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楼子豪宅里的女人》 第1章 《炮楼子豪宅里的女人》 作者:燕山樵夫 整理制作,并提供下载 第一章 炮楼子豪宅里的女人 燕山樵夫 内容提要:金钱巨大的引力惯性,摧毁了道德堤岸,拥有千万资产的丈夫,为延续家族香火,私签协议,包养二奶,借腹生子,意欲休妻;聪明伶俐、善解人意的妻子,成为不断遭受打击的受害者,为报复和谋取全部家产,丧失理智、不惜雇凶杀夫,蜕变为害人者,最终酿成家败人亡的悲剧!令人震撼警醒,呼唤道德仁爱的回归与重建。 第一章 炮楼子,来顺新建的一座毫宅。他做梦也未想到,日后竟成为凶宅空楼。 原本清一色的青砖红瓦、平房宅院的白家峪村,这一年刚入秋,突兀地在村西平房群里,窜起一幢烟筒似的三层小楼。那楼外墙挂满一层鳞甲似的白瓷砖,通体雪白,远远望去,那才叫真正的鹤立鸡群,令全村三百多户平展展的农家小院顿失颜色。 这日黄昏,村东头李大白话在暮色中放羊回来,他倒背双手,身后摇杆放羊鞭,带着一群山羊和极浓的膻腥气味,晃进尚未砌好院墙的院子。他仰着面瓜脸,围着那白楼转了两圈,又晃进楼里,楼上楼下遛达了一圈,羊们在院在里拉出一滩滩羊屎蛋蛋。正在楼顶和丈夫摆弄太阳能热水器的来顺媳妇柳叶,扭动着圆滚滚的丰乳肥臀,探颈朝楼下笑骂道:大白话,你今儿就带着一大群儿孙,来给姑奶奶拜年,也太早点呀。快把你儿孙们洒在地上的金豆豆收进怀里去,带回家放到被窝里捂着下蛋去吧。 李大白话揉揉鼓突的金鱼眼,仰着面瓜脸,撇着猪肛似的厚嘴唇回敬道:今儿这群羊里有几只老公羊,发情犯群啦,从山上寻着味儿就直奔这儿,找你来啦,你也是下来迎接迎接你的老相好哇。 从楼上突然飞下几块碎瓷片,差点砸在李大白话头上。李大白话在嘴上占了便宜后,抱头缩脖嘎嘎大笑着跑出了院子。从楼顶飞下来顺媳妇柳叶一串清脆的笑骂声:你这老桃毛,以后再满嘴喷粪,我就撕烂你的臭嘴,砸断你的小细腿! 来顺在一旁笑道:傻娘们,跟他斗嘴,你能占到便宜? 回家路上,李大白话象位会看阴阳宅的老先生,十分严肃庄重地向村里人们发表他的独到见解:方方正正、白森森的,我看不象啥好宅院,倒象座炮楼子。 李大白话的这一看法,很快得到村里人们的认同。从此,白家峪的老少爷们,都笑称来顺新起的这幢毫宅为“炮楼子”。来顺听了嘿嘿一乐:你们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四分宅基地,你能盖出多宽敞的楼来?炮楼子就炮楼子吧,为全村父老乡亲们站岗放哨、保家护院有啥不好啊。 来顺是条三十浪荡岁的精壮汉子,方圆几十里地界内,也是个人物,去年还上了县里一伙黑社会的“滦河县十大富翁黑名单”,春节前被讨走了三万元茶水钱。来顺开着两个铁矿点、一座铁选厂,同时还让他媳妇柳叶经营着一处加油站。这几年财来的猛,也来的厚,谁也猜不透他雇下的一百多小工们,每天能为他创造多少利润。 平日里,来顺每天亲自开辆红旗轿车,为矿点、选厂的事忙得飞飞的。红旗轿车是他去年开春,从市里旧车市场花十来万买来的,外观和车况都还不错,自我感觉更是十二分的良好。乡里宋乡长去县里开会时,经常借来顺的这辆红旗,开出去风光一番,回来后挺有感受:坐这红旗和那桑塔纳的感觉,硬是不同,人的腰板也挺的直溜,威风。 来顺接过宋乡长递还的车钥匙时,刀条窄脸上溢满了自豪:那是,宋乡长,您甭看咱这红旗是辆旧车,在过去这可是部长、省长们坐的专车!桑塔纳、捷达、夏利太土;奔驰、宝马、卡迪拉克又太洋气;我看还就咱这红旗实惠气派!用广东话讲,那叫爽! 与丈夫相比,长得人高马大,胖得浑身溜圆,象段火腿肠似的来顺媳妇柳叶,平日里过得却十分轻松潇洒。她每天都打扮得水光溜滑、光艳照人,香气四溢,黑亮的头发梳理的纹丝不乱,骑辆深红色的光阳牌大摩托,进进出出,把团香雾洒满一路。她浑身上下包裹着高档名牌服饰,手指上戴着闪闪放光的钻戒,两只手腕上套着一副黄澄澄的金镯子,脖颈上挂着细软的白金项链,耳轮下摇动着一对绿宝石耳坠儿,举手投足、言谈笑语里透出股略有些做作的雍容富态来。来顺经常讥笑她这副妆扮:象是发了笔横财的地主婆,土得掉渣。 柳叶每天都要骑车去两回座落在村东头、公路边上的金顺加油站,看看营业状况和取回当天的营业款,隔十天半月打回电话,让县石油公司送车柴油或汽油来。有时她和雇来的那俩加油的姑娘闲聊一阵,或是和来加油的司机们斗一会嘴,开上几句粗俗的玩笑。她时常坐在加油站的休息室里,特喜欢对镜梳理头发。她的发式经常变化,今天是马尾式,明天是披头散发的瀑布式,过几日又在脑后编成一条粗黑的辨子,再过几日又把头发挽成圆髻。她时常对着镜子欣赏自己的面容:身子是稍胖了点,可脸盘子还是挺白挺嫩挺亮挺俊的呀。每过十天半月,她就独自骑车进回城,买些新潮服装和化妆品。今年开春,她在城里一家美容院买了张金卡,每月都要定期去做面部和头发的美容保养。到了夏天,她又迷上了减肥,喝起了减肥茶,想把这一百八十多斤的体重,降到一百二十斤的标准体重,连着喝了三个疗程,一称体重才减去了八斤六两肥肉,效果不理想。她进城又搬回一台电视里常作广告的那种脂肪运动机,学着电视里明星的样子,进行减肥。来顺见了便讥笑她:你这纯粹是吃饱饭撑的,胖的发愁,没事闲的。每天坚持爬两回山,保你俩月就把身上这层肥膘给减下去。 有时静下心来,柳叶细细一想,每天还真没有多少正经事儿可做。俩女儿大丫和二丫都长大了,姐妹俩都在本村小学读书,大丫上小学四年级,二丫上一年级,挺省心省力的。每天除了做三顿饭外,就是到加油站盯着,才算点正经事。再往下细想一层,其实每天若不到加油站盯着,就是三、五天去一回,也不会出啥事。加油站的两台加油机上的电脑计量部分,都是税务部门加了封的,每天售出多少升油,一目了然,谁也做不了假,每天的营业额自然一清二楚。那俩负责加油收款的丫头,若想在营业款里做手脚,除非她有齐天大圣孙猴子的本事。再说她俩都是七勾八连的远房亲戚,借个胆给她使,她俩也未必敢伸手。可是每天若不去加油站,还能去哪里呢?每天守着这加油站,都有几百元的收入进项呀,对一个妇道人家来说,岂不是神仙过的日子。每每想到这里,她心里感到十分满足快乐。柳叶觉得,在她的世界里,现在什么都不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她拥有聪明能干、体贴疼人的丈夫,拥有两个活波可爱的女儿,拥有象滚雪球似的正在迅速扩大的一千来万家产。拥有快乐、幸福、自豪、满足后,还希望拥有什么呢?她想了几回也未想出来。 来顺两口子正式入住“炮楼子”的乔迁之日,自然是热闹非凡。日头一出,燃放了几十挂鞭炮。中午,亲朋好友、方方面面的有头有脑的人物,走进来顺这座新建的毫宅,前来贺喜。来顺摆出了全羊宴,来招待客人。羊是来顺从李大白话家花钱牵来的四只肥山羊,酒是清一色成瓶成件的金六福,厨师是来顺特地从县里金万楼大酒店请来的名厨,手艺果然非同一般,令客人们称口叫绝。这席酒喝得喜兴,喝得客人们兴高采烈,每人都喝得十分到位。喝罢酒,撤去酒席,一般的客人知趣地告退,七、八位有头有脸的客人落座在宽敞明亮、布置豪华的一楼大客厅里,抽烟品茶,谈笑风生,频频的夸赞这楼下客厅、餐厅的豪华摆设。衣装全新的来顺两口子,脸泛红光,眉稍眼角都含着笑,听得十分入耳惬意,浑身都溢满了舒坦,彬彬有礼地陪着客人说话。 肥头大耳的宋乡长许是酒喝得高了些,头有些发沉,斜靠在崭新的象牙色真皮沙发里,翘起二朗腿,清清嗓子,弹去大半截烟灰,舌头有些打卷地开了腔:来顺啊,你这楼、特别是这客厅,我看挺有咱农民企业家的气度,在村里、在全乡,你带了个好头。