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之门》 第一章 有地归墟 “啪嗒……” “呜呜~” 苍凉的北风在这天地内呼啸而过，大雨随风儿起舞，风声入耳中，似可穿透身体冲入灵魂深处，让人不寒而栗。 高台立于群山中，草木众多，群山绵延几百里，雨水冲刷从脚边流走，长期以来形成沟壑。 天很灰暗，也很矮，一千里？还是几百里？ 这里就是归墟！ 一双漆黑的眼眸睁得大大的，好奇的看着四周，对眼前所见之物都充满了好奇。 娃娃长得好看，皮肤如瓷器般光滑，穿着一身兽皮缝制的小衫，想伸手出屋檐，想触碰雨水，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眼睛瞬间被恐惧填满，畏畏缩缩的收回小掌。 “阿蛮，又偷跑出来玩，快跟我回族里，阿公知道了又得担心了。” 阿蛮便是这娃娃，待他回过头来，让人惊奇的是，他的脑袋缺了一个大口子，碗口那么大，里面哗啦啦的响，认真看去，里面一道道细小精密的齿轮正在缓缓颤动。 “阿苏姐姐，这雨什么时候停啊？” 阿苏比苏蛮大一些，八九岁的样子，用麻绳扎着头发，穿着兽皮衣服，皮肤黑黑的，眼睛也是，溜溜的转，颇为灵动。 见到阿蛮，阿苏的眼睛笑成月牙状，高兴的冲过来一把抱起他，将他屁股枕在手臂上，笑呵呵的捏了捏他的鼻子。 苏蛮吃痛，不悦的偏过头来，小脸嘟着嘴，看着屋檐外的天空，外面的世界。 “你就别想着出去玩了。” “墟说，已经很多年不曾停过了，这雨，是妖雨，淋了就会变成妖怪！” “墟还说，他亲眼见到附近族落的娃娃跑到雨中玩耍，他来不及制止，欢笑声不过刹那，啪！的一声那娃娃爆裂开来，血肉飞溅。” “你可不能淋着雨了，墟可是拿你当珍宝一样护着呢。” 苏蛮听这话已经听了不知道多少遍了，从屋檐往内延伸，修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天帐，天帐下生活着他的族落。 墟族。 天帐遮风避雨，却是透明的，据说是祭祀修起的，方圆百里的野兽祭祀了一半才升起这道天幕。 看向天边，天边有一个巨大无比的豁口，归墟的天，是破的，就像苏蛮的脑袋一样，缺了一块。 豁口处风雷交加，不知道多少混乱的风暴撕裂空间，在豁口里肆意横行。 这豁口，被无数人称为天障。 也就是这时，苏蛮看见，那被称为天障的豁口处突然浮现出一只巨大的眼珠。 那眼珠左右滚动，苏蛮甚至能看到眼神里的疑惑之色，不过很快风雷就把眼珠覆盖，消失的无踪影。 “阿苏姐姐，眼睛！” 看到这一幕的瞬间，苏蛮就捏紧拳头，嘴里呼唤阿苏的名字，这一幕太快，阿苏回过头时，天障已经恢复正常。 “眼睛？什么眼睛？” 苏蛮认真道:“天障，眼睛，巨大的眼睛，有这么大！” 苏蛮一边说，一边伸出小手在空中比划，煞是可爱。 阿苏眼睛眨了眨，嘴角浮现莫名的笑意，笑道:“许是你看错了吧。” 阿苏的脚程很快，没过多久就来到了族落，族落的大门由巨木组成，打开需要好几个大汉用绳索吊起。 大门之上，几个身子极为魁梧的大汉穿着兽皮衣衫，皮肤极为粗糙，脖子上还挂着森森白骨串，耳朵上有骨环，气息也是极为彪悍。 他们的目光炯炯有神，来回巡视，当看到阿苏抱着的苏蛮时，几个大汉瞬间咧嘴笑了起来。 “阿蛮，过来雷叔抱抱。” “雷叔一身汗臭味，我才不要。”苏蛮撇嘴偏头不去看那汉子，大声说道。 “哈哈哈。” 几个大汉破口大笑，雷叔只能尴尬的摸摸鼻子，哭笑不得。 阿苏摆了摆手，笑道:“不能跟你们说了，我要去找墟。” “那你们快去吧。” 听到墟的名字，几个大汉收起笑容，从高处扔下一根编制的绳索，阿苏一把抓住，瘦小的女娃一把抓住，借着力一拉，身形一纵，一跃而上，两个借力踢在木板上，一瞬间就上了大门顶端，对着几个族人笑了笑，阿苏顺着一旁的阶梯快速走了下去。 “阿蛮这娃娃，脸胖嘟嘟的，真是可爱，似乎天赋也高的惊人，可惜……长不大。” 几个大汉看着远去的背影说道。 这时苏蛮回过头来，吐了吐舌头，对他们做了一个鬼脸，惹得众人又大笑起来。 进了族落，四周搭建着不少草木宅子，族人们看到苏蛮后，都会善意的叫一声阿蛮。 部落的中心，有一个黑皮帐篷，阿苏抱着苏蛮，一步走了进去。 帐篷里点着油灯，一个枯瘦的老者正坐在主位看书，这身影穿着麻衣，头发编着很多辫子，看到苏蛮后，那身影抬起头来，他的眼睛颇有神韵，似乎燃烧着幽幽魔火，似要摄人魂魄一般。 看到苏蛮后，老者脸上露出微笑，示意苏蛮坐在一旁，对阿苏说了两句，阿苏躬身退出了帐篷。 阿苏走后，老者轻轻的拧下自己的脑袋放在桌上，从脖子处取出两个大碗，碗里还有水。 苏蛮见怪不怪。 常年大雨，雨水又喝不得，水在任何族落里面，都是极为珍贵的。 大蛮士，墟便是此境界，大蛮士可凝聚妖水化为干净的水，也多亏族落有这么一个大蛮士，所以才能苟活到现在。 “喝水。” 咕噜咕噜喝下去，苏蛮心满意足的放下水碗将看见大眼的事情告诉了墟。 墟不慌不忙的将脑袋放回脖子上，不慌不忙的取下左边的手臂，在他手里晃动两下化作一把匕首。 再不慌不忙把苏蛮扶正对着自己，在苏蛮惊恐的目光下，不慌不忙的将匕首捅进苏蛮的胸口，将他格杀。 直到失去意识，苏蛮也不知道为何，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也就是这时，帐篷外掀开帘布，进来一驮着背的老头。 老头背着一口熔炉，不对，他得背上长着一座熔炉，这熔炉是血肉形成的，熔炉内燃烧着腾腾火焰。 “打晕修正就是，干嘛杀了，你别忘了，他是谁。” 老者不悦的看向墟，而墟不以为意，燃烧幽幽魔火的眼睛冷冷的看向老者，两人目光对视。 “他看到了真相，直接杀了，比较爽！反正你也能修好。” 第二章 苏蛮 天，很矮，雨，连绵不断。 连绵不绝的大山，如龙脊延伸，雾气弥漫在这苍茫大地上，没有鸟兽，外面的世界，似乎生机断绝，偶尔有，那也是妖雨侵蚀的妖兽，异种。 归墟的天，更低了。 随着妖雨连绵不断，山下已经洪流奔涌，每过一日，水涨一分，对于人们来说，天就又矮了一分。 “天似圆，地似方，无边，无际……” 苏蛮手里捧着一本兽皮书卷，嘴里喃喃自语，脑海里幻想着书里的场景。 再抬头看看天空，又充满疑惑，天，是圆的吗？地是方的吗？无边无际，可是，天地看起来……好小。 胸口处有些隐隐作痛，苏蛮掀起身上的兽皮小衫，这里多了一道缝合的伤口，可他记不得发生了什么事，似乎忘记了什么事。 他伸出小掌握拳，似乎自己不该这么小，好像…自己已经活了很久很久了，为何是三岁小孩子的模样？ 自己为何与别人不一样，自己的脑袋为什么缺了一个口子？常日里穿进耳朵，从脑袋里发出的齿轮转动声，其他的族人敲开脑袋，难道也是这样吗？ 外面的雨，下的更大了。 怀揣着疑惑，苏蛮从族落中走了出来，一直走一直走，又到了那个屋檐下，这是天帐的边缘。 因为心里过于疑惑，苏蛮强忍住内心的恐惧，慢慢的将手掌往外递。 他要触碰这雨水，会不会真的变成妖怪。 “阿蛮？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 阿苏垫着小脚，蹦蹦跳跳，一路蹦跳到苏蛮的身旁，将苏蛮一把抱了起来。 但是她没注意，一滴雨水，还是滴落在苏蛮的手指上，而苏蛮也若无其事的收回手掌，将那一滴雨水紧紧护住。 他睁大眼睛，黑黑的眼眸充满了童真的，让阿苏看了心里一软。 “阿苏，你怎么来了？”苏蛮天真的问道，长长的睫毛扑哧扑哧煽动。 阿苏抱着苏蛮往回走，笑道: “当然是看着你，不然你这淘气就触碰到雨水了，成了妖怪，到处吃人，墟得骂死我。” 苏蛮疑惑:“既然这么怕，为什么不把这里封起来？禁止族人通行，反而留一处能触碰到雨水的地方？” 阿苏笑而不语，眼睛里有些笑意，眼睛深处有着隐晦的幽幽魔火。 苏蛮愣了愣，这样的眼睛，只有在墟身上看到过。 察觉到不对，阿苏迅速收回目光，再看过来时，又是平时那个活泼好动，眼里干净的阿苏姐。 “过两日就是开蛮的日子，墟要忙着很多事，你可不能乱跑了。” “阿苏姐也去吗？”苏蛮问道。 似乎，从来没有在开蛮之日看到过阿苏姐，但阿苏姐的实力，似乎比部落大部分人，都要强！ 阿苏依然笑着摇摇头，头发扎的辫子左右晃动，散发出一股好闻的香味，她笑道:“我不去，我已经开过蛮了，到时候就帮着墟打理其他事情。” 轻车熟路，将苏蛮带回族落，收了他的兽皮书卷，阿苏往中心的黑皮帐篷走去。 掀开帘布，小丫头蹦蹦跳跳的来到帐篷里侧，这里有一个黑色柜子，小丫头脸上的笑容还洋溢着，在这灿烂的笑容中，她的脸从中间裂开，她伸手脱下了一身皮囊。 她将一身皮囊活深深扯下来，露出森森白骨，又打开衣柜，选了一身黑袍往身上一套，他的骨骼咔咔作响，身形节节拔高，一个枯瘦老者的模样浮现。 不是墟，还能是谁？ 帘布突然被打开，墟微微偏头看了看，若无其事的将柜子关上，里面还有一张张“衣服”挂着。 回过头来，墟的脸上堆满了笑容，看着苏蛮走过来，他笑道:“阿蛮来了，今天来说说，有没有见到什么奇怪的事情，奇怪的东西呢？” 苏蛮摇了摇头，咧嘴一笑，甜甜道:“回墟公，阿蛮今日并未见到奇怪的东西。” 墟笑了笑，和往常一样拧下自己的脑袋，苏蛮眼睛笑成一条缝，待墟从脖子处拿出两碗水来，苏蛮咯咯笑出声来。 “墟你这是障眼法吗？谁会在脖子里放两个大碗啊，咯咯咯。” 墟将脑袋放在桌上，桌上的脑袋笑了笑，说道:“还是阿蛮聪明。” 苏蛮愣愣的，有些被吓住了，喉结咕噜滚动，他从未见过有人取下自己的脑袋还能说话的。 “被吓着了吗？”墟意味深长的看着苏蛮。 小苏蛮摇了摇头，肯定的说道:“墟是大蛮士，什么都能做到，阿蛮不怕。” “那就好，马上就是开蛮的日子了，这几日你不许乱跑，就呆在自己的帐里吧，听话。” 苏蛮喝了水乖乖的点头，墟对自己很好，特别特别好那种，族落里其他人也对自己很好，但都不如墟这么好。 喝了水，苏蛮又跟墟说两句，得到这两日墟都没有什么时间的消息，苏蛮等的也正是这个消息。 出了帐篷，阿苏已经早早的等在外面，苏蛮笑眯眯的走了过去，牵起阿苏的手。 对了，阿苏对自己也很好。 苏蛮心里美美的，阿苏也喜笑颜开，反手握住苏蛮的手，蹲下身子，对他说道:“阿蛮真乖，以后长大了……要不娶阿苏当媳妇吧，阿苏想一直跟阿蛮在一起。” 阿苏的目光，十分的真挚。 苏蛮愣了愣，脸瞬间通红，脑海也陷入空白，自己对阿苏姐只有族人的那一份羁绊之情，从未有过其他情愫，而且自己还这么小。 “阿苏姐，你别说笑了。”支支吾吾两句，苏蛮害羞的撒开阿苏的手。 见到苏蛮的囧样，阿苏笑出声来:“咯咯咯，这两日要帮着墟做很多事情，你自己回去吧，我要先进去了。” 说完阿苏撒开苏蛮的手，“又”掀开帘布走了进去，透过阿苏的身影，能看见里面的墟正端坐在铺着兽皮的地上。 帘布放下，苏蛮也收回目光，回到了自己的草屋木舍，关上通风帘，点上油灯，这时他才偷偷的摊开手掌，对着灯火看向这滴，传闻中的妖雨。 手掌摊开，一滴水静静的躺在掌心，这么久了也未曾干涸。 苏蛮疑惑的拿起这滴雨水，脑子里嗡嗡的，这雨水？能直接拿起来！ 这还是水吗？ 研究了好些时间，苏蛮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同，唯一的发现就是，自己没有成为妖怪，也没有因为接触到雨水而爆体而亡。 这是个好消息，本该第一时间告诉墟的，这次苏蛮有些反常的隐瞒下来，他觉得…不说好一些吧，似乎说了，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苦思无果，苏蛮选择先睡一觉，他睡着了还紧紧攥着雨滴，而随着他的睡去，这滴雨水开始消融，渗透进苏蛮的体内。 醒来的苏蛮没有发现雨滴，心惊胆颤，出门问了很多族人，确定无人进入自己的草屋后才放下心来。 很快两日过去了，这途中阿苏姐来过两次，带自己出去玩耍，墟不曾见过，想来是忙着开蛮大典吧。 开蛮大典，开始了。 第三章 美梦 作为墟族这一代开蛮的日子，这一天从清晨的时候，整个部落就沸沸扬扬，几乎所有的族人都从草屋里走了出来，带着自家的小娃在部落中心的广场上等着。 开蛮的仪式往往需要一整天的时间，尤其在这八岁开蛮之日，就如同认同一样，谁认同？天地的认同。 在这一天，也才是见证自己人生起点的时候。 开了蛮，便能修巫术，蛮术，成为蛮士，似乎和天地更近一步，拉近了距离，能感受到一些天地的奇妙。 阵阵带着奇异节奏的鼓声从部落内回旋，随着鼓声的出现，大人们将自家的娃娃带到正中心位置便退去。 这一次的开蛮约四十人，皆是十三岁一下，六岁以上，他们年纪不大，却继承了蛮士的优良，身体都极为粗壮，透出阵阵彪悍之意。 即便是那些少女，也是如此，阿苏姐姐便不是，阿苏姐姐看上去瘦弱些，这么一对比，甚至有些纤细。 苏蛮立于前方，坐在一张小椅子上，人们早已经习惯，在他们眼里，苏蛮每年都会坐在那里，很多年了，先一辈的蛮士也是如此。 人到齐后，墟从帐篷里走了出来，挥了挥手，十几个大汉从人群后方架着数十只野兽来。 这些野兽被绑住，眼神里满是惶恐。 墟站在正前方，位于苏蛮的身旁，从这一刻就可以看出来，苏蛮的地位，极为不普通，在如此重要的日子能坐在前方，连墟都站着。 人们看着墟的神色极为恭敬，看向苏蛮，则是复杂，同情和认同，苏蛮还小不是很能体会他们的目光，他只知道，很温暖。 族人们，很温暖，特别的温暖。 墟对着苏蛮点了点头，转过头严肃道:“我墟族千百年来，蛮士无数，千百年前，祖先乃是通微境界的大蛮，纵横整个归墟之地，说只手遮天也不为过，我等后人。” “让先祖蒙羞，如今在这归墟之地连安于一隅的地方都没有，屈居人下，耻辱！！” “千百年前，哪个大部不对我墟族俯首称臣，拜倒脚下……” 说到这，已经有不少人脸颊通红，眼神愤怒，如今的墟族，几百人的小部落，而对于后世子孙来说，最羞耻的就是让先祖蒙羞。 苏蛮也被说的挺起胸膛，小脸鼓起，目光坚定。 一定要让墟族重归荣光！！ 可是…自己好像长不大… 自己要怎么样才能长大啊！ 墟已经是大蛮士了，连他也没有办法。 墟很强了，但墟族依然只是一个小部落，苏蛮见过其他部族的墟公，都没有墟强。 “过去之事，说出来就是要让我们知耻辱，晓进退，不要再浑浑噩噩度日。” “今日开蛮后，准备上礼，我和其他两族的阿公商讨过，明日…到伐族拜礼。” “伐族！一群耻辱之人，也配我们去拜礼？”几个族人脸色一变，脸色涨红，站出来置问。 “昔日族落大难之时，齐伐司临阵脱逃，既伤了士气，又带走大量族人，让我们墟部受难，上万人啊，被打的只有现在几百人！！” “他还明目张胆在大部族脚下舔臭脚，让我墟族蒙羞最大的就是他。” “就他齐伐，还建立部族，到处说自己是正统，对外敢称齐公？” “这礼，我不拜！” 墟的目光很平静，静静的看着底下族人个个面红耳赤，各有争论。 他淡淡开口，声音中有些疲惫:“过去之事，分不了对错，至少为墟族延续了香火，如果墟族只剩我们，没了，就真的彻底没了。” “好了，准备开蛮，青牙，你身为部落魁首，便由你带队，好好交涉！” 青牙想辩论，但看到墟严肃的目光，咬紧牙关，立刻躬身称是。 开蛮，一切的起始，只有开了蛮，到了一定境界，成了蛮士，才能在这归墟之地遨游，可以在雨中狂奔，潇洒肆意。 苏蛮看过很多兽皮书卷，归墟之地的天又小又破，然而在这天底下，有很多大大小小的部落，每一个部落都有各自不同的信仰，他们为此修建图腾神像。 不过，墟族没有，墟说，我们墟族的神像在心中，不为鬼神，是为祖先。 蛮礼起，族人们将准备好的野兽架上来围绕中心的娃娃们，这些野兽知道了自己的命运，立刻发出凄厉的嘶吼。 他们不断的挣扎，一共六十四只野兽全部抬上来，嘶吼声回荡，冲击着娃娃们的灵魂，竟然形成一股奇特的穿透之力，有两个年纪小些的，脸色已经在发白。 站在这些野兽身边的族人大汉，同时低头，用粗狂的手掌，野蛮的撕开野兽的脖颈，鲜血喷涌。 在这一瞬间，嘶吼变成了哀嚎，凄凉之意达到了极致，整个天地似乎在此刻刮起狂风，为生灵哀伤。 苏蛮脸色有些白，一滴眼泪划过，他急忙抹掉，看向其他族人，他们眼里充斥着嗜血的颜色。似乎…十分享受。 大量的鲜血喷发出来，如同一口口血泉，血腥之气弥漫，向着中心的娃娃们喷洒过去，落在他们头发上，身上，脚下。 一个族人大汉站出来，吹响牛角，另一个族人语气激昂，神情亢奋。 “蛮起，祭我墟族先祖！” “为我墟族，抛头颅，洒热血。” 墟站了出来，大声道:“孩子们，先祖辉煌，如今重担落在了我们身上，跪先祖！” 墟五指握紧，举起手来，猛然松开，一股强大的气息从他的体内蓦然散开，形成狂风，弥漫整个墟族地。 “以鲜血，兽躯，跪先祖！” 墟的声音如雷鸣般在耳边响起，随着话语传出，四周的野兽尸体突然间全部炸开，和四周鲜血融合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符文，一股无形之力将他们吸食。 那些粗壮的汉子也在这一刻，随着开蛮的娃娃一起跪下，此刻他们心中带着信仰与紧张。 苏蛮想起身，因为自己的位置正在前方，族人们跪下来，就像在跪自己一样，可他刚起身就被墟按下。 墟笑道:“先祖在心中，跪在何方，又有什么区别。” 所有开蛮之人毫不犹豫的咬破舌尖，喷出一口鲜血，他们的鲜血喷出来后瞬间被吸扯，融入地面的血色符文。 地面的符文在这一刻居然起了变化，慢慢往上凝聚，居然形成了一个少年的模样。 这少年穿着华丽，一条飞龙挂在肩上，还有一条飞龙卷曲，缩小，成了耳坠，挂在左耳，少年紧闭双眼，背负着双手，即使背对着，苏蛮也能感受到古老苍凉的气息扑面而来。 不过，苏蛮觉得这少年，让他很亲切，觉得熟悉。 “拜先祖，拜！” 话音一落，所有娃娃跪拜，也就在这一刻，他们的动作一致，瞬间凝固，似乎灵魂脱离身体，去往天外。 动作维持了近一个时辰，他们才动了动，有些孩子率先醒来，起身一言不语，默默地退出人群中。 迎接孩子的大人们，神色复杂，充满担忧。 他们魂飞天外，去了先祖授灵之地，见到生前的先祖，祭拜先祖越久，天分越高，得到先祖的心得越多，孩子们陆续醒来，只有一个孩子一直这么跪着，一直跪着。 没有人打扰他，族人们都很兴奋的等待，族里，可能有人返族，也就是出现一个了不得的天才。 一直到天完全黑下来，族人们点燃了篝火，中心的先祖少年已经在缓慢消失，失去光泽，直到最后消磨殆尽，那孩子才麻木的起身。 顿时整个部落精神一震，墟似乎也极为兴奋，凝神望去，对那孩子挥了挥手。 苏蛮看去，是个少年，正好八岁。 “你叫做漳雷对吧，你吸收了此次先祖大部分的血气，很好，以后你便是我墟的弟子，我亲自指导你。” 少年脸色涨红，激动的想起身，然后跪太久了，腿脚已经没有了知觉。 墟族里出现了一个天才，这是所有人都兴奋的事情，立刻有族人围绕着篝火，以舞宣情。 族人们很开心，苏蛮也很开心，他看向篝火处，那漳雷少年正冷冷的看着自己。 察觉到苏蛮的目光，少年立刻憨厚的对着苏蛮笑了笑，苏蛮也对着他笑了笑。 手心一凉，抬头看去，阿苏不知何时到了身边。 “陪我跳支舞吧阿蛮。” “可是，我才三岁，我的腿这么短。” 第四章 出行 开蛮结束，族落里多了一个天才，多了一份希望。 族人们有一个美好的夜晚，安心睡去。 深夜，苏蛮躺在属于自己的草木屋内，看着漆黑的四周，久久无法入睡，自己应该不止三岁吧，为何自己想不起来呢，想不起来很多事。 叹息一声，苏蛮坐起身来，起身点燃了一缕灯芯，微弱的火光跳动，扑朔迷离，看着这微弱的火苗，苏蛮一时间有些入神。 四周很安静，族人们都已经睡了，只有雨滴击打天幕的声音，然而天幕太高，所以声音十分的细微。 随着这雨声入耳，苏蛮的额头处，慢慢的浮现出一滴雨水的形状，且泛着淡淡的绿色光芒。 叹了一口气，苏蛮下了床榻，沉默的推开屋舍中的木门，清凉的风吹起他杂乱的头发，风很凉，凉风刺骨。 苏蛮抬头望着天，天上没有明月，没有星光，只有漆黑一片，整个归墟一片死寂。 虽然苏蛮很小，才三岁，但……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世界并不是这样的，这里就像是虚假的，不真实的存在。 “我似乎见过很多次开蛮，唯有这一次记得清清楚楚，还有那先祖神像，总感觉很熟悉，像一个多年未见的故人一样。” “不对，开蛮后，我就四岁了，我长大了！” 苏蛮愣了愣，开蛮之日不就是自己的生辰！自己四岁了！ 在这一刻，苏蛮竟然有一丝喜悦，一丝庆幸，似乎深深地松了一口气，终于四岁了。 为什么是终于？ “我以为我此生无法长大了。”随着四岁的到来，苏蛮感觉脑海里多了很多东西，很多没有见过却存在的记忆。 也就在这一刻，他胸口一疼，他愣了愣，一把短剑已经刺穿了他的胸膛，鲜血随着剑尖滴落在雪地里。 他缓慢的回头看去，看到一个模糊的黑影，接着苏蛮便失去了意识。 墟的身影从身后走出来，一把提起苏蛮的“尸体”将他带到那黑色的帐篷里。 他没发现，苏蛮眉心有一缕绿光微微闪动。 此时的苏蛮，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似乎有什么壁障被力量冲破，他的魂魄颤抖间，脑海里浮现了一副奇异的画面。 苍凉的大地，他似站在半空中往下俯视，在他的目光里，大地上出现了密密麻麻数百万的人群，一眼看不到边际，仿若没有尽头。 “我在哪？我死了吗？”苏蛮喃喃，这一幕，让他心神震撼，脑海里一片空白。 他瞩目看去，这些人密密麻麻，有的似乎还不是人，他们长得奇形怪状，有的又格外的巨大，巨人族吗？有这么大的人族！目光看去，有一个阵营里，全是数十丈的巨人，随手一拍就能拍死数十人。 这数百万人，无一例外全部跪在地上，向着天空膜拜，阵阵苍凉的鼓声回荡天地，回荡在耳边，形成了一股说不出的音浪，似乎能直接冲击灵魂一般。 半空中，苏蛮的四周，他看到了数百个神像巨人，他们身上有些血腥味，似乎是因为祭祀吸收了太多血腥。 他们一个个都各自不同，散发出极为原始野蛮的气息，各个身躯都极为壮硕，或者极为奇特，但无一例外这些神像，全都看着自己。 不对，他们的目光穿透过苏蛮的身体，他们似乎看不到苏蛮，他们看的是苏蛮的身后。 苏蛮回身过来，他看到在这些神像之上，还有着一个宏伟的金光宝座，这宝座宝气冲天，散发着极为恐怖的宝光。 而宝座上，坐着一个少年，少年一头黑发，脚下踩着一条七彩应龙，他的耳坠上挂着一天袖珍的飞龙，肩膀上有飞龙驻足，甘愿做少年的装饰。 少年不正是墟族的先祖，宛若神灵…… 或者说，就是神灵…… 蓦然间，少年睁开了双眼，苏蛮只觉得眼睛被刺目的白光刺痛，一道目光，让整个天间瞬间亮如极昼。 白光持续一阵，后苏蛮只觉得眼睛生疼，也就是此刻，那少年从宝座上站了起来。 他只是站起来，在苏蛮的目光里，他正在一点点拔高，成了顶天立地的巨人。 轰然间，那少年忽然低头，目光横扫，蓦然与苏蛮有了对望。 少年皱了皱眉头，伸手对着苏蛮轻轻一指。 苏蛮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脑海轰隆一声，整个人被一股大力推动，直接从这个世界被轰出。 