狞,双臂大张,用力将她搂进怀里,唇已俯近堵住她的嘴。 哇啊——实在太不卫生,她饭还没吞下去耶!舒宝琳错愕至极地抿紧双唇,双手双脚又捶又踢,几乎是使尽吃奶的力气挣扎。 “妈的王八蛋!” 一声惊天怒吼,舒宝琳还搞不清楚发生什么事,人已经跌坐在地,跟着乒乓大响,就见前一秒强物她的男人被另一个男人抓住衣领和后腰,身体被当成抹布,狠狠地扫过厨房流理台,把搁在上头的餐盘水杯、开封的果汁和饮料等等,全部扫落下来。 “关震伦!”舒宝琳惊呼,七手八脚忙要爬起,“住手!放开他,住手啊——” 如何住得了手?男人正在气头上,理智早就飞到太平洋上逍遥去了。 关震伦怒红双眼,提起朱鸿展的衣领,忽来一记右勾拳结结实实地打中那漂亮下巴,把人从厨房直接打飞出去。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517z.] 结果,环航飞机一抵达成田机场,已有航警在空桥上等着逮人。 更惨的是,不只有航警,听说除日本当地的新闻报社外,台湾各大媒体派驻在日本的记者和摄影师也得到消息,纷纷在外头守候,等着抢新闻。 舒宝琳都快急昏了,抓着肩包背带,不住地来回踱步,和她同事这么多年,艾莲达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失控。 “宝琳,先坐下来,你一直在我眼前晃,我头都晕了。”实在受不了,她干脆拉住舒宝琳,强押她坐下。 “怎么搞成这样?福田机长怎么还没回来?老天……”舒宝琳两手抱住头,眼眶都红了。 福田正是这趟班机的机长,也是他联络成田机场的航警人员在空桥standby。 机上发生旅客斗殴事件,严重触犯公共安全,当时,座舱长艾莲达在第一时间赶过来处理?知道是关震伦动手揍人,对象还是台湾百大企业——飞祥集团的驸马爷朱鸿展,差些没当场量厥过去。 一边是“自家人”,另一边是“大人物”,“自家人”揍了“大人物”,她这个座舱长心到底是偏的,自然想试着把事情压下来,可惜“大人物”不买她的账,坚持非报警处理不可,她要再继续偏袒下去,环航八成也等着挨告。 那敢情好,给脸不要脸,“大人物”闹着要报警,她干脆参他一本,说他意图在机上强暴空服员,除触犯公共安全外,再添一条强暴未遂的罪行,想到刚才航警在机门口强将“大人物”押解的情形,哼哼哼,她心里就暗爽,忍不住要为自己拍拍手、吹口哨。 她拍拍舒宝琳肩膀,安慰地说:“别担心啦,福田机长三不五时就和那群航警出去喝酒搏感情,他出面打听,一定会有消息。宝琳,呵呵,惦惦吃三碗公喔,原来你和顾问这么好,哪个时候请喝喜酒啊?” 话题忽然一转,舒宝琳咬咬唇,眼眶泛红外,再加上双颊也泛红了。 此时,福田机长矮胖身影队球般远远从走廊另一端滚了过来,适时替她解危。 “怎么样了?机长,您见到他了吗?他、他他没事吧?我们能不能出面保他出来?”舒宝琳再次立起,焦急地问。 福田抓着手帕擦汗,笑呵呵的说:“小关好得很,不怕、不怕,呵呵呵——没想到这小子后台那么硬,航警局那边早被疏通,现在,已经有专人在帮他办交保手续啦,大家用不着紧张,呵呵呵——原来nhk、朝日、读卖、日经等等的记者们是在等这条大新闻,我还以为那个什么……飞祥集团的驸马爷当真这么红,连日本媒体也争相采访哩。” 舒宝琳一怔,满脸迷惑。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517z.] 成田机场内的航警办公处,小小会议室里传出男人的咆哮。 舒宝琳抚着激荡的胸口,下意识吞咽着喉中无形的硬块,在一名航别人员的带领下,一步步朝会议室走去。 “我的事不用你管——”关震伦的日文用得十分道地,而且粗野,听得出来,他已经气得快要失去理智。 “你以为我想管吗?要不是你这家伙身上流着古海家的血液,该死的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我才懒得理你。”男人嗓音和关震伦有几分相像,但较为冷然,有意无意间带着淡淡嘲讽。 舒宝琳来到门前,刚才急着想见关震伦,想确定他是否安然无恙,现在却傻愣愣站存门前,听着里边的人言语交锋。 “如果可以选择,我根本不想和古海这个姓氏有任何牵连!”“砰”地大响,似乎是拳头重击桌面的声音。 “可惜你没有选择权利,我亲爱的弟弟。” “古海牧,你闭嘴!” “闭嘴就能否认事实吗?虽然我只比你早出生三天,但先出生先赢,呵,你一辈子都要排在我底下。” “你想得美!” 忽然,会议室的门被打开了,舒宝琳还在神游当中,那名和福田机长颇有交悄又热心过度的航警先生已将她推进门内。 “你要找的人在里面。”丢下话,门重新关起。 原来,会议室里不只两个男人,还有一位长得十分美丽的女子,后者面无表情地站在角落,瞧她一身保守又制式的穿着,应是那个叫作古海牧的男人带来的特助或秘书。 一踏进内,六只眼睛同时扫射过来,舒宝琳听见自己的心脏咚咚乱跳,也不懂到底在紧张什么,她自我分析着,或许是因为关震伦的另一个身份,他从未对她提过,她对另一面的他感到陌生。 “呵,这位难不成就是这整个事件的女主角?小姐贵姓?”古海牧将身穿环航空姐制服的舒宝琳从头到脚扫了一遍,自接到关震伦被成田航警扣押的消息,古海家族底下的私人侦查网第一时间启动,早将事件的起始原因和相关人物照片与资料传送到他面前,对舒宝琳的身份和姓名他是心知肚明,却还故意询问。 