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花卷》 恶之花(姐弟骨科) 顾禾打开窗户,把视线落到一楼花园里叁两成群的宾客身上。她顺着母亲的指引找去,在花园边缘的长廊找到了那对母子。 容颜艳丽的女人正对着少年模样的男孩子说教,也不知道说到了什么,女人表情激动,伸手在男孩的上臂一拧,白皙的手臂顷刻间变红,最终凝成一道青紫的痕迹。 “那女人有躁郁症,小孩很可怜。”母亲对顾禾说。 “所以呢?”顾禾皱眉,反问。 “我觉得你平常可以多照应一下你这个弟弟。” 顾禾看着母亲,难以置信,“他是你老公小叁的儿子!” “他也是你亲弟弟。” 顾禾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你很讨厌他吗?”阮梅问女儿。 顾禾站在原地,转动脑袋,看向楼下的男孩。大概是和母亲沟通过,少年从长廊走到外面,向离他最近的宾客打了声招呼。 楼下的客人算不上是这次聚会的主角,很多人来到这里社交,都抱有某种秘而不宣的目的。那女孩和少年寒暄,眼神在他的衣着饰品上来回扫,最终兴致缺缺。 遂又只剩下他孤身一人。 “也没有吧。”顾禾说。 走出长廊阴影里的男孩被阳光渡了层薄薄的金光,面色白到几乎融入光中,看起来颇为圣洁。他低垂的头微微抬起,好像往顾禾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好像没有,只教顾禾看到一张极为漂亮的容颜闪过。 “他和他妈妈一样漂亮。”顾禾如此说。 阮梅点了点头。 也没生气,中年女人把手里的茶杯放在桌面上,叹气一样,“年轻真好啊。” · 秘书在敲门。 顾禾:“请进。” 女孩站在桌前,面色犹豫。 顾禾:“没事,你说。” “顾总您一周前让我关注的那个主播,我按您的要求给他打赏了。但这位主播叁天前开始给我站内私信,让我加他的粉丝群……” “加就是了。”顾禾继续滑动鼠标。 “我加了,后来他加我好友……” “嗯。” “说想认识我……” 没等顾禾讲话,秘书很快又补充,语速快了将近叁倍,“其实是想认识您了,但我不知道要不要以您的名义跟他私交,所以过来请示……” 顾禾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指尖点在桌面上两下,“让他加我吧。” 秘书还没有走。 面色犹豫,她突然猛地低头,把手机往顾禾面前送。 顾禾看到了她和自己便宜弟弟的聊天记录。 “谢谢你给我打赏,我可以加你的游戏号吗,也许我可以带你。” “哇,你真好,虽然很开心但是还是想说破费了。如果你是学生,不用勉强自己给我花钱的,我收到你的鼓励啦。” “我已经想象出你穿ol制服在办公室工作的样子了,肯定很可爱。” “我昨天梦到你了。” 恶之花2 顾禾躺在沙发上。 她给肖河回了消息,“之前那个号是我的工作号,这个是私人号。” 趁那边没回,又开始翻阅茶几上肖河的资料。 母亲肖玫,大学四年级跟顾海盛搞上,24岁生了肖河,以为以子嗣要挟可以上位,后来才发现世家的联姻比她想象的复杂得多。最后孩子不仅没有顾姓,还得自己抚养,几乎没得到顾家什么资源。 肖河自小在单亲家庭长大,成绩不错,考入一流大学,大二开始做了主播,小有成绩,签约后收入很乐观。 如果不是生母是肖玫的话,肖河的人生应该也算得上顺遂了。 但没有人可以选择自己的父母不是么? 肖玫生性贪婪,在看到儿子出落得越来越美貌以后,她又开始谋划新一轮成为人上人的事情:屡次叁番带他混入家宴,企图让儿子引诱某位世家未经世事的女儿,好让自己搭上这班顺风车。 当自己儿子是工具么?顾禾想。 她低垂着眼眸,余光看到肖河的回复,他说,“我好高兴,可以加到姐姐的私人号。” “这是不是说明我们之间的关系更亲密一点点了呢?” 也不知道是可怜还是可笑。 她耐着性子给肖河认真打了一行字,“我建议你不要这样处理和粉丝的关系。” “我有了解过你们平台的扶持计划,以你的潜力,按时上播,很快会有推荐位,你会越来越出名,也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喜欢你,到时候和某一位粉丝牵扯不清,可能会成为日后的黑料。” 好半天都没得到回复。 顾禾撕下面膜,光脚踩着毯子走到床边,她倒在床上那瞬间,听到手机在震动。 肖河给她播了一个音频过来。 见鬼,顾禾想。 很快她又冷静下来,发现自己虽和他远远见过,但从来没说过话,对方大概率不知道自己的声音。 调整变声器,顾禾接通电话。 耳边传来一声清朗的少年音。“喂?” 尾音上翘,稍微带了点颤音,听起来似乎对方也有点紧张。 他说,“你听得到我讲话吗?” 顾禾冷酷地“嗯”了一声。 然后是大约有一分钟的沉默。 她平静地听到耳机里若有若无的呼吸声,男孩子启齿,问她,“你觉得我会被人喜欢吗?” “肯定会啊。”顾禾说,几乎是想也没想的。 她大抵是明白父亲禁不住肖玫引诱的原因的,美貌是一种天赐的武器,这东西肖河也有,以他的长相,再加上一点点能力的加持,学生时代应该有大把的鲜花和掌声。 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呢。 声音很低,在长久的沉默后深思熟虑地问出,看起来真切地被困扰的样子。 顾禾说,“为什么会这么问?” “我觉得我不配被任何人喜欢。” 那种毛茸茸的声音,很像她幼年时一起长大的金毛,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是因为家境觉得自卑吧。顾禾这样想。 然后听到他说,“你会喜欢我吗?” 顾禾揉了揉眉心,有点头疼,“我不是告诉你不应该这样跟粉丝相处吗?” “你愿意教我,对我这么好,每天看我的直播,给我打赏,但你并不喜欢我。” “……别这么幼稚。” “可是我已经喜欢上你了。” 难以置信,顾禾拿开手机盯着界面发呆,然后才重新拿到耳边,她在试图组织语言。 察觉到沉默的间隙里男生的呼吸似乎越来越重。 “如果让你误会,我真的很抱歉,之后我不会来你的直播间了。”顾禾说。 奇怪的是男孩子并没有回应。 之后的很长时间里,她在淡淡的愧疚情绪里疑心对方是在啜泣,秉着呼吸在听那边的响动。 只觉得他的呼吸有些过于大声了。 好似声音被人拉扯,在喘息中一点点挤出来那样,“再让我……听听你的声音……” 顾禾本能地觉得怪异。 一片鸡皮疙瘩升起,带着一种让人心惊的痒,“你在……干什么?” 她听到他一声从嗓子眼发出的喟叹。 顾禾立刻挂掉了电话。 怎么可能? 她扔下手机,仿佛扔下下一秒就要炸开的炮竹,有一种恐惧和扭曲的慌乱感。 不可能的,顾禾想。 一定是她想多了。 余光里看到手机突然又亮了起来。 顾禾毛骨悚然地拿起手机,点开聊天界面,看到男孩发来的图片。 半截大腿,他将右手举起对准画面中心。 手心里满满的白色浊液…… 正滴滴落在他赤裸的腿根。 恶之花3 下了会议,顾禾往走廊走,给母亲拨了个电话回去。 阮梅:“小禾,你最近在忙什么嘛?” 顾禾:“最近两个项目紧挨着被批下来,忙得脚不沾地,表哥他来公司多久了,为什么这种事都做不好……” 对工作的抱怨才刚开了个头,阮梅很不耐烦地打断,“我让你平时多照应你弟弟,你有没有放在心上哦?” 顾禾的面部表情僵在了脸上。 某个尴尬的瞬间一闪而过,她回想那天的晚上,拉黑了肖河的号,告诉秘书直播间不用再去了,只在平台疏通了关系,觉得自己仁至义尽。 还真没再管了。 她吐出一口浊气,抚额,说,“我有啊,他在A台做主播,我托人帮忙打点了,只要他上播,一定是在推荐位上。” “你根本就没有上心!”阮梅很生气,“他这段时间哪里有功夫直播啊?!” “他妈妈那个人,在赌场里欠了一屁股债,把他这个儿子都输出去了,那群讨债的把他们家砸了,差点就把肖河捆走了,要不是我找了人帮忙照看,出面还上钱,都不知道他现在人在哪里。” 顾禾一愣,“不会吧?” “什么不会吧,我跟你说,他们家房子被拆得不能住人,他手上又受了伤,我让人把他送酒店去住一段时间,你得空就去看看他,带个饭什么的。” “……我真没空。” 阮梅:“小禾!” 顾禾说,“好好,您放心跟张阿姨去玩吧,我来处理就行了。” 她拿着电话,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很复杂,最后揉了揉太阳穴,把秘书叫到身前。 “你手里的事先给杨果,帮我做一件事。” “我亲戚,是个病号,最近住这个地址,你帮忙照看一下……” · “按照李扬的分析,目标受众的年龄段会和之前估计的有些出入,如果真的定位在十六岁到二十岁的女性,那么……” 顾禾的手机响了。 她放下激光笔,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是秘书打来的。 挂断以后,她接着刚刚的话题讲,还没说完,电话又拨了过来。 这次顾禾说了声,“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把手机放在耳边。 “顾总,肖河刚刚突然昏迷了,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现在把他送到医院了,医生说要抢救。” 顾禾愣了一瞬间,很快反应过来,她询问清楚医院和具体位置,跟会议室的人说了一声提前散会。 立刻就往医院赶。 来到医院的时候,肖河还在手术室,顾禾接过秘书手上的病例,勉强认清上面的狂草。 “败血症”。 “他怎么会得败血症?”顾禾问。 秘书一问叁不知。 脸色惨白地看着顾禾,“顾总,我真的不知道,我按照您说的每天给他送饭,他只拿了饭就让我走,连门都没有让我进去过。今天我一过去他突然把门打开了,还没说上一句话就突然倒在地上。房间里有一股很奇怪的味道……” 顾禾听她讲完,稍微安抚了一声,“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只是他不是手受伤了吗,你有给他买药吗?” “第一次去的时候给了,后来我问他药用完了没有,他也没告诉我。” “那你怎么不给我说呢?” 秘书战战兢兢地看着顾禾,很恐慌,想说点什么,看到顾禾摆了摆手,“算了。” 着一身正装的女人站了起来,在手术室门口徘徊。 大概过了两个小时,肖河被推了出来,仍在昏迷,直接被送往icu。 顾禾跟医生了解情况。 “之前有体外伤没有得到积极的处理,诱发感染,病灶持续未得到有效处理,最后引发败血症。” “术后状况尚可,预后估计没有大碍,但还是要留院观察一段时间。” 恶之花4 千万不能让阮梅知道。 顾禾这么想的。 她跟酒店的管理上下通气,告诉阮梅她把肖河接到自己家去了。 肖河出院的时候,她真开了辆车,把男生接到了自己家里。 两个人在客厅里面面相觑。 顾禾想起作为主人的自觉,“你有没有什么偏好的睡衣,纯棉、丝绸还是棉麻,或者什么牌子的日常用品,我让阿姨一并送来。” 肖河垂下眼眸,什么都没说。 顾禾又想到自家的金毛了。 她拿着药,带肖河来到给他准备的房间,“床单被套都换了新的,之前也几乎没人住过,也就我有时候看完书太懒直接睡这里……我家很少有客人。” 肖河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刘海遮住眼睛,抬眼时只能看到一半,有点儿恹恹的。 顾禾伸手撩起他的刘海。 肖河大惊,往后猛退,磕在柜子上,好像被触动伤口,陡然蹲在原地,将自己缩了起来,紧抱着膝盖不撒手。 顾禾手忙脚乱地想要去帮他看看,但他缩了起来,背后紧贴墙壁和柜子,似乎对其他人的接触很是防备的样子。 “我帮你上药。”顾禾说。 肖河沉默不语,仍缩在角落。低下头来。 顾禾想起自己看过的一则视频。有个人捡到一只流浪狗,在开始接触的头几天,只要人类靠近,它一定会躲在角落,蜷缩着不敢出来。 顾禾突然难过起来。 她把药放在床头柜,背身退出房门,把门合上了。 阿姨拿了换洗的衣服过来,一并准备了日常用品。 她去做饭的时候,顾禾帮忙把日用品拆开,放在厕所放好,顺带贴了几张贴纸,告诉肖河这是专门给他准备的。 阿姨还在做饭,顾禾坐在电脑前办公,总觉得注意力不集中,对客房的男孩无比在意。 她掏出手机,放开那个拉黑的号码,点到朋友圈里核对一下他有没有删掉自己。 还好没有。 顾禾坐着旋转椅转到门口,在手机上打字,“你最近没有上播,遇到什么事了吗?” 她想象缩在角落里的男孩一点点适应新的环境,可能要很久才会回复,所以并没有着急。 在这句以后,又补充了一句,“你最近还好吗?” 得到了一个红色的惊叹号。 “对方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顾禾:…… 刚好阿姨做好饭,敲门让她出去,她邀请肖河一起,男生没有开门。 等阿姨走了,她也吃完饭,才又站在客房门口。 “桌子上的菜没有收,米饭在电饭煲里,你饿了的话就出来吃吧。” 往卧室走了两步,顾禾重新折返回来,“你吃完了不用收,我晚上可能会饿,到时候会出来再吃一点。” 回到卧室,她关上房门时用上力道,声音大了点,确保男生能听到。 得想个办法啊…… 顾禾想。 她重新拿出了手机。 · 顾禾第二次申请加好友时,肖河给了通过。 她坐在床头一边看书一边等,几乎都快睡着了。 一看钟,已经十点半了,也不知道客房的男孩有没有出门吃饭。 顾禾想,她嘲讽阮梅圣母这么多年,换自己异地处之,竟然也真的无法忍心。 遗传这东西着实有点恐怖。 手机震动,男生发了一个“?”过来。 顾禾打字,“你还好吗?” 肖河:“我好不好你在意吗?” “我在意。” “呵呵。” 什么小学生对话,顾禾扶额。 她问,“你吃过饭了吗?” 肖河:“……” 很难沟通。 她切到工作号跟上次拿到资料的私人侦探联系,“我想查一下肖河这些年的感情状况。” 她详细讲了自己要求,付了定金,重新切回私人号,发现肖河给她拨了一个语音过来。 “未接通”。 顾禾调了一下变音器,拨了电话过去,肖河接通了。 那边没有讲话。 “你听得到我的声音吗?”顾禾问。 “嗯。”少年音略显低沉。 “你最近过得怎么样?”顾禾又问。 “不太好。” 情绪低落,听起来像是角落里蜷缩的状态,顾禾莫名有点心疼。 ——他说的是真的。 所以她放轻了语气,很缓很缓的,对他说,“会好起来的。” “我不信。” “真的。”顾禾说。她甚至开口,想说“我会帮你”。 但她最后说的是,“我会陪着你。” 肖河沉默了一瞬。 “那你不可以反悔。”少年音突然扬了起来。 果然是小孩子啊。顾禾想。她轻轻笑了。 男生说完这句之后,很快接着开口,他问,“我可以亲你吗?” 顾禾:…… 她握着手机,觉得因为使用时限过长,机身烫得吓人,她被灼到一般。 她咽下口水,清了清嗓子,“其实,我是……” “我想操你。” 顾禾的自我介绍被卡在嗓子眼,半天吐不出来。 但那边高昂的情绪一旦扬起几乎难以下落,他一刻不停地对着手机讲着些让顾禾觉得不堪入耳的话语。 “可不可以给我发一张你的照片,我不想梦里的人最后没有脸。” “我梦到过你好多好多次,每次醒来都会梦遗,我好想操你。 “如果有一天,从梦里醒来第一眼就可以看见你,那时候我的人生才真的可以好起来吧。” “你知道吗,我会在网上搜ol制服,想着你撸。” “你现在有穿丝袜吗,是黑色的还是肉色的?” “对了,有一天我梦到你来我家,我们在沙发上做爱,我在上面,你面对我,最后我射在……” 顾禾扔下手机,她慌不择路地逃窜出房间,在客房外猛敲肖河的门。 “适可而止!”她怒骂。声音被淹没进她的敲门声里。 男生面色平静地打开了门。 刘海遮住眼睛,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又因为此刻男孩那股疏离的气息,让她被震得不知作何言语。 应该告诉他实情,即便有一时的尴尬,此后他们依然可以像普通姐弟那样相处。顾禾如是想。 但男孩子突然开口,问她,“你要来给我上药吗?” 本来就慌乱的思绪散成一团。 任人摆布罢了。 恶之花5 顾禾打开塑料袋,把碘酒放在床头,接着放上棉签、纱布、敷贴,一字摆开。打开碘酒盖子,她把棉签撕开一个小角,抬头看到肖河正在脱衣服。 “喂!”顾禾叫了一声。 肖河的上衣套在脑袋上,幽幽转过头来,不明所以地看着顾禾。 他转动身体时,从脊背到前胸的巨大伤口在顾禾眼前一晃而过:钝器伤,缝了针,密密麻麻的。 好长的伤痕。 除此之外,大大小小还有伤疤,有的缝了针,有的没有缝,乍一眼看去他身上仿佛没一块好肉,黑红交错。 “没……没事。”顾禾勉强笑了笑,往床上坐,明显感觉到男生的身体僵硬了片刻。 她真的好心疼,上药时用力极轻,碰到黄色的脓液,换了叁次棉签,男生一声不吭,反而是顾禾被眼泪迷了眼睛。 肯定很疼啊,顾禾想。 把敷贴的包装撕开,顾禾顺着他的皮肤贴,手指点在他肩膀上借力。 肖河轻轻颤了颤。突然转过头来。 “你在哭吗?” 顾禾低下头抹了把眼泪,“没有啊。” “可怜我?”他又问。 顾禾把头低得更低了。“没有。”声音闷闷的。 床垫回弹,男生突然站了起来,顾禾愣了一下。 下一秒,房灯被关掉,整个室内一片漆黑。 “怎么了?”顾禾问,拿着碘酒不知所措,甚至不知道肖河在哪。 赤脚踩在毛毯上,声音轻微不可闻,顾禾感觉到有人拿走她手里的碘酒,在床头柜落下声音。 肖河站在那边拧瓶盖。 “怎么突然把灯关了?”顾禾有点奇怪,觉得身上毛毛的。 “姐姐。”肖河在黑暗里叫她两声。 声音近了,每说一个字就越来越近,最后一个字说完,肖河站在顾禾面前,突然抱住了她。 男孩子刚刚换药,身上是浓郁的碘酒味道,皮肤炽热,轻轻环住了她的脖子。她感觉到男孩把头慢慢搁在自己肩膀上,力道也是极轻的。 顾禾把手放在他后背上,摸到她贴好的服帖,不敢用力,轻轻地摩。 渐渐有力道上来,顾禾在黑暗里一点点获得视野,看到男生往前,将赤裸的胸膛贴到她的身上,两条腿盘在床上,在她坐下的左右打开。 有点奇怪。顾禾想。 气氛不太对。她有一瞬间的迷茫,但暂时不知道应不应该推开对方。 抬头对上男生刘海下露出的独眼。深邃又波诡。 他说:“姐姐今天没有穿丝袜呢。” 顾禾思维停滞。 “什么?” 男生终于坐在她的身上,右手从顾禾的腰线滑到腿根,撩起她的睡裙往下摸。 “好遗憾啊。” 顾禾立刻起身。 没用,这个姿势被男生锁死,她完全没办法起身,感觉到他的手慢慢往回游,渐渐往里面去了。 “你干什么?”顾禾问,她想推开肖河,手放在他胸前,沾到一股黏腻,又不忍心推开,坐在原地去捏他越来越往里探的手。 游鱼一样,渐渐往里探,摸到顾禾的内裤边缘,他甚至再往里进了一点,摸到她腿心包裹的花。 顾禾像被电到一样。 力道越来越重,他整个身体坐在顾禾身上,与此同时,顾禾浑身僵硬,完全不敢相信。 他硬了。 她猛地用了全力去推肖河,男生被推开了一瞬,顾禾的手心液体淋漓,男生痛苦地喘气,轻微地颤抖传来,顾禾感知到了,停下动作,又开始笨拙地把男生抱在怀里。 拥抱的姿势,刚刚相贴一秒钟,重力下压,顾禾被带得后仰,完全被他扑倒在床上。 他在她身上喘气,痛苦的,呻吟着。 “你起来,开灯我看看。” 男生轻轻笑了起来。 笑声越来越低,贴到顾禾脸颊,然后笑声停下。 他含住顾禾的耳垂。 轻舔,酥麻到让人战栗,那种痒,伴随恐惧和某种无法言说的刺激、快慰,她觉得自己全身都麻了。 遂发出了一声轻哼。 “……你知道……是我……”顾禾说,在他舔弄和肉体的禁锢里断断续续。 “一直都知道。”肖河回答。 顾禾侧过脸去,避开他的嘴唇,“我是你姐姐。” 肖河压着她,撩开她的裙摆,把手伸了进去,往上抓住了她摇晃的乳房。 隔着薄薄的真丝睡裙,一口咬住她的挺立的乳头。 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顾禾呻吟着。 乳房被人捏住,他揉得力道刚好,带着她的身体轻轻晃动,好教他吃得更多,吐息间睡衣被沾湿,那种触感变得更明显,仿佛被他直接含在嘴里,在吮吸她的奶水似的。 顾禾把手放在肖河前胸,调整位置已经用了她绝大部份力气,完全避开伤口更难,她着急得要哭了,声音带了点明显的哭腔,“你起来,别弄了。” 肖河停了下来。 他往上,气息洒在顾禾脸颊,嘴唇挨上她的眼尾,一口一口咽下她的眼泪。 顾禾哭得更厉害,上气不接下气,颤抖间碰到他腿心的坚挺,僵硬着不敢说话。 呜咽着。 肖河把手放了下来,停在顾禾的腰间。 “让我亲亲你,好吗?” 顾禾觉得脊背发麻。 泪水不断溢出,肖河在她眼角吻了又吻,伸出舌头舔着,出声再问上第二遍。 “让我亲亲你,好吗?” 恶之花6(h) 气息全洒在她的脸颊。 顾禾慢慢把手放下,隔着睡裙握住肖河在她腰间的手,“那你……等下要开灯上药。” “要听话,要乖,要……” 肖河堵住了顾禾的嘴唇。 “唔……”顾禾被吻得往床里陷,觉得自己像被人推到水里,几乎窒息,身体也越来越重。 只有那个吻能带着她往上游。 越吻越热,越吻越重,越吻越大声,脑袋轰鸣,放大着唇齿间的水声,黏稠的液体分开,接着用舌头去捣,像浆果含了满口,他在尝,细细地,用舌和齿去尝。 少年吻到哪里,顾禾就颤到哪里,所有的感官汇聚,只觉得他的唇好软,好温柔,一时间迷失掉,又被他的吮吸拉了回来,有种介于痛和痒之间的快感。 甚至觉得不够,顾禾夹住他的大腿,本能地蹭了蹭。 天灵盖都发麻。 疯了吧。顾禾喘息着。 浑身都被点燃了,她烫得灼人,只有男生的手是凉的,顺着往下摸,平复她的烫,安抚一样。 渐渐摸到她腿间,动作没停,毫无阻碍地进入了去。 满手的湿。 顾禾慌乱地去拉他的手,握住了,遂也摸到自己的水,淋漓往下滴。 太多了。太明显了。她有种本能的慌乱,不敢去看肖河的脸。 肖河扣住她的十指,压着她两只手举在头顶,又吻了下来。 顾禾躲在肩膀折迭的缝隙里,只教他亲到一半的嘴唇,他就顺着她的肩颈往下亲。 “可以……了……”顾禾的声音颤抖。 肖河埋头在顾禾的胸前,蹭了蹭她的左乳,“可是姐姐夹着我不放。” 顾禾立刻张开腿,自证清白,肖河平躺下来,压着她的身体笑,身体都在抖。 上半身交迭,他的下半身躺在床上,只腿心的勃起蹭到顾禾大腿内侧,她僵硬着不敢动弹,暂时把怀里的人抱住了。 “起来。”顾禾说。 “开灯我看看。” 肖河解开和她的交扣,也把顾禾揽在怀里,“我现在好难受,等一下好吗?” 顾禾摸了摸他的额头,有点担心,“是不是伤口裂开的缘故,让我看一下。” “不是的,”肖河牵起顾禾一只手,带着她从他上身往下摸,放在他两腿之间。 “这里好难受。” 顾禾瞬间收回手。脸颊通红,在黑暗里看不明显,但大脑混沌,思维都慢了下来。 被肖河又给拉了回去。 听到他说,“帮帮我,姐姐。” 在她怀里蹭,气息毛茸茸刮动她的绒毛,脖颈间热乎乎的。 “好姐姐……好姐姐……” 抵抗的力量渐弱,顾禾摸到那把灼热,被他套着捏了满手,没办法扔掉。 全乱套了,顾禾想。 为什么会在她家,为什么会和亲弟弟,她来不及多想,听到那声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呻吟,燎得她从脊柱下来的整条线都在抖,整个酥掉。 黑暗放大触感,她的手在他粗糙而炙热的阴茎上下撸动,她被他捏得好紧,没办法挣脱,渐渐觉得手心湿了。 声音也慢慢变了。 喘息不稳,翻身凑上来又要吻她,教他吻到顾禾的嘴唇,一点点打开她的口,含住她的上唇,用柔软的舌头轻轻摩,好痒好痒。 也好麻好麻。 慢慢加快了动作,他叫她的名字,“顾禾”,顾禾睁开眼睛,看到他的表情,凝聚在某个点,微肿的唇轻启,牢牢锁在她身上。 他轻吻她的额头,“射你手上好不好?” 捏着她的手加快了动作。 哑着嗓子问,“好吗?” 顾禾轻轻“嗯”了一声,又被他吻到,闭着眼睛被拉扯得越来越快,越来越紧,手指都痛了。 突然就松开。 接了满手的浊液。 精液的味道溢开,她远远得仿佛闻到了,面红耳赤。 肖河躺在她怀里不动,乖得吓人。 拿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她的颈窝,很餍足地躺到一边,放顾禾起身。 顾禾起身,在黑暗里盯着手心中央的东西看了半晌,脑袋懵掉,鬼使神差地闻了一下。 精液和血的味道混合,腥极。 开灯了。 肖河浑身赤裸,站在门边,看着顾禾把手举起的动作,神色不明。 恶之花7 顾禾背手藏在身后,想了半天又拿到面前,用纸巾大力擦拭手心。咬了咬牙,抬头看着肖河,“你变态啊?” 男孩子站在原地,听到这句话也没什么反应,只是望着顾禾。顾禾被他看得心慌,捡起床边他的内裤扔了过去,“把衣服穿上!” 布料落在肖河大腿,直接掉到地上,他光脚踩着内裤往顾禾的方向走。顾禾立刻往后退。 男生走到床前,顾禾随即跳下床,大步走到门边,背靠房门,防备地盯着他看。看到他软下的阴茎,小鸟似地跳跳,即刻移开目光,接着她在余光中看到他胸前开裂的伤口,血迹凝了个模糊的手印,相当骇人的样子。语气软了下来。 “伤口不能沾水,我重新帮你处理一下,你先把裤子穿好,好吗?”肖河仍然沉默。 他的刘海有些过于长了,耷拉下遮住眼睛,教人看不清他的表情,那张男女莫辨的容颜被藏住一部分,却晃眼非常。顾禾微微转过身去。 听到肖河往她的方向走来。回头。 赤裸的,光洁的大腿向前,红黑交错的胸膛也是,难以忽略的性器跳跃,顾禾浑身被电了一下,开门紧急往后退。 “咔哒。”房门被肖河锁上了。 顾禾站在门外,愣了好半天,先敲了敲门板,没有回应。 她莫名有点慌,敲门的声音重了一点,“肖河,你在干嘛?”依然没有回应。 在门前来回踱步,两圈以后顾禾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那边的响动。安静极了,她听到自己挤压放大的脉搏声,咚咚咚咚,然后是一声极轻极轻的“啪”,像男孩的头靠在了门板上,压抑着哭腔问。“你讨厌我了吗?” 顾禾的心被捏了一下。她说,“我没有……你先把门打开。”回应她的只有沉默。 等了又等,直到顾禾在门缝里听到男生比刚刚更小声的,微不可闻的声音,“那你喜欢我吗?” 开始有点头疼。她觉得肖河根本就不讲道理。 站在门口,左右为难地想了又想,顾禾放轻声音,“你开门我告诉你。”没想到门真的开了。 依然没有穿衣服,男生吊着性器在她面前晃,低下头看她。 顾禾叹了口气,低头捡他的内裤,靠近时腥气热烈,她一阵脸红,抿着嘴唇把男生推到床上,捏着他的大腿给他穿裤子。万幸的是他很配合,相当乖巧,目不转睛地盯着顾禾。 顾禾尽量移开目光,不敢和他直视,重新坐在床头给他处理胸前的伤口。擦掉污血,给裂开的伤口涂上凝胶,然后盖上敷贴,她问,“你为什么喜欢我呀?”哄小孩一样。 肖河没讲话。顾禾以为他没听到,抬起头看他,发现他依然盯着自己,眼神灼热。 轻轻咳了一声,顾禾伸手挡住他的视线,一并撩起男孩的刘海儿,男孩顺从,让她看着,教她看到他漂亮的眼睛,锋利的眉毛。 “挡到眼睛会不会不舒服,明天去剪发吧?” 喉结滚动,男生开口,声音有点哑。“别对我这么好。” 顾禾坐在床上,许久无言,她放下手,捏着换药拆下来的塑料包装,起身去丢垃圾。 隔了一步,男生紧紧跟在她的身后。 她往门外走,男生也跟上,但在顾禾走到客厅时回头,发现肖河站在房门的分界线内停了下来,时而低头看地上的门缝,时而抬头看她,没再往前走了,好像被限制了出入的大狗崽。 那会儿他抬头,刘海撩了起来,漂亮的眼睛湿漉漉的,顾禾心软得一塌糊涂。回身牵起他的手,她带他来到客厅。 刚刚男生一直锁在房内,家政阿姨带来的睡衣放在客厅,顾禾没来得及给他。挑了一件打开,“纯棉的,看颜色觉得很配你”,捏着衣角递给肖河。肖河没接。 顾禾只好帮他套在头上,举起他的手穿过袖口,避开伤口得稍微费点力,她离得更近了,听到肖河在她耳边叹气一样说。“不要对我这么好啊,姐姐。” 顾禾把他的衣服往下拉,拉抻,扫平,“你如果乖的话,我会对你更好。”说完自己也笑了。 肖河站在原地,好半天以后举起手,很慢很慢地往上,顾禾不明所以,等了半晌,看到他渐渐把手掌张开,手指抚上她的脸颊,用指腹在摩。她也看到他的眼睛,在零乱的刘海里溢出的爱意,痴了一样。 明明做过更亲密的事情,明明这样的接触甚至算不上冒犯,但顾禾的心突然就狂跳不已,仿佛下一秒就要蹦出胸腔似的。 她转过身去。慌乱地逃回了房间。 走得惊惶,到房间以后她才发现肖河还跟在后面,一并进入了卧室。顾禾往外推他,“你的房间在那里。” 语气很好地跟他商量,“今天早点休息,明天再聊天好不好,你可以用家里的电脑直播,暂时搬到我这里工作,然后再想想有什么需要的,明天一起告诉我。” 肖河俯下身来抱住她,脑袋搁在她颈窝,“我想和姐姐一起睡。” 要命。顾禾又开始头疼。 她下了点决心才能推开他,把他的身子转了过去,轻轻推着往外走,“这个不可以,快回房间睡觉。”肖河被她推到客房,在她的要求下躺上床铺,顾禾给他盖好被子。 她又往返两趟,把洗漱用品拿到客房的卫生间,“都给你换了新的,你住客房我把东西放这里你比较方便,然后主厕那里也留了一部分,你要想去那间厕所也行,那里的浴缸可以直接用,左边是热水,右边是冷水,那里面有一部分我的东西,所以给你准备的我贴上便签了,很方便的,你一看就知道……” 她絮絮叨叨说了好多,而男生渐渐坐了起来,抱腿靠在床板,恹恹地埋着头。顾禾停了下来,走到床边摸他脑袋,用上点力道揉了揉他柔顺的中长发,装作轻快的样子,“好啦你早点休息”。 肖河的声音很低,他说“好”,顾禾一时没听到,男生又说了一遍,情绪低落,紧抱着大腿没有抬头。 顾禾在门口站着,站了好久好久,最终转过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恶之花8(h) 处理了剩菜,担心肖河会饿,顾禾又从厨房陆续拿出了新的零食把果盘装满,坚果、膨化食品、糖果都有,橘子味的。然后她坐在电脑前把工作的事收尾,开始问朋友要直播的装备,键盘、摄像、笔记本电脑下单完成,她想了一会儿,又顺手在手机里买好菜,告诉阿姨明天不用过来了。那时候已经将近十二点。 之后她才站了起来,去卫生间洗澡。室内氤氲,水汽蒸腾着,她摸到腿心的湿润,好像又回想起右手上精液的黏腻触感。 男孩子身体滚烫又炽热,紧紧贴合她的身体,而她甚至握着他赤裸的性器,一下一下地拨动。 等到一个人独处,顾禾终于捋清楚了自己面临的境地,不伦,背德,很尴尬,才刚准备细想,又觉得头疼欲裂,无数的线团来回缠绕,用手拉扯不开,也极难往下顺。根本看不清楚。 她洗完澡躺在床上,把脸捂在被子里,将一声长长的尖叫闷入枕头。 躺回原位,顾禾在黑暗里闭上眼睛,自言自语。“明天还要上班,暂时先什么都不想。” 事与愿违。 失眠到凌晨叁点,顾禾觉得口渴,去厨房倒了杯凉水,站在客厅喝。 她摸了摸自己准备的果盘,全新,没被动过,想,不知道肖河有没有饿。 ……应该睡着了吧?顾禾咬了咬下唇。 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客房门口,她的心跳极快,带得她整个人都紧张起来,突然咽了咽口水。 不知道他是不是认床,也不知道他睡得好不好,作为姐姐,应该去看一眼。顾禾对自己说。毕竟他还受伤呢。 她把手放在了门把手上。 那种剧烈的心跳,教呼吸的速度也被影响到,吐息时闷闷的,卡滞以后,带出一股轻微的酸涩在胸腔里蔓延。 她转动把手,打开门。 一片漆黑。 没有声音,什么也没有,她隐隐看到男孩子坐在床头,保持着她临走前的那个姿势,甚至都没有盖被子。 “肖河?” 没有回应,顾禾觉得他睡着了,有点生气又有点可怜,轻声走过去,把被子往上拉覆住他的身体。 “你这样会感冒的。” 好像真的睡着了,顾禾想,抱着他的腿摊开,将他整个人放平在床上,触摸到怀里的男孩浑身冰冷的肌肤,一阵心酸。 还好过来看看,顾禾想,她把他的右手放进被子,人移到床外,又准备去提他的左手。 突然被人一把拉到怀里。 被子掀了起来,他们两个紧紧相拥,然后一齐让落下的棉被裹住。脸颊是轻柔的丝绸触感,而身体和男孩贴合至紧,他的手环住顾禾,在她腰间和胸前围绕。 声音从耳边传来,带着气息吹拂耳根的颤意,“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顾禾轻轻战栗。 他的身体贴得太紧,下身相挨,黑暗里有什么苏醒过来,一根硬挺的阳物插入她的臀缝,“……让我忍不住。” 顾禾在发抖,混混沌沌的,甚至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她感觉到肖河在他的脖颈间轻咬,很细很细地吻了下去,一点点让她翻身过来。她僵硬着被他翻动,转过身,刚好让他吻到嘴唇。 有股淡淡的橘子味道在她的口腔里化开,甜蜜而清香,灵巧的舌尖在她的身体里游移,挑弄,撩拨她,也引诱她往前,靠在他的胸膛上喘。 气息娇软,声音渐渐大了,她发出一声呻吟。 肖河揉着她的乳房,在她耳边吹气,“姐姐叫得真好听,等下插进去的时候,你也这么叫,我会把持不住的。” ……应该推开他的。顾禾想。但她完全没有力气,身体像泡在水里,被重力牵引着下坠。她没有办法起身,也没有办法推开肖河,眼泪流了下来,轻轻啜泣。 “……不行,不可以。” 肖河仰头亲吻她的眼角,轻声问她,“什么不可以。” 顾禾的声音如同蚊蚋,“……不可以插进来。” 肖河笑了笑,唇瓣张开,在顾禾的脸颊蹭了蹭。他说“嗯”,将玩弄乳房的右手往下,一路探入她的腿心。 打开内裤进了里面,顾禾懵懵懂懂跟着往下去抓,手在中途停了下来。 他摸到她的花心。 食指灵巧,捏着阴蒂的核,浅浅撞了一下,顾禾半边身体发麻,开始打颤。 “姐姐,”他又开始轻咬她的颈窝,气息和舔弄都痒,层层迭迭的酥麻一路往上延伸,脑袋都不转了。 “你喜欢我吗?” 越吻,他指尖越用力,顾禾气息不稳,在风暴里颠簸,她的声音被放了出来,媚态极妍,面带春水地看着肖河。 男生轻吻她的嘴唇,喉结滚动,“姐姐再这样叫,我要射了。” 张口,“……我,”顾禾想说话,思绪又停了,滞后而混乱,只反复不停的快感缠绕着她,她感觉到手指探入了她的穴口,相当畅通地进到了深处。 极深,入得她发酸,顾禾咬住肖河的肩膀,“……好胀。” 男生的左手仍捏着她的乳头,指腹剐蹭时快感波开,沿着骨髓蹿去,但此刻,就连快感都无法即刻传链接顾禾的意识,她觉得自己身处白茫茫的云端。 是男生又进了两根手指,扩充甬道,渐渐把她撑开,好胀好胀,又很满足,有种想要叹气的感觉。她叹气,发出的声音淫靡到让自己脸红。床叫声一声又一声。 他抽插,拔出后再进,用力撞着她的身体,另一只手从乳间拿开,在摸她的唇。“姐姐你咬得好紧。” 叁根手指停在她的穴里,男生试图抽出,“姐姐夹得太紧,我拔不出来了。” 顾禾捏着他的肩膀,力道渐大,张嘴咬住他在她唇边的手指。大腿交迭,她缠上他的手臂,听到他说,“放松一点。” 做不到…… 在极高的地方往前游,顾禾用力夹住他的手指,脚趾蜷缩,手上力道收紧,她在他身上刮出叁道抓痕。 摇摆震颤着泄了出来。 肖河拔出手指,在穴口外停留,接到满手的爱液。他翻手,捧起一捧往上,放在唇边时已经漏了不少。 顾禾没有力气,眼睁睁看着男孩低头舔舐掌心,长舌从下到上,把粘稠的液体一口一口,尽数吞下。 恶之花9(h) 顾禾整个人都是软的,软绵绵地陷在肖河怀里,她躺着,有一瞬间不想出来。 浑身好烫好烫,而男生身体冰凉,刚好能教她舒服。她贴在他身上闭着眼睛,等高潮过去,才刚停止颤抖,就察觉肖河在吻她。合上嘴巴,没给他亲到舌头,顾禾睁眼瞪他。 肖河在她头顶轻笑。声音是酥的,带着男孩的气息扫往她耳根,有些痒。顾禾侧过脑袋,手肘放在床单,试图起身。这个动作开了个头,她撑开被子一角,架起肖河搭在自己身上的手,就被那只突然用力的手中断掉。 肖河把她搂回怀里,脸颊贴着她的脸颊蹭蹭,开口说话,讲话时震颤连接皮肤共享,声音沙沙的,他说,“姐姐要走了吗?” 顾禾突然颤栗起来。 坚硬的性器隔着内裤撞向她的花心,湿漉漉的布料因此贴合她穴口,搅动后黏液挤压且迸开,让她知道自己有多湿,而肖河又有多想要。 硬得像铁,硕大而灼人,上下摩了摩,顾禾又开始抖了,“你……别这样……弄我……” 才两次接触,他就迅速掌握了她的敏感点,用舌尖舔着她的后颈,同时牙齿轻轻捻动,好让她颤得更厉害。话语碎了,只余哼声,“嗯”着,“唔”着,然后短短“啊”了一声,呻吟热烈,他撞得太用力了。 硬铁隔着内裤,直接插入穴口,入了短短一个小头,但已经让她过于紧绷,全身的血液汇聚在下身那一块,她胀的好厉害,酸涩不已,甬道和贝壳的软肉一起收缩,想要进得更多,再多一点。 肖河察觉到了,环在她胸前的手顺着乳房往下,在腰间贴上她的皮肤,紧接着又往下,带着内裤滚动,她的阴唇露在外面,正湿答答地翕动。 插在穴口的性器拔出,顾禾将那口浊气叹了出来,余韵荡出涟漪,一波波刺激她的神经,回神时内裤已经褪到大腿,赤裸的性器贴合,她感觉到他的龟头擦着她的阴唇,仔仔细细、一点一点地摩。 令人窒息的快感,混合了一些近乎恐惧的危险和刺激,他叫她“姐姐”,顾禾往床后退,屁股贴在他手上,他的手掌往前,她只能跟着向前,用穴口含住他的肉棒。吃到了一点点的头。 “姐姐”,他又唤了一声,顾禾在巨大的快感里找到方向,看到他的眼睛。 掀开刘海,眼睛露了出来,睫毛扇动,晦暗的眼里情欲翻涌,“看着我。” 将阴茎插入进来。 好胀,顾禾被撑开,满足和快慰的同时被巨大的恐慌包裹,她挣扎着,在床里越陷越深,又被他往前进了一点点,插到了里面。 顾禾呻吟出声,没有力气,浑身酥软,眼神迷离地回望过去。 肖河把她拉了回来,他说“看着我”,陡然挺胯,在足够的润滑里进到深处,尽数没入,整个插到里面。 他们的性器完全相连了。 顾禾缠着他的大腿,一边颤抖一边掉眼泪,她的嘴唇都在抖,“……我……我们……” 肖河开始动了,无法自控地大开大合,把顾禾一次又一次撞到床里内陷,摇摆颠簸,几乎难以维持表情。她用手抓着枕头,拿过来遮住眼睛。 不敢面对。甚至同时捂住耳朵,不敢去听自己发出来的声音。 更不敢听肖河补充她没有说完的话,一边喘气一边说,“我们正在做爱,我和姐姐正在做爱。我的肉棒插到姐姐的小穴里,姐姐含住我的……” 闭眼后快感放大,在剧烈的抽插里,顾禾一遍遍被填满,她感到满足,感觉强烈的快乐,慢慢的,快感赶上恐惧,超越禁忌的威胁,她感觉到肖河掀开枕头,将两只手撑在她脸颊边上,让她只能看着他。 看着他大力肏进自己深处,看着他在自己的身体里出入,看着他发狠地干她,好像要把她肏到死,或者干到失禁那样。 同时她也看到他被快感裹挟,表情失真,眼里氲着雾气,“太紧了”,他望着她。俯身亲吻她的嘴唇。 相连的性器拔出后再次没入,他停在里面,撑着顾禾的穴,撑成他的形状,所以被她缩紧的黏膜皱壁层层包裹,绞得他额头青筋直跳,几乎要射了。 他问她,“射在里面好不好?” 顾禾感到一阵心悸。 不是眩晕,就是真实的欲仙欲死,那种平常人需要嗑药来抵达的彼岸被她伸手触到,禁忌的性爱宛若致幻的毒药,毒入骨髓,快感浸没四肢百骸—— 她说:“好。” 肖河射了出来。 直直望着她,不管下身一波又一波地喷出精液,只是望着她,赤裸又直接,白光炸开,他射了足足一分钟,就这么目不转睛、一眨不眨地看了一分钟,看得她觉得自己好似浑身裸露、站在灯光下被他审视,不太自然地转过脸去。 肖河捏着她的下巴将她转了过来,拔出性器,俯下身一点一点往下移,依然看着她的眼睛,直视着。 顾禾心里发毛,伸手挡住他的视线,却被他抓住以后十指紧扣,把手按在她的头顶。锁成一个高举双手的姿势,顾禾无法动弹。 愣了愣,她也没挣扎,只是陷入轻微的迷茫。 肖河突然就卸去力道。他将在她头顶的手松开,慢慢向下移,环住她的脖子,把她抱在怀里。 和刚刚的力道相比,这个拥抱极轻极轻,好像稍微用力就有什么将要破碎掉。男孩把头埋入她的脖颈,呼吸都虔诚起来。 仿佛羽毛落在皮肤,肖河说。“我好爱你。” 恶之花10 很湿。穴口张合,一股又一股地吐出精液,乳白而黏稠,顺着女人的阴唇下滑,落到腿根和臀肉的缝隙里。 顾禾在男孩的拥抱里渐渐回神,先把手搭在他的背上,也搂住肖河,接着她开口,自言自语地喃喃,“紧急避孕药,对,要买紧急避孕药”。坐起身来找手机。 肖河摸到她的睡裙口袋,帮忙将手机递到她手上,平静地看着她下单,选择定点送达,半小时内可到。放下手机以后顾禾用两只手抹了把脸,好半天以后撑着脸颊抬起头,问他,“一起洗澡吗?” 肖河说:“……好。” 他们往外走,走到房门时顾禾把灯打开,一并开启了客厅的吊灯,凌晨四点的房间霎时灯火通明。 他看着她一步一步往浴室的方向走,走动间精液流淌,白色的浊液从腿根直直往下滴,划下两条流动的白线。神色晦暗。 叁分钟后顾禾打开浴霸和花洒,调整水温,在灯光下审度他的伤口。 “上身别沾到水了,你先冲一下”,把喷头递给肖河,她打开水龙头接水,“我这边接一点温水,等下可以给你稍微擦一下上身。” 肖河接过,神色平静地冲洗下身,用手剥下性器上白色的浆液,顺着水一一冲掉。然后他抬头,看着顾禾打开浴缸,兑好温水,等着它注满。浴室里一时只有溅落的水声。 湿热的蒸汽在两个人之间弥散,女人在室内走动,关掉水龙头,打湿毛巾后拧干,停在男孩面前。肖河坐在浴缸的边缘望着她,顺从地任她擦拭身体。 捏着毛巾一角,顺带把顾禾的手握住,他说,“我自己来……你先洗澡。”顾禾没有松手。 “我等浴缸,很快的。”她这样说道。半晌以后不以为意地,仿佛顺便一提地问,“你什么时候知道和你聊天的人是我的?”还在擦着他的上身。 肖河的身体僵了一瞬,很轻微,几乎难以察觉,他说,“……我知道你的私人号。” “一开始不知道那个人是你,现在想来,那应该是你认识的人,你请她们看我的直播,给我打赏,”肖河扬起头笑了笑,扬起发梢后露出额头,眉眼妖冶又锐利——“是想救济我吗,姐姐?” 顾禾也跟着笑了笑,却没有接话,她继续问他,声音平和到甚至有些轻柔,让人听不出情绪:“那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私人号?” 她擦完前胸,贴近男孩的身体擦拭他的脊背,赤裸的两人以拥抱的姿势倚靠着,而肖河的身体却并不放松。他沉默半晌后开口,说:“……爸爸来家里的时候,我偷偷用他的手机发给我的。” 顾禾向后移,和他面对面,视线扫了下来,“什么时候?” “……六年前。” 顾禾突然笑出声音。笑声爽朗,停下以后她问,语气已然带了冷意,“你十五岁的时候?加我的私人号干什么?” 嘴角上挑,眼角却是下落的,最后的笑声近乎嗤笑,她反问着,“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世,想搞我?” 那一瞬间顾禾紧盯着他的眼睛,所以没有错过男生表情转变的分毫,她清楚地看到他刹那间面无血色的脸,颤动手指似乎想拉住她,却直到最后也没有移动,只是咬住下唇。 他没有说话。 浴缸的水被关掉了,室内安静得可怕,热气蒸腾到满室迷蒙,两个人仿佛突然间隔得好远。 顾禾进入浴缸里。她靠坐在缸壁看他,从上而下清洗身体,慢慢移动到下身。张腿,她将手指抠进腿间的穴里,挖出精液,透明的水底因此变得浑浊。 肖河皱眉看着她,看着她张开的双腿间开合的小穴,肉色淫靡,在她拔出的瞬间大口吐出他的精液。慢慢硬了起来。 坐在原地,他一动未动,神色有些复杂。好半天以后,正在低头清洗的顾禾突然开口讲话,她说“浴巾在门外第一个柜子里,哪一条都可以用。” “都是我的。” 肖河起身,推开隔门去取浴巾,擦拭完身体后仍然硬着,有些难受。不以为意的,他又拿了一条新的浴巾,准备递给顾禾,听到她已经起身,她推开了门。 接过浴巾,擦拭干净,门铃也响了。 和门卫沟通,快递员上门,顾禾拿出毓婷的说明书阅读,把盒子往茶几上一丢。 就着水咽下药丸以后,年轻的女人靠在沙发上望向男孩,轻轻叹了口气。 “被罩换起来有点麻烦,今天太晚了,我给你拿一床新被子,”顾禾站起身,施施然往前走,新换的睡裙很长,直接盖住她的脚踝,给她的身上又添了一分禁欲的气息,“你先把床单换下来,我先给你拿。对了,换掉的被子放在地毯上就好了。” 她回过头来。肖河就跟在她的身后。 换好被子,她在他床头稍微坐了一会儿,看着他盖好,人也老老实实躺入被窝。 “你可以多睡一会儿,中午我给你点外卖,像我刚刚那样跟门卫打声招呼就好了。中午起来以后你玩电脑或者想工作都可以,书房那台电脑密码我发你微信。我晚上大概五点左右到家,今天晚上我做饭,你有想吃的提前跟我说,不然我就只做我想吃的。” 肖河听着,突然翻过身去,背对顾禾侧躺。 顾禾站了起来,“好好休息”,出门前关掉了房内的灯。 重新暗了下来,顾禾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进入睡眠中。 她以为肖河会来找她,会在凌晨的四五点钟钻进她的被子告诉她他想一起睡,但是没有,闹钟响起时已经七点半了。 顾禾睡眼朦胧地洗漱,换好衣服,走到客房时犹豫了一瞬,还是决定进去看看。 她看到床上的男孩保持侧躺的姿势,睡得很安稳。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没有烧,一切正常。顾禾起身往外走。 在走到房门的前一瞬,她突然听到少年的声音。极哑,干涸到像被火炙烤过似的。 “……别那么想我。” 