不过嘛,我看你这客厅里还缺少点现代化气息,你看这里是不是应该摆上台电脑哇?做为农民企业家,你得与时俱进,你得懂电脑,学会上网,要学会从网上获取信息啊。在当今社会,信息也是一种可以生财或是扩大再生产的无形资源嘛。 来顺急忙频频点头:那是、那是,过两日进城办事时,我就搬台联想多媒体回来。还是领导看得远,我这是井底之蛙,每天在这巴掌大的地界里瞎折腾啊。 柳叶又给宋乡长敬上一枝红塔山,回眸看一眼丈夫:咱要买就买最好最高级的,买个象样耐用的。你可别抠抠索索给我买回台便宜的破烂来。 来顺指着媳妇笑道:我这傻娘们,腰包里有俩小钱,就找不到北啦。这些年,她没少给那些捣腾假名牌的黑心商贩们搞赞助。 众人听了哈哈一乐。 文质彬彬的村小学校长来柱,扶扶眼镜,瞧瞧雪白的客厅北墙,若有所思:来顺,我看你这客厅还缺少点文化氛围,你看北墙这边挺空的,将来你在这里放上一大排书架、书橱,再摆满图书。闲时多读些书,大有宜处。你得不断充电,不断提高自身文化素质,才能把你的事业做大做强。 来顺一拍脑们:哥,你咋不早几日提醒我呢。 第2章 这想法太对啦,那样的话,咱这客厅的品位立马就提上来啦,免得让城里人笑话咱是土得掉渣的土财主。我给大家讲个亲身经历过的段子,上月初,我到市里办事,请俩客户到海景大酒店的包厢里吃饭,点完菜,小姐问是否还要上汤。我说那还用问,无汤不成席嘛。小姐说,我们这里有十八道汤,不知您要点哪道汤?我说当然要最贵最好的啦。那小姐咧嘴一笑问,您三位能喝得了嘛?我说仨大活人还对付不了一盆汤。那小姐也坏,她说那就上本店最拿手最有特色的啦。没想到咱出丑就出在这道汤上。酒喝到七、八成时,人家把汤给上来了,不是一个人端来的,是俩小姐抬进来的。我的妈,那汤盆足有大号洗衣盆那么大,满满的一大盆,足有一百五、六十斤。那小姐说后边还有两盆呢。敢兴这是举办大型宴会时上的汤。我一看这丑出大发了,也没敢尝那汤是啥味道,起身领着客人赶紧撤退。等我买完单溜出酒店时,店里好几十位小姐都跑到大堂里,来瞅我这位出洋相的大土帽,指指点点的都捂着嘴直乐。你说这回我丢人现眼不?没知识还就是不行,教训还真叫惨痛深刻啊! 众人听了,都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宋乡长笑得差点岔了气,用手指点着来顺:你、你小子丢人可给我丢到家啦! 楼里洋溢着喜悦祥和的气氛,这也正是来顺两口子所希望的。 ********** 第二章 第二章 几日后的一个傍晚时分,来柱正坐在电视机前看“新闻联播”,接到来顺打来的电话,说是电脑、书架啥的都拉回来了,让他赶紧过来把电脑给连接上调试调试,看看效果如何。来柱笑笑,起身出门向百米开外的“炮楼子”慢步走去。 来柱和来顺,本是亲叔伯兄弟俩,来柱比来顺大俩月,也是一对从小长大的铁哥们,从小学到中学都在一个班级里读书,俩人十分要好,行影不离,一块读书,背课文写作业,一块玩耍,一块上树掏鸟下河捉鱼,有时也一块淘气,打架揍人,或是一块让人家揍的鼻青脸肿。 来顺五岁那年没了妈,七岁那年爹给他找了后妈。后妈开头一年待他还不错,自打她生了小弟来宝后,待他便一日比一日刻毒起来。每天放学后,让他干那些永远也干不完的活,时常不让他吃饱,浑身脏兮兮的,没一件好衣服,人瘦得象段让火燎过的高梁秸似的。上小学一年级那年冬天,他饿得不行,放学回家后,偷偷从猪食锅里捞出半块玉米面饼子,刚啃了几口,便让后妈瞄着了影,扑过来一巴掌扇过去,夺过饼子丢进猪圈里,历声骂道:你这饿死鬼托生的,还敢跟猪争食,看我不撕烂你这张馋嘴! 来柱知道后,从家里偷着拿来十几根烀熟的大白署,用块旧麻袋片包着,帮他悄悄藏进了他家院子里,猪圈旁的柴草垛中,嘱咐来顺饿得熬不住时,就悄悄模出一根来嚼吧嚼吧,这密秘可千万别让你后妈知道。 来顺感动得拉住来柱的手哭了:哥,你比我爸还疼我啊!将来我日后发达了,娶仨媳妇送你俩! 那些白署可解决了大问题,来顺肚里有食,就不那么怕冷了。谁知好景不长,才过四天,藏在柴草垛里的“地下粮仓”,被后妈发现了。那天放学回家,来顺一进家门,傻了眼,藏在柴草垛中的冻得死硬的白薯,让家里那头老母猪给拱出来了,那畜牲正趴在地上,啃得津津有味,满嘴流着白色的泡沫。后妈则双手抱着肩膀,站在门槛上,居高临下瞅着那猪大口吞食白薯,一脸得意的笑。来顺突然象只发怒的小牛犊子。猫腰狂奔过来,一头撞在后妈的肚子上。把她撞得象连根拔起的大树,四仰八叉地向后摔倒在地上。这下可真摔得不轻,疼得她龇牙咧嘴,揉着后脑勺直吸凉气,好半会才从地上爬起来,疯婆似地扑过来,把来顺按倒在地,狠狠捶打了一顿。等丈夫回来后,她又摸着脑后的大包指给丈夫看,然后狼哭鬼嚎地向丈夫投述和叫板:你今日若不把这野狼羔子给我打服喽,今年都休想再碰姑奶奶的身! 父亲铁青着脸,咬着牙帮骨,大手一抓,拎小鸡似地把来顺拎起来,按到炕沿上,对着他的小屁股便是一阵猛擂。来顺手脚乱蹬,哇哇大哭:妈啊,你在哪呀,我不想活啦!我活着遭罪呀! 父亲突然住了手,叹了口气,转身大步向门外走去,直到夜深了,他才回到房中,倒头便睡。次日上午,他来到学校,偷偷塞给来顺五块钱,嘱咐儿子饿了时,买点零食吃。 后来来柱知道了来顺挨打的事,便经常在书包里给来顺带点吃物,俩人还悄悄地报复了一回那歹毒的后妈,在她胶鞋底里悄悄扎进几根枣树刺儿。疼得那娘们哇啦哇啦大叫,然后用针挑出踩进脚心里的枣刺儿。俩人为此开心了好一阵子。 初中毕业后,来顺和来柱各奔前程。来顺留在家里务农打工挣钱,帮着家里攒钱盖新房。忙了几年,盖好新房后,后妈又张罗分家另过。一场激烈的家庭大战后,亲爸后妈如愿地搬进了新盖的四间大瓦房,分给来顺的是东倒西歪的三间老房,还有盖新房时欠下的一万六千元外债的一半,也分给了他,如果来顺不接受这八千元外债,那三间老房也不分给他,后妈要让他净身出户。为了有个容身的窝儿,来顺答应了这苛刻的分家条件,同时还答应了以后自己成家结婚时,完全自立,不再向家里要钱。 分家后,来顺咬牙硬挺过来,苦熬三年,年根下的腊月二十八,他把三年来靠打工积攒下来的八千元钱,扔到了后妈面前:你记着,从今往后,你是你,我是我,咱各走各的路!你不认得我,我也不认得你! 来顺又苦熬了三年,靠给人开拖拉机,搞运输,卖水果等,积攒下一笔钱,推倒了老房,盖起了铮明瓦亮的三间新瓦房,令左邻右舍的乡亲们,都对他刮目相看起来。便有人主动登门说媒提亲,这才娶进了媳妇柳叶。那时的柳叶挺瘦,一米七的细高儿个,才九十二斤的体重,瘦得象根豆芽菜,但脸蛋挺俏丽,水汪汪的两只大眼睛,象两池清澈的湖水。当时来顺只是扬眉看了她一眼,脑海里立刻冒出了三个字:就是她!婚后头几年,小两口相亲相爱,日子过的清贫而甜蜜,幸福美满。柳叶在生了二丫后,身子里象揉进了发效粉,迅速发胖起来。两口子精打细算,齐心协力地过日子,谋划着发家致富。一不留神,又是几年过去,来顺竟混成了个人物,被磨练成了拥有千万资产的农民企业家。 来柱初中毕业后,考取了师范专科学校,读了三年中专,毕业后,分回本村小学当了一名教师,后来又和本校的女教师李梅恋爱结婚,成了家。李梅匀称的中溜身材,长的白白净净,戴副眼镜,说起话来柔声细气的,透出股温柔贤慧的气质。婚后生了个胖儿子,取名叫白雪峰,可他爷爷奶奶从来不叫这名字,每天不离口的喊孙子为峰头。七,八年过去,来柱被提升为全校只有七名老师的小学校长,成了村里的文化人。 来顺和来柱俩人之间几十年形成的深厚感情,是外力用刀也难以砍断的。俩人到了一块无话不谈,那是两人之间毫无任和遮掩、心贴心的交流。来顺发展成为农民企业家,其间自然也少不了来柱的出谋划策,是来顺最可靠最信服的“高级参谋”和师爷。 