第19章 “我姓舒,舒宝琳……” “别理他!”关震伦像吞了一整吨火药,大跨步冲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将她拉了过去。 “震伦,你干什么?”肌肤接触,她深刻感受到地辐射出来的怒气,不禁担忧蹙眉。 关震伦瞪着她,“我才要问你来这里干什么?为什么没跟着团队回饭店休息?” 她咬咬唇,明眸怔怔瞧着他发怒的五官,接着说话就莫名奇妙的结巴:“我……我、我不累,我我我可以……等一下再搭接驳巴士回、回饭店……”闹到现在还没去休息,不就是因为担心地吗?难道他不明白?她傻呼呼想着,小脸表情迷茫。 关震伦铁青着脸,抿唇不语,古海牧倒是发出一阵朗笑,立刻吸引了舒宝琳的注意力。 “舒小姐,我的车就停在出境大厅外,如果不嫌弃的话,等一下请务必让我的司机载你回下榻的饭店,不需要花时间等接驳巴士。” “我呃……”舒宝琳迟疑地眨眨眼。 “她不会坐你的车。”关震伦抢话,宽额上隐约浮出青筋,手劲微扯,干脆将舒宝琳塞在身后。 古海牧挑了挑浓眉,唇边的嘲讽变深,“你又不是舒小姐,怎么知道她不坐我的车?古海家的男人向来霸道得可以,这一点你倒发挥得不错。” 关震伦脸色沉得更难看,胸口明显起伏,蓦然间,一只略略冰凉却柔软的小手抚上他紧绷的臂膀。 他感觉到她的贴近,粗嘎的鼻息终于意识到洋甘菊的淡淡甜味,那奇异地安抚着他的焦躁,就算发怒,也不再张牙舞爪地外现,让他慢慢搜寻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慢慢控制住自己。 然后,那柔软小手的主人启唇了,凝视着古海牧,轻声地说:“谢谢你,我要和震伦一起走,如果他不坐你的车,我也不坐的。我、我我只想和他在一块……” 关震伦迅速回头,侧目望向近在咫尺的娃娃脸容,瞳底深幽幽,像两个神秘的黑侗,要把她整个吞噬进去。 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她知道脸颊肯定红了,仍鼓起勇气朝他一笑。 古海牧存心扯后腿、搞破坏似的,又是朗笑,硬将舒宝琳的视线再次引开。 “舒小姐……”他假咳了咳,意味深远的叹息,“请不要滥用同情心。是因为这家伙为了你和别人争风吃醋,还是因为他在机上出手救你,让你免于狼吻,你才好心的站出来挺他吗?”他修长手指踏了蹭好看的鼻梁,深思的目光和关震伦有些相像。 “你要弄清楚,同情并不是爱,你只是同情他,这和真爱还差上一大段距离。你并不爱他。” 那斩钉截铁的论调瞬间惹火关震伦,害他好不容易召唤回来的理智,在短短时间内再次崩盘,咆哮声再起:“她爱不爱我不干你的事!就算她只是同情我,我爽就好,你管得着吗?” 古海牧挑眉颔首,“我是可怜你,不想看你这么窝囊,连一个女同性恋者都比不过,简直丢尽古海家的脸。” “你说什么鬼话?”关震伦眯起眼。 古海牧用同样锐利的视线扫了眼舒宝琳,又淡淡回到关展伦脸上,唇角一扬,“如果我没记错,好像……舒小姐身边一直有个女同志好友,交往时间远远早于你,亲密程度似乎也是你望尘莫及的,我亲爱的弟弟,你还想粉饰太平吗?还是当鸵鸟当上瘾了,不肯认清事实?舒小姐并不爱你,你也无权强迫一个女人非爱上你不可,感情这东西勉强不来,不是吗?” “你派人调查她?”又是一声咆哮。 “事情关系到古海家,我只是尽自己的本分。” 双拳紧握,指关节一阵爆响,关震伦愤怒地磨牙,一时间分不太清楚恼恨的原由,是因为眼前这自称是他兄长的古海家男人插手他和舒宝琳之间的私事,还是因为沮丧和无力感加重,让他不禁怀疑,就算他再作更多的努力,再用更多的耐性,他爱的女人依然无法爱他。 性感的唇瓣抿成一直线,他阴沉着脸,不说话了。 突然,一道娇柔嗓音响起:“我爱他,一直都爱。” 那言语仿佛投进平静湖心的巨石,虽轻虽浅,还带着一丝哑音,却造成惊人的动荡,震得人脚步不稳,思考能力停摆。 被四道辉韵雷同的男性目光横扫,舒宝琳全身一热,左胸疾跳,感觉心脏都快跳出喉咙。 手腕有些疼,是关震伦一时间控制不住力道,把她抓得太过用力了,但她不想挣扎,疼就疼吧,她甚至喜欢上他紧抓着她不放的力量,让她明白,他靠她这么、这么的近,又是这么、这么的在乎她。 小小会议室弥漫着奇异的沉静,她深吸了口气平复奔腾的心绪,一点一滴凝聚着勇气,这次,她要很勇敢、很大胆地说出来,那些话藏在她心里发酵,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浓烈,此时不倾吐,她的心恐怕已无法承载。 再次抬起玫瑰般的脸容,舒宝琳先是接触到立在角落、一直未曾言语的美丽女子所投射过来的眸光,后者仍旧面无表情,但冷淡的丽眸隐约有了温润的柔色。 她下意识朝女子微笑,缓缓的,重新看向神情古怪的古海牧,沉静的语调在小小空间里流泄、萦回—— “我真的爱他,古海先生。我其实……已经爱他很久了,却偷偷放在心里,一直都不敢告诉他,你调查过我,或者,你早就知道我之前的感情经验,我、我曾经有过一段很不愉快的恋情,它伤我很深,也让我像个傻瓜一般伤害了自己。