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板有病》 Chapter1-1雪崩 在这种异国他乡的孤寂之地，一个人怎么死都有可能。但是两个人，也许还有活下来的机会。 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求生本能让钟晚亭完全感知不到十二月北欧狂风呼啸的寒冷。名牌速干内衣似乎并没有发挥它原本应有的作用，她只能感受到冷汗洇在背脊皮肤上的滑腻。 “坚持住！” 她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声音，呼吸依然很急促。 她的老板，好吧，准确的说——她老板的老板的老板，X集团的所有者，亿万富翁启先生，正在她怀里奄奄一息。 启正侧身躺在雪上，头枕在钟晚亭伸开的胳膊上，老实说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姿势了。尽管觉得眼皮很沉，理智还是告诉他应该尽力保持清醒。他费力地睁开眼睛，眼前的姑娘是一张略熟悉的脸。 “Gloria，Sophia，还是 Blanca？” 他脑子里发散地搜索起来此次出差同行的女员工名字。 从这个不寻常的姿势看过去，他只能看到她柔美的脸庞，眼睫毛由于眼泪已经结冰了，有些滑稽，但是在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躺在圣母的怀里，等待救赎。 这样结束一生似乎也不坏，他甚至有些开心地想。 启正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平静，头上却传来越来越大的呼吸声。这位女同事显然是吓坏了。 是啊，谁要是出差异国碰上暗杀和雪崩，估计都会崩溃。 钟晚亭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上过急救课程，但好在在极度寒冷下，启正的伤口似乎没有多少血流出来。 雪崩后的雪山骤然安静下来，似乎所有的生物都失去了踪迹。 “雪崩了，会有人来找我们的。” 启正费力地说，“我不会有事的。” 钟晚亭被这个简单的回答瞬间宽慰了。她的眼睛迸发出来的亮光让启正在这个时候忍不住咧开嘴角。 “那个人，那个拿着枪的人，已经被雪埋了。”她冷静地描述，“我们暂时安全。” 钟晚亭刚才亲眼看到一场谋杀行为，那种行为干净利落地好像电影一样。 一个幽灵一样的人影穿着全白的滑雪服，踩着滑雪板，静悄悄地顺着山脊出现了。不同于一般的滑雪者，他的手上并没有拿滑雪杖，而是一把超级大的来复枪。 很多生理变化都是生物觉察到危险的时候发生的。心跳加快，脉搏加速，各种激素开始起作用，激发起各种古老DNA留下来的求生本能，钟晚亭瞬间尖叫起来。 启正顺着声音回头。同行的员工喜欢徒步的不多，特别是爬这种雪山的不多。 他对准坡上的启正就是一发，而这瞬间回头的动作让对方迷失了准心。 钟晚亭只看到启正的身体像是被子弹猛地顿了一下，然后顺势翻滚了下去。即便是对方看到了钟婉婷，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也没转换目标，而是非常明确、冷酷地执行自己的任务。 由于启正滚下去的速度飞快，他接下来补的几枪都射在了雪地上，激起了一大片雪花。 突然，钟晚亭感觉脚下的雪地在轻微的颤抖，同时她听见一种如汽车引擎轰鸣的声音从雪坡的某个地方越来越响地传来。几乎与此同时，那名枪手也感到了异常，他似乎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 一座小山似的巨型雪块发出雷鸣般的响声向他站立的地方飞速扑来，一下子吞没了他。事情发生的就像是节奏飞快的好莱坞电影，蒙太奇的手法一般剪辑的毫无过度。 钟晚亭运气好，她离雪坡边上的一块巨大的岩石非常近。她快速扔掉滑雪杆，连滚带爬地找到了这块掩体。 但即使有巨石阻挡，狂暴的雪崩还是将躲在岩石后面的她盖住了。几秒钟以后，钟晚亭就感到一种巨大的压力从身体上方传来，让她的五脏六腑都疼痛欲裂，紧接着，她昏迷了过去。 不幸之中的万幸是，由于那块起阻耐作用的岩石减少了雪压，并形成了一个大气空间，因此她还不至于马上窒息，身体也能轻微的动弹。 钟晚亭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等她醒过来时，她发现自己的眼前一片漆黑。她试着挪动自己的身体，还有四肢还有知觉，而且可以轻微的移动，看来压在她身上的雪还不算太厚。 因为担心雪水融化进入肺里，钟晚亭不敢张嘴叫喊，而是疯狂地用手指刮擦着自己身上的雪，让自己有更多的活动空间。 用手在面部周围清理出较大的供呼吸的气穴后，钟晚亭感到呼吸顺畅了一些，她将原本仰放着的头侧倾着，这样雪粒就不容易掉进嘴里了。 她能肯定自己并没有被雪压的很深，因为她能透过雪看到明显的天光。 这无疑给了她很大的心理安慰，她使出浑身力气一次次尝试，终于一大片雪哗啦啦地掉下来。 她看到了亮光！ Chapter1-2雪崩 钟晚亭不敢置信自己竟然从雪崩中活了下来，她艰难地扭动自己，把自己从雪堆里刨出来。由于长时间的刨雪，即便是带着手套，她的十个指头都僵硬麻木了。 有足足几分钟，她满脑子都是空白的，她只是坐在那边，肺里像涌起了淤血，然后筋疲力尽地坐在雪地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啊，启先生！ 她才想起来雪崩前就已经翻滚下去的启正。还有那个必死无疑的杀手。 雪崩已经停止了，她举目望去，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 “启先生！！！” 她用尽力气喊着，从口腔里发出的声音极其嘶哑难听。【注：呼喊声能不能引起二次雪崩作者本人不知道，但介于女主本人声音分贝有限，忽略这个细节】 钟晚亭看的眼睛刺疼，睁不开眼睛，不停流泪。 她拿出手机，毫无疑问依然是没有信号，谁能期待一个几千米山上能有信号呢。她放下手机，感觉自己在彻底失去视力前，忽然在视野逡巡中看到了一抹橙色，是他！ 谢天谢地！ 她奔过去，发现他之前打开了雪崩安全气囊。应该他随着雪层滑下，当第一波雪崩停止后，因为气囊的浮力，幸运的是他的头还在雪层之上。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呼吸，已使钟晚亭心塌实了许多。 钟晚亭非常庆幸自己不怕麻烦，租了全套的装备背包，而里面——有雪铲。只是一把可折迭的金属刃金属柄的铲子，却可以有效地帮助挖到雪崩的受害者。 她吭哧吭哧赶紧将启正挖出来。她从来没有感觉过自己如此有力量，双臂仿佛不知疲倦。 她用力拍了拍他的脸颊，终于看到他清醒过来，如释重负。 “我应该伤到了腹部，我不确定。” 启正缓慢地说。 钟晚亭不敢过于挪动他，只能在他身上细细摸索。子弹很明显打中了腹部，周围衣服都有灼烧的痕迹，但是是否伤到了器官，她完全不知道。 “是左下腹，我不是医生，但是这里避开了器官。” 老天爷知道她只是在胡诌。她默默地脱下了手套，按在他的脖子边数了数心跳，非常快。这是人受到伤害的正常反应。 “启先生，我们都有信标，会有人来救我们的。”她努力开朗地说。 当然，肯定有很多人，来救他。 他咧了咧嘴。“谢谢你。” 她后知后觉，补上了自己的名字，“我叫钟晚亭，Alisa。” 想了想，又补充道，“是停车坐爱枫林晚的晚亭，如果您知道的话。” 以启正的中文水平，恐怕是不知道晚亭和婉婷的区别。 “谢谢你，晚亭。”他脸色苍白，却显得很镇定，一点都不像是刚刚经历过生死。 “我来之前刚刚听过培训，这边的急救反应很快，说是30分钟内一般都能赶到现场，我们已经自救出来了，只需要他们直升机找到我们。而安全气囊很醒目，我们非常有希望。” 她说的语速很快，但是启正每个字都听清了。 然后她又用英语飞快地复述了一遍。他又开始笑。 钟晚亭不明所以，这位启先生似乎对于自己的情状没有正确的认知。 “我能听懂你的中文，没问题。” 启正的语气仿佛刚刚听完她的述职报告一样轻松自在。 事实上，他才开始感觉到了剧痛。 当他被子弹击中的那一瞬间，他只感受到了一股冲击力进入身体，然后就是麻木和压力感随之而来，但也没有多少疼痛感。而现在，就像拳王阿里鼎盛时期朝着他的肚子猛击了一拳，并且整个腹腔都是麻木的。 他脖颈间的冰凉的手，他清楚地知道眼前的聪明姑娘在计算他的心率。这不是情人间的抚摸，没有任何挑逗的意味，但是对于他而言，对方手上皮肤不一样的触感让心脏像是被攥住似，他听得见自己胸膛里擂鼓般的心跳声。 Chapter1-3雪崩 “停下！”他对自己说，但是他对于控制自己无能为力。 钟晚亭摸索他俩的背包，还有哪些可以用到的工具和食物，她想了想，还是问道：“您需要，嗯，修改遗嘱什么的吗？” 她顿了顿，“以防万一？” 她的语调有些奇怪的虚弱。 似乎觉得这个话题不是很美妙，她赶紧补充，“我可以录音录像，虽然我不知道证据这种是否有效。” 启正并没有被冒犯到，他开始觉得眼前的姑娘真的可爱极了。 “不用，我的遗嘱从18岁开始就已经制定好了，谢谢你的意见。” 他喘了喘气。 什么样的家庭的孩子，会在18岁的时候就定好遗嘱？钟晚亭咋舌。 “那同样的以防万一，如果我不行的话，麻烦您告诉我的侄女，我的东西都留给她。” “我父母早年离婚，我爸基本等于不存在，我还有个哥哥，哥哥车祸后只留下了一个女儿跟着我生活，我妈受了刺激后来出家了。” 她一口气说完了自己全部的身家背景。 启正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我的背包里还有3条巧克力，一包威化饼干，一瓶1升的水，你的背包里还有两块面包，肉干和饼干，一瓶能量饮料。我们应该还能撑一会。” 她总结陈词。 他们两个都穿着完整——短时间内并不会冷，但她并不知道失温会在什么时候到来。言语只能起到互相支撑的作用。 过了一会，她又干巴巴地说，“不过，我不知道你伤了腹部能不能吃东西。” “我不饿。” 钟晚亭有意多说些话刺激启正保持清醒，“所以您知道，谁想杀您吗？” 启正眸光一闪，他不断的深呼吸，以平复胸口上不断传来的疼痛，却只是带起更多的咳嗽声。他的肋骨应该也断了。 这断续的咳嗽声在风雪中听来，实在有些可怖。 “那可，太多了。”他淡淡地说。 钟晚亭感觉到自己游走在了某些神秘的豪门家族的密辛边缘。 她毫不顾忌地摸摸他冰凉的脸，盯着他的眼睛，语气认真，“那么活下来，干掉他们。” 不管之前他们俩是什么身份，在这里，就是两个想要活下去的生命。而钟晚亭并不想失去自己的战友。 “为了保存体力，我们还是少说点话。” 当然钟晚亭并不是真的想要在这里讨论什么豪门恩怨。 这次，钟晚亭意识到启正没有回复她，她低头望去，他长长的睫毛掩盖了眼睛，仿佛正在小憩。可是发绀的嘴唇却暴露了他的休克状态。 “启先生！醒醒！” 可惜无人应答。 如果还没有救援，不仅仅是启正，再这样下去，她就算不会饿死，也会冻死在这里。 两个人建立起来的希望，在只剩下一个人时，往往会荡然无存。 幸运女神今天是一直眷顾了钟晚亭。 红白相间的直升飞机在山顶上空飞过。她欣喜若狂地站起来，疯狂飞舞刚才解下的颜色鲜亮的安全气囊。 直升飞机一般不会飞的过低，以防螺旋桨的气流引起新的雪崩，所以她节省了不必要的喊叫，以剩余能量。 好在救援人员应该是看到了她的信号，降下高度靠近。钟晚亭被直升飞机的气流吹得睁不开眼睛。 她用尽力气跟从飞机上跳下来的救援人员喊到，“他被枪打中了腹部！他被枪打中了腹部！” “枪？” 对方很诧异地大声回复。 “是的！” Chapter1-4雪崩 钟晚亭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急诊室的床上，咽喉肿痛，四肢酸痛，手指更是又痛又麻。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晕过去了，还是被打了镇静剂睡过去了。 急诊室里充满了飘进飘出的女护士和白大褂们。 