来柱慢步踱进来顺的毫宅。大客厅里灯火通明,来顺两口子和大丫、二丫都坐在沙发里,一家子其乐融融地看着dvd播放的一部枪战片,五十来寸索尼背投彩电硕大的画面里硝烟弥漫,音箱里不时响起震耳欲聋的枪炮声。背投彩电左侧是一套音响设备,右侧新添了一张电脑桌,桌上静静地摆着一套崭新的联想电脑。客厅北墙处立起一大排一人来高的书架,书架上以摆满了一排排散发着墨香的新书。来柱跟来顺两口子很随意地寒暄了几句,便踱到书架前细看那些书,平日里他是最喜欢读书的,他是那种宁可十日无茶无酒,不可一日无书的人。目光在一排排书脊上游过,大多是砖头厚的成套图书:《辞海》、《电工学》、《英汉大辞典》、《一千零一夜》、《十万个为什么》、《资治通鉴》、《本草纲目》、《鲁迅全集》、《民间验方、偏方大全》、《实用内科学》和一些中外古典、现代文学名著,还有《我把爱情弄丢了》、《欲望的鸵鸟》等一些杂七杂八的书。来顺两口子调小了音响的音量后,走过来围在来柱左右,期待着来柱的赞誉之词。来柱从书架里费力地抽出一本厚重的《中国纺织年鉴》,翻了翻,把书朝来顺两口子晃晃:瞎花钱,买这类书有啥用? 来顺嘿嘿一乐:今儿早起租了辆双排进城,正赶上图书城降价打折展销,我就拍下八千块钱,让他们把车厢装满了就成。人家还白送咱两千多块的书呢,不要白不要。哥,你看这书价标的死贵,那是蒙人的,二、三层的价码就甩给你。现在的图书价码水分大着呢。 柳叶扭身从茶几上果盘里取来块西瓜,笑盈盈地递到来柱手中:哥,你是文化人,说的在理,我和来顺平日里最信服你啦。哥,你看客厅的品位档次这回提上来了吧? 来柱咬了一小口西瓜:摆设布置倒是蛮不错的,你们两口子得花点时间,认认真真学点有用的知识,一辈子都用得着啊! 来顺两口子一起点头:那是,那是。 来柱过去把电脑连接好,通电开机,电脑工作正常,运行速度挺快,比小学里那台586强多了,到底是奔四啊。他试着用鼠标玩了一会蜘蛛牌游戏,大丫、二丫见了跑过来,亲昵地缠着他撒娇,非要他教会她俩玩这种游戏不可。 第3章 来柱笑呵呵地轻轻拍拍俩人的小脑瓜:简单得很,十分种让你俩毕业。 [手机电子书:17z.] 第三章 来顺的金顺铁选厂,座落在村北一片山势较平缓的山坡上,一大片高大宽敞的厂房依山而建,厂房里机械设备日夜不停地发出震耳的隆隆轰鸣声,在幽深的山谷里传的很远。在周围的几十座铁选厂中,它的规模和日处理矿量均为龙头老大,别的铁选厂日处理矿量有三、五十吨、一、二百吨、最大的也没有超过三百吨,金顺铁选厂则拥有两条磨矿、选矿系列,日处理矿量是五百吨。一天可生产出二百五、六十吨铁粉,一年就是九万多吨。每吨铁粉售价在二百元左右,每年产值就是三千八百多万,而每吨铁粉的纯利至少在五十元以上,一年下来,这座铁选厂为来顺至少创造四百万的利润。所以,来顺把加油站每年那十来万利润,称作腰包里的俩小钱,根本没放在眼里,让柳叶由着她性子瞎折腾,图她个欢喜吧。就说盖那座三层小楼吧,加上装修买家具家电,全下来不到五十万,九牛一毛,未伤筋骨,离肝疼肉疼远着呢! 金顺铁选厂原本是家乡企,至打建成投产后,五年里始终是连年亏损,五年里换过仨厂长,都没搞好。铁粉没少出,也都销出去了,货款也都回到厂里的帐上,可就是入不敷出,浑身都是债,工人们半年领不到工资,是家常便饭。没办法,乡里贴了告示,金顺铁选厂对外公开招租承包。来顺去乡政府投标,以每年三十万元承包费的额度一举中标。当场签了协议,连续承包三年。骇得柳叶脸都白了,弄砸了,就是倾家荡产,也还不上那三十万承包费呀!来顺则胸有成竹地安慰媳妇:傻娘们,害怕啥,咱这是走运啦!你想啊,咱这是花俩小钱,把一只公家的正在下蛋的母鸡,合理合法地抱回家,每天喂点食儿,它每天就给咱下蛋。让它给咱下上三年金蛋,等这只鸡老了病了不能下蛋了,咱再把它送回去。这样好事,你上哪里去找啊?傻娘们,这回你可要当富婆喽,咱每年挣它二、三百万,轻松! 来顺连续承包了三年,果真挣下了几百万。第四年,来顺花了二百五十万,从乡政府整体买下了金顺铁选厂后,又投入六十万收购了两处矿山,铁矿石自给足,彻底解决了时常“断粮”的后顾之忧。 几年下来,挣出的八百万元纯利,静静地躺在银行里歇息生崽。人一但有了财气托着,便活得滋润风光起来,腰板也硬朗起来,透出股自信和几分自傲来。各色人物便象蚂蚁、蜜蜂般,密集地朝你围拢过来。夜深人静时,来顺时常在心底里发出种种感叹,但他头脑异常清醒,这些人并不是冲着他白来顺而来,而是冲着他的那些钱来的。有朝一日,一但落泊沦为乞丐,人们会四下散去,对他不屑一顾,甚至会妻离子散。每每想到这里,他便惊出一身冷汗,心中生出无限悲凉来。此时此刻,他才悟出“人生得一知己足矣”,这句话的深刻与沉重。好在自己有知己知心的好哥哥来柱在帮他,总算不那么孤单。心里边有座大山可依靠着,活在这世上就踏实。别人以为我来顺活得轻松潇洒,其实活得特累,每日为那一万多元的纯利而奔忙,疲于奔命,那是种心累,不是身累。隔三差五就冒出件麻烦事来,弄得你心焦神躁,挺耗神的。 星期天中午,来顺家又发生了一件麻烦事,正巧让前来找书看的来柱遇上。来柱人还未进楼,远远的就听见客厅里人声鼎沸,吵成了一锅热粥,便急步迈进门去,见有二十几个小工把来顺围挤在客厅中央的大沙发里,七嘴八舌地争吵辩论着。来柱在人群外站了一会,听明白了七、八成。原来现在已到了腊月年根下,从明天起,来顺的矿点从明天开始放假一个月,让小工们回家过年,今天上午给小工们发放工钱时,故意扣下每位小工300元工钱,算是风险抵押金,说白了,就是只要你明年还继续在这里干,总压着你这300元工钱。对来顺这一新政策,这伙小工们不认可,死活不干,非要一次发足结清不可。他们脸红脖子粗地同来顺理论着,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头。柳叶上身穿件火红色唐装,拉着大丫、二丫站在二楼的楼梯口,朝下张望。人群里跳出位黑不溜秋、瘦猴样的小工,他唾沫飞溅扯着公鸭嗓尖声叫道:姓白的,你小子也别把白薯不当干粮!逼急了眼,老子弄上包炸药,把你这楼给崩平喽!我张彪光棍一条,我怕谁呀,看谁的命值钱!我给你干了活,天经地义你得付足了工钱!你现在想耍赖扣钱,你算个什么东西! 来顺面沉似水:张彪,你若开春后不再来了,我立马把风险抵押金发给你,绝不会欠你这三百块钱的。 另一个略上了些年岁的汉子朝小工们摆摆手,阴冷地慢声慢语地说:要我说,今儿这事好办,东家呢只要不把工钱补齐喽,咱们就在这儿住下不走啦,就在这儿过年,跟东家一块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咋样啊? 来顺突然象头狂怒的狮子,从沙发里一跃而起,将手中的茶杯朝大理石地板上重重一摔,白瓷杯砰然而碎。来顺扭脸朝楼梯上吼道:柳叶,把咱家的狗牵过来,让它今儿也解解馋,尝尝人肉是啥味道! 楼梯上的柳叶应了一声,扭动着圆滚滚的身子跑下楼来,跑到院子里,牵出两条牛犊子大的德国牧羊犬来。那两条黑毛大狗,极壮硕凶猛,伸吐着血红的常舌头,一路狂吠着扑进客厅,抖得两条铁链子哗哗直响,柳叶在后边用力拉扯着栓狗的铁链子,一步步向小工们逼近。众小工们见了那两条狂吠不止、张牙舞爪扑近的凶猛大狗,惊惧得张惶失色,步步后退,相互一挤眼色,调头拔腿逃出了客厅,逃到院子里依旧朝楼里高声叫骂。来顺朝柳叶挥挥手,柳叶扭动腰肢牵狗向院里追去。小工们落荒而逃,逃出了来顺家大院。柳叶顺手关严插上了大铁门,栓好了狗后,脸儿红扑扑汗津津、气喘吁吁地回到客厅,同来顺挤眉弄眼,夫妻俩象演戏似地哈哈大笑气来。看得来柱直发傻:来顺,你俩演得是哪一出戏啊?