苏蛮身躯一颤，眼前一片漆黑，咖嚓，咖嚓，并不是因为黑夜，似乎自己的眼睛被人取了下来，放在盒子里。 自己没死，被先祖从死后的世界给轰了回来？ 咖嚓！ 有人在捣鼓自己的脑袋？接着苏蛮听到一阵算盘声，似乎在算数，然后开始拨动自己脑袋里的齿轮。 苏蛮感受着这一切，被人在脑袋里胡乱捣鼓，那种感觉极为难受。 不知过了多久，自己的眼睛被取了出来，苏蛮恢复了光明，他看到一张苍老的脸，奇怪的是他从这张脸上，没有看到任何恶意，反而倍感亲切。 这是个老人，这个老人很奇怪，他背上长着一座熔炉。 待苏蛮完全清醒过来，目中有了迷茫，脑子里非常乱，对周围的一切都感到极为陌生。 他没有出声，静静的等待老者将自己的脑袋里的齿轮放好，然后试图修好自己的残缺。 然而他失败了。 “混大人，这道伤，庚工真的无能为力了。” 混大人？是谁？ 没有修好自己，老者似乎极为自责，极为感伤，呆呆的坐在那发神，途中还哭了好久。 又过了片刻，苏蛮感觉脑袋被敲了敲，一阵困意袭来，他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苏蛮醒了过来，熟悉的床上，苏蛮起身，推开门户，一步走了出去。 天已经亮了。 他伸出手来，自己依旧是三岁，他的身体变小了，回到了刚满三岁的样子。 看着自己小小的手掌，苏蛮陷入了沉思。 有人，不想自己长大！ 只不过以前的自己，没有了这份记忆，而这一次，苏蛮一直能听到脑海里传来密集的雨声，所以才能一直保持清醒，没有被篡改记忆。 他断定，这妖雨，会是关键，他需要更多的妖雨！ 此时，青牙叔带了十几个青壮，这些都是族落里本领高超的蛮士，能短暂的应对妖雨，不会被妖雨侵蚀，成为野妖。 苏蛮走到前方，族人们见到他都会热心的打着招呼，称呼他阿蛮。 很快，苏蛮找到了阿苏和墟，此时墟背上多了一个背篓，似乎此次也要去上礼。 “墟这次也去吗？” 他走到前方询问道。 墟看了看他，点头算是回答。 “我可以去吗？”苏蛮问道。 墟愣了愣，眼里闪过一丝疑惑，皱了皱眉，沉思道:“去，带阿蛮出去见见世面。” 第五章 雨里的怪异 这次去伐族上礼一共去了十六个人，青牙魁首带着十几个族内青壮，都是年轻一辈的翘楚，他们的身材魁梧，充满了力量感。 青牙魁首带队是十一个青壮，墟也要去，这次墟带着昨日那个天才少年，漳雷，还有阿苏，本来阿苏不去的，但是自己要去，阿苏便跟着一起去。 似乎自己在哪，阿苏就会在哪。 苏蛮对着漳雷笑了笑，漳雷也对他笑了笑，笑容十分憨厚，阿苏姐凑过来一把抱起苏蛮，将她抱在怀里。 刚满三岁的娃娃，抱起来还是很轻松的。 阿苏有些黝黑的皮肤格外结实，她一只手抱着苏蛮，一只手理了理额前的秀发，笑道:“咱们小阿蛮三岁啦，跟着姐姐去冒险，咯咯。” 苏蛮笑了笑，心里却突然一震，三岁？阿苏姐为何说自己三岁，在她的记忆里自己应该四岁才对？ 阿苏姐知道？他知道自己长不大的真相？ 昨日那捣鼓自己脑袋的老者，自称庚工，也是不听念叨自己三岁，然后就自己的身体修改到三岁的状态！ 阿苏姐姐对自己很好，特别好，墟对自己也很好，族人们都对自己很好，既然如此，谁会阻止自己长大？ 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好在昨日被修改捣鼓的时候，脑海里一直有外面的雨声，所以自己没有和往年一样丢失记忆。 既然如此，那么自己也不会记得要去伐族上礼，本来苏蛮还准备告诉阿苏姐，如今看来，阿苏姐知道这事的根本，或者说她也参与其中。 而提出要跟随队伍一起去上礼，便是——暴露自己！ 他们已经知道自己没有被篡改记忆了！ 苏蛮心神震动，抬头看了阿苏姐一眼，阿苏姐也看着自己，眼里满是溺爱，除了溺爱，苏蛮甚至看不到其他任何的感情。 溺爱，沉重的溺爱。 那么墟呢？ 苏蛮又回头看向墟，却发现，墟居然也看着自己，不过他眼里更多的是疑惑。 墟也知道！ 苏蛮在这一瞬间，感觉天塌了下来，整个世界都崩塌了，自己一直敬佩，认为无所不能的墟，居然也参与其中！ 眉心一阵清凉让苏蛮镇静下来，没办法，他思绪越乱，这眉心的清凉就越重，慢慢的甚至成了寒意，如刀子般锋利，甚至苏蛮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有女娃的声音在叫自己。 冷静下来的苏蛮脸色有些麻木，听到阿苏在叫自己，才回过神来，对阿苏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 伐族在哪苏蛮不知道，只知道很远，族落里亲人们纷纷上前给即将远行的儿郎们挂上很多东西，穿的兽皮，吃的兽肉。 族人们在挥泪告别，告知自家的儿郎安全回家，这一幕多么的温馨。 “出发！” 随着墟的一声令下，队伍开始出发，来到苏蛮经常会到来的屋檐下，族人们对外面的雨充满了畏惧。 墟把袖子抖了抖，本来轻飘飘的袖子迎风便长，长的如房屋一样大，而墟对着这一行人抖了抖，袖子落下，自己长出了腿，变成一把大伞将一行人庇护住。 看着这一幕，苏蛮再一次被墟的神通广大震撼，这大伞长着两条木腿，就这么跟着众人，出了屋檐，哗啦啦的雨声不断响起。 这大伞四周落下透明的帐，不让雨水滴落在地上溅落在人们身上。 一行人就这么出发了。 而苏蛮自从踏入外面，听着雨声就开始入神，眉心清悠悠的，似乎有女娃在自己的耳边说着话，如同魔音灌耳，让苏蛮毛骨悚然。 他抬起头，看向帐的外面，一滴滴雨水落下，每一滴雨水蓦然长出一张脸，对他狞笑。 妖怪！ 难道被雨淋过的人便会看到这一幕！这些雨水，真是妖怪变得！ 妖雨！ “小娃娃快出来玩啊，出来便是回家了，我们便是你的家人。” 一滴滴雨水长出一张张不同的脸，他们看着自己，对自己笑，说着同样的话。 “这些家人都是假的，虚假的，我们才是真的，你想想，他们不让你长大，杀了你多少次，这样的族人，才是真正的妖怪！” 苏蛮心头震动，再回头看阿苏和墟时，恐怖的事情发生了，他看着阿苏是一个矮小臃肿的老妪，她的脸上挤满了脓包，一只眼睛已经被脓包覆盖，而另一只眼睛看着自己。 满是慈爱，溺爱。 忍住没有叫出声，苏蛮再看向墟，墟是一具骷髅，他身上，穿着别人的人皮，他的眼眶深处，燃烧着幽幽魔火，穿透别人的灵魂。 而其他的族人，也都变了样，他们缺胳膊断腿，满身的死气，漳雷娃娃回过头来，苏蛮心头一震。 他没有脸，他的脸被整个削掉，削的十分平整，就这么一张平整的脸，一直在颤动，似乎在露出憨厚的笑容。 咖嚓，咖嚓。 脑袋里齿轮转动，发出细微的声响，苏蛮眼睛瞪得浑圆，半天没有眨眼睛，他就这么被一脸脓包的阿苏抱着。 族人们…是妖怪！ 三岁的娃娃此时心里已经接近崩溃，他就这么一直盯着阿苏，一直盯着阿苏，一直盯着阿苏，阿苏…是妖怪！ 叮~ 一声清脆嘹亮的铃声响起，苏蛮瞬间恢复过来，再看向族人时，族人们已经恢复了原样，阿苏瘦高美丽，伸手捏了捏自己的鼻子。 “被雨里的怪物吓着了吧，我第一次出门也是这样，雨里的怪物会蛊惑你，我们的小阿苏刚才被蛊惑了，咯咯，是不是我们变得很吓人，快快快。” “告诉阿苏，阿蛮把阿苏，看成了……” “什么样。” 苏蛮揉了揉眼睛，族人们看着自己满是笑意，突然觉得有些窘迫，除了不让自己长大，族人们对自己格外的好。 不过他心里还是有些疑惑，到底哪个是真的，会不会，族人们真的是方才长的那样？ “咯咯咯，真是坏人呢，一群肮脏之物里，居然有一个这么可爱的小娃娃。” 蓦然间狂风大作，暴雨倾盆，大伞的双脚一顿，开始弯曲，似乎随时会被这暴雨压断。 好在墟神通广大，取下自己的一只胳膊抖了抖，这胳膊瞬间变大，反手撑在地上，稳住大伞。 “谁在说话？这雨，真的会说话！” 墟族的族人们也是第一次听闻到这样的诡异，他们也不是没淋过雨，不过他们是蛮士，摒除杂念就好了，不被妖邪蛊惑。 族人们停下脚步，表情格外的凝重，连墟也不例外。 突然，有歌谣在雨里传出。 “小娃娃~” “跳天悬，登白雾，摘仙丹……” “摘了仙丹吃神仙，吃了神仙化妖渊。” “人皮子，剥白骨，怯生生哎~” 这歌谣，说的一个故事，讲的是一个三岁的娃娃，跳天悬登上了云雾里吃掉了云雾里的神仙，自己做了神仙，然而不是真仙，是巫仙。 接着云雾里出现了天兵杀这小娃娃，小娃娃打不过，被天兵们剥皮扒骨，接着天空便下起了雨，似乎在替娃娃哀嚎，从此雨便不曾停过。 这便是妖雨的由来吗？ 歌谣结束了，雨更大了。 第六章 迷与雾 这歌谣结束了，苏蛮心神震动，这歌谣…自己似乎听过，而且听过很多遍。 他曾在族落里，几乎每一个夜晚里都会做一个梦，梦里有一个穿着红色裙摆的女娃，奇怪的是每次都看不清楚她的脸，只知道明眸皓齿，喜欢跟在自己身后叫哥哥。 而每一次，这个女娃都会哼着这么一首歌谣，小娃娃，跳天悬！ 这首歌谣还远远没有结束才对。 苏蛮嘴巴微微动，不由自主的哼了出来，他在哼着，歌谣的后半部分！ 小娃娃…~跳天悬……人皮子，剥白骨，咕噜转，天地幻！ 三岁娃娃吃神仙，六臂娃娃杀人间，大头娃娃抽鼻涕，小黑娃子戏人间。 灵识不压三宝殿，我有一宝可作天，至于何宝，……请作壁上观！ 苏蛮脑海里轰隆作响，又看见有一道红色的身影踏着雨水前来，那是一个女娃。 也在这一刻，苏蛮终于看清楚了这张脸，一张和自己有九分相似的脸！ 就在他哼出歌谣的时候，墟族众人脸色已经大变，惊恐的看着他，甚至就连阿苏也差点松手把苏蛮扔出去。 不过最终她深深的爱意涌上心头，紧紧的将苏蛮抱在怀里。 墟的脸色很精彩，疑惑，不甘，愤怒，懊恼皆在他的脸上浮现过，就像一个换脸游戏一般，格外精彩。 也是在这一刻，苏蛮看着族人，他们再次变了样，阿苏又变成了老妪，一脸的脓包，漳雷回过头来，没有五官的脸，格外的阴森恐怖。 其他族人也是，变成了残躯断臂，有的少了一只眼睛，有的脖子只有一点皮吊着，挂在脖子上。 但无一例外，他们都看着自己。 “哥哥，回来吧，该回来了！” 咖嚓！ 袖子化作的大伞，木腿断裂，终于不堪重负被雨滴狠狠压下，好在墟的手臂还在苦苦支撑，透过帐，苏蛮看着帐外的红衣女娃，只觉得格外亲切。 “墟说过，这雨淋了，就会变成妖怪，也许不是族人们变了，是我变了，在我的眼里，他们成了妖怪，其实是因为我自己成了妖怪！” 苏蛮定了定神，可是这红衣女娃娃，怎的跟自己如此相似，自己每日也做过这个梦，难道雨里的妖怪能洞彻人心！ 不无可能，归墟的妖雨自记忆以来便没有停止过，方才那歌谣也是，后面一段唱着的，可不止一人，自己为何这么熟悉。 三岁的娃娃就能吃掉神灵，似乎如果他不吃掉，自己就会死！ 六臂娃娃也是，如果他不学会杀人，就会死，就像诅咒！ 外面的红衣女娃娃不停的说着什么话，但是苏蛮并没有听进去，他的眉心清凉，想引着自己往外走。 “墟，我这眉心似乎藏着一滴妖雨，能否帮我去掉？” 苏蛮回过头来，真挚的看着墟说道。 在这一刻，苏蛮选择了相信自己的族人。 墟还是披着人皮的骷髅，眼里的幽幽火焰有些晃动，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犹豫片刻，墟对着苏蛮一指，眉心一股火热冲来，将那清凉之意冲散。 苏蛮的眼睛恢复清明外面的雨也变小了，在这妖雨被墟冲散后，脑海里涌出了很多记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 他在墟惊讶的目光中，掀开挡雨的帐，拍了拍阿苏的手臂，阿苏看了看墟，墟的眼神有些挣扎，犹豫后还是点了点头。 阿苏将苏蛮放下，苏蛮迈步走出了大伞，任由雨水击打在身上，任由雨水从脑袋的缺口处溜了进去，灌满整个脑子。 苏蛮静静的走着，雨里已经再也没有妖怪能侵入他的神魂，他就这么淋着雨，走进了一处山谷中，在山谷中刨开一堆杂乱的石头。 那里有一抹红色，还有一具孩童的尸骨，苏蛮不知为何，似乎认定，这具尸骨…… 是自己的亲人。 那道红色的身影慢慢的清晰，很多苏蛮从未见过的景象和记忆。 “墟，她是死了吗？” 苏蛮这么问道，年幼的苏蛮还未经历过生死，他不敢确定，这被雨水冲刷的发白的一堆骨头，是死了吗？ 墟没有回答，眼里面充满了复杂，他知道苏蛮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就这样，苏蛮在雨里淋了两天，发了两天呆，浑浑噩噩，在第三日，他起身将这白骨抱起，找族人取了一块黑布，将白骨包裹好，沉默的背在身后。 “走吧，去伐族上礼。” 这一刻，苏蛮变了，他的眼里失去了原有的童真，他走进墟用手撑的大伞中，沉默下来。 一行人沉默不语，就这么行走了数十里，寻到了帘族和地牝族，两族向来和墟族交好，几位族公商量后，决定结伴去伐族上礼。 毕竟伐族，是大部落，所处地界，比他们这种小部落，大了不知多少，据说族人就有近十万，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们，所以他们不敢轻视。 一路上全都一言不发，他在消化脑海里的一些新的事物。 这些记忆里，出现的最多的，便是墟和阿苏，还有那个背着熔炉的老者。 毫无疑问，不管何时何地，墟和阿苏永远都站在自己这边，但是似乎…他们后来死了！ 苏蛮冷静的看着墟的背影，他们，不，包括自己也应该死了才对，死在很混乱的斗争中。 数不清的巨人，怪人，各种种族大战，天上遥遥远处，有神灵眺望，地上爆发史无前例的惨烈战争。 难道墟他们和自己其实都是死人？或者说自己其实一直和一群死人生活在一起。 他们确实是自己的族人，不过是死后的族人。 一切又陷入迷雾中，族落外面，为何有自己亲人的尸骨？为何族人没有将她捡回来？ 又是谁会每次在自己满四岁的时候杀掉自己，让自己只能活在三岁的身体里？ 是自己只能活在三岁吗？如果自己四岁了？会怎么样？ 似乎自己四岁的时候，脑海里涌出了很多东西，但是下一刻就被杀死了，然后被修改到三岁。 族人们是真的族人，他们对自己真心实意的好，那又会是谁呢？墟和阿苏更不可能了。 就这么一路思考，一行人不知走了多远，来到了一处平原地区。 一行人怔怔的看着前方巨大无比天帐，这天帐！居然覆盖了整个平原！ 更恐怖的是，这里有太阳！一个小太阳。 第七章 巫罗族 行走在伐族的领地，一行人眼里皆有震惊，包括平时一向镇定的墟。 对于有些人来说，应该是这一辈子也不曾见过阳光，甚至有人一辈子也不曾见过，苏蛮便是其中一个。 他伸手触摸阳光，身体暖洋洋的，颇为舒服。 “墟，这是何物？蛮术吗？”苏蛮问道。 墟愣了愣，回答道:“这是，天阳，听闻是一只巨大的三足鸟，周身燃烧着九味真火，可焚烧世间万物，它挂在天上，便能照亮一方，造福一方。” “一只火鸟？”苏蛮眼里一亮，震撼，好奇，这伐族居然能弄到这么大一只火鸟挂在天上，当真了得。 再往里走，开始出现伐族族人，他们正光着膀子在地里干活，种着农作物，一行人像是乡巴佬一样，惊叹着一个个从未见过的事物。 那些伐族的人也很友好，还挥手跟他们打招呼，似乎对于这种情况已经见怪不怪了。 再往里走，出现了草舍群，成百上千个草屋木舍，井然有序，而在正中心立着一块大石碑。 一行人往上一看，上面记载着许多珍贵的蛮术。 “胡闹！这些都是我墟族的蛮术，怎么能如此张扬的立碑在外面，那岂不是，人人都能学，无论哪个部族路过都能学去？” 青牙魁首脸色一变，整个身子俯身在石碑上，眼里满是愤怒，不过接着他有愣了愣，因为石碑上有很多蛮术，他也未曾见过。 狠狠一咬牙。 “学！” 就这样，青牙魁首拿出一本兽皮卷，开始抄录，周围路过的伐族人也不阻拦，甚至苏蛮看到了其他族落的上礼之人，也拿着皮卷疯狂抄录起来。 “这伐族如此做，就不怕蛮术全被人学了去？”苏蛮问道。 墟看了一眼苏蛮，没有回答他，笑道:“你怎么看？” 苏蛮嘟着嘴想了想道:“不怕，因为伐族的族公不怕被人学去，他巴不得被人学去。第一，被人学了也就是他自己的蛮术。” “他可以轻易破解，当然别人也会因此破解他的。” “第二，他巴不得别人破解，因为破解便能改进，让蛮术精进，成为更好的蛮术。” “第三，也许伐族的族公，巴不得别人破解了来攻打他，因为他好战！” “此事看起来是一个大善举，如果外人真的学去了，运用了，那么在他伐族之下，便永世不得翻身，再无崛起的底子。” 苏蛮倒吸一口凉气，他越想越恐怖，这伐族的族功，心机当真是了得。 但很快，苏蛮就皱起眉头，目露不解之意。 “是在不明白，为何在如此明目张胆，是么？”墟眼里露出赞赏之意，点出了苏蛮的疑问。 苏蛮没有出声，而是目露思索，半晌后，他望着矗立的石碑，缓缓开口道。 “还有一层目的，他在激励自己的族人，给他们紧迫感。” “没错，你分析的很对，伐族目前的族公，就是这么一个人，你应该去见见，这也是我放下族落的恩怨，一定要来上礼的理由。” “现在的伐族族公，是一个天才，天纵奇才！”墟的双目露出精光，透出浓浓的赞赏之意。 “希望他能念及旧情，不为难我们。” 墟又轻叹一口气，幽幽说道。 青牙魁首早在苏蛮道出第二天后便愤然扔掉了手中的皮卷，十分恼怒，这里是伐族，他又不敢破口大骂伐族的族公，一张脸憋的通红。 在墟族一行人身旁，还有这其他远方族落的族人，他们听闻后，依然将石碑上的蛮术记载，好歹是大族蛮术，学会了肯定能小压其他同等族落。 不过已经有一行人上前行礼。 “小小年纪便能如此透彻，佩服，不知你们是哪一族人。” 说话的是一个瘦小的老头，光着头，两捋胡子从下巴到胸口位置，十分稀疏，加上牙齿也是掉了几颗，看上去十分猥琐。 倒是他身后站着一个女娃让众人眼前一亮。 这女娃约八岁左右，身穿貂皮兽衣，个头极为高挑，比同年龄的漳雷高出一整头，衬托着其身姿之美。 且她不同于别的族人一样皮肤粗糙，相反，极为白皙，整个给人一种超凡脱俗的感觉。 她的头发乌黑浓密，用一根淡青色的绳草扎着。清风过后，有几丝从两边翘起，更是绝美。 尤其是她的眼睛，犹似清水，极为美丽。 苏蛮还好，毕竟还小，但阿苏已经挡在他身前，不让他看，他不得不翻了一个白眼，自己这三岁的身体，阿苏在担心什么？？ 墟的眉头皱起，感受一下这老头身上浓烈的气血气息，不敢轻视，急忙回礼道:“墟族族公，墟，这小娃是我族少蛮，名苏。” “哦，苏，好名字，人也极为聪明，巫罗族公弃怀阴，有礼了。” “巫罗族！”墟愣了愣，是离他们不远的一处中型族落，按理墟族这种小族，得先去巫罗族上礼才对。 果然，弃怀阴看着墟，眼里有些打趣的意味。 巫罗族此行除了女娃和弃怀阴，还有六个大汉，如小山一般存在，目光冷漠，盯着他们，从他们身上散出的气血之感，比墟族此行人都强，除了青牙魁首，青牙魁首身上的气血，比他们强上一丝。 当然，也只有一丝。 倒是那好看的女娃一个闪身到了苏蛮近前，一把将她抱起，一股微风过去，苏蛮闻到了一股好闻的花香味，脸也是罕见的红了。 他虽然小，但是这女娃，当真好看！ 漳雷的眼里闪过一丝精光，还有一丝嫉妒，不过当他抬起头来，又是带着憨厚的笑容。 巫罗族的族公胡须抖了抖，无奈道:“阿灵，那是墟族的少蛮，你怎么如此轻浮！” 阿灵对你的他做了个鬼脸，咯咯笑道:“墟族不过是几百人的小族，怕他们作甚，倒是这娃娃生的实在好看，脑子也好使，阿灵最喜欢的便是聪明人，不如抱回家，当我的童养夫。” 苏蛮抿嘴，一脸懵的看着这女娃，这么好看的女娃，怎么一开口，一股浓烈的大胡茬味，野蛮不说，怎么像个山贼一样！ 他不知道，巫罗族天生啊，就是一个抢字。 弃怀阴眼睛一亮，这爷俩一拍即合，当真要把苏蛮抢过去。 苏蛮急忙一把搭在阿灵的肩膀上，憋红了脸，吭吭哧哧道:“我天生残缺，墟说我从小这肾脏，就有些问题！” 那阿灵笑了笑，说道:“没事，我也有这方面的问题。” 苏蛮:“……” 第八章 歌谣里的六臂娃娃 “快看，天上有鱼！” 苏蛮脸色一黑，两拨人剑拔弩张，特别是阿苏，提起袖子就准备动手，好在苏蛮灵机一动，对着天边一指。 天上有鱼？这可引起了众人的兴趣，这鱼怎么会在天上飞呢？ 然而众人往头上一看，愣住，果真有鱼，在巨大的天帐上，雨水击打，因为帐过于巨大，帐上面积水很多，如同湖泊。 不过天阳过于耀眼，让众人忽略了这一奇观。 在那水中，居然有鱼儿在游动，当真奇怪，这妖雨里的，难道是妖鱼？ 不一会儿，居然有伐族之人爬着奇长无比的梯子，一路架上天帐，扔出网打捞妖鱼，苏蛮疑惑，打捞妖鱼作甚？吃？这能吃得吗？ “大族人，就是不一样！” 几人感叹中，苏蛮已经挣脱阿灵的束缚，被阿苏紧紧护住。 半空中，伐族人举起大网，水里的鱼儿疯狂游动，苏蛮看去突然发现，在那水中，居然有一道门户，他搜了揉眼睛，门户又不见了。 他回过头来，似乎墟他们并没有发现，难道自己出现了幻觉！那帐上面是半空，半空上怎么可能有门户存在？ 想来是自己看错了，苏蛮这么想。 巫罗族的阿灵回过神来，就想上前，阿苏一把将苏蛮拉在身后。 苏蛮的眼睛还盯着半空中，只见那鱼群疯狂向前冲，有一些鱼儿冲了出去，然后允许消失不见，伐族的人还摸着脑袋疑惑。 这鱼怎么凭空消失的？ 苏蛮也疑惑，他们是看不见水里那一座巨大的门户吗？ 收回目光，因为墟上前拉了自己一下，苏蛮回过神来，确实看见有一座巨大的帆船从天而来。 会飞的船！等等，前面是什么在拉船，一头黑牛！会飞的牛！妖怪！这是一头妖牛。 天上有发光的火鸟，还有会飞的黑牛，这伐族和如今的墟族比，简直没有任何能让人联想到一块的地方。 谁能想到当初分出去的一股血脉，如今数十万人，而所谓的正统，只剩下几百人！ 天船上跳下三个身影，两个青年十分壮硕，还有一个，娃娃？ 这娃娃眼睛滴溜溜的转，贼兮兮的一看就没什么好心眼的样子，最让苏蛮瞩目的是，他有六条手臂。 “三岁娃娃吃神仙，六臂娃娃杀人间！难道真有这些娃娃？” 苏蛮的脑海一震，有些不可思议，若那歌谣是真的！ 墟他们也听到了歌谣，此刻也是有些震惊，特别是墟，回头疑惑的看了苏蛮一眼。 那六臂娃娃落地本来无精打采，可他突然看到了苏蛮，眼神立刻清澈，眼底深处有一抹恐惧，他不着痕迹的退了一步。 但当他看见苏蛮的脑袋缺了一块时，舔了舔嘴唇，咯咯咯的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哈哈哈，吓我一跳我以为是那混娃娃来了，原来是个仿制品，一具躯壳傀儡而已。” 苏蛮皱起眉头，眯了眯眼睛，那六臂娃娃很明显在说自己，可是仿制品，傀儡又是从何说起，我就是我。 六臂娃娃话音未落，突然如同闪电般射出，直奔苏蛮而来，他的速度快到出现了残影，他的动作也极为野蛮。 奔跑时，手足并用，如同野兽，六臂双腿狂奔，眼睛已经跟不上他的速度。 阿苏脸色凝重，巫罗族的阿灵直接捞起袖子露出精壮的胳膊，这个女子跟外表当真是十分的不融洽。 两女此刻目标达成共识，阿苏要护住苏蛮，阿灵一方面是好战，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苏蛮，因为她觉得苏蛮好看，就想把他拐回去当夫婿。 只要让苏蛮看到她强悍的力量，相信苏蛮一定会对她痴迷，当然她自己是这么想的。 两人一前一后，阿苏脚步轻盈但有章法，阿灵也是如同那六臂娃娃一样野蛮，强横的冲撞过去。 