恶之花11 处理完手里的文件,顾禾坐在电脑面前发了一小会的呆,接着她把秘书叫到办公室来,跟她核对今明两天的行程。 秘书带上门出去,顾禾又一次拿起手机,屏幕停留在她和私家侦探的聊天界面,男人来信显示:“感情问题没查到,但顺着这个思路查了一下他亲戚,发现了这样一件事。” 对话附上新闻的截图,一个名叫“XXX”的女孩从19楼高楼坠下,当场死亡。根据死者父亲提供的线索,案件性质定性为情感纠纷,某下属和父亲积怨已久,勾引诱奸未成年的女儿,女孩未婚先孕,决定轻生。 当事人,肖伟。 “肖河的舅舅,叁次以教唆犯罪入狱,被教唆者均为女性,偷窃五次、抢劫叁次,还涉嫌传销。其中有一次是和肖河一起合伙抢劫,但那时候肖河只有14岁,因为未成年被放了出来。然后我去查了那家少管所的资料,发现这孩子12岁到16岁偷窃过叁次,合伙抢劫一次,都是因为未成年的关系没有坐过牢。” “还是老样子,电子版和纸质版一起发你,尾款打到6209那个中行卡上就行了。” 顾禾:“……好。” 她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向下眺望,黑压压的建筑群被江水隔开,行船寥寥,再往远时雾霭层迭,渐渐混沌起来。 有种遮天蔽日的感觉,顾禾想。 不知道他醒了没有,顾禾又想。 她在这时接到了肖河的电话。接通之后的叁分钟内,两个人谁都没有讲话。 大概还在床上,肖河的声音很低,“……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好想见你。” 女人停顿的时间稍稍有些长,开口时声音轻柔,听不出喜怒,“晚上五六点的样子。” 呼吸音和电流音交缠,仿佛有人贴着耳朵喘气,肖河问她,“你想我吗?” 顾禾用手轻敲桌板,她突然问,“……你要来公司吗?” 迟疑了一瞬,男生的声音有些干,“……可以吗?” “你想的话。”顾禾这样说道。 肖河是下午过来的,正午的阳光稍稍倾斜了角度,整间办公室敞亮非常。顾禾当时正在核对东西,坐在电脑前抬头,看到肖河被秘书带到了门外,门被敲响。 他穿了一件圆领的背心,和外套的衬衫一样,都是白色,下身配了条黑色的长裤,提到腰间显得腿极长,看起来年轻又帅气。 “坐吧。”顾禾说。手上的事情没停。 工作间面积很大,办公桌五步外放有会客的沙发和茶几,再往后,是连排的复古红木柜,放书也放杂物。但肖河没有坐在沙发上,他走向顾禾的工位。 正在工作的女人突然抬起头来。 她绕开肖河往门口走,把办公室的门档阖上,顺带带上了内锁。然后她才走到茶几前拿杯子,一边倒水一边问,“你想喝什么吗?” 肖河靠在办公桌的桌角,长腿斜靠,看着她的动作。 没得到回应,顾禾又问,“吃饭了吗”,而她正坐在沙发中心,给客座的空茶杯倒茶。 “吃过了。”男生如是说。 顾禾坐得低,她仰头和肖河对视,放下手里的茶壶,“有些事情想跟你说。” 肖河撑在桌角的手并拢了拢,用了点力。 开口以后,顾禾说:“别看他们叫我顾总,其实我也就是一打杂的,总公司的股权不在我这里。名义上是爷爷的公司,但很多事情他得仰仗外公,所以舅舅才是真的大股东。” 她喝了口茶,继续说,“……所以就算我不在,你也没办法成为继承人,我爸那点财产根本不够看。” 松弛的身体骤然僵硬,男孩脸上失去血色。 恒定的空间里两个点的距离无限被拉远,沉默蔓延,肖河紧咬着下唇,眼眶发红。 女人长长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向他。 她施施然走到他眼前,面对面轻笑,伸手撩起他的刘海,直视那双深邃的琥珀色眼睛。 轻声细语地道,“其他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跟我说。” “为什么?”男孩咧嘴,突然笑了,情绪有些激动,“觉得我可怜,姐姐要包养我?” “……你可以这么想。” “好!你问我想要什么!”他开口,加重语气,似有嘲讽,“我想让你现在就怀上我的孩子!” “……然后呢?” “然后趁你怀孕的时候干你啊!”近乎怒吼,并不克制,“让你生下我的孩子,让我们的孩子成为继承人,总之一切都是为了钱就是了!你不是可怜我吗?让我吸你的血啊?” 最后两个字突然带上哭腔,眼泪流下,他转过头没再讲话,浑身颤抖。 沉默在两个人之间蔓延。 慢慢的,顾禾举起手伸向他脸颊,拿手指擦他眼泪。男孩侧头躲开,整个人调整动作背对着她,情绪崩溃。 她动身走到他面前,双手捧起他低垂的脑袋,踮脚亲吻他的眼角。 肖河猝然呆在原地,没有动弹。 柔软的嘴唇抿掉泪水,尔后粗糙的舌下行,一路吻到嘴唇。 “草。”他发狠地回吻过去。 血腥气弥散。 恶之花12(h) 唇齿交缠,津液外溢,有银色的丝被拉出,肖河喘息不匀,稍稍隔开了点距离,问,“你喜不喜欢我?” 顾禾神色莫名地看着他,暂时没开口。 肖河拿手指撬开她的嘴巴,“你说啊。”顾禾依然没说话。 抿着下唇,肖河将手探入她的裙底,掐着女人的腿根推向自己,他们的下身因为这个动作突然紧紧相贴。 他摩着,胯下苏醒,硬硬地横在中间。男生接着用力,顾禾被那根长条的硬铁硌得生疼,软绵绵往后退。 “喜欢我吗?”他问,把女人逼回前面,站在她张开的腿心间拿性器抵她。 “嗯……”,顾禾轻哼,再次往后退,终于退到书柜的柜门上无处可退,只能被勃起的阳物撞向花心,一次又一次。 太剧烈了,女人的声音碎得厉害,她说,“窗户……可以……看到……” 她的手搭在男孩的后背,抓着他的白衬衫用力,吻了吻他的唇,“回去再……” 肖河转过头去,在绝高的建筑物里平视无物,相等高度的办公楼隔得极远,只能看到豆子大小的黑窗,他把手伸入到顾禾里面,捏到她湿润的阴蒂。 “湿的好厉害,等得了吗?” 顾禾拿眼睛瞪他,媚眼如丝,紧接着因他揉搓的动作呻吟出声,脸色绯红。 “不会被看到的”,他抱起她放在桌上,用手剥下她的丝袜,褪到大腿的中部。 几乎身处办公桌的边缘,顾禾整个人挂在肖河身上,两只手环住他的脖子。 感受到他将整根手指插入她的穴中。浑身颤抖。 她贴着他的脸颊往后,要去吻他的嘴唇,男孩一手插在穴里摇摆,另一只手急急地解下裤子。 性器冒着热气探出,他拔出手指将胯送到她身下,终于和她吻到一起。 昏昏沉沉,两个摇摇欲坠的人紧紧贴着对方的身体,衣料完整,却将性器连在一起,他在她身体里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往前探索。 “太大了,好痛。”顾禾咬着他的下唇哼哼。 顶到深处,肖河低声太息,皱眉说,“你稍微放松一点点,我拔不出来。” 顾禾挂在他身上流眼泪,拿膝盖顶他,“我怎么放松,你快出来,好胀。” 肖河被咬得头皮发麻,才退出一点点,又往里送,来来回回地动起来。 顾禾被撞得晃荡,在办公桌上勉强维持身形,尽量不教人看出异样,咬牙说:“下次不能在办公室了!” 又被撞了两下,深到宫口,好像有电流窜过,整个人酥掉。软软地倒在肖河的身上。 他抱着她越来越用力,每一下都比上一次凶狠,紧紧地将她融入怀里。性器链接,插入又拔出,试图进得更深,要得更多。 渐渐丢掉仪态,衣衫不再完好,两个汗涔涔地冒热气。肖河拔出性器,把顾禾翻了过来,从后面开始干她。 他咬着她耳朵进到穴里面,被这个姿势夹得要射,来回插了十来下,哑着嗓子在她耳边问,“想射在哪里?” 顾禾几乎趴在桌子上,被他牢牢贴住,整个人软得像水,她说,“……里面。” 肖河眼神漆黑,挺胯往前送,速度快了,越来越快,咬着牙挤出呻吟,一股股地射了出来。用力抱紧顾禾,他压在她身上射了一分钟,脑袋混沌,头皮很麻。 转过脸,少年的唇贴着她耳朵划动,气息吹拂。 “我们生个孩子好不好?姐姐。” 顾禾伸手推开他,起身。男生被推动,站立在桌前却没稳住身形,而是一把抱住女人的大腿,将她放到座椅之上。 面对面坐在她身上,张开腿,把胯骨往下压,抵着她紧闭的双腿。 再一次问,“好不好。” 顾禾对此评价,“有点疯。” 肖河抚摸她的脸颊,眼神神往又痴迷,缓缓低头吻向她的嘴唇。舌尖交缠后气息又乱,他渐渐硬了起来。 把手伸进她的衬衫里面,他摩擦腰线往上,摸到她的胸罩。单手解不开,他另一只手跟着漫无目的地下落,因接吻时的眩晕分不清方向,好一会儿才一齐探入她的衣内。 胸罩弹了出来。 柔软而丰满的乳在他手下挤成一团,他点触她的乳头,眸色黯哑,突然低头隔着衬衫含住一颗,听到耳边的呼吸声渐渐变大,而身下的肉棍也越来越硬。 不太耐烦地剥下最上面的两颗衬衫扣子,将乳房从布料里挤出,然后又含上乳头,仔仔细细地尝到味道。 顾禾呻吟出声,感觉到穴口轻微收缩,而抵在洞口的肉茎却迟迟没有进来。她把腿夹得更紧了。 遂夹到肖河的肉棒。狰狞的青筋跳跃,男生从双乳间抬头,“姐姐,好想喝你的奶。” 穴口一股一股吐出浊液,两人的性器因此润滑,他往前挺,却只在边缘摩,总差那么一点才进去。 而顾禾脑袋懵掉,挺身上前去够他的肉棒,却被他锁住身体不能动弹,没办法吃到分毫。 她拿牙齿咬他的下巴,“给我。”又酥又软,媚得像蛇姬。 肖河只送了一点点,龟头进入小半后退出,白色的浆液被回拨到二分之一的地方。他停在那里。 教顾禾因此觉得更痒,更难耐。身体战栗,呼吸急促,仿佛上瘾的人才会出现的那种截断反应。 来不及想她是不是对他有瘾,她又逃不逃得掉,就感觉到少年猛地挺胯,终于送入他的阳物,被填充,被塞满,强烈的快慰喝满足感外溢,她喟叹出声,娇喘不已。 揉动乳房,肖河的吻从乳头往上扫,密密麻麻地啃咬。那些轻微的触感撩拨神经,却又被身下巨大的快感迅速淹没,洪流奔涌,顾禾在坐姿里被找到了敏感点,飞速泻了出来。 液体外溢,又被强硬插入的肉棒抵回,他在渐渐大到拟声出“啪”的水声里一遍又一遍进入她,终于在他吻到她脖颈的瞬间感觉到射意。 “姐姐”,他唤她,氤氲间看到她的眼睛,“我也要射了。” 顾禾抱住他的脖子,媚眼迷离,轻轻地“嗯”。 “射给你,你给我生个小宝宝,好不好?”他又说。 好执着啊,顾禾想,她突然笑了笑,歪头,带着两份小女孩儿娇俏,“好啊”。 肖河瞬间射了出来。 他站起身,大力把顾禾抱了起来,举起女人在室内转了一圈,随后把她抱到沙发上。 他在她的指示下拿了毛毯盖住她身体,用清洁剂清洗房间,把满室的凌乱处理好。 …… 回过头的时候,顾禾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蜷缩身体,呼吸平静,她看起来美好而圣洁。阳光倾泻,室内的光照到办公桌前,在肖河脚边划分界限。 安静又温柔,少年在沙发前跪下,俯身亲吻顾禾的额头。 恶之花(完) 我曾经偷过东西,和舅舅一起抢过劫,在他的传销组织里看门。 也撒谎,诱骗,和人一起抽过大麻,倒卖廉价的毒品。 十五岁生日那天,我决定亲手杀死自己,但我没想到的是,妈妈会强行把我的房门打开,为此甚至用上了斧头。 她打开那扇门,说这一次一定要去那场聚会,她盯好的某个有钱人家的小女儿会来,而女孩一定会喜欢我。 我的毒品被妈妈打翻了,所以当时我做了一个这样的决定:我想带着妈妈一起死。 过量的冰毒,从舅舅那里偷来的高价纯净种,直接吸食后人会死掉,我听人说,这种死亡会让人在死前那一瞬间经历世界上最美妙的幻想。谁不想在高潮到顶的那瞬间结束自己的生命呢?我想妈妈一定也是愿意的。 我在宴会大厅里看到了那个女孩,她穿着漂亮的裙子,不像妈妈需要大量的珠宝装点自己,她只戴了一根项链,而据说单单那条项链,就价值六位数。 但当时我并不知道。 后来她真的对我表示兴趣,说我是她见过长得最好看的人,很像动画番剧里的某个角色,“漫画里走出来的一样”,她评价我时这样说道。 我想在此前或者此后的任一天听到这句话,我都应该会开心的,但当时我并不这么觉得。 那时我着急地在宴会里寻找妈妈的身影,甚至想甩开女孩的手一个人跑起来,我要把冰毒灌进妈妈的鼻子,然后也灌进我的,在我不该存在的生日这一天,在这场荒诞的聚会里,结束我们两个更加荒诞不经的存在。 我们为什么要站在这里?没有人需要我们,我们是被厌恶的,她难道不知道吗? 她知道的,其实。就像舅舅知道偷窃、抢劫、诱骗是不对的一样,他们对此感触颇深,却向来不以为意。 他们的生命以吞食“恶”来维持。 而我是妈妈的孩子。 那会儿我正准备甩开女孩走掉,却见两个华服的男孩走来,年纪跟我相仿,其中有一个年纪稍大,他让我离开这个女孩。 我乐得如此,但女孩不愿意,她和男孩争执起来,他们叁人在宴会上大吵,以至于人群围了过来,我借机跑开。 却也刚好落单被两个男孩抓到。 他们骂我,打我,将我摁到假山喷泉的池水里。一遍又一遍。 好腥。 我在溺水的幻觉里看到了妈妈,看到我终于和她死在一起,被舅舅烧成一把灰。我想等到这把灰吹散的时候,我也应该死掉。 我数着数,叁,二,一…… 我看到姐姐。 她从后花园出来,质问两个男孩,然后把我抱回了她的房间。 我在她的膝盖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我以为我找到救赎,一切重启,或者我被接纳到天堂。她温柔的手抚摸我的额头。 “你还觉得难受吗?”她问我。 她又问了我好几个问题。年龄、姓名、家长,我全都没有作答。她便没有再问了。 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件衣服。 “你可以穿的,虽然你是小男孩。”跟我说话时她蹲下身,抬头望着床上的我的眼睛。 她跟我说,“你的眼睛真好看啊,你这么好看,肯定会有很多人喜欢你吧?” 我想说不是的。我想否认。我想大哭。 但她却转过身去。 那只狗躺在她怀里,她背过身等我换衣服,就在跟那只狗玩。她叫它“月亮”。 如果可以。 如果可以…… 姐姐给我泡好姜茶,她说:“喝完茶再走吧。” 如果可以的话。 我想留下。我想呆在你身边。我想成为一只狗。 姐姐。 FIN 蝉咽(校园) “严逸泽又来了~” 同桌拍了拍姜玲的手臂,正在整理卷子的姜玲抱着书包抬起头,看到一位又瘦又高的男生。戴着眼镜,很秀气也很斯文的样子,正往他们教室门口走来。 姜玲叁两下清好东西,转过头向同桌使脸色,“闭嘴,我跟你说……” “好好,你跟我说~他不喜欢你,你们两没关系,只不过修路嘛,这几天约好一起去公交站而已~” 姜玲神色复杂:“为什么你能把真话讲得这么不中听?” “哇,那不能怪我,谁叫你们是纯洁的男女关系?” “操。”姜玲对她竖起中指。 同桌推她离开座位。 撞上了教室门口严逸泽的目光。 有点尴尬,姜玲挠头笑了笑,悻悻然收回手,她捏着书包的带子,举止不是很自然。 大部分原因呢,是因为对方长得太好看了。中分的刘海儿都能这么清爽,姜玲觉得能驾驭住这种造型的,上一个是邓伦,上上一个是柏原崇。 实话实说,人在美人面前都容易紧张,所以自古有这样一个词儿,叫唐突佳人。 姜玲觉得自己就有点唐突。 上周周末,姜玲的校园生活里突然发生了这样两件不同寻常的事情,这第二件呢,是学校门口老房拆迁,到公交站要绕道老街的商铺区,整条路没灯,而且据说扒手特多,她一个女孩子走家里不放心,长辈互相通气,拉她青梅竹马的江宽同学出来当壮丁,说是要每天放学送她去车站,再让他走回自己在学校旁边租的房子。 至于第一件,要真说起来,其实比第二件更为复杂。 长话短说。 姜玲跟江宽表白了。 江宽拒绝了她,并因此一同拒绝了送她到车站的要求,他把同班的严逸泽拉了出来,说什么“他家到你家刚好顺路,就不用我了”。 面面俱到,每一个安排都充满了理由,甚至连表白都拒绝得无可指摘。 江宽跟她出柜了,亲口说他喜欢男人。 拉着严逸泽出了教室,挽着他的手,江宽和严逸泽的肩膀紧挨,“我基友跟你顺路,他家住我们原来那小区附近,特近,我跟他说过了,他说他会送你。” 然后江宽转过脸和严逸泽面对面,拉着他的手嘤嘤嘤,“我兄弟就交给你了。” 是,姜玲=他兄弟,严逸泽=他基友。 姜玲抬起头,仔仔细细打量面前的男生。 在江宽的熊抱里看起来尤为羸弱,唇红齿白,金丝眼镜,带着看不出喜怒的表情,光洁的皮肤细腻,眼睛狭长,浓密的睫毛仿佛扇子,自上而下地俯视姜玲。 她姜玲,输人输阵。 蝉咽2 严逸泽第一次见到姜玲的时候,其实并不知道她是江宽的发小。 他可以很清楚地回想起那个傍晚。 下午五点半,晚饭时间,那天的夕阳是红色的。火烧云,一路上都有同学拿手机在拍照,严逸泽绕开人群往文具店走,进门时有人出去,他被挤到一边。 紧接着又有人扯了扯他的衣袖让他转身,他转过身来,看到一个戴杏色眼罩的女孩。 大半张脸被遮住,而露出的鼻梁很高,脸颊圆圆,笑起来非常可爱。 她对他说,“亲爱的,你觉得这个比刚刚那个好看吗?” 严逸泽没有讲话,女生疑惑间摘下眼罩,恍然发现自己认错了人,脸颊瞬间通红。 不算太精致的容颜,但那一瞬间,露出的眼睛湿润而惊惶,眨啊眨,又有点儿委屈的样子。 错身从他旁边的缝隙钻出,一不留神就没有影子,严逸泽找她不见,鬼使神差的,拾起了柜台间的杏色眼罩。 用手摩了又摩,他摸到一种温热的触感。 作为一名十七岁的高中男生,严逸泽当晚梦遗了。 他梦到女孩子在他耳边喊“亲爱的”,手臂和大腿勾缠他的身体,说她好爱他。 他摘下她的眼罩,女生却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床事间认错了人,她面红耳赤,扬起手就要扇他耳光,但高潮后乏力,这个巴掌也是软软的,好像只是摸了摸他的脸颊。 对不起。 严逸泽不记得自己有没有说过这句话了。 第二天早上,他就在教室门口见到了姜玲。 跳起来像个小兔子,捏着书包带跟江宽讲话,问他借课本。 “我当然带了,是我同桌忘记了她这个傻蛋。你快给我啦。”姜玲说。 江宽手里拿着从严逸泽那抢来的汤粉,他随手放在最后一排的桌子上,去自己座位找书。 姜玲端起汤粉吃了两口,江宽把书拿给她,“诶这个你不能吃!” 姜玲瞪大眼睛,“为什么不行,你吃我的还少吗,我不还给你了。” “可是这个?”江宽要解释,严逸泽从后面拉住了他。 女生螃蟹一样后退跑开,江宽转过头跟他道歉,“不好意思啊那是我发小,从小横行霸道,一点都不像个女的。” “……” “我错了明天一定给你带汤包!” 严逸泽摆了摆手,“没事。” 漫不经心地把铅笔盒打开,严逸泽捏着钢笔的盖子,问,“你们从小一起长大?” “是啊,我跟你说姜玲小时候那是真的,打架全院第一,天天拿院子里的竹竿子打人,鬼见愁型人物……长大以后是收敛了一点,但你别看她现在留了长头发看起来女里女气的,其实本质上就是一男人……” “……” 严逸泽默念她的名字。 姜玲。 他对她一见钟情。 情书写了好久,写到第八遍的时候…… 姜玲跟江宽表白了。 课间,江宽从抽屉里拿出手机,刷着刷着,突然发出一声哀嚎。 严逸泽转过头去看他,江宽面露难色,握着他的手说“兄弟救我”。 严逸泽收回手,在校服上擦了擦,不以为意地,“说”。 江宽:“我是说姜玲最近怎么怪怪的,又送巧克力又送钱包,她今天跟我表白了!!” 严逸泽僵硬了一瞬,大力抢过江宽的手机。 江宽没发现异样,依然在哀嚎,“天啊,她怎么会跟我表白?” 好半天以后他才反应过来,动手抢手机,却被严逸泽几个动作卸了力,没摸到一点儿的边。 “诶诶?你怎么用我手机在打字,你跟她讲了什么,你不要答应她啊!” 严逸泽捏着手机用力,指关节都发白,“不可能答应的,你放心。” 手机终于回到江宽手上,他看到严逸泽以他名义的回复:“对不起,你很好,但是我喜欢男人。” 江宽面露菜色。 懵逼叁秒钟以后,他发出了一声比刚刚更惨烈的哀嚎,“你怎么可以这样?!” 但哀嚎并不长久,突然被打断了,江宽家里给他来了电话。 男生坐在原位接电话,而严逸泽则拿出夹在课本里的信纸。 从上到下撕开,迭在一起又从中间撕开,撕得粉碎,握在手里,江宽突然放下手机。 他说:“我日,学校不是修路吗?公交车站改道了,我爸妈让我每天送姜玲去车站。” 思维跳跃很快,他接着又讲起刚刚短信回复的事情,“严逸泽我觉得你这件事做的有点过分,我跟你讲,你老老实实让我打一顿我们还能接着做朋友……” 严逸泽打断他,“你说的对。” 江宽没跟上,“嗯?” “我道歉,我承认刚刚做得很过分。所以为了补偿你,我可以送姜玲去车站。” 蝉咽3 姜玲一开始走在前面,后来沿街路过炸串的摊前,步速明显降了下来,被严逸泽赶上。 男生走了两步站在她的身侧,姜玲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没讲话。 犹豫了两秒钟,她转过头打算继续往前走,余光看到男生走到了摊前。 站到姜玲手边,抬头看向老板,严逸泽:“两串鱼豆腐,两串火腿肠。” “哇,我也要我也要!”女生立刻转过身来。 手在标牌上下蹿,点了堆乱七八糟的,香菇,土豆,里脊,末了搓了搓手掌,然后放下,看着严逸泽笑了笑。 “嘿嘿,你也爱吃烤串啊?” 严逸泽:“嗯。” 姜玲看到他反应冷淡,干笑了会儿,慢慢也收敛笑容,老老实实站在原地看老板炸串。 食材放入油锅溅起油汤,噼里啪啦的。 又有放课的同学过来买东西,两个女孩站在姜玲的左边,把她往严逸泽的方向挤。 七月份,油锅前的空间温度升高,姜玲贴着书包的校服出了汗,颜色很深,离油锅靠得近,这会儿汗顺着胳膊流下,蹭到旁边严逸泽的身上。 触碰的皮肤顷刻间分开,姜玲从口袋里拿出纸巾给他擦,抓着他的手腕。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男生的手腕动了动,反手握住她的手掌,“没事。” 姜玲:“哦……” 轻轻回抽,对方没收手。 姜玲:不是没事的吗? 放学的校园路人声嘈杂,沿街来往的人多,有人转过头跟朋友讲话,书包推动背后的姜玲,带着她往油锅的方向倾。 严逸泽突然拉她靠向自己的怀里。 姜玲靠到男生大臂和前胸,闻到他身上很淡的肥皂味道,摇晃以后站直,还没来得及动作,发现男生已经松开了她。 很自然地,他接过了老板递过来的串儿,接着用右手揽着姜玲的肩膀,带着她往前走。 手放在她的肩头。 两个人挤出了人群。 严逸泽收手,把烤串递给她。姜玲接过。 好像还有触感残留似的,他捻了捻手心,用余光看她。 姜玲什么都没察觉。 走到巷子里面,两人并排往前,姜玲站在严逸泽右手边,咬着烤串也看着他,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应该多加一点番茄酱的。” 严逸泽:…… 即便没什么路灯,夜里的商铺区来往的人依然很多,学生绕道这里坐公交,买菜的家庭,散步的老人,店长站在门口跟人聊天,人来人往的。 姜玲和严逸泽走在其中,两个人稍稍隔了点距离。 姜玲吃完里脊,有心想稍微问一问他跟江宽的事儿,决定从侧面打听一下,绝对不露馅,却在转过头的时候,看到他书包侧面挂的挂饰。姜玲呆了一瞬。 一只橡胶做的独角兽,旁边挂了个和独角兽等大的粉紫色毛球,还有星星和流苏吊饰,一看就是女孩子会特别偏好的小玩意。 姜玲:“这是江宽送你的吗?” 严逸泽看向她说的挂饰。 他拿手掩在上面,脸上有点泛红,但这里暗得很,没教人看到。 他说:“嗯。” 严逸泽:“其实,是他输……” 姜玲:“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两个人同时讲话,姜玲声音稍微大点,盖住了严逸泽。 严逸泽明确地听到她的问题,露出了些许疑惑的表情,不明所以。 姜玲突然上手去扯严逸泽书包上的挂饰。 “江宽到底喜欢你哪里!你不过就是比我多带了个把好吗!这东西是我送他的,他没权利送给任何人!” 没扯下来,跺了跺脚,女孩子红着眼眶跑走了。 严逸泽站在原地愣了好久,终于捋清楚姜玲的意思,咬住下唇咧开嘴角。 ——这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严逸泽气闷。 姜玲在黑暗往回跑,大概是想避开他,窜进了一条岔路。 严逸泽立刻追了上去。 跑了好几步,他在新的岔路口跟丢,又几经周转,终于在接近巷子出口的地方看到姜玲。 一边哭一边吃烤串,时不时停下来抹眼泪。严逸泽刚要松口气,却见她的身后跟着一个年轻男人。 全身的黑衣几乎融入黑暗,拿了根很长很长的钳子在往她的裤子口袋里够。 扒手。 终于夹出钱包,大概是外壳在被抽出时蹭到人的身体,姜玲警觉,转过身,钱包掉到了地上。 男人见她一个人,丢下钳子,打算直接上手去抢。 严逸泽猛地蹿上前,他把姜玲抱到怀里,用自己的身体隔在两个人中间。 怒气外涌,他抬头跟那个男人对视,身体绷得很紧。 好想打人。 严逸泽磨牙。 但男人往后退了一步。掂量了会儿形势,半分钟后他捡起地上的钳子。 默默消失在黑暗里。 好半天,严逸泽都没再听到姜玲的声音。他抱着怀里的女生,觉得她好软好软,也好香好香。 突然就“哇——”地哭了出来。 一边哭一边打嗝,某一瞬间抬起头,捡起地上的钱包,接着回到男生怀里继续哭,然后又抬起头,走到垃圾桶把烤串扔了,回到男生怀里继续哭。 最后背手从书包里掏出纸巾,姜玲擦了眼泪,又擦了擦嘴上的油,换了张干净的纸,帮忙擦干净竹签刮到男生手臂上的油。低下头不哭了。 “对不起哦……我刚刚不应该凶你。”姜玲说。 眼睛红得像个兔子,手渐渐从男生手臂抬起,捏着纸巾收回。 “你其实人很好的。”她一点点靠到严逸泽近前。 “我觉得我们可以成为好朋友,”朝严逸泽笑了笑,她拉起他的手握了握。 男生的表情基本没变化,姜玲摸不清他的态度,尝试上手挽住他的手臂,“好姐妹也可以!” 严逸泽黑了半张脸。 他没推开女生,被她挽着,他说:“哦。” 往下牵起她的手。 “别再乱跑了,离我近一点。” “走吧。” 蝉咽4 九点半,末班车上的人很少,姜玲坐在下车门最近的车座,严逸泽坐在前面的四人连座,两个人离得很近。 车窗开了,晚间的风带着一些凉意,驱散车内蒸腾的热气。男生把身体侧了过来,听女生讲话,她说,“刚刚的事谢谢你。” 严逸泽:“嗯。” 姜玲:“也谢谢你送我回家。” 严逸泽:“嗯。” 姜玲:“你的话好少哦。” 严逸泽:“嗯。” 然后沉默了一会儿。 姜玲看了他一眼,低头捏自己的手,“但是你能不能把我的独角兽还给我啊?” 严逸泽:“……” 他把书包拿到身上,先把独角兽从锁扣上接下,然后开始解那锁扣缠在书包上的绳,一边解一边问,“你要把它扔了吗?” 姜玲被震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严逸泽:“猜的。” 他把线拿在手里看着姜玲,没什么表情,姜玲被看得心里发毛,连忙说:“我不是嫌弃你,我是觉得江宽很过分啊。”想了想,又气呼呼地说了句:“他这种狗男人根本不配被人喜欢!” 说完以后姜玲闭上嘴,眼巴巴看着严逸泽,小声解释:“啊……我不是说你不好的意思,你很好。” 严逸泽:“嗯。” 他用左手捂住姜玲的眼睛,“不用这么敏感,我没有生气。” 姜玲举起双手,捏着严逸泽的手掌,眨了眨眼睛,眼睫毛因此被他的手掌扒到,感觉有点痒。 他的手心很干,没什么汗,体温并不高,姜玲被遮住一半的视野,感到眼前乌泱泱的,她轻声问他,“那你为什么喜欢江宽啊?” 对面停顿了好久也没作答,反而反问她,“你为什么喜欢江宽?” 姜玲说:“……其实我也没有多喜欢他啦。” 严逸泽:“嗯?” 明明是一样的音节,眼睛被遮住,姜玲莫名就听出了一些些近乎愉悦的正面情绪,她转过头看严逸泽,男生拿开手掌,她适应了一会儿光线,只看到男生面色如常,在问:“怎么说?” 姜玲:“哎,就是我们班有一个同学啦,不知道你认不认识,叫做许雯雯的。” 严逸泽:“不认识。” 姜玲:“诶?我以为她很有名的,感觉她在哪个班都有同学的样子。” 严逸泽:“嗯。” 姜玲:“总之就是,她跟我和梁果有仇。” 严逸泽:“……” 姜玲:“就是我同桌啊,我和我同桌都很讨厌徐雯雯。” 严逸泽:“哦。” 姜玲:“你为什么不问我们为什么讨厌她啊?” 严逸泽:“为什么?” 姜玲:“因为她很讨人厌!” 严逸泽:“……” 姜玲:“因为她人缘很好啊,跟班上男生玩得特别好,然后我听他们说她会在背后说我和梁果的坏话,说我们胸小!” 严逸泽闻言扫了眼姜玲的胸。目测A和B之间,看起来不算很大,两颗校服扣子全解开,露出了一点点锁骨。很白。 姜玲转过头瞪严逸泽:“你说她胸大有什么用!江宽又不喜欢她,江宽根本就喜欢男生好吗!!她胸再大又有什么用!你说!!” 严逸泽收回目光,喉结滚了滚,拿拳掩住口鼻,轻轻咳了咳。 姜玲:“所以说,其实我根本就不喜欢江宽,就是因为徐雯雯喜欢江宽,我同桌觉得我近水楼台,肯定能拿下江宽那个狗男人,所以才逢场作戏的。” 严逸泽:“嗯。” 如果你的眼眶不红的话,应该更有说服力一点。严逸泽想。 兔子一样,女孩儿的耳朵垂了下去,姜玲恹恹地说,“但是被拒绝还是蛮伤自尊心的。” 严逸泽:“……对不起。” 姜玲撇了撇嘴,半分钟后突然转过头来握住了严逸泽的手,“没关系,你和江宽幸福就好,一样可以气死徐雯雯!” 严逸泽脸色渐黑。 他捏着女生的手起身,把她拎到车门前站好,“快到了,准备下车。” 姜玲看向窗外,公交车停在了十字路口,离车站还有一段距离,接着她因走动松开了被严逸泽牵住的左手,发现男生仍握着她的手指,交扣的地方温热。 看了又看,汽车驶向站台,车门渐渐打开,姜玲张开手掌握满严逸泽的手。 和他一起走下了车门。 蝉咽5 “你知道独角兽吗?” 严逸泽在书桌前打字,发出。 他的第二行字还打完,对方立刻回复:“哥你搞对象了?” 接着手机连续震动了叁次,“unicorn cosmetic?”、“你对象要你给她买brush set?”、“哇这款镭射钻石包好好看的!” 网速有点慢,图片传到75%卡滞,所以严逸泽先打了两行字,“不是”,“图还没传出来”。 对方:“哦我知道了你说的是最近很红的那款lo装,我看到朋友圈好几个人在晒了!” 图片发出,显示了那个严逸泽挂在书包上的挂饰:塑料橡胶的紫色独角兽,漆色不均,收尾的部分粗糙,看起来相当廉价。 对面:“……” 对面:“对不起打扰了。” 严逸泽:“我想买一个类似的送人,你知道哪里可以买到吗?” “送人?送女孩子吧你!”、“你真谈恋爱了?”、“不是这到底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突然就开窍了?”叁连以后,对方开始回复他的问题,“哥你真的是不食人间烟火啊,打开你万能的淘宝不就好了?你看输入框旁边有一个摄像功能,照一下,然后会有相关推荐的。” 严逸泽跟不上打字速度,文字框码了一行字,删掉,沉默着看完消息,他准备切出界面,只见那边又弹来了消息框。 “不过你送女孩子为什么要送这个啊!我给你推荐几个。” 严逸泽停下了动作。 “口红,香水,对了还有这个盲盒,我们班女孩子最近都在买!” “小姐姐是什么类型的女孩子?古风圈了解一下?毛戈平最近和故宫联名那款彩妆我的妈美到爆炸,让你分分秒变武则天本天。其他牌子我推荐纪梵希因为是我男朋友代言的嘿嘿嘿。色号的话你千万不要选死亡芭比粉,这个色号直男稳送一血,我推荐你……” 严逸泽放下手机。 沉默地翻开笔记本。 · 那天中午严逸泽找上姜玲的时候,她正在和同桌讲话。他把她从教室门口叫了出来。 先返还姜玲借给江宽的书,女孩都要转身回去了,发现他依然没有要走的意思。 从口袋拿出一个独角兽玩偶,严逸泽递给姜玲。 严逸泽:“这个也还你。” 姜玲拿在手里,看了半晌,材质、装饰和严逸泽书包上的几乎一样,只不过现在她手里的独角兽是粉色的。 姜玲:“我那个不是紫色的吗?” 严逸泽:“嗯。” 严逸泽:“你不是说丢了会让我觉得不舒服么?我送给你一个新的,这样都好。” 姜玲仔细捋了捋这层逻辑,首先,自己好像是说过这句话没错,其次,严逸泽说的好像也确实很有道理。她小幅度地点了下头。 收下东西,姜玲抓了抓头发,“谢谢哦。” 男生点头走掉了。 拿着玩偶走回教室,梁果看她的眼睛闪闪发光,“他叫你出去干什么?” 姜玲把书扔在她桌子上,“还书。” “那这个呢?”梁果抽走了她怀里的粉色独角兽。 捏了捏,玩具发出“唧”的声音。 “哎,”姜玲把书放回抽屉,脑袋撑在座位上,“说起来很复杂。” 梁果盖棺定论,“他喜欢你。” “屁。”姜玲一把扯回梁果手里的玩具,瞪了她一眼,“他是我情敌。” 梁果暂时没反应过来。 她依然在沉浸在自己的结论里,表情激动。 “我跟你说,严逸泽这长相,从高一开始就有很多人跟他表白的,没一个成功,全被拒绝了,他主动给女生送礼物应该是第一次吧?” 姜玲左思右想,欲言又止,最后凑到梁果耳边小声:“他是gay。” 梁果:?! 姜玲点头。 神情恹恹,“哎本来我也不知道的,当时江宽拒绝我说自己喜欢男的,我就很气啊,然后追到他们教室看到他跟严逸泽抱来抱去的……” 梁果:“这也不能证明……” 姜玲两手成掌,在梁果耳边:“前几天我不是跟他一起坐车嘛,他亲口承认的。” 梁果:“……” 姜玲:“……” 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梁果先说,“我不信!” 姜玲懒得理她,她把梁果超过自己桌子部分的上半身往她的方向推,“爱信信不信滚!” 梁果被推着往右去又自行往左来抱住姜玲的胳膊,“你给我再看看江宽的聊天记录。” 姜玲拿给她看了。 “也没说他喜欢的人是严逸泽啊?”梁果说。 “这样吧,”她把手机还给姜玲,“你带我见见,我有gay达。” 姜玲:“你刚不是见过吗?” 梁果:“不是这个见,是品鉴的鉴,晚上一起吃饭啊,你约一下。” 姜玲:“这样不好吧?” 梁果:“哪里不好了?” 姜玲:“我不知道约不约的出来……” 梁果:“……试试?” 姜玲拿手机给严逸泽发微信,男生头像是冰菓里的奉太郎,自称“节能主义者”的那位。他们的聊天页面里没有记录。 姜玲打了两个字,“在吗?” 梁果:“都21世纪了姐姐,还有人用在吗开头的吗?” 姜玲把手机递给她,“你行你上,别逼逼。” 梁果接过手机,老神在在地打了一行字:“逸泽亲~今天晚上能不能一起吃饭啊?” 姜玲立刻上手抢手机,咬牙切齿:“都21世纪了,你的梦想还是当一名淘宝客服吗亲亲?” 梁果左右闪躲,突然大喊,“诶他回了!” 姜玲愣了一下,去看手机上的回复,严逸泽问:“怎么突然这么叫我?” 梁果此刻仿佛化身千手观音,一边躲闪姜玲的攻势,一边用一只手打字,“那你想要我怎么叫你嘛?” 姜玲:“……” 好在对方并没有回。 严逸泽直接回答上一个问题,言简意赅,“打铃后校门口见。” 再无多余的回复。 · 饭点的校门口人山人海,姜玲贴在铁门栏杆上,问梁果,“我们吃什么?” 但那会儿人太多,她们隔了点距离,说话听不清楚,所以姜玲又喊了一声,声音稍微大了一点。 结果她的衣领突然被人揪住,严逸泽站在她背后问,“你想吃什么?” 姜玲吓得冷汗都出来了,脑袋发懵,被他握住手往外走。 姜玲这才反应过来,回头去拉梁果:“诶诶,走了。” 叁个人连成一排以后,严逸泽从梁果身上收回目光,轻轻松开了牵着姜玲的手。 一起来到了一家人不算太多的饭店,点好菜,坐上四人桌,一开始有大概一分钟的沉默。 梁果满脸审视,目光黏在严逸泽身上,毫不收敛;严逸泽举止自然,分发了叁人份的餐具,神情高深莫测。 姜玲“哈哈”干笑两声,向他们两个互相介绍彼此,“这是我同桌梁果,这个是……” 她看了眼严逸泽,没找到一个身份来定位,于是顿上一顿直接叫了他名字,“严逸泽,嗯,江宽他们班的。” 严逸泽眉头微动,没有讲话。 梁果:“久仰大名!” 梁果:“对了,你是什么星座的啊?” 严逸泽:“双子。” 梁果:“你是不是很喜欢动画啊?” 严逸泽:“还好。” 梁果:“那你喜欢运动吗,健身什么的?” 严逸泽:“周末会去。” 姜玲拿手肘捅她,眼神示意:干嘛?21世纪查户口吗? 梁果:闭嘴,看我眼神行事。 严逸泽突然问,“你们喝奶茶吗?” 梁果:“喝!” 两个人报了想喝的,严逸泽走出餐厅,姜玲捏着梁果的衣领尖叫,“你刚刚是干嘛啊太尴尬了吧!如果尴尬是一种癌症的话我已经全身溃烂而死了!” 梁果:“你能不能别说这么恶心的话。” 姜玲:“你能不能别干这么恶心的事。” 梁果:“我这是鉴gay诶!!你忘了我们今天的任务了吗?” 姜玲:“你就不能直接由结论推过程吗?我没有任务,我只有结论。” 梁果:“好吧……其实来之前我是百分百不信的,但刚刚,我又觉得吧,他可能真的是gay。” 姜玲:“嗯?” 梁果:“主要是我以前一直觉得他对你有意思,但刚刚看了眼,你们没什么化学反应的样子。” 姜玲:“哦。” 梁果:“你想,如果他对你没有化学反应,为什么要对你这么好?” 姜玲心头一动,“为什么?” 梁果:“因为他抢了你喜欢的人,觉得对你有亏欠!” 姜玲沉默了半晌:好像挺有道理的? 余光看到严逸泽提着奶茶进门,她朝他挥了挥手。 奶茶放上餐桌,菜依然没上来。 等了又等,在梁果连环Qamp;A的间隙,严逸泽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相当小巧的礼盒,递给姜玲。 梁果闭上嘴巴。 姜玲接过,“送给我的?” 严逸泽:“嗯。” 姜玲:“我可以拆开吗?” 得到肯定的回答,姜玲拆开包装,发现那是一根口红。 姜玲尖叫:“我前几天微博转发抽奖的那款!!哇这个色号很好看的!!” 严逸泽:“它们家的浆果红也很好看。” 平静的话音在水面波出涟漪,姜玲和梁果同时回过头,一眨未眨地盯着严逸泽。 严逸泽突然有点紧张,硬着头皮继续说,“你的嘴唇偏干,不太适合哑光的,我就买了唇釉。” 梁果:…… 姜玲:…… 两个人对上目光。 姜玲深吸一口气,问,“你怎么会想到送我口红?” 严逸泽:“我看到你微博的转发抽奖了。” 梁果:“你还用微博!可以告诉我账号吗?” 严逸泽:“姜玲有。” 姜玲跟梁果靠在一起,两个人挤成一团看向对方的手机页面,梁果搜到严逸泽微博,翻看他的关注目录,在他关注的健身、时尚、美妆博主区流连,跟姜玲大眼瞪小眼。 梁果眼神示意:你看!!这个网红是gay!!严逸泽甚至关注了型男bot!! 姜玲眼神示意:别的不说,他竟然会想到看我微博转发送我礼物! 两个人咳嗽了一声。 “不过话说回来……”严逸泽的眉头皱得有点紧。 “你为什么会喜欢独角兽呢?lolita unicorn最新的童话系列你喜欢吗?还是你会觉得unicorn cosmetic化妆刷很好看?” 姜玲猛拍桌子,身体向前倾握住严逸泽的手。 “什么都别说了。” “一声姐妹大过天。今天起我们就是最好的朋友。” 蝉咽6 “你吃沙冰吗?” 放学路口学生很多,两个人一前一后,女孩子突然跳到摊主的面前,严逸泽没跟上,反问:“你说什么?” 姜玲转过身,用手挽着严逸泽拉他向前,倾身时动作大,差点贴到玻璃遮罩,又很快跳了回来,在严逸泽眼前晃来晃去,男生把她拎到身前站好,姜玲就顺势窝在他怀边,眨眼睛,“你吃冰沙吗?” 有风刮过,树叶沙沙的声音盖入一声接一声的蝉鸣里。 女孩子软得仿佛好像要化掉似的,严逸泽觉得自己像是揽了袋液体在怀里,温热的水袋不停撞向他没被袖子遮挡的赤裸手臂。 好热,严逸泽想。女孩子的胸脯回弹的瞬间,有暖流在他身体里乱蹿,脊柱噼里啪啦地放电。 他试图抽回手臂,结果姜玲抱得更紧了,贴在人身上问,“说话啊?” “嗯。”严逸泽说,用力把手臂抽了出来。 姜玲闻言转头跟老板点单,没太意识到他的动作,举起手茫然地往上捞,在虚空中张合五根手指头,被严逸泽握住。 换牵手的姿势落在两个人身侧,姜玲左手接过冰沙递给严逸泽,举起右手吃冰,男生的手被带起,划到她脸颊。 怎么连脸颊都是软的? 好软好软,就像那种含在嘴里会融化的软糖,一捏就可以变形,然后将手指陷到里面。 严逸泽收回手,接过沙冰,低下头开始走路。 夏天是一个什么样的季节呢?傍晚的风吹得人毛孔张开,来往的行人都着短袖短裤,露出白花花的身体。而他的旁边就站了这样一个,毫无自觉地将手臂贴在他的身上,挤着他往前走。 然后突然叫了一声。 “完了!”姜玲哭唧唧。 严逸泽:? “我明天来姨妈。”说着把沙冰塞入口里,囫囵的咽了下去。 严逸泽:…… “别吃了。”他上手去抢她手里的塑料盒子,女生往前跳了一步。 姜玲:“哎吃都吃了,算了。” 严逸泽:“不行。” 用了点力,他拿走女生手里的东西,抢夺间她上了牙齿,张口含住他的手指。 严逸泽抽出手指,“啵”地一声,带出了一圈黄色的液体。 融化的芒果沙冰从他指尖滴下,女生从口袋里掏纸巾,男生两只手一边捧了一盒沙冰,没让她碰到。 转过身把手上的东西都丢到了垃圾桶。 “你这也太浪费了吧!”姜玲谴责他,怒气冲冲的。 看到男生并不理睬,只是接过卫生纸,一点点擦拭手上的液体。 只一眼望去,姜玲就看呆了,“我操,你的手也太好看了吧!” 她举起严逸泽的手在有限的路灯下看了又看,走到阴暗处就加快速度,然后到灯下继续看。 上车以后,姜玲拿出了手机,把自己的手摆在严逸泽旁边。 一边拍照一边讲话,“哇你和江宽的手哪个比较好看,让我比一比,他那个傻逼也就手好看这唯一一个优点了。” 她调出了两张一样的构图的照片,左右各有两只手摊开,左边都是姜玲,右边那个第一张是江宽,第二张是严逸泽。 反反复复地比,最后姜玲做出判断,“你的手要更好看一点。” 严逸泽:“为什么这么开心?” 姜玲举起手,“因为我是手控啊!” 她把手放在严逸泽掌心,两个人手掌相贴,明显看出女生的手短了一个指节,被男生轻轻握住。 “诶你干嘛牵我的手?”姜玲突然就脸红了。 严逸泽收回手,“哦。” 手收到一半,又被女生握住,姜玲两只手扯过他的手掌摊到自己膝盖上,“诶你别收回去啊,再给我仔细看看。” 严逸泽不动声色地任她看。 翻来覆去地看,姜玲把书包拿出来做背景板,把男生的手凹出好几个造型,拿相机照了以后用滤镜调色,最后放大图片,发现了一点点奇怪的地方。 “你的指尖颜色不太一样。” 她用食指在他指尖抹了抹,含在嘴里尝,“哦,是你刚刚抢我沙冰的时候留下的。” 转过头,手指仍放在嘴里,她含糊地叹了口气,才放下手感叹,“怎么给丢了呢,他们家好不容易出摊的,芒果沙冰这么好吃……” 耳朵都垂了下来。 严逸泽用手捧起她的脸颊,女生懵懂着抬头,然后严逸泽把指尖探入她的口腔。 她含住了严逸泽的手指。 芒果沙冰的味道,甜味淡了一点,她下意识用舌头去舔,绕着他的手指转了一圈,又转了一圈。 抬起头和男生直视。 严逸泽的脑袋整个炸开,他看着女生微微启唇,将他的食指从湿润的甬道里脱出,不再教他和那柔软的唇瓣相贴,他也看到女生举起他的手掌,银色的丝线连接嘴唇和手指,拉得好长好长,突然“啪”地一声爆开。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啊……” 小声地,姜玲这样说道。 抬起的脸涨得通红。 蝉咽7 第二天周末,姜玲躺在床上被热醒,下床找水喝。 姜妈妈在沙发上玩手机,看到她出来,把人叫到近前。 姜妈妈:“起来了?” 姜玲:“啊,还没,喝点水继续睡。” 姜妈妈:“这都几点了还继续睡?起来了,今天有事让你做。” 姜玲一边刷牙一边转过头,说话时吐泡泡,“干嘛啊?” 她妈兜上手机站到姜玲旁边,“之前不是跟你江伯伯说让江宽送你去车站嘛,他推给他们班另外一同学,我后来跟他妈打听了一下,那孩子爸爸是个医生,妈妈工程师,经常出差,就住我们家后面新建的那栋商品房。” 姜玲拿着牙刷发愣,“所以呢?” 不管你用什么连词,妈妈的话依然在自己的逻辑里平稳运行:“听你张阿姨说这个同学成绩很好的,经常考年级前二十。” 姜玲“啊——”地漱口,塑料杯灌水汩汩响,混入妈妈讲话的声音里,“你有什么学习上的问题也可以问他啊,江宽说他数学最好,这次周测还考了满分。” 姜玲“哦”了一声,兴致不高地继续洗脸,冷水一泼,人精神不少,走出厕所以后她发现姜妈妈拎了箱茶叶出来:“你去他家拜访一下,送给人家,感谢他每天还放学等你一起回家。” 姜玲:“这有什么好感谢的,我有时候也等他的啊,他们班放学比我们还晚。” 姜妈妈:“让你去就去!” 姜玲:“哦。” 彻底清醒了,姜玲站在衣柜前发呆。 ……所以她等下要去严逸泽家? 她抵在柜子前跟梁果发短信,“我妈让我去严逸泽家送礼物,说是感谢他送我回来。” 梁果:“哦。” 姜玲神情激动:“见家长啊!!” 梁果轻描淡写:“你不是也见过我爸妈?” 姜玲继续神情激动:“那怎么一样!!我现在好紧张!!” 梁果继续轻描淡写:“你为什么紧张?” 姜玲突然就愣了半天。对哦,为什么紧张啊? 她想到昨天晚上下了公交,两个人手牵手走到姜玲小区门口,然后严逸泽说让她等一下,接着走到离她特别特别近的地方看着她俯身,姜玲眼睛瞪大,心跳都要停了,最后发现他只是在取下她头发里的叶子。不知道什么树上掉下来的一片叶子,绿得很嫩。 虽然很像少女漫画里的情节,虽然她好像又一次少女怀春,但是,姜玲拿头撞衣柜里的衣服,打字对梁果说,“我觉得我好像又喜欢上了一个gay。” 梁果:“?” 梁果:“等等,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 姜玲:“可能不是,再见。” 梁果:“别啊,亲爱的,快来让我们掰扯掰扯,我觉得你这招妙啊,把他们两个拆了你无论跟谁在一起都美滋滋。” 姜玲:“……” 梁果:“不过你这样的剧情放晋江里妥妥是反派女配,拆耽美文男主的下场一般都:没、有、全、尸。” 姜玲:“草,我就不能是女主角吗?” 梁果:“好,你是女主角,主线剧情是掰直男一男二,脆皮鸭变3p,妙啊。” 姜玲:“草(一种植物)。” 梁果:“喂。” 