小工们干一年也挺不易的呀,咋能...... 来顺把来柱拉进沙发里坐下,笑道:哥,你不懂,咱雇的这一百多小工里,就这二十来个最刁滑捣蛋,咱得用工钱当绳子,捆住他们的手脚;再用工钱拧成鞭子,天天抽打他们屁股蛋子,他们才不敢耍滑藏奸,才肯老实听话给你干点活计。咱若软一点,他们可就成神成仙啦! 来柱心中被团凉雾罩住,沉吟片刻,皱眉劝道:来顺,你们这样对待小工们可不好,这样容易更加激化矛盾,节外生枝地弄出事非来,也不利于你日后的事业发展呀。 来顺点头称是。柳叶撇撇涂得血红的双唇:小工和东家本来就是两股道上跑的车,各抱各的心眼儿,咋地也跑不到一块。哥,这和你在学校里教那些小学生不是一回事儿。我们又不傻,不会动真格的放狗去咬他们的,只是吓唬吓唬他们,不会有事的。就是真有事咱也不怕他们,派出所长老马跟来顺挺铁的。在咱这一亩三分地里,谁敢跟咱炸刺?咱一咳嗽,连他宋乡长都得一哆嗦,还怕他几个小工不成? 来柱用手轻轻拍打放在腿上的一本《资治通鉴》,笑而不言。 大丫跑过来拉着柳叶的手,歪着脑瓜:妈,你刚才牵狗撵人时好酷哇,真正的活力四射耶! 二丫在楼梯上拍着小手,唱着从电视里学来的歌儿:我爱你,就象老鼠爱大米。我爱你,就象泥鳅钻泥里。 这孩子。柳叶扭脸瞅了眼二丫,不好意思地摇头笑了。她扬眉朝来柱笑道:今上午进城做面膜,回来时买了件大对虾,哥,你别走啊,一会我弄盘油闷大虾,来顺你们哥俩喝两盅。 来柱忙起身:我在家吃过午饭才过来的。 柳叶脸儿一板:哥,你是嫌这虾里有毒哇。 来柱忙拱手告饶:得、得,这些年你家的酒我喝的还少哇,我喝我喝还不成嘛。 来顺在一旁笑道:你弟妹就这脾气,对你好时象盆火,恨不能烧化了你;对你冷时象块冰,恨不能把你冻死! 餐桌上,一杯酒落肚,来顺说:去年我们全家四口子在你那里过的年,今年的年三十和大年初一,你们全家可都得过来,在我这楼里一块过年。 来柱爽快地答应下来。 兄弟俩喝着酒,不由的又回忆起童年时光的趣事,聊着聊着来顺嘎嘎大笑起来,说起当年他许诺娶仨媳妇给来柱俩的疯话,俩人都笑得前仰后合。柳叶笑他俩是喝了傻老婆尿。喝罢酒,饮过茶,来柱起身道辞。来顺向柳叶一使眼色,柳叶取来一件火红的唐装丝绸棉袄和两叠钞票:过年了,给嫂子买了件衣服,这两万块钱是送哥买点年货的。 来柱急了:这是干啥?我又不缺钱花,我们俩口子每月也有一千来块工资呢,够花够用的,不要。这衣服我拿着,这钱你必须拿回去! 来顺满脸真诚:哥,这些年你没少帮忙费心,过年了,这就是弟的一点意思,拿去把你那十八寸的老彩电换换,也弄台二十九寸的,买台dvd啥的。 来柱坚决地把那两叠钞票放到茶几上:我若拿了这钱,咱这兄弟情分就淡了,从今往后我就不进你的门了。啥叫兄弟哥们,打断骨头连着筋,这才算兄弟哥们呢! 说完,来柱头也不回地向楼外走去,一直走进一片冬日的阳光中。客厅里,来顺夫妻俩四目相对,沉默良久,柳叶发出一声感叹:咱哥真是条对钱不亲的汉子,以后咱俩可得更加真心地对待哥嫂。 第4章 来顺一屁股坐进沙发里,双手抱住了头:你看这事弄的,反显得咱太俗了!当初我就说哥不会收这钱,你偏不信,咋样啊?丢人现眼了吧! 柳叶说:你也不能说咱这是狗眼看人低的那种俗,这万里挑一的事真让咱给遇上了。这是好事呀,说明咱遇上贵人啦!这年头请个顾问,你也得付人家钱啊,亲兄弟明算帐,哪有白请的道理。咱做得在理心安啊,人家一年年为咱操了多少心呀,这钱咱得给,他不要是他的事,咱上的那门火呀。 来顺歪脸笑了:你这娘们还真会白话呀。我算服了你这张小巧嘴儿,今晚上得多啃你几口,把你弄得象小猫似地噢噢叫。 柳叶脸儿一红搡了一把丈夫:去你的,大白日的没正经。 两口子坐在沙发理正在说笑,客厅门开了,晃进一个有些驼背的枯瘦老人,默默地移到来顺夫妻面前,手足无措地傻立着,满是皱纹的脸上强挤出一丝笑,那笑比哭还难看,两只眼里燃着两束亮光,喉节似枚核桃在脖颈上滚动,干瘪的嘴唇哆嗦了一阵,终于从吼管里发出沙哑的声音:顺儿,爸来求你啦。 夫妻俩脸上笑容霎时凝住,来顺用只发颤的手抓过香烟盒,抽出枝烟来叼在嘴上,按了三下火机才把烟点燃,垂下头去默默吸烟。这是十五年来,老人第一次走进儿子,第一次呼唤儿子,虽然都住在同一村里,相距不过一里地,两家一直保持在鸡犬相问、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形同陌路。 柳叶从惊诧里醒过神来,忙起身让坐。老人摆摆手:不了,就几句话,讲完就走的。 老人向前移动一步,两道灼热发亮的目光盯住儿子,苍老低沉的声音开始敲击儿子的耳鼓:顺儿,爸厚着脸皮来求你啦,爸实在是入地无门了,她肺上长了癌,天津肿瘤医院确的诊,要住院动手术、做化疗,让先交八万块钱,才给做手术。家里和你弟来宝的钱都凑上了,又东挪西借总共才三万硬一点儿,还差五万,按理我是没脸来也不该来你这,向你开这个口的,前些年我和来宝妈对不住你,伤透了你的心肝肺。爸这辈子都没脸来见你,可眼下实在是走透无路了,只好厚着这张老脸来求你,借五万好救来宝妈的命,我会写字据的,我这辈子若还不上,到了儿孙辈这帐也是要还的。 客厅里一片静默,来顺闷头吸烟不语,虽然面沉似水,但心池里已是翻江倒海,巨浪拍岸。时间一秒秒一分分过去,一枝烟已吸过大半,来顺仍一言不发。老人眼里的亮光在逐渐变暗,当两只眼变成了亮色完全熄灭后的两颗黑洞后,老人无奈地摇摇头,苦笑着车转身子,慢步向楼外移去,当他脚步就要迈出客厅门时,来顺突然用拳擂着茶几,颤抖着变了腔调地大喊一声:爸呀!您怎么能为她来......唉! 来顺突然用双手捂面趴在茶几上,身子一抖一抖地象个孩子似地抽泣起来。 老人枯瘦的身子象被什么东西击了一下,摇晃着回转身子,老眼里蒙上一层泪光:顺儿,听你喊这一声爸,爸这辈子就知足啦!爸不难为你啦,爸回去了。爸也觉着没脸向你开着这个口哇。 等等,走啥呀。爸呀,我能让您老就这么空手走出这道门嘛!来顺用力拍了下茶几,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扭头看了眼柳叶。 柳叶愣了下神儿,忙扭身上楼,从卧室的保险柜里取了四叠百元钞票,回到客厅,再把本想给来顺的那两万块合到一起,默默地在茶几上把六万元钱摆成一溜墙。老人颤颤抖抖奔回茶几前,望着那六沓钞票,哆哆嗦嗦伸开一只手:拿笔和纸来,不写字据这钱我是坚决不拿的。 柳叶拿眼瞟瞟丈夫,又用腿碰碰丈夫,来顺用衣袖抹抹满脸的泪,从西装衣袋里摸出电话本来,从中扯下一小张白纸,又浑身摸笔,柳叶从写字台上寻来一段铅笔,悄没声地把笔放在那小片白纸上。老人猫下腰,认真地在纸上写下一份借据。柳叶又找来一个塑料袋,把钱一叠叠放进袋内,在将塑料袋递给老人。老人千恩万谢地走了。见老人的身影远了,来顺默默无语将那片纸用力扯碎,把碎片洒进烟灰缸里。 回到卧室,他倒入床中蒙头便睡。不知何时,柳叶轻轻钻进被窝,紧贴丈夫躺下,用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捉过他的一只手,放到自己那丰挺高耸的乳峰上,盈情地吻住他的双唇,将略带甜味湿润的舌尖软软地递入他的口中。来顺无语地拥紧她,黑暗中极温柔动情地与她缠绵恩爱了一番,压抑了半日的郁闷心情,因父亲出面为后妈借钱,而蒙生出的那种有口吐不出的苦楚,陡然间释放得一光二净,身心又愉快亢奋起来。柳叶象只吃饱喝足的猫儿,慵懒满足地依偎在丈夫怀里,柔声私语道:晕晕乎乎的做了回神仙,今儿咋与往日有点不同啊。老实坦白,从哪里学的坏? 来顺低声笑道:今儿中午和哥闲聊,他说弄这种事儿要少而精致,重在质量,不在数量,过多过频不好,太伤身伤神。