后来我以为,只要不爱,就不会受伤,我这样告诉自己,可是我……我发现要强迫自己不去爱他,那让我好痛苦、好难过,只会将自己伤得更重,所以我……” 咬咬软唇,再次深呼吸,那张娃娃脸上闪动的光辉,近乎圣洁。 “我只能爱他。” 第十章航警办公处的会议室内,一反之前惊心动魄的叫嚣怒吼,此刻正维持着静悄悄的最高品质。 古海牧往十几分钟前已带着那位美丽的贴身秘书离开,他向来是日本媒体追逐的焦点,探知他的座车离去,守候在外头的大批记者立即采取行动,兵分好几路,有些驱车前往古海集团位在有乐叮的商业大楼,另外一些则赶往古海牧在惠比寿的高级住宅,要不就埋伏在六本木一家他时常出没的酒店,又或者赌他会绕到他袋的豪华公寓,据说,他在那里金屋藏娇。 狡免三窟,大批媒体人员常被这么耍得团团转,仍是死缠着他不放,不为别的,就想堵住人,抢下烧烫烫的独家。 “你要离开了吗?”焦点拉回到会议室里,女人娃娃脸上一贯平静,表白过后,心情是如释重负的,那对明亮眼瞳轻覆着温柔水色,像宠溺着心爱的孩子般,一径地放纵男人的任性。 关震伦脸色比刚才还要阴沉几分,他甚至掏出那包时常备而不用的香烟,也不管航警办公处里是否禁烟,叼着一根在唇间,点燃起来,独自闷坐在一旁吞云吐雾,看也不看舒宝琳一眼。 山不来就我,只好找去就山。 女子脚步轻盈,缓缓朝他踱近,立在他右侧,那柔嗓更轻:“刚才古海先生的秘书小姐说了,她安排了一辆车在地下三楼的f区停车场,等他们离开后二十分钟,外头的媒体大致也撤走了,现在下去,应该不会被一大堆摄影机和麦克风追着跑……你要走了吗?” “要走你自己走,你去搭他们的车,我可以搭jr或者巴士往东京都市区。”jr是日本铁路交通的一种。他狠狠吸着尼古丁,故意把底下的旋转椅转向左侧,避开她的注视。 对男人近乎孩子气的举动,舒宝琳挑了挑细眉,忽然感到好笑。 都多大的人了,心里不舒服,莫名奇妙摆个大黑脸给她看,还跟她玩赌气这一套,偏偏不把事情挑明讲吗? 她起身,又缓缓踱到他的左边,“你不走,我陪你。你要搭jr或巴士,我当然跟你一起搭。” 他阴郁地瞄了她一眼,粗鲁地说:“干嘛跟我一起?环航空服员下榻的饭店就在机场附近,你回你的饭店去。”说着,他又把头扭开,拿一片宽背面对她。 “我可以陪你一块搭车到市区,等你和那群维修人员会合,我再自己一个搭车回来。”想和她比固执吗?来呀,来呀!她会让他彻底明白她的能耐。 闻言,男人颈项一转,侧目瞪人,“从成田到东京都,来回至少要花掉两个半小时,你发什么神经?我是大男人,难道还要你送吗?” “很好,你也知道自己是个大男人。” 她又再拐弯抹角说他孩子气,骂他“卢”了吗?他还是男人,胸膛起伏有加剧的倾向,好看的唇郁闷地横推成一条。 对峙了几秒,她竟伸出食指戳他的背。 “要比赛谁眼睛大吗?瞪什么瞪?我高兴、心里爽,就想送你,不行吗?”忽然,她把白嫩嫩的手指往前一伸,贴上他的唇,“你不爽可以咬我啊,你咬啊、咬啊!” 呃……关震伦怔了怔,没料及她会做出这样的动作。 那纤细修长的手指一样漾着洋甘菊的甜香,不住抵压着他的唇瓣,像要引诱犯罪似的,轻声地哄着他来咬。 然而,他也真不知哪根筋不对劲,目瞳深幽幽、黑沉沉地侧盯住那张泛红的娃娃脸,紧抿的两片唇当真张开了,那根纤指立即不知死活地探进他口中,接着,他两排牙齿还当真合起,当真往她指上捺印下去。 第20章 他不晓得是否咬痛她了,他很快地放松齿关,怔看着她收回手,娃娃脸容瞬时间泛红,两汪泪水就这么毫无预警地从她眼底泛滥开来。 “哪,你咬我了,你、你你咬了我,心里就别再不舒服,你出过气,就不能再对我生气,你你你……你咬我,就不能再对我生气的……”她吸吸鼻子,小手忙着擦拭湿润脸颊,有几滴“漏网之鱼”顺着滑到下巴来,她又连忙用手背拭去,想再说些什么,梗在喉咙里的无形硬块让她没办法继续。 关震伦被她突如其来的眼泪吓到了,浑身一震,旋转椅迅速调转过来。 他急着要抓她的手,才发觉指间还扣着剩一小截的香烟,迅速将它甩到地上用脚踩熄,他厚掌一包,将她的一只小手扯来面前,小心翼翼地抚触留在肌肤上的明显牙印。 他到底在干什么? 他疯了吗? 她要他咬,他还当真狠得下心! 难不成在机上被姓朱那家伙激怒,跟着又搅和进来一个讨人厌的古海牧,他是气昏头了,而胸口闷窜的无名火早把他残存的理智烧得一干二净,才教他干出这种没人性的事吗。 他握住那柔软略凉的手,心脏紧缩再紧缩,一阵阵痛感撞击肋骨。 随即,唇凑近了,悄悄啄吻着她的指,他叹了声,疲惫地合起双目,将她的柔荑贴在削颊上,下意识轻蹭着。 今天的他确实累翻了,先是领队上机,后来跟人大打出手,还得接受航警侦讯,侦讯到一半,古海家的势力介入,他又结结实实地发了一顿脾气,狂声咆哮个不停,和自己生气,也和她生气,怎么可能不累? 舒宝琳眨眨水雾眼眸,好不容易控制了情绪,却瞄见他包裹住她小手的大掌,指关节处伤痕累累,不只红肿,还渗出血丝,可见她尚未进来找他时,这双痛殴过朱鸿展的手,已不知抡紧拳头朝桌面或墙壁重击了多少次。 心疼啊,痛得又逼出眼泪,这样的感情揉合太多的酸楚怜惜,怎是“同情”两个宇这么简单? “震伦……你为什么生气?”她忍泪哑声问,见他瞬间睁开双目,她朝他微微扬唇,“我以为,你希望我爱上你……你希望我们相爱。” 他呼吸略促,漂亮瞳底有两把跳跃的火焰。 “我当然要你爱我,可是你!你何必在古海牧那家伙面前承认这一切?