一个护士靠近了钟晚亭，她约莫50来岁，有着典型中年维京妇女的身材，一头棕发鬈曲得像绵羊尾巴，非常好看。 她头戴一顶雪白的帽子，淡淡的眉毛下长着一双大眼睛，神情非常亲切。 “我亲爱的，你感觉怎么样了？” 她翻看着她床头的卡片问道。 “很好，您知道和我同行的那个男人怎么样了吗？”她顿了顿，“那个受枪伤的。” 这总非常好辨认了吧。 “哦！” 女护士夸张地拖长了调，“他来的时候已经处于失血性休克状态，不过幸好来的早，医生们立即给他输血、麻醉、上呼吸机，你知道的。” 她一口气说了一长串，最后噎了一下，“现在手术都结束啦！取出了子弹，他应该再过几小时就会醒。别担心，亲爱的。” “你的肋骨有两根骨折，手指也受到了冻伤，注意别乱动，你的情人会活下来的。”她语调轻快。 钟晚亭涨红了脸，不知道怎么回答。 也许是在非应激性的安全舒适的环境下，她的身体忽然感到一股姗姗来迟的解放感。除了一醒来的疼痛感外，她感受到了久违的饥饿和口渴。 “您能给我拿下我当时来的时候的背包吗？我的背包里应该还有一些吃的。” 她略微羞赧。 “哦你一定很饿了，让我看看几点了！” 女护士看了看手表，无比温柔地说，“别担心，现在8点还有晚饭。我们有最好的奶酪，你可一定得尝尝！” 晚饭非常丰盛，迷迭香煎羊排、婆罗门参、土豆饼，主食是当地有名的黑麦粗面包，配以黄油、果酱、奶酪、火腿，还有一份小小的水果沙拉。 于是钟晚亭在护士阿姨充满爱意的眼光中风卷残云般地干完了眼前的一顿饭后直接昏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她是在两位警官的注视下醒来的。 北欧的警官们非常专业，不仅细心问了她所看到的所有细节，还对于他们两个外乡人如何能够活过雪崩十分感兴趣。 她只能归功于出发前非常详细认真的导游介绍。 “所以，您和那位男士的关系是？” 人高马大的男警官面无表情地问道。 “我工作于他所拥有的公司，他是我的老板。” “那么看来他一定是个非常好的老板。”金发的女警官笑眯眯地补充道，“才能让您这么救他。” 老板好不好她不知道，但是钟晚亭很确认，她是一个好员工。 注：作者本人在欧洲住院的时候吃过一个很好吃的橘子蛋糕，后来再也没吃到过。。。病号饭还可以的 Chapter2-1吊桥效应 启正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手术。 到达本地医院时，距离他受伤已有将近两个小时，血压降得极低，心率却很快，十分危急。 外科医生紧急消毒皮肤，开始做手术取子弹。手术中才发现子弹进入体内后，没有直线前进，而是在体内翻转，连续在腹壁、小动脉、小肠等穿了4个洞。经过5个多小时的手术，输血二千毫升、补液四千毫升，算是真正地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动了这么大的手术，他清醒地却比钟晚亭还早。 他全身的毛孔都气喘发作，觉得周围好吵，连自己的呼吸都带着一种声响，像狩猎时被射中的禽鸟缠绕着身体坠下来。 黑洞洞的枪！ 他就是此刻惊醒的。 旁边的人一下子拥了上来，他看清楚了一张张焦急的脸，是他的律师和秘书们。他们衣服褶皱胡子拉碴，像是失去了白天日光下面的面具，露出了原本的憔悴。 X集团总裁遭遇枪击 可不是董事局那群人想看到的头版头条。 他示意他的律师走近，发现自己干燥的嘴唇粘在了一起。 “封锁消息。” 他舔了舔嘴唇，“本地警察要查就让他们查，用外宾护照确保他们不要泄露。对外就说我买下了滑雪场，雪季就在这边度过。” 启正的爷爷奶奶那一辈是标准的暴发户新钱配上无所事事、空有头衔的旧贵族。尽管不喜欢，但是他也拥有某些令人鄙夷的、好用的贵族身份和相应的皇室外宾护照。 “明白。” 向明远律师24小时没合眼，比起雪崩，他更担心的是这次sha手的身份和幕后始作俑者的动机。 Chapter2-2吊桥效应 钟晚亭绝对没想到，她的老板看起来比她有精神多了。 她起来就像是被人打了一顿哪哪都疼，头痛欲裂。 尽管老板躺在病床上，看起来只是略显苍白，吩咐身边的人处理事务依然神采奕奕。 她敲了敲房门以示意。 很奇怪，如果在总部，从她的座位到总裁办公室，中间差了73层。他是最高层的老板，她是最底层的员工。似乎永远没有交集。而在这个遥远的白色冰雪国度里，她只需要走几步路，就能找到他。 她摇摇头把这个微妙的念头赶出脑海。 是吊桥效应吗？ 她似乎对老板有了不应该有的关心。 在无人知晓的地方，她摸过他的脸庞，拥抱过他，默默祈祷他能够活下来。 这场危险环境中产生的关系来与去都很匆忙，从生死攸关的情景退到日常生活中来，他们就可以立刻变回毫无干系的人，仿佛彼此就从未认识过。 “启先生，不好意思打扰了，” 她明白可能他现在身边的人才是会对她发号施令的人，视线游移在病床边的几位黑西装职场人士，“刚刚警察来找我问话，我已经录过口供了。” 向明远愈发头疼。 他站起身来，示意钟晚亭跟他走出去说。 “没关系，在这里说吧。” 启正很温和地说。那场雪崩现在遥远得像隔世，但是他依然记得她的触碰，她的靠近。 是柑橘味的。就像在小时候闷热的夏日午后，练马回来后被允许吃一匙从冰柜里刚拿出的冰激凌，凉滑得颤栗。 “晚亭是自己人。” 启正给钟晚亭官方盖了章。 乔宇辉，又名Alex，作为启正的首席助理，和向明远互相对了个眼神，神色不明。Alex一路名校出身，投行咨询摸爬滚打，当然在一众神仙打架的CEO助理中脱颖而出也不是凡人——即便是身处你死我活的商场尔虞我诈中。 集团内部的所有部门他都可以随意进出。 为最有钱之一人服务，在内心深处，乔宇辉知道自己就是做助理的料，头脑灵活，擅长记录，风度翩翩，甚至还能够帮老板抵挡不少桃花劫。 钟晚亭并不知道这底下的暗流涌动，但她觉得有些不对。这是动物的本能。 她快速地复述了一遍她和警察说的原话，忐忑地盯着在场唯一一个律师的脸，等待他的结案陈词。 “您做的很好，我们作为受害者并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 向明远脸上浮起一种典型精英式的令人信服的面具，语调非常有说服力。 钟晚亭根据他漂亮的履历猜测他应该有40岁，但是看起来只有30岁出头。因为这张脸实在迷人，非常引人注目，尖尖的下巴，方形的下颚，眼珠子是淡淡的琉璃色。 “钟小姐，你感觉怎么样？” 启正温和地问。比起案情，他似乎更关心她的病情。 “医生给了我止痛药，我基本没有痛感。”钟晚亭补充道， “没有错位，也没有外伤。医生只是让我多卧床休息，不过医生有吩咐过，药力过去后可能会疼。” 干痒从喉头泛起，启正蹙着眉勉力止住了咳意。 医院白惨惨的光打下来，感谢启正良好的视力，他能够清楚地看到，面前站着的女孩睫毛长长密密的，在脸上投下了两片蝴蝶一样的阴影，美好得令人心疼。 “钟小姐，你愿意加入CEO助理办公室吗？”启正苍白的脸带着笑涡。 Chapter2-3吊桥效应 谁不开心升职加薪走向人生巅峰？ 她只是战略部的一个基层职员，每天做的就是案头研究、专家访谈，配合业务部门，拍数、搭model，而正是由于这次新市场调研的报告是她联合撰写，才争取到这次实习考察出差的机会。 CEO助理office可谓是清朝皇帝的军机处，抑或是明朝皇帝的内阁，拿着尚方宝剑在集团内部横着走。是真正的老板心腹。 据说office的每个人启正都要亲自面试。化学反应真的是玄妙的东西。 “我当然很愿意。” 尽管知道这是某种必须要成为“自己人”的强迫行为，但钟晚亭看不出自己为什么要拒绝。毕竟，她天然是启正的人（工作意义上）。而经历过这么一场灾难之后，她有可能直接摸到职业生涯的加速器。 “不过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和Stella说。” Stella沉是钟晚亭的直系老板，一个风风火火的女强人。也是启正亲自招来放在战略部的。 “你不用担心，HR会处理的。” Alex头也没抬地说，依然抱着电脑疯狂回消息。 “这里发生的一切都要保密。” 向明远接上话，“ 雪崩是因为一块巨型冰川发生了断裂，倾斜而下，快速下坠。卷走了正在登山的多名徒步旅客。初步确定至少有两组徒步旅行团被雪崩吞噬，遇难者中包括团队向导。而包括你们在内的18名徒步者被高山救援直升机带离现场。” 他皱着眉头对启正说，“雪崩就像是一场大屠杀，因为尸体被冰流和石块分解，遇难者的身份很难辨识出。” “所以，那个杀手的身份暂时很难查到。是吗？” 启正的口气显然不是很满意。 向明远无声地点点头。 正在他们说话时，钟晚亭才发现门口外面突然多了一些保安。 重点是，荷枪实弹。 幸好屋子里的人并没有隐瞒他们现在依然处于危险的状况。 “我们会留在这里，直到Will可以安全移动——预计我们会在这里呆一周。然后直接回国。” 另一个钟晚亭不认识的人飞快对她解释说。“这里的医院人员很少，医生加上护士一共18人，加上清洁工等等不超过30人。每个人都认识每个人。我们能够很好地掌握所有人的情况，一旦有陌生人会被马上发现。如果转到首都的医院，人来人往，会让事情变得很复杂。” 钟晚亭点点头，意外地发现启正周围的人非常慷慨地对她解释这么多。 Chapter2-4吊桥效应 等到钟晚亭拿到自己的手机后，才发现自己消失了一天，也无人发现。 她的+1层领导还在另一个国家，隶属另一个项目。家里的小孩——侄女钟贝贝，正上初二，照常给她留言自己做完了的功课，并不期待时差中的姑姑回复。 其他零零总总，要她代购的，问她工作进度的...也就是说，即便她真的出事、消失了，也真的没人能发现。 一丝苦笑和一声叹息在她嘴边相遇。 “好好学习。喜欢吃什么让阿姨给你做。” 她给侄女留言，又觉得用词太过于中国式家长的老土，“回来给你带礼物。” 一榔头一棒子，在教育这件事上，她也是自己摸索着过河。 在相同的年纪，钟晚亭想起的总是那些困窘的情形。洗的发白的校服，老师同学同情的眼神，以及不信命一直战斗着的自己。 那时候父亲钟建国虽然总是不在家，但平时对她还是关爱有加。偶尔他来学校接她放学，父女俩一起回去，他会在路上摸摸她的头说，小孩子只需要好好学习不用担心。 然后就变了。 父亲带着家里所有的钱说是投资，其实是找了个比她才大几岁的小叁，在外面开心地养着小叁的儿子。 她考上的是当地最好的初高中，在同龄人一众学神中间，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多聪明。 但也许，勤能补拙这句话真是有它的道理。 就那么没日没夜地练着，一道题一道题做过去，有一天钟晚亭发现，好像脑子突然就开窍了。 这大概就是量变引起质变。 从小镇做题家到现在的都市丽人，她一个人走了很多路。 “你怎么想？” 向明远单刀直入。 “什么怎么想？” Alex手里夹着烟。医院里显然没有吸烟室，他俩只能在门口缩着身子跺着脚。 言语间呼出的白气，飘雪般化了。 “你对那个女员工做过背调了吗？” “我看过了她的简历，非常优秀，还是你的学妹。校招就进来了。” Alex显然没有什么刑事案件的经验，他只能从职业角度给出意见。 “Will就这么直接把人放在自己身边...” 向明远想的更多，一个漂亮聪明的年轻女孩。还救下了Will...Will是启正英文名William的简称。启正并没有什么在称谓上的无端坚持，不过他更喜欢大家直呼其名，以及他出名了的不喜欢所谓的“某某总”。 一个貌美的救命恩人...万一她才是幕后黑手留的棋子呢？ “你不觉得，如果有什么事，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最安全吗？” Alex撇撇嘴，狠狠地掐灭了烟。 只有小说里才有复杂的情节，真实生活里的商战，往往简单直接的不可思议。你以为的商战是猛砸几十亿做空对方股票，剽窃核心技术抢占区域市场。而现实中的商战却是抢公章、拍大蒜、打架斗殴，下du都是高级做法。 不过，这次的sha手明显是专业的。 集团外部虽然有各种竞争对手，但是干掉一个CEO，总会有另一个CEO，就算是股价掉下来，也未必对竞争对手有什么真正的收益。 集团内部就不一样了...如果启正死了，那么接任CEO的会是谁呢？他的遗嘱受益人呢？