人家每六天才耍弄一回,哪象咱俩呀。我琢磨着有道理。 柳叶咯咯笑了:哥到底是文化人啊,啥事都研究的透透的,这种事儿还弄出质量来啦,真逗。嫂子可真有福气,她这辈子值啊! 几日后,来柱讲的可能会出事的预言,果然被言中。 这天早晨,柳叶一推楼门,惊诧地发现那两条德国牧羊犬,横卧院中,口吐白沫,身体僵硬,已死多时。狗身边,还扔着几根被狗啃过的猪排骨。她尖声惊叫起来:来顺、来顺,俩狗都死啦! 来顺披着衣服跑出来,蹲在地上看看骂道:狗日的,胆儿挺大啊,竟敢把毒投倒咱家里啦!这可是好几千块一条的纯种外国名犬哪,多可惜呀!柳叶你别动那骨头和狗,这毒大着哪!得找地方埋掉。 来顺把狗和骨头装进麻袋里,背到野地里挖坑埋了。 这天深夜,来顺两口子正睡得香甜,一块砖头飞进二楼卧室,砸碎了北窗上的玻璃,玻璃渣子溅得满地都是。来顺两口子惊惧得在床上抖成一团,骇得柳叶心口窝突突狂跳不止。来顺镇定下情绪,跳下床,从床下摸出杆双筒猎枪,溜到窗口,端枪朝楼外窥视一会,什么动静也没有,扔砖头的人早就没了影。 第二天,来顺把狗和半夜有人砸玻璃的事跟来柱讲了,来柱沉吟便刻分析道:你八成是伤着了人,人家这是在报复你,若不赶进缓和矛盾,今年的春节怕是也要出事儿。 听来柱这么一说,来顺心里直发毛:哥,我听你的,你就说咋办吧。来柱就策化出三条应对方案,来顺立马行动起来: 凡是在矿点、铁选厂、加油站给来顺干活的小工,春节发 一袋大米和一袋白面。 春节前,向乡敬老院赠送一台34寸大彩电和一头肥猪。 春节前,向县里第一幼儿园赠送四辆电动碰碰车。 三件事三天全部搞定。影响之大,完全超出哥俩的预料。幼儿园送来了铜匾,养老院送来了锦旗。两家还都向县电台、电视台送去了表扬稿。一共三万元的东西,竟使人们这样容易得到了满足和感动,还同时得到了他们的感谢和赞扬。更使来顺感到意外的是,县电视台还来采访了一回,来顺上了电视,成了新闻人物。宋乡长兴奋地打来电话,说来顺这回给乡里争了光,露了脸,他正和有关部门联系,准备推荐来顺为县政协委员。下午县里要来人考查,让来顺准备一下,好好配合和招待。 县里的人是坐辆奥迪来的,俩人干部模样,派头挺足,在宋乡长陪同下,到来顺的铁选厂、东沟和西沟铁矿点、加油站都认真地看了一遍,最后来到来顺的“炮楼子”,坐在客厅沙发里喝茶,一边举目环视。其中一位挺着将军肚的主任,擎杯起身许久地端详挂在南墙上的一幅书法,“静水流深、仁爱致远”八个大字是龙飞凤舞的狂草。他进身探颈细看,见署名是白来柱。他回头问:这白来柱是哪里人啊?这位书法家的大名我咋没听说过呢。 来顺忙笑道:这是我哥写的,不是啥书法家,他是本村的小学校长,平时挺爱舞文弄墨的。 柳叶过来热情地向人家解释:我哥说这面墙挺空的,他就弄了张纸挂上去,字写得几里拐弯、跟蜘蛛爬过似的,怪难看的,让您见笑了。 那人正色道:一看你就不懂书法,这字可功底不浅,真是个人才奇才啊。一会我得亲自前去拜访,求到这八个字。上月有人向我求这几个字,我提笔多时,竟不敢下笔用楷体来写,终了还是写了别的字。此人竟用狂草一泻千里给写出来了,而且写得有如此意蕴,佩服,佩服。这幅字在市场上至少值200元。 来顺两口子一脸的尴尬与惊讶。 宋乡长忙打圆场:许主任,您既然如此喜欢这幅字画,我做主了,把它送给您,请您笑纳就是。 那位领导朗声笑道:我岂敢夺人所爱。小宋啊,一会你可一定带我去见此人啊!今天真叫不虚此行,一下发现两个人才,你们这里还真是藏着俊鸟的深山啊! ********** 第四章 第四章 来顺全家入住“炮楼子”半年后,让来柱始料不及的是,来顺柳叶两人的婚姻猝然发生了严重危机,走到了崩溃的边缘。起因是来顺在外悄悄包养了二奶香玲,要借腹生子所引发的。 立夏那天黄昏,天空里洒下细密的雨丝。大丫冒雨跑进来柱家,脸色惨白泪眼汪汪,气喘吁吁的哭道:爸和妈打架哪!大大、婶子快去吧! 来柱夫妇俩急忙下地蹬上鞋,顶雨向来顺家跑去。 客厅里满地一片狼藉,地板上到处都是玻璃、瓷器的碎片,冰箱横卧地上,空调机柜象中风患者斜靠在背投彩电机壳上,背投彩电的大显示屏碎成了黑洞洞的窗口,电脑的鼠标、键盘悬挂在半空里,两只小音箱滚落地上,茶几四脚朝天。 第5章 柳叶头发乱蓬蓬的似堆野草,鼻青脸肿,嘴角溢着血迹,衣服领子被扯开了口子,露出粉红色的乳罩。她象只斗败的公鸡,斜歪在沙发里,面色如土,两眼直怔怔地盯着地板,不言不语,木雕似地一动不动。二丫半跪在她身边哭泣着。 来柱夫妻俩劝慰了好一会儿,柳叶才缓过一丝精神,长长呼出一口气,呜咽着哭述了事情的缘由经过。女人的感情触角是极敏锐的,俩月前,柳叶就隐隐地觉着有些不对劲儿,有天夜里来顺回来,她从他身上闻出股淡雅的茉莉花型香水味儿,她从来都是用玫瑰型香水的。她隐约地从丈夫身上嗅出些另一个女人的淡雅芬芳气息,她对自己心中萌生的怀疑藏而不露,细心地观察品味着丈夫,疑点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明显,最直观的是他对夜里那事的兴趣越来越淡,现在发展到十天半月碰她一回,好像是有种应付、勉强的成分掺在里边。一丝丝不安的预感袭上她的心头。她开始悄悄留意起来顺每日的行踪,渐渐的就发现出一些蛛丝马迹,她的心开始骚动起来,象守候多时的猎人,终于发现了猎物,激动而紧张,这犊子可真狡猾会伪装啊。大约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她终于摸准了脉,来顺这犊子在县里租了处宅院,偷偷包养了个叫香玲的小妞儿。她气得五内俱焚,偷偷地哭了大半日。这天早晨,来顺说他要到市里去买轴承皮带,他前脚开车刚走,她就后脚搭车去了县里,远远地瞄着,等来顺进了院进了屋,她冲过去撞门而入,正抱着那妞亲嘴的来顺立时懵了傻了,呆若母鸡。柳叶紧咬牙根奔过去,飞起一脚,狠狠踹到那妞已明显丰鼓起来的小肚子上,那妞妈呀一声惨叫,仰面跌倒在地板上,柳叶扑过去,抬腿狠命地在那妞的小肚子上狠命用力猛踹了几脚,疼得那妞双手抱着肚子在地上翻滚着惨叫着。醒过神来的来顺扑过来,红了眼,抡起手臂,一记重重的耳光在柳叶脸上炸响,柳叶又与来顺厮打成一团,用手用拳在丈夫身上又拧又捶又扯又撕又打,哭嚎起来:没良心的,你杀了我吧!你快杀了我吧,这种日子我实在熬不下去啦! 来顺用力把她搡倒在地,回头一看,见那边地上洇出一大片殷红的血水,他扑过去,抱起那妞的头大声呼唤:香玲、香玲,你醒醒啊! 那妞发出低弱的声音:快、快上医院,孩子要紧。 来顺抱起那妞,大步向外奔去,一路滴洒着血水,奔倒他的红旗车前,把那妞放进车里,驾车绝尘而去。 狂怒中的柳叶,把屋中能砸的东西砸了个精光,再把床上的毛毯、被缛扯翻扔到地上,发现毛毯下有厚厚的一大捆百元钞票和三、两千元散票,几件金首饰,她一下全都拦进怀里,这才迈步出门,打的返回了白家峪,进家后倒入床中,嚎啕大哭了一场。 这天下午,来顺凶神恶刹般杀回家中,扑进客厅,恶虎般扑将上来,只一拳就将柳叶砸翻在地上,一把揪扯住她的衣领,偷出另一只手来,一口气足足扇了十来个大嘴吧:你这歹毒的泼妇,一脚就把儿子给踹没了,断了我的后哇!你这泼妇,给你三十万,立马滚蛋! 来顺打完骂完,仍不解恨,就疯子似地开始砸东西,砸完客厅里的东西,他跑上二楼去了卧室,把保险柜内的存折存单、信用卡塞进手包里,跑下楼来,又呸地一声朝柳叶脸上吐了口痰后,急匆匆奔出楼门,开车急驰而去。 听罢柳叶的哭述,来柱震惊的目瞪口呆,万万没料到来顺会在外头养着二奶,竟瞒得铁桶般严实,滴水不漏。来顺当上县政协委员这才俩月,就弄出这等事来,真叫他失望寒心。