你顾虑到我的面子问题,我很感激,但那是不需要的,我不需要你在被强迫之下,说出爱我的话。” 不爱就是不爱,多明确的话,他自认承受得起。 就算被古海牧耻笑,也无谓了,他只是不想听她那些违背心意的爱语,在那一刹那,他几乎要相信了,几乎! 他为自己竟有那样的鸵鸟心态感到愤怒、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这绝不是他要的,他不能陷进去,偏偏又渴望得浑身发痛。 这情况该怪谁?她好不容易坦然了,他却不愿意相信。舒宝琳只觉心痛,她想,最错的人是她,明明心里有他,想要他的真心对待,享受他带来的温暖关怀,偏举棋不定,不敢放手一博。 她探出另一只小手,轻若羽毛拂过般地抚摸着他指节上的伤,仿佛靠着虔诚的力量,那些红肿、破皮的地方就能被治愈。 关震伦不禁再次合上眼睫,感觉那只香软的手碰触了他的手背,又缓缓上他的颊,用那温柔的指尖描绘着他五官的形状,他听见她的叹息 “在你眼里,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微掀眼皮,定定凝注,等待她继续说下。 她菱唇微牵:“你看我好像很独立、自主的模样,什么事都能处理得来,不用依靠别人,一样过得安详自在吗?其实在高中毕业之前,我一直都只待在台中老家,是到了后来念大学,不得已,才离开从小生长的地方、离开了爸爸妈妈,自己一个北上,开始大学的宿舍生活。 “那阵子,幸好有黎晶跟我在一块,她活泼好动,人缘又好,要融入一个新的环境对她来说根本是易如反掌,在旁人眼中,总认为我才是较有主张的那一个,事实上不是这样的,许多时候,沉静和冷淡成了我的保护色,黎晶是明白这一点的,在她面前,我根本用不着伪装,我和她……相识得够久了,比姐妹还要亲,可是我和她……跟、跟我和你之间,那毕竟是不一样的,这一点,你、你应该很清楚的,不是吗?”她嫩颊染开两抹朝霞,一向的静谧中带着美不胜收的姿态。 他看得有些痴了,不语,任由那温柔清嗓浅泄。 她手指来到他额前,下意识玩着散在额际的黑发,平静又说: “读大二时,黎晶拉着我报名应征系上篮球队经理一职,我和她都被选上了,她是乐在其中,我只是充当她的助手,那段时期,我认识了朱鸿展,他大我两届,是篮球系队里的风云人物,也是校队代表,不仅如此,他功课更是一把罩,课余时间还创办了辩论社,当时甚至广发邀请函,向各公、私立大学下战帖,邀请各路英雄好汉针对时事作辩论,闹得轰轰烈烈。那个时候的他,真的很迷人的,成天有一堆学长姐或学弟妹围绕在他身边,每个人都喜欢他……” 提到敏感人物,男人眉心微乎其微地蹙起,眉眼压低,他依然不发一语,只是握住她小手的力道略缩了缩。 舒宝琳一顿,苦笑,“说实话,我不懂自己到底是哪一点吸引住他的目光,总之,他疯狂对我展开追求,送花、送诗、送巧克力、送一切一切和浪漫扯得上关系的东西,面对那样的求爱,我拒绝不了,也找不到理由拒绝,更不曾想过要去拒绝,反正是陷了下去,觉得人世间所有美好的事物都围绕在身边,觉得生命是这样的甜美,觉得自己可以和他相守到老,我们的爱一辈子也不会变质…… “真的,我真的这样以为过,那个时候的舒宝琳,为了爱可以不顾一切往前冲,什么都能牺牲,什么都可以不要,天真的以为,以爱为粮,要活得更理直气壮、更甜美动人。” 齿颊发酸,男人眉头的皱折变得更明显,他又在吃醋、嫉妒,他知道。 “再说,我要听。”长痛不如短痛,他心脏够强壮,宁愿选择一次痛个够,不用受零星的折磨。 她深深看进他深黑的眼底,心一扯,仍继续述说:“那一场恋情,我用尽全身力气,我和他曾经快乐过,不带任何压力,就是两个年轻的灵魂,单纯享受着爱情的甜美。 “他很快的毕业了,又考进研究所攻读学位,开始在外面的大公司寻找不错的工读机会,后来,飞祥集团底下的营业部门有意栽培面对欧美窗口的专门人才,他被录取了,接下来一连串的事情让我措手不及,他告诉我,公司老板很喜欢他,运用了一点关系,让他避过两年的兵役,不久后,他又告诉我,公司要他一拿到硕士学位就到国外进修,所有资金全由公司提供,我一方面为他高兴,一方面又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就要发生……”她垂下眼睫,古怪笑着。 “我还没想清楚,他已经跑来告诉我,老板的女儿很喜欢他,爱他爱得不得了,摆明非他不嫁。我哭了,他哄着我,说他心里只有我,绝不会娶别人当老婆,一个月后,台湾各大媒体强力放送,飞祥集团的林董嫁女儿,钦点一名刚由研究所毕业、初出茅庐的英俊小生为驸马爷……他结婚了,娶了别人当老婆,我是最后一个知道。”在男性那张性格脸庞游移的手轻放下来,却被另一只厚掌接个正着,稳稳握住。 关震伦眼光深邃,嘎语:“那个姓朱的配不上你。”[手机电子书17z.] 他掌心的温度教她轻颤,教她好想、好想依偎过去,但这一刻,那些藏在心里的事、她之前就想对他说的事,总要全数倾出,她要他读懂她的心,那颗心,早已属于他。 她点点头,感觉浓厚情意在两人间交流,“是的,他配不上我。” “他是个人渣。” 她再点点头,唇微噙着淡笑,“是,他是个人渣。” “他是彻底的败类。” “是,他是彻底的败类。” “他可耻。” “是,他可耻。” “他笨。” “是,他笨。” “为这种人难过到伤害自己,差点赔上一条命,你更笨。” “是,为这种人难……”她顿了顿,定定望着他,忽地明白他意有所指,唇掀动着,试了好几次,终于发出声音,“……你晓得了?” 