这么一倒推，能做这事的一只手数的过来。 “Will可比我们都聪明。” 向明远安静地吐出最后一口烟。 远处是米诺斯山，那些刀削一般的山峰，直入云霄，密密麻麻延伸至视线的消失点。 是一个让人消失的好地方啊。 无论是谁计划了这场行动，在得手之前，这位梅菲斯特*一定不会停止，向明远默默地想。 注：梅菲斯特，德国民间传说中的魔鬼，在《浮士德》中与浮士德打赌签订契约 Chapter3-1女朋友 启近在Z市有一座摩天大楼。 他身材高大，面容和启正有些类似。 站在大楼顶层巨大厚玻璃窗户前，启近狠狠地吸了一口雪茄烟。今天天气晴好。在这个高度100天里有90天他都只能看到云雾。 启近内心是居高临下的冷漠，俯视着下面错落有致的一栋栋建筑物，还有远处没入都市丛林的夕阳。江对岸的大楼上，通体的电子屏上不断地变化着巨幅广告。 时光流转，当年的小破巷子，如今成了全世界的金融之都。 有人浮起来，有人沉下去。顶层的风景与底下看到的，自然不一样。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他望着不远处的X集团总部大楼，终会写上他启近的名字——那是一座四平八稳的建筑，并不和周围的大楼拼高度、拼造型，稳重而实用。 突然，一只白色的鸟撞到玻璃幕墙上，惊的启近骂了一声国骂。 每一秒钟这个世界上都有人死亡。有人纯粹的自然力量下死亡，有人在同类的阴谋伤害中死亡。以至于天灾人祸不过是新闻报道里的只言片语。 他又看了一下手表，应该有人给他打电话了。启近感到有些紧张，他希望不要出任何差错。他出的价格很高，但考虑到最后带来的丰厚收益，它便宜的就像白捡来的一样。 ** 钟晚亭没有像此刻一样清楚明白自己和有钱人的差距。 启正真的非常自律。也非常难搞。身为一个病号，他毫无病号的自觉。凌晨还在开越洋会议，被查房的护士勒令睡觉，色厉内荏地宣称如果不听从医嘱就把他赶出去。 总之，钟晚亭看着略显尴尬的启正感到忍俊不禁。也许在他的人生里，没有这么窘迫过。 门外的安保也绷不住面皮，微笑着让她进去。 “启先生...” “叫我Will就可以了。” “Will。” 钟晚亭从善如流。“不好意思打扰到你。” 启正同时说。显然护士的声音吵到了她。 她的头发披散在肩上，穿着病号服，显得年纪格外小。 “嗯，怎么说呢。” 他选择先回答她的问题，浮起一丝苦笑。或许是室内太昏沉，只有外面大片雪色映出来的光照进来，照得他眉眼静谧，像是夜色下平静的海。他说：“其实并不好，我睡不着。所以不如起来工作。” 带着叹息般的调子，揉着一点男人独特的低沉气音。 钟晚亭有些诧异听到启正的自白，也为此时他脆弱又格外英俊的模样感到心惊。 难怪之前女员工们总是感叹总裁不出道真的可惜了。是她后知后觉。 “我听说人在遭遇极度精神压力和心理重创时，并不会立即感到疼痛，因为神经系统失去了平衡，会疯狂分泌各种激素，反而会导致过度兴奋。” “那么你呢？” 他轻柔地问，仿佛是怕戳破静谧的湖水中倒映的月亮。 “我似乎是另一个极端，雪崩的记忆仿佛蒙了一层雾一样。” 钟晚亭的脸在半暗中显得尤其温润，皮肤光泽像玉一样。“有点，应该说是，大脑选择不去回忆吧。” 她抬起头，挤出一个笑容。 这样的笑容令人心碎。 他招手示意钟晚亭坐在他床边的椅子上。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不少，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息————木质香，不知道他习惯用什么，闻着就是一直温暖干燥的松木感，但带着一种冷静的克制。 “也睡不着吗？” 他问。 医院里暖气开的很足。钟晚亭的额头微微出了些汗。 “我觉得自己真的很没用，可是又很害怕。” 她静静地说，手却微微发抖。“总是在脑子里一遍遍过，但是又好像看不清楚，恍恍惚惚的。” 她望着窗外，拼命睁大眼睛不让眼泪落下，可是最后还是没忍住，两行泪从她眼角滑落，她飞快地用手抹去，抿着唇吸了吸鼻子。 钟晚亭刚刚梦见了小时候。梦见她在家里，那个时候家里还比较简陋，全家人都在一起笑吟吟地吃饭。忽然——一切都被冲走了。 那样的雪花。 Chapter3-2女朋友 下坠。难以呼吸。 仿佛下一刻就要湮没在这白色的威压里。 只剩下求生的本能。 噩梦仿佛没有尽头。 她没办法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才出来透透气。空旷的房间让她觉得毫无安全感。 这种样子不应该给老板看到的。她努力调整了几次呼吸，终于平稳了情绪。 启正很耐心地等到她平静下来。 “我并不是一个专业的心理医生，钟小姐。不过作为一个看了很多年心理医生的病患。” 深夜里，他对于自己的心理疾病有一种意外的坦然。“it's okay to be afraid。” 他想了想还是用英文说，似乎是中文没有找到合适的句子。 “我非常抱歉，让你你遭遇这些。我相信，你需要一些心理援助，可能也需要一些药物。但是听从医嘱，我们会好起来的。” 钟晚亭注意到他最后用的主语是“我们”。 很奇异的，尽管他的语气非常的公事公办，他甚至没有试图去安慰她。但这种镇定、胜券在握的语调确实很好地抚慰到了她。 “我希望您也尽快好起来。” 钟晚亭认真的语调让启正弯了弯嘴角。 “我会的。那么，晚安。” 他下了逐客令。 这种感觉又来了，又痒又麻。在和她短暂的交谈中，他必须用尽全身的力量，去阻挡他去试图触碰她的皮肤。 他还记得她的手摸到脸上的感觉。 她的鼻尖触在脖颈上。她头发的飘拂和气味。 这是渴望的喃喃絮语——渴望温暖皮肤的触碰。 狄德罗说过，在五官感觉之中，视觉最肤浅，听觉最傲慢，嗅觉最易给人快感，味觉迷人而多变，触觉最深刻、最具哲学意味。 启正有病。 启正病态地喜欢拥抱和亲密接触。 他显然并不喜欢这种被多巴胺控制的理智。他痛恨这样的自己，却又毫无办法。好像身上有伤的人，明知碰到伤口是很痛的，但有时仍是不自禁的要用手去摸，感到新的剧痛。 ** X集团总部。 星期一的早上，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顶头老板和总裁都不在，CEO办公室的底层打工小妹周雯雯难耐摸鱼的冲动，偷摸摸地上了微博。 “Will生死未卜？” 她惊叫起来，吓得所有人都齐齐侧目。 “吵什么？” 李程辰一边在对数，一边听着最新的电话会，实在是被这职场新人的一惊一乍打扰到。 周雯雯顾不得暴露自己上班刷微博这件事，直接把显示屏转给了众人。 【爆】X集团掌门人公务考察遭遇意外生死未卜！ 附图是直升飞机上停在雪地上，一群人搬运伤者的画面。图片中央的人，躺在担架上，只露出了一张侧脸，还带着帽子，很难辨认出是谁。 但是众人倒抽一口气。别人也许不知道，但是CEO办公室的他们怎么可能认不出自己的老板? 那顶帽子就是Will的御用，据说是他10几岁的时候收到的生日礼物，非常珍惜。 “这，谁的消息这么快？” “我们的PR呢(public relations公共关系)？！！为什么消息都放出来了我们没有人知道？” 有人比较直接，马不停蹄开始找PR老大。X集团的PR部门非常强大。这么多年和各大媒体关系非常好，屡次在舆论危机产生初期就阻止扩散相关报道。这次却没有任何反应，实在是令人心慌。 “我去联系Alex！你把链接发给我。” 周雯雯的mentor Lisa吕快速地说，她直接拨通了Alex的电话，也不管时差问题对方是否在睡梦中，“你赶紧查一查还有什么别的消息吗？快！” 周雯雯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埋头搜索，在各大媒体上果然出来了一大片报道。 X集团总裁启正遭遇意外！现场细节曝光！ X集团总裁遭遇雪崩！股债双跌？ 总裁启正的家庭关系起底！ 这洪流般袭来的媒体曝光，显然是背后有人推波助澜，刻意为之。 Chapter3-3女朋友 漆黑澎湃的世界另一头，电话铃声响起。 嘟嘟的忙音，活像是电锯在割黄油。 终于，Lisa拨通了Alex电话，她简短地直奔主题。CEO办公室的每个人的做事风格都和启正非常像，简约、迅捷、高效，不喜欢浪费时间，不拘泥于形式，也从不拖泥带水。 “PR和法务都是吃什么的！” Alex半夜迷迷朦朦接了电话，听了Lisa的汇报后，休息的大脑一下子高度精神集中。“赶紧叫他们压下去，不论花多少钱。” “好的。这边的媒体报道非常多...” 他翻身起来，夹着手机说，“给我book10分钟后的会议，PR、法务，不，也叫上GR吧。” 操蛋。Alex用水抹了把脸，让自己清醒起来。他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睛里都是血丝，胡子拉渣，好不狼狈。 现在真的是敌在暗我在明。对方的刀子一次次捅过来，连招架之力都没有。 真tm的操蛋。 ** 早起是涌入鼻腔的消毒水味。 钟晚亭脑子停滞，我这是在哪里。 头顶的灯光是明亮的白色。动了动手指和脚趾。好像身上的零件都还在。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处境。 打工人早起就刷了下手机，发现自己在工作软件中的title已经变成了CEO助理，直系领导是——启正。钟晚亭称不上是前任老板Stella的掌上明珠，但是毫无疑问她受到了这位女上司的青睐。早在刚入职的初期，就通过一系列非常规但又十分成功的分析工作方法引起了Stella的注意。可是离职的时候，却是这么的消无声息。 也许是HR打过招呼，又或者是其他人还没发现，总之现在无人询问她。 中年的白人医生走进来，脸上带着微笑。“钟小姐，您醒了？休息的怎么样？” “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钟晚亭问。 “第一和第二肋骨骨折，因为受到重击”。他拿了X光片指给看，“但您的运气很好，内脏没有受到损伤，没有伤到太要害的地方。”他顿了顿，“一般有连续数根肋骨骨折时，可能导致连枷胸。潜在的并发症有气胸、肺挫伤和肺炎。不过目前我看不出来您有这些并发症的趋势，再加上您又年轻，身体素质也还不错，应该再休养一段时间就没有大碍了。” “我给您开了一些扑热息痛和非类固醇抗发炎药。如果疼痛过于强烈，我们可以用一些其他的药物。”医生补充道。 钟晚亭点了点头，“那么？” 医生这次回答了她的问题，“一般来说我们会将您留院观察48小时，然后您就可以回家了。” “一周后你和我们一起走。” 风风火火走进来的Alex向医生示意可以离开病房。“以及你今天必须要见心理医生。” 本地医院非常给力地推荐了一位当地首都的中国籍心理医生，对方已经飞到了这个小镇。 “第一没有语言交流困难，不管你英语有多好，能够准确描述什么都不如母语好。” Alex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 “第二对方非常专业，曾经参与过不少灾后心理救助。” “第叁你在此的所有费用，不管是医疗费用，当然这里是欧洲国家有保险，还是其他所有费用，” Alex表情冷峻，“重点——公司报销。所以在无穷大可选的范围内，她是最好的选择。” Alex没有说的是，这是启正的吩咐。 钟晚亭只得双手摇白旗投降，同意和心理医生见面。 奇怪，见个心理医生。值得这么大张旗鼓的吗？钟晚亭觉得Alex郑重的有些夸张。 Alex日常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框眼镜，严谨冷静。此时摘下捏了捏眼角，无可遮掩的憔悴之色毕现。 他叹了口气，声音显得格外清晰，“以及，我们的克利萨斯*需要你的帮助。” （注：克利萨斯:吕底亚王国的末代国王，因富有闻名，吕底亚后被居鲁士征服。这里Alex用来比喻启正的危险情形） “我能帮助什么？” 钟晚亭自然是没有听懂他的比喻，但是她明白他指的是启正。 “成为他的女朋友。” Alex平静地扔下一颗炸弹。 Chapter4-1Will “Will难道是什么拉撒路吗？” 启近一脚踢翻了身边的花瓶摆件，对着手机那边的人癫狂地吼，“不是说稳操胜券的吗？连雪崩都来了他还能不给我死？” 