真是扶不起来的阿斗,倒底还是个农民啊!他抓过电话,拨通了来顺的手机:来顺,你们两口子咋回事儿,放这好日子不过,你咋竟整歪的斜的呢,你这三十大几的男爷们家,就不嫌丢人现眼啊!你现在不是普通农民,你是政协委员,你得注意影响!在大丫、二丫面前,你这做父亲的能抬起头来吗? 柳叶在一旁叫道:呸,我看他这委员用不了几天,就得给撸下来,回家当破鞋委员吧! 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响起了来顺的声音:哥呀,你不懂,柳叶这泼妇也太狠毒没人性啦,她一头撞进门来,抬腿朝香铃玲的肚子就猛踹狠踢,都给踢流产了,那叫六个来月的胎呀,你说疼人不?现在香玲还在医院里住着呢。哥,事到如今,我也不瞒呢啦,为生儿子,我和香玲是有协议的,是在白纸黑字签过字画过押的。 胡扯,这种事儿定哪门子协议! 哥,是这么回事儿,香玲在一、两年内,为我生出个儿子,我就付给她八万块,这是笔正常的业务交易。再说,人家香玲是正经的黄花大闺女,是有大专学历的,不是那种坐台小姐,人家从骨子里瞧不起咱这农民,不会第三者插足把这个家给拆散的。你看这事让柳叶这泼妇给整的,几脚下去就把八万块的儿子给踢没了,责任在咱这边,还得再掏八万,人家才肯再怀孕。哥,您别打惊小怪的老批评我,这也没啥出格的,我要的是儿子,她要的是八万块钱,是笔双赢互利的正常交易啊。柳叶生了二丫后就结扎了,成了下不了蛋的老母鸡,我这也是实在没有办法的办法呀! 儿子就对你这么重要? 太重要啦,没个儿子,我这么大家业将来传给谁呀!每日里这么忙这么累有啥意思啊!都为得是啥呀?咋地也不能让香火,在我这一代给断绝了呀,那样也对不起先人老祖宗啊! 来柱严厉地大声教训道:来顺,你这借腹生子是要招天谴的啊,你好糊涂哇!你、你咋变成了这样人呢,你快改了吧! ......来顺在那边关了手机。来柱气愤而无奈地扔下话筒,他心绪极乱,但他知道,仅凭语言的力量,已无法改变目前处于癫狂状态的来顺了。他沉思片刻,忍不住对柳叶责怪道:你也是,对个孕妇咋能出手那么狠呢,那可是一身二命,弄不好要出人命大事啊! 拉倒吧,我出手狠?我恨不得把那小妖精撕成碎片,生嚼了她,方才解恨!什么为了生儿子呀,哄鬼去吧!他是拿这个做晃子,好名正言顺地长期包养着那小妖精!先做他的二房小老婆,若真生出个儿子来,准把我们娘几个撵了出去,再扶了正!他肚里有几根花花肠子,我还不清楚?他一撅腚,我就知道他要拉啥色的屎蛋蛋。 女人偏执到了极点,九头牛也拉不回头。来柱理理纷乱的思绪,心情总算平静下来,好言劝慰道:柳叶,你也是三十来岁的人啦。遇事头脑要冷静,千万不要感情用事。我明后天找来顺好好谈谈,劝劝他。可要珍惜这个家呀。 我是珍惜,这些年把这家当成眼珠仁儿!可他珍惜了吗?他只把这家当成旅馆饭店!柳叶仍不依不饶,两只泪眼盯住来柱夫妻俩:哥、嫂子,你俩说句公道话,只打进了这白家门十几年,我是不是个好女人?有哪一点对不住来顺? 来柱夫妻俩点头一致认同:那是,咱这白家峪村里,你是公认的最能干的好女人好媳妇。都怪来顺这小子太浑太花,从蜜缸里往粪坑里跳,将来准有肠子悔青了哪一天! 这样一说,柳叶脸上才现出一丝满足的苦笑。 ********** 第五章 第五章 来顺学花学坏,其实早在包养二奶香玲的前几年,就开始了,只是进行的很隐蔽,很少被人知晓罢了,把柳叶、来柱等人完全蒙在了鼓里。来顺曾板着手指仔细算过,县里、乡里、村里向他的铁选厂,铁矿点、加油站,伸手收费要款的单位部门一共有十七个,收费都有政策有标准,但又都暗里有一定的浮动空间。有了空间,自然就有了空子可钻,有利润可赚。方方面面,头头脑脑、行行色色的人物,便象走马灯似地出现在他面前,迎来送往,吃吃喝喝便成了家常便饭,特别是县里那些部局委办的人物,不但要吃饭喝酒,而是在酒足饭饱后,还要去洗桑拿、搞按摩推拿、进舞厅歌厅、咖啡厅、足疗屋、洗头屋、等等地方再消费一番,等你用钱把他们喂足喂饱心满意足了,人家才肯摁亮绿灯,放你过去。开始,那些人物把他领进令他完全陌生的娱乐天地,在那美女如云的花花世界里,他还挺不适应,他不肯下水,只是站在岸上等着给那些人买单付钱。没有多久,他便顶熬不住也下了水。他出手阔绰大方,极受小姐们的欢迎。一次,温丽洗浴中心的老板娘,亲自陪他洗了回鸳鸯浴,他甩下了一千块特殊服务费,让别的坐台小姐们眼红的不行,笑他是冒傻气的大烧包。他笑道:人家色艺出众,会干你们不会干的活计,这钱花的值!从此,来顺在县城娱乐界里混出了挺高的知名度。哪里来了出众的名花名媛,都会有人打手机告知来顺,只有他肯出大价钱,也出得起大价钱。他成了一些人眼里的摇钱树、财神爷。几年过去,来顺阅历春色无数,为此耗资不下几十万,几乎每年要耗掉他的加油站一年的纯利,柳叶傻呼呼地在加油站里,干的还挺滋润挺有劲,挺乐。每回想到这儿,来顺心里都偷着乐,傻娘们,这才叫家里红旗不倒,家外彩旗飘飘。 来顺突然萌生出想要生个儿子的念头,是在去年春节。这想法一但在心中生了根,便一日胜似一日的强烈。去年过春节,全家四口在来柱家一起过的,他看见来柱的儿子峰头虎头虎脑、胖乎乎的样子,甚是招人疼爱。他在脑海里幻想着自己若有儿子,会长成啥模样,女肖母,子肖父,儿子肯定和自己一个模样,一口窑里还能烧出两样砖来? 第6章 没有儿子,这么大的家业将来传给谁呀?传给大丫、二丫这俩丫头蛋子?能成?不成!传子不传女,这可是古训啊。看来人生一世,万事之中惟有这传种接代,才是真正的大事和正事,必须该认真对待了,年岁不饶人啊,错过了季节会颗粒无收哇。在正月的一个月里,他都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他终于暗下决心,采取过果断行动,背着柳叶来个借腹生子,彻底解决后继无人的大难题。他计划着等儿子满月后,再把他抱回家,哄柳叶就说是跟别人要的,让她养着,时间一常自然就会有了母子感情。这事要做的天衣无缝,让柳叶浑然不觉。 过了正月,来顺去了县里的温丽洗浴中心,招呼老板娘亲自陪他洗了回鸳鸯浴。由这位叫温丽的老板娘亲自接待客人,是有不成文的标准级别的,至少是付局级或百万户以上的人,才有资格享受到她的特殊服务。这位芳龄二十八的老板娘,一直都喜欢为来顺亲自提供优质的特殊服务。来顺是她最满意的客户,向来都是有求必应。洗完澡,来顺在休息室里,喝着碧绿的龙井,托老板娘为他办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他详细地说了条件要求:一是绝对“原装正品‘,二是绝对漂亮上乘,三是年龄在二十八岁以下,十七、八以上。老板娘认真地听着,频频点着头爽快地应承下来。转眼几个月过去,一直没有结果,来顺催问过几次,老板娘都述苦说:不找不知道,一找才知道,眼下在这小姐群里,想找到个纯真处女,比中体彩拿大奖还难。遇到俩长得跟猪八戒似的,也拿不出手啊。唉,这事可遇不可求哇,只能耐心等吧。 一天,老板娘突然兴冲冲打电话来:有货啦,你一见着保你乐得找不到北。 来顺立马开车去了县里,在老板娘的办公室内,站着位头带遮阳帽,身穿淡紫色紧腰连衣裙的小姐,中溜身材,细腰秀颈,身姿挺秀,桃脸杏腮,唇红齿白,活脱脱的一个精致的白瓷玉人儿。来顺拿眼上下打量了几眼,不由的心里乐开了花,比预想的还要强上几倍。老板娘满面春风地介绍:这位是农民企业家白老板、白先生,这位呢是来至江苏常州的王香玲小姐。 俩人握了下手后落座,寒暄几句便切入正题,讨论商量起这笔交易的详细条件,很快就拍板成交。