姜玲:“?” 梁果:“你不会真喜欢上他了吧?爬墙追爱豆都没你这么快。” 姜玲默默放下了手机。 她拨动面前的夏装,从左拨到右,又从右滑到左,最后拿出的那件是她新买的裙子,中等长度,雪纺面料,袖长至肘,显得很端庄。 一直到严逸泽的爸爸打开门让姜玲进到房间,男生从书房走了出来,姜玲都觉得忐忑非常。 她把茶递给严爸爸,中年男人接过放在玄关,相当平易近人地和她聊了会儿天。 然后男人自然而然地提出,“你们去书房玩吧,客厅没有开空调,稍微有点热。” 姜玲跟着严逸泽进到了书房。 他的卧室和书房是相对的,只隔了一条走廊,男生把她往走廊上引,姜玲左右张望,看到他的卧室,枕头和被子都整理得非常干净,床单是深蓝色的。 严逸泽在她背后说,“书房在这边。” 姜玲觉得更尴尬了。她在严逸泽旁边坐下,如坐针毡,在她第一次试图提出“哈哈(干笑)我妈让我送东西送完我就走了再见”这件事之前,严逸泽转过头问她,“你作业写完了吗?” 姜玲:? 她看向男生面前的习题集,学校统一发放,不同班级进度不一样,她们班数学作业也是这本,但她已经在学校写完,所以没有带回来。 姜玲:“我数学写完了,物理差一点点,其他都没写。” 严逸泽:“哦。” 好冷淡哦,姜玲心想,她在这个时候试图第二次提出“哈哈哈(干笑)那我先走了拜拜了您内”,结果书房的门被敲响了。 严逸泽说“请进”,严爸爸进来跟严逸泽和姜玲打招呼,“刚刚我接到科里的电话,需要紧急回科室一趟,有一台急诊手术。” 末了男人转头,朝姜玲微笑,“小姜跟逸泽好好玩,他朋友少,平时也没什么人来家里,你多担待一点。” 姜玲连忙起身:“没有没有,都是严逸泽平时在照顾我。谢谢叔叔。” 严爸爸点头,在玄关处换鞋子,他向走到他身边的严逸泽嘱咐:“冰箱里有水果,你切了以后给同学端去,橱柜还有吃的,你妈买的麦片、坚果都放在上面。” 严逸泽:“嗯。” 哇,原来跟爸爸讲话也这么冷淡吗,姜玲又想。 大门被关掉了,严逸泽转过头跟姜玲对视,女生朝他笑了笑。 男生直接向她走来,姜玲以为他要去书房,先退回房间里面,后来发现他只是去拿吃的。 两个人再次坐在书桌前,面前有一堆水果和零食,姜玲左右为难地拿了袋最小的奥利奥撕开吃,递给他,严逸泽说:“不用。” 姜玲悻悻然收回手里的食品袋子,眉头皱成一团,气鼓鼓地吃饼干。 饼干屑粘了小半张脸,再抬头的时候,姜玲发现严逸泽正在看她,咀嚼的动作停下了。 男生伸出手擦她的脸颊,抹了又抹,刮到她的嘴唇。皮肤上细小的绒毛被拨动,触感很痒很痒,她抓住严逸泽的手举了起来,讲话有点结巴:“啊啊我自己来就行了。” 耳朵发烫。严逸泽又用那种眼神在看她,很专注,暗涌澎湃,是那种会让人误会的眼神。 姜玲灵机一动,扯过书桌上的数学习题挡在他们中间,“这一题我不会做,你能不能教教我?” 严逸泽拿开了挡在他们中间的书。他把习题摊到书桌上,开始默不作声地解题,思路有了,公式列好,他在草稿纸上演算,余光看到姜玲在看他。 女孩子用一只手撑着脑袋,把上半身的重量都压在那只手上,侧着脸颊盯着严逸泽的脸。不知道具体在看哪里,眼睛、鼻子,嘴唇还是喉结,严逸泽下意识咽了口口水,喉结滚动。 他的声音干巴巴的,“你看着我,我写不出来。” 姜玲“啊”了一声。 严逸泽把她拎到了对面的卧室里面,空调也开着,他觉得燥热,把温度再调低了一点,才拿出床头柜的游戏机。 “塞尔达传说你玩吗?”姜玲摇头,“马里奥奥德赛呢?”姜玲又摇头,她把游戏机拿在手里,“我自己看看吧,你去写题?” 严逸泽点头走掉了。 姜玲坐在床尾,被空调直接吹了两下,冷得哆嗦,然后她往里面走了两步,在靠近床头、空调不会吹到的地方停下,摆弄了一会儿掌机。 好无聊,姜玲不是很喜欢玩游戏,她把switch放回严逸泽拿出的地方,在床头柜上看到了几本书,《说吧,记忆》《余生皆假期》《小径分叉的花园》。 那不是语文课本上讲到的文章嘛?姜玲拿起《小径分叉的花园》,坐在床头翻开。 严逸泽走到卧室时,姜玲就在那儿看书,他站在原地没动,看到女生背对门口坐在床边。太阳从浅色窗帘透出近乎透明的光,在她脸颊和白色长裙上打上水波一样的光斑,严逸泽的呼吸都轻了。 他轻手轻脚往后退,回到书房,坐回了座椅。 姜玲翻了一页又一页,花园像迷宫一样往外延伸,文字也是,绕成圈转啊转,姜玲觉得困了。 她转头,柜门遮住视野教她看不清严逸泽的动作,她不知道他写完没有,心想,他写完了会来找她的,她不能打扰他,如果困了,应该可以睡一会儿。 于是她躺在了枕头边上。 脑袋下面似乎枕到了什么东西,姜玲迷糊间折手去掏,摸出了一个香槟色的眼罩。 看起来有点眼熟,好像是校门口的文具店里会卖的那款,姜玲把眼罩放在眼睛上,渐渐睡了过去。 蝉咽8 第二天周末,姜玲躺在床上被热醒,下床找水喝。 姜妈妈在沙发上玩手机,看到她出来,把人叫到近前。 姜妈妈:“起来了?” 姜玲:“啊,还没,喝点水继续睡。” 姜妈妈:“这都几点了还继续睡?起来了,今天有事让你做。” 姜玲一边刷牙一边转过头,说话时吐泡泡,“干嘛啊?” 她妈兜上手机站到姜玲旁边,“之前不是跟你江伯伯说让江宽送你去车站嘛,他推给他们班另外一同学,我后来跟他妈打听了一下,那孩子爸爸是个医生,妈妈工程师,经常出差,就住我们家后面新建的那栋商品房。” 姜玲拿着牙刷发愣,“所以呢?” 不管你用什么连词,妈妈的话依然在自己的逻辑里平稳运行:“听你张阿姨说这个同学成绩很好的,经常考年级前二十。” 姜玲“啊——”地漱口,塑料杯灌水汩汩响,混入妈妈讲话的声音里,“你有什么学习上的问题也可以问他啊,江宽说他数学最好,这次周测还考了满分。” 姜玲“哦”了一声,兴致不高地继续洗脸,冷水一泼,人精神不少,走出厕所以后她发现姜妈妈拎了箱茶叶出来:“你去他家拜访一下,送给人家,感谢他每天还放学等你一起回家。” 姜玲:“这有什么好感谢的,我有时候也等他的啊,他们班放学比我们还晚。” 姜妈妈:“让你去就去!” 姜玲:“哦。” 彻底清醒了,姜玲站在衣柜前发呆。 ……所以她等下要去严逸泽家? 她抵在柜子前跟梁果发短信,“我妈让我去严逸泽家送礼物,说是感谢他送我回来。” 梁果:“哦。” 姜玲神情激动:“见家长啊!!” 梁果轻描淡写:“你不是也见过我爸妈?” 姜玲继续神情激动:“那怎么一样!!我现在好紧张!!” 梁果继续轻描淡写:“你为什么紧张?” 姜玲突然就愣了半天。对哦,为什么紧张啊? 她想到昨天晚上下了公交,两个人手牵手走到姜玲小区门口,然后严逸泽说让她等一下,接着走到离她特别特别近的地方看着她俯身,姜玲眼睛瞪大,心跳都要停了,最后发现他只是在取下她头发里的叶子。不知道什么树上掉下来的一片叶子,绿得很嫩。 虽然很像少女漫画里的情节,虽然她好像又一次少女怀春,但是,姜玲拿头撞衣柜里的衣服,打字对梁果说,“我觉得我好像又喜欢上了一个gay。” 梁果:“?” 梁果:“等等,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 姜玲:“可能不是,再见。” 梁果:“别啊,亲爱的,快来让我们掰扯掰扯,我觉得你这招妙啊,把他们两个拆了你无论跟谁在一起都美滋滋。” 姜玲:“……” 梁果:“不过你这样的剧情放晋江里妥妥是反派女配,拆耽美文男主的下场一般都:没、有、全、尸。” 姜玲:“草,我就不能是女主角吗?” 梁果:“好,你是女主角,主线剧情是掰直男一男二,脆皮鸭变3p,妙啊。” 姜玲:“草(一种植物)。” 梁果:“喂。” 姜玲:“?” 梁果:“你不会真喜欢上他了吧?爬墙追爱豆都没你这么快。” 姜玲默默放下了手机。 她拨动面前的夏装,从左拨到右,又从右滑到左,最后拿出的那件是她新买的裙子,中等长度,雪纺面料,袖长至肘,显得很端庄。 一直到严逸泽的爸爸打开门让姜玲进到房间,男生从书房走了出来,姜玲都觉得忐忑非常。 她把茶递给严爸爸,中年男人接过放在玄关,相当平易近人地和她聊了会儿天。 然后男人自然而然地提出,“你们去书房玩吧,客厅没有开空调,稍微有点热。” 姜玲跟着严逸泽进到了书房。 他的卧室和书房是相对的,只隔了一条走廊,男生把她往走廊上引,姜玲左右张望,看到他的卧室,枕头和被子都整理得非常干净,床单是深蓝色的。 严逸泽在她背后说,“书房在这边。” 姜玲觉得更尴尬了。她在严逸泽旁边坐下,如坐针毡,在她第一次试图提出“哈哈(干笑)我妈让我送东西送完我就走了再见”这件事之前,严逸泽转过头问她,“你作业写完了吗?” 姜玲:? 她看向男生面前的习题集,学校统一发放,不同班级进度不一样,她们班数学作业也是这本,但她已经在学校写完,所以没有带回来。 姜玲:“我数学写完了,物理差一点点,其他都没写。” 严逸泽:“哦。” 好冷淡哦,姜玲心想,她在这个时候试图第二次提出“哈哈哈(干笑)那我先走了拜拜了您内”,结果书房的门被敲响了。 严逸泽说“请进”,严爸爸进来跟严逸泽和姜玲打招呼,“刚刚我接到科里的电话,需要紧急回科室一趟,有一台急诊手术。” 末了男人转头,朝姜玲微笑,“小姜跟逸泽好好玩,他朋友少,平时也没什么人来家里,你多担待一点。” 姜玲连忙起身:“没有没有,都是严逸泽平时在照顾我。谢谢叔叔。” 严爸爸点头,在玄关处换鞋子,他向走到他身边的严逸泽嘱咐:“冰箱里有水果,你切了以后给同学端去,橱柜还有吃的,你妈买的麦片、坚果都放在上面。” 严逸泽:“嗯。” 哇,原来跟爸爸讲话也这么冷淡吗,姜玲又想。 大门被关掉了,严逸泽转过头跟姜玲对视,女生朝他笑了笑。 男生直接向她走来,姜玲以为他要去书房,先退回房间里面,后来发现他只是去拿吃的。 两个人再次坐在书桌前,面前有一堆水果和零食,姜玲左右为难地拿了袋最小的奥利奥撕开吃,递给他,严逸泽说:“不用。” 姜玲悻悻然收回手里的食品袋子,眉头皱成一团,气鼓鼓地吃饼干。 饼干屑粘了小半张脸,再抬头的时候,姜玲发现严逸泽正在看她,咀嚼的动作停下了。 男生伸出手擦她的脸颊,抹了又抹,刮到她的嘴唇。皮肤上细小的绒毛被拨动,触感很痒很痒,她抓住严逸泽的手举了起来,讲话有点结巴:“啊啊我自己来就行了。” 耳朵发烫。严逸泽又用那种眼神在看她,很专注,暗涌澎湃,是那种会让人误会的眼神。 姜玲灵机一动,扯过书桌上的数学习题挡在他们中间,“这一题我不会做,你能不能教教我?” 严逸泽拿开了挡在他们中间的书。他把习题摊到书桌上,开始默不作声地解题,思路有了,公式列好,他在草稿纸上演算,余光看到姜玲在看他。 女孩子用一只手撑着脑袋,把上半身的重量都压在那只手上,侧着脸颊盯着严逸泽的脸。不知道具体在看哪里,眼睛、鼻子,嘴唇还是喉结,严逸泽下意识咽了口口水,喉结滚动。 他的声音干巴巴的,“你看着我,我写不出来。” 姜玲“啊”了一声。 严逸泽把她拎到了对面的卧室里面,空调也开着,他觉得燥热,把温度再调低了一点,才拿出床头柜的游戏机。 “塞尔达传说你玩吗?”姜玲摇头,“马里奥奥德赛呢?”姜玲又摇头,她把游戏机拿在手里,“我自己看看吧,你去写题?” 严逸泽点头走掉了。 姜玲坐在床尾,被空调直接吹了两下,冷得哆嗦,然后她往里面走了两步,在靠近床头、空调不会吹到的地方停下,摆弄了一会儿掌机。 好无聊,姜玲不是很喜欢玩游戏,她把switch放回严逸泽拿出的地方,在床头柜上看到了几本书,《说吧,记忆》《余生皆假期》《小径分叉的花园》。 那不是语文课本上讲到的文章嘛?姜玲拿起《小径分叉的花园》,坐在床头翻开。 严逸泽走到卧室时,姜玲就在那儿看书,他站在原地没动,看到女生背对门口坐在床边。太阳从浅色窗帘透出近乎透明的光,在她脸颊和白色长裙上打上水波一样的光斑,严逸泽的呼吸都轻了。 他轻手轻脚往后退,回到书房,坐回了座椅。 姜玲翻了一页又一页,花园像迷宫一样往外延伸,文字也是,绕成圈转啊转,姜玲觉得困了。 她转头,柜门遮住视野教她看不清严逸泽的动作,她不知道他写完没有,心想,他写完了会来找她的,她不能打扰他,如果困了,应该可以睡一会儿。 于是她躺在了枕头边上。 脑袋下面似乎枕到了什么东西,姜玲迷糊间折手去掏,摸出了一个香槟色的眼罩。 看起来有点眼熟,好像是校门口的文具店里会卖的那款,姜玲把眼罩放在眼睛上,渐渐睡了过去。 蝉咽9 严逸泽梦到过姜玲两次,第二次的梦稍微有点复杂。 他梦到姜玲在吃沙冰。 很奇怪的,她一开始坐在教室,吃着吃着转过身体,招呼严逸泽进到教室里面。严逸泽走进去以后,她又让他坐到她的旁边,所以严逸泽坐了下来。 “啊——”,女孩子张口拟声,把勺子举在口中,要喂他吃。他伸长脖子吃了一口,接着姜玲喂了第二口。吃到第叁口的时候,女生放下勺子,看着他轻轻张开嘴巴,是在教他吻她。 严逸泽吻上她的嘴巴,伸出舌头在她的舌尖舔啊舔,他舔到一种非常浓郁的芒果口味的甜,而且冰冰的,冰凉的触感在他的舔弄中温热了起来,姜玲化了似的躺在他怀里,他们坐的地方突然就变成了他卧室里的床。 教室的椅子消失了,他和姜玲坐在中央的大床上,女生在床上摸了摸,马上就要躺下了,严逸泽立刻抓住她的手。 这里是教室,你不能在教室睡觉,他这样说道,但姜玲没有讲话。 她手里的沙冰被他刚刚的动作带翻,盒身倾倒,慢动作似的抛洒在了严逸泽的身上。姜玲愣了一下。 下一秒,她手忙脚乱地脱下了严逸泽的裤子。校服外裤被猝不及防地褪了下去,脱到内裤的时候,严逸泽紧紧捏住她的手,他想说你不能脱我的裤子,这里是教室,但他说不出话。 严逸泽很着急,焦虑了一阵以后,他看到女生弯下腰来,突然舔上了内裤渗出的芒果沙冰。 含着他的性器,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吞了又吐。 严逸泽马上就硬了。 硬得彻底,他的肉棒塞到姜玲的喉咙里,女生呜咽着抬头看他。 他有点不好意思,想捧起她的脸颊擦掉她眼角的泪水,但是他被舔得浑身战栗,酥得没有办法动弹。 所以姜玲一点点脱掉了他的内裤,让他坚硬的性器暴露出来,这个动作使她的口有一瞬间离开他的肉棒,突然的,严逸泽的身体失去控制,强行把她摁了回来,让她继续含着。 她含得委屈极了,眼泪一个劲地往下掉,严逸泽觉得身体不是自己的似的,无法自控地按着姜玲的头往里含,越含越深,也越含越紧,他被含得爽到极点,于是射了出来。 他射在姜玲的脸上,她往后躲,他不让她躲,她就在床上摸啊摸,摸出眼罩戴在脸上,那眼罩上慢慢沾满了精液。 粘稠的白色往下一滴一滴地掉,从姜玲的脸流到脖子,然后流到锁骨。 她戴着眼罩抬起头,张口—— 严逸泽看到自己的精液,在这张狭小的口里,一股又一股地溢了出来。 凭白做出吞咽的动作,严逸泽将手捏在衣柜上用力,青筋暴起。 他看到了卧室里躺倒在床上、戴着眼罩的姜玲。 阳光偏移了角度,只能晒到床的一半,女生的上半身笼罩在暗处,下半身吊在床外,刚好被太阳照得发亮。 严逸泽往前走了两步,下身硬得发疼,他走上前抱起女生往床中央去,刚抱起她,她的手臂就缠上他的身体,教他碰到胸前柔软的水袋。 乳房晃荡,在他赤裸的手臂内侧蹭了又蹭,他们的脑袋挨得极近,女生偏过头,唇刚好擦着他的耳垂过去,因睡眠时微张而错位成了吮吸的姿势。 痒极了,耳朵痒,手臂内侧也痒,下身更是像要爆掉一样。严逸泽匆匆忙忙地帮她盖上被子,就走到了厕所里,风驰电掣的。 他关上厕所的门,放下马桶盖坐在上面,脱下裤子,也一并脱掉了内裤,他上手握住自己的性器,发出一声叹息,马眼渗出的液体已经滑到肉棒叁分之一的地方,教他握到一片湿。 内裤也变了颜色,印上了一大片深深的水色,他套着鸡巴上下撸动,只觉得爽快极了,声音、气味、视觉都消失一样。 茫茫的一片白,什么也想不起来,他只能记得自己要继续动下去,继续套着鸡巴撸,要往上,要飘起来,要射在姜玲的脸上。 什么都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他不知道到底过去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将这个无意义的动作到底重复了多少遍,他只知道自己终于触到了顶,摸到了极限,可以射了。 张开眼睛,门被半掩着,姜玲站在门口,目瞪口呆。 乳白色的液体射出叁股,最远的那股喷到姜玲的脚趾缝里,女生被烫到一样跳开,飞快地关上了门。 蝉咽10 “那本书是一堆自相矛盾的草稿的汇编。我看过一次:主人公在第叁回里死了,第四回里又活了过来。至于彭?的另一项工作,那座迷宫……” 姜玲突然醒了,擦了擦口水,坐起身,被子从她身上滑落下来。 她记得自己刚刚在看《小径分叉的花园》,短篇合集的最后一个故事就叫这个名字,正是课本上那篇让人昏昏欲睡的小说没错。她看到“那座迷宫”以后睡着,醒来时躺在床上,书还在手边。 既然盖上了被子,那严逸泽应该来过,她翻身下床,先去对面的书房看了一眼,没有人。 姜玲站在原地抓了抓头发,有点懵。 她睡过了吗,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看了眼手机,接着她相当自然地产生了一个猜想:严逸泽该不会出去买菜了吧? 严爸爸不在家,严逸泽晚上一个人吃饭吗,要不喊他上自己家吃去算了。姜玲趿拉着拖鞋走到客厅,想了想决定先去上个厕所,又折回了书房和卧室的走廊里。 厕所在走廊的深处,没有开灯,稍微有点暗。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姜玲好像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很轻微,她不确定是什么,总觉得有点诡异。 接着她推开了门,厕所的窗帘是打开的,因此光线透了出来,白光乍现,她先是听到那声放大的呻吟,然后才适应光线,看到了男生的动作。 剧烈的套弄中心,那根红得发黑的肉茎被他挤出液体,几乎同时,严逸泽转过身体,将白色的粘稠液体喷洒至她身上,也令她看得更加清楚。 毛发蜷曲,两颗囊袋轻轻晃动,似乎本身就是活物一样,仍在蠕动,囊袋之上的肉茎青筋四起,看起来又粗又壮,相当吓人。 姜玲关上了门。 内心狂跳,她逃窜着往大门走,身形不稳当,扶着墙晃荡,手脚并用地往前走,她直接站在玄关处换鞋子,才刚脱下拖鞋,被人拉住了。 严逸泽把她抱了起来。 “你干嘛?!”姜玲在他怀里挣扎,跳得比砧板上的鱼还高,被男生相当勉强地扔到床上。 他问她,“你干什么?”反手把室内的门锁上了。 姜玲:“我我、我回家啊!” 结巴了两句以后,她挺胸,理直气壮地瞪了回去。 严逸泽:“哦。” 姜玲站了起来。 一鼓作气再而衰,姜玲的气焰被刚刚的重摔抖落了叁分之二,仅凭剩下叁分之一撞向严逸泽用来拦路的躯干,又被男生伸手拦住了。 “你等一下。”严逸泽说。 姜玲抬头,从毛孔里散发出不自在的气息,她的脚趾捻了又捻,感觉到液体顺着缝隙流到了地上。 立刻起了满手臂的鸡皮疙瘩。 严逸泽背靠着门,望向她的神情稀疏平常,甚至比平常的面无表情要更加冷淡一些。 他说:“你看到我的了。” 没说是什么,但姜玲瞬间就明白他的意思,她捂着耳朵尖叫“我不听我不听我没看到”,严逸泽把手贴向她,捏着她的手掌拿开耳朵。 相当清晰地说:“所以,为了公平起见,我也要看你。” 姜玲呆住了。她完全不能相信严逸泽会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盯着他的脸看了又看,感觉他脸上的神情严肃又认真,跟平常几乎没什么区别,就像在讨论“你是不是也要帮我做两个题”一样。 姜玲:“凭什么?!我根本没看到!凭什么要给你看我的!” 严逸泽说:“你看到了。” 姜玲说:“我没看清!” 严逸泽点了点头。随即面色如常地,自然而流畅地,当场脱下裤子,撩起衣服上摆。 “你现在看清了。” 姜玲开始尖叫。 她拿手掌遮住眼睛,“你干什么啊!!变态!!流氓!!你给我把裤子穿上!!” 又是尖叫又是转头,虚晃的那一眼闪过,姜玲在指缝里看到了某个形状,慢慢把身体转了回来。 她说,“怎么和刚刚不一样?” 女生张开指缝,面对严逸泽的下体,看到两颗硕大的囊袋间小小的阴茎,颜色也变了,浅到跟皮肤的颜色一般,只龟头是偏红的。 姜玲对此评价:“好小啊。” 严逸泽立刻放开手,教T恤的下摆遮住他的茎身,只露出了赤红的龟头。 姜玲往前稍微迈了一步,再次评价道,“怎么这么小啊?” 严逸泽磨了磨牙,“不小。” 姜玲有点诧异,“明明就很小啊,好像一个杏子。” 严逸泽重新撩起上衣,把姜玲摁到床上,磨牙,“看清楚再说。” 性器几乎贴在她脸上,姜玲小幅度地侧头,拿余光去瞅,看到肉色的阴囊间垂下的阴茎,核桃般粗细,垂到囊袋下方晃荡,她嘴硬,继续说:“至少比刚刚小多了,幼儿园鸡鸡。” 严逸泽脸色发黑,提起裤子,教绷带弹在腰间发出脆响,“你没学过生理课吗?勃起前后大小不一样很正常。” 姜玲:“哦。” “到你了。” 姜玲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她说:“我没看清。” 严逸泽:“你看清了。” 姜玲:“我没有。” 两个人僵持不下,严逸泽问,“那怎样才算看清?” 姜玲想了又想,最后她说,“再看一遍。” 严逸泽坐到了床上。 姜玲等了好半天,试探着往前迈步,贴在床板边上,伸手扒住了严逸泽的裤子。 突然有点紧张,她吞了口口水,看到严逸泽的表情平淡无奇,慢慢放下心来,扒开了他的运动短裤。迷彩的运动短裤掀开,里面是一条亮蓝色的内裤,姜玲对此又一次发表了她的评价。 她说:“你好骚哦。” 严逸泽抓着她的手一把扯下自己的裤子,额前青筋暴起,他说:“你别讲话了。” 姜玲:“嘤。” 入目是浓密的毛发,卷曲着绕来绕去,还有些粘在下面的茎身上。整根阴茎相当柔软,幼兽般蜷缩在两颗皱巴巴的睾丸之上,龟头有白色的液体外溢,但看起来挺干净。 姜玲伸手摸了一下。 严逸泽抓住她的手,“你干嘛?” 姜玲磕磕巴巴:“摸、摸一下。” 严逸泽眯起眼睛看了她一会儿,说,“外界刺激会让它勃起的。” 姜玲:“哦、哦。” 她收回手,看着那根阴茎突然变长了一截,又一点点缩了回去,仿佛有意识的生命体,或者某种奇怪的海产。 严逸泽在看她。 姜玲:“干、干嘛?” 严逸泽:“到你了。” 蝉咽11 重新穿好了裤子,男生懒懒地撑在床上,挑起眉眼看她。 姜玲觉得他性感极了,所以也更紧张了。 她说:“下、下次吧,我妈要我早点回去吃饭。” 严逸泽站了起来。 姜玲下意识缩起脑袋,谨防他突然打她,但男生只是一把抱起姜玲的两条腿,把她放在了床前的电视柜上。 同时分开了她的双腿。 姜玲觉得这个动作非常羞耻,她拼命把裙子往下按,遮住她的两腿之间,小声乞求,“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严逸泽:“还有下次么?” 姜玲愣了一下。 严逸泽说,“刚刚出去的那么着急,如果我不拉你回来,你是不是回去就要把我拉黑?” 姜玲:“诶?” 严逸泽:“嗯?” 姜玲眨了眨眼睛,干笑了两声,“也没有啦。” 严逸泽没有讲话。 姜玲扑到他身上假哭,“我错了!” 相当夸张的干嚎,上身挂在严逸泽身上,晃动的乳房一下一下撞向男生的胸膛。严逸泽按住她的动作,往后退了一步。 姜玲靠在墙壁上,看到男生转过头去,俊朗的脸上眉头微皱,看起来有些不悦。她拉着他的裤腿,小声说,“你别生气啦。” 男生沉默。 姜玲深吸一口气,轻轻分开双腿,“也给你看就是了,这有什么嘛。” 严逸泽转了过来。 姜玲提起裙子,往上撩到大腿,突然出声,讲话很快:“我的内裤是海绵宝宝的,不许笑我。” 露出了她印有派大星图案的粉色内裤。 很浅的粉红色,边沿线到内裤中线处有一个小小的蝴蝶结,派大星的印花就在蝴蝶结的下方,那一片颜色稍微有点深。 接着女生褪下内裤,显露出原本被内裤覆盖的黑色毛发,最后内裤褪到大腿,阴阜也裸露了出来。 黏膜做的柔软贝壳紧紧闭合,外阴翕动,像在保护腿心间的珍珠。严逸泽坐到她旁边,强硬地折迭她的大腿,让她露得更多,将她的整块会阴暴露在空气里,双腿也弓成了M型。 变换的姿势令她从墙上滑落了些许,姜玲更多躺在柜子上面,她怯生生地从低处往上看,看到严逸泽正在俯视自己。 他正在看她,看着她从来没有暴露于人前的私处,这件事让姜玲感到战栗。她感觉到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不受控制的。 姜玲挣扎着起身。 她大叫,“我来月经了!”两腿在严逸泽肩膀上乱踢。 男生按着她的腿,用一只手擦着她腿心下去,抹下一把粘液,放到姜玲面前。 姜玲看到他指尖的透明液体,带了一个气泡,看起来相当清亮。 听到他说,“不是月经。” 姜玲的耳朵突然爆红,像血管炸了一样,热得发烫。 她说:“你不能拿手碰我的下面!有细菌的!” 所以严逸泽松开了按她的手。 姜玲靠在墙上,拿眼睛瞪他,语气很愤怒,“你不是也学过生理课吗!不知道女孩子容易感染嘛!” 严逸泽:“对不起。” 姜玲撇过头哼哼,“被你摸了,我现在就很不舒服。” 严逸泽皱眉,“真的?” 姜玲:“骗你干嘛!” 她提起内裤拿腿踢他,“你要对我负责!” 严逸泽抓住她的脚踝,把她抱到大床中央放好,不由分说地拉下她的内裤。 女生的两腿架在他脑袋上踢来踢去,“你干嘛!臭流氓!死变态!” 严逸泽分开她的腿。 他看向她的腿心,讲话声音有点低落,“对不起,经期前后感染率提高,我知道的,刚刚忘记了。” 姜玲闻言动作轻了点,扬声:“你怎么知道,你谈过女朋友?” 严逸泽:“我爸爸是妇产科医生。” 姜玲:“……哦。” 男生问她,“真的不舒服吗?你要跟我说实话。” 姜玲的脸很红,她小声说:“嗯,觉得很胀,特别难受,感觉要爆炸一样。” 严逸泽愣了一下。 “是哪里?” 姜玲拿手在空中乱指一通:“中间那里。” 严逸泽绕开她的阴道,摸到上面,“这里吗?” 姜玲发出一声轻哼。 “嗯……”她说,“我也不知道。” 她两眼放空地躺在床上,下意识夹了夹腿,“你按了以后感觉好一点了。” 严逸泽抽出手臂。 姜玲瞪大眼睛,难以置信,“你干嘛!” 严逸泽:“你应该没事。” 姜玲咬牙,“我有事!” 严逸泽:“你没事。” 僵持了一分钟,姜玲软下语气,“你帮我揉揉嘛,我不舒服。” 严逸泽犹豫着,慢慢坐回原位。 姜玲拉着他的手往她腿间伸,讲话气呼呼的:“给我揉!” 严逸泽把手放上她的阴蒂。 黏膜包裹了一个韧物,他揉动,韧物慢慢变硬,姜玲在他旁边哼哼。 她抱着他的手,眼睛在他脸颊边上眨啊眨,把那些气音全砸到他的耳边,听起来大声极了。 讲话时也有了媚态,女孩转过头咬他耳朵,“重……重一点……” 严逸泽加大力道,捏着那个点揉搓,阴蒂硬得发烫。 “啊……” 姜玲呻吟出声,她的眼睛失去焦距,侧躺在床上,双腿用力夹住严逸泽的手。 严逸泽侍弄得有点费力,另一只手把她抱到怀里,稍微分开她的腿。 姜玲跟他作对一样,越夹越用力,几乎把他的手滞留在里面,动弹不得。严逸泽只能在相当有限的空间里起落,女生抱着他嘤嘤地哼,“快……点……” “嗯……再快……点……” 严逸泽头皮发麻。他不敢往下摸,但他听到捻动间的水声,阴道流出的淫水湿得厉害,他的手背也沾上些许,很潮。 他在粘腻的水声里一下一下捣着她的腿心,任她将整个身体挂在他的身上,突然感觉到痛。 姜玲抓向他的脖子,指甲从背后滑到胸前,另一只手捏着他的小臂,几乎要捏下他的肉来。 他被夹得不能动了。 女生喘息,剧烈地起伏着,在床上泻了出来。 他看到淫水打湿了床单。 很长时间里,她躺在他怀里平复,呼吸慢慢变平,脸上的春色却没退去。 姜玲慢慢从他身上爬了起来,仍挂着内裤,单手撑在床上,向他的腿心摸去。 阴茎软软地垂在他腿间,没有勃起。 姜玲脸色煞白。 蝉咽12 “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姜玲讲完这句话以后,同桌的梁果立刻低头在抽屉里翻找。半分钟后她拿出语文课本迅速翻动,一边翻页一边问姜玲,“你知道你现在特像谁吗?” 姜玲懒得理她,继续自言自语,趴在桌子上哼哼,“我真的太倒霉了。” 梁果把书立在她脑袋前面,和桌子撞出“啪”的一声,姜玲抬头一看,眼睛看成对眼,发现那是《祝福》里的插画。形容枯槁的祥林嫂抓到来往的路人,不断地哭诉,“我真惨,真的”。 姜玲:“你烦不烦啊!我这还不算倒霉吗?全班那么多人,杨老师就点我一个人抽查背诵!” 梁果收回课本,“谁叫你头低的这么低,一看就是没背好吗!你要像班长那样坐得直直地看着她,杨老师不点你的概率反而大一点。” 姜玲:“我太倒霉了,昨天橡皮丢了,大前天圆珠笔突然喷墨染了叁章卷子,上周来月经弄到衣服上了,喜欢的两个男生一个是gay,另一个你知道怎么着?他妈的也是gay!我算是知道为什么鲁迅会写‘我家门前有两颗树,一棵是枣树,另一棵也是枣树’了,这种修辞叫做强调!我学会了!” 梁果:“行了行了,前面说了这么多,你只是想说你喜欢的男生是gay而已,这几天你都说了多少遍了,没有一千遍也有一万遍了。” 姜玲:“……数学老师要被你气死。” 梁果:“呵呵。” 姜玲:“我太倒霉了。” 梁果:“stop!” 在姜玲又一次张口之前,梁果捂住她的嘴巴,“行了宝贝,我问你,是gay又怎么样,你掰了吗,你没掰过怎么知道不行?” 姜玲“呜呜”了两声,梁果松开,听到姜玲说,“我掰过了,我跟你说,我脱光了站在他面前他都不会硬。” 女生埋头在桌子上哭哭唧唧,梁果捏着她的辫子把她提了起来。 梁果:“等一下,什么叫做你掰过了?” 姜玲泪眼婆娑地爬了起来,脸侧贴在桌子上,向梁果使了个颜色。 梁果把耳朵贴在她的嘴巴边上,听到姜玲讲:“那天我妈让我去他家送礼物,他爸爸不在家,我看到他在撸,他觉得很尴尬要看我的,然后我给他看了。” 梁果像弹簧一样弹了起来,“我操?” 姜玲心如死灰,坐起来继续讲:“他一摸我我就湿,结果他都把我摸高潮了,他自己硬都没有硬。” 姜玲:“他真的只是把我当姐妹,呜呜呜呜,他把我当好姐妹,我却心欲熏心地想睡他!!” 梁果仍在消化中。 “我果然不是女主角的命格”,姜玲拿脑袋撞桌子,情绪相当低落,“这几天我找了好几篇插屁眼文学来观摩,满脑子都是严逸泽上江宽的样子,他真的太性感了。” 梁果:“……” 震惊了一会儿,梁果第一个问题问的是,“你为什么会觉得严逸泽在上面?”很严肃的,她对此持有反对意见,“你不觉得严逸泽那种人明显就是闷骚受嘛?” 姜玲当即反驳:“屁,他明明攻气明显,一看就是在上面的。” 接着两个人因为“我的cp可拆不可逆”这个问题进行了一场相当严肃的撕逼,叁分钟过去,上课铃突然响了。姜玲浑身一震,四处环顾,教室除了她们两个空无一人。 体育课。 梁果跑到窗户旁边观望,看到体育老师走到方阵前面,推来一篮各种种类的球,转过头跟姜玲说,“又是自由活动,没事。” 姜玲继续刚刚的问题,“你当时追《烈火》也没站对cp好吗,你的gay达根本就是假的。” 梁果:“《烈火》的作者一百年了都在写清水,你说她标攻受做什么,这种事情是我的问题吗?” 姜玲:“好那不说这本,之前看泰国那个……” 讲到一半,她突然在窗户外面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停了下来。 梁果走回座位准备和她继续讨论,姜玲朝她使了个颜色,拉着她一起蹲在了后门。 梁果用气音问她:“什么?” 姜玲跟她咬耳朵:“我看到徐雯雯带了个男人过来,她估计又要讲我们坏话,我躲起来听一下。” 梁果同仇敌忾,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两个人因为cp问题而破裂的友谊被共同的敌人被修补得更加牢固。 徐雯雯说:“教室没人,你进来嘛。”好像在向谁撒娇一样。 姜玲做了一个呕吐的表情。 梁果做了一个被吊死的表情。 接着徐雯雯没讲话,只听到书桌被撞在地上摩擦的声音,椅子转了个圈,两个人动作似乎有点剧烈,姜玲再听,听到了一阵暧昧的气音。 水声,粗重的呼吸声,应该是两个人在接吻。 姜玲和梁果的眼睛同时亮起,两个人对了个眼神。梁果先耐不住好奇心,偷偷探出头看了一眼,回来时神情非常古怪。 欲言又止,一半高兴一半愤怒的,姜玲完全不明白她的意思,于是也慢慢站了起来。 她看到了徐雯雯抱着一个男生吻得热火朝天,那个男生只给了个侧脸,但她一眼就看出来是谁。 太熟悉了,十几年看着长大的人。江宽。 姜玲猛地站了起来。 她的动作有点着急,带到了教室最后一排的椅子,摩擦地面发出一阵刺耳的锐响。江宽和徐雯雯停下接吻,一齐转过来看她。 姜玲快步走到教室中央,指着江宽的鼻子问他,“江宽,你他妈什么意思?” 江宽抱着怀里的女生,冷若冰霜地扫了眼姜玲,他在徐雯雯耳边讲了两句话,然后把姜玲拉到了教室外面。 姜玲直接问他:“你他妈不是跟我说你喜欢男的吗?你这是干嘛?你他妈这是出轨!!” 江宽双手插在兜里,眉头紧皱,“你知道你哪里最让我讨厌吗?一天天他妈的挂在嘴边,到底有没有女孩子的样子?” 姜玲气到不行,深吸一口气,“好,我不管你喜不喜欢我,你跟我说,你是不是出轨?” 江宽斜靠在瓷砖墙面上,想了大概有半分钟,他说:“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姜玲:“是的话你马上跟你男朋友分手!现在立刻!” 江宽:“你谁?我跟谁谈恋爱跟谁分手都要你来管?” 姜玲:“这是道德问题。” 江宽:“你知道吗?不管这是什么问题,你只用知道一个问题就行了,无论我喜欢男的,喜欢女的,喜欢谁,我都不会喜欢你。” 姜玲:“我操你妈!” 江宽:“你他妈少讲两句,别逼我打你。” 姜玲:“你有本事就打我!你打!你往我脸上打!我跟你说你就配跟徐雯雯这种人在一起,我祝你们天长地久!” 江宽的拳头落在姜玲背后的栏杆上,巨响,回声波动,隔壁教室的讲课声停了两秒。 姜玲被吓到了,不敢动弹。 “你再敢说她坏话,我真的打你。”江宽这样说道。 蝉咽13 下课铃响,江宽准备出去,严逸泽拉了他一把,男生坐回位置上。 严逸泽:“你手怎么回事?” 江宽活动五指,掌骨关节上缠着厚厚一圈纱布,只能勉强弯下第二节指骨。 他说:“嗐,刚跟姜玲打了一架。” 严逸泽突然停下手里的笔,转过身体,“你说什么?” 江宽无所谓地耸肩:“我俩从小打到大,你这么惊讶干嘛?” “你打她了?” 江宽:“我倒是想。” 严逸泽握着江宽的肩膀靠近,中性笔绕到男生校服领子里面,出声问道:“你一下课就出去,准备干嘛?” 江宽愣了一下,“啊?我去找雯雯啊。” 严逸泽顿了会儿,稍微隔开了点距离,把笔盖好,“你跟姜玲怎么了?” 江宽揉着纱布边缘,想了想,“吵架了吧。” 严逸泽:“怎么呢?” 江宽:“刚课间,去找雯雯,她们班在上体育课没什么人,我跟她在教室讲话,姜玲突然从后面站出来骂我。你不知道,姜玲这人从小骂人就贼难听,口不择言,这又是雯雯面前,我没忍住唬她一下,手敲在栏杆上,妈的,痛死爹了。” 他把手伸到严逸泽面前,“你给爹揉揉。” 严逸泽用两根手指捏住他的拳头,“她为什么骂你?” 江宽“啧”了一声,“她喜欢我啊,你忘了?之前拒绝她的时候我就想说我跟雯雯在一起了,结果你当时那样回话,我也不好说。” 严逸泽沉默了下来。 江宽:“哇我完全没想到她会这么生气,看到我和徐雯雯在一起以后简直疯了一样,把我都吓傻了。” 江宽:“我觉得你当时那样说也挺好,要直接告诉她我喜欢雯雯,姜玲说不准会怎么作。” 江宽:“她跟雯雯关系一直不好,我真怕她为难雯雯,雯雯这么柔弱的女孩子,姜玲又是个男的,哎不行我要去看看。” 严逸泽抬起手指,却很快放下,他看着江宽走出教室的背影远去,最后转过身体贴回课桌前,安静地打开笔盖。 写下一行字,折返回来划上横线。划了又划,最终习题册那页薄薄的纸被涂上厚重的墨水,就连纸背下的新一页都洇上了墨迹,黑斑点点。 那天放学,严逸泽他们班放得比较早,他站在姜玲教室外面等她。 往常他会走到教室里面,他知道她坐哪里,只在第二扇窗户边上晃一圈就一定能教她看到他的身影,但今天严逸泽没这么做。他站在走廊的尽头望见姜玲班上有人走了出来,才开始往她的教室走。 姜玲正在做清洁。两个女孩将脑袋挤到一块儿,叽叽喳喳地讨论,然后面朝大门的梁果看到严逸泽,用肩膀撞了撞姜玲,姜玲转过头看他。 女孩的脸色有点苍白,她跟同桌讲了两句话,拿了书包走到他旁边。 没忍住,严逸泽还是跟她讲话了,他问,“你不做清洁了吗?” 姜玲说:“嗯,今天发生了点事,梁果让我先走。” 她没有挽着他,只拉着他的衣袖靠近,一边走一边问他,“你最近还好吧?” 严逸泽想说“不好”,他想说自从那天她走出他家,他们再也没有牵过手或者更进一步的亲密接触,他不知道她怎么了。 转念一想,严逸泽又觉得自己大概知道,她一定是后悔了。 毕竟她还喜欢着别人。 姜玲问他,“你和江宽最近好吗?” 严逸泽:“……” 他听到那个名字,有点难受,走出楼梯间,深深吸了一口气。 姜玲又问他,“江宽最近有跟你讲什么吗?” 严逸泽开始有点烦躁,回过头看着她,发现她并没有在看自己,不知道望向何方,脸上的表情失魂落魄的。 这么伤心么?他想问她,他想说上什么嘲讽一句,让她也不好受,但他什么也没说。 “你怎么不讲话啊?”姜玲拉了拉他的袖子。 他们往前走着,刚刚走出校门口,被来往人群挤到一起,姜玲拉得很勉强,她松开手挤出校门外面,扶着膝盖看到严逸泽的脸,愣了。 姜玲站了起来,很小声地问,“你都知道啦?” 严逸泽挤出那个名字,他说,“江宽跟我说了。” 姜玲呆了很久,长长叹了口气,看向严逸泽的眼睛似乎有水光。 她说:“哎,我认识他太久了,他从小就很痞,就那种很让人头疼的男孩子,他干任何事都不会让我吃惊,但这次真的让我觉得过分了……” 冷淡的声音打断她的讲话。 “你就这么伤心?” 还是说出来了,严逸泽想,咬牙切齿地想。他看到姜玲脸色苍白,甚至有种类似慌乱的神色一闪而过,听到她说:“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嘴笨,表达不清楚。” “那就别说了,我不想听。”严逸泽的脸上满是郁色。 姜玲捏着他的书包带子,被这个神情刺痛,她想说“我们不是朋友吗,我连安慰你都不可以吗”,但是转念想起他们之间的联系:他因为江宽对她多有照顾,现在江宽出轨…… 他便不再觉得对她有亏欠。 太疏离了,严逸泽转过头去,姜玲呆在了原地,她没有跟上。 很长一段时间里,她的生活里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情,橡皮丢了、笔漏了墨水、上课出丑,真的像梁果说的那样,这些都无所谓,她不在乎,她在乎的只有一件事情。 但严逸泽却转过头去。 他离得好远好远,再也没回头看姜玲一眼,女生呆在原地没法动弹,脸上满是泪水。 姜玲越哭越伤心,越哭越大声,突然就转身往回走。 她走着走着开始跑了起来,跑到学校里面,行人少了,她在楼梯间放声大哭。 扶着墙往教室的方向走,她哭着给妈妈打电话,接通以后一个劲儿地哭。 姜妈妈很慌,她问,“崽崽,你怎么了?” “妈……”姜玲边哭边说,“江宽欺负我。” “江宽欺负我……他那个同学也欺负我……他们都欺负我……” 正在做清洁的梁果听到她的声音,从教室走了出来。 姜玲往她的方向走,倒在梁果怀里一边哭一边剧烈地喘气,“妈,我不想跟他一起回去……他们都欺负我……” 梁果拍着她的肩膀,哄她,“不哭啊,玲宝乖。” 姜妈妈没办法跟姜玲沟通,听到梁果的声音以后,让姜玲把电话给她。 梁果接过电话,用单手给姜玲顺气,然后回答姜妈妈的问题,“我可能知道……江宽跟一个我们都很不喜欢的女生在一起了,还因为这件事差点打了姜玲。” “另一个呢?!” “另一个我不知道,但他跟江宽是朋友,估计也气到姜玲了。” “这个鬼江宽!凭什么这么作践人!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姜玲抢过电话,“妈!你不能给他打电话……这是我们小孩的事……你别管了……” 有一阵她呼吸畅通,说话也轻快了点,她说:“我想去梁果家住,我不想跟严逸泽一起回家,他气我。” 姜妈妈犹豫了一阵子。 最后她跟梁果讲话,梁果狂点头:“不麻烦的阿姨,好的阿姨,我觉得很开心啊。嗯嗯,之前住我家的时候她用的牙刷还没有收起来,都有的都有的……” 梁果挂了电话。 姜玲哭到岔气,站在原地打嗝,一边打嗝一边哭,一边哭一边说,“我太惨了,呜呜呜。” 梁果抱着姜玲摸她的脑袋,“乖啊不哭了,男人都是大猪蹄子,根据进化论,过段时间就要灭绝的。” 姜玲哭笑不得,大喊,“是!全都是傻逼!尤其是江宽和严逸泽!尤其是严逸泽!” 梁果失笑,她看到姜玲话音落下的瞬间,走廊尽头拐出了一个男生的影子。用手猛拍姜玲的背,梁果连叫了两声她的名字,“喂,姜玲!” 但姜玲并没有理会。沉浸在情绪里难以自拔,她说出那个名字以后又开始掉眼泪,不受控制的。 “我再也不要……喜欢gay了……” “我再也不要……喜欢严逸泽了……” 严逸泽站到了她的背后。 蝉咽14 眼睛哭得很肿,开始发疼,姜玲躲到梁果后面,不敢看严逸泽,她跟梁果讲“我们快回去吧”的时候,哭腔很重很重,几乎有点哑。 严逸泽伸手拉住她的手腕。 姜玲僵住了,她往后躲,缩在梁果和墙壁之间夹角,退后时牵动手臂,把严逸泽牵到梁果面前来。 严逸泽对梁果说:“对不起,我送姜玲回家,今天麻烦你了。”梁果没动。 她转过头看姜玲的反应,而姜玲对此反应激烈,打了两个嗝,说:“我不要你送!” 严逸泽把她抱了起来。 两个女孩都有点儿没反应过来,姜玲是等到第十二秒,都在他怀里躺好了,才开始挣扎的。 姜玲说:“救命啊!有人非礼啊!”声音因为哭过,演得非常逼真。 严逸泽脑门突突。 他把姜玲放了下来,圈在怀里,用那种交际舞一样的姿势,单手就握住了她两只还在乱拍的手。 严逸泽:“你听我解释。” 姜玲:“我不听我不听!” 严逸泽:“为什么?” 姜玲愣了好半天,“什么为什么?” 严逸泽:“为什么不听我解释?” 姜玲:“不是,我为什么要听你解释,我还在生气!” 严逸泽:“你为什么生气?” 姜玲:“生气还有为什么,我就是生气!” 严逸泽:“好,那你怎么才能不生气。” 姜玲:“你松开我,然后走开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我就不生气了。” 严逸泽放了一只手,姜玲活动被握住的腕关节,暂时没有继续打他。转了个身,想要从他怀里脱出,结果男生另一只手反向一拉,又把她拉到怀里。 梁果:“……” 梁果慢慢看明白了,她问姜玲:“你们是在跳交际舞吗?” 姜玲:“滚。” 梁果:“好的崽崽,妈妈滚了。” 说着拎起书包关上教室的灯和门,往楼梯口走去。 姜玲想要扑上去打她,“滚不许叫我崽崽,毛毛!” 但严逸泽把她抱得太紧了,姜玲没办法挣开,她只能虚空迈步,很用力在地上蹬出声音,“梁毛毛,你跟你妈站住!” 梁果越走越快,越跑越欢,在楼梯口藏起身子,默默看着两个人。 她看到姜玲拼命挣扎没能出来,转过身开始打严逸泽,而男生不动如山任她打,接着说了句什么。 梁果对此评价:严逸泽不行。 “都抱怀里了,姜玲还有心思玩伦理梗,果然不太行。” 姜玲:“你给我放开。” 严逸泽:“我可以放开,但是你不能跑。” 姜玲:“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严逸泽:“因为我没有把你放开。” 姜玲好气好气,手被他拉住不能动,于是张嘴咬住他的下巴。 严逸泽在她咬上来的同时松开手,捧起她脑袋,把嘴唇贴了上去。 姜玲咬到了严逸泽的嘴唇。 触感非常非常软,咬到那瞬间姜玲就张开嘴巴了,但她还是闻到了浓郁的铁锈味。 很奇怪的,嘴里的味道和嗅觉共享,她在闻到的同时也尝到了血的味道,很腥,有点稠。 会很痛吧?姜玲觉得自己应该难过,但这会儿,她什么都感觉不到。 仿佛站在舞台的聚光灯底下,身旁的一切都消失,只有她和严逸泽两个,像真正的情侣在接吻那样。 这种感觉让她心驰神往。 她被吻得很晕,脸颊发红,身形不稳,效果可比叁瓶啤酒下肚。她看到严逸泽闭着眼睛,脸上的表情非常认真,眼镜片也起了层厚厚的雾,所以看不清有没有脸红。 姜玲学着他那样,把手贴在严逸泽的脸颊上。这个吻被加深了。 舌头探入,他绕着姜玲的嘴唇打转儿,勾着她的舌尖往外走。姜玲“嗯”了一声,他就放开她的舌头,自顾自往更深的地方钻,贴着她的口腔游啊游。姜玲被吸得没有空气了,往后退,男生抽出舌头,又开始舔她的嘴唇,像在吃果子那样抿来抿去。 “啵”出了一阵水声。 姜玲睁开眼睛,严逸泽也睁开了眼睛,两个人面对面喘了会儿气。 严逸泽说:“我喜欢你。” 姜玲点了点头,悄悄往右站了一点。 严逸泽说:“我真的喜欢你。” 姜玲百米冲刺地跑出严逸泽旁边。 被男生两步追上,重新抱在怀里。 “你跑什么?”他的声音有点沙,整个人贴在姜玲后背,像只巨大的玩具熊,还软趴趴的。 姜玲:“你放开我。” 严逸泽:“那你别跑。” 姜玲:“……行吧。” 严逸泽起身,姜玲转过头看他,看到男生的眼镜上雾气散去,现出的脸颊微微发红。 姜玲皱着眉头:“你为什么亲我?” 严逸泽:“我想亲你。” 姜玲觉得心跳加速,讲话大声了点,虚张声势地:“骗人!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你为什么要突然亲我!