她气息略促,眸中有了水雾,鼻头红红的,唇际的笑释怀却透着可怜的味道。 “这件事,其实我、我好几次想对你说,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我……我、我怕你笑我,怕你骂我笨,可是你骂得对,对极了,我、我就是笨,比谁都笨,那一刀划下去后,我就明白了,我真的很笨,你说得对,我比谁都笨,笨得无可救药……” 关震伦低吼一声,把她拉进怀里,紧紧圈抱。 “笨得无可救药的是我,想安慰你,又不知道怎么做,只会把你惹哭……”他懊恼低喊,恨不得赏自己两拳,“别哭了,宝琳,别哭了……你咬我吧!我让你咬,随便你想咬哪里,我让你咬回去,好不好?”他叹气,亲亲她的发丝,“乖,别哭了……” 泪水擦在他衬衫上,一时间,舒宝琳想哭也想笑,双手悄悄揽住他的腰,有种被宠爱的幸福感。 第21章 她觉得他们两个像傻瓜,傻在一块,天生要配成一对。 她扁扁嘴,努力要忍住鼻间的酸楚,“我说爱你,是真的……我刚才对那个古海先生说的话,全都是真的,你为什么不信?你你、你以为你好了不起吗?干嘛作面子给你?我要是不爱你,没把你放在心上,就算拿枪抵住我的头,我也不说的……你为什么不相信……” 她声音听起来又快哭了,关震伦心绪激荡,像被人在半空中抛来抛去,又惊又慌。 “我信、我信!你爱我,我相信!”老天……老天……他意识仍旧飘浮不着边际,当渴望许久的梦想忽然在眼前实现,他恍恍惚惚,只能用力抱紧怀中香暖的实体,证明这一切不是梦。 “你刚刚还摆臭脸,对我生气……你、你以后不可以这样,我不要我们之间有隔阂,看你不高兴,我心里很难过,你知不知道?”她俏臀轻移,干脆坐到他大腿上,两只手改而揽在他颈项上,好近、好深地望住男人的黝瞳,鼻尖已然相顶,也不管会议室里有没有安装监视器。 关震伦牢牢铁住她的腰,忍不住啄吻近在咫尺的软唇,声音低哑,道:“对不起。” 她吸吸鼻子,见他撤离,这会儿换她主动去啄他的嘴,“还有,你刚才咬得好用力,好痛,你知不知道?” 他忧郁地叹气,“对不起。”唇凑近,再啄吻一次。 “你就只会说这一句吗?”她轻扯着他后脑勺的发丝,水眸明亮。 “我让你咬回来。” “你肉好硬,咬你千什么?”泪痕犹湿,她已破涕为笑。 他怔了怔,定定凝视着她轻染娇意的娃娃脸,那神情与姿态是他从未见过的美丽 这一时分,他整个神智才终于从云端上回到地面,从云游状态回归,开始有了真切的感觉,把她表白的话语一句句、一字字反复品味,实实在在地体会到—— 她,真爱上了他。 如国庆般盛大的烟火在胸口炸开,一朵朵花火噼里啪啦,五彩缤纷又精彩夺目地往高空飞窜。忽然,他俊脸贴近,吻住她,已无法满足于蜻蜓点水式的啄吻,而是结实又火热的唇舌交缠。 他滚烫气息扫遍她的口,吸吮着,像恨不得将她整个人吸进体内。 女子的柔软小舌亦不甘示弱,以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热情回应着,双手紧紧攀附着,滑入那浓密且柔软的黑发里。 他们找到了彼此,在对方的臂弯中领略着前所未有的灵魂契合,这样的悸动如野火燎原,激荡着两颗合而为一的心。 “嫁我当老婆吧,宝琳……”贴在她耳畔,他喘息着,突如其来地丢出一句。 “嘎?” “嫁给我,我努力赚钱,让你命不苦,只会很甜、很甜,好吗?宝琳,好吗?” 噢……她醉了、醉了,醉得一塌糊涂,一发不可收拾、一见他就笑。 她的确是想听他说些好听的,他之前虽然坦承说爱,但她还是想他再说一次,那些美丽又甜蜜的话,总教人百听不厌的,不是吗? 只是没料到,她要求a,他却给了a++,瞬间晃得她一颗心直逼八级地震。 “你你你这人……你你你……” “你不想嫁给我?”他声音忽然变得好优郁。 “我我我……不是这样的……” “那就说‘好’。” “啊?那那那……我我我……好。”咦?她说了什么?呃……她好像还有事没弄懂,等等!他跟古海集团到底什么关系?古海牧说他是他亲爱的弟弟,同父异母的弟弟,他真是日本这古老家族的一员,又为何独自一个在外流浪…… “等等!等一下……我我我……”她语气软了软,有些虚弱,因男人忽然恶劣地朝着她耳后的敏感带吹气,害她差些发出丢人的呻吟。 “关震伦,你你……不要这样,我有话问你,那个古、古海……古海……” 管他是古海还是新海,古山还是新山,关震伦想放声欢呼,更想疯狂的和怀里的女人做爱,无奈这地方……唉唉唉,简直是一大败笔,他不怕被人看,就怕她被泄春光。 “宝琳,我想咬你的小耳朵,我会很轻,我保证。”他低吐,含住她通红的柔软巧耳。 “唔……”怎么会这样? 尽兴的事留到别的地方去,至少,得先解解馋再说咩。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517z.] 春天,日本樱花满开的季节,各家航空公司由台湾飞往日本的班机班班爆满,几乎是清一色的赏樱团。 在这样的旅游旺季,环航的日本线加开不少航班,正是人手最最吃紧的时候,却乍见一张简洁利落的留言直接张贴在环航机场办公室的公告栏上—— 众家姐妹,宝琳已在上个月底完成终身大事,我们不办宴会,不送喜饼,更不收礼金,只要各位默默的祝福,谢谢。