老板娘拿出纸和笔平铺桌上,开始写协议书的草稿,写了几行后歪着脸想想停了笔,朝来顺使使眼色扭脸朝里屋努努嘴挑挑眉稍,轻声说:你先把她领到里屋验明了身子,再写协议也不迟,万一是个假货咋办?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免得日后生些是非。 来顺一想也对,自己花了大价钱,万一弄个二茬货,岂不太亏。 来顺理直气壮地把那香玲小姐拉进了里屋,插死了房门。老板娘靠在椅子里,点燃一根摩尔细枝香烟,舒适地翘起二朗腿,眯了眼倾听着从里屋传出的响动,象听着美妙的旋律,心里算计着这笔中介费的额度多少为宜。她吸完了第二枝摩尔香烟,来顺打开房门走了过来,满脸的兴奋:还真见了红啊,流了不少血,绝对原装未开过封的正品,品质绝对优良!可把我累得够呛。 过了一会,香玲脚步缓缓地走出来,不时用一只手揉着后腰,慢慢在写字台旁的椅子上坐下,她垂下绯红的脸庞一言不发。 老板娘很快草拟好了一份协议书,低声向两个当事人念了一遍,征询二人还有无改动,二人均摇摇头表示同意。老板娘便打开电脑开始打印正式文本。很快,两份带着油墨味的协议书,分别摊放在两人面前。 协议书 甲方:白来顺。 已方:王香玲。 甲、已双方本着自愿的精神,达成如下协议: 1、乙方在保证身为处女的前题下,自愿在两年内,为甲方生一男孩。两年后与男孩彻底断绝母子关系,并保证终生不与之联系。 2、两年内,乙方保证贞洁,不与甲方以外的人谈情说爱和发生性关系。 3、乙方生育男孩第三十日,甲方一次性付给乙方青春损失费八万元正,若中途流产,责任在甲方时照付,责任在乙方时减半。 4、本协议签字之日起,甲、乙双方即为同居关系,由甲方负责乙方的衣、食、住、行。甲方每月付给乙方特殊服务费一千元,生活费一千元。 5、两年内,乙方生病时所有医疗费及人流费、孕期检查费、接生等费用均由甲方承担。 6、两年内若一方中途毁约,赔付对方补偿费两万元。 7、本协议一式两份,甲、乙方各执一份。 甲方:白来顺(签字、画押) 乙方:王香玲(签字、画押) 中证人:温丽(签字、画押) ××年×月××日 三个人分别在协议上签了字,并摁上了血红的手指印。来顺将两千元中介费拍在了写字台上,老板娘温丽咧着小嘴满意的笑了。来顺领着香玲走下楼来,走出了温丽洗浴中心,俩人的怀里都各揣着那纸协议书,坐进红旗车里,驶入大街上的滚滚车流中。 来顺很快两天内在县城边上僻静地方,租到了一处独门独院的房子,又忙了几日,置办了些过日子需要的日常用品:锅碗瓢盆、煤气灶、电视机、圆桌、双人床、沙发、被缛,还给香玲买了几套衣服和些化妆品。俩人开始象模象样地过起了日子。过了半个月后,香玲向来顺讲述了她下海做小姐的真正动机,令来顺震惊的目瞪口呆。 香玲并非江苏常州人,而是内蒙赤峰人,当然,香玲也不是她本人的真实姓名。不过,她倒是在江苏常州读了四年大学。为了供她上大学,下岗的父亲每天起早贪黑地蹬三轮,母亲则摆摊冬天买瓜子花生、夏天买冷饮雪糕,全家节衣缩食,总算供她读完大学。本想该过上好日子了,谁成想父亲又得上了尿毒症,全靠每周两次的透析维持着生命,而透析则需要高昂的费用。全家为给父亲治病,已是在债台高筑。大学毕业后,她四处找工作,不断换工作。总想找到一份高薪工作,跑了两年多,她彻底失望了,薪水最高的也不过一千多元,在超市里干了几个月,每月才六百元的工资,还不够父亲一次的透析费用。她终于悟出,靠自己打工的收入,来延续父亲的生命所需的巨额支出,简直是杯水车薪。世界之大,可到那里去挣到大钱呢,父亲对自己女儿的付出是那么多,可做女儿的回报却是这样微薄,她为此深感内疚和不安。经过几乎足有两个月的思考,她终于横下决心,不惜一切代价,去挣笔大钱,来延续父亲的生命和彻底医好他的病。她目前惟一可以动用的资本,就剩下她的青春和美貌了。她决定出山下海去做坐台小姐。大城市太危险,容易染上性病甚至艾滋病,不能去,只能去安全程度相对高些的县城。于是,她就稀里糊涂地一头撞进滦河县城,迈进了温丽洗浴中心大门,遇到了老板娘温丽,本想做天天迎来送往的那种小姐,可老板娘却把她安排给一位白老板,给他当二奶生儿子。细细一想,这样比当做台小姐条件还要好些,收入还要丰厚些,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开苞破身是迟早的事,早完都有这么一出,天底下哪有无本万利的好事儿。所以,在洗浴中心,来顺拉她进里屋去验身,她显得坦然从容,又有些麻木。她丝毫没有从中体验到快乐,留在心底里的只有一阵阵绵延不断的痛楚,和许多爱情小说里描写的截然不同。她在心里开始痛骂哪些虚伪的作家们。上大学那几年,她阅读了大量的爱情题材的小说,对爱情婚姻,令她萌生出的许多美丽的遐想与憧憬,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就烟飞灰灭。人类的性爱,竟如此残酷且充满了兽性的成份。 两个月后,来顺的频频播种耕耘,也有了结果,香玲终于有了身孕。过了一段时间,到医院检查,还真个男孩,他乐得合不拢嘴。见他如此的兴奋,香玲也受到了感染,她也沉浸在即将做母亲的快乐中。 有一天,香玲神色庄重地对来顺讲了她的一个新打算:如果时间和条件允许,她准备在生完孩子后,把自己的一个肾藏,移植给父亲。来顺怔怔地望着她:你若真敢把腰子捐出来,手术费我来付!你敢打赌? 泪水涌出了香玲的双眼:他是我的亲爸呀,连我这条命都是他给的,我有什么不敢的呀!你若真这样慷慨解囊,我以后就不嫁人,跟定你啦,让儿子永远拥有一个完整的家,让他拥有亲爸和亲妈。 来顺一拍胸脯:不就几十万块钱嘛,到时包在大哥我身上! 几日后的一个下午,来顺又来看望香玲,他拿出一个精巧的摩托罗拉手机,递到香玲手中:给你买的,你身子一天天重了,到街上打电话不方便。先给你存进了一千元话费,等用完了再存。香玲脸上溢出惊喜,忙摁通了老家一墙之隔的邻居田婶家中电话,让田婶去叫母亲接电话,她已经有二十多天没有和母亲通话了。想询问一下父亲的病情,也想和母亲说说话。她家里穷,始终未装电话。平时给父母打电话都是打到田婶家,让田婶再到隔壁去喊人:田婶,是我,玲儿,麻烦您去叫一下我妈,多谢您啦。每次田婶都是在电话那边热情爽快地应着,这次却沉吟了一会,才说好好。电话里终于响起母亲那熟悉而略带沙哑的嗓门:丫蛋啊,你、你能不能向你们服装厂领导请几天假,回家来一趟呀。 我爸他这些日子咋样啦?香玲心头一紧,不安的预感悄然袭上心头。电话那边却响起了母亲的抽泣声,她大声喊道:妈,您倒是说话呀,家里出事了? 第7章 丫蛋,你、你爸他、他不再遭罪啦,他享福去啦。都走八天了,后事也都办完了。到处都找不到你呀。呜呜......香玲象被一道雷电击中,手机滑落地上,两腿一软身子歪倒在地上。两道目光直直地盯着天花板,面色惨白。来顺急忙把她扶进沙发里,轻轻给她捶着背,许久,她长长呼出一口气,双手掩面肩膀一抖一抖地低声抽泣起来,晶亮的泪珠从指缝里汨汨涌出,一滴追一滴的滚落下来,砸在来顺的手背上,温温的。来顺用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轻声安慰:要不明儿我开车送你回趟赤峰,那地界前些年我去过一回,一千多里,一天能到。 哭成泪人的香玲,低头看看已明显显怀的腰身,摇摇头继续哭道:挺着这么笨重的身子,你让我怎么回呀,我还有什么脸面回呀!爸呀,您咋就这么快就走了呀,大夫说不换肾,您还有三、两年的寿啊,您咋就不等等女儿呀,等女儿有了钱就把我的肾给您换上啊!您这么一走,让我可咋办啊?我舍命舍身舍脸舍出青春舍出贞洁,挣这些大钱还有啥意义啊!爸呀...... 