我跟你说你就算突然亲我我也不会跟你和好,你和江宽我都要拉黑……” “拉黑他就行了。” 严逸泽走上前,把姜玲圈在栏杆边,靠得很近很近,“你喜欢他,我会吃醋,我以为你喜欢他,所以我吃醋了。” 讲话间气息在姜玲脸颊边上扫,她被燎得浑身发烫,伸出手搁在男生胸膛上把他抵开,“我不信,你明明喜欢男生!” 严逸泽发出一声气音,“我只喜欢你。” 他抓住姜玲抵在他胸上那只手,握在手心里摩挲,看到女生仍在发红的眼眶,又想吻她了。 姜玲被这样的目光看得相当不自在,缩着身子,小声说,“可是你都没有硬……” 严逸泽把下身贴了上来。 姜玲被挤到墙上,感觉肚脐附近有一把硬硬的棍子在一会儿左一会儿右地捅,戳得她有点疼。 “要不要摸摸?”严逸泽把头低下,对着姜玲耳朵吹气。 姜玲感觉耳朵湿了,痒痒的,麻麻的,她垂下手放在严逸泽裤子口袋的地方,又问,“可是上一次在你家,你都摸我了,你还没有硬。” 心魔一样,姜玲抬起脸看着他,硬要他给出一个答案。 严逸泽愣了好半天。 他突然把姜玲抱在怀里,在她脸颊旁边落下两个吻,他说:“这就是你这两周对我这么冷淡的原因吗?” 姜玲被他亲到,气鼓鼓地看他,“你快给我解释!” 严逸泽笑出声音。因为被抱在怀里,姜玲跟着他一起颤悠,听到他在她耳边用那种很欲的声音说,“你那天泻得太快了。” 姜玲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人也像炸毛的猫一样,“什么啊!你怎么不说你阳痿呢!” 严逸泽把她的手放在他腿心往下摁,“你好好摸摸,到底小不小。” 姜玲觉得他的肉棒热得发烫,她一只手握都握不住。难以想象将这样的东西放进小穴里的样子。 “贤者时间,男性不应期,射过一次要休息一段时间才能再硬,中途再强的刺激也没办法勃起。” 姜玲懵懂着抬起头,“可是我看里番里面,男主角射了以后很快就硬了啊?” 严逸泽:“那是动画。” 姜玲:“小说也这么写!” 严逸泽:“那是小说。” 姜玲:“好吧,那新闻报道总算数了吧,我看到有人一夜七次诶!” 严逸泽圈着她的手在肉棒上下撸动,声音更沙了,“……我们试试,说不定也可以。” 姜玲埋到他怀里,“臭流氓!” 夏天的风夹杂热气,吹着严逸泽的发梢晃动,男生手上加快了动作,让姜玲的手臂上都沾了滴滴的汗,黑暗里蝉鸣的声音被放得好大,好像上满了发条,越叫越用力一样。 白光闪过。 姜玲对上楼梯口梁果的目光。 像只兔子一样从男生怀里跳起。 姜玲:“你给我偷拍还开闪光灯!!!” 梁果:“饶了我!!!” 余音在走廊里转啊转,严逸泽背好书包,抖了抖裤子,慢吞吞跟了上去。 蝉咽16 姜玲没听清。脑袋混沌,她还在尝试把他的鸡巴往她里面塞,没有成功。 没有得到回应,严逸泽继续讲,他说,“他那样说你,你都没有生气,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 姜玲这次听清了,她说,“我们从小都这样啊。” 严逸泽捏住了她的臀肉。 扯着姜玲的内裤往下拉,他将内裤褪到大腿,把她拎起来在他身上摩。 有一下没一下的,那根硬硬的肉棒始终擦着姜玲的阴唇,马眼上的液体和淫水混合,又擦着阴唇过去。她越来越湿,越来越想要,都胀到发痛,但他就是没有进来。 姜玲小声说:“我错了。” “嗯?” “我当时就应该揍他的,他配不上我的仁慈!逸泽哥哥做得好棒哦,我爱死你了。” 动作慢了下来,男生的声音又沙又哑,“爱我什么?” 姜玲找准时机,往下一坐。 终于教她含住了。 严逸泽下意识往里插,感觉到一层阻碍。 他停下,“没有戴套。” 姜玲整个人坐在他身上不教他动,眼巴巴望着他,“我求你了,给个痛快!” 脸颊泛红,又媚又骚,严逸泽轻轻笑了笑。 往里面插得深了。 大开大合地动,她在他身上叫得厉害,大声到在书房里混响,还能听到回音。 就那样“嗯”和“啊”的简单音节,他听得越来越狂热,越来越难以自控,最后整根进到她的里面。 后入的姿势,女孩子坐在他身上没办法用上力道,她按住男生的大腿,另一只手被他拉着晃荡,震得一上一下。 那是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的快感,投射到皮肤的最外层,一点点开始发麻。他感觉到女生捏着他的手渐渐用力,小穴也越来越紧,慢慢有液体从子宫推出。 所以水声大了。“啪啪”地开始外泄,她听得面红耳赤,尝试把叫床声压低一点,但是没有成功。 还是叫得那么好听,他托着她的身体往上,把她放到桌子上趴着。 教他看到她的身体。肛门和会阴,那么小的口里塞入他的整根,一圈圈吐出白色的沫。 于是动得更厉害了。 快感喷薄着抽插,呼吸迷乱,像酒也像迷幻药。所以人们耽于情欲,这是没办法抗拒的事。 没办法抗拒那种诱惑,去撕下她的衣服,从胸罩里露出她的乳房,和下身同时暴露在外。 他说,“你知道吗,我去江宽家坐了会儿,他妈妈在家。” 姜玲不明所以,转过头去看他的眼睛。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我想带你住在他家客房。” “你疯……啊!”姜玲叫出声音,讲话被阻断,他撞得又重又深,几乎再次让她高潮了。 男生托着她的乳房,慢慢倾身压在她身上,“在他隔壁这样干你,好不好。” 鸡巴还塞在穴里,她浑身好酥好麻,试图跟上男生的话头,想象那样的场景。 姜玲羞得说不出话来,感觉到男生伸手探到她的嘴里,让她含住他的手指。 再问一遍。“让他看着我干你,好不好?” 好变态啊。姜玲红着脸想。 她没讲话,男生慢慢停了下来,把肉棒退到穴口。 姜玲觉得一阵空虚,向后去含,被严逸泽托着不能动。 她在桌子上撑起身体。 校服被提到锁骨位置,露出一半的胸罩和乳房,下身张合流出淫水,眼睛里情欲很深。 姜玲张口,问他,“你是不是太闷骚了点?”笑盈盈的。 严逸泽硬着鸡巴,站在椅子旁边,牢牢盯着姜玲的脸。 他看到女孩儿伸出手握住他的腰,用力将他往后赶,令他倾身倒在床上。 接着贴上他的身体。 她伸出手在他的睡衣里乱摸,捏着他的乳头又揉又搓。屁股摆了摆,最后坐上他的肉棒,发出一声太息。 严逸泽张口说,“我……” 姜玲吻着他。 含含糊糊的,她说,“好呀。” 她伸出舌头舔着严逸泽的手指,然后张口含住,她说,“我们还可以在教室里面,厕所里面,野外。” 像小狗一样看着他。 被咬得极紧,严逸泽感觉到射意,加快了动作。他的声音从嗓子深处发来,叹息一样,“真骚。” 姜玲咬着下唇朝他笑,“啊”,她说。 “你也不赖。” · 淫水把卷子打湿。 当晚,为了复印,姜玲和严逸泽又是找24小时自助打印机,又是找白纸遮住他卷子里写过的痕迹,忙了大半个晚上。 睡觉前,姜玲数了数严逸泽给她的情书,一共有七张。 她问他,“可以看嘛?” 男生打开了床头的灯。 他把女孩子抱在怀里,摸着她的脸颊和嘴唇,等她读自己写的东西。 “写的很乱,所以没有给你,总想着下一封可以写清楚,所以拖了好久。” “你喜欢我这么久了呀?” “嗯。” 姜玲一张一张地看,一页一页地翻,看到他写自己家里,爸爸妈妈常年不在家,没有人陪他,他觉得孤独,看到他写他第一眼看到自己,说他喜欢那样的笑容,好希望她可以在他身边。 开头和转折各有区别,每次写信的时机不同,偶尔还会说一下当时的情况,但结尾都是一样的。 看来他很喜欢他的结尾。 “常常听人说,陷入爱情的人会变得笨拙,我现在相信它是真的。没有办法向你说清我为何如此热切地望着你,这件事让我感到挫败。如果可以,请允许我将你的名字写于我的旁边,自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人生的所有规划,都与你相关。” “我想和你共度一生。” FIN 蝉咽(番外1) 这是假设《蝉咽》是个校园短剧,男女主是娱乐圈明星的if番外。 严逸泽站在单元门外,他没踩在石板路上,位置离门有点远。 江宽从单元门里走了出来。 还没走到严逸泽近前,江宽挠头,问他,“怎么突然来我家找我啊,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 严逸泽等到他走到面前。 “手还好吗?”他问。 江宽愣了半天。 江宽举起自己右手,为了写字方便,纱布被解开,露出了食指和拇指。他的伤其实不算太重,渗血只在表皮,虽然波及了组织,但肿消得差不多了。 “还行吧。” “你不会就来跟我说这个的吧?” “不是。” 严逸泽取下眼镜,拿在手里一边擦拭一边问,“姜玲今天让你离开徐雯雯了吧?”声音带着冷意。 江宽又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严逸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低头擦眼镜,问,“最后你们打了起来,你跟她说了什么?” 陷入回忆,江宽大概回想起了当时自己说的话,情急之下话不由心,他其实记得并不太清楚,“凭什么她让我分手我就分手,好像是这样说的。” “然后呢?” “嗯,”江宽说,“然后她说什么这不是她是谁的问题,这是别的问题。不记得了……” 严逸泽戴上眼镜,“嗯,到这里都还好。” “什么意思?”江宽有点莫名其妙。 严逸泽:“你说了什么?” 江宽觉得他今天怪怪的,“你到底来干嘛的?” 严逸泽仍旧自说自话,有点魔怔的那种感觉:“后来你又说了什么?” “……” 想了想,江宽回答,“好像是她说我喜欢男的,好烦还不是你搞的事情”,他拿手去推严逸泽的肩膀,严逸泽被推得虚晃,身形依然稳当地立在原地,“然后我说我喜欢男的又怎么样,无论我喜欢谁我都不会喜欢她。” 严逸泽掰动了手指,听得一声清脆的关节错位的“噔”声。 拳头突然砸向江宽的脸。 江宽被打得倾斜过去,很快退了两步,大骂,“你他妈有病吧?” 严逸泽的第二下拳头又来了,从江宽的另一边脸颊打去,江宽一闪,打到了他的眼睛。 两个人扭打在一起。 两秒后,一声中气十足的“咔——”声响起。 严逸泽和江宽分开来。 一个男人从摄像机后面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扩音器,他用扩音器对着两个男孩指指点点:“哎呀这一幕没有血看起来还是不太到位,化妆上来一下,给江宽准备一个血包。” “准备准备再来一次哈。” 声音嘈杂起来,化妆师和化妆助理上前,给江宽脸上化好伤效,严逸泽站在旁边接受补妆,他往导演后面看去,有个女孩正坐在后排喝奶茶。 一边跟旁边的人讲话,一边咬着吸管转了过来,刚好对上严逸泽的目光。 姜玲朝他笑了笑,接着转过头跟旁边的助理讲话,挤眉弄眼的,“严逸泽打人的时候应该把眼镜取下来吧,看起来更像斯文败类一点。” 助理点点头,“我觉得不取下来也可以,戴眼镜打架的样子好帅哦。” 姜玲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嘿嘿,是嘛。” 又把目光投向两个男孩之间,她看着江宽往鼻子里塞道具,笑得合不拢嘴,“那是鸡血还是番茄酱啊,塞鼻子里会不会太痒了?” “我不行了,我觉得好好笑啊……” 助理没能理解她的笑点,看着她笑得前仰后合,只做出笑脸应和。 “殴打江宽,第一场第叁遍,开始——” 严逸泽收回目光。 严逸泽:“后来你又说了什么?” “……” “好像是她说我喜欢男的,好烦还不是你搞的事情”,江宽推向严逸泽的肩膀,严逸泽虚晃,江宽继续说,“然后我说我喜欢男的又怎么样,无论我喜欢谁我都不会喜欢她。” 掰动了手指,摄像机转镜特写,拳头砸到江宽脸上。 血飙了出来。 很安静。严逸泽再次出拳,和江宽的手掌挨在一起,江宽捂着鼻子后退,尝试反击。 几乎只有衣料摩擦和拳风作响。 所以姜玲的笑声尤其清楚。 “江宽这个样子好好笑啊,蠢萌蠢萌的……” 严逸泽被打到鼻梁,后退两步,出拳的同时眼镜碎了。 “cut!” “这次还不错。”导演转过头和摄影讲话。 “就这样,再来一次,补拍两个角度。” 拍摄结束的时候,大概是夜晚十一点左右的样子,化妆师要给严逸泽卸妆,他说他有点着急,要先回去一趟。 只身回到了酒店。 姜玲的房门被敲响了。 女孩子穿着睡衣,拿着台本在看,睡眼惺忪的。 严逸泽非常自然地走了进来,反手带上了房门。 他把女生抱到了酒店的电视柜上,将手伸进了她的睡裙。 “你还没卸妆!”姜玲左右躲闪,“也没洗手!别摸我!” 男生的手握住了她的乳房。 姜玲委屈巴巴,“好脏哦。” 严逸泽把她往外推了点儿,让她的下身撞向自己,所以姜玲觉得有一根相当硬的棍子擦着她的外阴过去,戳到了她的小腹。 “在片场就想干你了,”他脱下姜玲的内裤,把自己那根炙热的鸡巴塞到女生里面。 姜玲发出一声娇滴滴的“啊”。 “嗯……”她软到严逸泽怀里,被他亲到嘴巴,呻吟断断续续的。 严逸泽把她提起来插,抱着她移动到酒店的房门边上。 “你把……门撞……响……啊!”姜玲背靠着门,被严逸泽撞得一上一下的。 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严逸泽轻轻笑了笑,吻了吻她眼角,“嗯,那你小声点。” 又往里撞了一下,深深入了整根,撑得她胀坏了似的,叫得不受控制。 严逸泽含住她的耳朵,“好骚,下面好会吸。” “叫得也太大声了,是不是想被人听到?让他们进来看看你的样子。” 姜玲咬着嘴唇哼哼,把腿盘上男生的腰,用力夹他。 “草。”严逸泽进得一顿,再退时慢了好多,眼睛都眯了起来。 “夹这么紧,舍不得我出来?”他用舌头在姜玲耳垂边缘舔,一路舔到她颈窝,重重咬了一口。 姜玲颤着声音发出惊呼。 严逸泽发笑,“那我就放在里面不出来了,给你夹一辈子。” 引诱着她,声音低沉,“怎么样,嗯?” “你就放,停下来半分钟你就软了,还放一辈子呢。”姜玲哼哼。 严逸泽重新开始插她,越干越用力,“这次还可以再插一会儿,我们去走廊上怎么样?把你衣服脱光了,站在走廊上。” “你变态!”姜玲打他。 被他突然重重往敏感点上撞,拳头一点力气都没有。 他抱着姜玲换了个姿势,把女生抱回床上,让她坐在自己身上。 姜玲在上面一动一动。 她握住分开严逸泽的两只手,挥舞绳子一样甩了甩,发出一声骑马的“驾!”声。 严逸泽眯着眼睛看她在自己身上晃,套着鸡巴一上一下。 他往上撩起姜玲的睡衣,揉她的乳房,“我是你的马吗?” 姜玲说,“嗯,现在是。” 严逸泽下身用力,往上耸,配合姜玲进得更深,“那等下呢?” 姜玲说,“同事。” “嗯?” 严逸泽握着姜玲的胯,不让她动了。 “只是同事啊?”他把姜玲的头发缠在指尖,细细把玩。 姜玲被插得难受,想动动,被严逸泽握得很死,没办法动弹。 她像只猫一样拿指甲抓他,“你干嘛!我快到了,别停啊?” “你同事累了,不想操你了。”严逸泽继续玩她的头发。 “逸泽哥哥,我错了。”姜玲趴在他身上假哭,“你怎么会是一般同事呢,我们可是有男女关系的同事!” 严逸泽失笑,放开手,任姜玲在他身上越来越快地耸动。 他感觉她越来越紧了。 一张一合的,手上也渐渐用力,舒服得眼睛都闭起来了。 严逸泽亲吻她的眼角,吻去她的泪水,帮着她进得更深,更快,剧烈地送了上去。 整根插到深处。 姜玲泄了出来。 发软地躺在严逸泽怀里,水一样伸手到缝隙里面,把他抱了个满怀。 “这就不行了?”严逸泽看着她。 姜玲在他身上喘气,眼睛没有焦距的样子,轻轻问了声:“唔?”乖巧异常。 严逸泽又一次抱起姜玲,把她翻了过来,从后面插到之前没进过的地方,被夹得更紧了。 缓慢地肏到里面。 贴在姜玲背上,他从后面握着她的乳房,抱得越来越用力。 “用这个姿势射给你,怎么样?” 严逸泽的声音很沙。又问了一遍。 “把你的小逼射满,怎么样?” “嗯?” 蝉咽(番外2) 姜玲打开厕所的门,不太自在地拉了拉身上的衣服,她穿的是严逸泽的T恤。 深灰色,胸前印有鹰的印花,貌似是他在某个夏天去加州旅游时买的纪念衫,下摆到姜玲大腿叁分之一的位置。 姜玲拉着T恤往下遮住腿,把衣服绷得厉害,所以沾到了皮肤上的水珠。布料洇出好几片深色的痕迹。 在脊背上的倒也还好,但胸前的深色水痕牢牢贴在皮肤上面,透出了乳肉的颜色,看起来暧昧非常。 严逸泽伸手把姜玲捞到怀里,企图用两只手遮住她的全身,推着她往主卧走。 江宽从次卧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 那边江宽愣了几秒钟,严逸泽反而异常机敏,他把姜玲藏在背后,沉下脸看江宽,“出来干嘛?” 江宽大声嘟囔,有点儿委屈,“这也是我家诶,我还不能自由活动吗?” 严逸泽黑着脸,没有讲话。 转过身,江宽走到客厅里,先快速接完水,又快速进到房间里面,“ok,我消失了,不给你们虐狗的机会。” 严逸泽关上了主卧的门,“咔”地落上内锁。 半句话也没多说。 姜玲刚刚洗过澡,脸上红扑扑的,她在严逸泽怀里坐了会儿,对房间里的一切感到好奇,东张西望起来。 大学实习,严逸泽和江宽在同一家公司,合租了这间房子。他没有想过久住,房间里仍保留了样板间的极简风格,他也没有想会带姜玲过夜,所有个人用品都是临时买的。 不知道她会不会不适应。严逸泽抱着姜玲,像一只熊贴在她的后背,有些不太高兴的样子,“衣服穿着不舒服,是吗?” 姜玲在房间里看了一圈,看到他书桌上的课本,笔记本电脑,情人节她送他的杯子。收回目光,女生仰起头望着严逸泽眨眼睛,“没有啊。” 那会儿她坐在严逸泽怀里,仰头时颠倒了上下,将下巴磕上严逸泽的下巴。 接着她往前稍微移动了一点,嘟起嘴巴喊了声“亲亲——”。 严逸泽低头吻她。 错位时他的舌尖探到口腔里面,可以扫往边缘的地方,他抿着姜玲的下唇,把相当柔软的唇瓣含入口中,吃出水果的香气来。 他问她,“看你刚刚扯来扯去,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 姜玲突然笑了笑。 飞闪而过,带着点属于小动物的狡黠,她从这个吻里退了出来,跟他说,“因为这个衣服遮不住腿。” 弓着身子踩到床上,姜玲分开腿站在严逸泽大腿两边,扶着他的肩膀在床上跳。 一开始跳得比较矜持,小幅度在床边缘踮着脚尖,后来她干脆一扫右腿跨步到严逸泽背后,在他身后的大床上扭来扭去。 严逸泽回过头看着她疯,又好气又好笑的,他看到女孩子气喘吁吁地躺倒在床,凹了一个相当骚气的造型,挺胸翘臀。 毫不害臊地抛媚眼,“毕竟我这么性感。” 严逸泽一把捏上她的屁股。 柔软的臀肉在他的手下变形,严逸泽一边揉着,一边隔着衣服抓住她的奶子,“这么骚,给谁看呢?” 姜玲贴到他的怀里,眨一边的眼睛,放电,“你猜?” 严逸泽被她气到,把她抱在怀里不让动,伸手进入衣服里面,牢牢握住两边晃动的乳袋。 抓了抓,接着捏了捏,捻着乳头尖尖那个点摩挲,他如愿听到姜玲的呼吸重了起来。 “我猜你想给大家看看,在街上让人看光了去。”他咬着她的后颈。 力道时轻时重,姜玲觉得痒极了,都没来得及辩解,光闪躲就花了好大力气。 她讨饶,“逸泽哥哥我错了,你这样弄我好痒,浑身都没力气的。” 严逸泽继续往上吻,亲到她的脖子,教她越来越痒,整个身体都酥掉,躺在男生怀里嘟嘴巴。 “你好坏啊,我不跟你睡了。” 眯起眼睛,严逸泽问她,“那你想跟谁睡?” 姜玲转了转眼珠子,说了她叁个大学室友的名字。 “你今天没办法跟她们睡。” “那好吧,”姜玲耷拉眼睛,很快抬起来,“那跟江宽吧。” 严逸泽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 奶子也没揉了,他就把手放在姜玲胸前,变成雕塑一样。 姜玲飞快转过头看他。 好像墨水一样的眼睛闪过,男生把姜玲拎了起来,教她强硬地贴在床边的墙壁上。 大力扯下她的内裤,突然把肉棒塞到她的小逼里面,更用力地往前挤她,把她挤到和墙壁挨在一起,手臂都张不开。 “啊!”姜玲被插得流汗,软软地叫了两声。 严逸泽紧紧握着她的手,让五根指头插到她的指缝里面,接着把鸡巴更深地插到她的小逼里面,贴得越来越紧。 这个姿势真的太受限了,姜玲整个人都被环住,半点缝隙都不留,她汗涔涔叫叫着,声音又媚又骚,渐渐被插出了沥沥的水声。 “江宽的床就在这面墙后面,叫这么大声,是想被他听到吗?” 姜玲想象江宽站在一米远的距离看她,只觉得浑身发烫,无法控制地抖了起来。 她呻吟着。但越是咬着下唇不敢出声,严逸泽就入得更快、更深,她一次次失声大叫。 泪水涟涟地看着他。 严逸泽被夹得紧到极点,呼吸骤停。他突然把姜玲抱了起来。 从床上往下走,走到衣柜前拉开柜门,让她看到那面半人高的镜子,看到镜子里面的女孩被男生迭起双腿抱到怀里,还有他们相连的性器。 好像小孩子把尿的姿势,暴露出外阴的毛发,湿漉漉的沾着水和白沫,下面插入了严逸泽的鸡巴。 越抱越紧,越进越深,他把更多的身体和她重迭,甚至塞了些囊袋的软肉,将两颗硕大无比的睾丸都隐没了部分。 “看到了吗?”严逸泽问她。 “江宽站在那里,他眼里的你就是这样的。” 姜玲想象这样的场景,她觉得羞愧难当,想说话,嗓子叫到哑掉,身体也疲乏,被插坏了似的。 “这么有感觉么?”男生的声音沙哑。 严逸泽揉着她的手掌,把两个人紧扣的十指贴在她的肚脐之上,在不断的被插入时感觉到肚脐间的轻微怂动,是他的形状。 “太深了……”姜玲呜咽,感觉到强烈的渴意,还有种剧烈的尿意。 “这就不行了?”他问她,“那真要野战被路人看到,你会不会直接爽到潮吹?” 继续干她,把她颠得一上一下,在落下时因为重力进得更深,几次就觉得尿意到顶。 “要尿了……”姜玲说,“快放开……” 严逸泽最后一次插到里面的时候,姜玲泄了,淫水喷得他满身都是。 女生躺在他怀里打颤,人像虾米一样缩了起来,极端剧烈地收缩阴道,甬道间皱壁吸得他精关失守,还没来得及退出就射到里面,接着射到姜玲的睡衣、手臂和脸上。 白浊从她唇边流了下来。 “你……”姜玲软得没有力气。 严逸泽把她抱到怀里。 吻了吻她咬出印记的嘴唇,一路吻到她腿间。 看着她的穴里吐出的白色液体,好半天沉默不语。 姜玲从床上勉强坐起来,喝水口水,又在他怀里蹭了蹭,躺倒着等他帮忙清理身体。 但严逸泽一直没动。 又过了一会儿,男生才终于起身,把姜玲捞了起来,像侍弄婴儿一样温柔地放在床上。 然后他趴在她背上。 “我们再来一次。” 乌有乡1 喀哒一声,车厢的暗格打开,男人往左看驾驶座。开车的是个年轻女人。 事实上如果称阿为为少女应该会更加贴切一点,她看起来是十八岁的学生模样,握着方向盘的手抓得很紧,可能是不会开车,又可能是…… 男人正拿枪抵着她的太阳穴。 她直视前路,向左偏头看后视镜,紧接着转过头来继续看向前方,似乎并没有看到男人的动作。 男人单手取出上方的金属刀鞘及纱布,刀和布拿开,便见暗格里十来袋白色的粉,齐齐整整。他用腿踢上暗格的门。 牙齿咬住刀鞘,匕首出鞘,下一刻,他拿刀刺进自己的左胸,在靠近锁骨的地方剜下一块肉。烂肉里包着一颗银色的子弹。 他们相遇于缅甸大其力的老街,十分钟前。 十分钟前,纹身店里的百合花还未染血,阿为坐在纹身台上和老板娘讲话,大门被人推开,彩虹灯带的红光闪烁,男人走了进来。 进门的同时抬枪射击,阿为离老板娘很近,子弹波及到她,擦着脸颊过去打入墙缝。 室内仍放着那首八十年代的歌。 枪响突兀,惊出内室另一男子,混战从纹身台转向偏厅,都是一瞬间发生的事。 男子被他射杀,老板娘趁机躲入吧台开枪,男人转身从房间里抓出一个婴儿,躲藏的女人发出一声惊惧的吼声。 “陈权!!”眼睛滴血一样看着男人。 那是她最后发出的声音,自从吧台里出来,陈权连射数发打入她胸膛,最后一枪落下,婴儿的嚎哭也结束了。 母子的血汇成一团。 陈权惨白着一张脸往外走,见纹身台上坐立的阿为还活着,捏着她的肩膀提起身。 她的视线落在他胸脯,看到他中弹了。 男人的气息很乱,他们说的第一句话,陈权问她,“会开车吗?” 并把枪抵上了她的脑门。 很长时间里,阿为都在用余光看他,见他一声不吭地剜肉,一声不吭地裹上绷带止血,沉默着穿好衬衫和西服,冷眼盯着后视镜。 突然开口说话,“停车”。 阿为愣了一会儿,学着他看了眼后视镜,看到极远的地方跟上了一辆警车,而他们仍在老街景点,平房连排,可以闻到餐厅飘出的油烟气味。 “停车”,陈权给枪上膛。 阿为踩下油门。 大概是下午五点的样子,天色偏阴。 陈权和阿为落座,四人桌上的两位中国游客愣了一瞬。 有一个挪了挪手边的包,紧紧捏在手里,另一个盯着陈权,身体不太自然地紧绷。 他看到陈权转过头,对店铺里行走的服务生吆喝,说了句流利的缅甸语。 伸出两根手指。 所以服务生送上两套新的餐具。 连街的商铺几乎都是野味餐厅,出老街不远,中国游客还很多,背着背包驻足,一路上甚至有两家专门为中国游客开的江南菜馆。 但落座人多的,仍是本地特色菜馆,当地人管野生动物叫“山货”,金叁角特色菜在这张餐桌上摊开,红枣蟑螂,野禽和飞鼠的火锅,还有两杯熊血。 菜馆的门口放有活的野生动物招揽生意,左边的店门口绑了只老虎,厨师拿刀走出,上手割下一块生肉,奄奄一息的老虎侧身面向食客,半凝的血肉模糊一片。 而他们落座的这家店,门口立了只硕大的铁笼,里头装着一只被铁链捆住四肢的黑熊。 腹部洞开,连了根橡胶的管子,从陈权身边走开的侍应松开橡胶管尾部的钳子,装了两瓶熊血,又往他们的方向走来。 “一杯熊血,中国人两百,本地人只要叁十。”陈权转动杯子。 “你们也是中国人?”坐在对面的背包客问。 陈权举起杯子笑了笑。他问:“来旅游的?” 对面的男人脸色渐渐舒缓下来。 远处有警笛声鸣叫,离得有点距离,通讯设备滋滋作响,人声因为太远听不大清。 近的是面前的人。 左边的男人问,“你们呢?”看着陈权说。 而陈权看向阿为。 女孩子把目光从老虎的身上收回,相当平静,跟着陈权的话音落回到餐桌上。 陈权说:“在这里工作。” “中国人在这里工作,混得很厉害吧?”对面的男人问他。 陈权稍稍笑了笑,把桌子上的蛋液混入熊血,用食指上去搅合。 “就因为在国内混不下去,所以才会来这里。”他这样说道。 面前的两个男人笑了。 一个问,“你会说缅甸语,他们会给你本地价?” 另一个看向阿为,眉眼一挑,“她也在这里工作?” 陈权转过头看阿为。 女孩说“是”,抬眼和陈权对视。 陈权把她揽在怀里,手绕到腰间腹下,轻轻迭在胯骨上。 他说:“中国人钱好赚,无论你在这里住了多久,本地人都会把你当成冤大头。” 对面两人脸色古怪。 陈权又说,“就比如说你们开的这箱啤酒,一上来就给你全打开,两个人十二听,就算喝不完,店家也不会退。” 两个年轻人均是二十出头的模样,血气方刚,有一个转过头去看站在前台的侍应,另一个拉了拉他的衣角,“算了。” 有便衣走到店里。 店家和来人交谈,声音很大,当地人闻言回头,而剩下的中国游客散在房间各处,一时间目光混杂,也不知道落在了谁的身上。 老板摆手,便衣又看了眼店里,最后拿着对讲机往下一户走去,顺带拿走了侍应刚刚端出来的虫拼。 “他们在说什么?”对面的男人问陈权。 陈权举起熊血,一饮而尽,唇色因此染红,不再病态,反而笑得有点邪气。 “附近有枪杀案,他们怀疑犯人跑到了这里。” “不安全啊。”一个男人说。 另一个男人皱眉,应和了一声。 “确实不安全。” 陈权咧嘴笑,侧头看阿为,她正看着他的嘴唇。 “你怎么不喝?” 阿为吞了口口水,怯生生的,“我不能喝。” 陈权拿起她的杯子,含入一大口,没有对上蛋清,血腥味极浓。 他打开阿为的口。 把血和唾液混合,甚至带了点烈酒的余味,陈权压住她的舌根,她就跟着做出吞咽的动作,把他口里的血,口里的津液吞到里面,还舔着他的嘴唇。 胃里在烧。 人也在火里被烤,有什么突然点燃。陈权捏住阿为的腰。 他拍下一把美元,拉着她往屋外走,一路吻到街区口,绕到旅馆里。 留下的两个男人交换目光,露出一抹暧昧的笑容。 “这也太……” 一个男人看着另一个,“你知道在金叁角工作的中国女人,绝大部分是干什么的吗?” 另一个望向街区尽头的廉价旅店。 “妓女”。 陈权走进屋内,翻身把阿为压在门边。 带上了房间的防盗链。 他松开阿为,隔开半米的距离,后退一步坐在椅子上。 陈权解开了西装的扣子。 长嘶一口气,他把黏在衬衫上的血块拉开,没有拉动。 看着阿为的眼睛。 “你过来。” 阿为站到他的旁边。 他领着她往窗户外面看,从平房二楼向下俯视,看到街区里药店的门牌。 “帮我买点东西上来。” 他把钱包打开在阿为面前。 女孩拿了钱,低声说了句“哦”,出门去买东西。 陈权就坐在椅子上看。 看到她的身影从楼上下来,走到药店里面。 七分钟以后走了出来,远远站在路口朝窗户的方向看。 她在找陈权的位置,但男人隐没在死角,看不到人影,最后低头走进旅店。 阿为打开门。 “内锁。”陈权提醒她。 她闻言挂上内锁,走到椅子旁边,伏倒在他身前。 陈权拿出药。 碘酒,抗生素,阿莫西林,纱布,绷带。 “我帮你。”阿为说。 陈权捏着她放到伤口处的手掌,女生的手偏小,软得像没有骨头。 “认识我?”陈权问他。 阿为说:“嗯。” “叫什么名字?”陈权又问。 她说:“我叫阿为。” “过来。” 他把她牵到身前,让她在他的座位前跪下。 摸了摸女孩的下巴。 皮肤细腻,眼睛有些湿润,这年纪的妓女在金叁角不少,她长得颇为漂亮。 陈权抚摸她的脸颊。 “会吹箫吗?” 乌有乡2 阿为跪在陈权腿间。她看他时要稍微仰头。 仰视视角,男人的下巴略宽,他将衣服脱下到一半,血肉粘连布料,衬衫没办法打开。 伸手,窸窸窣窣地在塑料袋里翻找,他拿出酒精打湿纱布,把纱布盖上硬结的布料,润湿。 眼睛往下扫,低头看阿为,他又问了一遍。 “以前给人含过吗?” 阿为抬起头看他。 一开始没有讲话,她眨眼,歪头看着他把伤口润湿,脱下衬衫,露出健硕的胸肌。 还有腹部的长长刀疤。 “陈权”,陈权听到她叫他,两个字都轻,像含在嘴里似的。 她说:“我不是妓女。” 陈权把衬衫扔到地上,应了一声“嗯”。 用酒精涂满纱布,贴合上伤口,脸色白了两分。 他将手按在胸口,垂下眼眸,看着腿间的女孩,“那来这儿做什么?” 女孩回答说,“念经。” 把右手伸出,她展示洗到一半的花臂。 陈权跟着看了眼,看到歪歪斜斜的经文,焦糊的肉结痂,他把手放在她的耳边。 视线跟着往上,从腕到肩,看到她的嘴巴,小的像樱桃。 他把手再往前伸,四根指头探入发梢,拇指拭着她的嘴唇。 软,相当配合,张开,让他的手指伸到口腔里面,一下就被舔得很湿。 如果不是了解他,那就是过于了解男人。缅甸人尚佛,女性的僧侣也有,但不该有这样的花臂。 也不该有这样的眼神。 清纯而妩媚,迷离着看他,用舌尖绕他的手指。 陈权解开皮带扣。 金属声响起,他的裤子松开,隆起的性器略伸展,便跳得更高。 熊血壮阳不知真假,但确实能挑起性欲,他把裤子往下褪了一点,捏着女孩的下巴。 隔着内裤靠上她的嘴唇。 他抚摸她的发梢,短发俏丽,刚好到肩膀,遮住她的脸颊。 接着陈权撩起她的头发别到耳后,继续用拇指捻她的嘴唇。 拇指很湿,刚刚含在口里被唾液润过,这唾液又被他一一抹回她的下唇,反射水光,看起来有些淫靡。 尤其是她仍在用那种神情继续看他。 陈权拉开裤子,性器放出,勃起后从囊袋之上挺立,龟头压到她的下唇。 嘴唇鲜红,龟头充血深红,茎身青筋暴起,黑红而冒着热气。 紧紧连在一起。 “舔”。他张口说。 阿为垂眼。 看到他把阴茎摆正,刚刚还停在下唇的龟头探入唇缝,女孩跟着张开口,没有教牙齿碰到他的茎身。 舔到马眼溢出来的腥。 和血的腥不同,腥臊的气味更烈,呛鼻,她皱着眉头,张嘴包住了那根肉棒。 再往下含了一些。 陈权抬起头,换下染血的纱布,用干净的绷带缠绕伤口,裹了叁层,绷紧。 痛到有汗滴下,同时被含得太爽,脊背都震得发麻。 他把手搁在阿为头顶,跟着她吞吐的动作轻轻移动,眼睛平视酒店的房间,墙纸泛黄,铺陈马赛克的花纹,灯光也氤氲。 “好会含。” 陈权喘息着夸她。 她停下,口中发出“啵”的声音,唾液连接茎身和唇缝,女孩的口微启。 她想说“我真的不是妓女”,话才开了个头,就感到陈权按着她的脑袋往前,把肉棒插进她的嗓子里。 听到他发出一声很重的呻吟。 “唔”,阿为包了满口,话音含糊,唾液流到下巴。 而陈权呼吸不稳,迷着眼睛把她提起跪坐,自己也站了起来。 用力挺胯,一而再地把硬挺的鸡巴往更深的地方插。 气势汹汹。 过于激烈,阿为的口里发麻,胀到极限,挣扎起来。 左右摇摆脑袋,一会被撞得踉跄,一会又被发力的双手摁回原处。 她瞪着眼睛看他。 陈权继续往里进。 挺胯,插进嗓眼的缝隙,叹息着往回,更用力地往里面插。 却再没办法更深。 口腔太浅,他深红的肉棍大半停在外面,青筋暴起。 突然拔了出来。 把阿为扔到床上,他从身后褪去她的裤子,扒到膝盖,用手摸了摸。 “真湿。” 插进穴口的手指抽出,沾着淫水往下滴,男人把性器贴到她穴口,浅浅插了插。 她就叫得大声。 陈权俯身环住她的脖颈,带着她的身体往下压,用下面的口含住他的性器。 背身插到深处。 阿为颤抖着泄了。 夹得一张一合,陈权脑袋发麻。 低声哼笑,“很爽?” 阿为没说话。 手往后伸,摸到男人手腕,在高潮里捏得发紧,抓出叁条印子。 男人扣合指缝把手往上提,将两人的手压在她头顶,挺胯撞向下身。 撞得水声作响。 女孩讨饶着娇喘。 “慢、慢点……” 穴口比口更紧,紧到让陈权有些意外,额头跳了两跳,他慢慢往外拔,接着再往更深处送。 被夹得几乎感觉到射意。 他从衣服下摆往里摸,摸到她的腰间嫩肉,肋骨,胸罩,一把撩开胸罩,单手握住两侧乳房。 这个姿势让他抱得极紧。 也进得极深。 似乎抵到了宫口,龟头停滞。 陈权呻吟出声。 侧身捻她的嫩乳,撩开衣服看到那挺立的乳间,红白印衬着,被全全包在他的手心。 “在床上念经吗?”他问。 “这样念?” 往里进得更深,每个问题的最后一句陡然用力,阿为失声喘息,“不行了”,转过头看着他的眼睛。 很清晰地倒映着他的样子,欲念极深,凭本能冲撞,终于拔了出来。 他单膝跪在床上,一只手握住鸡巴,另一只手捏着阿为的下巴。 “张嘴。” 他把精液射到她口里。 有些漏了出来,混合着口水滴到下巴,顺势滑到脖颈之间,流下一条乳白色的水痕。有些没能射进口里,在颤抖着喷射时跳到她的脸颊,粉红的皮肤上白浊点点。 阿为要吐,陈权扣住她下巴。 “吞下去。” 她转着一双水波荡漾的眼睛,娇娇地瞪他。 陈权露出了一些笑意,把脖颈儿间的精液一扫,抹到她唇边。 听到吞咽的声音。 “好乖。” 乌有乡3 1996年,大毒枭坤沙倒台,缅甸政府迫于世界舆论的压力,大面积焚烧罂粟田。自此,金叁角陷入了长时间的混乱。 农田和茶叶无法带来长久的收益,经济下行,贩毒,农副产品走私,赌博,采矿,伐木,做军火和雇佣兵生意,赖以生存的人们亡命奔走,金叁角在分裂里解体后再重组。 有两方势力重新制衡出金叁角当下的和平局面。 一方是坤沙的继承人,沙乐,屠杀原定继承人上位,沿湄公河扩张,稳定于缅甸境内。 另一方来自中国。 自小勐拉的赌场起家,长期盘踞老挝,在老挝建立商业集团,甚至受到政府的帮扶,分到了百余平方公里的土地。 初期金叁角瓜分,两方流血纷争不休,后来止战言和。 大其力是沙乐的地盘。 那天陈权做了一个梦。他梦到他杀死谢安的夜里。 叁辆车把中间的悍马逼停,谢安举起手从车上下来。 陈权靠在悍马上抽烟,屁股坐满,手垂在衣角。 叫了声“谢哥”。 谢安面无血色,眼睛充血,看上去为了赶路不眠不休。 走路也虚浮。 他走到陈权面前,面对面站着,说:“我只有一个要求。” “别杀我老婆。” 陈权弹了弹手里的烟,烟灰跟着风摆了一圈,陈权说:“换个别的。” 谢安冲上来打他。 陈权往右边躲,单手握住谢安的拳头,把男人翻倒在地。 他在地上朝陈权大吼,泥沙和树叶染上唾液,黏在脸上污浊不堪。 “陈权,我操你妈逼!” 陈权蹲了下来,近距离俯视谢安,又抽了口烟,把烟屁股摁到土里,“换我趴在这里,你会答应么?” 说完他站了起来,从口袋里掏出枪上膛,“哦对了,我忘记我命煞,克妻克子,老婆孩子早死了。” 谢安看到了放大的枪口。 冰凉地抵在他的额头。 他开口说,“求你。” 子弹穿透他的脑袋。 陈权转身,食指抬起,朝旁边的人望了一眼。 “谢哥怎么死的?” 那人低下头,战战兢兢,“碰到沙乐的走狗,同归于尽。” 陈权侧头看他,又问,“什么时候,在哪碰到的?” “小、小勐拉,今天晚上……” 陈权垂首,看向谢安睁大的眼睛,俯下身给他合上,表情平静,“沙乐的人怎么会跑小勐拉来?” 那人见陈权俯身,跟着一起往下蹲,半跪着颤抖,他说:“我、我……也不知道……” 陈权第二次叩动扳机。 人身下坠,落到泥地,闷声一响。 陈权用枪指着另外的男人。 “你知道沙乐的人为什么会跑到小勐拉来吗?” 男人跪了下来,俯身拜了又拜,说,“因为谢哥和沙乐斗了二十年,沙乐一直派人埋伏在小勐拉,就是想抓到空子杀他。” 陈权说:“嗯。” 他捏着枪柄旋转,绕了一圈又一圈,挑起眼睛,看着跪在地上的人笑了笑。 他说:“跑。” 那人转身就跑。 陈权站在原地,看着他手脚并用地跑,努力往丛林的方向奔去。 陈权第叁次叩动扳机。 有一会儿,陈权怀疑自己醒了。他通常睡得极浅。 睁开眼睛,房间的台灯还亮着,那女人躺在床上。 陈权睁开眼睛的同时,女人突然动了动,一只手撑在床头,匍匐着爬了起来。 陈权猛地站起身。 后踢带动椅子,拖出细长而尖锐的“吱”,在深夜的旅店突兀到有点悚然。 但那女人浑然未觉。 仍保持之前的速度,一点点转过身体,长发盖住整张脸。 鸡皮疙瘩成片立起。 她比阿为稍微高一点。 身型略宽,着一身浅色长裙。 这裙子陈权见过。 在大其力的老街,客流量最大的纪念品商店旁。 谢安把他老婆藏在了沙乐的眼皮底下。 一家有彩虹灯饰的纹身店里。 女人保持着躺倒在纹身店里的穿着,也保持死前那双圆瞪的眼睛,眼白略多,从长发的缝隙里露出,死死盯着陈权。 就连伤口的位置也保留了原样。 刚刚死去似的,冷血未凝,滴滴答答往下落。 打湿床单。 打湿她走过的路面。 一步、一步,往陈权走来。 陈权举起椅子,重重朝她身上劈去,女人倒地,发出刺耳的尖叫,那种过于干涸的嗓音像蝙蝠也像山兽,很难相信是人类能够发出的叫喊。 陈权转身往玄关走。 永远平稳的手在这一刻颤抖着,他解开防盗链,“咔哒”一声轻响,旋转门锁,纹丝不动。 女人重新爬起。 匍匐撑起身,摆正手臂的方向,一步又一步往陈权的方向走。 陈权拿出手枪射击,女人中弹后晃身,继续往前。 陈权又拿出匕首,直接去割她的头颅,刀刃入骨,卡顿,切了一半下来。 掉落一半的头颅,女人毫无反应地继续走。 她走到陈权近前,伸手被他拦开,指甲却猝然伸长,探入他的伤口里面。 火焰烫到心脏。灼烧的疼感席卷全身汹涌而来,剧痛无比。 有一瞬间陈权觉得他要死了,他看到婴儿形状的黑气在女人肩膀上蹿行,往他的伤口里灌。 熔岩或者火焰,无法辨别,他只觉得烫,刺痛,灵魂和骨髓一齐震颤。 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叫出声音。 紧接着听到一声很轻的呼喊。 “陈权……陈权……” “陈权……” “醒醒。” 陈权睁开眼睛。 他在床上醒来。 肩膀酸痛,手臂发麻。 有个女孩正枕在他的手臂上。 侧身抱着他的脑袋,阿为把吻落在他的鼻尖。 又唤了一声,“陈权。” 陈权抓住她的手腕。 半弓着身,往下摸外套的口袋,摸到枪柄的金属冷感,紧绷的身体才慢慢松懈下来。 为了追杀谢安的妻儿,陈权只身来到大其力,面对陌生的旅店和陌生的女人,他不可能躺在床上。 他清理伤口,和女人做爱,射了两次,躺在躺椅上闭着眼睛休息,一晃天亮了。 他却从床上醒来。 眼神往床尾扫,床单依然雪白,地面也干净。 那女孩在看他。 陈权起身,盯着阿为看了半晌,他发现她的面色比昨天稍白,偏红的肤色褪去润泽,好像人突然失血时的那种。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他同时察觉到她右手的花臂比昨天多出了一片。 从上臂蔓延到肩膀,梵文用黑笔写就,某种程度上很像符咒。 陈权立在床前。 他数出一迭美元,扔在床头,披上外套往外走。 阿为从床尾跳下,往前追了两步,“陈权!” “你等等!” 陈权转身看她。 女孩只穿了件衬衫,扣子没合上,细腻的皮肤裸露,只跑了两步她就气喘吁吁,额头的汗大滴落下。 她说:“带我走。” 陈权转身就走。 阿为上前拉他,没拉住,男人打开门,她在背后喊:“你不带我走也可以,答应我,别再杀人。” 陈权沉下脸来。 关门,他单手把阿为按在墙上,另一只手拿出枪,抵上阿为的太阳穴。 “你到底是谁?” “我是阿为。”女孩子说。 眼睛有水光,但并不像害怕的模样,仿佛真的和他熟稔多年。 但越熟稔的人越应该知道他的脾气,陈权想,他真的会杀人。 “你在哪里见过我?” 阿为咬着嘴唇没说。 “叁。” 陈权开始倒数。 “二。” 阿为仍看着她,和第一眼的懵懂重合,只不过这时他才在她眼里看出端倪。 阿为并不怕他。 陈权叩动扳机。 咔、哒。 空响。 陈权的身体骤然僵硬。 他收起手枪,侧身打开房门,面色复杂地往外走。 不可能没有子弹的。陈权想。 除非他在昨晚,真的打出过一发。 乌有乡4 大其力往老挝边境走,需经过一条盘山公路,盘山公路在中央平地设有哨点。 依然也是沙乐的领地。 平时已经不便,这会儿陈权刚刚杀死谢安的妻儿,大其力出警,沙乐将在第一时间得到风声,他再想回老挝只会更难。 陈权在东街找到了潜伏的线人。 “从这里动身,有四个小时车程。我希望我到的时候是苗伦在站岗。” 对面那人典型的缅甸人模样,皮肤偏黑,鼻梁高挺,微笑时露出白牙,说:“没问题。” ktv的荧光时不时往两个人身上扫,陈权背靠沙发,姿势偏懒,侧头盯着那人的面容。视线从上到下,停在他手臂的纹身,和手腕的佛珠半晌。 陈权问他,“你信佛吗?” 桑恩愣了一会儿,合掌摸了摸手腕的佛珠,点头应“是”。 陈权斟酌着句子。 想了想,抛了个词,“高僧”,问他,“有认识的吗?” 桑恩往西边看,说大其力的西山山头有一家有名的寺庙,由沙乐日常供奉,沙乐在那有窝点,平常也会住在庙中。 陈权点了点头,这事儿他知道。 缅甸人信佛,当地的毒枭大都有自己的供奉,谢安初来乍到犯了忌讳,杀过好几个高僧,这是缅甸本地人心中极其严重的罪行。 陈权没有信仰,本来不以为意,但为了笼络缅甸人,自然是在这件事上区别于谢安,从没杀过一位僧侣。 陈权又问,“其他的呢,可以被你叫到这儿来的……有?” 桑恩沉思了一会儿,“好像有一位。” “让他来。” 桑恩应声走了,陈权坐在昏暗的ktv,不久门又被推开,来了一个女人。 中国人,骨相高瘦,穿着露出半截胸口的制服,喊他“陈哥”。 东街,又称中国街,街区里大都是中国人坐店。 老街卖动物标本,连街是野生动物的食馆,本地人走私,和广东人打交道多,操的一口广普。 而东街中国人天南地北地来,口音多,这家店的店长来自四川,女人说的是川普。 陈权打量她一眼,妆容极重,掩盖了年纪,扭着腰往陈权身边坐,一直坐到他伸展在沙发的手臂下,让他搂抱着自己。 陈权想起阿为,张口问她,“认识我?” 女人娇滴滴地笑,“不扯谎,陈哥的名字,金叁角的华人里哪个不知呀?” 他揽着女人的肩膀,右手往下摸到她的乳房,左手在口袋里翻找,发现烟盒已经空了。 “给我拿包烟。” 他对女人说。 女人起身,摆腰走到门口,对对讲机说了句话,回身坐回陈权身边。 叁分钟以后侍应敲门,陈权松手,女人拿烟,拍着烟盒弹出一根。 陈权摸了起来。 他捻着烟屁股在手里,闻到一股轻微的酸味,转头看了那女人一眼。 “你来抽。” 他把烟递给女人。 女人娇笑,两只手拿烟,往下去含,余光看到烟屁股,泛黄,软塌,有点胀。 她立刻变了脸色。 “不是我!”女人放下烟,退离陈权身边,浑身紧绷,“陈哥你看到了,我就没有出门过,是别人拿来的!” 陈权默不作声。 他稍稍往后倒,身体陷入沙发,看着女人自白。 表情失控,惊慌,歇斯底里,“真的不是我!我不可能害你的!” 陈权说:“抽。” 她跪了下来,连磕叁个响头,“不是我干的!真的不是我干的!我怎么可能给陈哥放粉!是……” “是谁?” 女人说了一个名字。 “把他叫进来。” 女人立刻起身,跌跌撞撞往外走,手放在门把的瞬间,听到上膛的声音,“喀哒”一声。 她背身举起双手。 “有对讲机,出去做什么?”陈权问她。 女人浑身颤抖,站不稳似的,晃身按动墙上的通话机器,播了个号。 她把送烟的人叫了过来。 金叁角的大小夜店,随处可见香烟放粉的戏码。把烟丝放进融有海洛因的液体中浸泡,散客只要抽上一根,绝对一次成瘾,终生难以戒掉。 卖毒品的马仔靠这个手段增加收入,屡见不鲜,陈权以前在国内当马仔,就做过不少类似的事情。 他一眼就能看出谁有钱买他手里的粉。 陈权抬了抬手里的枪。 “别站在门口。” 女人侧身往房间走,在ktv的电视机旁蹲下。 桑恩领人进门时,女人正在瑟瑟发抖。 他和僧侣坐在陈权右手边,紧接着马仔进来,眉眼欢喜,看到角落里的女人时变了脸色。 目光对上房间里的人,马仔先看陈权,接着看桑恩和僧人,转身就要往外跑。 枪响。 倒地。 尸体卡在房门。 ktv的杂音震天动地,中文和缅甸语混合,包厢外依然热闹。 房间里无人说话。 陈权看着那僧侣,道袍拖地,额间有汗,连念着什么悲咒。 “高僧。”陈权叫他。 “你看我命数如何?” 乌有乡5 定业不可转,叁昧加持力。 天煞本命,现世犯业障太多,心火无根,命不久矣。 陈权开车驶往盘山公路。 他开到八十迈,再踩油门,夜间行车通畅。 遥远的山林渐渐拉近,穿越隧道,陈权继续往前行驶五十里,遇到了一块路障。 