也祝大家幸福。 “哇啊——” “哇啊啊——” “哇啊啊啊——” 真——够——酷! 环航机场办公室内,好多颗梳着空姐包包头的头颅挤在公告前,黑压压一片,惊呼和尖叫声响彻云霄。 八卦! 烧烫烫的大八卦! 十几只指甲修得圆润润水当当的纤手往肩包里猛摸,同时间掏出各家厂牌的手机,进如通讯录,搜寻出同一组号码—— “唉哟——” “怎么这样——” “讨厌、讨厌啦——” “希拉蕊,你没看见我在打电话喔?你不要打啦!” “你才不要跟我抢,宝琳和我比较麻吉啦!” “厚——阿嘛帮帮忙,都是你们啦,我来打就好,你们这样搞,怎么打得通?”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517z.] 阳光很暖,不热,夹着淡淡青草香,自然香气中还混合着女子体肌、发上的甜甜洋甘菊味道。 男子情不自禁深吸了好几口,近日,他一直怀疑着一个问题,这洋甘菊的淡甜味是否在她身上造成特殊的女性贺尔蒙,让他越来越难自制,嗅多了,心悸脸热,每个毛细孔全处于兴奋状态,张喊着要餍足。 不过话说回来,他对自家老婆疯狂发情,也全在情理法的范围内,行为不该被限制,春天嘛,本来就是个属于发情的季节。 此时,河滨公园的堤道青草坡上,男人让女人枕着健壮的臂膀,任由暖暖日阳烘着,他另一手悄然地爬上她的腰,温柔地将她揽近了些。 “手机呢?” “唔……忘了带耶。”她半侧身躯,半眯着眼,整个人懒洋洋的。 他咧嘴无声地笑,这难得的悠闲,他可以和情人老婆慢慢磨蹭。 “震伦……”她软软娇唤。 “嗯。”他哑哑应声。 “唔……那个古海牧……昨天晚上又打电话来了。” “那家伙又想干嘛?”他语气陡硬。 这古海集团也实在神通广大,他娶老婆,完成人生大事,应老婆大人的要求,只低调地宴请女方的几位亲友,凑凑人数还不到三桌;那个该下地狱的古海牧也不知在他身旁安插了多少眼线,喜宴才吃到一半,已接到那家伙打来的越洋电话,说是为了祝贺他新婚,决定将古海家族在台北阳明山委托私人购得的一处豪景别墅充当礼金,要挂在他名下。 他直接挂了那家伙电话,不想再和古海家有什么牵扯,可恶的是,对方转移了目标,开始三不五时来“骚扰”他的亲亲老婆。 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也。 舒宝琳抬起眼睫静谧地笑了笑,手指轻抚着他纠结的眉心,一遍又一遍。 “他说你个性别扭,脾气好坏,但好歹也是他弟弟,结婚结得这么不像样、这么寒酸,已经够委屈新娘子,你不要那份礼金,他只好把那份礼金送给我,聊表古海家一点点心意。”在她一改云淡风轻的姿态,兼之死缠烂打之下,好不容易才从他口中逼问出他和古海家的爱恨纠葛。 “呵呵呵……你知道吗,那幢位在阳明山仰德大道旁的大礼金如果折合现金,至少值两亿市值耶。”她比出两根手指,在他眼前晃动。 会积极地去弄懂,只因为她想明白他心底潜藏的秘密。 他说,他的母亲爱上古海家的男人,那男人早有妻室,给不起她任何承诺,却用感情将她锁困。 她想断,男人不肯,牵扯纠缠了许多年,直到后来母亲带着十几岁的他避回台湾,然后,他远赴美国和德国求学,之后又长时间在各处流浪,对于古海家和那个他该称之为父亲的男人,早丧失了情分。 他说,他对母亲的感觉很复杂,有爱有恨,也带着愧疚,母亲是坚强的,但面对男女感情时,却太过优柔寡断、太失个性。 然而,在他体会了个中滋味后,似乎能够明白母亲当时的心情,爱上一个人,很多时候是奋不顾身的,不能容允你缜密思绪。 “怎么不说话?”舒宝琳干脆趴在他脚上,小嘴凑去亲亲他铁青的脸,“生气了?” “没有。”口气超闷。 “没有才怪。”捧住男人的两颊,对准他抿成一线的唇重重地啵了一下,“我们说好了,生气时,不把话藏在心里,你想违背诺言呀?” 第22章 他深黝的眼盯住她,僵持了几秒,终于掀唇,“你要阳明山的豪景别墅,我自认有能力买给你。” 她心里偷笑,有只小恶魔在里头跳舞,“唔……也对啦,你是有那样的能力呀,可是如果要背贷款,那很累耶。” “我可以把之前投资的基金和股票脱手,和银行解掉几笔定存,再把美国那边的一栋海边小屋出售,加上目前手头的现金,应该只需要再贷款三千万左右,就能凑足你要的两亿。到时,你想在哪里买大房子,都随你高兴。” 她玩着他耳边的发,用手指卷弄着,不住地温柔卷弄。 心房啊,已被他严肃的神情拧得微微发痛,跟着,那只长角的小恶魔得意还不到几分钟,就被天使降临的圣洁光辉电得不支倒地、口吐白沫了。 “唉……”她软软叹气,眸光柔得像要滴出水来,瞬也不瞬地望进地抑郁的眸里,唉唉唉,怎么办?她就是抵挡不了他优郁又性格的模样。 “傻瓜……关震伦,你这个大笨蛋……”她又是叹气,菱唇勾起笑了。 “我要那么大的别墅干什么?那整理起来很累耶,我哪有那个美国时间?还有,如果请欧巴桑来清扫,又是一笔花费,何必?干脆省起来养小孩。那个古海牧差点在电话里哭着求我,我还是狠着心肠,没答应呢!”她发出咯咯笑声,“唔,不过我告诉他,如果他愿意天天帮我们清扫别墅,我或许会考虑接受他那份大礼金,结果,他竟然破口大骂,说我和你一样别扭,唔……我好可怜。” 关震伦浓眉高商挑起,发征地回望着她。 