注：在新约《约翰福音》11章中记载，拉撒路病死后埋葬在一个洞穴中，四天之后耶稣吩咐他从坟墓中出来，因而奇迹似的复活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让启近平静下来。 “这是最后一次，” 他恶狠狠地说。 钟晚亭自忖是一个标准的“小镇做题家”。而早恋在小镇学生的学习生涯中是离经叛道、会被老师家长狠狠戳脊梁骨的。 在她成长路上，与所谓罗曼蒂克相关的，就是她参加有限的喜宴了。小镇亲戚邻里嗑着瓜子热烈交流，新郎是否是高收入人士例如公司老板亦或者公务员、律师，新娘是否漂亮，嫁妆是否丰厚。贬贬捧捧之后，临走还要抢打包的资源，从桌上的剩菜剩饭到喜糖烟酒一并带走。至于那些新郎新娘本尊，在幼小的钟晚亭眼里总是面目模糊的两尊红色雕塑一般，僵硬模糊。 长大之后，父母丑陋的离婚以及哥哥钟早的离去让她对爱情既无兴趣也无时间精力。所有的时间都在学习、找工作和养钟贝贝上。男朋友女朋友这种词汇实在是对她过于遥远了。她努力拼搏的未来理想中，是一个夏日午后的乡间小院。坐在大树下荫凉处，吹来微凉的风，一切劳作都暂停下来，连猫猫狗狗也困得没力气抬头。天很蓝，日子很亮，天地之间，会动的只有树叶、花瓣和自己——一个人的惬意。 “什么女朋友？” 钟晚亭头皮发麻。她直觉自己踏入了一个危险的情境。 “Will遇险的事情已经在中文互联网上发酵了，估计M国那边白天也会有相应的报道了。” M国是X集团及其下一些拆分后的子公司的上市所在地。他递过来一个平板，上面满是“爆”的标题。“最关键的是，Will的脸也出现在照片里了。” 钟晚亭倒吸一口冷气，划过一张张照片。启正的脸由于角度问题，基本上都只能看到一个侧脸。可是有许多张图片，由于她摘下了帽子，她的正脸倒是被拍的明明白白。 “我们当然可以跟大众否认，但这跟董事会投资人可说不过去。” Alex打量人的时候目光幽深，让钟晚亭感觉像被锁定的猎物一样，她下意识舔了舔唇。 “你也看到了，你的照片非常清晰....”Alex非常适时地住口。 “所以plan是‘我’作为Will的女朋友遇险，然后Will因为‘我’的原因继续滞留本地？” 钟晚亭从善如流，在两个“我”字上加重音。 “是的。Will本人还不知道这个计划，但是这是我们——我指的是PR团队加上我个人的意见，觉得最合理的解释了。” “董事会难道不会有顾虑Will突然多出一个女朋友吗？” “那是另外的话题了。再怎么花边新闻，也比实话实说好多了。” Alex直言不讳。 这是最完备的解释，故事能圆的过来，钟晚亭道理都明白，理智也很清楚，感情上却仍然莫名其妙生出一些怨怼来。 “所以需要我怎么做？” 不需要问能否拒绝，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Alex端详着的钟晚亭的脸，“你看起来脸色差极了。多休息。”他顾左右而言他，“既然你已经内部活水到CEO office了，薪资和年终也会对标组内其他人，具体会有HR来通知你的。当然，在我们回去之后。” 这是赤裸裸的利诱了。毫不意外。房间极度安静，只有她略微急促的呼吸声。 Chapter4-2Will “所以能有多少？” 既然无法改变，就争取自己的利益了。 Alex早有准备，“HR会跟你沟通，不过...” 他滑动平板上的文件，展示了一个非常好的数字附上表格。“如果你以后不想待在CEO office，我个人也能推你到其他你想去的任何企业。” 这个数字让钟晚亭不免心虚，也不知道拿着这份工资能不能过一份稳当日子，是不是需要踩踏过什么人的脚指头，蒙着眼睛去做既得利益的施暴方。 也不知道会不会用过就被丢弃。更别提，可能还会有的危险。 但说实在的，她真的没什么选择余地。 见钟晚亭迟迟不言语，Alex补充道：“你不需要做任何事，这就是你的任务。任何人来问你都不用回复，不要发社交媒体，朋友圈、微信、任何大号小号都不行。” “可以。” 钟晚亭点点头，“那么要持续多久？” “你的手机。密码？” Alex毫无风度地直接拿走了她放在床头柜的手机。 “看。等到风声过去。”他回答上一个问题，又递过来一个新型水果手机，声音冷酷，“用这个吧。旧手机我们会保管的。” 启正非常不开心。 一个是药效退去后，身体的疼痛实在是难以忽视。胸口像被一锤击中，疼得无复加。肚子上有个黑洞，事实上确实有个大洞，火烧火燎的感觉。只有疼痛，极度的疼痛。他屏住呼吸，哪怕轻微的起伏也让他觉得难受。 这种无法掌控、向生理投降的感觉让启正厌恶。 另一个则是这次出的幺蛾子。 “这就是你们想出来的好方案？” 他努力想坐直身体，却摇摇欲坠失败了。 “因为照片的确拍到了您。显而易见，这是对方有准备而来。” Alex小心翼翼地解释。“如果直接否认，或者置之不理，对方可能有后手。” “所以不如承认一半，假话搀着真话比真话还真。再配上点桃色新闻。公众根本不会care。” 向明远靠在沙发上，冷淡地开腔。 “你们对公司其他人也是这个口径？” 启正费劲地说。尽管不喜欢这个方案，把无辜的人扯下水，但向明远说的对，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让人相信的往往不是真话。在真话中加入谎言，或是在谎言中加入真话，总是比真话更让人觉得是所谓的真相。 “是的。而且Alisa也同意了。” Alex补充说，怕启正没记起钟晚亭这个人，“Alisa是那位和您同行的同事。” 他是伤了肚子，不是伤了脑子。启正无语，懒得回他牵扯腹部。 “我们的通稿已经准备好了。” Alex递上来平板。 启正瞄了一眼，无非是官方话语，承认了他们遭遇雪崩意外，由于一位同行的同事病情严重需要手术，启正本人只是受了轻伤，作为此行领导他会陪伴在此直至情况好转。对于泄露传播的不良媒体会提起诉讼等等。 再配上流言蜚语，所谓的小号爆料，爆出这位受伤的是启正的女朋友，刚刚空降进入CEO 办公室，只不过把空降的时间线说成了是事故之前。 这就一下子转移注意力到豪门绯闻上。后续再跟上这段时间其他女明星和豪门公子的绯闻，把这次的新闻彻底偃旗息鼓。 “你们都没有给我其他的选项。” 启正把自己摔回枕头。 汇报的一个百试不爽的点就是把自己想推的plan A和稀巴烂的plan B、C放在一起交给老板，老板总会觉得是自己英明神武选择了plan A。 不过这种做法自然糊弄不了启正这种老板。Alex直接选择“逼宫”，可见确实是没有更好的方案了。 “那个Alisa很聪明，也没背景，很干净不用担心。” 向明远慢悠悠地说，“问题是，我们现在还没有找到幕后黑手。这些照片就泄露出去了。对方的速度可比我们快多了。” 启正知道自己应该担心向明远说的后半句话。 但是... Chapter4-3Will 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一个男人对于女人的兴趣。根据他过去的经验，未必是什么好事。 只是很难不让他去联想到她的触摸，像一层薄软的细纱铺在身上。舒服地就像让他回到了本家庭院里，午后的阳光丰沛如黄金洒在紫薇花上。 “枪手的尸体找到了吗？” 启正拧着眉。 “还没有。” 向明远回答。“应该是被完全埋在了下面。” 他转动着婚戒，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性动作。“我们已经雇了几家私家侦探在查了，但是，有好处，且，有胆子这么干的，Will，恕我直言...” 巨大财富的背后，毫无例外都隐藏着罪恶。自古以来，家族内斗都很残酷，亲兄弟姐妹反目起来，比仇人还凶狠。父子反目、兄弟阋墙、叔侄斗法，这些都在启家发生过。 财富是肮脏的诅咒。 启氏百年前由面粉起家，如今涉及船运、能源、医疗、传媒等各个行业。家族成员松散地分布在世界各地，除少数仍继续留在本国，大都旅居海外。启正的爷爷手腕强硬，在当年的四子夺嫡中艰难胜出后，奠定了如今启家的版图。而现在还有权力的启家人除了启正的爷爷，只剩下启正的父亲，二叔和姑夫一家。 启正，看他的名字就知道是真正的长子长孙，饱含了掌门人对于接班人的希望。 守一以止，坚守正道。 但是接班人从来都不是好当的。太子真正当上皇帝的其实是少数。而对于启正而言，接班人的身份甚至有一点耻辱的意味。这与一个开创者的宏伟不符。 启正的父亲启明花边不断，除了和启正的母亲生了二子一女之外，还有众多私生子女。得到承认的就有四个。二叔家的堂弟们也是野心勃勃。至于启正的姑父成建松，一个外姓还能占据这么重要的地位，可见其受老丈人的器重。 “不过族谱上那几个人。” 启正打断了向明远的话，“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给我查个明白。” 尽管还在病床上，他身上凝着压迫的气势也足够让旁人不敢说话了。“我不希望等我回国，还是像现在这样毫无头绪，我要看到调查结论。period。” “好的。” Alex回。 此时他手上却传出了不合时宜的铃声，“喜洋洋，美羊羊，懒洋洋...” 将屋子里的紧张气氛一下子打散了。Alex想要赶紧静音，却因为不熟悉这个机型而显得手忙脚乱。 “你拿了谁的手机？” 向明远问道。 虽然是他发问的，但是Alex却对着启正回答，“sorry是Alisa的，我们怕她泄露消息...” Alex在启正的注视下强撑着解释完。 “你知道这样很容易被告吧？这可是我的本职工作。” 向明远打趣道。 “我不喜欢这种事，也不希望再次发生了。” 启正并没有发怒，但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已经是他口吻非常重的话了。 他想了想，还是说，“我自己和她解释吧。” 钟晚亭没想到，拿到新手机的第一个好友申请居然是启正发来的。 微信头像是他自己的生活照，他似乎是在森林徒步中间被友人拍到的，笑的很开心。 这种笑容是典型的西式笑容，自信开朗，牙齿闪亮。钟晚亭不喜欢拍照，面对照相机那一瞬间，脸就条件反射地变得硬邦邦的。笑容总是假假的，僵僵的。 加好友的留言也很简单。 「Will Kai」 Chapter5-1拥抱 虽说是伤筋动骨一百天，但整日便是躺在病床上看电视，手机上的办公软件异常地安静，也没人追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这种真正“躺平”的日子，能够放下努力的桎梏，总有一种欠债般的轻松。 她正拿着手机在刷小红书，就看到了启正的好友申请，赶紧通过，发了个打招呼的兔子表情包。 「hi hi」 又觉得发给老板这种可爱的表情包不是很合适，于是继续打文字。 「我是钟晚亭Alisa。」连句号都不敢忘落下。 「我知道」，他的微信措辞一点都不像真人，后面发了个大笑的表情包。 很好很老干部。 「Alex给的是最新款吗？如果不是，我可能要考虑我的助理是不是要换了」 光标在屏幕上闪烁，钟晚亭咬着唇不知道怎么回复。 「说笑的，我必须向你道歉，这种侵犯隐私的行为是不可以接受的。」 其实大部分国人，起码她自己而言，已经默认了隐私和时间都是储存在资本家手里家里的私人资本。而资本家的本人突然地“纡尊降贵”致歉，反而让打工人惴惴。 「不过，新手机之后要还吗？」 「当然」 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不用。」他似乎玩了个俏皮。 「谢谢老板！！！」钟晚亭发了个表情包过去。 就当她以为这段对话可以在彼此的社交默契下结束的时候，微信电话的铃声响起，是钟贝贝。 钟晚亭看了一眼时间，根据时差，这小姑娘半夜1点不睡觉。 “姑姑！我看到你的照片了！你没事吧！！” 小姑娘天生的大嗓门。 “我没事，你怎么还不睡觉？大半夜的。” “啊...” 钟贝贝的声音一下子偃旗息鼓，“我这不是刚刷完题，上一下网嘛...” 她倒是很精神，“姑姑，是你吧？” “嗯，我没事，你也别看那些绯闻，没影的事情。” 钟晚亭也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顿了顿，还是嘱咐到，“也不要在外面说，不然我的工作也不保。” “哦哦哦我知道了，反正你没事就好，姑姑你啥时候回来啊？” “我也不知道，跟着大部队走。