然而下一刻两女的秀腿和六臂娃娃的手臂碰撞，阿苏的长腿细长，力量极为惊人，出腿如同刀削斧劈，阿灵的腿要粗一些，出腿强悍但看上去却飘逸轻盈，似乎没有多少力量。 嘭嘭嘭，一连串的暴击声传来，阿灵和阿苏的腿在一瞬间，却被那六臂娃娃不知打了多少击，那娃娃太快了，快的让两人都反应不过来。 两女脸色同时一变，他们的力量，速度，技巧在这一刻通通被速度碾压，她们的力量根本没有发出来便被接了过去。 “糟了！” “啪啪”两声，两女同时翻飞出去，一人脸上多了一个鞋印。 六臂娃娃身躯在半空中一个旋转，拧身后撤稳稳落地，疑惑的看着二女，似乎在疑惑，为何这么弱的两个人，会过来阻拦自己？ 一行鼻血从阿苏鼻子里流淌出来，她噗的一声吐出几颗碎牙，不敢相信这是一个看上去不过六七岁的娃娃，不仅速度快力量还如此重。 墟凝重道:“这娃娃，很不简单，至少也是大蛮士的水准！” “大蛮士？那岂不是和墟一个境界？一个六岁左右的娃娃怎么如此强悍，这伐族都是些什么怪物！” 墟族人惊讶莫名，他们可是知道，大蛮士是何等存在，在苏蛮眼里，大蛮士的墟，便是无所不能！ “阿苏，你退下，你不是对手。” 墟上前拍了拍阿苏的肩膀，而巫罗族的弃怀阴也是让阿灵退下，脸色一样凝重。 两人同时出手，却见那六臂娃娃偏了偏头，随即咧嘴一笑，六只手臂同时张开，噌噌噌，咣当咣当，他的六只手臂上各自拿着一把武器。 刀，钺，剑，锤，戈，棍，六样武器在他手上，随着摆动哗啦啦的响。 他从哪里拿出来的武器，难道他一直背在背上？苏蛮疑惑。 雷影千转。 弃怀阴一步踏出去，一瞬间一分为七，七个弃怀阴同时出手，而墟这边不一样，他抖了抖袖子，那袖子立刻长出双腿跑了出去。 途中这袖子长出身子，化作一具持刀傀儡，墟和弃怀阴的强攻不同，他如同闲庭信步。 他走着走着突然踢飞脚下的石子，那石子在空中便化作一个持刀小人，哇呀呀对着六臂娃娃冲了过去。 又走两步，墟取下一缕发丝再抖了抖，这发丝落地便化作六个扎辫小童，捡起地上的石头就扔出一阵石头雨。 墟这边的神通十分怪异，又实在有趣，让在场的人都露出奇异的目光，包括伐族之人。他们也从未见过如此的蛮术，当真奇妙。 第九章 三姐？ “墟族的神通？” 跟着六臂娃娃一起的几个墟族人瞳孔一缩，认出了墟的神通妙法。 几个大汉皱着眉头，狐疑的看着苏蛮一行人，在他们的记忆里，墟族，已经是很古老的称呼了，如今这群人又是来自何处？ 为何会墟族的神通，墟！ 想到这里，他们眼里竟然皆有追忆之色，再看苏蛮，他们愣了愣，似乎一瞬间觉得有些眼熟。 不过他们很快告诉自己，不可能是那人。 不过这也让他们心神动摇，急忙对着六臂娃娃的方向大喊道:“狴大人，手下留情，这些人似乎和我伐族有些渊源。” “渊源？渊什么渊，源什么源，打架打架打架！！！” “噌噌噌！” “咣当！” 六臂娃娃的身体极为灵活，力量也出奇的大，并且没有任何破绽，整个人六臂双腿，镇守各个方位，八种武器在手中没有任何排斥感。 他的两条手臂，刀，钺，哐当哐当的将墟化出的各类妖兵打的节节败退，那些小娃娃一边打一边龇牙咧嘴的破口大骂，然而六臂娃娃丝毫没有留手，招招制敌。 不管是何处的攻击，都能瞬间防守过来，然后转守为攻，对身体的运用，堪称一绝！ 弃怀阴这小老头整个人轻飘飘的，一步踏出瞬间为七，七个猥琐老头分别镇守七个方位。 他捏了捏那一撮胡须，怒目圆睁，喝道:“娃娃，年纪尚幼便如此不尊老，即使是伐族之人又如何？我替你家大人好好教导你！” 六臂娃娃咧嘴一笑，嘴角裂到了耳根，他偏了偏头，亢奋道:“小老头，我怕你，来来来，打架！” 苏蛮脸色微变，这娃娃嘴里的哪里是牙齿，分明是锋利无比的刀剑。 “似乎…是后期安上去的，可是…不痛吗？谁会把炼化刀剑……！对，他的牙齿，是宝器，他的六臂拿着的也是宝器，他的脚上有铁靴，也是宝具！” “这是一个，人形兵器！” “好狠！但是，好厉害！” 苏蛮眼神冒着光，幡然醒悟，极为惊叹这六臂娃娃的造化天工，心里也是极为震撼。 就在苏蛮惊叹时，弃怀阴此人已经发起攻击，他趁着六臂娃娃和墟抖落的小人交战正酣七个身影同时踏出一步，手里捏出古怪的手势，脚下步步为营，很有章法。 “遮，舍，是，生，才！” 七个弃怀阴同时开口，也就在这一刹那，七个弃怀阴同时变幻手中手势，竟然完全不相同，似乎各自都有着思想。 “妄，语，凭，未，定！” “起定花未落，七星九位术！” 七个弃怀阴同时大喝，身影同时起身一跃，在苏蛮眼里，七个弃怀阴都是真的，并且连为一体，无处不在，从七个方位同时进攻。 “铛铛铛！” “嘭！” 恐怖的一幕来了，六臂娃娃咯咯一笑，六般兵器如臂挥使，不管哪里的攻击都会被他化解，一边对付弃怀阴，还一边把墟抖落的妖兵娃娃打的哇哇乱叫。 墟的脸色也阴沉下来，似乎因为久久没有拿下而懊恼。 弃怀阴也拿六臂娃娃没有办法，没有任何破绽的反应能力，三个弃怀阴愤怒的放下手印，冲到墟幻化的妖兵小人群里，一把夺下他们手中的刀剑，气冲冲的对着六臂娃娃攻去。 那些妖兵小人刚刚还在挥舞刀剑，下一刻就被抢了，气恼的捡起地上的石子扔打在弃怀阴屁股上。 弃怀阴不管不顾，他好歹是一个中型部落的族公，怎么能来到大族，连个小娃娃都打不过，这样以后怎么立足下去，会被打压致死。 他不能这么憋屈。 一个弃怀阴突然回头大喊道:“墟族的墟公，别藏着掖着了，一起拿下这个目中无人的小娃，不能被挫了锐气！” 随着三个弃怀阴持刀剑冲进去和六臂娃娃近身肉搏，其他四个不停变幻位置，时不时钻空子，以极为刁钻的角度来一下，慢慢的竟然僵持下来。 “墟族？” 但凡伐族之人，听到墟族便惊呼了一声，形成了一个小音潮，苏蛮一行人疑惑，为何听到墟族，这些人如此反应。 青牙魁首带着一行大汉也想加入战局，不过被墟挥手制止了，另一边伐族之人越来越多，个个都惊疑不定的看着这里。 苏蛮静静的观察着他们的表情，似乎是兴奋，一种特别怀念的兴奋，如同听到了失去多年联系的亲人的消息。 恐怕这次不是单纯的来伐族上礼，墟…有目的！ “轰隆！！” 随着一声惊天巨响，一道霞光嘭的冲天而起，直冲云霄，击打在天帐上，整个天帐抖动，咖嚓一声出现了裂缝。 却是那弃怀阴其中一个被六臂娃娃一剑抹了脖子，临死之前想炸开，想跟着六臂娃娃同归于尽。 结果被六臂娃娃一棍子打飞出去，在空中炸开形成了这一道霞光。 “哇！” 一个弃怀阴哇的吐出一口鲜血，脸色惨白，而六臂娃娃咧嘴一笑，咯咯道:“找到了！小老头，藏不住了吧。” 那弃怀阴脸色一变，急忙抹去嘴上的血液，六个自己不停变幻身位，企图混淆视听。 也就是这一刻，苏蛮看见天帐上，一座门户浮现，门户打开，一只巨大的眼睛从门外看进来，搜索一阵。 伐族之人立刻搭着长长的天梯冲上去，一群术士模样的人对着天帐修修补补。 待裂缝消失，门户里的眼睛似乎没有找到想找的，便又隐去。 不知为何，苏蛮觉得，这只眼睛，似乎在寻找的就是自己！ 另一边，弃怀阴长剑一挑，一刺，六臂娃娃用刀劈开，两只手正手，四只手反手，背后有攻击，立刻就会被拦住。 墟抖了抖袖子，落下一个木头兵，和他一样高，一把长剑入手，那木头兵两步走来，和他背对背紧贴，反手握住墟的手，然后墟似乎变了一个人一样，眼神极为锋利，一个跨越，从一个巫蛮变成了一个战蛮。 若仔细观察，便能看见，不是墟在动，而是木头兵带着墟在动，墟整个人都是被他带着走，带着做出一个个犀利的攻势。 随着墟加入战局，六臂娃娃渐渐不支，脸色难看，被打的节节败退。 “墟族的蛮术，傀儡入兵冢！” 周围传来一声惊呼，他们居然都认识墟这蛮术，不过想来也对，他们本来就是从墟族分裂出去的，认识自己家蛮术，也是正常之事。 “狴大人要输了，这瘦高之人用的傀儡木极为古老，狴大人虽然…变态，但是绝对不可能打过傀儡冢，这是…失传的秘术。” “传闻傀儡冢都是，活人炼化的，过于邪恶，所以是禁术，看着傀儡冢的剑术造诣，身前恐怕是一个了不得的高手。” 周围不断有惊叹声，苏蛮发现，他们看着墟的眼神里，满是认同，并没有因为这傀儡冢的制作残忍而厌恶。 “墟族的族公，给我拖住他，一刻钟就好，老子要干碎他！” 有了墟的助力，弃怀阴终于松了一口气，手中手印变化，恶狠狠说道。 五个弃怀阴身影一晃，站在一起融合成了一个，他似乎要牺牲这五个分身，献祭他们，重创六臂娃娃。 “噌~” 然而墟还未上前，六臂娃娃已经咧着嘴欺身上前，趁墟不注意，一刀劈来，墟急忙闪开，六臂娃娃又是咯咯一笑。 “糟了，他要劈的不是自己！” 墟脸色一变，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六臂娃娃手臂灵活，四只手臂手中兵器插在地上，强行调转位置。 墟想阻拦，然而六臂娃娃就像蜘蛛一般，几只手疯狂乱爬，前手在攻打你，你不躲可能以你接力，或者真被砍一刀，你躲了，他必然是假招，他的其他手臂强行拉着他奔跑。 从未见过这种战斗方式，墟的眼里又是赞赏又是担忧。 弃怀阴看着这边，脸色涨红，他还在捏着手印，似乎这一招消耗巨大，也极难施展。 “拦下他，别让他靠近我！” 弃怀阴脸色难看，知道墟拦不住，回头对巫罗族的族人说道。 那阿灵带着几个大汉刚想动身，一道剑光过来，弃怀阴的分身被抹掉了脖子，残留的余威将冲上去的其中三个大汉瞬间打成渣子，形成血雾飘散。 阿灵脸色一变，苏蛮看见，她在发抖，她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弃怀阴彻底放弃，强忍住一口腥血，连忙退走，一把拉起阿灵，将她护在身后。 六臂娃娃眯着眼睛看着阿灵，咯咯笑道:“你不打了？” 弃怀阴脸色一变，急忙拉着阿灵咬牙跪下，咽下一口鲜血，颤抖道:“巫罗族族公弃怀阴前来上礼，请大人饶命！” “嘁。” 六臂娃娃撇了撇嘴，回头看向墟，笑道:“他不打，你打！” 墟摇了摇头:“我也不打。” “哦~” 六臂娃娃若有所思，突然转头看向苏蛮，笑道:“那就你来！” 墟族之人脸色皆一变，六臂娃娃身影太快了，墟脸色一变，提着长剑狂奔而来。 “阿蛮！跑！” 苏蛮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自己，自己从未出过墟族，为何这六臂娃娃老是针对自己，一见面就说自己是一具傀儡。 不过苏蛮只有跑，但跑…跑得过吗？ 从未修炼过的苏蛮，三岁的身体，能跑多快，他甚至还没来得及转身，六臂娃娃的刀已经到了眼前。 他只觉得一阵狂风击打在自己的脸上，而周围的族人，因为太慢，看上去像时间静止一样。 “不…！” 在这静止的时间里，阿苏奋力嘶吼，她的眼里满是血丝，然而六臂娃娃对她来说就是天坠，一道雄伟的壁障，她是如此渺小。 “来不及了！”墟脸色一白，手中长剑哐当落地，低着头跪下去，眼里满是悔意。 “铮~” “嗯？” 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响起，墟疑惑的抬起头来，六臂娃娃这一刀，似乎被挡住了，再也无法寸进。 目光看去，苏蛮的背后和方才的傀儡冢一般，背贴着一具完整的骨架。 这是苏蛮包裹好背在身后，他觉得是至亲的骨头，而如今这具骨髅正背贴着自己。 六臂娃娃脸色一变，笑容消失，手上动作加快，刀、剑、钺、棍、锤、戈，整个人转着圈，六种兵器不停的对着苏蛮轰然攻去。 铮，噹！ 噹噹噹… 击打声越来越密集，苏蛮整个人被这骨髅带动，速度极快，甚至还在加快，还在加快，无论六臂娃娃的速度多快，力量多大，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噹噹嘭！ 金属碰撞声密集成点，随后有击打声，苏蛮背上的骨髅还在加快，六臂娃娃一瞬间身上就被打了数十拳。 咖嚓！ 众人脸色一惊，苏蛮整个人背对过来，背上的骨髅眼眶里燃烧着红色的火焰，伸手一把抓住六臂娃娃的头颅，咖嚓一声，颧骨被捏碎，随着一脚踢过去。 嘭！ 六臂娃娃被踢飞出去，如同炮弹一般嘭的撞在中心的石碑上，将石碑炸的粉碎。 他颤巍巍的站起来，眼里有些惧意，颤抖道:“混沌造化双生骨！” “三…三姐！” 骨髅眼眶里的红光飘逸，冷冷的看着他，只见六臂娃娃身子又是一抖，似乎对于这骨髅极为惧怕。 “三姐？”苏蛮瞳孔一缩，难道自己和这六臂娃娃有何渊源？ “狴大人，你还好吧……” 有伐族之人上前想搀扶他，他急忙挥手怒骂，让他们快滚，眼睛一直盯着骨髅，生怕三姐不高兴把族人全杀了。 骨髅偏了偏头，眼里红光消失，啪嗒落地，苏蛮整个人已经汗流浃背，身体似乎过度劳累，疼痛占据了他的大脑。 阿苏急忙上前将骨髅收起来，将他抱起来。 “阿苏姐，我…我好像断了很多骨头，让墟快过来，快……” 阿苏脸色一变，急忙对着墟狂奔过去。 第十章 杀苏蛮 阿苏狂奔到墟的身前，将怀里的苏蛮递给墟，墟伸出手一摸，脸色瞬间变白，苏蛮此时整个人已经瘫软下来。他的骨头，全部被震碎了，那骨髅虽然强大，却也因为过于强大，苏蛮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而粉碎了。 “这伤势，只有一个人能救苏蛮，族里的庚工！” “那我们就回族里找他！”阿苏颤抖着，怀里的苏蛮整个人瘫软下来让她十分害怕。” 墟脸色很难看，顿了顿，说道:“来不及了，他这样最多能活两天，而两天时间，我们根本赶不到。” 慢慢的，墟的脸色竟然平静下来，奇怪的平静，他看着苏蛮的身体，似乎一瞬间失去了兴趣，冷冷道:“苏，扔了吧，让庚工重新做一具。” 阿苏脸上露出难以接受的样子，她张了张嘴唇，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抵不住墟的威严，掉头往回走去，要将苏蛮扔在外面的暴雨中。 漳雷眼里似乎在发光，轻轻的走到阿苏面前，拍了拍阿苏的肩膀，露出憨厚的笑容，说道:“苏，能给我吗。” 阿苏愣了愣，她也十分不舍，但她和墟的身份，不能让她带着苏蛮，墟不会允许的。 “好吧，那你小心一点，阿蛮的骨头几乎被震碎了。” 她将阿苏递给漳雷，自己拿着双生骨的骨髅离开了。 苏蛮尽管虚弱，但脑海还是被眼前发生的一切惊呆了，他脑海如今翻天倒海，一片浆糊，只能听见咖嚓，咖嚓的齿轮声。 让庚工重新做一具？什么意思，难道自己真的是一具没有生命的傀儡？ 可是自己明明还活着。 漳雷从阿苏怀里抱下苏蛮，憨厚的对阿苏笑了笑，阿苏皱了皱眉，想了想，黯然回头，不再去看他。 苏蛮的视线里，漳雷的脸慢慢阴沉下来，慢慢的他的五官消失，偏了偏头，平整的脸上突然裂开一道口子，并不是嘴巴，而是一道口子。 他偏着脑袋，似乎在思考，缓慢说道:“墟为什么总带着你，你不过是一具傀儡罢了，是因为这张脸吗，那我割下来，给自己好了。” “把你吃了，脸从我脸上长出来，那不就好了吗，我在先祖授灵之地呆了一整天，已经学会了先祖七八分蛮术神通，墟…以后也不会是我的对手。” “不过能得到你的脸，让墟更欢喜，也不错！” 说着他没有五官的脸上，豁口大开，里面居然有尖锐密集的獠牙利齿，且一排接一排，似乎连接到了肚子里面。 说不定他的肚子里面也是这样一排一排的獠牙利齿。 苏蛮脸色一变，他不想就这样死去，他不甘心只是一具傀儡！ 徒然间，阿苏手里装着骨髅的兽皮袋子被锋利的骨头刺穿，一条条骨节疯狂涨动，瞬间将兽皮袋子撕开粉碎。 阿苏根本来不及阻拦便被这些骨刺逼退。 这骨髅在此刻变了模样，长出了四条手臂，如同六臂娃娃一样。 六臂娃娃脸色苍白，一动不敢动，隔得这么远也怕骨髅突然冲过去揍他，可见对骨髅怕到了极点。 双生骨的眼眶中，红色的光芒涌动，四条手臂和六臂娃娃不同，奇长无比，铮铮扎在地面上，身体拱起如同一只骨头组成的蜘蛛！ 她的上身背后有一节一节的骨甲隆起，稍短的双手张开，指骨利爪，锋利无比！ 她的头顶突然长出两个小小的骨刺，眼里红光幽幽，说不出的奇特感觉。 咔咔咔。 她头颅转动往苏蛮所在的地方看去，然后扎在地面上的四条手臂弯曲，往后一仰，然后用力一抛。 嘭！ 漳雷刚察觉时，双生骨已经到了近前，他恢复那憨厚少年的模样，疑惑道:“双生骨，没有寄生，你活不过三刻，你觉得我连你三刻时间都拖不住？” “且如今这阿蛮骨骼全部碎掉，你要是再贴他身上，不用我动手他自己就会被你震死。” 漳雷一只手提着苏蛮的胳膊，手臂伸直，苏蛮整个人普通烂泥般垂直瘫软下来，只有眼神还算清醒。 他看着双生骨，从骨头上感受到浓烈的亲切感，似乎是一个亲人在奔向自己，格外的亲切，而原本属于自己的族人呢！ 青牙魁首呢！还有墟！他们站在远处冷冷的看着自己，而伐族之人，似乎也是冷漠和疑惑，丝毫没有想干涉的意思。 反而是巫罗族的阿灵站了起来，不过很快便被弃怀阴按下来，弃怀阴如今元气大伤，担忧的看了一眼墟，怕阿灵惹怒他。 墟方才表现出来的本事，明显不弱于他，并且更强！ 墟族？不是隶属于自己族落下的一个几百人小部落吗，为何族公如此强！ 阿灵还要往苏蛮那边奔，弃怀阴对着墟歉然一笑，拉着她往后退去。 六臂娃娃狴倒是想上来，他还想问问苏蛮很多事情呢，不过三姐的双生骨在，他不敢过去，怕被揍，反正三姐知道怎么办。 索性也不管了。 漳雷轻蔑的看着双生骨，他似乎很了解这块骨髅，没有人寄生就是一块废骨，有人寄生也不一定能发挥出效用。 双生骨很逆天，但是就因为他逆天，所以需要的身体要求过于苛刻，这世间哪有那般强大的肉身？ 可是漳雷也不知道，双生骨可不是寄生寄主才如此强大，它本身强大的同时，还有一个因素让它成为了杀伐场上的主宰。 漳雷眼睛微微眯起，看着疯狂奔走而来的双生骨，一把将手中柔软无骨的苏蛮扔了过去，嘴角咧起冷笑。 这种情况的苏蛮被寄生必死无疑，他只是想要苏蛮的脸，死或者活？不重要！ 然而下一刻他的嘴角僵住，笑容凝固，双生骨居然看都没看一眼苏蛮，如同一道血红魔影。 完了！ “它要！上我身！” “不行！” 漳雷脑海炸开，脸上一阵蠕动，化作孩童模样，他的眼里带着恐惧，似乎看到一道红影在远古战场上跳跃，一个个被附身的妖魔举起自己的双手一刀抹掉自己的脖子，然后红影轻飘飘的去往下一个。 漳雷怎么会坐以待毙，他一个转身躲开双生骨，对着苏蛮扔出去的地方狂奔，自己怎么会把他扔出去那么远！ 此时漳雷懊恼不已，浑身血脉之力爆发，血脉膨胀，这让他速度一瞬间拔快几倍。 然而双生骨的速度，更快！ 眼看着苏蛮触手可及，背心处传来巨大的疼痛，一瞬间他的大脑似乎被什么东西吞噬，他的四肢不受自己控制。 漳雷孩童般的脸露出惊恐，眼泪如潮奔涌，形成了两注水流，他看着墟的方向，张开嘴，大哭道：“墟，救我，救我！” 墟提了提手中的长剑，皱了皱眉，又看了看地上的苏蛮，眼神惊疑不定。 “墟，漳雷可是我族百年之姿，不，千万年之姿，得先祖完整传承之人，我们.....” 青牙魁首带着族人上前，阿苏也看着那边，不过她看的是苏蛮。 迟疑了片刻，墟终于开口道：“杀苏蛮！” 青牙魁首一愣，疑惑道：“不救漳雷吗？” “杀！苏蛮！”墟的声音带着不可置疑的威严，转头冷冷的看着青牙。 青牙魁首打了一个寒颤，点了点头带着族人冲了上去。 然而他们冲出去没多远便看见漳雷一把将自己的脑袋拔了下来，然后无头的身体一把抱起苏蛮，骨髅脑袋回过头来发出咯咯怪笑声。 蓦然它脚下用力，只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漳雷的肉身经不住双生骨的力量正在崩溃，但这也证明，双生骨在用极其恐怖的力量。 伴随着密集的骨骼碎裂声，嘭的一声，脚下的地面炸裂碎开，双生骨带着苏蛮的身体嘭的射出几十丈远，一瞬间拉开距离，几个跳跃便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墟的眼神在这一刻发生了变化，一向镇定的他眼神开始逐渐往疯狂转换，他迈步狂奔而去，眼神逐渐疯狂：“杀苏蛮！给我杀！不能让他出去！一定要杀掉！杀掉！” 墟的声音如同闷雷，在远处苏蛮的脑海里炸开，这一刻，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了，朝夕相处的族人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最疼爱自己的墟如今正疯狂的赶来，不是为了救下自己，而是为了杀掉自己。 为何要杀掉自己？自己做了什么？自己明明什么也没做啊！ 墟的速度极快，即便是双生骨也无法摆脱掉他，很快两道身影便将其他人拉出去，伐族的人还想跟着前来凑热闹，但是几刻钟下去便摇摇头放弃了。 他们实在跟不上墟和双生骨的速度。 墟眼神疯狂，苏蛮似乎有什么非死不可的理由，他提着长剑奔袭而来。 漳雷的身体很快便支撑不住了，他的骨头如同苏蛮一般，粉碎成沫，又过了半刻钟，双生骨停了下来，停在了一处山林中，不远几里外便是伐族的天障边界。 但是这么近的距离，漳雷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几里似乎成了不可到达的天坠。 这是一片山林里，树木密集，小山成堆，天上的火鸟照耀下光芒，山林里投射出光影斑斑，光影照射在漳雷无头的躯体上，双生骨的头颅从脖子上透露出来，静静的看着前方。 墟的身影很快便至，黑袍随风飘扬，他的身下，几个小童抬着他的脚踩着风尖儿狂奔。 也就是这一刻，双生骨动了，她想对墟寄生！ 第十一章 雪白眼眸 四个小童立刻变换身形急射而出，步子飘忽不定，井然有序，墟手上轻轻一抖，四个小童脸色一正，手中铮的蓦然长出了刀剑，目标直指苏蛮！ “阿蛮，你可以死，但你不能走，墟族需要你，你的子民需要你，你不要怪墟，一切为了族落，哪怕是你，只要存在对族落的危险，就得死！死！” 墟的脸已经开始扭曲，他的皮囊之下似乎藏着别的面目，他眼里的幽暗愈发强烈，此时的他再无以往的平静，表情不停的变换，扭动，心里似乎几个思想在挣扎。 然而下一刻，他的脸在剧烈的撕裂再合拢，变换再演化，瞬间又恢复平淡没整个过程不足一息。 他淡淡开口道：“混，你的身体已经坏了！你的心灵在破碎了，脏器也已经烂掉了！墟族不需要一个抱有怀疑且坏掉的混大人，让我亲手送您上路吧！” 双生骨的速度很快，躲闪之下几个泥巴捏的小童子几下刺空，利爪立刻迎面将他们撕碎，残肢变作泥土，啪嗒散落一地，双生骨眼里的红芒在变淡，它要坚持不住了，寄生的漳雷躯干早已粉碎，已经没有再调动身体力量的基础。 可是她必须将苏蛮带走，带到属于他的地方。 墟淡淡的举起手中的剑对准他，咧嘴一笑：“还请大人上路！” “墟...” 苏蛮虚弱的睁开眼，嘴里有猩血渗出，他抬头不解的看向墟，眼里满是悲怯，脑袋又软软的垂下去，他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 喀嚓，喀嚓！ 脑袋里，齿轮的转动声愈发强烈，原来自己只不过是一具被创造出来的傀儡吗？以谁的模样？为什么要？为什么非的是自己！ 强烈的不甘和愤怒占据了他整个胸腔，但是胸腔内早已经被坏血灌满。 