他急踩刹车,把远光灯转近光灯,给障碍物前的告示打光 陈权认得不多,勉强看出“滑坡”两字,眉头一凝。 在缅甸,雨季数月连绵,五月到十月常常能看到这样的告示牌。滑坡后等待政府部门疏通,官僚主义一层一层下放,长久得不到及时的处理。 这件事陈权知道。 但他在出发前了解过情况,道路畅通未报路障,而且。 现在是叁月。 晴朗数日,没有下雨,又怎么会发生滑坡。 他跳转远光灯看向路障后的路况,路面泥泞,坑坑洼洼,像真下过雨似的。 天色也阴沉,树影摇晃,有风吹动树枝在天空中飘,重重落在车上。 “啪”地一声重响。 这声音仿佛开关,紧接着车尾传来了细碎的摇响,陈权去看后视镜,发现树林成剪影荡在空中,近处只见一团黑色的影子,飘摇着前行,他更仔细地听那响动,依稀是某种动物爬上了车尾,一点一点往他的方向爬来。 他打满方向盘倒转,脚踩油门往回开,一百迈,一百二十迈,车身疾驶,树林飞速后掠,残影不可见,但那个黑影还在。 又往前爬了一步,教陈权看到了他的脸。 赫然是ktv的马仔。 他的尸体曾卡在包厢的门缝,脸朝地倒下,颅脑洞穿,血流了满地。 他现在翻转过脸,眉心间的孔洞鲜血淋漓,豆大的瞳孔转了又转,直视车窗里的陈权。 陈权猛踩刹车。 太急,他整个人往前倾倒,被安全带扯回,转头见外面的人动也不动,半点没受惯性影响。 它握拳砸向玻璃。 轰、轰、轰。 陈权解开安全带。 翻身爬向副驾驶,开车门下车,捡起地上的树干。 他踩到泥底里。 这天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冷得彻骨,风声呼号作响。 它从车上跌落,泥地里爬行数步,跟着陈权到了树下。 陈权拿树干劈向它的脖子。 很奇怪的,明明有鲜红的血液流出,但那身体却硬得像死去多时的干尸,陈权插到里面,未能再进,倒是被它逼退两步,贴到树上。 陈权翻身。 它拔出树干,伸手去抓陈权。 陈权拿出匕首格挡,金属削去它指甲,再劈,陷到它的肉里,拔不出来。 它掐住了陈权的脖子。 “天煞本命,现世犯业障太多,心火无根,命不久矣。” 高僧对陈权说。 他说他这辈子作恶太多,报应在现世,命不久。 但陈权没想到自己是这个死法。 肺在燃烧,吸气时闻到一股焦灼气味,呼气不畅。 陈权开始回想他的人生。 十叁岁父亲和路人争执,被砍下头颅暴死,横尸街头,肇事者自首死缓,第二次上诉,母亲出门,便再也没有回来。 他和年迈的爷爷住在家里,一周后爷爷死去,他枕着爷爷的尸体睡了叁天,吃完了家里所有能吃的东西,终于出门去找吃的。 只要能活下去。他什么都愿意干。 “陈权……” 他又听到那个声音了。 有光射进陈权的眼睛。 天边的月亮散着白茫茫的余晕,他看到阿为的背影,头发别在耳后,耳朵很小。 人身也娇小,身型偏瘦,立在他面前,连视线都挡不住。 但她却把怪物拦了下来。 费力地抽出卡在肉里的匕首,阿为用刀尖割破手掌,鲜血流出,她蘸血在怪物身上画符,火突然燃起。 阴火,限制于血痕的空间,没有烧开,所以尸体还在动弹。 长爪刺向阿为的胸腔。 陈权想叫她,他开口喊了她名字,第一个字只作了声最为短促的发音,他看到她身上的经文亮了起来。火光大盛。 阴火遇阳火,利爪探入阿为胸腔的瞬间被焚烧殆尽。 他看到血,看到黑色的指甲刺破后背的皮肤穿出,看到黑影乱蹿,它们全掩在火里。 翻腾不息。 是这个念经啊。陈权想。 他听到她的声音,少女的,平静的,祥和的声音。 “叁界无安,犹如火宅…… 众苦充满,甚可怖畏…… 常有生老病死忧患,如是等火,炽然不息。”* 花臂从右臂往上,经文像火又像岩浆,烧灼着蔓行,皮肤开裂、流血、起了水泡,炸裂后生出嫩肉,重新再经炙烤溃烂,一点一点饮着血往前,仿佛寄生的植物停在她的后背前胸,慢慢黑了下来。 也慢慢暗了下来。 怪物消失了。 阿为停下,不再发声,喘息,转身望着陈权。 陈权看到她满身是血。 脸色惨白,身形不稳,她伸手摸向他的脖颈。 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陈权……” 陈权握住了她的手掌。 乌有乡6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路障消失了。 树丛里流淌着月光,夜路也蓦地敞亮起来。 陈权开车向前,在山脚处减速,他仰头眺望山间平地,远远望见一排红白无序的旗帜。 他把车在山脚停下,拉好手刹,转过头看阿为。 女孩蜷缩在后座。 陈权走下车,两步走到后门,把手放在车门上,他透过玻璃看到她细长的腿交迭,睡颜很安静。 打开车门,坐上后座,他伸手把阿为抱在怀里。 左手手臂因为这个动作贴上她肩膀的经文,又一次被火烫到。 陈权举起自己的左手。 上车前阿为昏倒,他下意识揽住她的肩膀,那时候碰到过经文一次。 黑色的纹身从女孩身体抬起,像虫,又像植物,张开成火的形状,迅速燎到他的手上。 陈权刺痛松手,之后抬起,发现手掌被炙烤得焦黑,已然失去了知觉。很像那个夜里,谢安的妻子刺到他伤口的濒死痛感。 陈权有一种直觉,这火就是他的业,本应灼得他神魂俱灭,但阿为封它们在体内,所以救了他一命。 他看到女孩子幽幽转醒,眼睛眨了眨,迷迷糊糊的,用完好的左手摸了摸他的下巴和胡茬,把头埋在他的怀里。 很乖。 陈权快四十了。 十五年前,他也有过一个女儿,也很乖,跟着班车去上学,他的仇家跟踪到车上,她被匕首连刺十下,当场死亡。 妻子崩溃,常常独自外出在街上游荡,被街区的混混轮奸,跳楼自杀。 他贩毒,走私,杀人越货,直接和间接死在他手里的人不计其数,陈权没有什么概念。 他看着阿为的脸,十八岁少女侧脸灵动,嘴唇鲜红,他想问“为什么”,没有问出口。 他看着她徐徐转过头,微微笑了笑,眉眼狭长,很是漂亮,他也想问“你……是不是喜欢我”,同样没有问出口。 他再次把手放在阿为的花臂上。 结痂的硬壳划过她的皮肤,尚有神经的嫩肉触到经文,刺痛感锐减,温度也低了很多。 阿为握住他的手掌。 她把食指放进口里,用牙咬,出血,紧接着拿血在他的手掌上写画,符文成型。 黑色的气从他手掌间的焦黑泻出,很痒,仿佛是新生的皮肤一点一点长了出来,痒到了骨髓,他张开手指动了动,阿为把手扣进他的指缝,经文蠕动,吞下他掌间的黑气。 火便又往她胸口烧了一寸。 陈权松开她的手。 他扯动阿为的裙子,右边布料烧出孔洞,露出她的肩膀和胸脯,他一扯,肩带掉了下来,半身赤裸。 经文静止的地方正在像泉眼一样冒血。 陈权呼出一口浊气。 他把手往下,顺着裙摆探入,摸到她大腿的皮肤,继续往上。 随即摸到她的腰和乳。 手肘弓起,他往上抬,掀开她的裙子,绕过脑袋脱去,教她赤身坐在他的身上。 看到她半身的黑色经文,静止处红黑相间,血块结痂长出嫩肉,粉得像乳头,像嘴唇一般颜色。 没有文胸,她半边的乳房被黑色的经文覆盖,另一半白得发亮。 陈权低头舔了舔她胸口的血。 腥,有焦糊的臭味,吞咽时令人反胃。 接着他把手盖上她两侧的乳房。 一边尚有余温,一点点烫,另一边触感温润。 陈权揉了揉,摸到她的乳晕,深红,质地稍微有些区别,黏膜一样柔软。 他把她的乳头含到口里,一瞬间奶香突破血腥气,他舔了舔,又吐出来,眼见乳头带着黏液和水光,慢慢开始挺立。 他侧头去含另一只,温度很高,口腔有融化的错觉,似乎真能吸出奶来。 陈权慢慢硬了。 他喘气,单手摸到她腿间,捻着她腿心的阴蒂,感觉到她夹住自己的身体,呼吸突然停了一下。 发出了一声又软又长的“啊……” 陈权弓起她的双腿,让她盘在自己身上,伸手脱掉她的内裤。 女孩裸身坐在他腿间,把脚挂在他的肩膀,迷离着一双眼睛看他。 陈权问她。 “想要吗?” 阿为说了声“嗯”,脸颊染上绯色。 陈权紧接着又问,“想要我干你?”牢牢盯着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里泛着水光,烟雨朦胧的,咬了会下唇,凑过来亲他。 陈权含住她的嘴唇。 他握着她的手带到裤带,捏着她解开自己的皮带,金属声窸窣,一并拉下拉链,隔着内裤摸到他的滚烫阳物。 阿为的手往回收,陈权按着她往下,他侧开头吻她的脖颈和耳垂,吻得很重,咬出红色的印记。 像白纸上多了两朵红色的花,开在耳后和颈边。 她小声呻吟,声音很娇,叫着他的名字。 “陈权……” 两个字都轻,在口腔里滚过一圈,最后吐息在他耳边。 比其他任何时候、或世上别的话语都更能撩拨他的情欲。 他不知道床叫声可以有这样的魔力,他几乎无法自持。 挺胯插到缝隙里。两次以后才冷静下来。 他褪下裤子,掰开阿为的腿,把肉棒对到她的阴唇之外,下面的口也嫩,嘴唇一样张合翕动,吮吸他龟头泌出的透明黏液。 陈权用手握着阴茎,从阴囊往上拨,把龟头伸进她的阴唇里面,抬起后挑开,看到她小阴唇间薄薄的缝隙。 阿为抓着他的肩膀,背靠在车座的背部,一只腿弓起,折迭着被握在他的手里。 遂暴露出更多的会阴皮肤,性器粉红充血,不自主地往下挪动,便自发把他的龟头吞到里面。 插了一半进去。 再难克制,陈权抱她坐在身上,按着她的屁股起伏,被吸得浑身发麻。 她的乳房在他眼前晃荡,一面偏灰,一面雪白,在他插到深处时跳到最高,拔出时落到下面。 跳啊跳,晃荡着不歇,渐渐插出淋淋的水声,他感觉她泄了。 抱着他的脖子伏倒,整个人贴在陈权身上,让他觉得一阵温热,软极了。 他解开衣服的扣子,更深地贴合她的身体,让她的气息和他交缠,让她的腿贴着他的脊背,脸颊贴着他的脸颊。 “阿为。” 陈权轻声唤她。 他们在并不宽敞的车厢里长久地做爱。 陈权长时间不射,期间他放下车座,把阿为按在座椅和车窗上变换姿势,阿为泄了四次,他才终于射了出来。他把阿为揉在怀里,感觉到精液尽数喷到她的穴口深处,才慢慢松手,任阴茎滑落出来。 陈权抱着她坐在身上,这会儿坐在一起,两个人同时面向车厢的前方。 他们都什么也没穿,赤裸着感受彼此的身体,他的皮肤尚糙,但她浑身滑腻,抱在怀里软极,也很温热,让人觉得舒服。 他把脑袋搁在她的肩膀上,含着她的耳垂讲话,“喜欢吗?” 阿为转过脑袋,吻了吻他的鼻尖,把手往后移,寻到他的手掌握住,叫他“陈权”。 陈权应声。 她偏头,把唇贴在他的脸颊和嘴唇之间,讲话时触碰皮肤,他觉得有点痒。 听到她说,“你别怕,天亮了”。 陈权身体一僵。 他不太自然地抬头,看到窗外真的亮了,太阳在车窗上显出一块白色的椭圆,还在肉眼可见地往上升。 阿为也跟着抬头。 她从他腿间站起,弓着身子套上长裙,把陈权的衣服从地上捡了起来,放在他的手边。 然后她蹲了下来,脑袋挨着膝盖,近距离看向陈权两腿之间。 她看到湿润的阴茎缩回原处,盘成巴掌大小的一团,因为刚刚做过没有清理,柱身上一片白色的浆液。 陈权想了想,没说话,只喉结滚了一圈。 发现她翻出了他的裤子。 一件一件给他穿上。她拉上西裤,闭合拉链,把衬衫扎进裤子里面。 而陈权任她摆弄。 他侧头看着窗外,视线偏上,看到山中平地的旗帜变换,红白相间,编码成熟悉的队列。 “可以上山了。” 陈权说。 阿为摇下车窗,看向天边的太阳,她说“好”。 汽车往哨点驶去。 乌有乡7 路禁在前方二十米的地方,缅甸的军人持枪而立,左右各站了两个。 左边那个扫了眼车牌,随即转头去看右边,先一步走下岗台。 陈权停在了他的脚边。 “干什么的?”缅甸语如是问道,语气偏硬,视线往下看,和陈权对上目光。 陈权微不可见地点点头,把手从车窗里伸了出来,用缅甸语回答“送货”。发音很短,暂时听不出口音。 那人转头和身后的军人对谈。 大意是“说是送货,看起来没什么”,身后的人走上前来。 叁个军人,绕着车身走了两圈,要求陈权打开车窗和后备箱,看到后车座的阿为。 “还有个女人。” “是中国人。” 表情有些暧昧。 阿为靠在座椅上,掀开眼睛看了他们一眼,叁个人突然同时噤声。紧接着叁个缅甸军人彼此对视,沉声说了些什么,抬手,路禁开始升起。 婴儿的啼哭就是在这一刻突然响起。 “哇——”地一声,车里的两人、车外的叁人齐齐变了脸色。 陈权离得最近,猛然向右转头看向声源。 但副驾驶空无一人。 阿为立刻起身,打开车门奔了下去,她想从副驾驶上车,才刚打开车门,就听到陈权身旁的军人朝天放空枪,刺破空气的一声响。 阿为浑身颤抖,没有再动。 两个军人往副驾驶走来,把阿为拖出门边。 她挣扎了两下脱手,隔着一米远,冷眼看着副驾驶。 不同于其他人茫然听着婴儿的哭声不知所谓,左右环顾着寻找,她紧紧盯着一个地方,脸色煞白,嘴唇紧抿后张开。 仿佛那里真有什么其他人都看不到的东西一样。 “谁在哭?” “怎么有小孩的声音?” 缅甸语低声交流,军人举枪指向陈权,陈权抬起双手。 “我什么都不知道。”陈权说。 面容沉静,他先是看向黑洞的的枪口,接着转眼看阿为,他看到阿为满脸慌乱,和他对视的瞬间有眼泪落下。 陈权心头一凝。 阿为突然开始念经。 声音不小,一个缅甸人转头看她,步枪刚要举起,就被另一位军人拦下。 阿为抬起一侧的手掌,紧紧贴在胸前,继续。 哭声却没有减少。 满脸莫名的军人看着阿为,又看着除了陈权空无一物的车厢,猛然听到婴儿的啼哭声音变大,似乎指向某个地方。 他伸手,够向车门的某个地方。 阿为立刻跳起,军人提枪指她,却见她奔向空空如也的副驾驶,按住空气里某个地方。 隐隐按出了某个形状。 血从她的指尖渗出,血液在空气之中流动,勾勒出虚空中造物的真实轮廓:婴儿的额头,婴儿的眼睛,婴儿的鼻子,婴儿的上身,它的手向前举起,第二次嚎出一声响亮的哭喊。 直直指向副驾驶的暗格。 陈权面色巨变。 缅甸人拉开阿为,伸手打开暗格的柜门。 白粉。 “贩毒的!” 军人转头大吼。 陈权在同一时刻脚踩油门,迅速往前驶去。 路禁升到一半,陈权猛地撞上,但他离路禁太近太近,冲力受限明显,没能撞开。 枪声连响。 嘣、嘣、嘣、嘣、嘣、嘣。 面前的车不再动了。 阿为摇头,连声说“不”,她往车的方向奔去,看到还没来得及关上的车门大开,虚晃,而陈权手握方向盘趴在上面,身体松弛。 她抱住陈权。 把他抱下车,阿为拖动他的身体,手捧陈权的脸颊。 他从口里吐出粉色的血泡,很快有液体一口一口地外溢,鲜红淋漓。 “不……不……” “陈权……” 她叫他的名字。 陈权听到了,极为勉强地睁开眼睛,看到她的脸。 他看到她年轻、漂亮的脸,泪水满面,咬着嘴唇颤抖不已。 他不想死。陈权想。 但生命流逝得太快了,他徒劳无功地望着,根本来不及阻止,一瞬间失去力气,同时也失去知觉,甚至连看也看不清。 只觉得茫茫的天地里一个阿为捧着他的脸,悲伤得不能自己,陡然拿出匕首,割开她的手腕。 天地也变了颜色,乌泱泱的一片,似青似紫,似曲似直,乾坤旋转。 阿为的手落在他的躯体之上。 触感温柔,带着液体黏腻地滑动,急写什么咒语。 雷声乍响。 陈权闭着眼睛,却不知怎的,满眼尽是云层里佛光普照的景象。 一尊金色的佛像从天空中轰隆着落下,它把阿为的半边身体压入土里,可她的手还在继续写。 食指带着血滑过陈权的身体,符咒自上而下,徒然间佛像的手舞动,残影握住了阿为的手。 “停下……阿为……” 苍老的声音从极远又极近的地方传来,迭音邈远,回声震荡不休。 阿为挣开,落下最后一笔。 陈权睁开眼睛。 世界依然是旋转的。 陈权站在原地,乾坤颠倒,不知道哪里是前,哪里是后。 他看到阿为一袭白色的长袍。 皮肤如雪,她闭着眼睛,口中有念经声轻响,让陈权觉得安宁。 然后有人走进了黑暗之间。 仿佛哑剧的舞台,灯光亮起,照见阿为周身叁尺外的圈,那个男人突然显身。 四十岁中年,中国人面貌,拿着酒瓶歪斜,陈权看到他的脸,身体骤然僵硬。 他看到他撞到阿为身上,拿手放在她的肩膀之上,举起了碎裂的酒瓶。 “阿为!” 陈权开口叫他,他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男人的动作。 他将断裂的酒瓶刺向阿为的胸口。 人影飘摇似摇摆不定的火,烧成橙黄到发黑的光,燃在阿为的皮肤上。 皮肤开裂的声音响动在陈权耳边。 烧灼,起泡,破裂,焦黑后长出肉芽,再一次烂成模糊的血肉。 这是陈权杀死的第一个人。 十叁岁,没有钱买吃的,他躲在草丛里等路边的醉鬼,想要抢走他们的钱袋。 第一次还算顺利,第二次陷入麻烦,对方人多,他被打得遍体鳞伤,第叁次男人大叫,眼看着就要招来同伴,陈权用酒瓶捅进他的腹中。 那个男人死在陈权面前。 他杀了人,手足无措,转身遇到谢安,谢安给了他一个工作。 他让他帮忙照看食馆的生意。 高价的黑店,当客人想反驳或者闹事,陈权就需要站出身来。有些时候,他也需要杀人。 事实上每一次他从侧门走到餐厅的时候,都带着真正想要杀人的眼神,有些人看得出来,害怕了,老实给钱,有些人没看出来。 他就真的杀了他们。 他杀死第二个、第叁个人。 再后来谢安做大,开始贩毒,陈权做马仔,一面找散客赚点零钱,一面处理谢安不干的脏事。 他杀过太多人了,男人,女人,老人,小孩,用枪,用刀,用斧头,用绳子。 他看到憧憧的人影围着阿为转圈,有人拿刀捅她,有人开枪,有人用保鲜膜裹住她的口鼻,有人拿斧头砍下她的头颅。 那么漂亮的脸和身体分离,紧接着被她扶回原处,在火里烧得焦黑,溅血,肉块四散。 天慢慢亮了起来。 周遭的环境有了补光,显露出被遮掩的真容,他们重新回到大其力的纹身店,一个阿为坐在纹身台上,她正在给老板展示手心的纹身。 “要洗掉这么多吗?”老板问她。 “不是的”,阿为摇头,她指了指手腕一小块,在黑色的经文中间,纹了个血红的“权”字。 她身边还有另一个阿为。 符文涨了全身,遍布四肢躯干,在脖颈之间停下,尚未蔓延到下巴。她浑身血淋淋,没有一块好肉,但念经的表情淡淡,面容平静,无波无澜。 却突然抬头看向门口。 房门被打开,另一个陈权走了进来,他转身锁上房门。 两个人四目相对。 陈权和阿为各自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他们重新在大其力的老街相遇。 陈权终于可以动了。 同伴停在他身后,谢安的妻子低头说“欢迎光临”,阿为坐在纹身台上,煞白着一张脸,抹了抹唇边溢出的血,唇色殷红。 他可以动的,陈权想,但他没办法动弹。 有个念头在他脑海里疯长。 天煞孤星命,克父克母,丧妻丧子,他犯杀业太重,陈权知道。 他也知道自己绝不是什么好人,总有一天会有果报。 会不得好死。 但。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是我。 如果世界真的有神迹,如果这世间真有神灵庇佑,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 为什么是,“我”。 他看到阿为从纹身台上站起,缓慢地朝他走来。 一步,一步。 陈权突然跪了下来。 他仰头,只见阿为也垂眸望着他,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慈悲的爱意。 俯身亲吻他的额头。 FIN 长生天1 昨天又下雨了,连着几天下雨,路面总湿,泥地很不好走。 下了雨,河水涨了些,阿为站在石板上,一不留神让水没过鞋底,脚尖透湿,索性就脱下鞋袜。 她把袜子放进鞋里,给裤腿系上结,弓下身来继续搓布衣上的灰痂。拨了点水,深黑的硬块冲到池里,颜色晕开后泛着赭色。接着她把衣服往下按,连同手掌一起浸在水里,顺着水掸了掸。藏青色的布衣漂在水里晃荡。 有一会儿,她听到风吹着树叶颤下的水声,打在泥地里很软,咚咚的连音。 又过了一会儿,她听到有人踩着湿软的泥地走了过来,步子左低右高,好像腿受过伤,她转过头看到柱把阿二抱了过来。 “在哭。”柱跟阿为说。 阿为把衣服捞回来放到石板,水往上溢,波到迭在一起的长裤,刚刚拧干的衣服又深了几分,她也没怎么在看。 只盯着柱抱来的孩子。 那孩子在襁褓之中缩成一团,哭得大声,嘴唇张开,有一道银色的线连着上下嘴唇,在第二次嚎哭时张得更大,教银线炸开,溅落到脸颊各处。 阿为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他饿了,抱他到怀里,她同时往地面上走,离水边远了几分。“饿了,”阿为说,她把上衣撩下褪到肩膀,让左边的奶露了出来,“我来。” 阿二看她喂奶,见女人的手捏着乳房提起奶头,搁在阿二嘴边。 阿二停下哭,张嘴把奶子含到口里,用力吮吸起来。 阿为抬头,隔壁家新妇端着木盆过来,朝他们笑了笑,阿为也点点头。 很快她的笑容消失,阿为又往前走了两步,离水边更远,把河边洗衣的妇人们甩在后面,皱着眉头问柱,“阿大怎么样了?” 这雨刚下起来的头一天,阿大就突然病了。 来势汹汹,病得厉害,阿为和柱抱他去给村头的大夫看了眼,讨来了一剂去风寒的药方。 那药喝了叁天,阿大仍烧得厉害。 “不太好。”柱说,“今天还说起了胡话。” “那怎么办好啊?”阿为先问了一句,接着她皱眉想了想,又问一句,“说了什么,你听得出来吗?” 柱沉默了一会儿。 他看了眼水边的洗衣妇,悄声把阿为牵到林子跟前,离水边最近的木丛长得高,遮住他们一头,两个人说话声音都低。 柱说:“今天五牛哥过来找我,他也听到阿大说的胡话了,他说阿大被魇着了。” 阿为面色发白,“什么?” “他让我抱阿大去山头庙里给人看一眼,我想着跟你知会一声……阿大可不能再继续病下去了……” 阿为低呼一声,阿二咬得她发疼,她把孩子换了一边抱,脑子没缓过来,脱下另一侧的衣服。 两边的乳露了出来,阿二在中间,柱站在左肩帮她拉外襟,手肘拨到芦草,声音很碎。 紧接着木丛从里侧被拨开,离他们两极近的地方突然现出个小沙弥。 “啊——”的一声尖叫开了。 转身说了什么“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声音从近到远,树丛张开又合拢,现出他身后跟着的人。 阿为愣在原地。 她赤裸上身抱着阿二,隔着尚未合拢的苇草看到一排僧侣的长衫,足有四位。 十二岁的沙弥有,少年模样的僧侣有,除却前头的慌慌张张,其他人都很平静,低下头转着佛珠。 阿为看着最后一位,半晌挪不开眼睛。 那和尚站得最远,拨了一圈佛珠,听闻树丛闭合的声音后缓缓抬眼,却没想到树枝歪斜,仍留了一条缝隙。 他望进阿为的眼睛。 长生天2 方丈活了很久。百年,还是千年,他说不上来。 前尘已封,自有记忆起,他就已经是方丈了。每日受戒,布道,渡人渡己。 尚未能受渡的人死后积怨,成为邪祟为祸,他便用通天法门降服一二。 自这雨的第一天起,他就注意到村尾的一户人家,一眼望去房舍笼罩在阴云当中,黑气冲天,似乎是被邪祟缠上。 那日他在寺院里布道,因为突然落雨留了不少村人停在庭中,他便向他们打听了那户人家。 “柱他们家阿大突然病了,病得厉害,抱去给大夫看,吃了药还不见好。” “是什么病?”方丈问。 “像是风寒,但总不见好,人昏迷不醒,还会说胡话。” “都说些什么?”方丈又问。 “听不太出来,似乎能听得我们陈家村的一个‘陈’字,或许是在叫哪个村人。” “如此。” 隔了一日,方丈跟寺里的僧人说了这件事,有两个嚷着要一同前去。 他坐下来,突然问起别的,“那户人家还有些什么人?” “有个妇人,还有两个孩子,大的两岁,小的尚在襁褓之中。” 方丈坐下,年轻的僧人便跟着盘坐在拜垫之上,平视过去,听到方丈说,“万法无常,凡事皆有因果。” 其中有一个僧人,颇年轻,闻言思考片刻,出声道,“可柱家祖孙叁代住在村里,都是些极善之人。” “那便是那位妇人了。”另一位僧人接着说道。 搬人是非是为口业,两个僧人互相对望,没有说话,反倒是座下的小沙弥未受足戒,心直口快:“我听说柱从水里捡了个漂亮媳妇,生了两个白胖小子!” “空谒!哪里听来的胡话都敢在佛祖面前乱说吗!”之前开口的僧人变了脸色,抬起头看向佛堂中央,佛祖慈悲。 念了两句“阿弥陀佛”,又去看拜垫上那个小小的身影,气急败坏。 方丈只看着他们争执,面色始终平静。 第叁日,才动身出寺布道。 山路里,两个少年僧人走在中央,小沙弥在前方开路,因为地滑不好走,他们走得缓慢,但沙弥不惧。一溜烟儿走到前面,后头的僧人远远瞧见着他停了下来,弯下身,似乎在看什么东西。 走到近前,两个僧人吓了一跳,几乎尖叫出声,看到沙弥手里拿着一只手腕粗细的黑蛇。 “蛇啊!”两人作出防备姿态。 小沙弥不明所以,把手垂下,黑蛇坠到地上,从石间爬走。 “阿弥陀佛”。 方丈行至叁人身边,出声问,“空惮,空慎,昨日诵读《心经》,‘心无挂碍故,无有恐怖’,今日可有体悟?” 空惮看向方丈,空慎却在看沙弥。 “无有恐怖……” “这蛇就是恐怖!”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小沙弥一开始跟在方丈左侧,后来听他讲“人,生而无明,是故心无挂碍”,觉得云里雾里,不知所云,便又向前跑去,很快把叁人落在后面。 “我懂了!空谒六根未开,所以昨天他说人是非,佛祖也不会怪罪他。” “等到我们心无挂碍,也会无有恐怖。” 方丈平视前方。 小和尚勉强爬上泥地,手抓着树干摇晃,巨木被轻轻撼动,徒然间林子就像下了场阵雨一样,滴滴答答。 再往前,他们渐渐走出山路,小沙弥绕了个圈,往灌木丛里挤。 空惮喊了一声,“诶,往这边走!” 空慎跟上去拉他。 方丈停下脚步。 望见小小的少年拨开灌木丛,光线射入,空地里现出正在讲话的一男一女,男人背身,女人半身赤裸,乳房下滴着奶水。 “非礼勿视!” 少年们转过身。 只有落在最后的方丈仍停在原地,他看到树丛被枝干阻挡,留有一条缝隙,把女人框在窄缝之间。 阿为。 方丈想起了她的名字。 长生天3 柱说:“阿为原本不是村里人,顺着水漂来的时候,浑身是伤。” 和尚又问:“是被什么人所伤?” “她……”柱转头往屋内望,内室的门半开,阿为在给阿大擦汗,“平常没怎么提起从前的事。” 空惮说“阿弥陀佛”,空慎跟着看向屋内,瞧见床上的孩子被一团巨大的黑气包裹,是他平生尚未见过的极恶之灵。 开春时和方丈下山布施,少年僧人也曾见过一些邪祟,不多,一个被丈夫杀死的女人附身在自己的尸体上行凶未遂,黑气有巴掌大小,一个男人被仇家所杀,妻儿横死在眼前,方丈念佛,他不受渡,黑气蔓延到方丈的膝盖处。 而眼前的这团黑气足足有人高。 小和尚不敢近身,在房门外观望,只觉得床边的女人动作温柔,而孩子尚在沉睡之中,暂时无恙。 为何不像其他怨灵一样突然暴起? 为何这样的恶灵偏偏只魇住一个孩子,是和母亲的身世有关吗? 他们想问,但方丈不说。只见方丈垂眼朝他们望过去,便能轻易地将他们的问题堵在沉默当中。 方丈说,“不知我能否进屋看看幼子?” 柱起身说:“当然。” 两个人一起进了里屋。 女人站了起来。 这会儿离得近,小和尚瞧见作妇人头的女子模样,虽已为两个孩子的母亲,但意外地年轻,也很漂亮。 空慎低下头来。 听到安静的内室只有方丈在往踏步,声音几不可闻,是听得一声“是你”两个字声调高低的变化,他才感知到方丈已经走到了床沿。 是……谁? 所有人不明所以。 方丈站在床边,离得最近的阿为和他不过一肘的距离,而很快这一肘的距离被空气中看不见的手快速推开,所有人往后退了两米。 “你们等在屋外。” 方丈说。 门在他们面前无风自动,轰隆着关上。 空慎的脊背冒汗,小沙弥对此毫无感知,但他和空惮对望时交换了眼神,看明白了彼此的心中所想。 有什么不对劲,一定有什么很不一样的东西。 以至于让方丈对凡人用上了法力,一瞬间逼退众人。 他从来都是那样平静的人啊。 众人都在门外,只有方丈立在床前,床上躺着的孩子睁开了眼睛,样貌看不出有异,姿势也如前,虚扶起身,看向床头的方丈。 稍显奇怪的大概只有,他的表情并没有什么意外,也无什么孩子气的犹疑。 只口吐童言说了句“好久不见”,声调对比口吻尤其突兀,但两人对此都是一派淡漠表情。 方丈说:“虽不知你为何解封,但既然我可以封印你一次,就可以封印你第二次。” 阿大说:“你且试试。” 方丈低头念佛,佛经同法,高低的声调调和成符文的一种,在空气里印出一个近乎透明的卐,穿过黑气去了一半,阿大口吐鲜血。 “咳、咳”,小孩剧烈地抖,脸色苍白,因穿着身素白的内衫,血流得骇目惊心。 方丈收手,佛光消失,他静默了半晌,陈述道:“你炼化了这具身体。” 童声轻嗤:“你想杀我,我死了,这孩子就是你的杀业。” 方丈闻声不语。 小孩从床上坐起,盘腿休整间,他闭着眼睛讲话,“百年前你强行把我从身体里分离,以为封印了我就能了却劫数,但你忘了,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只要你一天还在人世,我就不会死。” 他们两人讲话,一坐一站,环境渐渐安静下来。 黑暗在二人之间无声旋转,床和闭塞的房间化为无形,有画面如走马灯一般转着。 中央始终是同一个男人。 从极恶道降生,克夫克母,手染杀业无数,后来他遇到一个女人,画面急转模糊不清,接下来的画面里他们耳鬓厮磨,男人和女人在金色的佛像下赤身裸体地交欢。 他唤她,“阿为。” 方丈挥手,幻像破碎,房间和床铺零星地从黑暗里脱离。 阿大在空中浮动起来。 小孩大笑,“你不敢看了是吗!” 笑声渐渐变小,仿佛有人握住他的脖子,阿大涨得脸色发红,但他却仍要说,将声音从缝隙里挤出,“我知道你记得……看过一次就忘不掉了吧……” “陈权!” 阿为推门而入。 她擦过方丈的肩膀扑向房间中央,抱住将要落在地上的阿大,满脸惊慌。 她摸着孩子的脸,擦拭他唇边的血迹,看着方丈止不住地抖。“你、你要对我的孩子做什么?” 方丈立在原地。 女人半跪在地上,他便垂眸俯视她和怀里的幼子。 沉声说:“幼子邪灵入体,今日起我将带他住到寺里。” 外头的人跟了进来,陡然的一句话激起了众人的不同反应,柱叫着阿为的名字,“我说过,我说过……” 而空慎和空惮惊疑不定。 只听一声响亮的嚎哭从阿为怀里传来。 童声哭喊着发出,他埋入阿为的怀里,说:“我不要去,妈妈,我不要去……” “他是邪祟,你们不可信他!”空慎出声。 阿为紧紧抱着孩子。 柱从后面环住阿为,在她耳边说话,“我们不是说好送阿大上寺里看看,既然方丈这么说……” 阿为低头不语。 方丈抬起头,空慎和空惮对视,伸手要去抢那个孩子。 “我……”他们同时听到女人的声音。 “我明日送他入寺。” 长生天4 方丈在拜佛堂念佛。 时至午夜,雨又下了起来,落在屋檐上声声滴答地响。室内檀香的烟气显形,混合着念经声在礼堂上空飘飘渺渺。 阿大正躺在床上。 房门紧闭,他睁着眼睛,看到油灯把两个人的剪影印在窗上,柱和阿为在桌前讲话。 此前阿大醒过一次,阿为为他洗净全身,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 他说:“我不想去,我没有病,妈妈。” 阿为摸了摸他的额头。 烧退了一点,讲话还很涩,但眼神确实清醒,阿为犹豫着。 他又说:“这几天病着,都没有吃上一口肉,全哥打的鱼给爸爸送来了几只,你是不是都炖给阿二吃了?” 阿为一边哭,一边笑,“他才多大,哪里吃的了鱼。” 抹了抹眼泪,又说,“我明天给你烧。” 阿大说“好”,伸出手握住阿为的一根指头,“后天也想吃。” 阿为低头亲了亲他的脸颊。 走出房门,她坐到桌子前面,看柱在房门边劈柴。 雨下得大,他把柴从柴房里搬了部分出来,好些受了潮气,得等雨停了晒晒。 阿为弹着棉花,等着他忙完,叫他坐下来喝水。 阿为说:“我看阿大身上挺好,干净。” 柱沉默了一会,说,“还是去看看,图个心安。” “他那么小,送到寺里,你叫我怎么放心?”阿为低头抹眼睛。 柱握住她的手,“别哭”,“我看阿大也挺好,方丈说要去,我看去不了几天,很快就能回来。” “你怎么说得准,万一,万一……” 柱揽过她的肩膀,“不会有万一,如果过了叁天阿大还没回来,我就去寺里寻他。” 阿为靠在他身上叹了口气,“我看他现在还病着,今天又吐了那么大一口血,真的要补一补,这两天在家休息两天吧……” 柱没有说话。 阿为又说,“他休息着休息着,病好了,或许不用送过去了呢?到下个礼拜寺里布施,我们带着阿大去上香,给方丈瞧上一眼,不是刚好吗?” 柱仍然没说话。 沉默了一会儿,一声哭嚎突然间响起,两个人都是一惊。 阿为和柱一起大步走到偏房,阿大正从床上坐起,抹着泪看到阿为就要抱,阿为把他抱在怀里。 “阿大怎么了?” 小孩紧紧抱着她的身体。 柱上前摸他的额头,烧退得差不多,看着也清醒,他坐到床上想抱一抱他,但阿大只往阿为怀里缩。 阿为抚弄他的后背,听得他断断续续地哭,说,“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阿为抱着他,眼里又泛起水光。柱把她抱在怀里。 两个人抱了一会儿,柱叹了口气,他说,“要不你今天陪他睡吧?” 阿为抬起头看他,“阿二呢?” “我照看着。” 阿为亲了亲柱的下巴,笑了笑。 她说,“好”。 方丈仍在念佛,夜半了,雨似乎要停,拍打瓦楞的声音小了很多,遂听得到木鱼轻敲着响,咚咚咚,混入经文中回环往复。 阿大睡在阿为的怀里。 女人抱着他,掖了掖被子,收回胳膊压在阿大身上,小孩便顺手搂住了她的脖子。 他的嘴唇贴到她的下巴,阿为觉得有点痒,笑着亲了亲他的嘴唇。 小孩怔怔望着她。 “怎么了?”阿为觉得有点奇怪。 阿大垂下眼睛,说,“我怕把病传染给妈妈。” 阿为听得心酸,又去亲了他一口,她说:“不怕。” 她把阿大搂到怀里,沿着嘴巴和额头亲了好几下,最后把额头贴在他额头上,轻轻叹了一口气。 阿大的手抚上她的眼睛。 很软很软地摩了摩,他说“睡吧,妈妈”,阿为闭上眼睛。 她立刻觉得脑袋昏沉,窗外雨打在树和瓦上,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轻。 阿为睡了过去。 房间里,阿大睁着眼睛,一阵风吹了过来,吹得房门隆地一声合上,吹熄了柱房间里的灯。 卧室里男人轻呼,半晌后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很久再没什么响动。 隐约听得到鼾声。 阿大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又是一阵风,窗户打开,雨从窗外飘了进来,雨声听得明显,好像又重新下了起来。 月光里树影摇晃,余晖洒进房间。阿大的身后投着个长长的影子。 他转身,影子跟着转动,影子在他抬手时合到他手上,他们把被子褪到女人的腰下,沉默着盯着她的身体。 阿为穿着件极薄的内衫,平卧时内衫贴身,显露出胸脯和乳尖的形状。 阿大俯下身来,隔着内衫含住她的乳头,叫了一声“妈妈”。阿为睡得很沉。 他把手从内衫下摆探了进去,摸到她柔软的肌肤,寸寸上行,轻轻地捻,移动得很不舍。 满室的月光,照着阿为泛红的脸颊,她不自主地夹住双腿颤抖。 阿大把身体贴上她的皮肤。 雨还在下,混合着风声,瓦楞被砸得乱响。 有一会儿,木鱼的声音似乎被这风声带偏,乱了一刹,但很快,一切恢复原样,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仿佛仍然如常,方丈在佛堂念佛,檀香缭绕。 只见着僧衣的男人有汗溢出,从额前滑到了鼻梢,正顺着脸颊流下。 那汗滴进他的口中。 长生天5 鸡鸣了第二声,寺里的僧人陆续起床,空惮比空慎起得要早,两个人在卧房外头碰到,互相行礼,打了声招呼。 一个说,“今日的斋菜由空慨师兄掌勺。” 另一个回,“那可太好了,他的斋菜烧得一绝。” 走了两步,一个又说,“连着下雨,昨日的柴受了些潮,今天的庭院也并不好扫。” 另一个闻言沉吟,说:“今年的雨似乎比往年来得要早些。” 他们两人走到庭院中央,望见拜佛堂红木的屋梁,远远听到念经的响声,把目光移回到对方身上,“我今日去后院,方丈仍在念佛,似乎一夜未眠。” “因为柱家的那个孩子?”空惮问。 空慎说,“我也这么想。” 他们接着往前走,空惮又说,“说是今天要把阿大送来,方丈兴许是在为此作准备。” 空慎回答,“是的,昨日我们就该把他带来。” 石钟敲响,天渐渐亮了,空慎看着东边的阴云掩住太阳,说,“但方丈应了阿为。” “母亲舍不得孩子,人之常情。” “他被邪灵附体,但愿不会为祸。” 这日从这样的早晨开始,一如往常,礼佛,诵经,一晃到了下午,却依然没有见到女人送孩子上寺里来。 方丈还在念佛,空慎进佛堂报备,“他们没有将人送来。” 方丈手里的动作未停,空慎又问,“可要我们下去把人带来?” 木鱼连续被敲了叁四下,方丈说,“不用。” 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空惮的声音从庭院里隔了好远传来,“人……人过来了!” 空慎转过头,而方丈仍坐在拜垫之上没有动身,他问:“您不去看看吗?” 咚咚的连音又响,木鱼平稳,方丈说,“不必。” 空慎便一个人去了。 走到庭院,他见到空惮正和阿为讲话,只来了阿为一人,阿大不在旁边,空惮说,“施主昨日已经应过,今天送阿大上山。” 女人垂下眼眸,她说:“他的病已经完全好了。” 空惮皱眉,他说,“佛门中人不打诳语,贵子邪灵附体,需要来我们寺中祛除邪灵,这对你和家人都好。” 阿为说:“我想着,我想着……叁天后寺里布施,那时再带阿大上来……” 空惮说:“昨天本就不该留幼子在家中,答应施主宽限一天已是极限。” 阿为说:“阿大太小了,我要照顾他。” 空慎走了上来,他说“阿弥陀佛”,“这事还得向方丈请示。” 阿为跟着他看向拜佛堂,她说,“好,我跟他说。” 言毕转过身要走,叁人立站在庭院中央,和拜佛堂隔着些距离,只看得到佛堂的红色立柱和青色瓦当,黑压压的室内方丈的背影隐约。 陡然间听到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必。” 阿为震了一下。 看不大清,黑洞洞的,但她直觉方丈正坐在佛前念经。 阿为想了想,说:“那我叁日后再送阿大来。” 这回空慎和空惮没有阻挠,两个人对望一眼,最终说:“好。” 是夜,阿为和阿大睡在偏房,幼子在她怀里睡着,她睁开眼睛,发现窗户不知何时漏了条缝,月光倾泻,给室内打了块敞亮的斑。 风吹得窗户吱呀地响,阿为坐起身,想要去关窗。 可她才刚刚起身,就感觉到一股奇异的酸痛从肿胀的乳间和腿心传来,浑身上下乏力,隐隐又有些热。 脚踩到地面,她大腿发软,站立不稳,下意识轻叹,从嗓子眼里发出一声呻吟。 阿为面色潮红地靠坐在床沿休整,许久后呼吸平稳,她把手伸手伸向胸前。 揉了揉奶,挤出一些乳汁,感觉到胀痛稍微缓解的瞬间,她听到阿二哭了。 她披着外套走到内室,床上的柱翻了个身,阿二在他旁边踢着腿,紧接着柱也醒了过来,睡眼惺忪地看着她。 看着她喂了奶,把阿二哄睡着,身子在夜里渐渐凉了下来。 柱握住她的手掌。 “阿为……”他看着她露出的乳房。 柱把阿为抱到床上,脑袋贴到他的胸口,抬起头吻了吻她的乳头,吮出了奶水的甜腥气。 阿为抓着他的肩膀呻吟,闭上眼睛颤了颤。 “孩子还在……”阿为说。 “他们睡了……”柱说。 阿为躺了下来,侧身抱着柱,她亲吻他的唇。 “嗯……” 门扉紧闭,薄薄的窗纸藏不住响动,坐在床头的阿大突然走下床来,他光脚踩在地上。 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走到那扇紧闭的房门外,把眼睛贴在窗户纸上。 白色的薄纸后有两个模糊的人影交迭,床板吱吱作响,女人说“轻点,轻点”,男人俯下身来。 阿大伸出手,用一根食指破开窗纸,便瞧得更清楚了。 瞧见女人的中衣打开,裸露的奶子在月光里晃荡,男人压在身上,拿一根粗长的性器插得她“嗯嗯”地叫唤,那晃荡的乳房在激烈的摆动中荡出奶水,溅得四射。 春雨终歇,夜间的佛堂只方丈一人在念经。 除却诵经声和木鱼声轻响,再无其他,理应相当安静。 但室内的檀香烟气无风自动,好像有什么波涛暗涌,澎湃着袭来。 “空镜。” 方丈睁开眼睛。 他和佛祖在偌大的拜佛堂里对望,一声辨不清年龄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空灵的音波碾在人身上力有万钧,残烛、木器,梁与瓦轻鸣。 那声音说:“你已皈依,只差一步得道,切不可行差踏错。” 整间屋子都在颤,烛光摇摆,映得方丈的影子飘飘摇摇,像倾盆暴雨里一片幼木的叶子。 额间大汗淋漓,他的长袍洇开一片深色的水渍,方丈说,“我知道。” 阿大把手放在窗上,眨眼时扫过薄纸窸窣地响,但无人听得,房间里响彻女人的呻吟。 她坐在丈夫身上,阿为在他身上一下一下地抖。 每耸动一次,就发出一声软媚的“嗯”,半晌后长长地叹息,她说,“……太、深”。 烛光摆得剧烈,有飓风转着檀香的烟气上行,拜佛堂内忽明忽暗,旋转的光把方丈的脸照得变化多端。 时而悲,时而愤,时而慈悲渡世,时而又狰狞满目。 佛祖又说,“行差踏错,你将堕入极恶道,受轮回苦,永世不得超生。” 他听到了。 他同时听到女人从嗓子里挤出的喟叹,“啊”,麻得他脑中轰鸣。 “空镜!” 方丈站起身来。 长生天6 得道者视物与凡人不同,目之所及,咫尺千里。 每日礼佛,方丈坐在佛堂,方圆百里的山与河流都在他的眼中,他可以瞬息间缩地百里,驭风,驭雨,化形,炼物。 有些事情他可以控制,他可以降服妖魔,也可以渡人超生。但他无法炼化自己的心魔。 百年前,他尚在人间走动,路遇上古遗留下来的秘境,他在其中寻到一个镜子,那镜子融到水里,立刻有一个女子的身影在湖面上空现出,画面流动,只见她从佛门中走出,隐入市井,找到了一个和方丈生得一模一样的男人。 陈权。方丈在这一刻遥远地回想起了自己的俗名。 他犯杀业遭了报应,女人几次叁番救他,他们交颈而卧,耳鬓厮磨,在异域的佛堂中交欢。 正在交媾的男人抱着阿为,眼睛向上抬,和方丈对视。 接着他从画面里走了出来,站在方丈面前,他说,“我就是你”。 他是他的心魔。 在一幅幅交颈的淫靡画面中,她贴在他身上,含住他的耳时,兀自滋长的心魔。 百年前方丈将心魔分离出体,封印在秘境当中,如今心魔逃匿隐藏,先于他而找到了阿为,寄生在小儿体内。 他和他共享五感。 不可控。 他感觉到另一个自己握住她的乳,如小儿一般尝到她的乳汁,腥和甜混合,像甘泉润过喉咙,却令他更焦更渴。他也感知到她肌肤的每一寸,还有亲吻她的小腹、会阴、腿心时的不同触感。 他站在房门外,眼睛透过窗纸上的孔洞,看到她和别人欢好,看到她的绯色染上脸颊和肩头,乳汁四溅,看到她伏在别人身下。 他想移开目光,并试图移开脚步,但他没有成功。 佛说,“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佛说,“不可行差踏错。” 方丈放下了手中的木鱼。 闪身入了村舍,他轰开房屋的大门,婴儿突然嚎哭,屋内的人慌乱着分开身体,柱问“是谁”,方丈没有应。 他提起阿大的肩膀,把他抓在手中,他终于移开了停在阿为身上的视线。 方丈站在门边。 阿大朝他微笑,笑容邪肆,把手缠上他的躯干。 柱又问,“是谁?” 方丈说,“是我。” 屋内的人沉默着整理衣衫,阿为把阿二抱在怀里哄,婴儿的哭声慢慢停下,男人推开了门。 “您……有什么事吗?” 柱问他。 方丈垂眸看着他凌乱的衣衫,见他裸露的皮肤上留有一道指痕,明显得刺目。 他说:“我要带幼子入寺。” 阿为在卧室里面哄着阿二,闻言抱着孩子出来,她说,“今天不是说好,叁日后再把他送去的么?” 方丈挥袖,拉着阿大走,“不可再等。” 阿大使力挣扎,在地上拖着走动,红着眼看向阿为,“妈妈——” 阿为上前拉住他的手腕。 “你,你!”她对方丈吼道,“放开我的孩子!” 一道风把她推了回去,力道很大,却并不粗暴,那风将阿大托起,变换姿势落入方丈的怀中。 他说,“你要是不放心,跟来便是了。” 转身就往村头的方向走。 今日没有下雨,地面虽湿,但还算好走。方丈走得很快,几步就走到石凳处,眼见就要出了围栏。 阿为把阿二抱回床上,抚了抚他的脸颊,披上外衣往外走。 柱说,“阿为!” 阿为回过头看他,“我跟着看一眼,明早就回。” 方丈走出阑干外。 长生天7 佛门的高木似有灵性,在夜里微微摆首,和石狮一道迎接方丈的到来。 方丈一路往前,目不斜视,在走到石阶前才停下步子,他转头看向身后的女人。 阿为连跑了好几步,行至近前时稍稍有些气喘,脸颊又泛起了绯红。 方丈移转目光,提着阿大入了寺门。 厢房里僧人已就寝,方丈走得安静,他往走廊深处走,拐过弯,阿为突然问他,“要去哪里?” 方丈说:“驱邪。” “这是厢房啊?”阿为问他。 她拉扯方丈的长袍,握住阿大的胳膊,她说,“既然是驱邪,为何不去佛堂?” 方丈看也未看她一眼,继续说,“在内院。” 又往里走了些许,进入内院,只见连排厢房的毗邻处,立有一间额外的佛堂,和寺内中央的拜佛堂比小出很多,看起来是方丈个人朝拜的地方。 阿为松开手。 她一松手,便失去对方丈的阻隔,方丈只身向前,衣袍翻飞,留给她一个背影。 他们来到了内室的佛堂。 红色的蜡烛在架上排开,佛祖庄严,红烛的映衬下,教阿为莫名有些心慌。 她才刚刚踏进门内,就听得一声惊雷乍响,吓得浑身一震。 但方丈毫不在意,抬眼往上空一扫,第二道电光须臾隐没,好久没听到接下来的雷声。 阿为转过视线去看阿大,只见幼子张嘴,正笑容满面地望着她。 这笑容让她觉得诧异,隐隐漫上一个古怪的猜测:阿大并不怕雷,他似乎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声似的。 