你在寝室打电话没人说你吗？” 钟晚亭想轰她回去睡觉。 “安心啦，没人说我，她们也还都没睡呢。好啦好啦我去睡觉啦。爱你爱你么么么~” 行为主义心理学家们的习得性理论认为，人所有的行为都是通过后天学习得到的，包括爱。而在当今社会环境的影响下，被各种电视剧、电影、广告影响下成长的00后，不得不说，他们大方地表达爱意这种直球技能让钟晚亭只想冲回家，摸摸她的头。 Chapter5-2拥抱 烟波浩瀚的南太平洋，与世隔绝的岛屿如珍珠般散落在无垠碧海之上，艳丽的扶桑花在风中摇曳，每天迎接着每天地球上的最早的一缕阳光。 有好几个小时，这两个男人就坐在后门廊上一直说着话。 在Alex看来，这可能是其他成员来之前最后的一个平静的下午了。地平线上，夕阳西下；天空下，不知名的鸟类在大海洋面上嬉戏。没有工业的污染，环绕岛屿的是所有大洋中最纯净的水域，青绿的海水，洁白的沙滩，随风摇曳的椰树，恍若人间天堂。 一阵暖风拂过向明远浓密的头发。他不禁想，要是这迷人的世外桃源般的风景，飘进几朵乌云，那真的是大煞风景。他对自己等会要说的话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但他的工作就是给人泼冷水、擦屁股。这活可没人愿意做。 这里是圣玛丽群岛，孤悬于南大洋的中心。由启正的外祖父早年间买下进行开发，大部分是珊瑚礁环绕的火山岛，主导的西侧是交通枢纽，有一个国际航站楼，他们所在的则是主岛的东侧，有着最好的沙滩和海浪，算是家族私人度假地，并不对外开放。 在启正的病情稳定后，他们还是选择离开当地，包机直接降落圣玛丽。 有钱人就是任性不是么？上一秒可以说包下雪场，下一秒也可以说感到厌倦提前开始圣诞假期，飞到度假胜地。 不过选择圣玛丽还是因为这里医疗资源齐全，以及是完完全全的启正的私人领地。 “一旦反击开始，很多人可能就不是我们的朋友了，也永远不可能是了。他们会被，你懂的，那些人控制。” 向明远停了下来，举目远眺，残阳烧红了半边天空。 他啜了口手边的金酒，看了看斜在椅子上的Alex。 “但你指望Will什么都不做吗？” 长途旅游让Alex身心俱疲，一路就像打仗一样。 当然，之后应该还会有无数场仗要打。 “走吧，其他人要到了。” Alex直起身，抹了抹头发，又是精神奕奕无所不能的CEO助理。 李乔和沉至青分别作为外部律师和首席财务官，一起从东海岸出发到圣玛丽并不太远。他们离开机场，从林肯车里下来，穿过酒店的大厅，走进一个会议室。 今晚不是一个约定好的聚会时间。通常来说，启正会要求每周一视频会议，他们能够听到启正用他特有的方式，谈论公司的最新情况。但今晚的气氛明显不同，好听点的来说，他们是被要求参加，不好听点来说，是直接被塞上私人飞机，打包被送上来的。 他们惊讶地看到，除了他们两人之外，还有公司的执行副总裁和法律总顾问。大家面面相觑，一脸疑惑。 但显然，这是一场限定核心成员的闭门会议。 当他们看到坐在轮椅上，一脸苍白的启正时，更是惊诧。而此时，一个陌生人走进了办公室。 一个标准的白人，穿着笔直的西装，头发略微灰白，用冷冷的眼神打量着四周。 一看就是典型的华尔街老白男。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杠杆收购。 注：杠杆收购（Leveraged Buyout，简称“LBO”）为美国市场原创的投资交易结构，一般指通过举债筹集资金以收购目标公司，通过资金杠杆撬动更大额交易。 在座的每个人都被这个大胆又野蛮的“报复”计划惊到了。 这并不像启正的风格。 向明远稳稳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爱德华和他是多年的好友，但是就连他也没想到，有一天用上他是在这种情况下。 Chapter5-3拥抱 钟晚亭发现启正时，他正在百无聊赖地自己动手用贝壳和死去的珊瑚搭建一个小屋。启正从小到大被教育的方式就是，人必须要参与体力劳动，没有劳动就不可能生活，也是消耗和散放能量的好办法。 他回想刚刚和心理医生的谈话，狗屁的心理学博士。 “Will，你要理解，这是非常自然的。” 对方循循善诱。 “我知道，你不用再跟我重申童年阴影，人性，需求之类的话了。” 从他所在的阳台看下去，蓝天白云，海水清澈剔透，周围的浅水区域遍布色彩缤纷的珊瑚礁和鱼群。可是启正却难以抑制住暴躁。 “虽然你也知道，但是我必须重申，人天然就有寻求亲密的心理需要，皮肤的触摸比语言更具有慰籍作用。最好的解除饥渴的方法就是得到抚摸....” 启正没等他说完就合上了电脑。 庸医。 启正病态地喜欢被抚摸的感觉，如果长时间没有被抚摸和拥抱就会感到焦虑和悲伤。而且他对于气味非常非常敏感，喜欢被对方的气味包围的感觉，就像是...柑橘味。 这个味道好像就在他身边。 “启先生。” 啊，不是幻觉。 面前的女孩怒气冲冲，蛾眉倒蹙，凤眼圆睁。一头的长发，给海风吹得乱飘。 “启先生！” 钟晚亭一眼就看见了坐在轮椅上的男人。他太引人注目了，就像磁石吸引铁器一般，让人忍不住把目光投在他身上。 不过好看的皮囊并不能抑制住她现在的愤怒，“您能解释下为什么我突然，在我未被通知、也没同意的情况下，就到了这个，呃...” 这时候启正才发现自己，不自觉的伸手挽了她的头发。 他内心震动，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地收回手，补充完她的话，“这里是圣玛丽岛，很漂亮，不是吗？” 只见钟晚亭两边脸颊连同后面的脖颈都红了。 “我的意思是，我并没有同意来这里！” 来之前明明想好了，要条理清晰地问个清楚，但是在这种情境下，钟晚亭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出口就觉得味道有点不对。就像是，就像是恃宠而骄的怨妇一样。 他明明早已知道，爱情不过是一场漫长而令人愉悦的双人游戏、一次小心翼翼的自我与自我间的权衡。更何况，之前失败的经验令他毫无自信。也许他并不是一个心理健康、健全的人，合适爱情这个游戏。 但是见到她时，他依然无法抑制住这种隐秘的欢喜。以及想要被触碰的冲动。 他甚至还很离谱地紧张起来。是的，紧张。他几乎没有感受过那种情绪，脑子一片空白。“不好意思，刚刚扫到了我的眼睛，所以才..” 启正苍白地解释。 他清了清喉咙，“Alex没和你说清楚是吗？” 面前的姑娘点点头，两颊依然是健康的粉红色。 “这里算是我外公给我的礼物，很私人也很安全。我一直觉得，圣玛丽有全世界最美的沙滩和落日。把你一个人留在那边并不合适。这是我的意思，我希望你能够在这里好好养伤。” 海上梦幻的日落映射出紫色的霞光，照在他英俊的脸上，让人忍不住屏住呼吸。 “所以我什么时候能回家？” 她的声音低下来。 他能很清楚看到她光滑的皮肤，感受到由于靠近而温热的气息。细微的吱吱酥麻从心尖蔓入全身细胞。他费尽力气让自己不要做出任何动作去试图靠近她。 “很快，还有一些事情需要解决。我保证。” 明明他们之间并没有很熟悉。 这个角度，钟晚亭能够很清楚地看到他浓密的睫毛和嘴角淡淡的笑意。这种包容的，甚至可以称的上亲昵的语调，让她心惊。 “对不起，Will。我刚刚有点冲动。”她开口，已经恢复了冷静的语调。 “好好休息，享受太平洋的落日吧。” 他也淡淡地回复道。 夕阳西下，椰林树影，确实很美。 正当钟晚亭准备离开的时候，抬脚却踢到了启正的轮椅。 “啊！” 为了支撑，钟晚亭一下子直接坐在了他的膝头，抱住了他。 Chapter6-1吻 接下来的整整两天，钟晚亭都躲着其他人。当然，她本来也没什么机会遇到启正和Alex。 加勒比最流行的运动之一就是沙滩排球。钟晚亭也是被酒店服务员强烈安利，半推半就地下来看本岛的男排队员训练。 “钟小姐，你可一定要去看看我们的队员。” 胖胖的女服务员金莎有着完美的棕色皮肤，跑起路来却是一点不含糊。球场周围都是吵闹的游客和本地员工，看得出来大家，准确的说，是女性观众们，都非常兴奋。大家毫不客气地欢呼，吹口哨。 金莎仿佛灵魂得到了升华，肉体得到了升级，健步如飞，左躲右闪灵活自如，脚踏流星一往无前。钟晚亭被拉在后面，在拥挤的人群中如入无人之境。 一大群只穿着沙排短裤的年轻的队员正在训练。修长健硕的身躯，标准的八块腹肌，结实紧绷的大腿肌肉，空气里充满了荷尔蒙的味道。 球场周围都是吵闹的游客和本地员工，看得出来大家，准确的说，是女性观众们，都非常兴奋。大家毫不客气地欢呼，吹口哨。 “快看！那是我最喜欢的球员安迪！球队帅哥真的太多了！” 金莎几乎都是吼出来的，这激动的氛围就像是偶像见面会。 钟晚亭踮脚望过去，没看清到底哪个是安迪。然而她很难不注意到远处的酒店阳台上的人影。非常小。但那好像是...Will。 “金莎，那是启先生的房间吗？” 她靠近金莎的耳边，大声问道。 “什么？” 金莎专心致志地“应援”中。 钟晚亭只得指向建筑物，扯着她问，“那是Mr.Will的房间吗？” “应该是吧！那是Mr.Will 的包厢！” 金莎只扭头看了一眼。 真的是... 钟晚亭回想起来之前发生的事情，就会不自觉的脸烧的通红。 她一个撞上去，人直接扑到启正怀里。 “嘶...” 耳边是启正的声音，好像是撞到了他的伤口。 她慌忙立刻转头看过去。两人的嘴唇轻轻擦过。 四周似乎一下子静谧无声, 霞光照进他的眸子里，亮的惊人。 两人对视着, 沉默而又安静。 钟晚亭紧攥椅子把手，只有自己剧烈的心跳泄露了这不是静止画面。 读不懂他的表情。 钟晚亭感觉自己像被锁定的猎物一样。她下意识地舔了舔唇。 下一秒，启正忽然双手握着她的肩头，在她嘴唇上轻啄了一下。 刹那间，好像是一股酥麻的电流涌到了她的头顶，又在脑袋上开出了烟花。 她僵住了脊背，瞪圆了眼睛惊讶地看着他。 启正没有和她对视，抬眼看着她水润粉色的唇瓣。 “抱歉...”他的声音不似平时的清朗，变得有些哑，就像是树叶摩挲地沙沙作响。在她发愣的时候，右手环过她的纤纤细腰，上来含住了她的下唇，吮了一下。 钟晚亭茫然地僵成了一块木头，身体仿佛分成了两瓣。脑子混沌，心跳却扑通扑通。 她眨眨眼。 他的唇，好软。 Chapter6-2吻 启正有很好看的唇线。不笑的时候嘴唇薄薄的，笑起来却很明媚。吻上去，像是棉花糖般柔软，似乎可以随意压出自己的形状，压一下就变形。 就在他倾过身来想要继续的时候，钟晚亭惊慌失措立刻将他推开，从他身上跳下来，仓皇地逃走了。 金莎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回忆。 “好吧，钟小姐。看来你是不喜欢我们加勒比的男人。我知道，你肯定喜欢韩国男明星那种，要我说，我们加勒比的棕皮肤男人才是最好的，身材好，身体好！” 钟晚亭笑着摇摇头，“确实。” 和启正的那个吻，也许可以称得上是两个吻。钟晚亭不知道这是有钱公子哥一向来的调性还是一时间的意乱情迷。 但是，谁能对一个年轻英俊且富有的男人说不呢？ 钟晚亭自视是一个现实主义者，不喜欢撒娇、扭捏作态，但是哪个女孩子没有做过梦？期待一个白马王子像是寻找宝藏一样发现自己。 在周围的喧嚣热闹中，她望向那个远方的身影。他们中间隔着的距离，足够远。远到看不清。 不过没想到，再见就是一个多月以后了。 ** 周雯雯这是第一次在办公室见到传说中的CEO女友。她借着打咖啡的机会，特地走到离钟晚亭最近的过道上，撩起眼皮默默打量。 和想象中的趾高气昂不同，她看起来很温柔，今天穿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头发蓬松茂密感觉可以去拍洗发水广告。现在仿佛是遇到了什么难题，对着电脑屏幕略蹙着眉头，将垂落的乌黑头发顺手撩到耳后，露出了温润的珍珠耳环。 周雯雯内心感叹了一声，确实是长了一张宜室宜家的大美女的脸。 “别看了，” 同期进组的另一个萌新张冉撞了撞她的腰，低声咬牙切齿地说，“眼睛都要贴到人家身上了。” “啊？这么明显吗？” 周雯雯赶紧转过身，装作往咖啡里加奶。 “我说你这个得改改，要是被你老板看到，Lisa保准又给你批一顿。” 张冉小声地说。 “我就是很好奇嘛。” 