苏蛮静静的被架在双生骨手臂上，他的眼睛已经灰白，看不到一丝生气，他的四肢瘫软的向下垂，脑袋里的齿轮也停止了转动，这一刻，苏蛮死了。 他带着不甘死去，他周身凝聚着不散的怨气，强大的怨气化作黑雾，黑雾里一张张鬼脸挣扎。 墟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张嘴吐出一阵妖风将黑雾吹得七零八落，连最后一丝怨气都消弭掉，他居然连自己仅存的一丝怨气都要打撒掉吗？ 呜呜~ 不知哪里来的风，又不知吹往哪里去。 呜呜~ 风儿愈来愈大，不知是否在为苏蛮哭泣，墟举起手中的剑，身影闪动，一瞬间到达双生骨近前，一剑刺穿苏蛮幼小的躯体，一脚将没有力气的双生骨踢飞，双生骨在空中几个翻滚，啪嗒落地，眼里的红芒消失，她不甘的张了张嘴，随着苏蛮失去了声息。 “不要怪我！” 墟轻轻叹息一口气，说道：“回去得让庚工抓紧做一副，零件得收起来，万一还有用得着的。” 说完他收起手中的剑，背后的兵冢收回，正想上前去将苏蛮捡起来。 天似乎在这一刻变暗了，一道水滴印记出现在苏蛮额头，他幼小的身体开始咔咔作响，碎掉的脏器、骨头，开始慢慢回正，墟皱了皱眉头，心里涌现出十分不好的预感，他大步流星直奔苏蛮，然而伴随着咔咔声不断，地上的苏蛮竟然爬了起来。 从苏蛮接到第一滴雨水的时候，他的命运在那一刻就已经悄然改变了，墟也从来没有把雨水从他的体内抹去过，当他探查苏蛮身体的时候，雨水早已消融，空空如也。 他的瞳孔一片雪白，眼里没有丝毫神采，他就这么看向墟，轻声道：“小墟，你过了。” 本来来势汹汹的墟身体一震，几个大步到苏蛮的身前，他的脚开始在颤抖，黑色的长袍胡乱窜动，似乎里面有东西要飞出来。 啪的一声，墟居然径直跪在了苏蛮身前，低着头颅，眼泪哗啦啦的滴落在地上，刚才得戾气消失不见，他抱着苏蛮嚎啕大哭起来。 “老师！” 墟大声哭泣，嘴里叫着苏蛮，可是...墟不才是苏蛮的老师吗？他是墟族的大巫士，是墟族的天，墟族每个人的老师。 天上的火鸟在这一刻突然暗淡了一些，遥远天边的缺口，一直巨大的瞳孔浮现，对着眼下的一方世界不停扫视，在寻找着什么。 一座门户在天穹之上打开，一丝丝黑气似乎要从里面奔涌而出。 苏蛮雪白的瞳孔淡漠的看着天边的一切，又淡淡看了一眼墟，一丝血线蓦然在墟的脖颈处划开，墟瞪大眼睛，人头落地。 “墟...” 话还没说完，苏蛮的瞳孔白色褪去，只留下死气，身体瘫软在地上，伴随着一声诡异的噗通声，他的体内传来心脏跳动的声音，然而他的胸膛没有任何起伏，这跳动声，似乎来自虚无一般。 墟急忙捡起地上的头颅安放在脖颈上，他有些迟疑，站起身看着苏蛮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最后他还是一咬牙，手上一抖，洒落几个黄豆在地上，那黄豆落地成兵，小小的个子长出手脚，抬起苏蛮脚步不停，哗啦啦的奔跑起来，跑到几里外，一把将苏蛮扔在雨中，又回来将双生骨抬起，如法炮制。 做完这一切，墟突然笑了起来，似乎做了很高兴的事，心里似乎有什么不得了的算计开始盘开，他头也不回的离去。 天上的门户在这一刻失去了感应，缓慢消失，那只巨大的眼睛眼里闪过疑惑之色，也转瞬消失不见，天地恢复平静，只有雨声不断地在冲刷天地，冲刷山林。 除了天障存在的地方，外面已经被洪水覆盖，群山之间洪流涌动，整个天地都在雨水的冲刷下变得黯然失色，压抑存在每个人心中。 很快就会被水流冲上高山之上，便再无生存之地。 雨水中的双生骨眼眶里的红芒一点点跳动，如同在狂风中微弱的火苗，几欲破灭，然而风虽大，火苗却很坚强，双生骨一个翻转，抱着苏蛮竟然一跃从山体上跃下，噗通落在洪水中，不知被冲到了何处。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春秋。 “阿公，水里有人！” 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周围人纷纷吓得一哆嗦，急忙偏过他的头，不让他看外面的雨，雨里可是有妖怪的。 “可是真的有人，而且...他还动了一下！”稚嫩的声音多了一丝坚定。 这是一个小孩童，四五岁，和寻常孩子不同，他的身形很魁梧，比同龄人大一圈，他身旁别着他脑袋的老头子一回头狐疑的看了一眼，惊疑不定道：“真的有人！” 老头子头发花白，弓着背，气息很弱，跟墟完全没法比，他虽然是一个族落的阿公，但修为却有些低的可怜，一个寻常蛮师，这个年纪还卡在这般境界，恐怕终生无缘大蛮士，成不了大蛮士，生来百年便化黄土，可悲。 “琨娘，快捞人。” 琨娘是一个老妪，有一个大鼻子，很大的鼻子！ 听到阿公的话，琨娘急忙呼唤族人，十来个人打着伞，手上拿着网，对着苏蛮打捞。 这些人都是些开了蛮的蛮士，对雨水有着极度的恐惧，打捞苏蛮对他们来说，实在是过于费劲，整整过了三刻钟，苏蛮被他们戳到一处岩壁上卡住了，无奈老头子只能亲自出手，冲出族里的天障，一个跳跃点在石礁上伸手将苏蛮抱了起来。 回到族中，老头子的脸色已经苍白，哇的一口血喷了出来，鲜血喷洒而出，一瞬间化作几张鬼脸就要冲众人而去，老头子脸色一正，挥手将它们打散。 众人呼出一口气，急忙回到天障的庇护下，惊疑道：“雨里面有大恐怖，未开蛮者触之即死，即便是阿公这等蛮师也会被侵蚀，实在恐怖。” “这娃娃可是直接在洪水中漂流，怕不是死了，息图，你莫不是看错了，害了阿公！” 众人开始对魁梧小孩说教，为了一个死童让族里的阿公涉险，不值当。 “行了行了。”老头子挥手打断众人，对着怀里的孩子打量一番。 很快他便露出疑惑道：“咦？这孩子居然还有声息，这具骨头许是他的亲人，背着他失足落入洪水中，被水里的恐怖吃掉了，可是这孩子居然没有被恐怖吃掉，奇怪。” “琨娘，你怎么看。” 琨娘抽了抽鼻子，慢慢道：“我？我能怎么看，阿公你都看不明白，我怎么看，我站你旁边看，我探头看，我惊叹。” 老头白了她一眼，说道：“定是娃娃身上有什么宝物，咦？这娃娃的脑袋怎么缺了一块？” 他探头看去，缺的一块雾蒙蒙的，看不清里面，凑近一听还有呲呲声，当真怪异。 “不然就是这娃娃的亲人与水里的恐怖对抗，被吃了干净，但是最后一丝气力护住了这娃娃，我们再晚一些，恐怕娃娃也会被吃掉。” 息图开口道。 阿公点了点头，这是最合理的解释。 “哎，也不知道是救他还是害他。” 众人突然沉默下来，因为再过不了多久，外面的水上涨，就会漫过他们的族落，到时候所有人都会被水里的大恐怖吃掉。 第十二章 雨里的人来了 他们族里没有大蛮士，无法在雨里长久行走，雨水会侵蚀他们的神志，让他们死的无声无息。 族落很小，说是族落，不如说是一个小一点的村子，连栅栏都没有，十几家草屋也是极为破烂。 苏蛮醒来时已经是三天后，他的脑袋里装满了水，他只要一摇头就能听见脑袋里哗啦哗啦的水声，奇怪的是族里其他人却听不见。 苏蛮忘却了自己来自哪里，也许是自己不愿想起。 他只记得，他似乎活了很久很久，久到他记不清了，他记得他叫苏蛮。 “苏蛮苏蛮，阿苏的苏，阿蛮的蛮。” 可每次他说自己活了很久，族里的其他人就会笑话自己，说自己不过巴掌大小，他们叫来族里最强壮的青年，苏蛮愣愣的看着他。 对着他的手掌比划比划，自己真的只有巴掌大小。 自己还是个小娃娃，难道一切都是自己的空想？ 而对于众人扒拉三天都扒不动的双生骨，苏蛮迟疑一下取下来，要来一块麻布装好背在身上，他记不清了，他不愿想起，每当他想回忆时，心里总有一股浓郁的悲伤弥漫在心头，让他无法喘息。 但他在骨头上感受到浓厚的血脉相连，许是自己亲人的尸骨，若能回到故乡，将家人骸骨种在故乡之土上。 这个小族叫草鞋族。 听他们说，他们的先祖曾供奉过神灵，不知神灵面貌，一次足矣毁灭他们族落的危机时，是那时的神灵出手救了他们，但是如何被救他们不清不楚。 说什么神灵是凡夫俗子看不见的，神灵走的时候脚下的草鞋掉了下来，被他们供奉起来，日日承受香火气息。 看着中心被香火供奉的草鞋，苏蛮小小的身影，眼里大大的疑惑。 草鞋也能吸收香火吗？等等，这草鞋多少岁月了，为何还不腐？若是寻常草鞋，这么多年早就腐烂成泥了，难道真的是神灵穿过的草鞋，不同寻常？ 这么想来苏蛮心里闪过一丝好奇，偷偷回头看去，发现不少族人都在观察自己，回过头悻悻一笑，吐了吐舌头，然后一脸严肃的回过头来。 然而他心里却开始滋生念头，要不...拿来穿穿？ 草鞋族的领地特别小，所以根本无法蓄养牲畜，他们世代以耕种为生，不大的地方有几块地，几个农田，让苏蛮疑惑的是，他们的水来自哪里，妖雨可是无法饮用的。 想完苏蛮又是一愣，这些自己怎么知道。 苏蛮陷入思索，心道：“我内心不愿想起，肯定是不好的回忆，或许我真的是一个活了不知多久的老..小妖怪。” 路过族里最壮青年的身旁，苏蛮心里一噎，急忙改口。 “息二哥，你的蛮技有问题，你的肩头应该低一寸，你的左腿为何不侧扫，这样便多了一招半。” 草鞋族内，几个汉子和三两小童正在磨炼蛮技，归墟的雨常年不停，他们的需要外出了，虽然不知是否对抗雨水能起效用。 息图正练着族内少有的蛮技，荒龙绞。 他的背弓起，一丝丝气血在背部浮现，他的背部发热，他眼神专注，以自身为蛟龙一般，对着木桩砰砰发力。 苏蛮小小的身躯从他们身边走过，淡淡的看了一眼，开口对他们指指点点。 对于苏蛮这个外族人，草鞋族的人没有排斥他，但这三岁娃娃的话，谁会信？ 一旁的族公若有所思，他把荒龙绞的招式一一在脑海浮现，假若真的矮一寸，添一招？ 很快他的额头便出现细汗，仅仅是多了一个动作，身形矮了一寸，这招式仿佛变了一般，犹如真正的蛟龙咬住了他的肩膀，那一记扫腿，如同蛟龙利爪，钳制住他的身形的同时利爪刺穿他的胸腔。 啪嗒！ 一声脆响把族公的心思拉了回来，却是息图一腿将木桩拦腰折断，他却是听了苏蛮的话不由自主的施展。 “小月姐，你这是什么蛮技？软兔入怀吗？你这么扑过去，若真有怪物，不直接送到嘴里了吗，一点力量都没有，你的招式得凶狠一点。” 族公没有说话，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 就这样又过了月许，苏蛮已经完全的被草鞋族接纳，这段时间，苏蛮每天都在他们练功时指指点点，关键阿公居然不制止，有些人不由自的被引导，发现招式真的比修改前更加强大。 “这小苏蛮...真的是三岁吗？会不会是...雨里的怪物变化成人的模样。” “他不是说他活了很久吗，难不成是什么不老顽童？” “你看他说话瓮声瓮气的，啥都想不起来，我家老爷年纪大了，也是这般，记不住人和事。” 慢慢的人们开始相信苏蛮真的活了很久，是一个不老怪物，恐惧也由此在他们身上滋生出来，不老怪物，还是在雨水里发现的，会不会真的就是怪物，怪物进族落里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苏蛮发现，很多族人开始对自己疏远，甚至约束自家的孩童。 阿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干扰，只是静静的看着苏蛮，很多时候都看得入神，在那发呆。 甚至有一次，他看见苏蛮伸手接住外面的雨滴，雨水不曾渗透进他的皮肤，也不曾侵扰他的神智，他还是那副天真无邪的模样。 这让他不由得相信，苏蛮可能真的是雨里走出来的怪物。 这一日他终于鼓起勇气询问苏蛮。 “小蛮，你眼里的雨水是什么。” 苏蛮愣了愣，回头好奇的看了看这个老头，看望族落外面，那一滴滴雨水落下，汇入山川，汇入洪流中，冲刷一切生灵。 他看到一个个身影在水里穿梭，迟疑道：“雨里面，有人。” “有人？”阿公面色一变，接着问道：“什么样的人。” “活人、死人、怪人，都有。” 阿公回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哪里有什么人，只有散发着寒意的雨水，还有外面滔滔巨浪声，雨水声，整个天地都被雨水覆盖。 归墟之地常年暗沉、昏暗，让人们心里面十分压抑，滋生心魔。 苏蛮眨了眨眼睛，说道：“他们藏起来了，阿公看不到，他们藏在水里、雨里、山石里、灌木丛里，藏在每一个雨水冲刷的角落。” 阿公不解：“那为何你能看到，我便看不到？难不成你也是雨里的怪物？” 苏蛮摇头道：“阿公若能成为大蛮士，阿公也能看到。” 阿公闻言一震，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三岁的孩童。 苏蛮又摇了摇头，说道：“阿蛮不是大蛮士，这些都是自然而然形成在脑子里的，阿蛮自己也不知道。” 就在阿公惊疑未定时，苏蛮再次开口道：“阿公要小心里，雨里的人，走进来了。” 第十三章 苏蛮绝对不是人 雨里的妖怪，草鞋族的草鞋 涓涓水流，漫过最高的石礁缓慢的往草鞋族流动，丝丝魔语开始在人们耳边呓语，似乎在蛊惑人群往它靠近，苏蛮察觉耳边不停的有人在嘈杂的说着话，当他回头，脑海里的哗啦声就会将这如同恶魔的低语淹没。 妖雨在每个人的心底绽放出了花朵，苏蛮脑海里多了很多画面，一个俏丽的女孩阻止自己远离雨水的画面，似乎有人穿着黑袍告诉自己，这雨，是妖雨，触之则死，雨里有怪物，吞噬人的怪物。 苏蛮想着想着，胸腔里积攒满怒气，这种压抑的话语，让他喘不过气，让他觉得愤怒，他回头看看周围被恐惧包裹的草鞋族人，不只是他们，整个归墟之地都活在雨水的恐惧中，半夜惊醒，生怕雨魔滋扰。 一股躁动在苏蛮心里奔涌，一朵恶花绽开在心灵之都。 今日他苏蛮，要在此，杀妖、灭恶！ 三岁的苏蛮不知自己哪来这么大的愤怒，他与寻常人不同，寻常人看着雨水汇聚的水流涌来，苏蛮却是直愣愣的看着雨里正有怪物走出来。 草鞋族的阿公看不见，他的心底没有愤怒，只有悲壮，他们族落太过弱小，无法远门，连去其他族落求助是的能力都没有，他已经残老，只身一人恐无法在雨里撑过去，别说带着族人。 “逃！” 这是草鞋族阿公此时唯一的念头，可是往哪里逃，族落里他也不过是蛮师罢了，比刚开蛮的蛮士要强大些许，最强大的也不过如此，更别说刚开蛮的，和未开蛮的族人。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身边的三岁娃娃居然迈步向水流走去。 娃娃拳头篡紧似乎有滔天的怒火般。 突然娃娃回过头来，战意盎然问道：“阿公，可敢向那妖魔战否。” 草鞋族的阿公不知道这三岁的娃娃有何本事居然敢说出这等豪言壮语，三岁娃娃尽显豪迈，但心里的恐惧居然消散了些许，自己庸庸碌碌一生，有何不敢？难道要在死前做一个贪生怕死之鬼，死后于地下被祖先羞辱，带着羞愧，无颜面对祖先。 “有何不敢！” 他站起身来，挺起胸膛。 “不就三两水，蹚蹚脚便让它身形俱灭，琨娘你带着息图他们退回屋里，我和蛮兄会会这漫庙之水，定让它有来无回！” 在这一刻，他没有在小觑苏蛮，而是以兄相称。 “区区三两妖水，恐吾惶惶度日几十载，吓吾惴惴不安数十年，它......凭什么！” 常年的挤压终于爆发出来，他像野兽一般剧烈的喘息，两步跟上苏蛮，这雨就像心魔，时时活在心底，刚出生的孩童一定没想过，自己余生都会被区区雨水恐吓、压倒。 水流开始变大，慢慢的从前方平坦之地汇聚，越来越多，随着雨水的增加，脑袋里的魔音更甚，嗡嗡作响，各种杂乱的声音在耳边炸开，要把你脑袋撑碎。 “喝！” 怒吼一声，一丝丝血线在阿公的脸色攀爬，他的气息变得极为野蛮，更似野兽。 蛮族开蛮本就应用气血之力，用野兽的鲜血祭祀族里的蛮像，去往神像寄灵之地，观摩神像，得神像造化，草鞋族供奉的是一只草鞋，即便没有对应的蛮术，气血之力确实累积起来的。 草鞋族的阿公率先发难，周身气血堆积在拳头上，对着雨水一拳轰去，一声沉闷响，他的拳头力量极大，瞬间将水流打出一个中空，然而下一刻水流直接缠绕让他的手臂，然后瞬间收紧，只听见细微的骨骼声，他的骨头被挤压的呲呲响。 阿公脸色一变急忙后撤，但手上的雨水依然死死的缠住他的手，眼看他的手臂就要报废，他急忙催动全身气血，涨红了脸，手臂不断涨大，将水流硬生生撑开。 苏蛮看着这一幕，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一处处脉络，阿公气血的走向，这雨水里妖怪的脉络都浮现在脑海中，让他不假思索，对着雨水的某处轰然一拳。 苏蛮力气并不大，然而阿公手上的水流如惊弓之鸟急忙退回挡住苏蛮拳头的落下，拳头落下被挡，阿公只看见苏蛮对着水流轻轻一点，水流居然应声破裂。 “我能...看到你的弱点。” 苏蛮意味深长的对着眼前的雨水说道。 魔声呓语更大了，似乎是成百上千个人在苏蛮耳边对他谩骂，对他泼脏水，数落他一生多少错事，然而苏蛮只需要摇摇头，脑袋里哗啦水声就会将魔语淹没。 脑子里进水也是有好处的。 苏蛮不禁想到。 这还是苏蛮第一次靠自己和雨里的怪物对抗，似乎...没有那么可怕。 身后草鞋族的阿公怔怔的看着苏蛮的背影。 “雨里的妖怪也有弱点？这娃娃能看到雨水的弱点？他是人是妖怪？他到底生了一双什么样的眼？” 他刚想到这里，突然苏蛮气血运转，小脚点地居然直接越过这滩雨水，直愣愣的冲进了雨中，一滴滴雨水落在他的身上被弹开，无法侵蚀他分毫，甚至对他还有些恐惧。 狂风烈烈，吹得老头衣袂翻飞，草鞋族内的草舍呼啦啦抖动。 地上的石子、农田里的农作，被吹得拔地而起！ 阿公脑袋轰然。 苏蛮似乎在雨中和看不见的怪物在打架，难道恐怖的一直不是雨水，而是雨里看不见的怪物，可是这怪物到底有多少，无处不在。 他急忙看去，只见苏蛮伸手的气血很低，一股爆裂的气息在他周边不断涌动，但是却奈何不得他分毫，慢慢的他又发现，苏蛮身上的气息居然在增长，并且变得忽隐忽现，似乎要与雨水融合。 他在参悟雨水，他在学习雨里怪物的蛮法？ 慢慢的在他眼里，苏蛮的身影居然消失不见了，要不是还能感受到他微弱的气息，他还以为苏蛮被雨里的妖魔吞噬了。 堪破妖雨，这是多少人想过却做不到的事，这雨下了多久？草鞋族的阿公不知道，他生来便伴随着雨声，他的祖祖辈辈都活在雨水下，活在这胜似囚笼的天幕之下。 天空常年灰暗无光，山里的野兽也极难生存。 或者整个归墟都如此，他却是没见过齐伐族的天阳火鸟。 这小子若是能堪破雨水，或许能改变如今的境地！ “可是...他不过巴掌大小，明明是个孩子...”草鞋族的阿公有些茫然。 下一刻他迷茫不见，他哼哼道：“说不定是妖魔变的小魔崽子。” 苏蛮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在雨中，他看到一条条脉络在抖动，一颗颗心脏在震颤，一双双眼睛在盯着他，身后的双生骨不知何时已经挣脱麻布的束缚爬在他的背上，不同的是眼里没有红芒，一切以苏蛮的行动为主。 就在这时他侧身一个翻转，右腿横扫破空，雨水被撕裂，发出尖锐的呼啸。 在他的眼里，雨里有许许多多的怪物，但他们有致命的弱点，那便是他们没有肌肤，他们的骨骼，血脉经络全部裸露在外面，寻常人看不见，可是看得见他们的话，他们便无比脆弱。 他的周围，无数只有血肉的妖魔急忙避让，啪啪声传来，砸在一个个妖魔身上，砰砰在声，无形的怪物被一脚踹飞，撞在山石上，山石碎裂，使的周围的妖魔又惊又怒，还有疑惑。 为什么这小娃娃能看清他们？ 在双生骨的加持下，苏蛮觉得自己浑身充满力量，力大无穷，举起一块巨石砸飞一圈妖魔后，剩下的妖魔跳入洪流中落荒而逃。 又过了好久，草鞋族的阿公不见苏蛮的身影，正在他焦急时，苏蛮急匆匆的从外面跑了回来，兴冲冲的说道：“我知道了，雨里的并不是妖怪，是人，被吃掉了皮的人！” 草鞋族的阿公脑袋里轰然炸开：“你的意思是，雨里的不是妖怪，是人变得妖怪。” “可就算是人又如何，他们也许如同我们一般被雨水吞噬，然后再雨中化作妖怪。” 苏蛮摇了摇头：“不，他们是人。” “他们要么是被人扒了皮，要么就是，他们不在我们的世界，我们看不到他们的本体，会不会雨里面...有另一个世界。” “也不对，水里面有很多人，死人、活人，水里更像是人间炼狱，像一口大锅里面的人在锅里翻腾。” 草鞋族的阿公管不得那么多，他看不见，也没帮上什么忙，只觉得眼前的这娃娃有些诡异，不过再诡异也是救了族人。 就当他准备回头和族人商量对策时，听到苏蛮嘀咕道：“原来他们是这么修炼的，看上去似乎不是蛮法。” 他再回头时，只见一股氤氲之气在苏蛮身上盘旋，玄妙晦涩。 只是打了一架就把别人的法式摸透了？他绝对不可能是人！ “小魔崽子！” 第十四章 草鞋族异变 苏蛮盘坐在原地，并不理会草鞋族阿公，他的体内一根根脉络震动，以肉身为基石，体内形成一股气流，气流汇聚如阳，落入丹田，再从丹田上升，入奇门，经把脉，行走十二重楼，完成小周天。 然而做完这一切，苏蛮睁开眼睛，他发现气血亏空了，十分的饥饿，这么个练法，怪不得那些人没有皮，别说皮了，再练下去会把自己练死。 这条路是错的！ 苏蛮得出结论，那些人的功法是错误的，一个周天下来，全身上下各处器官衰竭，跟蛮法比起来，是邪法。 蛮族之法讲究气血，以气血打开身体秘藏，以秘藏养气血精元，开蛮过了是蛮士，蛮师，大蛮士，大蛮士之上通称为巫，苏蛮还未见过。 据说巫能活上千岁！ 然而这功法行径确是将气血汇聚于丹田，养成周天，以周天为秘藏，不以自身为秘藏，修炼的精元是谁的？自己的还是周天的？ 蛮族以气血养自身，这功法以气血养周天，再从周天反哺自己，一不小心就会把自己练死！ 就在苏蛮琢磨时，外面的雨声突然大了。 “嗯？” 归墟的雨常年不变，从未改变过规模，怎么突然下起了暴雨。 猛烈的雨声夹杂着呜呜大风，前所未有的大风，只感觉山体倾斜，一滴滴雨水被吹着往族落里飘来。 这些雨水纷飞在空中，手中铮铮的居然长出了金属的刀刃，泛着寒光直奔苏蛮，苏蛮哪里见过这阵容，抬起屁股就跑，背着双生骨，借助它的力量一跃丈远。 雨水所过之处，无论是山石还是巨树都被刺出一个个细孔，接着碎裂或化为齑粉。 这是何种神通？ 草鞋族的族人只是一个探头，雨水立刻调转将探头之人扎成筛子，筛孔里流淌鲜血，一时间惊慌声、人群四散奔逃声、哭声嘈杂入耳。 草鞋族的阿公刚入屋内准备商量对策，闻声脸色大变，急忙将众人聚集起来，自己挡在身前。 平平无奇的水滴在这一刻成为了催命的刀刃，上一秒还是水，眨眼的功夫便成了刀刃刺穿你的躯干。 族民们早就吓得魂飞魄散，有的瘫坐在地上，有的连滚带爬，有的大小便失禁，有的躲在角落护住妻儿瑟瑟发抖。 息图和琨娘也在人群中，眼里皆是悲怆，雨水所过，生机不留，草鞋族要完了吗！ 泪水止不住的从眼眶里流淌，身前的阿公独木难支，鲜血滴落在脚下。 “苍天啊，我草鞋族一族不过数十人，勤勤恳恳，憨厚老实，无一刻不祈祷苍天，心如金般实诚，今日便要被灭族了吗？我恨呐！！” 两行血泪奔涌，阿公的眼睛变成了血红色，然而他回头看向自己的族人，眼里只有不甘与愤怒。 他不过是一个比蛮士强大一些的蛮师，不如大蛮士一般会神通蛮法，草鞋族也没有功法蛮技传承，会的也不过是粗鄙漏招。 这样的他撑不住！ 他不甘心啊，庸庸碌碌数十载，终日惶惶不能安，这雨！是祸水啊，是妖啊！