阿为盯着他看,看到方丈挥手,佛堂的门关上,整个房间的红烛开始颤抖,把阿大的面相照得妖冶异常。 罡风疾蹿,室内的光影旋转,阿为觉得头晕眼花,靠在立柱上站立不住。 阿大飘在空中。 方丈拿朱砂和水,笔尖浸满,于纸上试了个鲜红的“空”字。 写完以后他转身,目光往空中的阿大身上扫,幼子的衣物自动剥离,一件件落到地上。 他在他赤裸的身上画符,自左向右,从前往后,一边写,一边有黑色的气从小孩的身体里溢出,顺着朱砂汇集到笔上,又顺着笔缠绕到方丈手腕,黑烟笼罩在方丈身后。 直到这时候,阿为才信他说的邪祟是真,她才真的信了,阿大是被什么东西缠上。 而那东西此刻正汇聚于方丈身后,在黑影里显露出一个男人的模样,眉目眼熟,目光灼灼,如火般炽热地燎在她身上。 阿为坐到地上,仰头怔怔看着方丈,瞧见僧人满头的大汗,写画时越来越费力,最后一笔落下,黑影贴合他的身体,撞得他一晃。 方丈突然转过脸看她。 阿为身体发软,她手脚并用地走,爬到地上抱起阿大,发现小孩面色潮红,呼吸平稳且安静,隐隐松了口气。 抬头,和方丈对上目光,紧接着有风托起幼子的身体,把他放在了拜垫之上。 阿为不能动了。 她皱眉,侧坐在地上,觉得有股透明的力道将她托起,让她站在方丈面前。 紧接着又将她往上托了一些,让她的眼睛平齐方丈的眼睛,脚悬在空中。 方丈拿食指染上朱砂,朝阿为伸来。 “这是做什么?”阿为问。 方丈未应,他把朱砂点在她的唇上。 气味有些刺鼻,粘稠的液体滑进她的唇缝,有一部分顺着嘴角流下,方丈把手向下,从嘴角开始拭去朱砂,手指落在她的脖颈之间。 食指冰凉,阿为颤了颤,感到点触之间有液体伴着沙粉滚过她的肌肤,食指从颈肩下移,落到她的锁骨。 在他的手触碰她中衣的瞬间,布料抖动,一件件剥离下来。 阿为赤裸着身体。 那些细沙混着水磨在她的身上,她觉得凉,又觉得痒,还觉得有些轻微的痛,像昆虫爬过身体的怪异触感,顺着她锁骨往下,到了乳间和肋骨。 是也要为她驱邪么?阿为胡乱地想,她平视过去,见到方丈平静如水的目光,长袍伏在身上,看起来严谨又颇为庄严,但她却难以抑制地感觉到羞耻。 赤裸的羞辱感攥着她的心脏,阿为想挣扎,无果,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手下滑,走过她一寸寸肌肤。 太痒,太碎,画动时笔痕重迭,力道重了些,晃着她的乳房,阿为觉得胀极了。 似乎又泌了些奶。 “别,”阿为慌乱地说,“我不需要……请您……” 方丈转过身去。 他站在她的背后,将朱砂的笔痕绕到肩胛和脊背,她觉得更痒,身体止不住地颤。 “我……”阿为说。 她看不见方丈的脸,愈发慌乱,声音带着哭腔。 那舔舐一样的触感在她的背后加大了力度,下滑到她的臀,又往下到了两腿之间,继续往下,他让阿为飘到上空,在她的小腿和脚踝上写。 他握住了阿为的脚掌。 阿为悬在空中,凭本能蹬了蹬,把重力下压,踩着他的手掌。 她说,“太高了。” 他说,“别怕。” 阿为继续说,“放我下来。” 方丈下移着手掌。 他牢牢握着阿为的足,一点点向下缓慢地移,仰头看着她的眼睛。 他们之间隔着距离,一高一低,阿为赤身裸体飘在空中,腿间的花穴在他头顶暴露无遗。 太羞耻了,阿为夹着双腿,有汗落了下来,滴到方丈的额头。 “放我下来……”阿为又说了一遍。 方丈松手,她的外阴擦着他的鼻尖而过,终于落到地上。 阿为拾起衣服,方丈握住她的手。 她抬起头和他对视,看到烛光里他的鼻尖发亮,好像有什么水光。 阿为满脸通红,试图挣开他的手,却没想到他突然用了点力,握得很紧。 “阿为。”方丈说。 他握着她的手,牵到他的胯骨上,带着她抚向他的腿间。 “帮帮我。” 阿为摸到他腿间的硬物。 长生天8 阿为抱着孩子出了寺院。 衣服还没有穿得很好,她跑得很急。 一边跑一边往后望,看见方丈站在室内没有动作,便转过头继续跑,气喘吁吁。 虽有月光,但周遭的环境依然很暗,她的眼睛在转头的瞬间无法适应,仍残存上一眼留下的影相。 影相里烛光氤氲,圣僧站在佛前眉眼慈悲,周身泛着一圈淡淡的光晕,看起来那么圣洁。 为什么…… 阿为握住拳头,觉得手心滚烫,像被火烧过一样刺痛。 她紧紧抱着阿大,一路跌跌撞撞回了房间,柱醒了过来,她便抱着柱哭。 “怎么了?”柱问她。 阿为摇头,头埋在他怀里,阿大被她压住,呜咽着起身。阿为摸着他的额头,小孩眨了眨眼睛,喊了声“娘”,又要睡。 叁个人都困乏,阿为哭得累了,让柱把孩子抱去歇息,自己钻进被子里。 柱抱住了阿为。 “遇到什么什么事了?” 阿为闭上眼睛。 她咬住下唇,环上柱的腰,闷声说了句“没事”。 “方丈看过阿大了?”柱又问。 “嗯”,阿为说,“那我们就不再去寺里了,好吗?” 柱拍着她的后背。 他说“好”。 白天就这样过去,阿为出神了一个上午,洗碗时心不在焉,没留神瓷器从灶台上跌落,她的心里咯噔一声,却见那盘子在落地时转了个角度,稳稳当当地立在了地上。 阿为俯下身捡盘子,直觉有些奇怪。 明明眼看着它落下去的呀? 白日里也是,她和隔壁的新妇一起去河边浣洗衣服,踏着泥地走了一圈,新妇的裤腿上都是泥巴,但她却只有零星的泥点子。 分明走的是一样的路。 到了晚上,她哄阿二睡着,跟柱在床头讲起这件事,柱说,“阿大的身子爽利了,我们有佛祖庇护。”说完笑了笑。 佛祖庇护…… 阿为想起方丈为阿大驱邪,他令她和孩子悬在空中,房间里的烛火无风自动。听说得道通天之人能目视百里。 想到这里,阿为的脸色白了两分。 “怎么了?”柱握住她的手。 阿为缩在他的怀里,柱又说,“感觉你今天脸色不大好。” “是那个日子了?”柱问。 问完以后自言自语,“上个礼拜刚刚来过。” 阿为拿拳头软软地锤了他一下。 柱握住她的手掌,捏在手里揉,笑了笑。 阿为把手放回腰间,柱就顺着这个姿势搂住她的腰,把她按到自己身上。 阿为涨奶,被压得有点难受,说了声“胀”,柱放开,自然而然地揉着她的胸。 他揉得很有经验,力道不轻不重,阿为泌了些乳汁出来,从奶头流到乳房,还在渐渐向下滴。 柱把她的中衣打开,弓下身舔她的小腹,顺着乳汁往上舔,渐渐舔到胸前。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窗外又下起了雨,雨打房檐,一开始声音还小,等到阿为意识到的时候,雨声已经很大了。 柱把她的乳肉包在口里,松开,又要往上,准备含住她的乳头,突然听到一声雷响。 霎时间整个卧室都被照得极为敞亮,很快闪电消失,房间归于黑暗,但那一声雷到底突兀,两个人都被吓得一震,阿为尤其。 她似乎,在室内亮起的瞬间,看到了庭院的树投在地上的一个影子。 但她来不及多想,柱又重新吻了上来,吻到阿为的脖颈,手向下摸到腿间。 昨夜的欢好被突兀打断,他们都没尽兴,尤其是尚在壮年的丈夫,柱把上身压到阿为身上,手指就要插进穴里。 雷又响了第二声。 阿为推开了柱。 冷汗从她额头滴下,这一次她看清了,庭院里站了个人。 阿为发着抖,她握住丈夫的手,柱抚了抚她的额头,发现她被吓得不清,遂老老实实把她抱到怀里。 旖旎的气氛散了大半。 “我……”阿为说。 柱打了个哈欠,转过脸问,“怎么了?” 阿为思忖片刻,她说:“我那日在佛堂……” 停了一会儿,轻微的鼾声传来,她发现柱竟然睡着了。 怎么会? 阿为坐起来,盯着熟睡的丈夫,她摇了摇他的肩膀,没有反应,柱睡得很沉。 雨声也从大到小,慢慢停了下来,月光重新洒到房间里,阿为转过身看向房间,盯着地上那个影子。 她蜷缩身体,有些恐慌,手仍握着柱的手。 “阿为。” 方丈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长生天9 阿为披上长衫,穿上鞋子推开门,风把她的衣服吹了起来。 月光里,方丈坐在石凳上下棋,他执白子落在棋盘上,对面空无一人。 阿为走出房间,石板上的水滴溅落,在将要沾上她长裤的前一刻被轻轻弹开。 她走到近前,离石凳有两米远,拢了拢外衫,问,“柱他……怎么了?” 方丈没有回答,只说了声,“坐”。 阿为捏住了长衫外套。 她挪到石凳旁边,见雨后的石凳干爽一片,没落到一点点雨,她又问,“是你让柱突然睡着?” 方丈仍看着棋盘。 阿为跟着看了眼,瞧见白子大势已去,败局明显,而黑子只要再落一子,便能将它苦心经营的局势吃个干净。 阿为说,“输赢已定。” 方丈这时才抬起头看她。 这一眼让阿为蓦地想到昨夜,只觉得自己仿佛重回当时赤身裸体的慌乱状态,有些不安。 她咬住下唇,问:“柱还好吗?” 方丈说:“陪我下会儿棋。” 阿为说:“这棋已经下完了。” 方丈说:“还有一子。” 阿为盯着他的脸看,看到方丈表情如常,神色颇为认真,有些不明所以。 她尝试着拿住黑子,落到圈内,棋子脆响。 周围的环境突然就变了。 落子后棋盘消失,天色暗了下来,月光也消失无踪。 她不知道自己在哪,地面呈现半透明状态,好像棋盘一样打着格子,向遥远而没有尽头的地方蜿蜒出去。 她正站在楚河和汉界之间,脚下是水,鞋子也消失了。 阿为有点冷,身上颤了颤,方丈走到她的身边。 他的身体很暖,靠近阿为时给了她温度,她问“这是哪里”,方丈握住她的手。 阿为怔了一下,脸上发热,牵动手肘试图避开,却感觉到他微微用力扣住她的手指。阿为挣扎不开。 “这是我的灵府。”方丈说。 那又是什么,阿为皱着眉头看他,听到方丈继续说,“得道后自成的一方天地,只有我能进来。这里无人打扰。” “可是……我?”阿为想问那我又如何进来,方丈料到了,他说,“你身上有我的灵根。” 阿为又要问,却见方丈用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脖颈,她身上一僵。 渐渐有衣料飘起,她的中衣打开,裸露出身体的寸寸肌肤,那由朱砂写成的符文正泛着淡淡的金光。 方丈说,“昨日给你的。” 阿为尝试用手揽住翻飞的外衣,但耐不住风力,虽然温柔,力道却很大,很快就让她浑身赤裸。 方丈问:“冷吗?” 灵符里自成天地,空气有些湿润,像临近清晨的山里,阿为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她说“冷”。 方丈把双臂张开,他的外袍也随风打了开来,接着他把阿为抱到怀里,两个人在道袍里肌肤相贴。 他的身体果真很暖,阵阵热气燎到阿为赤裸的胸腹之上,又因为方丈突然将手拢住阿为后背,她贴得紧,把乳房挤到他的腹部。 他托住了阿为的屁股。 陡然升到高处,阿为因重力下落,坐到方丈的手上。她看着地面越来越远,只觉得恐慌失措,用力揽住了方丈的脖颈,靠到他的身上。 道袍隆出了她屈腿盘迭的外形。 他们在高空里飞驶,棋盘变得透明,脚下显露出土地的模样来,月光里深山和湖泊一晃而过,棋盘时隐时现,它每一次消失,他们就离前一个地方远上百里,阿为的身下一会儿是山,一会儿是水,一会儿是林立的高楼,最后他们来到城市之中,北平的战事将歇,紫禁城一片肃穆。 方丈落到大殿的高墙上,踩着瓦片走。 阿为环着方丈的脖子,自上而下地俯视着看,看到皇家的禁军换了装束,男人们扛着长枪。 “你想回来吗?”方丈问她。 阿为怔怔地望着方丈。 “叁年前,宫变出逃,从悬崖滚落,柱把你从水里捞出来,带给我看了眼。” “你……知道我的身份?” 方丈揽阿为在怀里,低下头看她,嘴唇碰到她的额头,他问,“你想回来,我可以帮你。” “我……”阿为犹豫着,“我听人说……皇帝已经逃到外境,我回去,又能做什么呢?” “那你想见你的哥哥吗?”方丈又问。 阿为微微睁大眼睛,“他没有死!” “嗯。” 她见到晚清最后的王爷,男人抽着大烟,枕着女人的肩膀,形容枯槁。 阿为埋在方丈的怀里哭了起来。 “你想做什么,我帮你,别哭了。” 方丈低下头,嘴唇碰到阿为的眼睛,拭去她的泪珠。 阿为想了半晌,最后说,“我想回家……” 方丈在瓦楞上坐了下来,他们坐在山花的高梁之上,改变动作,赤裸的皮肤在道袍里摩擦,触感温润而细腻。阿为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听到方丈又问,“然后呢?” “早起给阿大煮鱼汤……衣服要洗,农活要做……” 方丈把阿为转了过来。 阿为面对着方丈。 两个人掩在同一间道袍里,都是不着寸缕,这会儿的姿势拉开他们的距离,道袍绷得很紧。 阿为突然想到,一路都是他在问。 她还没来得及问一句为什么呢。 “那你……又是想做什么?”阿为低头问道。 好半天没得到回应,阿为在沉默里抬头,只见方丈逆着光的面孔柔软至极。 坐在房梁上的僧人用肩膀遮住明晃晃的月亮,他俯下身,一点点靠向她的唇。 阿为忙说:“你!”方丈继续俯身。 双手仍揽在他的腰间无法脱手,她红着脸又说,“你是出家人,这样不可!” 方丈仿佛并未听到。 阿为咬住下唇加重了语气,“我有丈夫,我们不该这样!” 方丈吻上她的嘴唇。 阿为紧紧闭上了眼睛。 长生天10 大概是因为阿为咬着下唇,教嘴唇绷得很紧,所以触碰到的他的唇瓣显得尤其柔软。好像正在融化的琼脂。 力道也轻。浅浅地挨着,碰开阿为的下唇,和她的嘴唇贴到一起,轻轻抿了抿。 接着方丈偏了偏脑袋,把唇往前移,挤到她的唇上,略微张开了口。 他的气息侵入阿为的口鼻,混着不知从哪散发出来的檀香味道,很清冽,也很好闻。 他用唇包住阿为的唇。 气息湿润,他的口腔也是,阿为很快就被吮得很湿,她往回退,移开嘴唇,渐渐感觉到他的长舌探了出来,追随着在她唇上轻舐。 阿为颤抖,把他的舌含到口里,两只手环在他的颈上,紧张得手心冒汗。 她把手往下移,移到他的胸口处,想借着这个力道撑起身体,好让自己和方丈隔开,但方丈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仍在僧衣里面,方丈从外握住,便也撩开了衣襟,裸露出他健硕的身体。 因久未外露而白得发亮,他的身体在月光下笼着层光,衣衫无风自动,它从阿为的身上飘了起来,她睁开眼睛去看,看到紫禁城的禁兵转到近前,而她和方丈在上方的屋檐中央赤身裸体,唇上尚有清亮的水渍。 唯一尚能用作遮蔽的僧衣在空中摊开,绕成一个留有开口的环。 阿为知羞,把胸口贴到他的身上,说,“有人……你……” 僧衣变宽变长,像一面圆形的薄墙环住阿为和方丈,两个人密闭其中。 方丈说,“无妨。” 他把阿为的手压到他的胸上。 阿为贴到方丈的皮肤,感受着他前胸的轻微隆起,肉感结实,又有些软,她也感受到心跳撞击手心的轻微触感。 “放我下去,我……”阿为小声说,“我要回家……” 她越说越小声,而方丈揉着她的手掌,带着她抚摸他的身体,越来越往下。 胸口,乳头,腹间结实的肌肉,最后下行到他腿间的性器。 肉茎在她触碰的片刻猛地抬头,它从阿为腿心间翘了起来,吓了阿为一跳。 方丈握着她的手,握到他的性器上面。 阿为被烫到,她想收回手,但方丈握得很牢。 阿为红着眼睛看他,发现他也正望着自己,他说,“阿为。” 只是叫她的名字而已,但莫名的,阿为瞬息间软得厉害,手上失去力气,任他环住她的手在性器上撸动。 方丈低头,轻轻触碰她的额头,又说,“吻我。” 脑中轰鸣,阿为颤抖着吻住他的嘴唇。 她闭上眼睛,意识里只有他的唇和手还有性器的触感。都湿,也都让人心跳加速,手上是炙热而坚硬的,渐渐有液体染到手掌,她裹出一阵水声。口腔里满是交换的水痕,他把长舌探进她的深处,强硬地夺取她的空气,略显失控地把她揉到怀里。 他也便放开了手。阿为继续套弄着,两只手并用,按得更深,听到他发出一声很低的喘息。听得她一震,心里像着了魔一样,想要睁开眼睛看看他的模样。 但方丈并不愿意。 他用手盖住阿为的眼睛,阿为重新陷入黑暗,只能加快手里的动作,套弄着柱身和囊袋,力道有些重了。 方丈的呼吸早就乱了。 他咬着她的嘴唇,一时失控,咬出一道血痕,又着急地去抿,去含。 阿为的身子酥了大半,脑袋也麻,被吻得汗涔涔,趴在他的怀里,渐渐松开了手。 那灼人的硬物便抵在了她的穴口。 她早就湿了,穴口滴滴落着爱液,顺着瓦楞流到缝隙,性器一贴合,赤红的龟头就进了小半,阿为终于用了点力道。 她把手撑在他胸上起身,喘气,咽下唾液和他对视。 “不……不可……” 阿为说。 方丈平静地看着她。 冒着热气的硬物依然留在她的腿间,但方丈没有任何动作,他停在原地望着她,垂下眸说,“嗯。” 是应声,但不知究竟作何理解,阿为以为他放过她了,踩在瓦片上,想要退开。 方丈突然拉住她的手腕。 他用力一拉,旋转过她的身体,把她按到瓦楞之间。 僧衣迭在她的身下,而她的脊背赤裸。她抓住房脊的梁,转过头看到方丈正跪在她的两腿之间。 手指的触感从脚踝开始,一路往上摸,一点点摸到她的花穴。 他撑开她并拢的腿。 阿为怕掉下来,一只手握着房梁,一只手转到后背去遮。 “别、别看……” 方丈收回了手。 阿为悬起的心落到一半,脑袋埋在手臂之间,感觉到他用口含住她的手指。 太湿了,阿为下意识抽出手,方丈便含住了她的穴。 “啊……” 阿为颤抖着呜咽,觉得羞耻至极,难堪地拢着腿,又一次被他分开。 便叫他知道了她的秘密,也让他尝到她泌出的更多淫水。 阿为小声哭泣。 她哭着,头埋在手臂间,隐隐看到楼阙间的月亮,弯钩一样。 方丈把长舌探到穴口里面。 阿为一缩,用力握着房梁,喷出一股水来。 全被方丈吞进了口里。 她没想过和丈夫以外的人欢好,也从未想过在幕天席地里贪欢至此,更未曾想到,她在这事上会有如此动情的一刻。 阿为垂下手。 她摸到他颊边的湿润。 她也转过身体,亲眼瞧见他的鼻梁贴在她阴阜上头的模样。她的腿迭在他肩上,他轻轻托着她的腰。 长舌在穴间冲撞,尽数把白色的浆液舔了个干净,阿为咬牙吞下她的呻吟,把手放在他的脸颊上,向上移动到眼睛。 戒疤有十二颗,摸起来稍韧。 “方丈……” 他从她两腿之间抬起头,一双眼睛被月光照得发亮。 “叫我陈权。” 长生天11 “阿为?” 阿为回过神来,眼前柱的身影渐渐清晰,他正坐在她面前,面露担忧。 阿为手上的针戳到指尖,她吃痛,放下衣物,把指头含到口里。 “丢了魂似的,这几天。”柱说。 他抓住她的手,放到自己嘴里含住,把针和衣篓拿到桌上。 额头抵上阿为的额头,他问她,“有心事吗?” 阿为看着他放大的脸。 五官端正,又很年轻,带着自小在村庄长大的天然匪气。 她说:“没什么。” 柱问:“真的吗?” 阿为说:“是啊。” 她刚说完,柱突然倾身,把她抱了个满怀。他把她抱到床上。 “那笑一笑嘛”,他俯身压在阿为身上,用手挠她的胳肢窝。 阿为一只手虚握他的手,另一只手掩住自己身体,在床上花枝乱颤。 “别……别这样”,“太痒了”。 柱握住阿为的手腕,俯下身吻到她的嘴唇,拿身下的硬物贴到她的胯间,“那这样?” 阿为面红耳赤,被吻得发晕,呼吸重了一点,教柱听到了一声“嗯”。 柱往她的亵裤里伸手,很快除下她的裤子,阿为倒在床上,感觉到他把手指伸进穴里,还有男人俯下身,贴上了她的身体。 “好干,想要我先吃奶子吗?” 他掀开阿为的中衣。 房间里突然亮了一瞬。 一道闪电伴着雨声骤响,风把窗户吹开,撞到墙上发出重重的“轰”。 阿为的脸色发白。 柱转过身,反应了一会儿,接着起身下床关窗,自顾自说“怎么突然打雷了”。 关好窗,他折身回到床上,揉了揉眼睛,在阿为旁边睡下。 阿为立刻坐了起来,赶紧去摇他的身体,但柱揉着眼睛说了声“好困”,倒头就发出轻微的鼾声,睡得很沉。 阿为转身去看屋外,雨还在下,窗户模模糊糊的。看不清东西,但她有感觉。方丈就在外面。他似乎在等她出去。 阿为慢慢躺上床铺。 她放平呼吸,喃喃对着空气说,“我和柱很好,求求你不要再打扰我们了。行吗?” 没有回答。 蜷缩在被子里,阿为靠着柱的身体,抱住他的胳膊,开始打颤。 下一秒,房间里泛着淡淡的光,她看到棋盘的格子显现又消失,而眼前的环境变了。 她睡在一间陌生的床上,柱消失不见,方丈在床边。 阿为立刻往里缩,贴到了墙壁上。 方丈令阿为飘了起来。 她的身体变得很轻,不受控制地向前,落到了方丈的怀里。 他环住阿为的腰。 “你是出家人……究竟要干什么啊?”阿为哭着说。 她抹了抹眼泪,蜷缩着,而方丈低头吻她的脸,吻着她的眼睛。 接着他往下吻,吻到她的鼻梁,把她的嘴唇含到口里抿。 他前日咬伤的牙印仍留在她的唇上,方丈舔着那条伤口,把放在她腰间的手往上移,摸着阿为脸颊。 “阿为”,方丈叫她。 阿为抿着唇看他。 看到他唇边的水渍发亮,神情平静,看到他额头上的戒疤。 听到他说:“我会嫉妒。” 阿为怔了。 他向前,又吻了吻阿为的唇,长舌攻城略地地扫,含糊着说,“看到你和柱,我会嫉妒。” 阿为的脸涨得通红,她错过脸躲着他的吻,面红耳赤地往后退。 小声说,“那就不要看呀!” 方丈跟着她往床内爬了一步,重新握住她的手掌。 床边的遮帘突然落了下来。 烛光消失,阿为陷入一瞬间的黑暗,听到方丈的声音在她头顶传来。 他说,“是我……是我犯了贪痴。阿为。” 他比阿为高很多,外观不如柱强壮的那么明显,但他褪去僧衣,身上外溢着热气,肌肉都很结实。 气息倾略着闯入阿为的口鼻,他吻她,抚摸她的脖颈和锁骨,动作温柔,并教衣襟随着他的抚摸打开,一件件脱去她的衣服。 阿为赤裸着打着摆子,渐渐就着昏黄的光,看清面前的人的模样。 他也不着寸缕,肤色泛白,只腿间的性气硕大着挺立,红得发黑,热得吓人。 他把阿为的手放在肉棒上面,让她摸到一股湿,黏黏腻腻的,他说“帮帮我”,眼里的表情晦暗,很深很深。 阿为呆了一下,没有抽出手,他又贴近着吻她,吻得她脑中轰鸣。 轻轻握住了他的肉茎。 他的叹息响在她耳边,颤音又低又哑,听得她浑身一缩,穴间绞着,脸色僵硬。 她转过脸来看他的表情,见他嘴唇张开着一条窄缝,温热而湿润的气息从那里喷出,洒到她的脖颈之间,痒得脑袋发麻。 她便握得更紧了一点,连续着撸动,听得他的声音从鼻腔里发出,沙哑极了,也性感极了。 阿为夹着双腿,回应他的吻,吻到他柔软的唇,闻到一股淡淡的植物香气。 “嗯……” 方丈移开嘴唇。 细长的银丝在空中炸开,波到阿为发红的唇上,点点的凉,她听到他的声音,染上情欲后沙得吓人,他说,“……叫我名字。” “叫我名字……阿为……” 阿为张开口,轻声应道,“陈……陈权。” 方丈按住她的后脑。 他吻得她浑身乏力,吻得稀薄的空气被从她空中抽离,几乎就要窒息,才终于大发慈悲地将她放开。 他硬得更厉害了。 腿间那物比刚刚又涨大了一圈,阿为的手握得发酸,抿着唇看他。 却见他直直盯着自己,大手抚上她的脸颊,用拇指打开她的唇缝,撬开她的贝齿,抚弄着。 引诱着说道,“用这里,好吗?” 阿为听得呆了。只觉得尾骨发麻,带着电往上蹿,连到脊背和头皮,整片酥掉。 “我……”阿为说。 方丈把脑袋埋到她的胸前,咬住她的乳肉,细细地舔她的乳房,又问,“好吗?” 好痒,他含着她的乳头,像幼儿一样吮吸,力道轻柔,一边缓缓地揉搓。阿为觉得混沌极了,不知道这里是哪,自己是谁。 只觉得酥,只觉得麻,穴里颤抖,发自灵魂的空虚,迫切需要什么填满进来。 方丈领着她贴到他的腿间。 用手托着她的脑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 她吻到他的肉茎。 马眼泌着汁水,早就打湿整个柱身,她含出一股咸味,紧接着,方丈突然挺胯,把肉茎没到她的嗓子里头,呛得她掉下泪来。 她挣扎着往后退,却被不容拒绝的大手按住后脑,轻轻向下压去。 但他真的太大了,她已然吞入嗓眼,他才不过进了一半,阿为含得脸颊发酸,又一次吐了出来,再往后退。 重新被他按到胯间。 他的呻吟乱了。 眼睛充血,一眨未眨地盯着阿为,呼吸粗粝,几次叁番就要失控着迫着她进到更深。 最终把她提了起来。 迷着眼睛望着阿为,他看到年轻的、已为人妇的女孩浑身赤裸。乳汁不知何时滴得满身,从胸前流到胯边,他的手心一股黏腻。又腥又甜。 他俯下身,把阿为压在床上,问她,“可以吗?” 阿为咬住嘴唇拒绝回答,他便把龟头浅浅地探到里面,在边缘来回地摩。摩得阿为浑身颤抖,下身不受控制地往前去追。 她说:“你……你罔顾佛法,不顾伦常,你无耻!” 他便入得稍微深了一点,教阿为挤出一声极媚的“啊”声,脸颊通红。 他往后退,拔出清脆的“啵”声。抚摸着她的脸颊问她,“想要吗?” 太想要了。 她早就湿得厉害,身体泛着情欲的红,难以自己。 感觉到他抓住自己的手。 将指头扣入缝隙,把她牢牢按在床上,又问了一声,很轻很轻,带着克制的欲望的,“嗯?” 阿为闭上了眼睛。 她仰起头,张开嘴巴,小声叫着他的名字。 “陈权。” 他挺身挤进她的甬道。 密闭的床帘外暴雨倾盆,雷声大作,第七次劈上床柱的红木上,火光盛极。 刺眼的红光照亮地底黑压压的邪气,数不清的邪灵们围在床铺周围,紧紧盯着中央身体交缠的两人,他们大笑,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却惧怕床沿散出的金光,只在原地转着一双双贪婪的眼睛。 阿为什么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他撞得厉害,整张床都在抖,她被撑得胀开,呜咽着央求他轻一点,再轻一点。 而他汗水涔涔。 俯下身吻上她的额头和嘴唇。 他说“好”。 长生天12 阿为睁开眼睛,眼前是他们家的床,正房里家具有些旧了,木头的边缘剥落。 不是陈权的卧房,她被他送了回来,柱躺在她的旁边。阿为一动,柱就醒了过来,转过来把她抱到怀里,阿为的身体僵硬。 她听到柱说,“昨天……” 昨天,阿为脸色发白,回想起昨日的种种,身上仍酸,她拢住衣衫,听到柱继续说。 “昨天把你弄疼了吧?” 她转过脸来。 丈夫的表情认真,拿手摸了摸她的脸颊,阿为抖了抖,柱把她抱到怀里,“下次一定轻些。” 阿为的后背冒了汗,从柱的怀里挣出来,想明白一件事情。 陈权把柱魇住了。 他以为她和自己昨日……做过那事。 阿为揉揉脑袋,勉强朝着柱露出一个笑容。 “最近老是迷迷瞪瞪的,”柱亲了亲她的额头,“是不是累了,今天多睡一会儿吧?” 阿为看着柱起床。 看着他熟练地穿好衣服,洗漱,去外头踩水,给阿为打了一桶。 他给她端上润口的水,自己穿好外套准备出门,转过身对阿为说:“我先去田里看看,你休息。” 阿为垂下眼睛,小声说“好”。 她的心跳慢慢回落,衣服被汗打湿,目送柱走出房门,躺在床上,转了好几个身,突然哭了出来。 她昨日都做了些什么事啊…… 柱明明是,那么好的丈夫。 昨日她叫了方丈的名字,唤回俗名后阿为的眼里只有作为男人的他,陈权赤裸着精干的上身,一次又一次贴到她的胸前,把她撞得摇摆,让她只能抓着他的手臂。 他的手臂也结实,流了很多汗,那汗也滴到阿为胸前,被他俯身一一舐去。 他的那物比柱还要大,但真真做起时,却相当温柔。他很快就找到阿为的敏感点,仿佛本身契合一样,连续着把她送到顶端。 她感受他的性器在身体里的感觉,感觉自己被撑开,发胀,就这样不由自主地呻吟出声,叫着他的名字。 阿为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 不知道过了多久,太阳照进屋里,柱折身回来,身上带着庄稼地的味道。 他把脚底的泥在外头的草地上抹干净,走进来说,“今天寺里布施……” 阿为又僵了一僵。 哦,布施。 寺里每个礼拜会有三日固定的布施时间,算算日子,今天应该去了。村里的人家会在这一天去寺里听方丈讲佛法,接着点上香火,祈求佛祖庇护。 阿为说,“我……我今日就……” 她的话还没说完,柱走进来,把剩下那句话说出口,“……取消了,说是方丈告了病,不知道为什么。” 阿为愣了半晌。 “你说……方丈告病?” “对啊。” “他病了,寺里人说的?” 柱点点头,拿起阿为的杯子喝水。 阿为陷入沉思中。 昨日明明那样威风,没有任何事的呀。她想。 可是伤寒?毕竟他流了那么多汗。她又想。 思来想去,阿为最后咬咬牙,什么也没说。她从床上下来。 “不再多睡会?阿大他们还没醒呢。” “不了,我给他们备饭吃。” 阿为走出房门。 连续一个礼拜,三日固定的布施都取消了。 阿为在浣衣时和妇人们交流,听到她们说方丈病倒在床榻,寺里请大夫去看,大夫诊不出病因。 “听说吐了血。” “怎会吐血?” “我也不知,也许是痨病。” “我以为方丈这样的圣僧,都是坐地圆寂,没想到会得什么重病,真难预料。” “坐地圆寂都是传说中的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辫子都剪了,就别说这些了……” 阿为听着她们你来我往地讲,觉得越听越含糊,耳朵里一阵鸣音。 她往寺院的方向看,看到白日的天空中一片黑气,笼罩在寺院上空团成一团。 她碰了碰身边洗衣妇人的手肘,“你看寺院上空那团黑云,形状是不是有点怪?” 妇人跟着她指的方向去看,转过头细细问了半晌,确定了阿为说的正是寺院上方,才难以置信地说:“哪有什么黑云呀,这几天日头正好呢。” 又寻了几人去问,他们都没有看到。 “是不是眼花啦?”他们问阿为。 阿为看着寺院上空的黑云,未扩散到前院,围聚在后院陈权的房间附近。 她似乎比往日里看得更远了,看到河那头的僧人们挑水入了院子,有人在敲陈权的门。 阿为转过头朝村人点头,她说,“是我看错了。” 长生天13 她想见他一面。 翻了个身子,面对睡梦中的丈夫,阿为又想,不应该。 不应该和丈夫以外的男人牵扯不清,更何况他还是个僧人。不仅佛祖怪罪,她自己心里也不好过。 再说他能飞,还会幻术的一个得道高僧,会得什么病呢? 可,阿为捏着被子,正是得道的高僧,却突然病了,她总归是担心多一点。 阿为想起白日里看到的黑气,旁人都未见到,想起他说的灵符和灵根,又觉得…… 她还是想见他。 这样反复了一夜,她迷迷糊糊醒来,听到柱说起今日布施的事。 “方丈病好了?”她问。 “没有”,柱坐下来喝水,“寺里推了新的主持,说是以后由新主持来处理寺里大小事物。” 阿为脸色苍白地握着被子,心头一跳,有好些让人不安的猜测漫上心头。 她在白日里和柱一起去了趟寺院。 一切都和寻常一般,门前的扫地僧合掌行礼,村人来了二十来位,大殿上一片诵经声。 新主持坐在中央。 方丈也在,他在主持旁的拜垫之上,补充讲着新主持遗漏的事项。 阿为在念经时抬头看他,只见那团团的黑气在他念经时吹的像火一样四散,她想起每年祭祖时升起的香火,冥币散成黑色的灰,吹到一边。 方丈并没有看她。 诵经完了以后村人开始上香,人群走动,阿为跟着柱一起来到方丈旁边。 她走得近了,看到方丈那身熟悉的僧衣,他的脸色比前些时候又苍白了几分,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异常的。 前面好些人问过他的病情,“已无大碍”,方丈这样回答。 阿为上香时,鬼使神差又问了一遍,“方丈怎会突然病了”。 方丈没有回答。 她便盯着香炉里的香,看着它燃尽,柱也烧完,准备带着她告辞离开。 方丈依然没有看她。 阿为觉得又羞又恼,转身和柱走出大殿外,绝不回头。 她没想到晚上又见到了方丈。 不知夜里几点,她在恍惚间睁开眼睛,发现眼前的床铺和房间都变了,她躺在方丈的怀里。 男人揽着她的腰,把头埋在她的后颈,呼吸很轻。 阿为一僵,立刻翻身推开他,他睁开眼睛,握着阿为的手。 “你放开!” 他没有说话。 “你放开!”阿为挣扎着,眼睛红了,泪水涟涟。 他松开手,大力把阿为抱到怀里,阿为被捏得有点痛了,期期艾艾地哭,说,“你、你干嘛啊,这么多人,偏偏来勾我,白日里……却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阿为……”他张口,声音很哑,哑得有些吓人,阿为才想起来他病了,手上的力道小了些,不再那么用力地挣扎,任他揽着她。 “你是不是病了?”阿为小声问,拿手抚上他的脸颊。 他握着阿为的手,拿到嘴边细细地吻,又没说话。 阿为收回手,带着怒意咬了他的下巴,她说,“说啊!” 他开口,却没有回答阿为的问题,反而问她,“你恨我吗?” 阿为睁着一双泪眼,既说不上恨,也说不上不恨,迷茫地怔了一会儿。 他突然低头吻她。 从唇吻到脖颈间,咬着她的锁骨,舐得人发麻。 不一会儿就开始大汗淋漓。 阿为觉得他好热,冒着湿润的热气,像个蒸笼。 她抱着这个蒸笼,浑身赤裸地相贴,很快就感觉到他硬了。 他拿那物插到她的腿缝里缓缓地磨,阿为被他磨得打颤,也湿了,慢慢闭上眼睛。 “进来”,阿为说。 她咬着下唇颤抖,叫他的名字,“陈权,放进来。” 陈权把那物挤到她狭窄的穴里。 他从侧面抬起她的腿,把长长的肉茎插到她体内,一下深一下浅地出入。 阿为觉得爽快极了,跟着他的撞击摆动,发出密密的呻吟。 她怕惊扰了佛祖,叫得压抑,又因为他进得太深,叫得无法自抑,很快就泄了出来。 檀香里混入精液的腥气,淫靡满室。 阿为瘫在陈权怀里,他从身后环住她,手仍握着她的腰肢。 呼吸一点点平稳下来。 她闭上眼睛,似乎重新睡着了,听到他突然开口,“想知道吗?” 阿为转过来看他。 想知道……什么? 她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她只觉得他真的太湿了。 整个人都泌着汗,脑袋上也是,顺着光秃秃的头顶流了下来,沾到阿为赤裸的胸腹之上,黏黏腻腻的。 他慢慢坐了起来。 给阿为穿好衣衫,也穿好自己的,从室内捧出一把烛火,他带着阿为往外走。 他们绕过长长的走廊,沿着后院走到前头,来到往日里拜佛的大殿上。 巨大的佛像笼罩在黑暗中,只有一盏烛光,拜佛堂没被照满,黑暗里似乎有什么活物随着烛光摇曳时摆动,阿为觉得不安。 她见陈权拿开佛像正中央的拜垫,把木板叩响,暗门打开,陈权下了两级台阶。 烛光太弱,她隐隐看到暗门打开的瞬间黑气燎到陈权身上,一道金光在他周身亮起,又把黑气烧得四散。 一晃而过。 阿为站在门边。 陈权牵起她的手,他说,“走吧”。 阿为走下地下室。 陈设和拜佛堂几乎一样,除了原本大敞的廊柱一侧变成一道墙,他们没有退路。 陈权举起蜡烛点亮烛台,接连的火光连排亮起,室内敞亮,灯火通明。 所以阿为看到了…… 她手脚冰冷,冒着冷汗,看到原本立有佛像的那一层,布满了黑压压的怪物,她数不清有多少,成百,或者上千上万,拼命地往他们的方向挤来,又被一堵透明的墙震开,又一次挤了过来。 那些包裹在黑气里的东西像人又像动物,面露贪婪的、让人生畏的凶光,把那面透明的墙爬得密不透风,又因为不停被弹开,所以偶尔显出墙内的东西:佛像的头被拆了干净,青铜锈迹斑斑,墙壁上全是黑色的血迹。 如果不是那堵透明的、光幕般的墙,他们立刻会被怪物吞没。 而那透明的墙却由两个巨大的黑色怪物连成,模样更像是象,却有老虎的头颅,它们站在墙的两边,麒麟一样的爪子正抓着一把血肉,嗬嗬地吞吃。 她也看到陈权走上前去,走到两个怪物身边,念了句什么,手里出现了柄匕首,他拿匕首削下两侧大腿上的肉。 深可见骨,伤口从下腹连到小腿,他把那血淋淋的肉从腿上扯了下来,扔给两侧的怪物,紧接着腿上的血肉蠕动,伤口冒着血水重新长出嫩肉,教皮肤包裹粉红色的肉芽,最后苍白得像雪。 陈权朝阿为走了过来。 阿为往后退,陈权往前走。 她说:“你别过来。” 陈权继续往前走。 原本是廊柱的地方立着墙,阿为贴到墙上,被陈权近身,浑身僵硬。 他身后的怪物随着他的走动移动目光,紧紧盯着他的背影,发出桀桀怪笑。 当他的手抚上阿为脖颈时,她难以控制地战栗起来。 “什么……”她说,“这是……什么……” 陈权握住她的腰,欺身压在她身上。 他每说一句,阿为就颤上一颤。 “天谴。” “心魔。” “我犯戒了。” 他含住阿为苍白的嘴唇,声音很轻。 他说“我想要你”。 长生天14 太腥了。 他的僧衣上仍带着血,腿间新长出的肉看起来与从前别无二致,但阿为只要一想起那块血肉被陈权从身上扯下的画面,连肉带筋的模样,就想干呕。 她伸手推他,但陈权握得很紧,一把把阿为抱在怀里,她侧头,眼睛看着地面,头晕目眩。 还是想吐。 阿为被他抱在怀里,她想转身去吐,她说“放开”,陈权没松手。 她扬起脸瞪他,声音带着怒意,她说“放开”,陈权看着她,沉默不语,半晌后还是松开了手,阿为从他怀里脱出。 她站离了半米,呕出了一些酸水,扶着墙想了想他说的话。 天谴,犯戒。 错在他。她想。 但也……在她,阿为又想。 她看他削肉自残,恐惧至极,缓了缓,又有好些的心酸。 很疼吧?阿为有了泪意。 她拢住衣衫,转身往暗门外走,推门,凉风灌入,檀香气扑鼻。 “你应该是受人敬仰的方丈,而我是柱的妻子,我们不能这样。”阿为摇头。 “……” 陈权跟在她身后。 阿为又说,“我们不再做那事,你就不必如此了。” 陈权依然没有说话。 阿为转过身看他,他们在佛堂里停下脚步,阿为说,“说话,是不是!” 陈权轻轻摇头。 阿为拢起手掌,她抬手想握一握他的手,却抬在半空没有动作,最后转身继续往前走。 气候开始转暖,夜里的风带着草木的香气,阿为听到蛙鸣。 她又转过身来。 “还俗呢?” 她问,“你现在还俗,我……” 她咬着下唇看他,两个字滚了半天没有吐出来,见到陈权继续摇头。 “佛像已毁,我已叛道,无可回头。” 阿为没忍住泪意,捂着脸继续往前走,越走越快,几步走出了佛堂,开始小跑。 她一路往前跑,跑出寺里,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停下时,前面已经没有路了。 她往后看,陈权没有跟上,山路蜿蜒,林子里立着几个坟头。 似乎来到了村里的墓地。 夜里的墓地和白日里见到的不太一样,她在坟头看到几缕黑气,隐约包裹着一个什么活物,很像她在佛堂地下看到的那面墙里的怪物。 阿为僵在原地。 她看到怪物转过身从黑气里走了出来,流着涎水看他。 是前几日,村里落水死去的一牛! 阿为往后退,它跟着阿为走了两步,阿为被吓到,猛地向后一退,退到了一个温热的怀抱之中。 “别怕。”陈权抱住阿为。 他握着她的手,含到嘴里咬了一口,阿为痛得惊呼,眼看手指流出血来。 “你干嘛!” 陈权没有放手。 他抱着阿为向前,用手在一牛身上写字,阿为怕得直抖,拼命想往回收手,但陈权的力气大得吓人,她挣不开,手指碰到一牛的身上,触感冰凉,像触到了水里的石头。 陈权在它身上画符。 从上到下,笔画其实相当复杂,但阿为莫名感觉熟悉。 像刻在了脑子里一样,她能立刻再写出一副。 “渡灵有十二种情况,灵符也分十二种,这是灵力最低的往生符,等再过些时日,我的灵根和你融合,我再教你。” 他话音落下,血水由红变白,阴火燃烧,把黑气烧得四散,只剩白色的火光在空中跳跃。 渐渐地,火光炸开,蹦落在草地和树梢上。烟花一样。 风一吹,那白色的光突然飘得好远,遥遥望去,它晃荡着落到山脚下的村舍的瓦片上,照亮一小片天空,缓缓下落,最后融化进了地底。 阿为转过头看陈权。 他仍是汗涔涔的模样,热气腾腾的。 阿为被他抱住,一点一点转过身体。 她问:“为什么要教我?” 陈权回想起那个夜晚。 他的分身从阿为的身体里脱出,女人瘫倒在床上,精液从她渐渐闭合的穴口里流淌下来。她闭着眼睛。 天空电闪雷鸣。 【空镜!】一声苍老的声音不知从哪儿传来。 【谅你受心魔魅惑,只要你能自斩凡尘,再次证道,本座仍可饶你。】 房间被雷鸣照亮,床边的鬼怪们从地底的结界中爬出,黑色的手破入床帏伸了进来,它们抓住阿为的脚踝,拉着她往下拖。阿为被拖动,脚垂下床铺,融进地底黑色的结界,像坠入沼泽地。 陈权俯身抱起阿为。 【放肆!】暴雨如注,闪电中映出佛陀的虚影。 祂说:【不知悔改!】 足足有大殿里佛像一般大小的手从空中晃过,它捉住陈权,同时握着他怀里的阿为,将两个人提在空中。 陈权和佛陀平静地对视。 【松手。】 陈权说:“我已将一半的修为转入她的身体。” 【你竟敢?!】 巨大的手张开,陈权漂浮在空中,他周身裹着一圈闪电,渗透进了皮肤,立刻就有血从七窍流出,他身上多了无数个创口,流淌出来的血像岩浆一样翻滚,再次灼烧他裸露出的肉。 但他仍抱着阿为。 颤抖着,大汗淋漓地说,“你、需要我……降魔……她、也……可以……” 大手改变了姿势。 陈权身上的伤口复原,他流了太多血,岩浆烧灼他的皮肤和衣服,阿为被他灼伤,也一起冒着热气。 “我会教导她。” 【……】 “半佛之力尚无法控制那扇门,我将以血肉饲喂谛听。” 【……】 “堕极恶道,受轮回苦,不得超生……我陈权,自愿。” 【……】 雷鸣慢慢停了。 夜间的墓地阴风阵阵,火光消失以后,陈权和阿为重新回到黑暗之中。 阿为问他“为什么要教我?” 陈权还没回答,她接着又说,“我不想学。” 所以陈权沉默了一瞬。 离经叛道,如置身火宅,雷鸣炙烤仍在身上,具象成一种强烈的想要拥有她、亲近她的渴求。 任汗打湿衣衫,陈权静默地垂下手臂:“你有我的法力在身,会被怨灵缠上,你要会自保。” “可你有问过我吗?”阿为立刻回答,“我不想要的。” 她说“一开始就不想要,现在也不想要,你可以拿回去,你应该拿回去,请你拿回去!”神情激动,握住了陈权的手。 陈权觉得好上一点了。 她靠近他,那些炙烤的痛楚舒缓了些微,他的汗止了一半。 陈权俯身吻她。 阿为挣扎,将手放在他身上撑开距离,想要把他推远,“你那么有办法,就不能回头吗?” 陈权吻她的发梢,不顾她的挣扎,握着她的腰身贴到自己身上,他说:“不能了。” 他说“是我强求”。 在每一个午夜将她唤至身边,把汗水滴在她的胸前和腰间。 陈权从正面进入阿为,把他的分身挤进她的身体,紧紧抱住她射了出来。 每一次,她都能听到他这样问,“你恨我吗?” 阿为流泪的次数变少,咬着牙没有说话,她是恨的,恨他强求,也恨自己没有拒绝。 她听到陈权这样说。 “那便受我教导,变得比我更强……” “我就放你走。” 长生天15 吐息。 阿为从床上下来,视线在推开门时拉远,她可以看到山上松树的针叶。 她拿了衣篓去河边,妇人们看到她,转过目光,讲话声竟然停了。 阿为洗好衣服,笑着向她们点头,走回家中时慢下步子,因为听得远,所以清晰地听到了她们的讲话。 “你再看看,我说得没错吧,她真的越来越年轻了。” “这模样看起来只有十六。” “她比她刚来村里还要年轻呢!” “阿二都十岁了,这么多年她没怎么变老,反而越来越年轻,远看着竟然和阿大一般年纪,实在吓人……” “所以那年年初,柱家阿大害了病,送到寺里去看,方丈又害了病,莫不是……” “是……真是邪门啊。” 阿为回到家里。 柱和阿大下了田,幼子和玩伴从河边回来,下水抱了一条大鱼。 阿为想去接,阿二看了她一眼,目光闪躲,没有把鱼给她。 他走到厨房,把鱼丢进木桶里,又去河边接了一大桶水。 小人儿提着桶费劲,阿为帮他拿,他松手,没有靠近阿为。 阿为回身在厨房里忙。 阿二看了会儿鱼,又看了会儿阿为,小声说,“村里人说娘是妖怪变的……” 阿为应了声“嗯”。 阿二沉下脸,几乎要哭,他说,“娘你是吗?” 阿为的动作顿了顿。 她蹲了下来,平视阿二的眼睛,“虎子最近还欺负你吗?” “虎子说娘是妖怪,我跟他打了一架,也不知道怎么就打赢了,之后见了我,他都怕我一样,跑得很快。” 阿为摸了摸他的脑袋。 “以后多跟村头的平平玩。” 阿二说:“哦。” 阿为站起来,在案板上把食材捣碎,“如果娘走了,你不必哭,你爹会给你找一个新的娘,继续照顾你们爷叁。” 阿二说:“啊?” 阿为抹了抹眼睛,脸上表情如常。 她转过头问儿子:“今天吃鱼,高兴不?” 躺在床上的时候,阿为突然回想起来,一切发生的那个时节,似乎也是一个雨季。 她感应到陈权启动了灵符,片刻后缩地百里,她来到他的身边。 陈权从身后拥住阿为。 阿为撑起身,目光绕过房门,看到庭院里的神木,寺里香火滋养,树长得很高,插到乌压压的云层里面。 陈权把手指探入她的指缝,握得很紧,身体也贴得紧密,一点缝隙不留。 所以她明显地感受到他身上的汗水热气,还有下身的灼人硬物。 “陈权。”阿为叫他。 他应了一声,握着她的膝盖,让她的腿分开,好把肉棒插到她的缝里。 十年里,她的身体被他开发得极端敏感,捻了捻奶头就湿得厉害,他进得顺当,被夹得爽极。 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不再受心火炙烤。 “阿为。”陈权吻她,感觉到两个人合为一体,肉茎被她下面的口含住,紧得又苏又麻,几乎要射了。 他便又问了,“你恨我吗?” 阿为转过身,把双乳贴到他身上,环住他的脊背,小声叹息。 “你说要我强过你……” “却没有告诉我,这些年你饲喂谛听,自己先越来越衰弱了。” “我早就强于你了。” 陈权睡在阿为怀里。 她抚摸他的脸颊,用手帕拭去他额间的汗,当她的身体贴合他时,他便不再那样发烫,睡得稍微安稳一些。 但阿为转手,让房里的铜镜飞到她手中,冷眼看着镜中自己十八岁的模样时,心底一阵悲戚。 她还是得走。 孩子还小,这时离去尚且不会太痛苦,隔壁家阿娥长开了,生得很美,她和阿大处得融洽,适合做孩子的后母。 再往后,时间更久,阿大比她还大,柱比她老得更多,村里人再不必怀疑…… 她就是怪物。 阿为起身,拢住外衣。 她沿崎岖的山路一路往下,走得很慢,没有回头。 她在空无一人的山路里喃喃自语,声音传得远,她说,“我们一起走。” 前路空旷,她听到回音,陈权的声音响在耳边,“‘门’在这里,我不能走。” 阿为仰起头,看到东方的天空亮起,照亮山尽头绵延不绝的路,有车在隆隆地跑。 她走了好久好久,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天,不觉得冷,也不觉得饿。 终于在临近城市的公路上碰到了驾着马车的人。 着一身洋装,那人在她旁边慢下车行的速度。 “小姑娘怎么一个人呐,和家里人走散了吗?” “诶?” “你别哭呐。” 那一年,柱另娶了新妇。 又有一年,阿大也娶了。 阿大生了两个女孩一个男孩,生第二个女孩时,阿二娶了媳妇,柱家分家,一户人住得开了。 战争从城市波及农村,陈家村靠近深山,战火未达,他们开枝散叶,人丁兴旺,子孙满堂。 阿为用神念遥遥地望着。 她游走在城市,经历了战火,灾荒,见过异域的僧人拿着经书传教,见过飞机投下导弹崩毁林立的高楼,见过满目的疮痍在战后重建,见过死,又见过生,见过倾颓,也见过繁荣昌盛。 她想起陈权。 “你恨我吗?” 她还是会觉得痛。 长生天16 “快看,就在前面。” 少年往前跑了两步,树丛因为他的动作分开后聚拢,叶子甩开露水晃出残影。 阿为跟着面前的人指向的方向看去,看到薄雾笼罩的山林里有排红色的廊柱。 “原来我奶奶说的是真的,以前这里真的有一座庙。” 那少年转过头,对阿为这样说道。 阿为一眼望了过去,看到迷蒙的雾气里,寺院的青色残垣。她比一般人看得还要更远,看得清方圆百里,这片位于城市边缘的荒地尚未开垦,连着山和已被填埋的水。 五十年前,水源因为战事污染了大半,村人举家搬迁。 陈家村的旧址杂草丛生。 人迹罕至,一年四季都有雾气,房舍的断壁掩在草木之中,偶有蛇虫,少年走得非常小心。 他用树枝掰开草丛,“奶奶让我上山给佛祖上道香,告诉佛祖过几天这里就要被推掉盖新房了。花园小区,听说还有别墅,是有钱人住的地方。” 转过头问阿为,“客人您呢,来我们镇上,其他景点都玩过了吗,怎么想到跟我一起上后山看看?” 阿为的视线穿过眼前的草丛,穿过寺院,穿过寺院后的巨大神木,落在水池里周身赤裸的陈权身上。 她说,“……探望故人。” 少年跟着她往残垣方向看,满眼的水汽迷蒙,左侧稍近处立有坟头。 他想出声询问,只听草木间一声滋啦的轻响,一只带有浅色条纹的黑蛇蹿了出来。 “啊?!” 少年拿着树枝慌乱地挥舞,尖叫着往后退。 阿为上前,一手握住他的手臂,令树枝停在原地不动,她说,“是小头蛇,没有毒的。” 深褐色的小蛇从树枝的缝隙里钻过,长尾藏进草丛里,很快消失不见。 少年擦拭汗水,拿着树枝走在阿为旁边,步子迈得小了很多。 泥地湿滑,石头上有苔藓,他们往上走,走得更近一些,站到了佛堂的遗址前面。 炮火炸毁房屋,刚好留有佛像保存完好,落叶和杂草似乎被人清理过,大殿显得很干净。 “香火还没断呐,”少年上前,走到香炉旁边,那里有个破旧的拜垫。 “看来之前有人来过。” 他拿出贡品和香火,给佛祖叩头,口中念念有词。 “……政府下令要推……佛祖不要怪罪……” “……保佑奶奶长命百岁……保佑我可以考上小玲姐那所高中……” 少年睁开眼睛,仰头看着开裂的佛像,石头上的苔藓好像花纹,从下往上蔓延到胸前的手掌之上,薄薄的一层。 “需要我等你一起下山吗?”他站起身问阿为。 阿为摇头。 “我再留会。” 她也看着佛像。 风吹了起来,迷雾又浓了几分。少年的声音慢慢远去,她听到露水落在泥里的声音。 开花的声音。 阿为坐在拜垫上,一点点被雾气包裹,几近入定,闭眼感知到陈权走了过来。 他走到佛堂上,拿着扫帚扫清落叶和灰尘,从后往前,扫到佛像下面。 最终绕到阿为的身前。 阿为起身,她站得不稳,踉跄着跌倒,落到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他刚刚在池中洗过澡,脸上无汗,尚且干爽。僧衣洗得泛白,染着极浓的檀香味道。 阿为抱住他的身体。 “回来了。”陈权说。 “嗯。”阿为把头埋在他怀里,小声地应着。 他们贴得紧,不一会儿他就又开始发汗,阿为吻他,从僧衣下摆探进大腿,蹭着他的皮肤。 陈权发出一声叹息。 他把阿为抱了起来,从大殿里走出,走到寺院后面的水池边,他在那里盖了一间新的茅舍。 房子很小,只摆了一张床,也没有门。 阿为卧在床上。 陈权从后面揽住她,他们在床上静默地接吻。 阿为和他说起她这些年行走时遇到的事儿。 “大清亡了,后来民国政府建了新朝,战乱的几年,到处都是怨灵……” “很奇怪,易子而食的时代,邪祟却是灰色的,它们自愿受渡……” “是想投个好胎吧。”陈权把头埋在她的脖颈间,握着她的手把玩。 “我也这么觉得。” “你知道吗,后来建国了,洪水治好,粮食也够,但邪祟反而越来越阴邪。” “有户人家一连生了叁个女儿,每一次都把婴儿投在同一口井里,女婴吃掉自己的姐姐,化了形,吃掉了自己的父母……” “还有一次,一对夫妻吵架,男人失手把女人杀了,在浴缸里割开尸体……” “又有一次……” 怀里的男人渐渐睡了。 他的身体比以前更轻了,脸色苍白到透明,睡颜也并不安稳,紧紧蹙着眉头。 阿为亲吻他的额头,发现他突然醒了,伸出手抚摸阿为的脸颊。 阿为贴上他的手掌,听到他说,“想吃桃子。” 阿为说“好”。 她起身去找,后山的另一侧是片果园,镇上的居民爱种香蕉,桃子并不多见,终于在日落前赶回了寺院。 山间的雾越来越浓了。 微风停下,树叶的窸窣消失,一时间非常非常安静。 她走路无声,越来越靠近那间树下的茅舍,看到陈权坐在床头,盘着双腿,坐成往日打坐的惯常姿态。 什么声音也没有,只听到池水被石子砸出波浪,很轻的一声咚。 陈权突然燃了起来。 大火连着茅屋一起烧了个干净,很快雾气聚拢,乌云降下一小片雨。 余烬里只有一颗金色的舍利子。 阿为迈开僵硬的步子,捧住那颗舍利子,手被灼伤,烫得滴血。 她一碰,那舍利子由金变黑,突然成了一只黑色的小蛇,越来越粗,越来越大,缠到了阿为身上。 “他为什么不能圆寂?” 阿为的嘴唇发白,捏着蛇身问。 蛇从她的手心滑走。 【心中无佛,功德寂灭……不得超生!】 阿为提起长衫,跟着那条蛇往佛堂里走。 她往下走,走到暗门里,看到门外的谛听,混沌的空间里,她有无边法力,一挥手,就捉住了蛇的尾巴。 “你要把他堕入极恶道是吗?” 【松手!】 虚空里出现一只泛着金光的巨手,它握住阿为的手臂和身体,碾压之力似有万钧。她被压得变形,却依然没有松手。 有火在她和蛇身接触的地方燃起,从她的右手手掌烧到小臂,岩浆一样滚烫,灼得她见到血肉白骨,淋漓着炸裂开来。 【松手,阿为!】 火烧到阿为的上臂。剧烈的疼痛里,她发着冷汗,沉默地和空中的佛陀对视。 她像是对祂说,又像是对自己说一样,喃喃地重复着同一句话。 “我要找到他。” 岩浆和烈火一次又一次地烧,她的血怎么都流不干,不断重新着再生出新肉,又一次次被烧得血肉模糊。那火由金变红,红得似血似朱砂,在沉默和混沌的不知多久的时光里,终于凝成了一片黑色的暗纹。佛经一样的纹身。 “……如是等火,炽然不息……” 她一遍又一遍地念着他教给她的佛经。 把左手贴在胸前,阿为闭上眼睛。 她想。 我会找到你。 我一定会找到你。 FIN 长生天17乌有乡番外 其实当时阿为并没有刻意去藏,她就站在那棵树的下面,但陈权没有注意到她,因为他很紧张。 他的注意力全放在他盯了叁天的中年男人身上,他直觉他的公文包里有钱,这叁天都在凌晨以后回家,喝得烂醉,很好下手。 事实上陈权的直觉并没有错,如果他昨天或者前天动手,抢走那个男人手里的公文包,他可以拿到一沓一万到叁万不等的现金,是那男人刚从牌局里赢来的。 但今天很不凑巧,男人下了牌局以后在大排档喝酒,遇到了熟人,他和熟人讲话,因为醉酒拿错了公文包,一伙熟人将要过来找他,叁个男人正在路上。 而陈权马上就要冲出草丛,强行抢包不成立刻拿出匕首,他会在争执里杀死这个男人,并在其他人的恐慌里落荒而逃。 毕竟他才十叁岁,常年营养不良,又瘦又小,偏偏有一股子巨力。他生来就是为了杀人的。因为他从极恶道里出来,手上染血,命里有债。 阿为在他动身的瞬间也动了,他冲得快,但她比他更快,两个人撞在一起,陈权手上的刀掉到地上,一声金属脆响。 他做贼心虚,立刻去看阿为,只见阿为少女模样,年龄看上去不大,裹着一层蓬松的羽绒服,温暖又无害。所以他不以为意,紧接着就去看那个中年男人,男人不知道自己逃过一劫,依然晃晃悠悠往小区门口走,再走两步他就要到门卫处了,有保安在,陈权不敢动手。 陈权当即下定决心。他重新握住了地上的刀。而阿为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力气比寻常的成年男人还要大上一些,从小到大,他仰仗这股蛮力惯了,以至于父母和爷爷过世,他凭这蛮力抢大人的钱,没有一个拽不过来的包。但他没想有到,阿为只是轻轻松松握住他的手,他却怎么也挣扎不开。眼见男人即将走到小区门口,后头跟着的熟人赶上,四个男人在他们身边讲话。 陈权的后背全是冷汗。 他又惊,又后怕,又觉得疲惫和饥饿,身上带着病气,凭求生的本能在做事,他知道自己失手,没有钱买东西,他得再去小区跟野猫抢吃的。恶狠狠地瞪着阿为。 阿为从怀里摸出了一个被捂得温热的桃子。 陈权看了看她,她的眼睛一望到底,有他看不明白的很多情绪,但没有恶意,他也是太饿,无暇顾及什么别的,抢过桃子就开始吃,吃到口里一股甜腻的汁水,满手的泥都舔了干净。 即便还是很饿,但现在陈权补充了一点点能量,又变得有力气一点了,他从阿为手里挣扎出来,捏着刀柄,满脸防备地看着她。 “……你是谁?” “我是阿为。” “阿为?”陈权皱起眉头。 阿为蹲了下来,仰视着陈权的时候,她看起来更加无害了,她说,“还有吃的,你要跟我走吗?” 陈权握着刀柄加大了力道。他俯视着她,在她温柔无害的面孔里察觉出一丝异样的感觉来:她为什么力气比他还大?他又不认识她,她想带他去哪里呢? 但看着这张年轻的漂亮的脸,陈权的本能,一种救过他命的直觉,让他告诉自己,阿为没有恶意。他甚至觉得她有些眼熟。 阿为朝他伸出手来。陈权换手握住刀,左手牵上阿为的手。莫名的,他突然就觉得有些安心。 他跟着她站了起来。南方的冬天,风一吹冷得刺骨,他穿着薄薄的单衣,一边抖一边走,额头发热,脸上红扑扑的。阿为把他抱了起来。 陈权被这个动作吓到,他奋力挣扎,几下拔了刀贴在阿为脸上,但这个女人毫无惧色,即便真的见了血,她依然一脸淡然,把他搂到她的羽绒服里面。陈权怔怔地收起刀来。 他觉得她没有恶意,这是一个原因,更要紧的,他觉得她的怀里好温暖,他实在是太冷了,才进来一瞬,就感觉无法离开,他需要这样的温暖,所以陈权抱住了阿为的脖子。 他们共穿一件羽绒服,陈权把脸贴到她被划破的皮肤上,贴到一脸的湿。 他想说声对不起,或者你疼不疼,但他什么都没有说,依然握着刀柄,握得很紧。他说,“你要带我去哪里?”声音恶狠狠的。 阿为说:“吃饭。”陈权没有讲话了。 他抿着薄薄的嘴唇,皱眉观察眼前的环境,她带他往前走,穿过小区的边上的长街走到大路上,很快走到商圈里面,沿街开了一家沙县小吃,香味传了出来,陈权的肚子在叫。 他有一点点不好意思,但只有一点而已,更多的是难以置信,她把他放下,打开羽绒服让他坐在空调底下,跟店员点菜。他听她点了拌面、蒸饺、云吞、豆浆,下意识做出吞咽的动作,紧紧盯着她的背影。 那个背影站在窗口前面,店员说了声“十七块六”,她从口袋里掏,掏出了一迭不少的绿色纸币,她一块钱一块钱地数,最后差了几张,把钱拍在柜台,跟店员说了句什么,店员应了,转头去弄蒸笼,盛了一盘饺子出来。 阿为把饺子端到陈权面前,她说,“你先吃,我出去一下。” 陈权张开手,他想拉住她,他不想让她走,但他没有拉她。他抱着那盘饺子,也没低头,紧紧盯着她看,就这么用手抓着吃。 阿为揉了揉他脑袋,很轻地笑了一下,陈权皱眉,移开,看到她转过身,出了餐厅,她站到餐厅外面。 她取下背在背后的尤克里里,蹲在街边弹琴,面前放了从沙县小吃拿出来的纸碗。她其实没出太远,陈权坐在店里,透过透明的玻璃看到她的身影,她一边弹一边唱,有风吹了过来,纸碗轻轻起飞,她早就知道似的,用脚踩住了。 渐渐有人围了过来。陈权的视线被人群遮挡,他看不到她,眉头皱得很厉害,他有想要出去找她,念头一闪而过,还没来得及细想,蒸包上来,陈权坐下来继续吃。 他喝了口豆浆,把吃到口里的面团生生咽下,肚子稍微饱了一点,开始细细地嚼,吃出了一点肉味。他又吃了两个,把剩下的包子装到裤子口袋里,起身要往外面走,他不知道自己是想去找阿为,还是要离开这里回到暂居的天桥底下睡觉,他还在想,就看到阿为回来了,手里托着那个碗,已经装有一小半的钱。 阿为看他走出来,问他“吃饱了吗”,陈权的脚步停了一下。他坐回椅子。 阿为补了剩下的钱,又要了两份蒸包打包,她坐到陈权对面。陈权低头吃馄饨,吃完,连汤都喝到肚子里,慢慢抬起头看她,“你不吃吗?” 阿为说“我吃过了”。 打包的蒸包上来,阿为站起身又要抱他,他看到她脸上凝成血块的血迹,抿了抿唇,任她抱在怀里。 他又一次进到她的羽绒服里面,闻到她身上一股很淡的水果味道,而他很久没有洗澡,身上酸臭,还有肉包子的油味,陈权木着一张脸,不太自然地动了动,阿为托着他屁股移了一下,把唇扫过他额头,问他“怎么了?”陈权没有说话。 他没有环她的脖子,靠着她的胸前,眼神往外看,默不作声。阿为没有继续问,自顾自在说话,她说,“怕你没吃饱又给你打包了两笼,嗯,先带你去医院看一下,然后我们再看以后住在哪里……” 陈权想,原来她那两笼包子是买给他的。她知道他病了,她想带他去医院。 陈权又想,她说她要和他住在一起。他转过脸看她。 阿为明明注视前方,却像看到了他的目光一样,把下巴下移,贴到他的额头,“嗯?” 她见他没有讲话,继续自言自语:“你睡一会儿吧,很快就到了。嗯,还要给你买衣服,啊,这样一想确实要找个工作了……” 陈权抿着嘴唇。他有太多问题想问了,一个一个在脑袋里滚过,他把衣服捏得快破了,渐渐松开手。 他一句也没有问。 所以阿为又说,说他回学校上学,说他留了一级关系不大,说她学费要在哪里赚,还说他们可以住在学校旁边。 陈权把头贴在阿为胸前,慢慢垂下眼睛。 他大概是真的病了,从来没有这么虚弱的一刻,可以安心地躺下。陈权听到她说—— “陈权,我们回家。” 是真的吗?她为什么会知道他的名字?陈权想。 睫毛轻颤,他一点一点地,闭上眼睛。 铜雀1 这是一家规模不算太大的演艺公司,大经纪人兼经理余霞坐在里屋的办公室,办公室二十几平,奖杯在她对面的柜子上排得满当。她对面坐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短发,眉眼妩媚,气质却很飒爽。那女孩看起来有一点点憔悴,像是刚刚哭过。 余霞对她说,“我建议你还是去。” 她没有讲话。 余霞又说,“你可以中途找个理由走,学校有事,拍摄安排,我帮你找,但你得去,因为他点名找你。” 那女孩依然没有讲话。 余霞身体前倾靠近桌子,她用手撑起下巴,苦口婆心地叫了声对方的名字,“沉韶”。 她说:“当年赵总、你爸,还有你妈妈的事儿,闹得大,圈子里都知道,你大一开始接戏就处处受阻,都是他那里没有打通,今天他点名找你,你去服个软道个歉,握手言和,对双方都是好事啊。” 沉韶轻轻笑了笑。她笑起来眉眼弯弯,看不出什么别的,余霞一时也不知是不是讽刺,只见她从怀里摸出一盒蓝莓爆珠,看也没看余霞,就这么旁若无人地点上,吸了一小口。 余霞沉默了半晌。 全公司禁烟,她的办公室更是,沉韶坐在下位,是她带的艺人没错,但沉韶签了五年,前叁年只进不出,红得遥遥无期,其实只是个新人。可就是这个不怎么红的小明星,余霞她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一直以来处处陪着小心,因为她是殷北的情人。 余霞把手拢在桌子上,她的脸色没变,像是根本没有看到飘升的烟似的继续说:“毕竟你爸妈……去了有叁年了吧?到底是旧人的孩子,赵总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沉韶又笑了一下。这次她咧开嘴角,嗤笑明显,笑出声音,烟在她右手上抖,灰飘到旁边的沙发上。她依然没有讲话。 余霞仔仔细细盯着沉韶的表情,看到她笑容很浅,除了一些陈旧的疲惫感以外,再难看出什么别的。 她想了想,试探着说,“再说赵总也要参加明晚的订婚宴,有殷总这个面子在,他一定有分寸。” 订婚,沉韶飘远的眼神移了过来。 她看着余霞,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影子,男人一身熨贴的西装,背头,肃穆又专注,她想起殷北前天找她。 是前天啊,怎么感觉过了这么久呢? 前天他开车从学校接沉韶去别墅,他说“我们回家”,沉韶跟着他回去,他给她做了顿饭。 他们都很少下厨,沉韶不会,殷北陆陆续续学了一点,一开始做得不成样子,前天那顿看起来准备了很久,意外的好吃。 那场车祸以后,殷北一直对她很好。其实在车祸之前,殷北对她也很好,他们从小一起长大。 他们像情侣又像朋友,殷北高傲,一直不肯跟她挑明,而沉韶养尊处优惯了,把他的示好习以为常,懵懂着没发现他的心思。车祸以后她爸妈过世,孪生子哥哥入院静养,如狼似虎的亲人抢夺遗产,沉韶这时候才发现,她能依赖的人只有殷北了。 而前天,正式交往的第叁年,殷北带她回他们两的家,吃完烛光晚餐,他打开灯,和沉韶在沙发上看电视,突然对她说, “我要订婚了。” 沉韶抬起眼看着桌前的余霞,“他都要订婚了,你真觉得赵平会有分寸啊?” 其实她的语气相当平静,沉韶讲话,既没有嘲讽,也没有阴阳怪气,表情淡淡,仿佛金主结婚、制片人企图潜规则的对象不是她,而她们正单纯在讲她下一场戏里女二的角色而已。 余霞噎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但你和殷少的关系大家都知道,就算订婚……他心里也有你。” 沉韶拿右手撑在桌子上,旋转椅一滚,突然离余霞很近,她说,“嗯,我知道。” 她低头一扫,没看到烟灰缸,把右手盖到左手胳膊上,抖下烟灰到地上,“但我从女朋友变成了情妇,这还是不一样的。” 余霞不知道怎么接话,装模作样地看桌子上的文件,她说,“今晚的酒局你还是考虑一下。” 沉韶继续抽烟。 她其实想抽得慢点,但火点上了,她没抽时烟灰也累了长长一条,她一吹,灰飞到眼前,沉韶低下头咳嗽。 还是迷了眼睛。 铜雀2 她想起昨天她堂妹找到她学校,两个人在校外的咖啡馆里面对面坐下,沉瑶说,“姐,好久不见,你变了。” 沉韶不耐烦,起身想走,她说,“你知道我一直喜欢殷北哥的。” 沉韶给咖啡加糖,听她继续说,“你知道我怎么让他同意订婚吗?他以为我想帮你。” “我说殷北哥,你和姐姐是我看着一路走过来的,我祝福你们,这一个月来伯母给你施压让你娶我,我知道你放不下姐姐,我也放不下她。” 沉韶坐了起来。她化的妆很淡,但眼睛天生上挑,总有些媚态,挑眼时尤其明显,她说,“沉瑶,这么多年,你倒是终于变聪明了一点。” 沉瑶柔柔弱弱地笑了笑。她的妆也淡,看起来很素,穿着白色的丝绸长裙,她说,“是呀,所以我来找你了呀。” 沉韶看着她笑了笑,她说,“可你知道,他爱我,所以你永远比不上我。” 沉瑶泫然欲泣,眼睛通红地盯着她,捂着嘴唇颤抖,可明明是哭的情态,她突然尖尖地笑出声音,像刀割在人耳膜。 “但你不知道啊,沉韶,你只知道你爸妈死了,公司翻出了以前的烂账,你把所有遗产赔了进去,以为是我们家做的对吧?” “我妈恨你,恨婶婶让沉家两个兄弟都迷了心窍,她只能做你妈的替身;我爸恨你,恨大伯夺人所爱;就连我也恨你。” “但是,我们家到底是血亲啊,打碎骨头连着筋,怎么会逼你成这样,那些烂账本来是大伯准备带到坟墓里去的东西,除了他,只有一个人知道啊……” “殷伯父做了你爸爸这么久的合伙人,他早就受够了大伯的指手画脚了,捏死你和沉谙哥,就跟捏死蚂蚁一样……” 沉韶放下勺子,扶了扶咖啡杯,她说,“你觉得你随口一说,我就会信?” 沉瑶摇了摇头,笑得很甜,她拿出一个小小的铁盒,将旋钮按下,播放录音。 沉韶听到二伯和殷北爸爸的声音,他们似乎在喝茶。 殷黎:“换血完了,我以为股票至少会跌两个点,没想到反而涨了。” 沉建安:“看来比起我哥,股民更喜欢你一些。” 殷黎:“哈哈,你倒是毫不手软,我以为你对两个孩子,至少有点怜惜。” 沉建安:“沉谙的医药费我一直有看,如果他真残了,我愿意养他一辈子。但嘉林不是他的东西,这是命。命中注定,我会代替我哥,我们才是最后的赢家。” 殷黎:“我不信命。” 沉建安:“你有时候也得信啊,你看我哥,早些年犯的事太多,孩子难得,好不容易生了,矜贵得很,不敢说句重话,一儿一女养成这样,开车撞了人,把孩子从牢里捞出来,又被人报复……” 茶杯轻碰的细响。 沉建安:“……怎么?” 殷黎:“那人自己死了妻子和女儿,发了疯来公司找沉庆安,你有没有想过,他是怎么知道沉庆安那天要带着一家四口从高架桥走的……?” 沉建安:“……是?” 殷黎:“是。” 沉韶尝试控制自己的微表情,但是没有成功,她浑身都在抖。她不想把狼狈展露给沉珧,低着头在喝咖啡,才喝一口,又苦又涩,继续加糖。 沉珧在对面轻声笑她,“姐姐,不用你说啦,我知道你信了呢。” 沉韶撕开糖袋,有些白糖撒在她手上,她放下糖袋,看到沉瑶拿了两盒奶精扔到她面前,“对啦,姐姐,说我们家没有帮你也不对,其实我们家帮了你呀。” “你和谙哥想进娱乐圈,我和我妈妈都举双手赞成呢,我妈妈说你们兄妹和婶婶一样,都是妖精的面相,天生当个戏子,在这个圈子,哪里都能自荐枕席。” 沉韶把奶精砸在她的身上,沉瑶学着她挑眼的样子看她,“这就生气啦?” 沉韶走过去扇了她一巴掌,她没还手,就势一倒,带着咖啡杯滚到自己身上,白色的长裙上染得到处是褐色的渍。 所有人都在看她们。沉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抚着膝盖喘气,低头看到一双黑皮鞋走过来,殷北拉住她的手。 他把沉瑶护在后面,转头跟沉瑶说,“你先去车上。”沉瑶哭红眼睛看着他。 沉韶看不见殷北的表情,只看得到他的背影,一身西装站得笔挺,满身的森严,好久才转过头看她,“你昨天跟我说你不介意。” 沉韶用手掰开他握她的手,她说,“……我想冷静一下。” 殷北说,“好,但下次……你直接找我。” 沉韶努力忍住不看他,但她没能做到,抬起头,她看到他的表情,眉头微蹙,沉默着,眼底里有失望的神情。 沉韶的烟烧完了,烟灰落到手上,她被烫了一下,却没立刻吹掉灰。等她吹完烟灰,她的右手手心留了一条红色的印记,冒着热气。 她说,“我想好了。” 余霞抬起头看她,但她没直说,既没说她要去,也没说她不去。 反问了一句,“你知道我爸当年为什么打赵平吗?” 余霞不明所以。 沉韶把烟摁在自己手心,很轻很轻地笑了,“他搞女人,性虐,之前在人下面塞了两个高尔夫球,去医院取出来的,我爸受不了这个,他连想一下都受不了。” 她起身,烟从她手心里落下,她说, “今晚我一定会去。” 铜雀3 绿灯,保姆车慢慢启动,继续往前开,沿街的绿化带虚晃着倒退。 沉韶补完妆,把镜子装回手包,坐在车上假寐,车走上高架桥开始提速,眼前的画面重迭,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恍惚间,她看到一辆跑车在空旷的高速公路上疾驶,因为跑得太快,车尾卷出风,像一道橙红的闪电。 她记得那也是个夏天。 沉韶和殷北坐在后座,开车的是沉谙。他一手握方向盘,另一只手搁在敞篷的车门上,收音机放的是他刚刚得奖的那首歌,他们在空旷的高速路上荡来荡去,这首歌就这样跟着炸了一路,燃着风,燃着轰鸣的跑车,一路蹿行,畅通无阻。 这一年他们十七岁。匿名发了唱片,获奖,顶级乐评人发来邮件,邀请他们参加来年的格莱美现场,以创作者的身份。她和沉谙拥有一切。美貌,才华,金钱,社会地位。他们在庆功宴的夜里飙车疾行,把深夜的高速公路都灼得发红发热。 就这样撞上了那辆一家叁口的车。 母亲和小女孩当场死亡,沉谙把还有一口气的男人抱上车,男人被救了回来。 妻女死亡,那个男人不接受任何的补偿,一心想要沉谙偿命,但深夜的高速公路监控模糊,一方超速,另一方疲劳驾驶、突然转向,责任对半,沉家出钱出力,再加上沉谙尚未成年,只关了一夜就回了家。 后来沉韶每次回想,她都觉得,她和沉谙的人生停在了那个上半夜的庆功宴里,此后再没有往前挪动一步。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好像只是把眼睛睁开,她就坐在了这里。 那个男人实施自杀性报复,第二场车祸发生的时候,沉韶被沉谙抱在怀里,她失去爸爸,失去妈妈,失去哥哥正常的右手。 什么也没有了。 上半夜的庆功宴,他们一伙人在泳池里玩骰子,托盘被浪打得摇摆,不停有红酒混入泳池,骰子一掉,他们找不到,说要出去玩。 是殷北提议,要他们去飙车。 她和殷北在一起叁年,她爱他又恨他,耿耿于怀。 而昨天,在殷北爸爸和她二伯的录音里,她听到了那个秘密。 害死她爸妈,让她一无所有的人,是她委身叁年,也爱了叁年的人的爸爸。 保姆车停在了酒店门口。 沉韶走下车,看到旋转的玻璃门上映出的自己的模样,长腿摇摆,皮肤白得像瓷,空有美貌一无所有的时候,她不过是他殷北的情人,玩物,凭少年时的爱意和愧疚走到现在,往后的每一天,都将被他越爱越少。 她真的没什么能报复他的。 所以沉韶勾了勾唇,她扭腰往房间里走,坐在赵平身边。他灌她酒,她就喝,他摸她腰,她就把身体贴在他身上,在他身边娇滴滴地笑。 她一杯接一杯地喝,听桌上剧组的人调侃,几乎不接茬,自顾自笑笑,满心想的都是殷北在订婚宴以后找她,脱下她身上的衣服,看着她伤痕满布、带凌辱意味的身体时,露出的表情。 他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啊,沉韶只是一想,就激动得浑身颤抖,瞳孔在缩,兴奋得无法自抑。 自损一千,伤敌八百的烂招,真他妈恶心。沉韶笑。 但也真的……有用啊。 · 她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杯了,去厕所吐过一次,从怀里掏出房卡,在十八楼挨个开始数房号,房门上的数字都是飘的。 她停在1808,把房卡贴在门禁上,嘀嗒一声,房门打开,总统套房里男人在隔间打电话。玄关视野不好,她没能立刻跟他打上照面。沉韶的头很晕。 她关上房门,也没直奔主题,先去了一趟厕所,蹲下来又吐了一会儿。 她吐完,漱口,洗了把脸,对着镜子把妆卸了。冷水降下燥意,她对着镜子看了看,里头的女孩还跟十八岁一样,青春清纯,带着个黑色的choker,眉眼上挑,又很欲。 沉韶扯起嘴角笑了笑。 她把手包放在洗漱台,拿出一个透明的药盒,是些助兴的小玩意,说是春药,但药效她不清楚,只要能出点水就好,她不希望太痛苦。她需要的是看起来痛苦。 沉韶捧了把冷水喝下,她又等了一会儿,等到药效混着酒精开始起作用,她才推开厕所的隔门出去,看到沙发上男人的背影。 重影迭在一起,衬衫的颜色似乎比在酒席上的要浅上一些。沉韶有种奇怪的预感。 果然,半秒后,闻声的男人起身,转头,沉韶立在原地。 她在他朝她走来时慢吞吞想好说辞,“不好意思,程老师,我走错房间了。” 来人是程厉。 沉韶说完转身往房门口走。 其实饭局里程厉刚刚出现的时候,沉韶就有注意到他,即便当时她所有的心思都挂在赵平身上。程厉一出现,上座的张导立刻起身,整张饭桌上的大小明星和制片一齐起身,沉韶也不得不站起来看他。当时她还没有太醉。 她看到程厉中长发到肩,刘海儿被不均地分到两边,都很长,儒雅风流的模样,戴着金丝的眼镜,他的目光随意在饭桌上扫,像是在看她,又像是在看她身边的赵平,笑得很有礼貌。 这会儿,他把手搭在沉韶放在门把上的手背上,也很轻,礼貌客气的,他说,“没有走错。” 沉韶抬起头看他。 现在她开始醉了,助兴药有点上头,她的脸在发烫。她看他身形高大,衬衫贴在身上,不显羸弱,肌肉有些明显。 她轻轻哼了句“嗯?” 程厉带她往房间里面走。 他只在带她转向时拉了她的手,很快放开,他说,“房卡是我的,是我让赵总给你的。” 沉韶坐到沙发上面。她身上不太有力气,头也有点晕,把脑袋放在手臂上,手臂搭在沙发背看他,她说,“可是,我要找赵总呀。” 程厉不动声色地问,“……找他干什么呢?” 她低下头轻轻笑了笑,不自主地挑眉,一张面若桃花的脸满是媚意,露出了一个不可言说的表情。 程厉脸上依然是笑的表情,但他迭起长腿,身子向后靠,慢慢俯视着沉韶。房间里的温度像是突然冷了几度。 沉韶从怀里摸出手机,摇摆着往阳台走。 “不好意思,我先接个电话”,她对程厉说。 她在阳台给赵平打电话。 赵平接了,他说他已经离开酒店,今天临时有事。 沉韶坐在阳台上扯了扯酒店的盆栽,跟对面打直球,“程老师对我有意思?” 对面没有否认。 她冷笑了两声,“赵导可真会成人之美啊。” 她说得毫不客气,但那边意外的没恼,只一个劲儿夸程厉的好,“有他在,你女二的角色肯定稳了,不需要我多此一举。” 沉韶挂掉电话,发呆,一会儿在想殷北和沉瑶的婚宴,一会儿在想程厉,她想程厉摄影出身,剪辑和服装全能,白手起家,这几年成为圈里的新贵,去年刚被两大影视奖项颁发终生成就奖,是公认的殿堂级美术指导。 她只记得他入了华策的股,富豪榜上有名,但她不记得他有没有结婚了。 沉韶又坐了一会儿,收到经纪人发来的短信,说赵总很满意,提前预支了她这场戏的片酬,十二万划到她的卡上,立刻就被绑定的转账服务划走,填向她那笔不知道多久才能还清的旧账。 沉韶站起身来。 她越来越晕了,药效开始上来,走路不稳,她推开阳台的玻璃门,滑了一下,跌坐到地上。程厉走过来抱她。 她把手勾到他脖子上,脸贴着他耳边。 “程老师喜欢什么样的姿势呀?” 程厉抱着她往前走。 总统套房的床很大,她被丢下来,身体弹了弹,她以为程厉会顺势压下来,结果他转身往窗户的方向去了。 他扯下领带,把窗帘拉好,回过头来开始调房间的灯,白炽灯变成床灯,气氛更加暧昧,空气里带着电流。 她看到程厉取下眼镜,在解衬衫的扣子。 他果然身材很好,赤裸上身,肌肉都健美,逆着光把手撑在沉韶脑袋旁边,隔着距离俯视她。 沉韶勾着他脖子亲。 他没张口,她就含着他嘴唇,亲得迷迷糊糊,把腿盘在他腰上。 程厉终于往下压了下来。 她感觉到腿间硬挺又吓人,形容巨大,慢慢因为相贴的动作挤压她小腹,硌得发疼。 他压在她身上,手指停在她发间,流连很久,见沉韶把手往下摸上他胯间,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腕。 沉韶觉得疼了。又酥又疼。 她听到他的声音冰块一样砸到地上,“什么人都可以,是吗……沉韶?” 铜雀4 沉韶醉了大概有五分,又因为药效混在里面,程厉俯下身在她头顶上讲话的时候,她觉得他看起来尤其诱人。赤裸的上身精干,肌肉绷得紧,总有点孔武有力的意思。沉韶把手放在他胸前。 事实上如果没有喝醉的话,她还可以想起关于程厉的很多事情,白手起家的人多,但能到这个地位的总是少见,不得不说他运气很好。 在沉韶对他有限的印象里,这个男人艺术造诣很高,他为那个电影设计的二十来件旗袍辗转了很多收藏家,拍出过千万的价码。 艺术家嘛,沉韶看他那个样子,戴着眼镜坐在张导旁边,受人敬酒也没怎么站起来,举起酒杯,不管别人压得多低,他就那样一摆,小口小口地抿。她总觉得程厉有些斯文。 但他脱下衣服,两只手固定沉韶的脑袋,不再保持礼貌的微笑,脸色看起来挺沉。突然就有点儿怵人。 她应该作何回应?沉韶想。 是啊,随便什么人都可以。 只要在今天,她和殷北结束的今天。 还没讲话,床头柜上手机震动,程厉仍在看她,沉韶偏过头,发现自己的手机在响。 她觉得自己真的没醉,不然隔了这么远,她怎么一眼就看到殷北的名字,她给他设置了来电的显示,是两个人的合照,亮起的手机屏幕上,殷北搂着她在看镜头。 程厉坐了起来。 沉韶就势起身,她才刚刚翻过来,准备下床走到阳台,就听到程厉开口,“不用走,就在这里接。” 沉韶转过头看他。 他把她搂到怀里,让沉韶面对面坐在他身上,沉韶坐下,压着他的腿,很难不去注意他腿间隆起的一大块鼓包,硕大的帐篷。 她接起电话,殷北问她,“你在哪里?” 沉韶如实相告,“酒店。” 殷北说:“赵平那边我打过招呼了,你直接回来就好,我在家等你。” 沉韶用力捏着手机,嗤笑一声,“是么?” 殷北:“你和霞光的合同今天起也……无效了。我……不知道余霞是沉建安的人。你回来,我们谈谈。” 沉韶说:“殷总,我说我在酒店,我的意思是,我在酒店房间里,今天可去不了您那。” 殷北沉默了一瞬,“你什么意思?” 沉韶轻声笑了笑,“就你理解的那个意思呀,挂了。” “沉韶!”殷北沉声喊她,“你别阴阳怪气,好好讲话!” “你不信?”沉韶笑眯眯地贴在程厉身上,把手机放到两个人耳朵旁边,“程老师,您跟我之前的金主爸爸讲句话呗。” 程厉扶着她肩膀,垂下眼眸,喊了声她的名字,“沉韶。” 他的声音比起殷北更偏清朗一些,就这么轻轻吐字,讲完,把她按到自己身上。 沉韶太燥了,她下身湿得厉害,只浅浅的一撞,她立刻就呻吟出声,手上了没了力气,身体酥了一半,倒在了程厉身上。 程厉挂断电话。 殷北接着打过来,沉韶侧过头,按掉,按到第叁次,她突然把手机拿了起来,用力砸在墙上。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醉酒以后力道失灵,她一丢,手机壳裂成两半,还在亮的手机立刻变黑,手机屏幕碎了。 沉韶呆了半分钟。她缓慢地回过神来,把手勾在程厉脖子上,贴过去蹭他,“嘿嘿”笑了两声。 程厉搂着她的背。 她坐在程厉身上,比他稍微高了一点点,低下头吻他,他抿唇。 “程老师”,沉韶在他嘴唇上讲话,一张一合,“你为什么不亲我呀?” 她抱着他啃,醉醺醺地想,时间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四年前,她还有大把的时间,还可以玩,可以尽情地快乐,被包养的不是她,而程厉才是那个不情不愿的、被送上她床的小明星。 沉韶捏住他的下巴。被她啃了两口,这男人看起来更性感了,唇上泛着水光,摘掉眼镜以后露出了些凶相,配合裸露的精壮上身,特别的欲。 沉韶拿腿夹他。 程厉托着她的屁股,倾下身,压在她的身上,他在伏倒时关上了房灯,房间里一片漆黑。 沉韶抓着他的腰。 她听到金属皮带扣的声音,程厉拉开她的裙子,把她的内裤褪到一只腿上,他摸了摸她的穴,停了一下。 她虽然不知道自己有多湿,但大概也能猜到,酒精本来就让人兴奋,她又吃了药,药效一直在发挥作用,她早就想要了,只等他进来,她准备得很好。 程厉却没有着急进来。 他在用一种非常平稳的速度脱她的衣服,把内裤放在床头,接着撩起她的连衣裙,一寸一寸往上卷,卷到肩膀,沉韶自然而然举起双手,他突然把头埋了下来。 程厉吻她的锁骨。 他吻得有点重,或许是这样,又或许是助兴药上头,黑暗里触感放大,她变得极其敏感,觉得他的吻好烫。一会儿用嘴唇,一会儿用舌头,她感觉到一种无法忍受的痒,又酥又痒。 有时候她又觉得痛,好像真用上了力道,程厉一边咬她,一边脱她的衣服,把长裙脱到她手肘上,固定了她两只手的动作。 沉韶更湿了,轻声哼着,试图把腿盘在他身上,但他压着她的腿。压得很轻,伴随他亲吻的俯身,腿间的那物戳到她两腿的缝隙里面,她明显感知到了他的尺寸。 有一点点超出预期。 他们都脱光了,性器挨得很近,沉韶总觉得自己稍微往下够一点就能含到,但程厉只是在外面蹭。 他耐心地掀开她的胸罩,帮她从后面解,没解开,又很固执,一直在解,沉韶几乎都要笑了,讽刺地问,“程老师解内衣这么不熟练,女朋友都贴乳贴的吗?” 程厉的动作停了一下,他终于把她内衣脱了下来,手握上乳房,低声笑了笑。 沉韶觉得这药很有些料,她的胸被他粗糙的掌心握住,听他在她耳边笑,不停地在流水。 有点受不住地叫。 “程老师……我想要……” “程老师……” 程厉俯下身。 他的胸膛贴在她的胸上,沉韶顺势张开腿,把他的腰夹得很紧,自给自足往他身上撞,一开始没对准,只把满溢的淫水染到他的龟头上,龟头被弄得很湿。 他在摸她的脸。 手掌贴在她的脸颊,拇指捻过她的嘴唇,又往上移,摸她的鼻梁,眼睛。 沉韶没太能顾及到,她的感知汇聚在下身,终于裹住他的分身,只含了一点,她就觉得好满足,不受控地呻吟出声。 程厉挤了进来。 他一寸一寸往里面塞,媚肉被他撑开,发出侍弄的声响,水太多,声音特别明显,噗嗤噗嗤的。 沉韶觉得脑袋都麻掉了。 他的活和他的前戏一样持久,架着沉韶的腿,震得她立刻就泄了出来。 “啊、啊……”她被撞得颠来倒去,慢慢开始讨饶,“轻一点、轻一点……” “太深了……” 她不知道程厉听到没有,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把这句话说了出来,只觉得眼前炸出一道白光,她身体很轻,飘得很高。 程厉好像对她说了一句话。可她真的听不清,快感太过强烈,她颤抖得不停,绷着脚趾,几近痉挛。 但她感觉到程厉在吻她。 长久地,带着湿润的呼吸,他把唇停在了她的唇上。 · 不知道折腾了多久,沉韶没数过,毕竟她醉了,数也数不清楚,睁开眼睛,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程厉在她旁边,靠坐在床头看电脑。 沉韶头痛欲裂,浑身都酸,下身酸得发涩,恍惚间看到身旁的人影,转身抱住了他的腰。 “殷……”沉韶开口。 她突然醒了过来。 程厉也在看他,他戴着眼镜,眉眼因此柔和不少,眼神有种奇怪的温柔。 合上电脑以后,他把手放在沉韶的肩头,问她,“睡醒了吗?” 沉韶呆了好半天。 她开口,讲话有点哑,“我想喝水。” 程厉把电脑放下,下床给她倒水,脚踩在毛毯上走,沉韶看到他的屁股,又愣了一下。 她慢慢想起自己昨晚把嗓子喊哑的原因…… 她缠着他换了十来个姿势,从床上滚到桌上,从桌边滚到沙发,再从沙发回到床上,她把能想到的所有骚话都说了个遍。 现在只回想起了其中的两句,沉韶立刻脸红耳热,有点不敢看他。 程厉转身向她走来。 他浑身赤裸,腿间的性器跳动,沉韶移开眼睛,他回到被子里。 沉韶低头喝着水。她有一瞬间的茫然,接着余光看到墙角的手机,思绪落到地上,想到殷北今天订婚。 沉韶把水杯放上床头柜,揉了揉太阳穴,闭着眼问他,“还做吗?” 没有得到回应,沉韶睁眼,直直望进程厉的眼睛。沉韶坏心眼地想,哦,昨天做了太多次了,这男人没货了。 他把她抱到怀里。 他张开腿,让她坐在他身前,将胸贴上她的后背,她被抱得相当暖和。 皮肤温热而柔软,程厉环住她的肩膀,他把脸贴上她的脸颊。 她没注意这情人间的姿势,一心在想殷北,她太想离开这个地方了。 而那男人不知为什么明白她的心中所想,在她耳边提议说,“剧组明天开机,今天想不想早一点过去,A城有个地方很好玩。” 沉韶说好。 铜雀5 出发之前,沉韶回了一趟宿舍,整理要带去剧组的东西,她扣上行李箱,室友推门进屋,她们跟沉韶打招呼。一个说“回来啦?”另一个说“又要出门吗?” 沉韶点了点头,说了句“嗯”,推着箱子往外走。 走到楼梯,回头想起手机坏了,她把SIM卡弄了出来,刚刚落在书桌上没拿,沉韶又折回去取东西。 回到宿舍门口,门虚掩,听到室友在讲话,“时代的殷总今天订婚呐,你们都知道吧?” “那她这是……” “她不是接到《莺歌》的女二了吗,有舍有得呀。” “其实挺好,比起那些上了年纪的制片人,殷北年轻呀,又长得好看,总是不亏的。” “上了年纪的制片人,你是说上次给你递名片的那个哦?他是制片呀?哪个公司的?” “前天你不是还说想要找个糖爹,我把名片给你,你要不……” 沉韶推门,寝室瞬间安静,女孩子低头玩手机,她们用余光看她,沉韶神色如常。 拿上卡以后,沉韶跟室友点了点头,“进组了,晚点回来。” 按下暂停键的女孩重新启动,忙不迭对她说,“哦、好的。” “路上小心!” 车轱辘往前滚,声音隆隆响,沉韶走出寝室楼。 她慢慢往前走,突然觉得这个场景有点儿熟悉。 四年前,沉韶十七岁,虽然自己对人生没什么规划,但她爸有,爸爸想让她出国读个艺术类大学,和沉谙一起。后来事发,爸爸死了,她和沉谙欠了一大笔钱,没能力支付留学的费用,她只能在国内上大学。 大一,殷北在她学校旁边买了个房子,把她从学校接了出来,她也是拎着这个箱子。 那时她走出宿舍楼,还没走到校门口就看到殷北的车,正装的男人坐在驾驶座上,敞篷车能把他看得很清楚,他转过头朝她笑,打开车门,帮她拎东西。 说,我们回家。 沉韶站在原地。 程厉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接过她手里的东西,笔直地站在她面前。 好半天她的视线聚拢,直视面前的程厉,因为夏天穿得薄,她一眼就望见他脖子上的深红吻痕。 沉韶错过眼去。她上了车,迷糊了一会儿,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反应过来,车没有开动,程厉坐在她旁边。 她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没来得及动作,只听到车门开启,司机坐上驾驶座,拿着个袋子递到后面。 程厉拿给沉韶,沉韶目光往下扫,一个新手机。 她接过,说了声“谢谢”,程厉没说话,她观察他的表情,男人垂下眼眸,不太期望跟她有什么交流的样子,所以她闭嘴,从善如流。 拆开手机,调置一会儿,手机立刻跳出短信,一连串的未接电话提醒。她删掉短信,匹配通讯录,下了几个应用,社交应用一经登陆就连新机都卡滞良久,她不耐烦地重启,看到了殷北的留言。 她看了眼程厉,男人坐在旁边目不斜视,于是戴上耳机,播放殷北的语音。 “我在酒店大堂,剧组的人说你早就走了,你到底在哪?” “我不喜欢这样的玩笑。” “接电话。” “那个男人是谁?” 沉韶咧开嘴角笑,余光在看旁边的程厉,开心外露,他睁开眼看她,神情莫测。 “怎么了?” 沉韶没说话,自顾自笑。虽然发展跟她预想的并不一样,但也不赖了。她开心,觉得很爽,直到接到沉谙的电话。 沉韶愣了半天。 沉谙没有上大学,出事以后住了半个月的院,右手骨折,恢复后无法弹琴,他消沉了很久。 后来沉韶一个人处理爸爸的遗产,每天昏天暗地,沉建安给她做了个笼子,她跳了进去,欠了很多钱,沉谙这时候才恢复过来。他很快签了一家经纪公司。 他有才华的,一直都是,早几年只是玩玩儿,现在签约做了艺人,他得迎合市场,做了很多改变,也变得名气不小。 为了还债,他接了一个综艺,这段时间在录制期,沉韶以为他接不到外界的消息。 没想到他开口第一句话问的就是,“殷北要订婚了?” 时间临近下午,天还没黑,其实沉韶已经从宿醉的状态里出来,但她听到这句话,立刻又有点头疼,靠在车窗上,说,“嗯”。 “草!” 沉韶无声地笑了笑。 她没讲殷北爸爸和沉建安设计车祸的事,说,“总会有这么一天的嘛”,语气听起来轻松。 沉谙说,“他配不上你。” 沉韶眯起眼睛笑,“是呀。” 沉谙说,“这次,欠的钱还清,家里以前几个小经纪公司还能重启,我这边有人脉,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好起来的。” 沉韶想起他卖歌,没日没夜写demo,好些后来大红的曲子都写的是别人的名字,还有他在演唱会上拥抱粉丝,鞠躬说“是你们让我走到今天,我爱你们每一个人”,有点难受。 “哥……我希望你能过得开心一点。” 她又想到上半夜的庆功宴了。几个相熟的世家女孩围在沉谙身边,那些女孩在他们落难后偶有相遇,每一个都冷眼,仿佛毫不认识,但那场宴会里,沉谙用力把她们推开,她们曾争先恐后地爬到他身边。 他把她们依次推到泳池里面,用香槟去淋,淋了她们满身。 沉谙说,“我现在很开心,但唯一担心的是你。沉韶,你知道的,我……养你。” 她笑出声音,说“好呀”。 又讲了一会儿,车身颠簸,她靠着车窗倾身往前,在撞向前面椅背前靠上了一个温柔的掌心,程厉接住了她。 她收好手机,侧转头看程厉,眨了眨眼睛,“谢谢程老师。” 程厉收回手。 他坐在后座,和沉韶隔着中间的格挡,又往车门边靠了一点,似乎不太愿意和她交流的样子,她有些莫名,收回目光,心思放在他身上才一会儿就跑远,总在往殷北身上扯,干脆闭眼,尝试睡觉。 很快就到了机场。 沉韶下车,拖着箱子走到登机口,从门口安检进去,她跟着程厉取登机牌。 殷北站在大厅中央。 她觉得她好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微微怔了怔。 手放在西裤口袋里,手指轻捻,沉韶知道他这个动作,他想抽烟了,他快步上前,“跟我走”,握住了沉韶的手。 沉韶用力抵抗,她抽手,抬眼见程厉不动神色地站在旁边,便抱住他的手臂,殷北拉她,她就拉程厉,最后她没被殷北扯动。 殷北站在她面前。 周身气压很低,讲话时带着怒气,他说:“你,跟我回去。” 沉韶挑起眼皮看他,架着手,“干嘛呀?” 殷北磨牙:“我们谈谈。” “这里也行啊,你说呗。” 殷北站着,没讲话。 沉韶往他身前走了一步,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讲话。 “我呢,小明星嘛,换了个金主,以后就不跟你了。” 他把她的腰一搂,牢牢按在怀里,“你知道我们从来不是这种关系。” 沉韶也没挣扎,眼睛一扬,继续在他耳边吹气,“哎,你不知道,程老师比你活好诶。” 腰被殷北捏得发痛,他掐着她手腕,指甲陷入皮肤,渐渐见了血。