周雯雯努努嘴，“确实很漂亮，感叹下Will总也是男人，男人的口味嘛。” “小心你被她发现。” “发现又能怎么了。还能向Will总告状吗？这也太小儿科了吧。” 周雯雯想到大美女向Will撒娇就觉得一阵恶寒。 “我听说她就是跟老板一起出差就勾搭上了，成功上位。才几天啊！” 张冉言之凿凿。 “呃。” 周雯雯环顾四周，幸好没人注意角落里的她们，“这么劲爆的话题你在这里讲，我看你也很虎。” “我看她今天那个财务模型是搭不出来了，看起来能力也就那样。不知道Alex最后会不会找个人给她擦屁股。别到最后找来找去是我俩小朋友就行。” 张冉越说越勉强。 张冉的话，让周雯雯不禁有些想扶额。都是同期进来的，她对于Will总的迷恋，周雯雯也不是瞎子，自然看的出来。只希望她对于新来这位女朋友的敌意不要被其他人发现。 钟晚亭自然能感觉到CEO办公室的气氛和之前的同事们不太一样。虽然大家都是坐在工位上敲敲打打，但是她总觉得，自己好像成为了八卦话题的中心，背后总感觉有视线盯着。 特别是，她初来乍到，除了一开始Alex轮场的介绍，到现在也没有人主动和她打招呼。这在X集团的氛围里，非常少见，因为帮助同事soft landing算是内部一个很好的传统。 手机又亮了一下，是Alex的消息，“到我这里来一下。” 作为首席CEO助理，Alex拥有离老板最近的办公室，视野明亮宽阔，外面就是寸土寸金的江景cbd。 “第一天适应的怎么样？” Alex倚靠在桌子上，示意钟晚亭坐下。 “还可以。业务刚刚上手。” 钟晚亭抿了抿唇，“就是，感觉气氛有点怪。” “你指的是什么？” Alex扬起眉毛，有些诧异。 “我感觉大家似乎是觉得我真的是Will的女朋友，就是感觉自己成了谣言的中心。” 她想了想，还是继续说，“当然对我的工作没什么影响。” Alex闻言笑了笑，“有什么人在你面前说了什么吗？” 他看起来似乎对八卦很感兴趣。 甚至现在，钟晚亭都感觉各种视线透过大玻璃窗在盯着她和Alex的对话。 “啊，这倒没。” 钟晚亭赶紧摆摆手。 “嗯，有什么问题就来找我，今天结束要是没什么事情，和团队一起吃个饭？” Alex笑吟吟地说。 钟晚亭忽然发现，Alex作为直属老板似乎也很靠得住。不过她怀疑，他是否对其他人脾气也这么好。毕竟，她的加入总是带着利益互换的意味在的。 正当她点头答应的时候，忽然发现外面变得吵闹了起来。 是启正。 他穿着银灰色的西装，身形高大，仿佛穿破了刀光剑影走向她。 她忽然心跳如鼓，手指紧紧抓住了裙边。 Chapter7-1聚餐 两个人，在同一天，回到办公室。 钟晚亭感觉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还没等启正进来，Alex径直一个大步打开了透明玻璃门，充分体现一个尽职尽责助理的作用，“Will，欢迎回来。” 启正很自然地顺手关上门，对钟晚亭微微颔首。她赶紧起身，干巴巴地说道，“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启正嘴角荡出一个微笑，“第一天，对吧？” 他的语调非常温和，坐在了钟晚亭身边。 皮质沙发微微下陷，发出吱吱声。 钟晚亭也顺势坐下来，揪着裙边把它捏成皱巴巴的一团然后放开。这是她紧张的时候，习惯性的小动作。 启正的视线撇过来。 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仿佛全然忘了那个傍晚的吻。更别提他ghost*了一个多月。这就是男上司潜规则女下属吗？还是什么推拉？她绝不愿意这么想启正，但是以她贫瘠的感情经历，确实毫无头绪。她暗叹一声，要是有什么课程教授这种男女关系就好了。 “对。” 她公事公办地回复道，只有一下子变的通红的耳朵泄露了她的紧张。启正坐的有点近，她可以很清楚地感受到男人的热气传递，暖暖的。 一瞬间，安静下来的办公室显得略微尴尬。 幸好Alex及时插话，“我刚刚和Alisa说，第一天和同事们一起聚餐。你来吗？” “如果不怕我在，大家都吃的不太尽兴的话。” “我想大家对于从黑珍珠餐厅upgrade到米其林叁星都没什么意见。” Alex一本正经地揶揄道。 “哇，这是什么敲诈行为。” 启正状似惊讶地说到，“你定。” “行吧。” Alex耸耸肩，“Alisa你问问大家有什么想法，大老板在，可以敲竹杠了。” 他笑着说。 钟晚亭不知道Alex这种人精是不是已经看出来她和启正之间的古怪气氛，故意解救她出来的。但不管怎么说，她很感谢他及时救场。 “哦好的，”她应声起身，故作轻快地说道，“那么我就出去了？告诉大家这个好消息。” Alex点点头，不置可否。 只是启正坐在她旁边，出去的时候必然会经过他。 “Will，不好意思。”她低头轻声说道。灯光下，她长长的睫毛在脸上落下沉默的阴影。 光裸的小腿平静地擦过启正的西装裤管，像是微风吹过西伯利亚泰加林，沙沙作响。 空气似乎一瞬间粘稠起来，呼吸间都是他的味道。心跳怎么可以快？不要被他发现了。 “哦，抱歉。” 他略略撤回了腿。承认吧，启正。你坐在这个位子上，不就是等的这一刻吗？他心里一边是是满足的喟叹，一边又是对自己的厌恶。这算什么？痴汉还是骚扰？只是面上还是一派冷静自持，精英绅士的样子。 “谢谢。” 她垂下的头发擦过他的手背，像是羽毛温柔地落下，有意无意地痒。总让人去触摸。 他有些恶意地想，是故意的吗？启正看似往后撤身，但实际上，却是离得更近了。 为什么总是忍不住呢？ 对面，灯光将Alex的镜片照的反光，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Chapter7-2聚餐 等到下班的时候，钟晚亭才发现周围同事早已走的七七八八，还是Alex在群里at提醒她聚餐时间地点。虽然早已出了校园，这种被人孤立的感觉的确不好受。 「你们还没走的一起走吧，我和Will还有个会，迟到几分钟。」Alex的消息。 “你好，我刚刚打到车了。要不要一起走？” 钟晚亭望向说话的女生， 圆圆的脸蛋看起来非常讨喜，“我是周雯雯，早上Alex介绍过的。” “好呀，我还在想怎么走呢。”钟晚亭的脸上马上浮起一个笑容，这种主动的善意让她有些不知所措，“谢谢你。就我们俩吗？” “啊，我问问。”她加大音量喊了一句，“还有谁要一起走吗？” “我！等我一下马上！” 另一个女声出现。 “那是张冉。”周雯雯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钟晚亭感激地望了她一眼，是个贴心的同事。毕竟一天内，谁也记不住这么多人名。 “那就我们仨一起了啊。” 周雯雯扯着嗓子又喊了一句，“快快快，司机就在下面了。” 周雯雯坐在前排，指挥司机方向，“师傅你信我的，这么走，我给你指路，导航这么走我们要堵死的。” “听你的听你的，你认识路就好。” 司机一听就是外地口音，憨厚地回应道。 “雯雯你很熟悉路吗？” 钟晚亭说。 “还行吧，主要是每次Will总请客，我们就经常选那家Omakase*。据说是Will总的朋友开的，其他店不是订不到座位就是太远了。” 周雯雯一边指路一边回到。 “很好吃吗？” 钟晚亭好奇地问。 “嗯，怎么说呢，主要是开盲盒吧。我觉得还挺好吃的。毕竟人均都要一两千了，吃到就是赚到嘛。” “这样啊...” 外面霓虹灯闪烁的倒影靠在窗上，照的旁边年轻姑娘的面孔都有些不甚清晰。钟晚亭发现张冉自上车后就经常偷偷瞄她，很小心，但是她还是发现了。 “晚亭你是活水*过来的吗？”张冉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灵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钟晚亭总感觉是故作友好，还带着一丝那种独属于女性对女性的恶意，就像是柔软的丝绒垫子上扎了一个珍珠细针——看起来美好但是刺的慌。 审问果然来了。 “嗯，我之前在经营分析那边。”她平淡地回答。 “现在CEO办公室很少有人能活水的呢。你一定很厉害吧。”张冉故作亲切的话语让钟晚亭只想赶紧逃离车后座。 “到了姑娘们，右边下啊，左边下不了。” 司机的声音从前座传来。要不是这是周雯雯打的车，钟晚亭一定给这个司机加上小费。太知情识趣了。 Chapter7-3聚餐 到了地方钟晚亭才发现，餐厅坐落于金融城的一栋高楼中，闹中取静。门面看起来并不太起眼，颇有大隐隐于市的风范。餐厅大门为传统日式拉门，沿着石头小路走进，墙壁上的装饰及竹笼里透出来昏黄的灯光让人仿佛一瞬间回到京都。 同事们基本上早已落座开始吃饭，肩并肩地坐在L形柜台旁，围绕着几个厨师在中央的岛台。穿着和服的服务员正在依次把碟子放在客人面前。 不知道是不是她们出发的时间太晚，她们仨居然是最后到的人，连启正和Alex都已经坐在了位子上动筷。空位只剩下边角的两个位子和中间的一个零散座位。 钟晚亭不想继续和张冉交谈，“那我坐那里了。”她手指了指中间的位置。 “OKOK，走，张冉我们去那儿吧。”周雯雯赶紧拉着张冉走。 钟晚亭总算松了口气，实在是应付不来这种女同事，夹枪带棒的。 主厨似乎也和大家都很熟悉，正有说有笑地和Alex交谈。 “今天第一道菜是用清酒蒸鳟鱼，搭配黑色祖传番茄及米酒醋香草沙拉。”年轻女服务员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嗯，有今天的菜单吗？” “是第一次来吗？之前没看到您呢。”女服务员微笑着说，并不直接回答她，“一般先品尝清淡口味的鱼，先吃淡口味的，再吃浓厚的。比如说比目鱼裙边 、蓝鳍金枪鱼刺身、蓝鳍中腹、蓝鳍大腹、黑鳕鱼、鲭鱼、螃蟹、北海道干贝、海胆、玉子烧、活鲍鱼刺身这些。” 然后递上来一张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红色信封，背面贴有一张邮票，邮戳是今天的日期，里面才是菜单，“第二道菜是用干海带、紫苏叶、山葵和少许菊花瓣沙拉点缀的蓝鳍金枪鱼搭配红瓤海鲈鱼，之后是握寿司，今天有腌金枪鱼中腹鱼腩、雪松熏鲷鱼、北海道海胆与自制腌鲑鱼卵和日式龙虾煎蛋寿司...” “可以了可以了。”钟晚亭赶紧打断，服务态度好的让她有点诚惶诚恐，“我第一次来，有什么酒推荐的吗？” “您喜欢喝什么酒吗？” “清酒？” 她也只知道清酒。 “虽然不是单纯的酒，但是喜欢清酒的话建议您可以尝一下今天的清酒舒芙蕾。是法式舒芙蕾中加入日式传统清酒，用清酒盒子作为容器蒸熟，温热不甜腻，并且有发酵清酒的香气。甜点勺也由整颗贝壳制作而成。” “好，就这个吧。不用再给我上酒了谢谢。” 不过等到真正开始用餐，钟晚亭才明白为什么大家会一致选择这家餐厅。一是好吃，二是这样的座位安排加上周到的服务，可以完全避免不必要的同事吹捧，互相碰杯，自己享受自己的那份美食就行了。 今晚新鲜酥脆的炸虾头、微甜的紫苏包海胆都是绝品。挂糊薄，沥油净，垫纸上一滴油都不沾。外壳酥脆透明，内里却鲜嫩多汁，只用蘸海盐或者蘸混了萝卜泥的汁儿。 简简单单，只带出新鲜食材的天然滋味。 “这里的菜还不错吧。”旁边坐着的男同事转头说道。 “啊？”怕是会错意，“是在对我说吗？”钟晚亭问。 “是啊，今天你才是主角啊。”李程辰笑着给她倒了一杯酒，“今天算是托了你的福。欢迎。我叫李程辰，你叫我Leo就可以了。” “没有没有，也是Will请客。”话一说出口，钟晚亭就觉得不对。好像越说越有关系一样。 她摆摆手，仰头喝下，“好辣。” “不好意思，我选了超辛口的，他们家的清酒可以选甜口的。”李程辰示意服务员上前，换了一杯酒。 “一小杯就可以了，我只是尝尝味道。”钟晚亭赶紧说道。 “欢迎你加入我们的队伍。”李程辰举杯，昏暗的灯光下显得笑容非常真诚。 “也谢谢你。” 钟晚亭一口喝完，是坚果和花香的味道，“不过聚餐都是这样的吗？大家自己吃自己的？” “看吧。如果是周中，那么就是大家自己吃自己的，只是找个由头吃顿好的，毕竟明天还要上班。” “如果是周五呢？”钟晚亭问道。 “那就看组局的人是谁了。”李程辰意味深长地说。 两杯酒下肚，热气立刻涌上头，脸上、耳朵上肯定红了一大片。她摸摸自己的脸，发现自己的手机屏幕亮了。是微信消息。 「走吗？