是磨灭生灵的妖啊！！ “蛮神在上，我等祖先啊，我不甘心啊！” 悲怆的话语声变成呜咽，苏蛮不知何时眼眶已经被打湿了，他开始恨自己的弱小，恨自己巴掌大小无法与雨中的妖魔对抗，无法与这扭曲的世道对抗。 人群中，那个叫息图的孩子奔跑出来，一瞬间便成为筛子。 “不！！” “阿图！回来！” 琨娘想冲出去，却被身边之人一把拉了回来，然而跑出去的息图并未立马死去，他身上有黑气浮现，似乎动用了什么邪法能吊住自己的一口气。 他冲到族落里供奉的草鞋前跪了下来，鲜血很快打湿了地面，他哭着，更咽着。 “万古岁月的蛮啊，请您救下您的子民，我愿以肉身为誓，以我鲜血为引，以我灵魂为桥，下一世，下下世，以我世世血肉为基，请您降下神罚，我要这妖雨里的妖怪生不得，死不得！” 这是恶毒的巫诅之术。 息图的眼睛里突然喷洒出鲜血，息图死了，献祭死去。 苏蛮还记得这娃娃时不时的就跟踪自己，很憨厚，苏蛮在这里的日子，大部分时间都是他陪伴在左右，问自己水里的世界是什么样的，问自己是不是妖魔。 供奉的草鞋从石柱上跳了下来穿在他的脚上。 呜呜~~ 狂风呼啸，穿上鞋的那一刻，息图的气息变了，变得暴戾。 他站起身，浑厚的声音从他喉咙里传来。 “哪里来的妖魔，胆敢杀我族人！” “今日我要你，生不得，死不得！！” “吱吖，吱吖！” 雨水里传来刺耳的尖叫，狂风更烈，一个个无皮人从水里冲出来直奔息图，然而此时的息图却不躲不闪，穿着草鞋微微根本不理会这些无皮人，直奔雨水之中。 沉闷的砰砰声传来，阵阵嘶吼变成惨叫，然而下一刻一道身影嘭的急射回来，砰砰砰，一连砸坏数个草屋后落地造出一个大坑。 “哇！” 一口黑血从息图嘴里吐了出来，他的气息变得萎靡。 “桀桀，我以为是多厉害的人物，不过是周天时代的草头神罢了，借用香火之力在世间苟延残喘，今日我便灭了这一族人，断你香火，让你神魂俱灭！” 苏蛮脑袋一疼，似乎想起了什么。 《大周史》曾言：周天时代，以天子周吝指名为神，三千草头神，弱水也三千，形容数量繁多罢了。 草头神？ 受香火祭祀形成的...鬼罢了。 息图挡不住，祭祀的草鞋神也挡不住，雨里的妖怪格外强大，苏蛮看向雨中，看不清雨里。 草鞋族在今日难逃灭族之灾。 草鞋族的阿公跪在地上，已无力支撑身体，他抬头看向苏蛮，又回头看向自己的族人。 “阿蛮，我求你，我求你带走我的族人，不需要带走族中老人和青年，只带走我族里仅剩的几个孩童，让我草鞋族能血脉延续。” 草鞋族的人不明白阿公为什么会请求一个孩子，但是他们的眼神很坚定。 “我们剩下的数十人，为你开路。” 以凡人之躯为我开路？这一幕似曾相识，脑袋里的哗哗声更加剧烈。 外面的妖魔何等强大，他们居然要以凡人之躯为我开路，只为了能延续血脉种子，哪怕希望渺茫。 外面的妖魔的实力，相当于大蛮士，没有人能活。 在众人眼中，苏蛮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笑道：“今日，一个都不能少。” 草鞋族的阿公一愣，不明白他哪来的自信，只看见眼前这孩童眉心有一滴水印，他的整个眼眸皆是雪白。 他看着雨水中的妖魔，诡异的笑了。 雨中，妖魔身躯丈一，长着人脸，四条手臂，背上缠着一条灵蛇。 面对苏蛮的目光，妖魔脸色一变，他在苏蛮身上感受到一股压迫，这压迫让他觉得恐惧，羞耻，愤怒！ 丈一妖魔勃然大怒，洪水决堤奔流进来，他的身影也借助水势冲向苏蛮，大浪滔滔，水声澎湃呼啸。 只见苏蛮不紧不慢，反手将木屋倒扣过来，不让人群被洪水冲走，以屋做舟承载众人。 眼看丈一妖魔已至近前，他依然不紧不慢。 “乳臭未干的小儿，我看你如何抵挡我！” 丈一妖魔发出一声怒吼，山石般巨大的拳头一拳轰来，巨木折断，浪涛汹涌。 然而苏蛮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轻轻一笑道：“你这身躯，本体正好缺一个力大的奴役，来得正好。” “区区三寸小童，笑话！” 他神情愤怒，一拳打来，这一拳，粗大的拳头像是挥舞过来的巨石。 苏蛮雪白的瞳孔淡淡看了他一眼，下一刻，时间仿佛逆流，周围的水势竟然倒流，丈一妖魔轰出去的力瞬间倒流回他的手臂，倒流回他的五脏六腑。 肌肉筋膜震荡，骨骼断裂声断不绝耳，他带着怒气的一拳居然逆流回来，拳风撕裂他的肉身。 他想反抗，却只能看到眼前的小童轻轻的走到他的胸膛，在他恐惧的目光下，一指点在他的胸腔。 他的体内立刻传来噼里啪啦的爆响，如同爆竹声，那时他血肉被炸碎的声音。 恐惧在此刻填满了他的心头。 “我命休矣！” 只是一瞬间，局势翻天覆地的逆转，草鞋族人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悲怆从他眼里流露，他欲哭无泪，刚才还高高在上，如今却待宰羔羊，任人宰割。 然而苏蛮并未下杀手，而是递给他一张黑色的书卷。 丈一妖魔脸色一变，身体恢复行动，短暂的犹豫片刻，一只手咬破手指，在纸上涂涂画画起来。 “阿蛮，杀了他，他是妖魔！”琨娘愤怒的嘶吼道。 然而当苏蛮回过头来，雪白的眼眸看向她，没有一丝感情，只有冰冷。 仅仅只是看一眼，众人便觉得面对的是一座冰山，极致的寒冷侵袭，若不是他及时回过头去，他们相信下一刻自己就会被寒冷侵蚀死亡。 这是什么一双眼睛！ 天上缓缓一座门户打开，天边的窟窿里雷电交加。 苏蛮幽幽一叹：“本尊啊，你要什么时候才能成长起来，足够强大，去看世界的真相，去看苍天的丑恶，我的时间不多了。” 第十五章 归墟无神 丈一妖魔在黑色书卷上重重写下自己的名字，箴六，黑色书卷被苏蛮收起，他淡淡的看了箴六一眼，吓得他跪在地上不敢吱声。 一根若有若无的线被苏蛮牵在手里，下一刻苏蛮眼睛一闭倒地昏了过去。 随着他的昏去，他身上的冰冷气息也消失殆尽。 “阿蛮不会真是雨里的妖魔吧！” “管他是不是妖魔，救了我们的命，就是好妖，好魔。” “至少那肯定不是阿蛮，我敢肯定。” 草鞋族的族人议论起来，灾难似乎过了，人们感受到劫后余生的庆幸。 随着箴六被苏蛮降服，雨水也变得温顺起来，尽管随着时间雨水已经流淌在族里的各个角落，却没有对人群造成伤害，这也应证了苏蛮的话。 可怕的不是雨水，是雨水里的妖魔，雨水本身并不是妖魔。 息图已经被草鞋族供奉的草头神夺舍，一边恐惧的看着箴六，一边又恐惧的看向苏蛮，他吞噬了息图，融合了他的记忆，知道两人关系不错，不知道苏蛮醒来会不会杀了他。 苏蛮在第二天醒来，并未为难他，只是看着他黯然神伤良久，但醒来的他却不记得后面发生了什么，他愤恨自己的软弱无能，他从未有一刻对力量如此渴望。 琨娘等人告诉了他一切，这让苏蛮更加焦急。 另一个自己？ 自己的体内，或许...住着一只妖魔！ 这妖魔住在他的体内，总有一天会吃掉自己，从内而外蚕食自己，这更让苏蛮觉得恐慌，对力量更加渴望。 箴六稳定好苏蛮带给他的恐怖伤势，进言道：“主人，我们需要转移拔高之地，雨水很快就要漫过来，到时候会有新的劣过来。” 水中的妖魔，他们称之为，劣。 箴六丈一的庞大身躯，苏蛮站他身边甚至没有他的一个指尖大，且是他失去意识后体内的妖魔收服的，让苏蛮对他有些排斥。 “你不要叫我主人，你也别跟着我，你走吧。”苏蛮小小的身体，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有些迷茫。 箴六脸色难看，心里破骂不知多少遍，他巴不得走呢，无奈自身签下奴契，被打下烙印，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苏蛮两个字。 接下里无论苏蛮怎么赶他，他就是不走，苏蛮这才询问起他的来历。 “我本是太乙虚摩天的真魔，有一日，我见着天空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大头娃娃，那娃娃脑袋比我身躯还大，身体却只有五岁小童般大小，他一路傻咯咯的笑，一路傻咯咯的在天上跑。” 在天上跑？苏蛮愣了愣，天上并无驻足之物，如何在天上跑？ 箴六自顾自的说道： “更奇特的是，他的后脑勺上，有一只眼睛和一张嘴巴。” “起初虚摩天的魔人对他并未在意，想着不过是一只奇怪一些的真魔罢了。” “然而突然有一天，这大头娃娃见魔就啃，无论实力如何悬殊，他什么都吃，连术法攻击都吃，他似乎没心没肺，永远在傻笑，然后开始吃人，吃魔！” 箴六讲到这里是，眼里止不住的恐惧，他的身躯都在颤抖，瞳孔震动，似乎那段时日他见到了太多残忍的事物。 “慢慢的，虚摩天变成了人间地狱，不知道多少个种族被吃残了，那是暗无天日的时代。” “突然有一天，那娃娃不满足于吃人吃魔，他一跃而起，居然跳上了天穹上，他...” 说到这里箴六顿了顿，似乎看到了无法想象的一幕。 “他从云层中，居然拖出来一个人来，那人穿着奇特古老，紧接着天空上出现了四散奔逃的人，那些人，不，他们也许是神！” “接着天被吃残了，神灵被吃了，虚摩天没有了天阳，没有了风，没有了四季，变得死气沉沉。” “也许是掌管天阳的神灵和风神被吃了，也是在这一刻，天上下起了大雨，连年不断的大雨，有一日我踏入雨水之中便被带到了此处，这里不是虚摩天，我一直寻找回家的路，一找就是两百年。” 他的言语惊呆了众人，天上居然有人？有神灵居住？归墟的天是否有神？ 也许没有吧。 归墟的天，一千里，大蛮士十几个日程便能触摸到天穹，不曾听闻天上有人居住。 苏蛮心里一动，急忙问道：“那你是否听过一个歌谣。” “小娃娃，跳天悬，登白雾，摘仙丹~” 箴六露出回忆之色，摇了摇头道：“回主人，不曾听闻。” 苏蛮露出失望之色，他故事里的大头娃娃，也许正是歌谣里的大头娃娃，这首歌谣似乎隐藏着很大的秘密。 外面的雨水还在下，草鞋族经历了这一磨难，只想着赶紧逃离，草鞋族的阿公重伤未愈，若再被雨水淋湿，恐不治身亡，这让苏蛮有些犹豫。 琨娘道：“小..蛮公，我们需要赶紧离开，水势越来越大了，阿公他撑不住了。” 公之一字，乃一族之长，草鞋族的阿公重伤，如今他们能依靠的只有苏蛮，三岁的苏蛮。 迟疑片刻，苏蛮一跃落在箴六肩膀上，命箴六弯腰将几座屋舍拔起来倒扣，几个重叠后，做成一个简易的方舟，将草鞋族众人转移过去，再用一个屋舍扣下，替他们遮风挡雨。 箴六站在水中，推着他们往外面走去，往地势高的地方去。 群山并不相连，这里已经被淹没，需往更高的山峰去。 站在箴六的肩膀上，苏蛮的内心有些焦急，雨水无法对他没有任何侵扰，魔音无法近他分毫，他看见一个个无皮怪物绕开箴六，对着草鞋族的人虎视眈眈，无奈迫于箴六的压力不敢上来。 苏蛮抬头看向天，是不是归墟也和太乙虚摩天一样，天上的神被吃掉了，被...歌谣里的娃娃吃掉了，他们为什么要吃掉神仙？ 也许是看出了苏蛮心里的疑惑，箴六迟疑片刻说道：“我来到这里的第一件事便是向天奔走一千里，这里的天极矮，虚摩天，天高三万里，海深两万丈，归墟之地的天上空空如也，并无神灵居住过的痕迹，这里的天上，没有神！” 雨水漫过山林很深，且无落脚之地，就这样箴六推着草鞋族人，踩着水波在水上推行。 三日过去，简易的船只开始进水，屋里传出尖叫声，苏蛮看在眼里暗自着急。 “主人，再往西走五里地，有一个古庙，那里可以落脚，待我将古庙拔起，可做新船。” 五里地，对于寻常，箴六几个奔走便至，如今推着众人，速度极为缓慢。 也就在这时，一道突兀的话语传到了苏蛮的耳中。 “水以人为粮，魔以人心为粮，你助人求生，等于断我口粮。” 周围的水开始变得浑浊，一道道黑影在水下乱窜，他们浑身漆黑，身上披着长毛，长着猴脸，牙齿锋利，漆黑的爪子在水中划动。 苏蛮眉头紧锁，并不是水变浑浊，而是水里的妖魔太多，将水映成了黑色，更为恐怖的是，范围在不断地扩大，方圆几里的水域，漆黑无比。 这得多少只妖魔啊！ 箴六脸色一变，一把将屋舍抱起，对着天空一扔，背后的灵蛇突然暴涨，一瞬间卷起众人往五里外的古庙而去。 他伸手捏住苏蛮，将苏蛮扔向灵蛇的位置，自己大步狂奔，往黑水中心奔走。 然后水下的猴怪却不能让他过去，密密麻麻的水猴子从水中生出手掌，攀爬在箴六伸手，不断用利爪刺痛箴六的皮肤。 嗡嗡声传来。 数以万计的黑色在下方爬动，发出吱吱呀呀的怪声。 这些水猴子井然有序，居然组成一张巨大的手掌嘭的一声冲天而起，对着天上的众人抓去。 箴六顾不得许多，伸手抓起几个水猴子对着黑手猛然扔过去，如同炮弹一般在空中发出咻咻声，轰然撞击在黑手上，将水猴子组成的手掌击碎。 满天的黑色水猴炸开，如同下了一场黑色的水猴子雨。 这一个呼吸间箴六便被密密麻麻的水猴子包裹，形成一个黑色的圆球，并且越来越大，眼看就要被吞噬殆尽。 悲恨再次在苏蛮心中萌芽，他穿上双生骨一跃而下，无数水猴子张开嘴，露出獠牙，他们的牙齿上甚至有血肉渣，恶臭味扑鼻而来。 苏蛮手起落下，双生骨的利爪撕裂眼前的水猴子，将它开肠破肚，鲜血流淌，黑色的水变得更加浑浊，无数水猴子嘶吼着冲向苏蛮。 在这一刻，苏蛮想起了狴，那个人形的战斗机器，他的气血流动，尽情挥洒战斗本能。 “夜战风雨连城！” 手爪连点，形成虚影。 血光冲天，灵蛇带着草鞋族的人不断前行，五里距离并不遥远。 水下的水猴子不断攀爬，以同类为基，越铸越高，顷刻间形成一个黑色巨人，对着灵蛇一拳砸下，那一拳虎虎生风，罡风烈烈，拳头上无数水猴子大嘴张开嘶吼，发出腥臭。 一个孩童的身影出现，对着巨人出拳。 这拳头的大小，如同萤火对皓月，如此渺小。 那孩童正是息图，他悲愤着脸。 “我...才是草鞋族的信仰，我肩负的是族人的前程之路，一群水猴子也要拦路，我告诉你，草头神，他也是神！！” 怒吼从息图嘴里传出，他对着巨大的黑色巨人愤然出拳。 轰隆一声炸响，黑色巨人应声炸开，嘭的一声，息图被巨力砸入水中，在漫天水猴子落下的时候，又有水猴子爬上他的身躯，一口咬掉了他的耳朵。 息图吃痛惨叫，他看向族人的方向，一行清泪留下，他竭尽全力反抗，周围的水猴子被他炸飞出去。 “一群肮脏的水鬼，恶心！！” “我要为我的族人开路，滚开！” 灵蛇上，草鞋族的族人已经泣不成声，然而弱小是他们最大的伤痕。 草鞋族那最强壮的青年再也忍受不了这种无力的折磨，他大吼一声从半空跳下来，然而他只是一个蛮士，身体比普通人强壮一些的蛮士。 很快便被淹没在水猴群中。 息图冲过去从水猴子中抢下他时，他的身体残破，腰部以下全部被吃掉，然而他一只手死死捏着一只水猴子，另一只手狠狠将水猴子的头颅拧下来。 恐惧让他泪流满面，他哭丧着，他看着息图，眼泪和鼻涕和鲜血混杂在一起，他不甘心，他依然在怒吼。 “杀！！” “我不甘心啊，你们这群吃人的怪物，我不甘心啊，我要杀了你们。” “我为什么要活在这样的世道之下，苍天啊，你是看不见吗？” 好在有他的拖延，灵蛇卷起众人速度没有减慢，一头扎进古庙中，人们得以出来，看着远处撕心裂肺的痛哭起来。 苏蛮的眼睛已经杀的血红，他的瞳孔在慢慢变白，天上风雷交加，似乎要降下雷劫将他轰杀。 箴六这时终于撕开了一道口子，他已经鲜血淋漓，他从未想过自己会为了人而战，此刻的他不是真魔，他是一个人，一个身材魁梧一些的人。 他从缺口冲出来，一把抱起杀红眼的苏蛮，迈足狂奔，水猴子滔天，如同巨浪扑打过来。 【作者题外话】：又是大章节，兄弟们收藏点一点。 第十六章 山中桃园，妖血开蛮 既然草鞋族人安全了，他们便没有必要拼命。 苏蛮也自知不敌，放下心里的杀心，随着箴六一起突破重围，五里距离很快便至，水里的东西无法超过雨水漫过的地方。 随着两人的前进，水域被鲜血染红，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白冕山下，箴六将少了一只耳朵和一条腿的息图放下来，苏蛮看着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身影，在这一刻终于原谅了他，至少他真心为了草鞋族人。 踏上石阶，路过泥石桥，回头看去，密密麻麻的黑色水猴子在外面盘旋。 草鞋族的众人忙着出来迎接，他们有不少伤残，几人抬着族里的阿公围在一起，等着苏蛮说话。 他们看着外面的雨，眼里止不住的恐惧。 白冕山并不高，水流已经漫过庙前石阶，过不到多久，若雨水以这个速度，一个月后这里也会被侵蚀。 “我们...不想走了。” 有族民颤抖着嘴唇，道：“蛮公，我们怕了，也许这就是我们族的命运，我们不敢走了。” 苏蛮张了张嘴，看看疲惫的众人，看看身后满身鲜血的箴六，有的血是他自己的，更多的是水里的黑毛猴子的。 水里的怪物实在太多了，且又占据水利，这周围有十来座山头，都不如何高拔，水流奔涌在四周，时不时传来哗啦啦的浪声。 且雨水里夹杂着一些细小的怪物会钻进人的身体，他们不吃人，他们蛊惑你的心。 无论往哪走，都是一条死路！ 难道待月许过后，一切成为水中饱腹的粮食。 “箴六，你觉得我的实力如何。”苏蛮问道。 箴六想起苏蛮雪白眼眸时的压迫感，急忙道：“主人的实力深不可测。” 苏蛮道：“我是说我如今的实力。” 箴六再道：“主人穿上这宝骨，实力堪比六微三境，也就是你们的大蛮士初期，不弱。” 苏蛮点头，补充道：“却也不强，而取下宝骨，我不过是一个普通人。” 箴六想了想道：“要不，我们请那位出来，说不定能渡过难关。” 他说的自然是白眼苏蛮，苏蛮想到这就头疼，自己的体内住着一个妖怪，自己没有任何感觉，不知如何是好。 “还有一个办法，便是我这灵蛇将众人吞进肚子，然后带着他们离开，但是我这灵蛇有剧毒，这些人的实力实在低微，至少要建立在体内打开通天梯才行。” 苏蛮询问下，通梯境界便是蛮师，只是他们的修炼体系和巫蛮之术不一样，他们在身体里建造通天桥，企图连接天地，感应天地。 而巫蛮更多是气血和诅咒之法。 草鞋族也只有阿公是蛮师，其他的要么未开蛮，要么是蛮士，他们的族落没有让他们强大的条件。 他又询问息图，从息图口中得知，上古年间周天子指民成神，以信仰之力成就神位，又是一番体系。 为何存在这么多路？ 箴六这时说道：“这里水气太重，进庙说，我去找些吃的。” 苏蛮摸了摸肚子，这几日都不曾进食，也是口渴难耐，再看草鞋族人，一个个脸上都没有多少血色，还都带着伤。 让草鞋族人不用担心，安抚好众人，苏蛮陪着箴六往山中去，寻找野兽和野果充饥。 然而没有遮雨的天幕，这里的植被稀少，野兽估计也在地下，毕竟地面不易生长，野兽会加固洞穴，会有奇珍异果在地下诞生。 一巨人一小童的奇特组合在山间寻找，终于在他们寻找道地下有果香漫出来时，前方突然有脚步声传来。 不远处有两个穿着兽皮的青年过来。 “这山里居然有人？”苏蛮心中微动，看了一眼箴六，两人各自戒备。 “外来的朋友，此果名不老参，十年才成熟，果香味甜，如今还是幼期，族里有很多已经成熟的果子，两位莫食生果。” 这两个兽皮青年出奇的白皙，他们撑着雨伞，一前一后，后面那人背着一个箩筐，筐内许许多多胖胖的不老参，看上去像水萝卜。 果香浓郁。 两人看到苏蛮他们也不害怕，急忙上前行礼，道：“敢问两位朋友，如今是哪一年，如今的人神又是哪一位。” 苏蛮愣了愣，人神时期比周天子还要古老，当时号称遍地神仙，草头神尚且销声匿迹，这些人莫不是人神时期的后代，在此建立了世外洞天？ 苏蛮曾在一本典籍上见过类似的故事，洞天内衣食无忧，居民性格淳朴不谙世事。 箴六自然是眨巴眨巴眼睛，根本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他对周天时代还有了解，更古老的时代他个外来真魔便不知道了。 苏蛮不断寻找脑海深处的记忆，躬身行礼道：“如今已无人神，妖雨立天，人们只想着如何躲避这妖雨。” 那两人听了哈哈大笑，说道：“那为何不新立人神，昔日听闻也有如此事件，人神命七百四十六万人监工彼岸方舟，建造出承载世人的巨大天舟，举世折迁。” “人神举世迁徙？那我们为何还存在这世上？”苏蛮不解。 那人继续说道：“据说当时出现了大恐怖，有人留下阻截大恐怖，也有的是弃民。” “也就是说我们是弃民，先祖早已经随着人皇迁徙到别的世界，没有妖雨的世界。” 箴六急忙打断道：“也可能是先烈后人。” “在那之后便有周天子指名为神，诸神讨伐上苍，截落时代，天被打出一个窟窿，诸神恼怒下，降下连年大雨，不知多少载。” 苏蛮心神震动，这难道才是妖雨的真相，可妖雨里的怪物来自哪里，难道整个归墟都是被遗弃之地。 这些事过于骇人听闻，任谁也不愿意相信自己是弃民，整个天地都是被降下神罚的囚笼。 而如今苏蛮需要想的就是，如何冲破这囚笼。 和两人交谈几句，两人盛情邀请苏蛮，苏蛮借着有族人等候拒绝了，要了一些不老参便与两人分别，回到古庙将果子给众人分食。 两个青年叹息一声，相视一笑，消失的无影无踪。 吃了点东西，众人体力恢复了些许，苏蛮再出发去寻找那两人，可山里找了个遍都没发现，仿佛两人从未出现过。 回到古庙，苏蛮开始整理思绪，整理功法，他结合箴六的功法和蛮族巫蛮之法希望实力得到提升。 以箴六所言，凝血，通体，六微五藏，灵池飞升。 讲的便是凝练气血造就强大的肉身可以容纳气，接着打开通天梯，与天感应，六微五藏，人体六秘和五脏六腑，心藏神，肺藏魄，肝藏魂，脾藏意，肾藏精。 六微为藏象，形成六宫，造就神庭，神庭里点入元气灵力，灵池也为凌池，即可飞升！ 而巫蛮之法更多是献祭气血，自身练就融合，极为野蛮，不过效果却更加显著。 就这样，白天箴六和苏蛮去寻找吃的，夜晚，箴六打开六微五藏，让苏蛮行走在自己的心上，脾上，肾上，观察能量的走向。 就这样过去了半个月，苏蛮下定了决心，他要变得更强大，他要开蛮！ 可开蛮需要庞大的气血，需要血肉之力建筑大阵，而血肉，苏蛮将目光看向外面的妖雨。 水里面可是有数不清的血肉。 打定主意，苏蛮和箴六开始为开蛮做准备，凭借着记忆里开蛮的印象，苏蛮很快便在地上刻画出一条条沟壑，接下来便是气血注入，寻找祭灵地，得祖先传承。 箴六不懂，蛮族开蛮需要杀野兽祭给族内的蛮像，这白冕山光秃秃的，哪里来的野兽。 他问起苏蛮，苏蛮指了指外面的大水，他还是不解，虚摩天世界的水里有鱼虾，也有水兽，外面的水有什么? 苏蛮没有解释，三岁娃娃小小的身体缓慢往外面走去，嘈杂的魔语声在耳边响起，苏蛮不管不顾，如今的他已经听习惯了，根本无法撼动他的心神。 箴六急忙跟上去，苏蛮穿上双生骨还有一战之力，没有双生骨，他就是一个奇特一些的普通人。 苏蛮走到水边，立刻有长满黑毛的水猴子伸出利爪想拖他下水，箴六一个健步冲上来四条手臂来回挥舞。 当他抓住水猴子的一瞬间，看向苏蛮，只见苏蛮露出肯定得目光。 箴六瞠目结舌，立刻明白，心中骇然，他想知道苏蛮这三岁大小的脑子里，到底装的什么！ “难道要用这臭东西的脏血？” 手中的水猴子不断挣扎，利爪不断挥舞，然而箴六身躯庞大结实，这些水猴子就像虫子一样在他手里乱窜罢了。 得到苏蛮的肯定，箴六二话不说提着水猴子往岸上走。 离开了水，水猴子立马发出刺耳的尖叫，苏蛮前方的水面立刻沸腾一般咕噜咕噜的冒着气泡。 箴六不敢怠慢，将手中水猴子扔在地上，匆匆的吩咐草鞋族的众人找来石块将他们压住。 