她依旧笑咪咪的,俯下娃娃脸,软唇微掀,在他耳畔吐气如兰道:“我只在乎你,我们现在这样很好了,真的很好了……我觉得很快乐,爱上你是一件快乐的事。”她爱的只是他,简简单单的,多好。 忽然,她惊呼一声,下一秒,人已被他整个锁在身下,他火热的眼直勾勾燃烧着她,比春阳还暖,将她的心融化。 “你故意逗我,看我笑话?”他眯起漂亮眼睛。 “哪有?我好认真呢,我在乎的只是你这个人,喜欢的也只是你这个人,难道你又以为我在作面子给你呀?”她葱指刮着他的俊顿。 他脸微赭,“不是这件事,是别墅,你你……我以为你想要。” 她但笑不语,摇了摇头,静望着他片刻,小手绕到他颈后,将他缓缓拉向自己,用柔情似水的眸光蛊惑着他。 “我想要的只是你……你明明知道的……” 随即,她的瑰唇被他的气息融含了,两人四目近得不能再近,瞬间穿透了对方的灵魂,然后,轻轻地为对方合起,唇舌间的交缠却激动起来,彼此吞噬,毫无保留地分享。 阳光这么暖,气氛这么悠闲,河滨公园的青草坡上,两条身影彼此攀附着、抚触着,在草香弥漫的翠绿地皮上滚过来又滚过去,一下子女的在上面,一下子又让男的夺回主控权,动作越来越大胆,行为越来越十八限,野火燎原似的,要喊“卡”还真不容易。 直到,桃红色的三寸高跟鞋踩在柔软草地上,一路走来,无声地踱到他们身边,站着三七步,遮住他们上头那片暖洋洋的日光。 “两位这么做,都不觉得过分了点吗?”来人先是假咳了咳,猛地丢下炸弹,炸得正缠绵悱恻的一男一女低吼加惊呼,爱抚的手僵在对方身上。 “胡黎晶?!”关震伦扬首怒吼,龇牙咧嘴,“你来干什么?” 全身桃红、充满过年气氛的大美女两手扭在纤腰上,眯眼瞪回去,“你能来,我就不能来哦??这块冬天用来晒太阳的地盘还是我和宝琳先开发的,你是鸠占鹊巢耶,懂不懂呀?” “哈哈。”男人铁青着脸,冷笑了两声,“不好意思,宝琳现在是我家的老婆,版权已经卖给我,只有我能用,谁是鸠、谁是鹊,你到底了不了?” 大美人气呼呼嘟着嘴,干脆一屁股挨着舒宝琳坐下,两手还过分地抢来舒宝琳一只手臂,紧扯着乱蹭,好哀怨地嚷着: “你嫁了人,不要变得有异性没人性啦,呜呜……你好讨厌,在机场办公室随随便便贴—张纸条,结果现在全base的空、地勤都在找你,那些人找不到你,我就惨啦,一直逼问我是不是有去参加你的婚礼,还问我新郎倌什么模样,呜呜……我好惨,为你吃了那么多苦,替你瞒了那么多事,你家老公还来惹我生气、欺负我,呜呜……人家跟他不对盘,他好凶,一点也不懂得爱屋及乌,你不要理他啦……” 哈哩咧!存心搞破坏啊?关震伦几乎要瞪出两颗冒火的眼珠,磨磨牙正要开骂,却被舒宝琳警告的“温柔”眼神给制止了。 “跟冠仪吵架啦?”她问,抬起手揉揉大美人乌黑亮丽的卷发,瞥见老公气闷地抿着嘴,像个要不到糖吃的孩子,害她心里一阵失笑,只好悄悄伸出另一手,悄悄地握住他温厚的掌,随即,感受到他有力的反握。 胡黎晶粉脸贴着她的上臂,摇摇头,“没有哇,我和冠仪好得很呢!”提到爱人,嗓音甜蜜蜜,忽然不再呜呜乱嚎了。 “那怎么突然跑来我这儿,还可怜兮兮、没人疼似的?”她眸光带笑,凝向男人,后者脸色稍霁,也定定的、深刻的凝视着她,许多情感尽在不言中。 大美人根本没察觉气氛的微妙变化,娇憨地轻扯舒宝琳的手臂,软软地说:“我们是好朋友,最好、最好的那一种咩,虽然你结婚啦,身为好朋友的我还是三不五时要来看看你,确定你嫁的这个家伙能让你过得幸福又美满呀!” “你别来捣乱,我们就能过得幸福又美满。”关震伦冷哼,终于忍无可忍,“战事”一触即发。 “喂,姓关的,你能追到老婆,我出的力气可不少耶。”大美人调过小脸瞪人,“你不懂感激,你你你你……可不可耻?” “可耻的是你,别来跟我抢宝琳,放手、放手!她是我老婆,你巴她巴这么紧,想干嘛?” “要你管!我我我……我就是要巴着她!” “你们给我分开!” “偏不!” “我爱宝琳,宝琳爱我,我们之间是爱的誓言。” “我更爱宝琳,宝琳更爱我,我们之间已经搭起好几年的爱的桥梁。” 男人呼吸粗重,胸膛剧烈起伏,双目浮现红丝,忽然,强而有力的臂膀也学起大美人,紧紧巴住舒宝琳的另一边不放。 “哇啊——”胡黎晶大叫,“学我!你学我!没创意!” “谁说我学你?我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丢下话,他倾靠过去,深深、深深地吻住老婆的小嘴。 拜托……这到底闹哪一出呀? 舒宝琳好气又好笑,夹在中间被扯着玩,实在无力。 不过,她得承认,她真爱他的吻。 她真爱他。 ---全书完--- 那子乱乱谈 宝琳对吉儿、瑟西、雀莉、酷老弟等等同期姊妹来说,是高了六个期数左右的大姐姐,那子会想写她,完全是受她超酷的个性所吸引。 她有一张娃娃脸,眉宇间和影星关芝琳以及陈宝莲有几分像,圆亮的杏眼,秀挺的鼻子,略厚的瑰唇,一直都削着短短的发型,她不太笑,做事很利落,说话只针对重点,给人的感觉礼貌而疏离,但那子挺喜欢她的。 在航空公司,空服员姊妹中要是有人结婚,有个不成文的做法,就是事先会贴一张表格在公告栏上,让当天想参加、也能够参加婚礼的人将名字填上,因为大家总是飞来飞去,要完全联络上是比较困难的,但每个人回到机场办公室来,都绝对会去检查公告栏,看是不是有什么新消息该注意。 