我送你回家」 来自Will。 Chapter8-1特斯拉 钟晚亭望向启正，他却躲开了她的视线，拿起西装起身。 她朝李程辰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家里有事先走了。” 尽管俩人没有同进同出，但是前后脚离开，鬼都知道大家会说成什么样子。钟晚亭内心叹气。 她走出店门口，毫不意外地发现启正等着她。 “走吧，我没喝酒。”启正孤身长立，声调很冷，让钟晚亭满腹的疑问都只能吞了进去。 两人无声地一路电梯向下至地下停车层。 “滴滴”。富有如启正，也和许多年轻人一样，开的是特斯拉。 夜深了，清冷的冬季风车窗向车内袭来。钟晚亭坐在副驾驶上，试图理清思绪。车外，城市街道笔直地延伸。街头小贩推着车沿街贩卖糖炒栗子，一对深夜恋人在等公交车的时候里拥抱在一起取暖。特斯拉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穿过这一片人间烟火。 “Will，你知道我家住哪里吗？”钟晚亭发现自己说话硬邦邦的，“我还没说我的地址。”她在后面解释道。 他们在第一大道遇到了红灯停了下来。 “我知道，之前...” 启正望向她，话还没说完，只听到她惊声尖叫，“有车撞过来了！” 街道上，一辆拖着两节车厢的八轮大卡车正在窗户的正前方疾驰而来，最重要的是，它似乎根本不在等待信号灯变色，反而加速朝着他们前进。 启正眉头紧蹙，加速，特斯拉现在开始快速右转。大车底盘重，对于它来说是左转，快速转向容易翻车。 钟晚亭抓住车里的隔栏。从她的角度回望过去，可以看到卡车装载的巨大货物上松松垮垮地覆盖着蓝色的塑料布。像是钢管钢筋之类的，就算是翻车，掉落的货物都可以把他们直接戳穿。 并且卡车一定是冲着他们来的。它快速左转继续跟在他们后面。 “抓紧。” 启正没有多话。 特斯拉继续加速向南穿越城区。 “卡车还在后面！”钟晚亭高声提醒道。 后面传来的大卡车行驶的轰鸣声离他们越来越近了，启正已经可以从车边镜中看到闪烁的车灯。 前方二百米的地方，街口又亮起了红灯。启正轻声骂了几句，继续驾车向前冲。到达十字路口，他只稍稍点了一下刹车，然后迅速地看了一下左右，又重重踩下了油门。汽车向左拐了个大弯，穿过十字路口，加速驶入了绕城高架。 特斯拉开始径直行驶，钟晚亭转过身，透过车窗往后看，上了高架之后似乎大货车并没有再跟着追他们。车前后开始出现普通的私家车，红色的车灯聚集在前面像是一片红色的海洋。 钟晚亭发誓，她从来没有像这一刻感谢拥堵的城市交通。 那颗悬在半空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感觉自己又可以正常地呼吸了，“那是什么？” 启正像是没有听见，他注视着前面长长的车流。 “还有车，抓紧。” 他的声音冷的就像从冰窖里出来的一样。 Chapter8-2特斯拉 与大多数城市一样，Z市一到夜晚就变成了一副完全不同的景象。太阳下山了，最后一抹粉红和橙色慢慢沉入地平线，渐渐消融在夜色里。城市的灯火渐次点亮，数十万热切的车轮纷纷出动。这也是启正他最喜欢城市的一点——可以隐匿其中：既是钢铁丛林中的一员，又与它保持距离。 “后面两辆车，白色斯巴鲁和红色马自达，改装过。” 他看着车后镜言简意赅，“从我们上了高架之后马上出现，一直在超车。” “我看不到！”钟晚亭往后望，心都凉了。 “被堵在后面了，和我们中间隔了几辆车。” “那我们算暂时安全吗？”钟晚亭叫道。 前方的车流开始缓缓流动，感谢特斯拉的电机驱动的瞬间加速，他们在旁车刚刚启动地时候挤了进去，蛇形走位，快速超越了好几辆车。钟晚亭听见后方传来轮胎摩擦地面发出的尖锐声响，一路都是其他车主愤怒的鸣笛声。 庆幸她还是无法看到启正说的那两辆车，现在他们后面有两辆公交车，像是庞然大物一样安心地阻挡来车。 车流又停滞了。 “现在怎么办？” “我们暂时甩掉了他们，”启正说，“但他们知道我们在这里。特斯拉——不，防，弹。” 最后的叁个字像是砧板上的肉，血淋淋的透着骨头。启正冷静的瞳孔中映着前方尾灯的红光，宛若复仇神明。 “那我们现在下车逃跑吗？我看到交警了！在前面路口有骑警！”钟晚亭兴奋地说。 “不，我们去我家。” 启正的特斯拉和路口的骑警飞速地擦肩而过，冲下车道，右转返回到宽阔的主干道上。 “我家离这里很近。”他解释道。 钟晚亭回头望，除了他们只有几辆车跟着驶出，没有白色斯巴鲁和红色马自达。 也许是被警察吓走了？ 当特斯拉开始在和平大街上平稳而单调地行驶，钟晚亭这才感觉他们真正逃脱了追捕。透过右边的车窗，她可以看见城中古老的鼓楼闪闪发光。 启正几乎是撞进老宅的铁门。 ------------- 正式无存稿了，偷懒 Chapter8-3特斯拉 “不好意思。呕...” 打开特斯拉的鹰翼门，钟晚亭忍不住直接把今晚吃的刺身都吐了出来。 “什么？”过了好一会，启正才感觉到意识回神。冷汗洇在后背上，自己的手在不由自主地发抖，手指痉挛，指尖不受控制不停地砰砰直弹。手臂像是失血完全失去知觉，也不能动，就那么挂着，仿佛已经完全和他分离。启正想凭意念挪动一下手臂，还是不行。 他长吁一口气，等那股劲过去，给钟晚亭递过去纸巾。 “谢谢。” 钟晚亭接过毫不文雅地擦擦嘴巴。 她这才有时间观察自己的位置，她从来不知道，在市中心有这样的宅邸。 映入她眼帘的是一个极具奢华的西式城堡风格的宫殿。他们在车道上，直接连接宫殿的入口处，周围是一片修剪非常整齐的草地。入口是由大理石建造而成，门口还有两只气势盛大的大理石狮子卧在两旁，看起来非常宏伟。 她就像是爱丽丝梦游仙境，闯入一个奇妙的世界，管中窥豹偷窥到了有钱人的隐秘生活。 钟晚亭从车里出来，脚下一崴，“啊！” 幸好下意识的反应让她一手扶在了车上，才避免摔倒。 她看下脚下，发现居然是鹅卵石铺成的小径。暗骂一句，她直接脱下高跟鞋，把鞋子拿在手上。 “先生。” 侍者慌忙地跑过来，差点滑倒。 启正下车向她走去，看着她光裸的脚，“去给钟小姐拿双鞋子”。 “马上，小姐是几码的鞋子？” 侍者约莫20岁出头，他看了钟晚亭一眼，表情有些忐忑不安。 “38码，谢谢。” 侍者得到启正的点头后，又飞快地跑走了，只留下启正和钟晚亭。 过于安静的氛围。 一股的北风刮过树丛，直直地吹向刚从车上下来的两人，让她感到阵阵寒意。我应该再加点衣服，钟晚亭想道，竭力控制着不让自己打寒颤。她望向这座宏伟的建筑，除了大门的金碧辉煌和顶层的几扇窗户里透出几缕不祥的灯光外，整个宫殿一片漆黑。 “这是我父亲给我母亲的聘礼，” 启正低头看着她，“但是现在，只有我母亲住在这里。” “她喜欢这里。” 他补充道 Chapter8-4特斯拉 钟晚亭沉默地跟着启正走进门，可以看到门厅里配备了双高天花板和铁铜楼梯，楼梯上的栏杆直接通向了宽敞的宴会厅。 “可以跟我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吗？” 钟晚亭轻声在启正的耳边问道。 “是对我的警告。” 启正说。 “在Z市进行追击战，恐怕他们也没那个胆子。” “他们是谁？” 钟晚亭挤出一个微笑，显得有些紧张，“可以问吗？” 建筑物内部更是装饰的气势逼人，大量的大理石和花岗岩，一路上都是金色框的油画，甚至还有监控摄像头。毫不客气地向走进这座宫殿的人表示，你走进了金窟窿！ “想让我滚蛋的人。” 他没有再解释下去。 因为过道尽头的阶梯上，有人正在等待他们。 一个女人应该是这两样：优雅而艳丽。钟晚亭脑子里突然冒出来可可香奈儿的名言。 她肯定是启正的母亲。来人穿着天鹅绒的睡袍，似乎只有叁十出头，妆容精致，看起来细致到了头发丝，一点也不像是从床上被吵醒的样子。 她语调慵懒，眼睛斜睨过来，带着一丝异国的风情，用一半英语一半德语的句子说道，“欢迎你。我的儿子。” “妈妈，” 他用中文回应道，又也许不是中文，好多语言的妈妈都是这个发音。“这是Alisa，my partner” 。启正的声音很低，像是遥远教堂中的钟声，从胸腔传来共振的声音。 什么？钟晚亭抑制住自己想转头看他表情的冲动，向面前的贵妇扯出一个礼貌的笑容。 启正左手忽然搭在了她的右手上，像是双人舞发出邀请一般，钟晚亭福至心灵轻轻地握住。 好冷。 他似乎没有手汗，但是手无疑是冰冷的，启正似乎被她温暖的指尖惊诧到，手指困窘地颤了颤。她下意识地用力捏了捏，保持一个花瓶的微笑沉默。 启正望向她，长长的睫毛下没有见到母亲的喜悦表情。明明没有什么表情，但是钟晚亭能感觉这是需要她登出表演的时候了。 ———————— 这里是被催更的更新，男主不是神哈，他还挺后怕的哈哈哈。更完跑路 Chapter9-1孤男寡女「Рo1⒏red」 “哦， Will” 钟晚亭意外地看到贵妇的略有些震惊地睁大了杏眼，露出惊讶的表情，“我真的为你感到开心。” 她转向钟晚亭，嘴角弯出一个上位者的傲慢笑容，“我是Will的母亲Miranda。” 她略低下头，装作害羞的样子，心里琢磨着，豪门母子都是这样冷冰冰的吗？右手也搂住启正的臂弯，整个人小鸟依然状得倚在启正身上，“您好。” 然后抿紧了嘴巴，显得有些不安的样子。 “我不知道你竟然喜欢这样的类型。但是，anyway总算是有点什么了。” Miranda拖长了音调，走下阶梯，细细地望着自己的儿子。 “妈妈，我很喜欢Alisa。” 钟晚亭不知道启正的声音还能这么温柔。尽管是假的。 “好吧。我的儿子。你知道的。” 她似乎意有所指，“这么晚了，你就是突然回来给我展示，你的新女友吗？” 她瞥了一眼钟晚亭的肚子，和启正用另一种语言交谈了几句，这次钟晚亭没有听懂。 “跟我来。” 启正拉着钟晚亭的手穿梭在这座奢华的宫殿里。 “这是我的房间。”他在一个门口停下。 这个房间看上去就像是超高级宾馆的豪华套间。中央是King size床，中东样式的地毯、黑色的橡木家具和配置了坐垫的西洋椅子。房间中央的宽大桌子上，两个水晶玻璃杯里已经放着冒气的矿泉水，桌上还有一壶冒着热气的红茶。 很奢华，只是一点都不私人——完全没有启正的任何私人物品，没有他的照片，没有他的衣服，这就是一个酒店VIP房间的样子。 “你不怀疑我吗？” “嗯？” 启正坐下来，喝了一口水。老宅的佣人专业就体现在这些细节上——他只喝气泡水。 “雪崩和今天，都只有我在你身边。如果是我，我肯定会怀疑。” 钟晚亭一口气说完，蓦地有些紧张。 “你说的有道理，” 启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笑的，Alex很敬业。”他没有把话说完，但是钟晚亭知道，Alex应该把她的档案翻了个底朝天。 房间里突然又沉寂下来。 夜晚。孤男寡女共处一间卧室。 这太暧昧，钟晚亭心知肚明，却不确定启正把她拉进他的卧房是什么意思。 —————————————— 尒説+影視：ρ○①⑧.red「Рo1⒏red」 Chapter9-2孤男寡女 她有太多问题想问了。 为什么把她从聚餐中带走？为什么会有人想杀他？为什么带她来他母亲的住所？ 这么多房间，为什么要拉她进他的卧室？ 钟晚亭叹口气，也许她应该先谈一两次恋爱，就像学生时代刷题一样，有经验之后再来打“怪”。 这肯定超越了普通同事关系所能做的事。吧？ 她想。 夜晚的风吹过，皮肤激起疙瘩，她已经失去了询问的力气，直冲入房间的内卫。 胃中翻江倒海，她只得蹲下来抱着马桶吐酸水。 启正用杯子接了自来水，俯下了身放在钟晚亭手里，“漱口吗？” 钟晚亭点点头，漱了口。用力的呕吐让她的脊背浮起一层薄薄的冷汗。 启正拿起毛巾擦了擦她的嘴角，“还想吐吗？” 咚咚咚。 敲门的声音。启正微微皱眉。 是Miranda的管家杨丽，跟着Miranda多年。启正给她几分薄面，也叫一声杨女士。 见到是启正开门，她扬起一个职业的微笑。 “启先生，这是夫人吩咐，为您和小姐准备的衣物。” 两排移动衣架被几个佣人推了进房间。从睡衣、内衣到第二天的西装、裙子，倒是很心细。 说的是杨女士。这必然不是他母亲能想到的。 “呕...” 杨丽听到卫生间传来的声音，脸上的微笑一顿，然后轻描淡写地问询到，“启先生，小姐需要医生吗？” “不用！” 钟晚亭直起身子对着房间内喊道。 “你听到了Alisa的话了。” 