没有洪流，只凭借雨水，这些水猴子的力量变得很小，且它本身就不如何强大，他们强大的是数量。 一场前所未有的开蛮即将诞生，以妖雨里的怪物为献祭。 古庙前的平坦地面上，慢慢的被压着上百只水猴子，苏蛮前方的水里还不断的伸出尖爪，箴六一个个的往岸上提。 终于水里的怪物有所警觉，水中心发出奇特的声音，水猴子们抓住同伴的身躯，无数黑影在水下形成一个整体，箴六再抓下去面对的可不是一两只，而是无数只。 苏蛮微微一笑，已经够了，他头也不回的就往回走。 箴六见状也不抓了，急忙跟上苏蛮，他要看看这个三岁的娃娃到底要如何用水里的怪物开蛮。 箴六也是水里的怪物，然而确是被其他世界拐来的，拐过来便在水里，他本身也是真魔，在虚摩天有饲养人族的习惯。 但严格意义上他不是土生土长的，对水里的怪物没啥感情。 且他虽然对白眼苏蛮畏惧，对苏蛮却不是很认同，如今这些日子相处，他发现苏蛮的风格独树一帜。 这三岁娃娃的脑子，似乎和常人不一样，往往以一种奇特，诡异的方向去解决问题。 第十七章 魂游归墟地 “蛮公这是要做什么？” “似乎是要开蛮，但是这开蛮大阵有些晦涩，比族里的开蛮高明不知多少，蛮公以前肯定是大族里的人。” 草鞋族人一阵忙碌，几个汉子被琨娘指挥，到处去山上搬石头，如今他们也知道，可怕的是水里的怪物，雨水会对他们造成伤害，但是只要摒住心神。 雨里的怪物便无法侵蚀他们。 息图拐着木棍看向外面，皱眉道：“蛮公，以水妖为祭祀，恐沾因果，是大忌，恐怕会发生不好的事。” 他看着地面上黑麻麻挣扎的黑毛怪，一边忍着怒气，他的耳朵和腿都是这群畜生撕碎的，然而他又担忧，担心苏蛮发生不好的事。 以水中妖魔为祭祀，整个归墟前所未有。 苏蛮握紧拳头，坚定道：“大忌，水里的妖怪吃人，我便吃不得他们？今日我要开蛮，走蛮路，我要去祭灵地问问祖先，这妖雨迫害后人，他们管不管？” 对于这妖雨当天的世道，每个人心中都有怨言。 苏蛮回过头对箴六说道：“我要开蛮，但不是寻常的开蛮，我要借巫蛮之术引气血铸造肉身，也要借开蛮凝血，走神庭飞升之道。” “我若有差池，你要即使阻止我。” 箴六想说他现在就想阻止。 若真让苏蛮开蛮成功，将会是惊天动地的壮举，以前的人们怕雨，以后的人会不会效仿，这么下去，天要翻过来了。 草鞋族的阿公拖着苍老的身体走了过来，说道：“蛮公，依你所言这些水里的怪我很可能是人变得，以人为血祭，过于残忍。” 苏蛮转过头看着他，询问：“他吃你族人时，但可否想过自己曾为人？人死后变成鬼魂，他还是人吗？” “所以人变成了妖魔便是妖魔。” “这些妖魔没有神智，野兽都不如，而且那也只是我的猜想，至少他们如今，是吃人的妖魔，妖魔吃人，今日我苏蛮，便要吃上一吃这妖魔的血。” “蛮启！” 一声大喝，琨娘对箴六说了几句，苏蛮盘坐在正中间，箴六会意，手起手落对一个个水猴子放血。 惨烈尖锐的叫声侵蚀人们的心神。 水猴子被石头压住，不断地挣扎，血液顺着苏蛮刻画下的沟壑流动，怕这些水猴子乱叫影响苏蛮，箴六将它们的脖子拧断，立刻安静了下来。 “巫啊~~~~” 奇特的叫声从外面的水里传来，无数的水猴子在水里窜动，一个个脑袋冒出来，发出奇特的怪叫。 “巫啊~~~~~~~” 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大，雨水被叫声震散，这里居然短暂的停止了下雨，天上一道巨大的乌云盖过来，乌云里呲呲作响，似乎有雷电。 “巫啊~~~~” 更为猛烈的叫声冲天而起，叫声悲壮惨烈，乌云更密，云里噼里啪啦的闪烁亮光。 不好的事果然发生了。 苏蛮充耳不闻，墟族的记忆如潮水般在脑海里涌来，随着血液灌满整个沟壑，这些水猴子的身体突然炸开，和四周的鲜血融合，一个诡异而巨大的符文将它们吞食。 苏蛮没有起身，没有如寻常开蛮一样跪先祖，他的魂灵在这一刻突然遨游天际，速度极快，无数的山川河流，眨眼便至。 “魂游天外？”苏蛮一愣。 就这样苏蛮以极致且虚幻的速度遨游在天际，很快便来到一处族落，这里的族人上千，是一个小族，族内也正在开蛮，他们正在跪蛮像。 然而下一刻，苏蛮一愣，他的视角从自己变成了蛮像，外面正有一群娃娃在对他跪拜，信仰在他身上奔腾，这感觉极其美妙。 心里有很多感悟，他的魂魄变得扎实。 感受到足够的信仰之力，苏蛮退了出来，身旁站着一个小老头，不正是这族落的蛮像。 那小老头此时尴尬的看着自己，眼底深处有着恐惧，似乎苏蛮长的很可怕似的，他对着苏蛮躬身一拜，苏蛮同样回礼，那蛮像却急忙躲开，吓出一额头汗水。 苏蛮张了张嘴并不清楚自己的魂灵长得如何恐怖，转身离去，他需要寻先祖之地，需要去找那墟族。 苏蛮的速度实在是快，归墟之地一个念头便能来回一周，他的眼睛不同搜寻，寻找墟族的身影，然而他怎么寻找也找不到墟族，似乎归墟之地根本不存在墟族。 他找到了齐伐族，看到了那个六臂娃娃，那娃娃若有所觉回头惊讶的看着他，表情怪异。 苏蛮没有时间驻足，离开齐伐族，他来到了天障的位置。 他却不知道，自己离开后，六臂娃娃狴突然疯了，见人就打，最后打伤数百人惊动族公，将他赶了出去。 远看天障只是一个豁口，近看却巨大无比，里面闪烁着让苏蛮灵魂畏惧的雷电，突然雷电后面有什么东西在接近，气息恐怖。 苏蛮急忙躲起来，却一不小心飞进云层，云层里居然也有雷电，苏蛮只觉得脑袋一痛，魂魄被雷电带入一个奇特的漩涡中，无数画面在眼前翻滚，仿佛跨过了千山万水。 “蛮神在上，祭蛮神！” 冲天震耳声传来，魂魄之身的苏蛮耳朵竟然被震出鲜血，他急忙睁眼，强烈的亮光，短暂的失明后，他眼前有着密密麻麻的人，数百万之多，而他立于高空之上，天上有一只巨大的金乌火鸟，这里没有雨，一片光明。 这些人在跪拜自己？ 不对，苏蛮回头，身后一个巨人坐在那，这巨人有多大啊，一个头颅便如山岳一般，他站起身来，金乌落在他的肩头，庞大的身躯遮盖住半边苍穹。 苏蛮只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蛮荒气息扑面，险些让他魂魄消散。 而在巨人身上，苏蛮还感受到一股前所有为的野蛮，还有奇特的力量轨迹，他瞪大眼睛巡视巨人的每一寸肌肤，想要将他格物（格物致知，意思是讲一个事物解剖，解析彻底了解）。 一条条力量之网在巨人身上编织，无数法则之力穿插在每一个细胞上，而在巨人身后，一座天庭浮现，天庭里有瑶池，有玉京，还有巨大的天门。 这并不是真的天庭，而是巨人的六微五藏形成的巨大虚影。 苏蛮好奇的落在天庭上，他惊奇的发现，这虚影已经成为了实体。 “小娃娃，跳天玄，登白雾，摘仙丹！” 苏蛮专心格物，诡异的歌谣却在天边响起。 朦朦胧胧间，他看见一个巨大头颅的娃娃从天边跑来，他一边跑，一边傻咯咯的笑着，鼻涕流淌，又被他猛的吸回去。 一道火球从苏蛮身体上穿过，苏蛮一愣，他不曾感受到火焰的温度。 也就是说这里不是真实存在的。 苏蛮不知道，自己被云层的雷电漩涡卷入一场远古的记忆中，这记忆，是归墟的记忆，那时的天还没有缺，那时还没有妖雨，地上众神奔走。 奇特的鼓声从大头娃娃的身后传来，一群穿着怪异的人，他们穿着兽皮带着兽骨，脑袋上挂着野兽的头颅，他们踩在云上，跳着某种舞蹈。 “摘了仙丹吃神仙，咯咯咯...” “天地幻，天地幻，混沌它却也不沾。” 蛮神大怒，呵斥道：“何来宵小，乱我祭典，当诛！” 蛮神站起身，声音直奔云霄震耳欲聋，大头娃娃跑在前方猛地张嘴，他居然把说出去的话也吃掉，话语戛然而止，天地寂静，只有鼓声悠悠。 歌谣还在继续。 苏蛮透过大头娃娃看向他身后，身后居然有人抬着轿子，然而不等他看仔细，只觉得一瞬间口干舌燥，魂魄的脸上苍白空虚，身体出事了！ 一股巨力猛然将他从记忆中拽了出来，接着魂魄被拖进身体。 睁开眼睛，强烈的疼痛袭来，苏蛮倒吸一口凉气，他的身上密密麻麻的长出很多黑色的符文，符文上有黑色的毛发生长出来。 天上的乌云不散，一道雷光轰隆落下，四周如同白昼。 远处的山峰上，一道规模尚可的天帐存在，无数人看见了天边那巨大的雷光，他们惊疑未定，生来百年不曾见过这等场面。 不止他们，附近的族落都看见了。 “我感受到，秩序在崩塌，有人在触碰归墟的底线。” 大族里的祭司看向雷光的方向，振振有词。 “很多年不曾出现这样的人了，此人若是死了还好，若是不死，归墟的天怕是要变了。” 族落里不停地发号施令，不少人走出了天帐，往雷光之地过去，他们此行的目的便是看，若是那人身死也罢了，若是不死，一定要将那人带回族中。 而在水里的怪物们也开始躁动，冥冥之中感应到血脉中诞生了天敌。 一道道奇特波纹在水中荡开，掀翻巨浪，看不见的怪物正往雷光游去。 第十八章 薅羊毛 归墟的天要变了。 “有人啊，想再给这天捅上一个大窟窿。” 白冕山内，山体突然打开一座门户，里面有亮光传出，那赠果的青年从门户里走出来，看着天上的雷光脸色渐渐凝重。 于此地之外两百里，一老者正悠闲品茶，突然他若有察觉，往天边看去，立刻吩咐族人说道：“有人触碰底线，犯了天条！归墟的天条。” “谁这么大胆子？”身后一个十四岁的少年站着，他不似其他部族穿着兽皮，而是穿着布衣，实属罕见。 老者连忙道：“得派人去看看，让郭立那小子去吧，正好历练历练。” “可惜不知道这人，触碰的是哪一条。” 立刻有人吩咐下去，一盏茶的功夫，族里栅栏拉起，少年十岁出头，背着一个大背篓，里面装着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甚至挂上了锅碗瓢盆，一路哐当哐当的响个不停。 这少年也不怕雨，眼里只有对外面世界的好奇。 白冕山老庙前，苏蛮周身被黑色纹路缠绕，印入皮肤，似一种印记，而用妖血开蛮，他的身上已经长满了黑色的长毛，似乎要将他同化。 然而苏蛮的神魂却异常的强大，这些印记侵蚀躯体，却无法撼动神魂。 苏蛮知道，这是因为他受了一族香火信仰，神魂才如此稳固。 既然神魂稳固，苏蛮忍着身上的疼痛，势必将开蛮进行下去。 他未曾寻到墟族，无法到达先祖寄灵之地授灵授学，但他无意进入了归墟的记忆，看到了不知哪个时代的著民，那巨人的功法无比霸道。 他结合巫蛮之术，神庭之术，以身体为根基造就人体天庭。 神魂离体，走在肺藏、心藏、肾藏、脾藏、肝脏，建立天河引导周身气血，形成第一重天。 然而气血有亏空之时，开蛮需要足够的气血之力，以气血为引打造蛮士。 雷光落下，被苏蛮放在古庙内的双生骨眼里红芒闪烁，躬身长出两条手臂，几个跃动跳到苏蛮身旁，翻身就上了箴六的身。 箴六脸色一变，他发现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他可是真魔，实力虽然不及巫，却也极为强悍。 双生骨控制着他，在雷光还未落地，四条手臂扣在地上将地面扣碎，然后再众人惊诧的目光下把整个平底掀了起来。 他举起刻画着沟壑的地面，苏蛮还坐在中心位置，双生骨控制这箴六青筋暴起，卯足气力，一把扔在水中心。 水里的水猴子立刻扑了过来，然而这天雷居然还认人，见苏蛮不在原来的位置，居然调头就轰了过去。 无数水猴子冲天而起，雷光在这一刻也落下，落在了水猴子群中。 轰隆声传来，整个水面被炸开，中心被炸出一个巨坑，洪水掀起巨浪打向四周的山群。 哗啦声传来，不少山体破碎，白冕山立于最近，顷刻间支离破碎，草鞋族人四散逃去，但山体崩塌，他们脚下的地面裂开，失足掉了下去。 天上的乌云往苏蛮的位置悄悄移过去一点，这一道天雷威力巨大，箴六避开落下的飞石，跑到一个安全的位置，感受到四周一个焦臭味，还有让他心悸恐怖的气息。 这道天雷将扑来的水猴子群打的千疮百孔，偌大一片黑色水域硬生生被劈开，无数血肉模糊的尸体在水里翻滚。 双生骨这一举动恰巧补足了气血的不足。 苏蛮立于中心，妖异的符文不断吸食周围的鲜血，为苏蛮充实气血的亏空。 白冕山外。 此时已经有不少人驻足，看着前方尸海翻腾，不少人脸色惨白，密密麻麻的水猴子尸体在水里如翻江倒海般，而中心位置，一个很小的身躯浮现在他们眼前。 他们看见苏蛮的神魂不停的忙碌，身后浮现虚影，神魂正在打造一座宫殿。 “他在....开蛮？” 群上上，不少人倒吸一口凉气，也就是说，这个娃娃，还未开蛮，不曾成为蛮士！ “可惜，他就算开蛮成功也会死，妖血已经侵蚀他的肉身，他无力分心，变成一只开了蛮的黑毛怪物。” 这些人都是被雷光细心过来，强忍着对天上雷云的恐惧，硬着头皮过来观摩，想看看到底是谁，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让归墟降下雷劫。 人群中，一个身材矮小头上盯着鹿头脚下手上杵着拐杖的小老头挤了出来，他看了看立于中心的苏蛮，又看看了天上的雷云。 嘀咕道：“怎么不劈了，这天也是个傻子不成，没看到被挡下来了吗？” 他又看看苏蛮，摇头冷笑道：“跳梁小丑，尽走旁门邪道，这娃娃用妖血开蛮，自己也将被妖魔同化，可笑至极，浪费时间！” 嘲讽两句，小老头推出人群一溜烟消失不见了。 然而不少人拿出兽皮卷，虽然隔得很远看不清楚，却将苏蛮的大致情况记载下来，一批人先行离开，带着兽皮卷回到族落，等族里蛮公发话。 那与齐伐族同等规模的大族里，有族们脚不停息将记载的兽皮卷传递回去，立马被送入族落里最大的帐篷中。 此族名，拓石族。 拓石族的族公是一个中年，身体强壮，国字脸，浓眉大眼，他看完卷书猛然合上，感叹道：“这是什么，蛮法？好高深的蛮法，似曾相识。” 他又想起族里似乎有类似的典籍，他立刻去翻阅，终于在一本残破的古书上找到有些相似的记载。 “传闻妖雨未落之前，人族昌盛，行蛮法成神祇，可惜文献过于古老，没有记载。” “可惜这娃娃挺不住了，不过没关系，羊毛能薅一点是一点，命人近一些，将此子的功法走向记录下来。” 有族人连忙道：“我们发现了，其他的大族肯定也发现了，若都得到了此法，那不就是一个起点？我们先下手，命人以最近的位置记录，然后动手毁掉！” “有人用自己的命，给我们创造崛起的际遇。” 又有人问道：“这样不就犯了众怒？” “众怒？我们有了筹码，将是资本，谁若示好便给一点出去，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众人看向国字脸，只等他点头，立马有人挥手去干。 这一幕在不少族内发生，于是有趣的一幕发生了。 数十个不同族落的人三两成群，有人念叨，有人记载，还有人编注，这些人看不得别人领先一步，见有人前进一步，他们也前进一步。 一群人就这么缓慢的往苏蛮的方向移动，然而他们却未发现，天上的雷云不曾消散，似乎在酝酿，一道更恐怖的天雷正在缓缓诞生。 苏蛮此时已经到了关键，他遇到了难关，单凭气血之力根本无法早就天庭，打通的天河没有水，自己难道要每日吃血修炼？那不是成了怪物？ 一道壁障突然拦住了苏蛮，他遇到了瓶颈。 对了，神庭功法，并不以气血为主，而是以周天为主，身躯若为周天，那气血行走便是毒药。 外面的人还不知道，自己抄录的是一本毒功法。 苏蛮又推翻了自己想法，天材地宝也能增长修为，那不是气血之力，除了气血之力还存在其他媒介物质，能在体内循环且修铸神庭。 可惜身边并无天材地宝，苏蛮得不到印证，只能脑袋里不断地推演，再推演，直到他浑身都长满了黑毛，他的外表和水猴子并不区别。 外面的人停止抄录，放下手中的兽皮卷，换成刀刃。 箴六看看天上的雷云，不敢靠近，心里嘀咕道：“被雷劈死也好，可惜这娃娃实在是好根苗，不过我也自由了。” 忠心和死亡面前，箴六狠狠点头，说道：“其实...也不是很熟，也没有太多主仆情谊。” 双生骨已经下来，见箴六退缩便想再控制他，可吃了一回亏的箴六哪里愿意，几个翻转跑开。 然而跑到一半他突然回头，义正言辞道：“一日为主受用终生，我箴六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他调头往苏蛮跑去，身后露出双生骨来，原来是没跑过被附身了，我说六爷今日怎么傲骨噹噹响。 “额...骨兄，你看天雷要下来了，我们这么过去都得死，嗯......骨爷？” 天上的雷云汇聚，呲呲声传来。 “你把我送到混的身边，我放你离去。” 悦耳动听的女娃声传来，箴六一愣，想回头看却回不了头，只能往苏蛮的方向冲过去。 第十九章 四散奔逃 雷光闪动，众人抬头一看，顿时吓得魂魄飞离，有近乎一个山峰那么粗的天雷就要劈下，一瞬间迸发出来的光亮让几十里被光芒充斥，百里外的事物也出现了影子，影子飞速拉长。 无数人觉得惊骇莫名。 “完了，全都得死！一个都跑不掉，这么大一道雷，方圆百里恐怕将失去生机。” “我族定会被炸碎在雷光中，没有人能活下来。” 这等雷劫太过恐怖，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哪怕是擦边也一碰就死，被雷光笼盖住的地方将失去一切生机被磨灭成虚无。 而下方引发雷劫的不过是一个三岁大的娃娃，他们觉得这...有点过于大题小做了吧！ 山峰大小的落雷就为了轰一个三岁大的娃娃？这娃娃能有其中充斥的一丝雷电的万分之一大吗？ 这等威力，恐怕就算是巫，不对，周天子亲自来了也得陨落吧！ 光芒越来越亮，四周的景物开始虚幻扭曲。 “空间起了波动！” 苏蛮也感受到天上的落雷，他自己都觉得，自己不配渡过这雷劫。 那种感觉就像自己面前有一片巨大的草原，草原上上万头耗牛，自己站在前方，那些耗牛发了疯的要冲过来。 箴六这时终于到了近前，方才那些想杀掉苏蛮的弟子早已经吓得魂飞魄散，有的甚至被吓得昏厥过去落入水中，然后淹死在水里。 双生骨从箴六身上爬下来，骨骼延伸包裹住苏蛮，很快形成一个骨痂，意图抵挡天雷。 苏蛮对天雷不管不顾，他的魂魄还在推演，他一路推演，然后循着轨迹上升，慢慢的将天庭推演到半空，最后越垒越高直接将天庭修到了云里面。 一股充沛的灵力在雷云中荡开，苏蛮大喜，他因为过于入神，没有注意自己的魂灵飞到了雷云中，当他起头来时，看着四周噼里啪啦的雷电眼睛眨巴眨巴。 一股毁灭的气息传来，苏蛮哭笑不得，然而在下一刻，苏蛮居然看到雷云中有个小身影躲在雷电后偷看自己。 这是一个娃娃，只有巴掌大小，长得眉清目秀胖嘟嘟的，眉心有一道紫色的弯曲纹路。 “小娃子，是你在操控劫云？” 苏蛮不可置信，如此恐怖的天雷居然有人在操控，或者这不是人，是纯粹的雷劫形成的灵？ 那娃娃看到苏蛮后眼里露出恐惧，苏蛮不解，怎么自己魂魄长得很吓人吗？上次那族落里的蛮像老头都是这种眼神。 那雷纹娃娃撒腿就跑，挥手就是一道雷电轰然落下，苏蛮脸色一变，这可挡不得，好在魂灵速度极快，一个念头可飞越千里，一闪便出现在雷云之外。 雷纹娃娃发现苏蛮不打自己反而在跑，来了兴致，带着雷云狂追过来，苏蛮头也不回，脚丫子狂奔。 九显山上。 几个大族老头正在喝茶说着今日的趣事，突然看见天上一朵乌云飞来，云中一道山峰大的落雷正在成型。 几个老头脸色苍白，感受到落雷带来的惊天威压，一个个胡子抖的飘飞起来。 “我命休矣！” 几个老头悲愤的闭上眼睛，这等天劫雷霆，这世间谁能抵抗。 然而一瞬间的光亮后，几人睁开眼睛，发现落雷不是劈自己的，顿时兴高采烈，劫后余生，劫后余生啊。 他们看到乌云正在往死对头的地域飞去，那是一处群山，几个老头顿时眉飞色舞，哈哈哈大笑，手舞足蹈起来。 “哈哈哈，那群野人要遭天谴了，劈死那厚荒族的野人们。” 群山峻岭，无数人头窜动，上万人群四散奔逃，不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老天要降下雷罚。 然而几个老头笑声笑一半顿时噎住，那雷云又飞了回来，几个老头立刻灰溜溜的跑开，吩咐族人准备跑路。 这一幕在归墟之地各处盛行。 归墟之地从未出现过这么热闹的场景，妖雨立天，除了必要的族落交流外，基本上都躲在族落里磨炼蛮技，为需要时做准备。 归墟常年以来的压抑在这一刻被打破了。 不止人群在逃，水里的妖魔，山中被雨水侵蚀同化的妖兽，水里的水怪，精，野灵都被吓得显形出来。 山上人头攒动，雨水里一只妖魔正在对着人群中的人窃窃魔语，那人反手一巴掌就将它扇飞，什么时候来，谁有空听你叽叽喳喳的。 水上不少水怪庞大的身躯不停的游动，有些人跑着跑着发现身旁的伙伴换成了一只妖兽。 一人一兽顿时停下，剑拔弩张，气氛紧张，然而天上的雷云又跑回来了。 “下次，下次。” 默契的寒暄两句，就像多年未见的好友，一人一兽撒腿就跑，谁爱打谁打吧，跑路要紧。 待他们走后，地上的灌木丛突然长出手脚，撒腿狂奔，不听还发出吱啦吱啦的声音，这灌木丛也成妖怪了？ 无数人在各个山间，山林，山头，山脉不停来回跑，他们被雷云追着到处跑，殊不知雷云正追着苏蛮到处跑。 “啊！！！受不了啦！” 地面的石子被踩的不堪受辱，哇呀呀的怒吼，爬起身长出手脚捡起地上更小的石子往那些践踏他们的人扔去。 石子也成精了！ 那被扔出去的小石子也长出手脚，对着同伴竖出大拇指道：“你了不起，你清高，你拿我的命来搞社交。” 魂魄在天地间的速度飞快，苏蛮也注意到下方的混乱景象，第一次发现归墟居然有这么多人，苏蛮埋头狂奔中突然啪的一声被弹了回来。 前方似乎有无形的壁障拦住了他，他急忙凑近伸手去摸，似乎到了尽头。 天有尽头? “天不是圆的？地不是方的？怎么会有尽头？我飞一圈会回到原点才对啊！怎么会有尽头？” 苏蛮疑惑，自己也是读过书的，怎么和书里写的不一样！ 雷纹娃娃发不出声音，他张开嘴做出一个捧腹大笑的模样，似乎能追着苏蛮打让他极为开心。 “你认识我？”苏蛮疑惑，这雷纹娃娃看上去不是想杀掉自己，更想捉弄自己。 雷纹娃娃闻言急忙摇头，那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眼见苏蛮就要逼问，他急忙扔出一道雷光。 而这时雷云中的落雷终于形成，一个巨大的球状雷落下，对着苏蛮狠狠压下去。 苏蛮看了看身后的无形壁障，强忍恐惧，待落雷到一定位置，苏蛮闪身以最快的速度飞走，甚至于雷纹娃娃都没有发觉，因为雷光太过于刺眼。 苏蛮骗过雷纹娃娃的眼睛，偷偷躲在十里外一块石头后面，这是他目光能到达的极限。 轰隆声传来，还有瓷器破碎的声音，苏蛮看见天如同幕布一般被炸开一个缺口，本该销毁万物的雷电被磨灭不见，也就在这时，那幕布后面冲出来一个巴掌大小的老太婆，对着雷纹娃娃破口大骂，他们说的是古老的话语，但苏蛮就是能听懂，仿佛刻在脑子里的一样。 雷纹娃娃咿呀咿呀的挥舞手臂想要解释原因，被老太婆捏着耳朵拉进天幕，然后天幕一点点的自我修复。 苏蛮记下这里的方位，调头往身体飞去。 也许归墟并不是无神，归墟的神灵藏起来了，躲起来了。 可他们在躲什么？躲避谁？ 第二十章 我人没了 归墟的人们被这雷云吓得厉害，时刻盯着天上，犹如惊弓之鸟随时弹射出去。 过了好久，不知道这雷云跑去哪了，归墟的人们一惊一乍的闹了好多笑话，稍有风吹草动就开始躲避逃跑。 不过自妖雨降世以来，千年万年，人们都龟缩在族落中，平日里渺无人烟，如今到处的山头都站满了人，他们来自不同的族群，有的甚至相隔千里，因为这雷劫之云而汇聚到一起。 