沉韶皱起眉头。 程厉上前拉住了殷北。 他好像很有力气,捏着殷北的手用力,沉韶即刻脱身,躲到了程厉后面。 他和他对峙,扶了扶眼镜,程厉看了眼大厅中央的时钟,“快五点了,殷总今晚的订婚宴,还来得及么?” 殷北死死地盯着他。 他们间剑拔弩张,不一会儿殷北身后又出现了两人,沉韶认识殷北的司机,另一个男人身材很壮,似乎是保镖一类。 殷北被那保镖靠近,没被碰到,转身跟着他们走了。 走前,他看着沉韶,嘴角溢出了一点粉红色的血,他说,“我等你回来。” 沉韶看着他的背影。 看了一会儿,捏了捏被他抓红的手腕,又重新抬头,看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了门边。她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疲惫感。 后来她和程厉坐在候车室,她坐在沙发边缘,揉着脑袋,手里拿着手机,没有再震,她在想以前的事情。 很乱,一会儿是高中时,殷北硬要和她同桌,把她拉到最后一排,上课扯她的头发;一会儿是殷北要沉谙开车,他们在高架桥上飞驰;一会儿是她被人追债,殷北把她抱在怀里,说没事了,没事了,我会保护你的。 有人突然抱住了她。 身体很温暖,怀抱柔软,她现在尤其需要这样的怀抱,所以她也抱住了程厉,把脑袋埋到他的颈窝。 她有点担心他会跟她讲话,问起殷北,或者别的事情,她不知道她要怎么回答。但好在他什么也没有说。 他只是抱着她,抱得很满,让她整个人被包围起来,有点安心。 他身上有种很淡的香水味道。 沉韶慢慢睡着了。 铜雀6 A城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呢,当程厉跟沉韶提起时,她第一个想到的是A城赫赫有名的gay吧,全国闻名,以至于这座城市因此有了一些特殊的性向称谓,当然按住不表。但程厉没带她去那里。 也不是骑马、打猎,飙车,她少年时期玩得够多,因为自己组了个乐队,常常去地下乐队玩,程厉说的就不是这种类型。 他带沉韶从机场里出来,沉韶停在接机口,低头玩手机等待司机,结果,不仅没有人来接他们,反而是程厉推走她的行李箱,直接将她带上了地铁。 她在地铁上被挤得脸色苍白,左摇右晃,直到程厉及时给她圈出了一小块地方,用手臂隔开她和众人,她才慢慢缓了过来。她捏着拉杆手足无措地站着,好半天,想起要抓头顶的拉环。 转乘换了轻轨,从地下跑到高台,视野开阔了很多,人一少,沉韶重新懒了起来,躺在座椅上,靠着程厉的肩膀,把他当作人形靠垫。 她没问他要去哪,他就没说,一路上除了带着她走路说了几句“这里”之外,他很少跟她交流,沉韶有种奇怪的感觉。 她之前没包过男明星,殷北和沉谙也没有,年纪小嘛,搞音乐或者极限运动,旺盛的精力被消耗得七七八八,总觉得自己已经够好玩了,异性哪有什么意思,但她认识一个大院里的姐姐,喜欢当红某某男明星,早些年红极一时,这段时间转型沉寂了一些,但依然很有影响力。 沉韶看她包养男明星,带着他出去旅游,玩个七天,有四个半天都是在宾馆里度过的。上一辈的叔叔伯伯她不了解,但听说了不少,男人用权力和金钱换来小女孩的身体,至多再换来一些崇拜感,图的都是类似的东西。 但程厉对她的性欲很淡,白天赶路是这样,昨天在床上也是,她嗑了药,兴奋得不行,一开始没有适应尺寸,后来渐渐弄开了,骑在他身上就没下来,是他听她指示换着姿势,抱着她在房间走。 旅途漫长,沉韶靠在车上玩手机,来回切微信,最终退了出去,开始查程厉的资料。 她想起他女朋友的事情。程老师今年二十九,快叁十还没结婚,但有一个女朋友,也是圈内人士,是个相当有名的实力派女演员。 他们结识于陈导的电影,程老师做旗袍设计兼剪辑,女主角就是影后俞舒。算起来,他们应该交往有叁年了。 沉韶合上眼睛。 再睁眼时,他们已经达到了目的地,从轻轨上下来,夜景被路边的摊贩点亮,他们到了一片四环外的CBD。 当沉韶坐进这片CBD里一间再普通不过的火锅店时,终于忍不住,开口对程厉说, “你觉得这个算是好玩的地方啊?” 程厉点过菜,把菜单递给沉韶,连眼睛都抬,没有回应。 沉韶埋汰他,“你不知道跟女孩子约会不能吃火锅的吗,妆会花。” 程厉掀开眼皮看了她一眼,“你不是喜欢吗?” 沉韶把菜单递给服务员,她支着脑袋和他对视,“程老师对我挺了解嘛。” 程厉没讲话,低下头看手机,不理她。 她等菜,有点无聊,环视火锅店的环境,发现装潢门面设计得很有意思,隔壁圆桌坐满了十二个人,散场时叫了老板过来,后厨走来一个年轻的女人,沉韶意外认识。 “田怜!”沉韶等她和旁边桌讲完,伸手打招呼。 田怜看到她,面露惊讶的表情。 “大小姐!”她走到沉韶那桌。 沉韶看了眼程厉,起身跟田怜讲话,“田伯伯最近身体还好吗?你怎么在这里呀?” 田怜是沉韶他们家管家的女儿。 四年前,沉韶爸妈过世,沉谙住院,家里亲戚把她逼上法庭,一直都是田伯伯在照顾她。早些年田伯伯承过沉父的恩,这两年因为身体原因手术后去山城静养,依然放不下沉韶和沉谙两兄妹。 “爸爸好多了,他很挂念你啊,大小姐。” 沉韶摆手,“别这么叫我啦。这是你新开的店,连锁做到A城了,很厉害嘛。” “刚开的新店,所以过来看看,早知道你来A城,我应该去接你的!哦,对了,这顿我请,附近有一家店在卖你最喜欢的甜点,我让店员帮你买过来……” “真的不用。”沉韶说。 田怜有点遗憾,“好吧,殷北哥呢,他没跟你一起来吗?” 沉韶沉默了一会儿。“我们分手了。” 田怜看她表情,知道自己失言,说了两声抱歉,有心想问,皱着眉头,“虽然你不让我这么叫你,但大小姐永远是大小姐。如果当年没有你们家,我们家店也开不起来,总之……” 沉韶听她讲,火锅正沸,余光看到程厉在下菜,安安静静的。 田怜说这片CBD是这两年才建起来的,A城是盆地地貌,四环外有一处温泉,一开始是山,后来有人围着温泉建了一块私人别墅,山路打通,环境适宜,开发商围着这座山建了片商圈。 沉韶闻言去看程厉,他去调蘸料,只一个挺拔的背影,穿上衣服倒显得清瘦。 田怜问她,“你的新男朋友吗?” 沉韶想了半天,点点头。 田怜问她,“你和殷北哥怎么分手了?我以为你们的感情一直很好。” 沉韶说,“他订婚啦,你不知道吗?” 田怜果然不知道,问她对方是谁。 她说了沉瑶的名字,亲戚间打官司,田怜这个外人也有耳闻,她一时气恼,抓着沉韶的手,“分了也好,你现在的男朋友我看就比殷北好得很多。” “哪里好啦?”沉韶笑。 沉瑶挠挠头,干巴巴地说,“长得……好看,看起来就是个温柔的好人。” 程厉从她身后走了出来,把味碟放在沉韶那侧,干粉和油碟分开,还真是她习惯的那种。 田怜转过头跟他打招呼,“我是大小姐的……朋友,你好。” 沉韶挑眉看程厉,男人在酒桌上受人敬酒时疏离的表情犹在眼前,他站起身握了握田怜伸过来的手,“你好,我叫程厉。” “你好你好。” 沉韶看田怜的表情,似乎是觉得程厉的名字有点耳熟。程老师从事的电影美术属于幕后,不像台前的演员和导演那么出圈,只在圈里名声大噪,但他前几年得终身成就奖的新闻上了头条,营销号做过他的特辑,虽说热度撤得快,但也让不少人听过他的名字。 她找了个理由让田怜先走了。 程厉和她面对面坐着,吃东西时也很安静,店里换了背景音乐,是沉韶喜欢的有些年代的摇滚乐,她吃得还算开心。 吃完饭,程厉带她在商圈里走,绕了小半圈。 街上人多,一对小情侣穿过他们中间,沉韶被撞到肩膀,程厉推着箱子回头,牵住她的手。 她被他牵着往前走,走到山脚下面,她停在山路下抬头仰望,山路弯弯绕绕,虽不是什么大山,但真要爬上去,那也是肉眼可见的困难。 “没人接吗?”沉韶问他。 “没有。”他回答说。 “你不会真的要我爬上去吧?”她不可思议。 程厉蹲了下来,“我背你”。 铜雀7 沉韶梗了一下,依然觉得难以置信,她试探着把身体贴上程厉的后背,他立刻用手固定好她的双腿,背着她往前走去。 山路修得笔直,仍有行人在沿途观光,程厉背着沉韶,一只手推着行李箱行走,滑轮滚滚,好些人转过头看他们。 沉韶藏起脸,“好丢脸啊,一点都不好玩!” 程厉便沿着树下走。 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公路变窄,从路变成阶梯,程厉收起推杆,提着行李往上走。 行人越来越少,再往上,石墙旁立了个标语牌,上面写着:私人领地,请勿靠近。 爬到这里的行人窃窃私语,纷纷猜测山顶别墅的主人,“肯定很有钱”,“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啊”,程厉折身往树林里走,把行人甩到后面,在树林间摸到一个铁门。 开门进到里面。 再往上,石梯转公路,稍微好走一些,程厉重新推着行李箱滚滚而行。沉韶靠在他身上,觉得他走得很稳,一点颠簸的感觉也没有,于是抬起头到处看。 她看到公路边的树交缠,都长得高大,上面挂着零星的装饰。布条在风中舞动,夜里看不清色彩,似乎是深浅不一的黄色。 她在树木的缝隙里看到山底越来越小的商圈,灯光闪亮,行人变成黑压压的小点,树叶扫到她脸上,她挥手打开,树干颤抖,纠缠的布料把树叶带着震动,摩擦出又密集又幽深的响声,好像传到了很高的地方。 沉韶抬起头。 山顶的别墅更近了,房子不算太大,建筑偏中式风格,立了个牌坊,再里面是长廊、厢房,还有一个不小的凉亭。 “哇”,沉韶勾着程厉的脖子,“你比我想的还要有钱嘛。” 他继续往前走,“现在觉得好玩了?” 沉韶如实相告,“一般般。” 程厉低声笑了笑。 她又问,“你不累吗,都背了这么久。” 他拢住沉韶的手力道失衡,稍微把她往里压了压,“不累。” “好吧”,沉韶靠在他耳边,“那你背着,我睡一会儿。” “今天睡了多久了,还困呢?” 沉韶恹恹的,“吃饱了就容易困。” 她是真的困了,到别墅的短短的一小段路程都能再睡上一会儿,程厉把她放在床上,她醒了过来,跟着他参观这间屋子的装潢和摆设。 基本上偏中式,但一些设计和纯古代的建筑又不太一样,牌坊到厢房的路上是一片巨大的温泉池,水是活水,看上去清澈见底。 沉韶立刻就拿了浴巾跑到池子里泡着,她在水里晃来晃去,找到一个视野绝佳的位置,试了几个姿势,侧躺在石块上面时,可以看到山底的商圈,还有山路上飘荡的绸带。 她听到有人下水的声音。 程厉下了水,坐得离她不近,池子旁的灯盏昏黄,他们都笼在一半的黑暗里面,沉韶视线一扫,看到他手臂上衬衫压进皮肤里印出的红痕,他的手依然保持着弯曲的姿势。 沉韶移开目光,背对着程厉玩手机,她照了山脚的商圈,后来她点开商圈的大图,发现他们刚刚走过的几个广场,在这里看去,排成了北斗七星的样子。 沉韶转过头叫程厉,他往沉韶这边走了一点,跟着她往下看。 程厉往另一边指,山林被公路隔开,连着商圈尽头博物馆里的屋顶花园,构成了一个月亮的形状。 沉韶睁大眼睛。 风一吹,丝带摇摆,成了月亮的芒,光线晕开,柔软又绵长。 “哇”,沉韶看他那个表情,试探着问,“是你设计的吗?” 程厉说“嗯”。 她笑了笑,“很厉害呀。” 程厉在她旁边坐下。 她准备收起手机,习惯性地点开聊天界面,发现沉瑶新发的朋友圈。 沉韶的脸色沉了下来。 订婚宴上的殷北正装笔挺,他化着淡妆,眉眼看起来更利。他和沉瑶手腕着手走进大堂。 沉瑶配的文字是,“长长久久”。 她们有太多共同好友了,所有人都在祝福沉瑶和殷北,沉家和殷家终于结成联姻,资产完成翻倍,一时间股票市场波动剧烈,公司估值又上了好几个点。 沉韶放下手机。 她趴在石头上面,程厉坐在她旁边,她心里一口恶气没地方出,抬头问他,“程老师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程厉浅浅地看着她。 她转过身子,自上而下地扫视他的身体,他泡在水里,沾水的锁骨和胸肌非常健美。 她说,“俞老师真的爱你吗,换我的话,我绝对不会接受这样的开放性关系。” 程厉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句,骤然一听,第一反应是笑。 “我和她没有关系。” 沉韶瞪他,“你的采访我看了,记者问你和俞舒的关系,你没有否认。” 程厉说,“嗯。” 沉韶拿手划水,溅到他身上,“又当又立。” 程厉起身,把她搂住,贴着她的身体。 沉韶挣扎着,在水里力气变软,她蹭啊蹭,感觉到他身上越来越硬,下身站了起来,很懊恼地停止挣扎,被他抱着不动了。脸色越来越沉。 程厉说,“俞舒是我朋友。之前有人想让她做情妇,她请我帮忙,我答应了。我妈妈一直在催我谈恋爱,和俞老师演过几次情侣。” 沉韶说“哦”。余怒未消,她继续拿手波水,程厉轻轻握着她的手。 他们都没有穿衣服,在池水里赤裸相贴,她被他碰得浑身没有力气,脸色发红地看着他。 他的眼睛一片清明,眼镜仍没取下,泛着潮气。 沉韶取下他的眼镜,亲了亲他的眼睛,程厉捏着她的腰。 “你想做吗?”她问他。 但程厉没有回答。 她又亲了亲他,亲得他呼吸不稳,性器鼓胀,在水里溢出浊液。 沉韶说,“你亲亲我,我就跟你做。” 程厉把手摊开,左手揽着沉韶,右手放在水池外的石块上。 他仰头望着天上的月亮。 铜雀8 二零一〇这一年,程厉二十四岁,处在人生的低潮期。 国内服装设计抄袭成风,他从国企里辞职出来,有了创业的想法,和大学同学一起开了家小公司。不到两年,共同筹集的二十万花完,四个人离心离德,各奔东西。他重新找工作,在一家规模不大的婚庆公司当摄影师,老板为人刻薄。 中年男人常常把文案甩到空中,稿纸飞得到处都是,打着他的脸落到地上,他得蹲伏在地面,才能把桌子角落的纸一一捡起,他一边捡,一边听着老板破口大骂:“有才华能当饭吃吗?” “没办法满足甲方的需求,你连屁都不是!” 后来有一次大学同学聚会,班长把地点定到他公司旁边,程厉推脱不成,只得硬着头皮去了,看到大学时跟自己表过白的女生带着新交的男朋友,袅袅婷婷,落坐在他的旁边。 他们说起这位男朋友导演的新片,在戛纳电影节上放,影评人评价颇高。 大班成绩垫底的几个同学都回去继承了家里的产业,星二代们在行业里混得都行,程厉本来成绩最好,大叁开始考虑转行,想做服装设计,最后没能保上研,直接工作了。 “现在在干什么啊?”同学在酒席上问。 因为开公司和他交恶的室友帮程厉回答,“就隔壁那栋办公楼的十九楼,搞婚庆摄影。” “这么可惜呀。”同班的女生笑。 “那你会旅拍吗?”她的导演男朋友问程厉,“我弟弟家教老师结婚,给你介绍个生意。” 程厉接过他递来的烟。 再后来程厉喝醉了,跟着他们换到夜店继续下半场。 请客的人财大气粗,带着他们一行人扫荡到B市最贵的一家会员制夜店,他一进去,被浑浊的空气和巨大的轰鸣声弄得几乎要吐。 他去厕所吐了半个小时。洗干净脸,人清醒了不少,外套的里侧口袋还装着下班直接兜到身上的相机,他找到了包厢的位置。 会员制的夜店,本就包厢不多,一共两间,都是透明的,他的同学们在左边包厢里划拳,程厉走得慢,看到走廊的右边包厢里坐了叁个人,其中两个长得极像,似乎是双胞胎兄弟。摇了摇骰子,一个赢,一个输,输的那个掀起桌子,气焰嚣张。 程厉几乎走不动步了。他半醉半醒,视线却很清楚,觉得那人身上有种很特别的魅力吸引着他,无性别的genderless,带着一种来自古典美学里的神人同形同性,完美到让他感到失措。 他有了五个,或者十个灵光乍现,缪斯女神在此刻眷顾了他。 那人推开了包厢的门,擦过程厉的肩膀往厕所走,很快就隐没在夜店的人群里,程厉这时候才想起来拍照。 他拿着相机依然颤抖,茫然地往那人消失的地方看,看了好久,就要收回目光的时候,她突然走回到程厉面前。 输了猜拳,她换下了一身精致的横须贺夹克,穿着贴身的兔女郎套装,胸脯被勒得很紧。兔子耳朵从程厉眼前跳过,她重新坐到包厢的沙发,坐在地上,一只腿迭在身前。旁边的两个人拉扯她的耳朵,她很不开心,沉着脸扇对方巴掌,打到对方的下颌骨,扬起下巴怒骂。 程厉按下快门。 白光闪现,他的耳边依然轰鸣作响,很快有保安围到他身边,让他交出他的相机。 周遭嘈杂极了,有人大声质问,“禁止拍照没看到吗”,“你怎么把相机藏进来的”,他听不清明,只觉得环境奇异得安静下来,那人走到了他的面前。 她挥手让几个保安离开,揪着程厉的衣领,把他带到包间里面,大班同学看到了,一个拍拍另一个的肩膀,渐渐都转过头来。 程厉坐在她对面。 他看到被她掀翻的桌子,请客的新人导演叫的两瓶夜店独家特供的Barolo,在这间包厢里里被摔得七零八落,她拿走了程厉的相机。 “拍我啊?”她问他。 手打在他脸上,力道不重,“我让你拍你了吗?” 程厉没有说话。 她继续往前翻,看到他工作时拍摄的婚礼现场,小公司,跟拍的场景简陋,他拍了新娘的父亲,穿婚纱的女孩子坐在车厢里抹眼泪。 她凑到程厉面前,盯着他看,把相机放在他手里。 她退远了一点点,靠在沙发,仍坐着毯子,手搁在折迭起来的膝盖上。 “喂,再给我拍一张。” 程厉给她连拍了十张。 后来殷北推了他一把,沉韶站起来,掰出相机里的内存卡,把相机还给程厉。 程厉背对他们,从一侧包厢走到另一侧包厢。 他走得很慢,转回头看沉韶,那时他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她取下头上的兔子发箍,戴到殷北头顶,笑得神采飞扬。 她看到程厉在看她,挑起眉眼,“看我干什么?” 程厉转过身,“你叫什么名字?” 沉韶披上那身刺绣夹克,火红的神鸟掩在身前,似真似幻,火焰一样的翅膀缓缓张开,骤然向程厉袭来。 她没有特意做出风流的表情,无意识挑起狭长的眼睛,“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所以他就一直不知道她的名字。在程厉参加陈导的电影,入股华策,成了知名美术指导的后来,他买下这家店,开了竞标的人意想不到的高价,没有和任何说过其中的原因。 他常常梦到沉韶,她就是缪斯女神降临在世间的凡胎肉身,惊艳决绝的一眼已经是神之恩赐,他不应该奢求。但他常常梦到她,梦里她是女人的情态,他拥有了后来的一切,可以面对面站在她身边。 他想说的不过一句,“……我叫程厉。” “我叫程厉。” 可此刻山风吹过他燥热难当的身体,沉韶在水中看着他,他把视线落回她赤裸的身上,却什么也没有说。 沉默着把她往自己身上按,贴合得很紧,抱着一股柔软,他闭上眼睛亲吻她,吻得近乎虔诚,把唇停在她的嘴唇上。 沉韶伸出舌头撩拨,他把她抵上石壁,抬起她的腿。她不得不把腿盘在程厉身上,在水里蹭到他硕大的性器。 “你轻一点。”沉韶在他耳边说。 程厉看着她的眼睛,“嗯。” 他用手扶着肉棒,摇晃着磨她的穴,她被磨得浑身发软,没力气得伏在他肩头,呜咽地轻哼。 他把热水带到了她的穴里,一点点往里面挤,龟头被媚肉含住,头皮一麻,他也发出轻微的喘息声。 再往里进,一寸寸往里撑,他撞出剧烈的水声。 穴间汩汩作响,润滑的淫液被稀释,沉韶一会儿觉得胀,一会儿觉得疼,一会儿觉得好满足。 媚肉绞着他的肉棒舍不得离开,她被他肏弄得舒服极了,在水里高潮了两次。 “你别走呀”,沉韶夹着他的腰,“射在里面,我有吃药……” 程厉沉默不语,把她从水里抱了出来,肉棒塞在穴里往房间走。 她被他抱着晃荡,相连的性器扑哧扑哧地抽插,满脸媚色的沉韶轻轻含着他的耳朵,“程老师,你好大啊……” 她用手挑逗他的胸膛,指甲划出红痕,“怎么这么能干,你就不要拔出来了,给我一直含着好不好……” 他用下巴抵她额头,略一垂头,亲吻她的头发。 他把她放到床上。 两个人影交迭,程厉按着她的手,把她钉入床铺里面,撑在她的头顶上方,频率极快地撞着。 他撞得她几经颠倒,换着姿势从背后入到深处,力道不均,有时候过于骇人,把床顶的红色的帷幔撞落。 沉韶浑然不知。 她以为昨天已经是他的上限,蓄意纵火,反而被他弄得几次高潮,脱力得潮吹。 哑着嗓子喊他,“程老师,我不行了,你放过我吧。” 他纵欲时眼睛也清明,贴到她的身上,下身耸动,射到里面。 她的穴被磨得红肿,往外吐着精液,双腿微微并拢,手垂了下来。 她累得睡着了。 程厉抱着她去厕所清理,把她潮湿的发梢吹干,擦拭她身体每一处。他从上擦到下,握住她的足尖,看着她赤裸的睡颜,把细细的吻落上她的脚背。 他抱着沉韶,怎么都睡不着,闭着眼睛,尽量让呼吸平稳。 后来他睡了一小会儿,睡得很浅,感觉到沉韶醒了,迷迷糊糊地喊殷北的名字。他身体僵硬,她没察觉,走下了床。 沉韶挑起她落在地上的外套,摸出一盒刚刚开封的细烟,慢吞吞点上。 她坐在窗户旁边抽烟。 窗外的月光透射进来,她一只手搁在膝盖,闲闲地抖着烟灰,周身镀了圈月晕,脸上的表情朦胧不清。 她看着月亮。 程厉长久地注视她的背影,看着她望着月亮。 铜雀9 第二天沉韶醒来时,程厉正在偏厅的工作室里忙。 她喝了点水,感觉到饿,穿了件居家服,走到工作室找他。 程厉招手让她进来。 他用软尺裹上她的腰,量了她的腰围,接着打开她的手臂,测着她的臂长。 软尺环上胸前,沉韶转过身子,尺带被她扭转过来,没能让程厉看到数值。她把胸贴在他的衬衫上。 “干嘛呀?”沉韶摸到他内裤里面,握上他尚且柔软的鸡巴,“大清早就摸我。” 程厉被她摸硬了,放下尺子,“给你做两身新的戏服。” 沉韶迟疑了一会儿。她记得程厉做了美术指导,自己开公司,这几年分明很少再做服装设计。侧头看到他桌子上的稿纸,确实是她在《莺歌》里扮演的女二号,一只火红的凤凰。 他用马克笔上着鲜亮的色,稿纸上的女人妩媚又张扬。 沉韶说:“今天不是进组吗,你现在做,来得及?” 程厉说:“……推迟了。” “推迟了?”沉韶不明所以。 程厉说“嗯”。 她眨了眨眼睛,他又说,“资方临时撤资,有人给赵平和张导同时施压,强制要求推迟项目。” 沉韶跟着他的思绪走,吮着下唇,发出冷笑。 她的手往上,湿漉漉地抓着程厉的腰,爬出一条黏液的痕迹。 沉韶抬眼和程厉对视,程厉把她的头发撩到耳后,轻声说:“我会处理,你就当再休息几天。所以……来得及。” 沉韶兴致缺缺,看着稿纸闷声说“嗯”,不再言语。 程厉被撩拨得一身燥意,见她骤然冷淡下去,站了站,就这么硬着下身,继续帮她量尺寸。 末了问,“给你热了奶,先吃点吐司垫肚子,好不好?” 眼镜衬得他斯文极了,表情也温柔,看起来非常好看。但沉韶应得心不在焉,她在想殷北。 她想他酒品不好,订婚宴喝了酒,回了房间给人打电话,这么着急,他想干什么呢? 想她乖乖做他的金丝雀,眼睁睁看着他和沉瑶结婚,看着殷家和沉建安结盟,而她一生都要活在他的庇护之下吗? 凭什么呀。 如果那天开车的是他的话,如果失去一切的是他的话,他怎么敢这样对她。 他怎么敢让她做一个情妇,还和沉瑶结婚,他怎么敢…… 沉韶颤抖着,回过神来,发现程厉抱住了她。 他们坐在正房的软榻上,沉韶盘腿卧在他怀里。他抱得很满。 沉韶把头埋在他怀里。 慢慢停止颤抖,她拉扯程厉的衬衫,扬起头,“程老师不是退居幕后了吗,怎么又亲自做戏服了,这么喜欢我呀?” 程厉说“嗯”。 沉韶眼睛微睁。 勾着他的脖子又问了一遍,“喜欢我?” 程厉说:“是。” 她注意到他眼镜下的眉眼略显锋利,神情认真。 沉韶蓦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她紧抿下唇,脸色微沉,也不知在想什么,一时间沉默下来,最后竟什么话也没有说。 · 剧组换了资方,程厉带资下场,站在殷北对面,几个圈内人商量以后,继续启动《莺歌》的项目。 主演的定妆照发布于正式拍摄的一个月后。 殷北去A城的那天,剧组正好在拍沉韶的戏。 她穿了身火红的长袍,人面桃花,本就上挑的眼睛被妆容夸大,凤眼流转间,嬉笑怒骂。 她演了一个贴近性格的刁钻角色,用魅术化身成女主角的样子,勾引男主角犯下杀业。 “现在你也脏了,我们刚好配一对呀。” 殷北不知道沉韶学了叁年表演,竟然真的颇有灵性。或许是本色出演,她讲台词,眼睛和微表情里都有戏感,身体前倾,贴到男主角的身上,爱意外露,勾唇时又嚣张不已。 “卡——”导演突然喊停。 “冯翊,你的表情垮了,这么害怕干嘛?她勾引你,你讨厌她,这时候你应该看着她的眼睛。” 又重来了叁次,导演放下对讲机,演员们中场休息。 沉韶走向了导演身后的程厉旁边。 她穿着戏服,走得身姿妖娆,仍是凤凰神女的情态,款款从程厉手上接过水杯。她喝得小心,没碰到妆,唇边染上水渍,程厉用手指去抹。 她挑起眼睛看他,在摄像机外,戏外的剧组里,光明正大地撩拨。 殷北捏碎了手里的香烟。 他只身前来,站在阴影处,剧组人来人往,背后有声音传出, 有人在喊“陈导来了”,人声像潮水一样漫了过去。 闻言的沉韶转过头来。 她和殷北对上了目光。 她分明看到了他,愣了一瞬,接着展颜轻笑,笑容像鸟张开翅膀,扑闪到殷北眼前。 她扯着程厉的领带让他抬起头,旁若无人地和他湿吻。 陈导来了,他走到张导附近,带着一个助理,和簇拥着他们的组务,人群移步过去,到了二人近旁。 所有人都屏息看着程厉握住沉韶的腰,男人扶了扶金丝的眼镜,沉着眸子,把她鲜红的唇轻轻含住。 陈导重咳两声,沉韶转头,她拍了拍程厉,程厉放开她,帮她抚平衣褶。 陈导笑骂,“程厉!” 程厉从座位上站起,应了一声。 “我大老远过来,你就给我看这个?”陈导说。 程厉只沉声说,“你在机房看得不够清楚吗,非要到这里看。” 陈导拿手里的剧本卷成筒状,大力打到他身上。“得了便宜还卖乖。” 陈导说:“我时间紧,看不了太久,刚刚那段……凑合。但要演我新戏的女主角,她还得再加把劲。” 程厉摸了摸沉韶的脸,从颊边到耳,怕晕妆,很快就拿开,他说,“我是认识你久了,知道这是表扬的话,她可不知道。” 陈导骂他:“女朋友自己哄就行了,还要我帮你?你还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他打完程厉,把剧本丢给助理,把视线从沉韶身上移开,“不过我看她倒不怕。” 沉韶懵懂着送走陈导,剧务又跟走一大片,张导凑到程厉面前。 “陈导新戏,定了沉韶的女主角?” “真的假的?你给个准话啊!” “算了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了。” “……那谁,过来!剧组又省了一笔宣传,今天这段我再看一下,可以路透一把,引个流。” “程老师,你对女朋友真好啊!” 沉韶回过神,再往那个方向看,殷北已经不见了。 · 她和程厉走出剧组,主演住在旁边的宾馆,程厉和她住在顶楼。 他们打开电梯门出来,沉韶说,“谢谢。” 程厉牵着她的手。 他们走过转角,沉韶的手机响动,她低头一看,脚步顿了一顿。 沉韶松开程厉的手,“我有个东西没拿,先回去一趟。” 程厉站在原地。 他看了她好一会儿,没有问要拿什么,也没有说要陪她去,什么也没有说。 沉韶转身往楼梯口走。 他看着沉韶走进楼梯口,身影消失不见。 沉韶一转身,手腕就被殷北拉住,他捏得她骨骼磨响,咯吱咯吱。 殷北把她抵在墙上。 生吞入腹地吻,他咬她,按住她的下巴,把血混进唾液里,舔到她口腔深处。 他眼眶发红地抱着她,“我会取消婚约,你骂我,打我都好,别离开我。” 沉韶错过脸。 殷北重新吻了上来,沉韶呼吸不稳,乏力地贴在他身上,脑袋混沌一片,没有办法思考。 他说:“跟我回去。” 廊灯突然被打开了。 程厉站在楼梯口,和殷北一般高,神色平静到有些诡异。 沉韶莫名觉得有点心慌。 殷北稳住呼吸,渐渐敛起表情。他把沉韶拦在身后。 程厉依然没有动作。 他真的面色平静,脸上的表情被金丝眼镜遮掩,透着种疏离的感觉。但沉韶汗涔涔地注视着他,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在巨大的风暴眼里。 动弹不得。 殷北拉着她走。 她站在原地,“我不会跟你走的。” “我们结束了,殷北,我们结束了。” 但殷北力气大,她被扯动,踉跄。 程厉又一次抱住了她。 他的身体紧绷,鼻息粗粝,是隐忍着怒气的,沉韶贴得紧,终于发现了端倪。 程厉挥拳打在殷北脸上,把他击退一米。 他抱着沉韶回到了房间。 铜雀10 沉韶贴在门边。酒店的门隔音效果不大好,程厉把她从怀里放下,她听到殷北在她背后锤门的声音。 “咚”、“咚”,前两下力气很大,门板贴着她狂震,后来殷北摊开手掌,撑着门,叫了声沉韶的名字,声音弱了下来。 沉韶立在原地。 房间里,程厉走到沉韶近前,用拇指擦拭她晕开的口红。 擦了第二下,沉韶往后退,靠上门板一抖,殷北感觉到震动,又喊了一声沉韶的名字。 程厉垂下手来。 他转过身,往房间里走。 沉韶的手机响了。 她贴着门缓缓坐倒地上,听到门外和手机里同时响起的殷北的声音:“沉韶,我们回家,好吗?” 沉韶感觉到一种难以言说的无助感。 她以为殷北会愤怒。他撤资,施压,他把她强行带走,那么她理所应当地愤怒,一定会继续恨他,但他没有。 他一个人只身前来,在门边小心翼翼问她,“好不好?” 沉韶何曾见过他这样低声下气的样子。 她和殷北从小一起长大,他喜欢她,从来没有说明过,冷眼看着她交往了一个又一个男友。 直到她家道中落,殷北帮她处理一切,送她上大学,在学校门口接她,说,“我给你买了一个房子……我们的家”。 她在副驾驶微怔,他侧过头,缓慢地靠近她的嘴唇。沉韶没有躲。 很多事情发生了,他在她记忆里依然是当年那个样子,在雅思课上坐在她后桌,她转过头,对上一双沉默的眼睛。冷冷清清,笑意很淡,总是站在她身后。 沉韶那时有男友,就是在雅思课上认识的,男生过来找她,沉韶拉殷北一起吃饭,他松开她的手,拒绝,平静地走过那人身边,只看着沉韶说,“别玩得太晚,我十点开车来接你。” 沉韶挂断了电话。 她不忍听,她也不敢听。 但殷北的声音从门后传来,她听的清清楚楚,“跟我回去,沉韶……你知道,我不能没有你。” 她慌乱地从门边逃走。 沉韶拿出手机,手足无措地点开页面,给殷北打字。 “我不想见到你。” “你快滚啊。” 她伏倒在桌前,想起沉瑶给她的那通录音。 殷黎害她至此,沉建安和殷家联姻,殷北和沉瑶订了婚,她应该恨殷北,她也确实恨他。 殷北的电话又拨了回来。她挂断,打字,又插入通话。 沉韶接起来,她发现自己哭了。 殷北说,“我现在回去,沉韶,你杀青以后,我接你回家……” 沉韶挂断电话。 她扑在桌子上颤抖着呜咽,一直忍着没发出声音,哭了好久好久,觉得很累。渐渐睡着了。 · 她从床上醒来。 因为陈导的关系,这天他们回酒店的时间尚早,沉韶睡了一觉醒来,不过晚上七点。 程厉在桌前工作。 她撑起身体,程厉停下手里的活,坐到了床边,他给她端了水杯。 沉韶喝水,他问她,“饿了吗?” 脸上的表情和寻常无异。 他没有问任何关于殷北的事,也不见什么恼怒的神色,甚至带着点关怀性的笑意。 沉韶拿捏不准,闷声说“嗯”,他又问,“出去吃饭吗?” 他们走出酒店。 程厉开车,问沉韶想吃什么,她没什么心情,他就慢慢开车,绕了两圈,终于等到沉韶指了一家店,下车吃饭。 程厉一直话就不多,沉韶的万千思绪纷扰,也没讲话,一顿饭吃得沉默,吃完饭,他没着急带她回去。 两个人在影视城附近的商圈里逛。 程厉终于开口说了关于沉韶的事情,“陈导的新戏定在十一月开机,你回学校休息不了多久,就要进组了,会不会觉得辛苦?” 沉韶摇头。 他摸了摸沉韶的头发,“那就好,我这几天要离开一段时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沉韶愣了半晌。 “你要走?” “嗯”,他牵起沉韶的手,“陈导做了N〇U的荣誉院士,邀请我做客座讲师,要去一段时间。” 沉韶停下步子。 她转身,靠在围栏上,程厉跟着她站在桥边。 城中湖的分支流入商圈中央区域,建了一座石桥,水边的风湿润,吹着沉韶的头发。 她问他,“我这个女主角,是靠你亲自上阵换来的啊?” 程厉帮她整理被吹乱的头发。 她注视了程厉一会儿,撑着身体往桥上靠。 程厉立刻扶她的腰,把她牢牢按在护栏。 沉韶坐在护栏上,她蹬了蹬腿,高跟鞋被他握住。 城中湖流到分支水流平静,就在商圈的不远处有所知名的大学。程厉说,“每年死在湖里的人,不下个位数。” 沉韶笑得花枝乱颤,她撑着程厉的肩膀,缓慢地站了起来。 程厉拉她,感觉到她的挣扎,沉声说,“我放手,你不要乱动,这样很危险。” 他真的放手了。 只虚扶在沉韶周身,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站在石桥上,让他牵着她的手,一路往前走。 有行人在看他们,但程厉不在意,沉韶也不在意,她走得稍微快了一点。 程厉跟上她的速度。 她说,“你害怕啊?” 程厉没说话。 她说,“你怕我死了吗?” 程厉紧紧盯着她。 她转过头笑了笑,“你不是查过我吗,你知道吧?我死过一次,我差一点儿就死了。” 她的脚步停了,高跟鞋在护栏上顿了顿,踩到空中。 衣摆被江风吹起,她落得快,像鸟,像片雨中的枯叶,坠落的蝴蝶。 她扑到了程厉的怀里。 程厉呼吸、心跳都停,弯曲手臂。 他用力抱住了她。 铜雀11 沉韶说不准她和程厉的关系,凡事掺上感情,就很难一句话说清,反正他们不像普通的金主和情人。 以前她认为程厉禁欲,床事上收放自如,可见对她性欲很淡。如果当天晚上沉韶没给他暗示,他就只会抱着她睡上一整晚,存在等同于巨大的人型抱枕,而如果做了,沉韶娇气,磨上几下喊了疼,他就会退出来,握着她的手射到外面。 她真以为程厉是禁欲。 但今天,他把沉韶抱上车,开离商圈,在靠近影视城的郊区停车,突然拉开车门走下来,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他把沉韶捞到怀里,推着她进了后座,开始解皮带。 沉韶在车上睡得迷糊,醒过来,睁开眼睛看车窗外,路边荒无人烟,但她还是拉住他的手,“你干嘛?这是在外面……” 程厉脱下了西裤。 隔着内裤,他把下身撞向沉韶的下身,撞得她低声呜咽。 沉韶跟殷北说程厉活好,五分是蓄意,五分说的是真话,她只是被这么浅浅一撞,立刻回忆起平日里那东西进到里面的感觉,很快就开始湿了。 她咬着嘴唇小声闷哼,程厉用手指捻她的阴蒂,伸了两根手指进来。 他亲吻她的锁骨。 沉韶跟着他的动作摆腰,视线从车窗外往内移,对上程厉的眼睛。 蓦然愣了一下。 他的眼眶发着红,怒意和悲伤混合,一时间凝得很深,让人难以看清。 在她愣神的功夫,程厉又伸了一根手指进来。“嗯……”,沉韶挤出呻吟。 快速地插入和拔出,力道不温柔,有些失控,沉韶流了好多水。清亮的液体从他手指流到手臂上,又有些黏腻。 她夹住程厉的腰。环住他的脖子板直身体,方便他脱下她的内裤,眯着眼睛。 他把手伸进她的裙摆里面,从上到下拨开胸罩,揉着她的胸。隔着长裙,咬上她的乳头。 沉韶发出一声轻哼。 他把龟头往她身体里挤,媚肉层层迭迭地吮吸肉棒,他都一直平稳,持续地插入和拔出,越进越深。 沉韶挂在他身上,蜷缩着身体,四肢和小穴同时痉挛,眼前炸开白茫茫的一片,找不到方向。 而他长久持续地肏干,肏得她腰上无力,泛酸,带着哭腔讨饶,“程老师……好深……” “太……深了……” “我疼……” 他还没有拔出来。 程厉把她按在椅子上,盘起她的腿,抬着她的屁股,换个姿势继续插入。 插得她颤抖着潮吹出来,喷上车座的垫子。 沉韶害臊得不行,索性闭上眼睛。 程厉吻她的唇。 她被亲得嘴唇都肿了,脑袋懵掉,回过神来,程厉已经停下动作。 他正望着她的下身,花穴因为刚刚吞入庞然大物没办法闭拢,翕张的穴口被凌虐得又红又烫,正汩汩吐出白色的精液。 他射了好多。 浊液顺着沉韶的大腿和屁股往下淌,在坐下的地方被挤压晕开,染上她的大片皮肤。 沉韶没有力气。 她恍惚着看到程厉整理她的衣服,开车,回到酒店,把她抱到房间。 她在浴缸里醒来。 那男人坐在她身下,用肥皂泡涂抹她的手指。沉韶懒洋洋地靠在他身上。 他发现她醒了,愣了一瞬。 沉韶侧躺在他颈窝,觉得挺舒服,还想继续被他抚弄,他却垂下手。泡沫在水里化开。 程厉说:“我五年前就见过你。” 沉韶一时间没有概念,不知道他说的是是哪个从前。 她略迷茫,他扫下眉眼,慢慢地,他向她讲了一个很长的故事。 他讲他大学毕业,转行做服装,在公司被人穿小鞋,后来创业和朋友决裂,从头开始找工作。他讲他空有梦想一无所有,在同学会上受人冷眼,为了弄钱赔着笑脸,受人高高在上的救济。他讲他见到她的第一眼。 他甚至讲他此后常常梦到她,长久以来再也没有遇见哪怕一个让他悸动的人,也无法爱上其他任何人。 沉韶说:“……可我不记得你呀。” 程厉说:“我知道。” 他亲吻她的手指,每一根吻过,他说,“我知道你不记得我”。 “你那时那么耀眼,我就在想,我想你什么时候可以坠到地上来,能够看上我一眼。” 沉韶侧转过身和他对视。 程厉蓦地转过脸去。 这飞快的一眼从沉韶眼前闪过。 教她看到他的表情,赤红着眼眶,沉默间有狂怒的气焰凝在眉心,他说,“后来我找到你,知道了发生在你身上的一切……我,不应该这样想,我不应该……” 他说不下去,把沉韶抱出浴缸,垂下头帮她擦拭身体,擦得很慢,久久没有抬头。 沉韶握住他的下巴。 她被他举在空中,程厉想让她的脚进到拖鞋里面,但沉韶踩到他的脚尖上。 沉韶抬起他的下巴,“你在说什么呀……”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程厉抱着她回到床上。 他把她塞到被子里面,裹得严实,只露出一张小脸。 沉韶踢开被子,翻身压在程厉身上,低下头贴上他的脸。 程厉把自己闷在枕头里。 沉韶躺在旁边,折迭手肘,在枕头边撑着脑袋。 她说:“亲我。” 程厉转过头来。 他受蛊惑受征召,凭本能支撑着起身,脑袋往沉韶面前移,想亲她的嘴唇。 但沉韶突然抬起下巴,所以她吻到了程厉眼睛。 温热而潮湿,又有一点点咸。 铜雀12 “你哭了?”沉韶问他,眨了眨眼睛。 程厉脸色阴沉,倾身堵住她的嘴。 沉韶压着枕头往后,躲开他的嘴唇,又说:“你怎么这么娇气呀,还哭呢……” 程厉注视着沉韶。 他捧起她的脸,把右手轻轻按在她的唇上。 沉韶伸出舌头,从上到下舔他的手指,含着食指进到口里。 她的舌尖扫过指腹,绕了一小圈,裹了上来,颊边显出了凸起的痕迹。 程厉探入她口里的力道变大。 他来回抽插,拔出时带了一条没有断开的银丝,连在沉韶的舌尖。她的嘴唇轻启,露出粉红色的舌头,下意识往外伸了点,还想继续舔他。 程厉的脑海蓦地炸开,余响轰鸣,他立刻就硬了,性器拄到被他抱在怀里的沉韶身上,她不太舒服地动了动,一次又一次蹭动,程厉硬得发痛。 他呼吸不稳,跟着她的动作一下停,一下缓缓吐气,眼神越来越沉。 沉韶看到了,她轻吻他的嘴唇,用手握住他的阳物。 程厉被她握了满手,跟随动作得到舒缓,但还不够,他挺胯,一下子就从她手掌里露出,内裤上面都是深色的水渍。 沉韶从他的四角内裤边缘伸手,握住他冒着热气的肉棒,握到满手的湿。 她笑他,“程老师好湿哦……” 程厉按着她的手强行套弄肉棒,吻她,吻得很重,她一直在躲。 程厉气得冷哼,不再按着她挤进自己怀里,闭着眼睛,受着她细软的小手抚弄。 动作缓慢,她俯身,下到他的腰间,脸颊蹭着鸡巴。 程厉感觉到那种触感,绷着身体睁开眼睛,看到龟头溢出的黏液抹到她的脸颊,从颊边拉到唇边,很长一条。 “你……”他只来得及说一个字—— 沉韶含住了他的龟头。 他做前戏,用手或者用口,给沉韶做过很多,他想她能觉得舒服,他希望她能觉得舒服。 她的皮肤很嫩,稍稍用力就泛红,小穴太紧,总是适应不了他的尺寸,磨了几下觉得痛,他不希望她痛。 他只想她能喜欢。 他从来没想过她会为他口交。 把肉棒含到口里,用舌尖打着旋舔弄,舔他的马眼和冠状沟,吮吸出啵啵的水声。 甚至把他吞到口里。 脸颊凸出了肉棒的形状,眼睛带着水光,看起来纯极了,什么都不懂一样,来回吞吐,吃他的鸡巴。 程厉的后背麻了一片,有一串电流从尾椎上行,头皮在震。 她真的不懂吗? 程厉一瞬不瞬地注视她的脸。 他感觉到一种巨大的快感洪流似的袭来,把他拍打得站立不稳,肉身幻形,成了一阵风,一片雨,一个叶子。 “……我要、射了”,程厉哑声说道。 他往后退,沉韶跟着往前,用手抚摸他的阴囊,小力地揉了揉。 他射到她的口里。 程厉睁着眼睛。 他在看她。 白色的浊液从口里溢了出来,她把精液吐在手心里,伸出舌头,舌尖上依然残留精液的痕迹,她舔掉唇边的残留,闭上了嘴巴。 她知道他会忍不住期许,妄想她也爱他吗? 她知道吧。 所以她说“你哭了”,吻了他的眼泪。 她在怜悯他。 程厉吻她,吻到一股浓郁的精液腥气,他把舌尖抵在她的口腔深处,让她吞进去一点点。 一点点就好。 · 沉韶杀青那天,是程厉走的第四十一天。她收拾了东西,推着拉杆箱离开酒店,还没订好机票。 她拖着行李箱到处走。 殷北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给她打过电话,她没有接,挂了两次,殷北发来短信,说给她买好机票,今天晚上的飞机,他会在机场接她。 沉韶说:“我不回去。” 殷北说:“那我来找你。” 沉韶说:“我不想见你。” 殷北没有回。 她不敢在机场逗留,拖着箱子走,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往哪里,回过神来,看到了傍山别墅的CBD。 她想起田怜,把箱子推着往火锅店走,坐下来给她发短信。 田怜从办公室赶来。 “吃过饭了吗?”她问她。 她把沉韶的行李放回办公室,拉着她去了商圈里有名的西餐厅,沉韶没什么胃口,吃得不多,田怜问她拍戏的事。 田怜问:“冯翊真人怎么样!你觉得他真人好看吗?!去年生日演唱会其实我都买到票了,但临时回去照顾爸爸,没有去成……” 沉韶说:“比照片好看一点,他很高。” 田怜又问:“你和他有对手戏是吧!接吻是借位还是真亲啊?” 沉韶回答:“借位。” “好遗憾啊……” 沉韶用衣袖掩住嘴巴,轻轻笑了笑。 田怜也笑,“是不是因为你男朋友在现场啊?” 沉韶反应了一会儿,慢慢才对应到程厉的脸,回想起了当时拍吻戏的场景。 前一天夜里讲戏,张导说要拍他们的这场吻戏。沉韶点头,对过台词,张导看着她和冯翊,没有说话。 沉韶不明所以,转过头看冯翊,冯翊对张导说:“是借位吧?”耳朵根红了。 张导这才点点头,又对了一遍台词,放他们走了。 沉韶走出会议室,看到机房里的程厉回看今天的录制,他带着人出来,去棚里调整灯光的位置。 他也看到沉韶,自然而然牵起她的手,向张导点头。 沉韶说:“大概吧。” 田怜挑眉看她。 她的手机又响了,田怜伸手按掉,沉韶问她:“你是不是有事要忙,看你挂了好几个电话了。” 田怜摆手,“没有。” 沉韶说:“你别跟我客气。” 田怜不太好意思地摸了摸耳朵,“其实是……我男朋友啦。” “他怎么了?” “……今天本来约好一起看电影的,但你不是好不容易来一趟,明天就要回去了吗,我当然是陪你更重要了。他什么时候不能看的?” 沉韶沉默了一会儿,“什么电影呀?” “就最近上映的那个,文艺片,看评价挺好的。” 沉韶说:“我可以一起去吗?” 田怜睁大眼睛:“真的吗?!” 她们又在餐厅坐了一会儿,田怜的男朋友过来,向沉韶打招呼,“你好,我叫胡瀚。” 沉韶轻握他的手。 她一开始和田怜并排,走在胡瀚前面,从餐厅出来,走在步行街上。 后来路过小吃店,田怜跟沉韶讲:“胡瀚他来得比较赶,还没吃饭……想买点吃的。” 沉韶说:“你们像平常一样就好,不用太照顾我。” 田怜走回胡瀚身边,两个人商量要买的东西,说着说着,胡瀚动手捏她的下巴,飞快地咬了她的嘴唇。沉韶离得不近不远,侧转过身,余光看田怜立刻往她的方向望,舒了口气,转回去用拳头打他。 胡瀚挽着田怜的腰,在柜台点单,等待时拉着田怜站到了商店旁边,没有灯照的地方。 沉韶又一次把视线投了过去,见情侣正在接吻,吻得很快,分开没有一会儿,又重新抱在一起。 她始终站在路灯底下,投出一个人的影子。 沉韶掏出手机看,刷了会儿微博,突然收到程厉的短信,“杀青了?你在哪里?” 她如实回答,那边却很久没有再回复。 她想程厉远在纽约州,时差十二个小时,可能在忙,沉默着收起手机。 再后来到了影院,田怜给他们分电影票,对沉韶挤眉弄眼:“我们两个座位在中间,让胡瀚一个人坐最后一排。” 沉韶要和胡瀚换票。情侣不愿意,但沉韶坚持,最后好说歹说,田怜同意了,让沉韶坐到了影院的最后。 真的是个文艺片,男女主角牵扯到上一辈的恩怨,城中村开发,斗殴事件里有人被误杀,坏人借此机会抛尸荒野。 沉韶靠在座椅上,头脑昏沉,她喝了口可乐,见黑暗里有工作人员低着身子走来,跟坐在沉韶右手边的男人耳语,说了些什么,带着那人走出过道。 她有点奇怪,视线跟着两个人背影往右转,看到程厉擦过他们肩膀挤进过道里。 他坐上沉韶右手的空位。 沉韶微微睁大眼睛,手被程厉抓住,小声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程厉凑了过来,先亲了亲她的脸颊,也在她耳边小声讲话:“提前回来了。” “不是说要两个多月?” “嗯,但我想你。” 沉韶转过头,他的眼睛在影院的灯光里微微发亮,笑得温柔。 程厉也靠在座位上。 沉韶牵他的手,手臂缠上他手臂,把头靠上程厉的肩膀。 她看向屏幕,视线往前走,瞧见第七排的田怜,不远处的情侣和他们做着类似的姿势,紧紧依偎。 “我也想你。” 沉韶说,“我也想你……程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