然后,这位喜事将近的空服员会在某一天,让饼店的人将一箱箱的喜饼送达机场办公室,这时,会看到公告栏前面的地上,排着好长好长的红礼盒,一袋袋喜饼全立正排队,让每个上机工作或下机休假的姊妹自动领取。 有时,有些待嫁新娘不喜欢传统式礼饼,会改成送精致的巧克力,或其它比较特别的蛋糕礼盒等等。 然后咧,如果你是登记要去参加婚礼的人,就会在自己的mailbox里收到新娘子姊妹发给你的喜帖。 再然后咧,为了参加婚礼,众家姊妹又开始绞尽脑汁,准备当天从头到脚的行头,务求艳光四射、精彩夺目,但彼此都有一个默契,就是再怎么美,都不能把新娘子的风采抢得精光,总要给主人家留点面子。 2004年九月,那子二次到意大利自助旅行,这次同行的依旧有可爱的吉儿,原先预定两人行,后来有了雀莉的意大利处女航,和维妮的失恋疗伤之旅的加入,变成四人同行。 除那子外,其余三个人都尚未“除役”,还在天上飞来飞去,这次旅行在外,那子真正见识到她们血拚的功力,入手的货以包包、鞋子、靴子、小礼服为大宗,因为她们早已知道,接下来的2005年有几个同期和不同期数的姊妹打算结婚,血拚除了让自己爽外,最大原因就是要为参加婚礼作准备。 关于那些即将来临的婚礼,那子屈指算了算,没什么意外的话,应该只会参加两个,就是同期的塔米和她家的丁老板,以及莉莉安和小叶这两ㄊㄨㄚ,再加上本人勤俭持家、省吃俭用,衣柜里已找得到参加婚礼能穿的服装,用不着再添新衣,特别是不太便宜、却不实穿的新衣,但那子超~~超~~超喜欢看人家狂买东西的模样,喜欢看她们在店员的建议下,一套又一套的换装,在长身镜前搔首弄姿,然后,我会告诉她们我的感想。 第23章 有一次,我摸摸性感小礼服那薄薄的、柔软的布料,对着雀莉叹气:“一月一号要参加塔米的婚礼,是冬天耶,穿这个肯定冷毙了。” 当然,小礼服不是那子的style,是雀莉美眉的最爱,她腰束、捏澎、卡仓定叩叩,贴身小礼服一上身,性感指数开高走高,直飙不下。 雀莉两手叉腰,仰天大笑,“呆啊你,谁会管春夏秋冬?只要够美就好啦!况且喜宴设在饭店,安啦安啦,不会太冷啦!” 结果,她们三个真把明年度要参加各式宴会的服装和行头差不多全买齐了。 我要为她们拍拍手,赞赞赞! 那子之所以讲这些,是想告诉众家读者亲亲,空服员通常很注重婚礼的,不管是要办喜事的那一方,还是要参加的这一方。 所以,当宝琳那么低调的进行,在结完婚后,才把一张note贴在公告栏上,众家亲亲就可想而知,那时在公司里引起的骚动有多大。 这不是那子编出来的桥段,是真人真事。 好酷喔~~真的超酷的~~(那子双手合掌贴在左颊,眼里闪烁着少女漫画中才有的亮晶晶梦幻眼神) 其实,在结婚消息爆发之前的一次偶然机会下,那子和宝琳阿姐小小的聊了几句。 我对她坦承,觉得她很酷,乱有个性的。 宝琳阿姐先是沉默了一阵,忽然调过头来静静地望着我,说:“那只是一种保护色。因为害怕、不确定,所以装酷保护自己。” 我常会想起她的话,觉得很值得玩味,常想着她真正的内在为何?是脆弱的吗?害怕受伤,又或者曾经受过伤? 关于她的那些,我并不知道,但有趣的是,就在这个故事完成的前几天,那子接到雀莉美眉三不五时打来晨昏定省的电话。听雀莉说,前几天宝琳阿姐怪怪的,大家坐在办公室的休息室内等着上飞机,话题扯到有关结婚的事,你一言我一语聊得正兴头,一向沉静的阿姐忽然出声,用日文说—— “结婚很好。”顿了顿,那张娃娃脸郑重得不得了,用力点头,又说:“很好。”再点头,“真的很好。” 雀莉说完,我哈哈大笑,告诉她,我完全可以想象宝琳阿姐用那种沉静的、严肃的、郑重的语气说话的模样,肯定两眼张得又清又亮,害你不由得变得专注起来。 结婚很好。很好。真的很好。 我真高兴宝琳阿姐这么想。 那让我觉得,爱是对的,也让我觉得,她是幸福的,而我,彷佛可以感受到她沉静在心中的快乐。 希望亲亲们喜欢这个故事。 祝大家幸福。 p.s.书中,关震伦在车上播放的那首符合他当时心境的歌,是张宇《不甘寂寞》专辑里的歌,歌名是《最勇敢的季节》,作词——陈信荣,作曲——张宇。 再p.s.书中关于飞机上两个男人打架的事,是真有其事,不过不是为了某位空服员啦,而是a男上洗手间太过用力关门,洗手间的门恰恰夹到b男放在门边的手指,可能太痛了,b男一时间理智尽失,把a男揪出来揍,两男滚在地上扭打,拳来脚去的,还一路滚进厨房里,当时里头有位正忙着塞餐的空服员姊妹,她说她在那危急的时刻,只想到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餐盘,让大家有饭吃,所以就套着厚厚防热手套,在那两头扭打在一块的野兽间边躲拳头,边抢救刚热好的饭菜。唉唉唉……钱难赚,空服员其实挺辛苦滴! 再再p.s.虽然那子勤俭持家、省吃俭用,但那子也是人,偶尔也会抵挡不了物欲的诱惑,我本来打定主意,2004年的意大利自助之旅要“吃得好,住得干净,什么东西都不买”,可是……可是都是维妮啦!呜呜呜~~臭维妮,不要以为失恋就很了不起,就可以任意妄为,干嘛梦游般地走进去玛柯丝玛拉看那件该死的裙子?结果害大家全“撩”下去,在那边耗了两、三个小时,呜呜呜……我恨你!你是恶魔!(那子红龟粿般的大脸挂着两串清泪,追着远去的“抠抠”跑开)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