没有了雷云，妖雨落下，雨中的妖魔对着人们低声吟语，他们敢跑出来，自然都是开了蛮的蛮士蛮师，雨滴中的小魔只会蛊惑人心，伤不得他们，很多看不见的妖魔才是雨水吃人的真相。 雷云到处跑，雷威恐怖，妖魔们都躲起来。 各个族落相互交换信物，交换所闻所得，他们心里的阴霾似乎少了一些，天地的压抑似乎少了一些，毕竟从未如此热闹过，从未有这么多他族人上前交好。 而这一切都来自于一个三岁的娃娃开蛮，触动了天地的禁忌让他们得以逃离避雨的天帐。 他们口口相传，世人为这娃娃惋惜，他的开蛮惊人至极，如此天骄之人可惜没能坚持住妖雨的侵蚀，被同化成了水中的黑毛怪物。 苏蛮不知道飞了多久，跟着肉身的指引，神魂速度如此之快，苏蛮还是游荡了许久，然而不知为何，他与肉身的感应越来越小。 “难道我迷路？我离肉身太远了？”他不禁疑惑想到。 跌跌撞撞找了好久，苏蛮终于来到白冕山下，感应已经若有若无，白冕山经此一役坍塌了一半，草鞋族人不见了，苏蛮有些惋惜，终究是没能救下这些苦命之人。 但是苏蛮找了半天，嘀咕道：“奇怪？我肉身呢？” 他的神魂迷茫的眨巴眨巴眼睛，他的肉身不见了！！ 双生骨呢？ 他四处寻找，终于在草鞋族旧址逮到了箴六，箴六一脸迷茫的看着眼前丑巴巴的神魂，灵魂深处有着感应，他小心翼翼道：“主人？蛮爷？” 苏蛮没好气道：“我肉身呢？你为什么没有照看我的肉身，还有双生骨呢？” 箴六觉得委屈，说道：“你的神魂未归来，你那肉身不知为何开了新的神智，突然睁开眼睛就跑了，一路上还摇头晃脑的，黑毛飘摇，傻咯咯的，我想追你来着，你一头扎进水里就不见了，骨爷为了找你也不知踪影。” “我能怎么办，我便又回到我这一亩三分地来，继续当水里的妖魔好了。” 苏蛮仿佛被天雷击中，大脑一片混沌，他支支吾吾道：“我的...我的肉身自己跑了！” 他抱着脑袋，瞪大眼睛，惊愕道：“我人没了！” 然而箴六却没有再理会他，从水里拖出两条大鱼，在水上架起火来，用木棍串好，不停翻转，很快金色的油脂从皮面渗出，香味浓郁。 他又拿出一个木盒子，里面还有暗格，调味的香草，盐分，应有尽有，他回头对苏蛮问道：“主人你吃吗？” 苏蛮有些失魂落魄，不停地来回渡步：“我人没了，我人没了！我人，谢谢我不吃。” “不行！” 箴六撕下一块鱼肉刚准备放嘴里，被苏蛮一声大喝吓的一哆嗦，鱼肉也掉水里去了，他心痛不已，对着水里消失的鱼肉凄美告别。 苏蛮拳头一挥，说道：“我们得找回我们的肉身。” 箴六连忙提醒道：“是你的肉身。” 神魂离体不能支撑太久的时间，没有肉身天地，很快便回被外面的风雨摧残，打的千疮百孔。 “蛮爷，以我之见，要不我们先找个肉身用着，至少能残存些时日多些时间，你这顶着神魂到处跑，用不了几天就被吹散了。”箴六再次撕下一块鱼肉，大口吃起来。 他吃的很细，很享受美味，毕竟外乡人，这个世界没他啥在乎的，日子肯定得过的美满，苏蛮不来前，他每日被那些无皮鬼们伺候的舒舒服服的，只需要他们摆不平自己出手一次就好。 苏蛮咽了咽口水，摆手道：“不用，神魂的速度极快，我抓紧时间寻找肉身。” 说完苏蛮便启程，而箴六不慌不忙的吃着鱼肉，很快不出他所料，苏蛮回来了。 的确如箴六所说，神魂离肉身越久越虚弱，他不知事情全貌，不知从哪个方向寻找，他看着箴六，眼睛一亮，义正言辞说道：“六爷！你说的肉身，在哪里找！” 箴六笑道：“我倒是知道一个地方，我有一个好友，住在百里外的无涯洞，他早些年炼制过一个化身，你的神魂住进去，还能滋养神魂，是个好物件。” 无涯洞立于百里外的小旋峰，如今只剩一个山尖，其他皆被雨水覆盖，而山顶上，苏蛮看见有搭着一个黑皮帐篷。 黑皮帐篷外有个四臂青年穿着兽皮衣衫，他正在刨坑，四条手臂刨的飞快，这青年和成年人差不多大小，只不过多了两条手臂。 此人名叫犹子应，无涯洞已经被雨水淹没，他没了栖息地，将身家带上准备在山顶打个洞，再住一段时日。 正在他打洞时，外面水声渐渐，一个大块头迈着步子冲了过来，隔着几百米远他便能听见那大块头的嘲笑声，还有辱骂声。 犹洞主勃然大怒：“箴老六，你还敢来！今日我要打死你，我要将你手脚砍下来做桌脚，把你脑袋拔下来盛水喝，将你就地格杀！” 苏蛮不停地眨着眼睛，听着耳边箴六嘴里不断跑出来的污言秽语，还有远处犹洞主也在谩骂，他开始怀疑这所谓的“好友”。 苏蛮还在疑惑之际，箴六已经冲上去和犹洞主扭打起来，让他惊讶的是，箴六神庭中竟然有气血流动小周天，这家伙把自己开蛮的错误功法学了去。 自己得抓紧时间改正功法，不然学出岔子这厮肯定逮着自己不放，不对我可是主人，他敢！ 心虚的看了看箴六，苏蛮退开一旁，看着两人扭打。 气血之力在气力上的造诣确实不是神庭能够比拟的，神庭功法的造诣在魂和法上，道法自然，而气血周天之法，就相当于炼体，可是会把脑子也练成肌肉，变成傻子。 两人的拳头你来我往，在地上翻滚，不过箴六的体型有巨大优势，加上偷学功法，比犹洞主强上不少，很快便占了上风，压住犹洞主一拳一拳落下，不一会儿箴六便满脸鲜血笑呵呵的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人形傀儡。 苏蛮偏着头看了看被打的鼻青脸肿，鲜血四溅，蜷缩在角落里嚎啕大哭的犹洞主，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接过傀儡，苏蛮神魂入住进去。 果然一股清凉意包裹神魂，滋养魂魄，让魂灵稳固，就是他一抬手，发现自己有四条手臂，这让他不是很习惯，用的十分别扭。 苏蛮和箴六没走出去几步，身后的哭声惊天动地，凄凄凉凉哀哀，闻者流泪，见者伤心。 箴六不以为意，笑呵呵的说了四个字：“远房亲戚。” 他这样说苏蛮自然不好插嘴，这是箴六的家事了。 不过箴六又说了一个好消息，他说苏蛮肉身跑掉后，曾收到白冕山那赠果青年的传音，说草鞋族人被他们安顿下来，无须担心。 这让苏蛮心里舒坦些许，不至于往后日夜因为此事而愧疚，夜不能寐。 第二十一章 水下巨尸 既然草鞋族人无碍，如今又占据犹洞主的化身，说到这苏蛮有些不好意思，想着犹洞主被打的那叫一个凄惨，自己归还化身时定客客气气的不像箴六一般粗鲁。 这化身不知何种材料制作，看上去和真人无二，皮肤还有弹性，苏蛮努力去适应去做着各种表情，逐渐掌控这具化身，意念所想化身所及。 箴六看着苏蛮适应，露出窃喜来，不知为何。 又来到白冕山，苏蛮在残破的山中找了一圈，寻不到那世外桃源之地，找不到那赠果青年。 箴六指着一处水说道：“那日你便是从这里跳到水中，然后咕噜咕噜游的飞快，很快便不见了。” 经过天雷的轰炸，水里的黑毛猴自已经不敢再出来，估摸着上一次那道天雷吓破了他们的胆，且天雷的威力巨大，灵智不高的它们替苏蛮挡下，死了千万，数量方面也不会太多，水面上还有这一两具浮尸。 苏蛮眼睛一亮：“不对，为何只有零零散散几具尸骨，不应该泡在水里黑压压浮起来一片吗？” 箴六皱起眉头，偷摸摸的看了苏蛮一眼，眼里满是担忧。 这些水猴子在回收尸体，而自己很有可能是被水里的东西控制，然后和其他水猴子一样，回收尸体，被召唤回去。 也就在这时，几只长着黑毛和利爪的手掌将剩余的尸骨按下去，苏蛮大喜，果然如此，跟着这些水猴子就能找到肉身。 招呼箴六跟上，苏蛮一头扎进水里，跟在水猴子后面，偷偷摸摸的在水里前行，好在只是化身，魂灵寄居不需要呼吸也行，至于箴六在水里生活两百年了，也有水下呼吸的法子。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偷偷的跟在这群水猴子后面，好在这些水猴子灵智不高，箴六这么大的身躯，游动起来水波水花一大片也没有发觉，它们只知道往前游，将尸骨带回老巢，至于其他的它们未收到命令。 水下黑漆漆的，好在这片水域没有其他的妖魔，应该全是水猴子的领地，苏蛮四条手臂划动，跟着水猴子不断下潜。 已经不知道过去多久，苏蛮感觉周围的重力压得喘不过气来，以他们的速度，恐怕向下游了数十里，这水依然深不见底，周围已经出现一些丑陋的巨型生物。 好在这些生物对他们视而不见，纷纷为水猴子让路，又过了一刻钟，下方开始有微弱的光芒散发，苏蛮看去，发现下面有一个平地，并不是到底了，而是一座山峰被巨大的力量轰断，遗留出一个平地而已。 水猴子开始变多，前方的水猴子抬着尸体往平山腰部游动，哪里有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漆黑，时不时震动一下，一股令人心悸的气息迸发，还夹杂这强烈的恶臭味。 一股尸体腐烂的味道，光是臭味就让人头昏目涨。 那些扛着尸体的水猴子游到漩涡近前，将手中的尸骨扔下去，臭味更加浓郁一分，苏蛮和箴六开始在水猴子群中寻找肉身。 箴六逮着一个黑毛猴子使劲的瞧，实在看不出来，将那水猴子递给苏蛮，然后元气动荡将水分开，让两人能交流，问道：“你看是不是?” 苏蛮无语，恨不得上去给他一拳，这水猴子这么大，自己的肉身三岁娃娃，肯定是袖珍的啊！ 箴六见状将水猴子的黑毛捏住，水猴子的身形确实不大，就算是苏蛮三岁的身躯，在水里黑毛飘动的情况下也极难辨认。 这些水猴子到了这里极为老实，不吵不闹的，安静的出奇，也不反抗，两人怎么找都找不到，所有的水猴子都长一样。 苏蛮努力的想试着和肉身有感应，然而那感应就像石沉大海，得不到任何回响。 “完了完了，以后我就要顶着黑毛过一辈子了。”苏蛮哭丧道。 箴六有些忌惮的看向漩涡，见状急忙语重心长道：“我坚信即使是做一只黑毛水怪，以蛮爷的天赋，那也是响当当的大人物，要不我们回去休整百年，看哪个水猴子异军突起，定是蛮爷不错。” 苏蛮觉得被吓破胆的不止水猴子，还有身旁这五大三粗的箴六，感觉自雷劫过后，他的胆子一天比一天小，揍亲戚倒是勇猛的很。 他狐疑的看了箴六一眼，会不会一开始他就算计好给自己找个肉身，他会不会早就知道寻不到，有可能他早一步已经跟着水猴子来过此地，此地有什么让他惧怕的事物，所以便拉着苏蛮去找化身。 可是自己还未回来他就预料到了？ 他这么聪明？ 那么便是他们之间的主仆契约有这方面的能力，自己身死他也会被反噬，所以他没事便代表苏蛮没事，他又怕死，就想起了自己的远房亲戚。 想通这些，苏蛮问道：“你是不是知道肉身在哪？” 箴六不敢直视苏蛮，偏过头去打着哈哈：“我怎么会知道，你也看见了，这里水猴子都长一个样，你自己的肉身你自己都没感应，我怎么分辨得出。” “是不是在那漩涡里面？”苏蛮指了指那巨大的漩涡。 箴六脸色一变，惊诧道：“你怎么知道？”说完他自知说漏嘴了，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眼看事情败露，他只好坦白道：“那日你的肉身突然就跑了，我和骨爷一路追逐，然而你的肉身似乎受到某种指引，游的飞快，很快便甩开我们，当我们加快速度时，便看到你的肉身一头扎进这漩涡中。 “我和骨爷急忙跟了进去，你猜怎么着，里面别有洞天，进去是一处平地，而那平地之上...在那平地之上有个个巨大的尸身，那尸身一个头颅比三个我还大，一根指头就能碾死我。 “不知道这尸身在此多少年了，他已经在腐烂，密密麻麻的水猴子在啃他的肉身，不过过于坚硬，根本啃食不了，但如此强大的肉身居然少了一只眼睛，不知是何种恐怖将他的眼珠摘下，也就在那里，我们发现了你的肉身，他正爬向这尸身的眉心。” “然后你猜怎么着，那尸身突然睁开了眼睛，他居然还活着！” 说到这箴六的身体已经开始颤抖，无法想象当时的他受到了何等惊吓。 “我当时吓得肝胆俱裂，失去了行动能力，直接扑通掉在地上，那些本来在啃食的水猴子突然全部回头看着我，他们咧开嘴对我笑，做出邀请的姿势，想请我一起去啃食。” “还得是骨姐...不！是骨老爷，骨大老爷傲骨铮铮，二话不说就冲上去，想将你的肉身扒拉下来带回去，我因为胆子小，就趁乱溜了出来。” “出来后我夜夜不能眠，我想着你回来后是不是得拉着我找肉身，我就想要不给你找一副新的，你那旧的肉身不也是一具傀儡，我知道你定然是一个老怪物，既然本来的肉身便是人为制作的，新的更加好使，还四条手臂，你更喜欢了，说不定就不找了。” 苏蛮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心想自己怎么收了这么个怂货，不，我眼光好不是我收的。 既然知道肉身在哪，苏蛮头也不回的往漩涡中心游去，箴六想拉着他不然他去，他又怕苏蛮怪罪他，咬咬牙只能跟上。 苏蛮游到漩涡中心，一股奇特的波动传来，只觉得空间一阵变换，就像上次魂游归墟一样，天旋地转后，自己被传送到了其他地方。 大地荒凉，这是什么样的地面，四处皲裂，阵阵臭味扑鼻，一具巨大的尸体躺在地面，尸体上黑猴子攒动。 这里不知是哪，天上灰暗，不对这里的天就是外面的水！等等，苏蛮一愣，并不是天是水，而是地是水。 他站起身来发现，他站在水面上，他抬头望去，天上有一块平地，巨人的尸体飘在平地上，若不是背后有山石阻挡，说不定会飘到更高的地方去。 小腿弯曲一蹬，急速下坠后苏蛮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没办法他不会飞，好在这化身质量不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苏蛮脚踩大地，再次抬头，天是水，地是石。 无数水猴子齐刷刷的回头，诡异的看着苏蛮，然后起身做出邀请的模样，邀请苏蛮共同进食。 又是一声响，箴六也从天上落了下来，水猴子们又转过头去，同样的邀请他。 箴六不敢做声，他的实力比苏蛮强大不知多少，至少也是大蛮士顶峰的存在，如今却接连被吓破胆，灰溜溜的躲在苏蛮背后。 不过他的巨大身形怕是躲不住。 苏蛮落在尸体的侧面，正想寻找肉身时他突然想起这巨大尸身的面目，他的脚步一顿，脑海里似乎有晴天霹雳炸开。 那面目是如此熟悉！ “是他！” 第二十二章 蛮魔传功 苏蛮定了定神，将脑海里的混乱驱逐出去，很快便稳住情绪，让自己冷静下里。 地面上这躺着的巨人尸身，不正是魂游归墟是见到那肩膀落足金乌的蛮神？ 那受数百万人香火供奉的神灵。 那背后神庭犹如实质，眼若星辰的蛮神，那每一个毛孔都被炼化形成气旋的恐怖存在。 而如今这恐怖存在，他死了！ 他的尸体被遗弃在此地，被水猴子这等低劣的精怪啃食，这是何等的亵渎！ 在那个时代，诸神逐日，他的存在便是神灵。 神灵也会死！ 他看到百万生灵对他膜拜，信仰之力冲天，而天边有大头娃娃跑来，也就是这时肉身传来危机，迫使他不得不回归本体。 之后的事苏蛮没有看到，而今的结果便是蛮神居然死了，被格杀，被抛尸在此，何等凄凉。 “远古到底发生了什么，大头娃娃为何要四处作乱，他们是入侵者？为何要吃掉神灵，为何要吃掉天，让妖雨祸乱苍生，那大头娃娃背后的轿子上，坐的是谁？” 苏蛮跳上尸身，皱了皱眉头，这些水猴子的脚被血肉筋膜连住，动弹不得，他愣了愣抬头观望四周，疑惑道：“上次的天雷轰杀何止上万，这才多久，他们的尸体呢？他们被扔进这里，尸体去了哪里？” 他又抬头，天上的水里也没有尸体翻滚。 “有古怪，大古怪！” 两人一前一后，绕过水猴子快步走上尸身的头部，与其说是头部，不如说是一个小山包，山包上有两个黑色的空洞，黑漆漆的让人恐惧，怕里面突然窜出什么恐怖的东西出来。 来到那缺失的眼眶位置，这里眼珠被挖走，留下一个几米深的大坑，坑底，肉身正盘坐在上面，紧闭双眼，双生骨遗落在一旁，没有声息。 苏蛮控制化身一跃而下落在肉身旁边，肉身似有察觉，睁开眼睛看着苏蛮，眼里有些疑惑之色，说道：“我感觉你很熟悉，像是故人。” 他又悠悠一叹：“可惜我的脑袋被人打坏掉了，很多东西想不起来了，而且我太老了，老到头脑不够用了。” “不过我能感受到你身上的古老气息，你仿佛比我还老。” 听再口气，苏蛮的心沉到了谷底，肉身似乎被了不得的存在夺舍了，难不成是这蛮神巨人的神魂夺舍了自己？ 看着自己的肉身说话，皱眉，不受自己控制，苏蛮心里有种奇异的感觉，十分诡异。 不过对于话里的内容苏蛮不敢苟同，自己怎么可能比他还老，虽然平时他常说自己活了很久，不止三岁，可再久也就少年，怎么可能比他还老。 箴六庞大的身躯躲在苏蛮背后，手掌搭在苏蛮肩膀上，让苏蛮眉头紧锁，这大块头越来越...胆小了。 “你我似乎有些渊源，我观你气象有神庭证道功法痕迹，不过你练功出了岔子，你只学到了表面，没有领悟其精髓，适得其反，早晚有一天神魂爆裂，肉身枯竭。” 肉身一语中的正中苏蛮下怀，苏蛮急忙上前，怀着一颗赤诚之心：“请前辈授教！” “神庭证道乃真正的成神功法，蕴含之广，包罗万象，气象万千，是无上功法蕴藏无上力量，昔日我与大恐怖硬撼且不落下风，若不是被奸人所害，落得重伤。” “更可惜被你学的七零八落东倒西歪，处处错误，你且到我身后来，我将功法神庭显化，传你神功。“ 箴六急忙拉住苏蛮，小声道：“这厮夺舍别人，不是好鸟，不可信。” 苏蛮想起他被世人顶礼膜拜，信仰之力冲天的景象，拍了怕他的手，安慰道：“前辈乃是百万人供养的神灵，怎么会害我，大可放心。” 箴六还想进言，却被苏蛮一把推开出去。 肉身的话语充满魔性：“神庭证道功，以自身为基，通六微入五藏，生生不息，以五藏为秘，神灵为主，入神藏辟天宫，神入主殿，做他一回天帝，演化天宫，天庭之下，万物皆为蝼蚁。” “我且传你法门，你注意看好了，我只教你一遍，能学多少看你的本事了，看你是庸才还是人才。” “神庭共有六座，除五藏外还需要在眉心建立神藏，藏灵识，灵识统御各处，做到神魂不灭我不死的境地，” 苏蛮目不转睛，盯着肉身背后显化的神庭细心记忆，专心功法行走路径，不错过一丝一毫一厘。 “神魂不死，永生不灭！” 苏蛮一边记忆，一边推演，感受到神庭的恐怖，他没想到肉身教导的居然是真正的神庭证道功，随着脑海的推演，神魂强大无比，上可达九天之上，下可入黄泉地狱十八层。 正在苏蛮看的入神时，余光瞟了一眼箴六，发现这大块头居然胆小的从坑洞里跳了出去，在上面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 见苏蛮听不清，他又跳下来，刚想说话便被肉身冰冷注视，吓得他急忙闭口不言，可是他的命被苏蛮牵着，他出事了苏蛮没事，苏蛮没了他也没了。 顾不得其他，箴六张口说话，奇特的是他嘴巴一张一开，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来，他有些着急，手不停的比划，背后的灵蛇也在比划，看的苏蛮一头雾水，不过却察觉到异常。 箴六再胆小也不至于分不清轻重缓急，上面肯定发生了什么事了。 眼看肉身背上的神庭又开始变化，苏蛮精神一震，功法要紧，不自觉的踏出一步，跟着功法推演。 待功法完毕，苏蛮意犹未尽时，自己那肉身突然回头诡异一笑，一道灵光从眉心飞射出来钻进了化身眉心。 不一会那灵光又被弹了出来，一脸错愕道：“你没有运转神庭证道功！” 这是一个小人，五官和蛮神巨人一样，只不过五岁只有孩童巴掌大小，此时他不可置信的瞪着苏蛮。 苏蛮眨巴眨巴眼睛，有些迷茫道：“你让我看，没让我运转啊！而且我这身体...他是借的。” 苏蛮的话越说越小，有些不好意思，心里再次同情犹洞主。 那灵光小人气急败坏道：“那你在背后看这么久！啥都没学到，我本想再愚笨之人也能学到皮毛，没想到你更是欺人太甚一点不学。” 任谁当着绝世功法不想着实践得真知，谁能忍得住？苏蛮能！ 别忘了他本体脑子就缺了一块，里面还一大半都装的水。 呼~ 灵光小人深呼吸一口，重新退回苏蛮的肉身内，他咧嘴一笑道：“没有关系，既然来都来了，就成为我的养分吧，随着永生不灭，以另一种方式获得永生，你们该对我感恩戴德。” “养分！” 苏蛮恍然大悟。 “怪不得那么多水猴子尸体不见了，围着你的水猴子也并不是在啃食，他们反而被当做活养料，早被你吞噬下本能的进行啃食和撕咬。” 肉身笑道：“你我是同类，应该知晓，这些两脚羊本来便是养分，在我们那个时代，我一顿能吃下上万，我的脑袋受创，但我对这滋味的鲜美记忆犹新，第一口下去还有嚼劲，在嘴里窜动，舌头上传来酥麻感。” “你的气息同样古老，你应该明白，这些卑劣的种族就当如此。” “以前哪个种族不豢养？他们不仅被豢养，还对我们感恩戴德，我高兴了就捧着河水行施布雨，我不高兴我就碾死他们！” 苏蛮咂舌，这哪里是受人敬仰的蛮神，这分明是魔神！是畜生！ 就连箴六也愤愤不平握紧了拳头，在虚摩天也有这种情况，天魔肆意杀戮，根本不把弱小的种族当魔看。 “我的脑袋被打坏了，我记不得许多事情，我只记得我被打落在一处地界，这里的人居然敢踩在我的头上，想在我的伤口上涂抹奇奇怪怪的草药，何等混账，他们以为踩得是谁？亵渎神灵！” “我一怒之下神魂怒吼，震杀此地数十万人，将他们魂灵震碎变成白痴，将他们沉尸水里，化作游鬼，我察觉我肉身将死，我命他们寻人来，我要夺舍重生。” “可这些废物，不是把人弄死就是弄残，根本无法受用，正当我苦恼惶惶不可终日时，居然发现有人在推演我的神庭证道功法，天可怜见，然而我寻到那人时，居然是个缺脑子，我神魂入住，脑袋里哗啦啦的全是水声，我好不容易将水倒出去，呲呲的又是怪声传来，烦不胜烦。” “我又苦恼之际，你来了，带来一具，不！两具肉身任我挑选。” 说完这些，肉身露出笑容，嘴巴裂开，里面的牙齿如今成了锯齿状，这一笑更是咧到耳根，煞是渗人。 苏蛮皱着眉头，再抬头看去，四周已经被数不清的水猴子围住，黑压压一片，不过这些水猴子并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这蛮神的神灵极为强大，只不过似乎有所限制，只能对修炼神庭证道功法的人夺舍。 苏蛮看着箴六，自己这借来的化身没有动用，那么偷学的箴六呢？ “完了。” 【作者题外话】：今天电脑出了问题，很多章节被消失了，所以只更一张，作者真的头都大了，修修改改就算了，居然直接没了，同样的东西再写一遍真的心态裂开。 第二十三章 道友能屈能伸 “你和我同样古老，我们应以同道相称才对，道友你觉得，你能拦我吗？”肉身咧开嘴，皮笑肉不笑。 苏蛮皱起眉头，这神庭正道功如此霸道，居然只是做人嫁衣。 正当他愁眉不展时，背后的箴六开口道：“你拦不住我，道友觉得我这神庭证道如何？” 苏蛮一惊，再回头时只见箴六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被掌控了身体，难道学了这神庭证道功，便随时会成为他的傀儡！若是把功法传了出去，莫不是四处都是他的化身，千人千面，如此不死不灭？ 神庭证道只是一个幌子，铸造神庭时，天庭里的主殿便已经有了他的帝位，那便是传授功法之人。 “以自身为天庭，自取自用，实在为大法十分了不得。” 苏蛮对着功法的赞叹出自内心，颠覆认知的功法，哪怕他知道这是陷阱，他也想去尝试，想去修炼。 “既然如此道友为何不学？