启正语调散漫地赶客，“哦对了，麻烦送几瓶still water*。” “好的。马上。” 杨丽知情识趣地退出房间，带上门。 他母亲，似乎想的有点多。启正不抽烟，但是这个时候，倒是希望来一根。 “真的不好意思。” 钟晚亭从卫生间出来，瘫回到沙发边喝了一口热茶。 这才感觉自己重新活过来了。 “这是？”钟晚亭才发现房间中的衣架。 “管家准备的过夜的衣物。” 过夜的衣物需要这么多条帽子，披肩和手套吗？她视力很好，甚至看到了一个彩妆盒和护肤盒。 等等。 过夜？ 她倏地转头看向启正。 “我们，一起，过夜？” 钟晚亭大脑一片空白，好似在考试时，突然发现一道最后的大题从来没有准备过，没有时间来想出恰当的应对。 —————————— 不用我说吧，启正妈妈和女管家都觉得领女主回来，就是钟晚亭怀孕了。 以及之前下车是鹅卵石路，启正是想走过来，扶着钟晚亭的，没想到她直接很绝，自己脱下了高跟鞋。钟晚亭还是很直一女的。。。 still water是不加气的水，因为房间里只有启正喜欢的加气了的水。 Chapter9-3孤男寡女 夜风很应景地呼呼吹过，掀起一阵白纱，模糊了启正的面庞。 他一向来坚定的强调变得有些虚弱，干巴巴地说，“这是一个子母套房，那个小门通向的是另一个睡房。” “所以你睡那边？” 钟晚亭追问道。 “都可以。” 启正赶紧说，“看你，我都可以。这个房间大一些。” 不对。为什么要默认她今晚留宿？ 钟晚亭忽然感觉很迷茫。她沉默了一会，才整理好语言，“能和我解释一下吗？” 她咬咬唇，“现在滴滴还是能叫到车的。” 钟晚亭抬头看着启正的眸子。灯光给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她的皮肤白，眼睛湿漉漉的，在晚风的吹拂下，黑发垂在脑后飞扬，她坐在那里，美好的像是一幅画。 启正稍稍一怔，垂下眼皮。有些怯懦地避免眼神接触。他下意识地拿起水杯抿了口水，敛色说道：“太晚了。我不确定刚才跟踪我们的人是否还在外面。” 杯子放回桌上。 “白天等Alex和向明远还有保镖们一起到，向明远是你之前见过的那位律师by the way，然后再送你去公司。”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居然也有越紧张话越多的倾向，“睡衣和换洗衣服都在这里，你可以随意。如果需要什么的话——哦水等一下会送到。” 有危险的是他，不是钟晚亭。这个理由有些道理，但还是有点牵强。 “我不想你身处危险之中。” 他颓然地诚实回答道。 钟晚亭沉默了半晌，“emmm。谢谢？”—— “你进去的时候那个女的还在吐？” Miranda眉眼里带着讥诮，一边说一边示意佣人帮她卸妆。 “是的，夫人。” 杨丽在一旁，恭谨地回答。 “这算是什么？给我个hint，告诉我他也要先斩后奏了？” 她反讽起自己的儿子毫不客气，“我倒不知道他也喜欢这种秘书型的。和上一个差的有点远。” 事关主人家的私事，杨丽并不回嘴。好在Miranda也没有让她附和的意思。 “明天好吃好喝地送走他们吧。给我预定明天和Mrs.赵的Brunch。”Miranda轻笑着说，“做母亲的，不得帮帮儿子吗？” “好的夫人。” 杨丽依然保持商务性的微笑，躬身后退。 Chapter10-1有病 “那个是少爷的女朋友吗? 我看着也没那么好看啊，比小夫人差的远了。” “我觉得不像。男女有没有搞在一起，我看的出来。肢体接触都没有的，都不碰碰腰啊屁股的” 杨丽经过佣人房的休息茶水间，毫不意外地听到八卦。 佣人们为这种富豪家族服务，工作的时候毕恭毕敬，做着现代社会的资本奴隶，尽管叁令五申，但是他们休息的时候仍热衷于聊些僭越的话题，仿佛自己也成了这豪奢生活的一份子。 “哟，你这么有经验啊，还看的出来。” 里面的人又开始调侃地笑。 “这么闲吗？” 杨丽走了进去。 喧闹的年轻女员工们顿时噤声，齐刷刷地排队站好，低垂着头就像是养鸡场里排排下蛋的母鸡一样。 “继续说啊，怎么我一来就不说了。” 杨丽平时威名在外，作为启夫人的左右手和这座巨大宅邸的管家，不发火则已，一发火的话，大家都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女孩子们互相推诿着，没有一个人敢开口。 “水送过去了吗？”杨丽故意问道。推车上依然放着水，一看就是还没送到。活还干完，就在这编排东家。新来的员工素质真的越来越差。 “就要送过去了。” 一个女声细细地回答，最边上的姑娘微微扬起头，露出一个讨好的微笑，“马上就送过去了。” 杨丽无奈地挥挥手，“没有下次。再有，直接走人。” 等到钟晚亭从浴室出来，才发现房间像盛开了一样。字面意义上的。 房间内适时摆上了各色鲜花。 茶几，窗边，雪柳，剑兰，金银花，无尽夏。连沙发上的毯子和靠垫全部换上了清爽的亚麻色。 风里伴随着黑醋栗叶和无花果的清香，她走近了，看到是梳妆台上的香薰灯。 这就是资本家的享受吗？她暗自诧异，佣人们难道都是做特务出身？特地等着她去洗澡，快速布置房间？ 这未免也太贴心了。贴心到有点恐怖谷理论，起鸡皮疙瘩的害怕。 钟晚亭打开落地窗，倚着栏杆往外看，目及所见，整个庄园的外面亮着花海和喷泉。 “很漂亮吧？” 嗯？！！ 是启正的声音。 钟晚亭应声望去，尴尬地发现，启正住的房间和她的房间共享一个露天阳台。 尽管这是他的家，在他的房间，启正依然西装革履，似乎刚刚忙完。 然后钟晚亭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只穿了浴袍，倏然红了脸。“确实。” “我母亲很喜欢花。” 他冷冷的面孔浮出一些笑意。 Chapter10-2有病 钟晚亭当然知道自己长的很漂亮。每一个被女娲眷恋的人都知道。 她在照镜子时，总觉得自己的眉眼很美，脸型流畅，值得骄傲。这也许是事实，也许只是一种自私心理。 不是没有萍水相逢的男人对她献殷勤。钟晚亭承认她就像旧时代的新娘那般，即使好奇，也没有勇气对从未见过的新郎看一眼。或许对方是Mr. Right，又可能是烂桃花，她通通谢绝了事。 但是启正，启正不一样。 对于她，这是一种新鲜的刺激。第一次，她有了一个暗恋的对象。英俊多金，强大温柔。谁会不喜欢呢？ 钟晚亭一直是这样的少女。虽然经常被人认为不切实际，却总是勇往直前。而事实上，她是努力且幸运的人——总能得到她想要的。 这样想的时候，一种挤迫感扑面而来，仿佛空气稀薄，肺呼吸不到足够的能量。 她面孔一定红的惊人，皮肤的里层起了针刺的感觉。心跳加速，钟晚亭撇了一眼自己左手上的苹果手表，没有报警真是奇迹，内心有火焰在燃烧。 于是钟晚亭做了一个完全得不到解释的行为，“你喜欢我吗？” 她开口说道。 天，这话说的就如同日剧里女高中生在天台对男生表白一样。幼稚单纯。 蓊郁的树叶被风吹动的狂呼作响。 “什么？” 启正转过头，脸上故作无知的模样。 不要当做没听到！钟晚亭心里产生一种难以描摹的恼怒感。何必装模作样，她想，往他身上扑的女孩子没有八百也有一千。 明明是他的行为太让人迷惑了。那一个落日下的吻是富N代的心血来潮吗？现在邀请她住进他母亲的房子算是怎么回事？ 喜欢 OR 不喜欢。 period。 就算承认只是一时的意乱情迷，大家笑笑也过去了。这样矫揉造作粉饰太平.... 她忽然失去了继续交谈的兴趣。 “没什么。” 她转身准备回房。“晚安。” 声音冷淡。 启正当然看到了对面的女孩可爱面孔上浮出来的窘迫和黯淡。 她肯定生气了，他暗暗地想。 故意不做回应，对她这么聪明的女孩子而言——就是最差的回应了吧。他开始自我唾弃，唾弃于自己对她诘问时的胆怯，然后是是赧然，似乎每次见到她，他总不是最好的自己。 他叹口气，伸手拉住了她。 这一次，他直接拉住了她柔软的右手。 “等一下。” 钟晚亭听到他说。 —————————— 作者回来了... 真的很抱歉抱歉，我数了下欠了好多章，让我慢慢补哈~ 有很多原因，解释下是因为失业了，然后一直在找工作，今年太难了，真的各种尝试还是上岸不了。身体也不是特别好。再加上因为失业了公司的vpn不能用，试了好几个都不行，朋友说是因为开会，连po都上不了。刚买了个海外付费的还可以~ Chapter10-3有病 钟晚亭怔住。 夜色昏暗。灯光照在启正的身上，和白日里的精英扮相比起来，添了几分底气不足的暧昧。 启正身量颇高，她只能仰视。从她的视角看过去，他眉目低垂，紧绷的下颌线有一种森然的故事感。 他紧紧握着她的手背。温暖灼热。 启正经历了很多，但是他熬过来了，但是他又能和她说多少呢？ “等一下。” 启正重复了一遍。他有些不自然地停顿了下。 启正极少重复自己的话，或者说一些filling words，他讨厌缓慢的信息输入输出。而现在，他自己就像是遇到了信息过载的机器卡顿。 意识到过于贪恋皮肤的触感后，启正笨拙地松开她。“抱歉。” 不知道是不是钟晚亭的错觉，启正强大的外壳仿佛一戳就破，连平时冷静自持的嗓音，都带了一些央求的语调。 他抹了一把头发，嗓音瑟然，“我...” “我刚才是问，你喜欢我吗？” 钟晚亭直截了当地问道。额角两侧的血管砰砰跳动，只有她知道她远没有看起来的镇定自若。“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这只是一个问题而已。” 背后灯光照着的钟晚亭周身轮廓光环柔和，让启正只想拥抱她。所有平凡的人都被禁锢，她却拥有翱翔天际的本领。 “我喜欢你。” 他无奈地向命运投降。 一切都像是只是幻觉。冬季的寒风吹过她的长发模糊了视线。钟晚亭像是突然中了乐透的人，一时反应不过来。 “我只是，我有病。”启正用平静的声音补充道。他伸手撩开了遮在她眼前的头发，仿佛想把她看的更清楚一些。 什么病？很严重吗？ 幸好启正没有故弄玄虚，很快地说了下去。 “我有皮肤饥渴症。” 仿佛承受了多日洪水的大坝泄洪，启正蓦然觉得轻松愉快，即便对方还没有任何反应。 “这是一种心理疾病，我总是想有皮肤接触，如果得不到，”他顿了顿，声音就像卡了壳，“会很难受。” 这算是什么病？她张了张嘴，总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说什么都不太合适。这听起来，很像是色狼的疾病啊...钟晚亭有点想笑。 似乎被启正看出来了。 “我的父母拒绝承认我有这个问题，这对他们来说，很不堪。” 他淡淡地说。 “所以你就是，相比其他人，更需要皮肤接触，更需要亲亲抱抱？” 钟晚亭直球地问，声音却很柔和。 ———— 其实他俩相比，真正自信的人是钟晚亭，而启正更虚弱一些。钟晚亭总是打直球，她才是被命运眷恋的人。 Chapter10-4有病 感谢她举重若轻地调侃这件事，启正意外地继续吐露心声。 “对我父母以及其他需要依靠我的人而言，我并不能虚弱。而我的敌人们，可能知道了会大做文章。” 他低低的声音中带了一些倦怠，“以及，确实，我更需要皮肤接触。” 他勉强笑了一下。 “那么。” 钟晚亭上前一步，温柔地环抱住了他。启正今天穿着笔挺的深蓝色西装，扣子并没有扣住，她伸手摸进衬衫和西装的间隙中，衬衫很薄，摸到的是他肌肤的温度，“这样够吗？” 她从不畏惧任何磨难，就算是手足意外去世，母亲离家出世，她也依然活的很好——钟晚亭一直有一颗无比坚韧的心。这一次，她忽然生出一种博大的爱意来，说起来也许很好笑，但是眼前的这个富可敌国的男人也许真的需要她的帮助。 启正无法抑制住满足的喟叹。只要这样就足够了。 他像是刚刚上了油，年久失修的老旧轴承，几乎可以听到关节启动的嘎吱嘎吱，缓慢僵硬地回抱住她。 是她的柑橘味。 “谢谢你。” 启正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最高级音响的低音，钟晚亭瞬间身子麻了半边。 启正的身高让钟晚亭可以很好地把头靠在他的胸膛上。这对女生来说是一个很有安全感的位置。启正的味道很淡，是某种不知名的木质香气。她低低地嗅了一下。 启正半垂着眼瞥向她。 她踌躇了一会儿，略带可惜地说，“这时候应该接吻。” 于是他们交换了一个吻。 —————————— 尒説+影視：ρ○①⑧.red「Рo1⒏r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