不想成为我的傀儡？跟着神灵的步伐才能登天入道，你不有所失怎来所得？” 箴六说出这番话时，表情生动如发自肺腑，他痛心的看着苏蛮，觉得是苏蛮不理解他的好意。 肉身再次开口，苏蛮急忙回过身来，身后的箴六此时恢复了清醒，脸色苍白，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失去了身体的掌控。 他的功法气血行走在五藏上，突然神藏大开，他以为自己功法有所突破急忙查看，却发现神藏中已经入主，而自己只能在五藏处焦急，他的神藏帝位坐着一个人，一个巨人，如同天帝般俯瞰自己，自己不过众生渺渺，连反抗的念头都做不到。 肉身并未为难苏蛮，走上前来询问苏蛮：“我改变主意了，道友答应我一个条件，我放你们走，只不过你们得留下一具肉身，我如今这缺脑子太吵，我很不喜欢。” 也不征求苏蛮两人同意，肉身一跃出了坑洞，一众黑猴子拥簇下他回头让苏蛮跟上，苏蛮带着箴六跳上去。 出了眼坑，肉身在黑毛猴自的拥簇下，呆呆的望着天上的水，他有些失魂落魄，感叹天地的变化。 他带着苏蛮两人来到头顶，苏蛮愕然发现，头顶居然有一条深深的裂缝，肉身头也不回走了进去，苏蛮急忙跟上。 这里仿佛一个巨大的矿洞，而前方有金色的光芒闪耀，苏蛮探头过去发现一面满是纹路的墙，墙内似乎有东西在蠕动，无数神经穿插在墙内。 这是巨人的大脑，如此鲜活，他的大脑并未死亡。 “我的肉身已经坏掉了，然而我神藏强大，我的大脑活跃，我不甘心就这么躺在这里，我想出去，于是我分离出一缕意识，想夺舍肉身出去寻找，我曾寄托在一只水猴子身上，我游遍天南海角，外面的天怎么这么小？” “这么小的天，全盛时期我抬头就能将天撑破，这么小的天怎么会有我要的强大到容纳我的肉身？” “我需要一具肉身容纳我这一缕神魂，还需要一人将神庭证道功传世，既然没有，那就造一个，我要奴役万人，十万人为我修建身躯，重铸辉煌，那时候我打开天门，你们便是新时代的开创者，新天当立，你们便是新的神祇。” 苏蛮打断道：“然后豢养人族，将他们放上烤架，油锅，一批一批的往嘴里送是吧。” 肉身一愣，疑惑的看着苏蛮道：“你怎么会这么想？他们的血肉要生的，活的，在嘴里挣扎的酥酥麻麻的过程才是美妙的，亏我以为我们是同道中人。” 苏蛮看着眼前思维涌动的大脑，他不想重现远古的惨烈，人为食粮。 他偷偷对箴六使了个眼色，箴六壮大胆子点了点头，苏蛮说道： “你我怎么会是同道，你不过是仗着自己身躯大一些，那大头娃娃为何没有吃掉你的脑子，还让你存活下来。” 肉身一愣，惊讶道：“你怎么知道？....你到底是谁？” 苏蛮没有理会他，而是唱起了歌谣。 “小娃娃，跳天玄，登白雾，摘仙丹哎~~” “摘了仙丹吃神仙，入妖渊哎~~” 恐惧瞬间爬上肉身的脸庞，他露出恐惧，面目狰狞，一瞬间失魂落魄。 “动手！” 苏蛮等的就是这一刻，这歌谣是大头娃娃出现时，他背后敲锣打鼓之人跳着诡异的舞蹈，嘴里唱出的妖异歌谣。 在那个时代，歌谣起、乱世生，妖娃娃要来了，来吃人了，吃神了！ 歌谣出来定然会勾起他的回忆，唤醒他灵魂深处的恐惧。 箴六抬手，硕大的拳头一拳轰出，落在那蠕动的大脑上，肉身脸色一变，嘴里出发尖锐的叫声，他身影闪烁间已至箴六身后，他伸手抓向箴六的脑袋，两条手臂突然出现在他身后将他抓住狠狠一甩。 嘭的一声闷响，苏蛮对自己的肉身丝毫不留手，肉身只觉得四方八面变幻，神魂被巨力震了出来。 苏蛮急忙上前去一把抓住他，自己这化身没有运转过神庭功法，看他有什么本事挣脱。 似乎并不是很难，苏蛮一颗心激动的疯狂跳动，捉下如此存在，简直不敢想。 这一切说起来慢，但实则极快，箴六拳头落下，大脑疯狂蠕动，尖锐刺耳的声音在脑海里传来，两人只觉得浑身无力脸色苍白。 这叫声似乎在灵魂深处轰然爆发，打的两人措手不及。 手上的灵光小人呢?糟了！ 一股巨力传来，苏蛮身体吃痛，只觉得周围狂风大作，四面风景快速飞逝，砰砰咻，一连在地上打出几个翻滚，激起尘土飞扬，碎石翻飞，苏蛮哇的吐出鲜血，远处箴六迈着双腿狂奔而来，背上灵蛇游行在身旁，吐出蛇信滋滋作响。 苏蛮急忙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来，一条若有若无的丝线出现在手中，丝线的另一头缠着箴六的脖子，只要他想，随时能让箴六身首异处。 然而他的眼角疯狂跳动，最终还是忍下杀心，硕大的拳头迎面，带起阵阵拳风，苏蛮急忙翻滚出去撒腿狂奔。 “跑？跑得掉吗？我尊你为同道，你为何要让我失望？” 箴六已经被控制，他愤怒的冲上来，速度比苏蛮快上很多，两步追上苏蛮，一拳再次将他轰飞出去。 “蝼蚁一样的东西，你以为是谁在施舍你，是我在施舍你，给予你追随我的机会，你们就像臭老鼠一样，本该蜷缩在角落里惶恐的等待我发号施德才对，居然暗算我！” 周围景物飞逝，苏蛮只觉得浑身剧痛无比，化身所遭遇的一切都穿入他的神经回馈给他，再次落地砸出一个大坑，苏蛮不敢停留急忙翻开身上的碎石爬出来，对着巨人脑袋狂奔。 箴六丈一身躯几个大步拦下他，以为苏蛮又要对大脑出手，然而苏蛮一个转向冲上头顶，踩住耳框翻上正面，跳入坑洞一把抱起双生骨穿戴在自己身上。 可是想象中的力量并未出现，双生骨并未融合，似乎除了自己本来的肉身外，其余的身躯只有双生骨自己主动才有效果。 一抬头，眼坑上箴六冷冷的看着自己。 苏蛮急忙打了一个哈哈，道：“哎，道友，道爷！” “你这是作甚，快把你那神威盖世，威武不凡，无可匹敌的神通收一收，我们来商讨一下传功的细节，还有铸造肉身需要多少人力，修为几何？” 箴六脸上一僵，有些疑惑，难道刚才出现幻觉？ 不过他立马脸色变缓，突然展颜一笑，跳下眼坑将苏蛮扶起，亲手为他拍打身上的灰尘，温和道：“道友能屈能伸，这面上功夫我便不及道友，哎你身上怎么如此多的尘灰？“ 苏蛮眼角一跳，急忙道：“我刚才一不小心自己摔的，我自己摔的。” 箴六满意的点点头，笑眯眯的看着苏蛮。 这笑容看的苏蛮头皮发麻。 箴六背上的灵蛇疑惑的看着两人，不理解这两人怎么一会儿好一会坏，自己到底要不要上去咬一口？ 好消息是，自己并未生命危险，似乎完好的肉身对他很难得。 苏蛮不知道的是，水猴子本就丑陋，遇见生人就扑上去，打不过吧那人跑了，打得过吧那人肯定残了死了，这么多年箴六和他是唯一完好无损到达这里的，所以他倍感珍惜。 第二十四章 就你？也配？ 还有一点，苏蛮知道那歌谣，还知道一些当时的事情，加上苏蛮的神魂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让他真心把苏蛮当同道中人，多少年了来第一次察觉到让他熟悉的气息，别提内心有多激动。 待他问起苏蛮，苏蛮并未有太多与他相关的记忆，只能模棱两可的用当时看到的画面应付几句，然后借口自己也同样老了，很多事记不清了。 他也不怀疑，毕竟已经过去太多年，自己都记不清很多事来，苏蛮记不清他也能理解。 “我传你神庭证道，送你出去。” 苏蛮将化身祭练一番，运转神庭功法，让蛮神得以夺舍，然后他主要交出身体，神魂入主自己本来的肉身。 蛮神大为感动，也将箴六还给了他，临行前在两人身上打上烙印，苏蛮小小的身躯抱起双生骨，和箴六一起从漩涡里离开。 两人刚出来，立马将寻了两个巨大的石头将漩涡压住，确定水猴子搬不动后悠悠然的离去，那厮神魂强大，肉身却不强，想挪开石头也得费些时间。 两人一路上游，重回白冕山，在白冕山上苏蛮将妖血侵蚀的印记消散，黑毛褪去，露出他瓷娃娃般的脸蛋，吹弹可破的肌肤，自己的身体就是好。 感受到脑海里齿轮的转动声，苏蛮有些神伤的想起了墟族，可天地间并未有墟族存在过的痕迹。 扯下箴六的衣衫一角给自己穿上。 天上依然下着雨，阴云密布，又有狂风拉着雨线，山上树木摇摆。 无崖山顶。 有木屋建起，地上篝火架起，一口大锅正炖着肉，苏蛮满怀歉意的对着犹洞主诉说这几日的悲惨遭遇。 箴六抱着手臂站在一旁。 木屋的角落里，犹洞主蜷缩着身子，看着箴六又恨又怕，以前他还能跟箴六过几招，自从箴六偷学了神庭证道后便打得他还不了手，如今更是欺负到他的住处来了。 苏蛮不停地安抚他：“犹洞主，你别怕，你也听我解释。” 犹洞主恨恨道：“姓苏的你任你舌灿莲花我也不信，前几日来就打我一顿抢走我炼制的化身，今日过来就说化身被抢了去？谁信？” 苏蛮脸色微红，道：“当真被抢了，瞧你说的，不被抢肯定还你了，我还能昧你化身不成，箴六可是你亲戚，咱们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箴六站在一旁，挑衅的扬了扬头，更让犹洞主坚定这两人昧了自己的化身，如今还鸠占鹊巢，自己刚炖下的鹿肉啊！ 两人身上有那蛮神的印记，一时间还没有应对方法，所以先找个地方安身，这不刚来就看见犹洞主在炖肉吃。 苏蛮对着锅里的肉翻了翻，让他更能入味，箴六再一旁跃跃欲试，舔了舔嘴唇，小声道：“怎么办我控制不住我的手，我想再打最后一次。” 犹洞主怒目而视：“姓苏的，还装好人！” 苏蛮又安抚一番，回头怒斥箴六：“我们如今在人家的地盘上吃着人家的肉，你还要动手打人家，岂有此理！” 说罢用木棍叉起一块比他还大的鹿肉一口咬了上去，还顺手递给犹洞主一根木棍，示意他一起吃。 犹洞主不敢靠近，无奈肚子咕噜咕噜响个不停，小心翼翼的蹲在苏蛮身边叉起鹿肉小心啃了起来。 苏蛮见他这模样，不禁问道：“他经常打你吗？” 犹洞主居然哭了起来。 苏蛮不禁同情他的遭遇。 饱餐一顿，苏蛮盘坐起来，意识凝练，神魂飞出，他将神庭证道功法完全施展出来，背后浮现巨大的天宫虚影。 犹洞主看着天宫怔怔出神，难道箴六便是跟着学了本事才能压着自己打？不由得羡慕起来，偷偷拿出小本子抄载。 苏蛮说道：“六微五藏练神，其实亦能炼体，神藏位置不能空出，必须入主打下自身烙印，不然便是给他人做嫁衣。” 箴六一听，急忙将六微五藏施展开，形成一个更大的虚影浮在身后，犹洞主听得入神，知道苏蛮这是有意跟他讲的。 身上有印记又如何，神庭证道功的诱惑实在太大，苏蛮不仅要学，还要学的彻底，谁占谁的神藏还不一定呢。 犹洞主跟箴六是同族，也是虚摩天的人，只不过他的种族并未像箴六一般巨大，不过实力却是和箴六差不了多少，天赋更是比箴六高上许多，他一边听的心神震动，一边已经在谋划今后怎么暴打箴六。 也许感应到犹洞主的想法，箴六更加卖力修炼。 苏蛮讲了一遍又一遍，待两人完全了解后，他坐在篝火前，意守太一气息吞吞吐吐，神魂在这一刻脱体而出。 他的速度飞快，不断在归墟地扫荡，寻找墟族的身影，然而和上次一样，一无所获，墟族到底存不存在。 就在苏蛮准备回身体时，远方突然有一小舟划来，小舟上站着一个穿着蓑衣带着斗笠的黑影，这黑影穿的严实，唯独露出来的手形如枯槁，简直是皮包骨头，指甲修长十分锋利，泛着寒光。 这黑影提着一个大袋子，正不断的从各个族落里拉出人的魂魄，苏蛮自信看去，这些魂魄都很老了，似乎是一些死去之人的魂灵。 “以前曾在书籍里看过，人间有阴差，引渡魂灵投胎转世，看来这就是阴差了。” 苏蛮刚说完，只觉得眼前一黑，一个大黑袋子突然盖下将他装了起来。 那阴差不顾手里的布袋怎么挣扎，砸吧砸吧嘴感叹道：“这魂魄长得可真丑啊，感觉好几天吃不下东西了。” 无涯峰顶。 犹洞主和箴六的脸贴在苏蛮的脸前大眼瞪小眼。 犹洞主叫到：“他怎么突然没了呼吸了！” 箴六疑惑道：“不知道啊，神魂离体肉身保持着活性不会失去呼吸，会自行运转，怎么突然没声息了！” “不会神魂出窍遇见危险没了吧。” 箴六白了他一眼，记住苏蛮的叮嘱，强忍住打他，说道：“他要是没了，我也没了，不知道是不是遇见了危险，你在此地看着他肉身，我去寻他。” 说完箴六站起身收回身后的神庭虚影，辨别一下方向，随着若有若无的感应去寻苏蛮。 然而待他刚走没有任何声息的苏蛮突然诡异的睁开眼睛，他的眼眶内雪白一片，犹洞主奇怪的看过去，只觉得一瞬间便通体冰寒，身体变得迟钝起来，一瞬间他的身体上竟然起了冰霜，让他手脚僵硬。 他的脑海一阵轰鸣，这样的眼神他见过，这样的感觉他有过。 他打着哆嗦，眼神变得畏惧：“是你！” 然而下一刻苏蛮眼睛闭上，过一会儿又睁开，愤怒道：“这两个混账，居然用石头堵住我出路！岂有此理！箴六呢？” 然而下可以苏蛮突然发出惨叫，眼眶内白色瞬间充斥，他看了犹洞主一眼，随手抹去了他刚才地记忆。 犹洞主惊叫一声昏了过去。 两天后，待箴六独自回来时，只看到昏过去的犹洞主不见苏蛮的身影，心里咯噔一下，喃喃道：“完了完了，肉身自己又跑了！” 犹洞主迷迷糊糊的醒来，伸了个懒腰，人还没清醒就被箴六拎小鸡一样提起来，他惊疑不定，怒喝道：“箴六你要干嘛，别忘了姓苏的说过什么，你不能打我了！” 箴六强忍怒气询问他，然而他什么都不知道，仿佛这两天的记忆通通被消除了。 箴六大感不妙：“完了完了，不是那蛮神巨人来了就是大主子来了，完了完了。” 在犹洞主昏过去的下一刻，水下漩涡里的世界。 雪白的瞳孔，三岁的身躯行走在这片天地，空间剧烈的波动，一道道裂纹浮现，这处空间似乎随时会被碾碎崩塌。 苏蛮的身躯一步一步从天上走下来，每一步都走在地面那四臂身影的心上，让他无法呼吸。 “道友？” 蛮神化身迟疑道。 他不敢相信，刚才还无还手能力的苏蛮如今怎么会有如此阵仗。 “就是你在我身上留下烙印？”白眼的苏蛮冰冷的注视着他。 一瞬间他只觉得口干舌燥，无法呼吸，四周的一切似乎都锋利起来，空气变成刀刃在划破他的肌肤。 白眼苏蛮偏着脑袋，看着地上躺着的巨大尸体，脑袋里齿轮转动，疑惑道：“就你？也配！” 蛮神化身惊骇莫名，他想逃，然而他的身上起了冰霜，动弹不得，他发出尖锐的神魂震吼，巨人大脑震动发出那震慑心神的声响，然而这些声响在接近苏蛮的一瞬间支离破碎，接着一股剧痛全部反噬给他自己。 他的口、鼻、耳、眼，鲜血不断地往外面挤。 恐惧爬上他的心头，他看见白眼的苏蛮轻巧的行走在自己巨大的肉身上，慢慢的走到心口，再走到眉心，再驻足在头顶的裂缝上。 每一步都如同刀子划弄着他的心脏。 “道友，我给你解开！” 他终于使出全神气力说出话来，他的身体在颤抖，他很多事情记不起来了，但他从灵魂深处感受到了恐惧。 白眼的苏蛮从脑袋位置走出来，平静的看着他的后背：“你？也配称呼我道友？” 蛮神化身眼神一花，雪白的眼眸冰冷的出现在他眼前。 “就是你，刚才占据我的肉身？” 再次灵魂发问，蛮神化身此刻已经吓的肝胆破碎开，眉心一道灵光急射而出想要逃跑，然而在苏蛮的注视下，就仿佛流光一般，跑出去不到一丈距离便彻底消散。 只留点点光芒还未消散。 白眼的苏蛮淡淡看了肉身一眼，下一刻出现在一座小舟上。 小舟上阴差还不停的划着，疑惑道：“奇怪，今儿的气力小了些不成，怎么划不动。” 第二十五章 再见墟 水下漩涡里，白眼的苏蛮走后，天地开始崩塌碎裂，水猴子没有灵智，伸手触碰碎裂的虚空，立刻被混乱的空间撕碎。 巨人的脚部已经开始慢慢被空间撕碎，他的脑颅内，一道新的灵光浮现化作小人，惊疑未定的打量外面是否还有白眼苏蛮的痕迹。 白眼苏蛮给他的恐惧过于巨大，他甚至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他引以为傲的神魂在白眼苏蛮面前就像纸糊一样，一碰就碎开了。 确定白眼苏蛮已经走了，地上庞大的尸身居然动了，他伸手掰开自己的颅顶，灵光小人卯足气力，背着金灿灿的大脑冲出来，在空间碎裂之际冲出漩涡，来到水底。 他小心翼翼的在水下游动，途中不知多少怪鱼游来，皆被大脑发出的奇特声波震杀。 就这样让他存活下来。 另一边，小舟上 阴差划着小舟，速度缓慢，他的同伴已经将袋子装满，搓捞几下袋子变得巴掌大，挂在腰间，又换上新的袋子。 只有这阴差因为划的太慢了，腰间空空，他有些焦急，这么下去自己收魂不达标了得，他疑惑的回头，却看见一个三岁娃娃坐在自己舟上。 他以为是什么孤魂呢，挥起袋子就要把这娃娃收走，然而袋子打开，刚才那丑魂又跑出来了。 奇怪的这丑魂居然不跑，直愣愣的杵那。 苏蛮自然不跑，好不容易逃脱这阴差的纳魂袋，出来便见着了自己的肉身，自己回了肉身，这阴差便拿自己没办法了。 周围不见箴六的身影，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肉身自己又跑出来了！ 正在苏蛮准备神回躯体时，肉身突然睁眼看着他，雪白的眼眸，没有一丝情感。 “本尊，归墟藏着很多隐秘，神游之术固然快，穿梭山川，缩地成寸，可神魂脆弱，若遇见专门吃魂的魔，你当如何？” 自己还没说话，肉身先开口了。 苏蛮没有回答，警惕的问道：“你是谁？” “我是混，也是你？”混站起身来走到苏蛮身旁，苏蛮背后那阴差又想伸手抓他，混抬手将阴差打飞出去落入水中。 不一会儿祂又爬上来，不过这次不敢出手了，唯唯诺诺的划桨。 苏蛮不解道：“你是混？也是我？那我是谁？” 混开口道：“你是我，我就是你，只不过你忘记了太多事情，忘记了朋友，亲人，追随你的人。” “不过没关系，等你想起来了，变得强大，他们便不必躲藏，会慢慢来寻你，已经有人感受到气息了。” “我的时间不多了，你的时间也不多了。” 苏蛮听的云里雾里，不过下一刻自己已经回到了肉身中，眼睛恢复正常，脑海里传来混的声音。 “世人怕我，惧我，多畏我三分，时间不多了，趁着最后的余光，我们去杀个人！” 混控制着身体，轻轻的从小舟上下来，突然回头盯着那阴差，说道：“记住我的气息，等我渡阴川鬼河时，你来渡我。” 那阴差一愣，急忙点头，似乎渡阴川鬼河对他是莫大机缘。 苏蛮的视角，混在操控，苏蛮看见自己伸出小手抓入空间中，下一刻便不知跨越多少里地，看的他瞠目结舌。 归墟天障，一只巨大的眼睛透过天障冷冷的注视着苏蛮，看着他一举一动。 “我们去杀谁？”苏蛮问道。 混没有回他，突然掉头踏入一个族落中，此时一条黑色玄蛟正涂害他们，然而族落里的蛮士却无能为力。 归墟就是这样，无处不在的妖雨，还有被妖雨侵蚀了神智的妖兽，还有数不清的危险，水里，天上，山里，地下。 混控制着苏蛮的身体，手指做拈花状，对着黑蛟轻飘飘去。 “此印名叫多摩小重天，看好轨迹。” 一印出，印印出，明明是一掌轰去，却出现成百上千个虚影，黑玄蛟庞大的身躯根本不把苏蛮放在眼里。 在它眼里苏蛮和地上四散奔逃的弱小一样，都是食物罢了。 然而下一刻，印记迸发，黑蛟吃人的身躯停止了动作僵直在那里。 “多摩小重天只打内，不打外，它的肉身强悍，相反灵智微弱，我们便直接抹杀他的灵智，攻敌以短。” 苏蛮听的仔细，混就像一个老师，什么都会讲解给苏蛮听，然而他们的目标并不是黑蛟，而是感应到此地血腥味浓。 更多应是想借此机会教导自己。 黑蛟被磨灭灵智，立刻有人发现苏蛮的身影，他们急忙献上黄金珠宝，献上美食。 混没有搭理，转身消失了。 “等等，刚才那娃娃，像不像那日引发雷劫的娃娃？” 消息立刻被传出，人们开始寻找。 苏蛮此刻行走在云朵之上，他的前方便是天障。 巨大的眼球隔着雷电看着苏蛮，苏蛮从未见过如此大的眼珠子，心神有些震动，主要是离得太近了，才能感受到那巨大，和巨大带来的压迫感。 “小墟，看够了吗。” 混淡淡开口道。 苏蛮的神魂在肉身内，一切看得清楚，听到混开口，苏蛮有些难受，心里强烈的悲伤涌了上来。 “墟？真的是墟吗？” 熟悉的黑袍自天边而来，从一个黑点慢慢放大。 看着熟悉的黑袍，苏蛮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他还记得墟的好，也记得墟最后的袭杀。 “好久不见，阿蛮。” 墟淡淡开口。 苏蛮不自觉的留下泪水，悲伤过于强烈，他掌握身体的控制，问出一直以来的问题：“墟，为什么？” 墟有些疑惑的偏过头：“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杀我？我们不是族人吗？”苏蛮情绪有些激动，言语有些激昂亢奋。 “你说这个？为什么你会问出这种问题，你不过是一具庚工敲打的零件，一个随时可以杀了泄愤的工具罢了。”墟冷冷道。 看着熟悉的人，听着冰冷的话，苏蛮只觉得心里冰凉，这还是自己的族人吗？ 墟没有再理会苏蛮，而是玩味的看着他，他看的是混。 心死如灰，苏蛮将身体交给混，神魂躲在角落，有些迷茫。 墟不解道：“老师今日来，就为了带着这个……废物，让我灭他的心，让他一蹶不振？” 混摇了摇头道：“我来杀你。” “为何要杀我？我们不是师徒，我创造了这具身躯，让你能得以苏醒回来，你不谢我，你杀我？”墟似乎觉得大为震惊，几乎惊呼出声。 “墟，装的不累吗。” “你野心大，你想成为我，但你又怕我，我苏醒时你怕我，你不敢留我，可放我走你又后悔，便想用水里的妖魔害我。” “草鞋族可记得？” “我一路水里漂流，谁都看不见我，似乎被遮挡住，唯独马上被水淹没的草鞋族捡到了我。” “你怕我，所以想趁机杀我，然而本尊已经慢慢找回了天赋，看见了水里的妖魔，你又驱使箴六杀我。” 墟一脸玩味道：“还有呢。” 一个外族真魔，为何会神庭功法，哪怕是残篇。 “接着你又驱使雨魔，让本尊产生妖血开蛮的念头，要么被妖雨同化，要么便被雷劫轰杀。” “你又潜入水底，让那蛮子夺去身躯，想让我永远沉浸。” “可是你低估了本尊，你看不起他，所以你想不到他能从雷劫下逃生，想不到他能找到肉身，想不到他能重新回到肉身，他给你制造太多惊喜。” “本尊回归，我便能重新醒来。” 墟点着头，笑道：“原来我这么厉害。” “你想借神庭证道功法左右我，就他也配？” “在我看来你实在是苍蝇，烦不胜烦，所以你必须死。” 墟点点头，背着手来回渡步两圈，有些不解道：“老师确实聪明，知道是我在捣乱，可是…要怎样才能杀死我呢？” 墟颇为自大，也有自大的本钱。 混上前一步，空间折叠，拳头一拳打出，墟的四面八方出现一个个拳头对他轰去，墟不躲不闪，黑袍下伸出手来轻轻一抖撒下一把石子。 那石子迎风便涨，化作小童对着到来的拳头轰杀，然而空间再次折叠，那些小童的术法和拳头一瞬间穿过空间变了方向，对着墟杀去。 墟不慌不忙，如同闲庭信步，摇摇脑袋，那些术法攻击打在身上，一道道波纹传开，墟却毫发无伤。 他笑道：“还请老师杀我。” 混看着墟，叹了口气道：“化虚幻魔功，你果然偷学了外魔功法。” “所以我很好奇，你要怎么杀我。” “墟，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 “我知道。” “你的天赋前所未有，悟性也绝佳，可惜走错了路。”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今日主动找上门来，到底要怎么杀我？” 混没有再开口，而是对苏蛮说道：“此功法名太易无常论，易者，变也，重在无常两字，你且看好，我时间不多了。” 功法轨迹在身上运转，苏蛮看去，有些疑惑，这功法稀松平常，跟神庭证道比起来，简直是普通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