来顺这回也动了感情,陪着香玲流了泪,香玲的哭声象把尖刀直插入他的胸膛,他感到无地自容,一屁股坐到地上,两手用力地揪住自己的头发,两眼望着香玲哭道:都怪我,怪我不是人啊!,香玲,你拿绳子勒死我吧,拿刀捅死我吧! 香玲扑过来,抱住他的头,挥着无力的拳头,捶打他的后背,呜咽道:你胡说啥呀,哥,你快别这样说。都是我自己惹的祸,怪不着你。哥呀,你是个男爷们,可不该着样啊! 俩人抱头痛哭,泪水交流到一起。 日子,在不咸不淡中继续缓慢地向前流动着,俩人都象盼星星盼月亮似地,盼望着孩子的早日出生,尽早卸去压在双方心头上的沉重负荷,结束这种非正常的同居生活。 柳叶突然闯进门来,一脚踹碎了本已不太平静的生活,给了他俩以毁灭性的沉重一击。香玲被踹得流产且伴着大出血,在医院里住了七天,拖着虚弱的身子回到住处。一连几天,她一句话也不讲。来顺小心翼翼地扶持着。过了半月,香玲身子骨恢复的基本正常了,她对来顺说,她要回家去看看,来顺忙点头应允:是得回去看看你妈啦。这几日我也是这么思量的。 临行前的晚上,来顺把一张卡放到她面前:这牡丹卡上有十万块钱,你拿着,超出协议的两万是我的一点心意。她拿起卡看也不看顺手扔了回来:给我准备几千元现款就成。来顺没法,便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翻出来,也没数,估计有一万来元,全塞进她的挎包里。 次日一早,来顺默默地把她送到车站,临上车前,她把脸扭向一边说出一句话来:哥,你多保重吧。房子先别退,一个月后我若不回来,你再退。 客车缓缓驶出来顺的视野,他默默地站在那儿吸完了一枝烟,才驱车返回他租住的小院,进到房里,倒入床中,蒙头躺了一天。他猜不透香玲是否还会回来。天黑时分,手机响了,是老板娘温丽打来的,说是新来了位天津杨柳青的小妞,盘子特靓,人也特会浪,嫌咱这开价太低,不肯出台。让来顺敢紧过去,把那妞搞定。来顺一句话未说,便关了机,恨恨地骂道:这个无情无意的只会吃钱的臭婊子!一条母狗骚狗! 手机玲声又急促地响起,来顺烦躁地伸手用力彻底关了机。[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17z.] 香玲是在一个半月后返回滦河县城的。她回到赤峰家里,对着骨灰盒上父亲遗像失声痛哭了一场,给家里装了部电话,买了台二十九寸彩电。母亲时常绘形绘色、泪水涟涟地向她讲述,她父亲临终前的情景,她在一旁不断的抹着泪水。半个月后,母亲拿出个小本儿,上面一笔笔记着为父亲,住院治病、料理后事所借的外债,她拿笔算了算,大吃一惊,一共是九万六千七百元。这笔巨额外债,对她们母女俩简直是天文数字,就是一座高高矗立在面前无法逾越的高山峻岭。按目前的收入和还款速度,至少要二十年才能还清。母亲愁苦地对她说,这都是从亲朋好友家借的,咱可不能坏了良心赖帐不还哪。这么多的债,可咋整啊,愁死人啦。她安慰母亲: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急啥,慢慢还就是。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异常的沉重,深知偿还这笔巨债的艰难。经过好些天的思考,反复的思前想后,她终于从矛盾的心态中挣扎出来,暗自决定回到来顺身边,继续完成那份协议,早日还清债务,让母亲度过一个愉快幸福的晚年。 香玲从挎包里摸出串钥匙,依次打开院门、房门,走进这熟悉的院落和房间,她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是我,香玲,我回来啦。然后就关了机。她推开门窗,脚步轻盈地开始打扫卫生,擦去案几上的灰尘,又烧了一壶开水,沏了一杯茉莉花茶。打开电视,旋即流淌出优美的旋律,房间里又萌发出盎然生机。过了四十几分钟,熟悉的汽车马达轰鸣声由远及近,熟识的红旗轿车飞驰进小院,车门一开,来顺跳下车,大步奔进房来,两眼直直地盯住立在桌前擦拭镜子的她,见她气色恢复的很好,绯红的脸腮透出妩媚俏丽,这才放下心来。旋风似地将她突然拥揽进怀里,便是好一番热烈疯狂的亲吻:好像等了你五年,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可想死我了,你这害人精!我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你为啥总不开机? 香玲捧起他的脸端祥着,一个多月不见,来顺黑瘦黑瘦的,人都瘦得有点脱了相了,面容憔悴,象大病了一场换了个人似的。她咯咯笑道:一个来月不见,咋就瘦成这样了呢?怕不是跑骚让哪个迷人的妖精给害的吧! 来顺坐进沙发里,紧紧抓住香玲的双手,叹息道:香玲,你可把我害惨了,想惨了,你走后第七天,我就抓耳挠腮地想你,第十天起就开始天天给你打电话,明知你不接,我也打。我想好了,到了俩月,你再不来,我就开车去找你。香玲,也不知咋搞的,想你想得特厉害,这种感觉我从来没有过,一个多月来,我一个女人也没碰过,自打认识了你,对其她的小姐都没了兴趣,一点胃口都没有,真的,我要说假话我出门让车撞死! 香玲脉脉含情的望着他:你这人可真贪心啊,想让我给你生儿子,又想永远承包了我呀,你可坏到家啦!唉,也别想得那么远,协议到期了再说吧。起来,试试我给你买的衣服。香玲回身从旅行袋里拿出一件羊羔皮软缎坎肩来,来顺起身试衣,香玲前后看看,挺合身的:冬天穿上,可暖和啦。 来顺认真地说:冬天不能在这儿过,咱得挪个地啦,那母夜叉若再来闹腾可咋整?吃亏的还是咱们啊。 香玲想想点头称是:是得挪挪地界,要是我怀了身孕,那泼妇再来那一手,再给踢流产喽可咋好。 来顺低头沉思不语。 几日后,来顺开车带着香玲,去了燕山市里,在这座百万人口的大都市的一大片楼群里,悄悄购置了一套一百八十平米的三室两厅,是套装了修的二手毫宅,半月后,俩人悄悄搬了进去,退了县城那处宅院。 燕山市距白家峪一百多里车程,都是平坦易行的柏油路。来顺三天两日的开着那辆红旗来往于两地之间,起早贪黑,跑得挺频挺欢,乐此不疲。 一向精明过人的来顺,万万没有料到,死神的脚步,正一步步向他和香玲逼近! ********** 第六章 第六章 自从柳叶那临门一脚,踹没了来顺的宝贵儿子后,来顺和柳叶夫妻俩,便正式开始了分居生活,拉开了冷战的序幕。来柱从中调解了几次,没有收到任和效果,他为此颇伤心伤神,暗自叹息,世风日下,连包二奶、泡小妞的竟也理直气壮,敢跟老婆叫板闹分局,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说到底,就是腰包里那俩臭钱闹腾的。由此,便和来顺日渐疏远起来,兄弟的情份也日渐淡薄起来。 在来顺看来,柳叶那几脚,不但踹没了他朝思梦想的儿子,破了财,也踹伤了他的心肝肺,伤了他的五藏六腑,是万万不能轻易原谅的。他从此竟公开的和香玲同居,即便某天不方便回市里去,宁可在铁选厂办公室里过夜,也坚决不回家去住。他和柳叶的联系与交峰,大多在电话里。 这天夜里,来顺又给柳叶打了电话:只要同意离婚,那楼和加油站归你,另外再给你六十万,一百万也中。大丫、二丫随你挑,你好好考虑考虑吧。 柳叶在电话里冷笑道:给座金山,这婚也不离!只要我有口气在,就拖着你,耗着你,一直耗到你俩白了头,你俩到死也成不了合法夫妻!白来顺,别以为我不离,是高看了你,舍不得你,呸,你眼下算个啥?也算个爷们?你是摊狗屎猪粪!不离,这是对你的最好的惩治,你在我心里早已彻底死啦,已经凉得结了冰,冻得透透的啦,等着我给你收尸烧纸吧! 那你就守着空楼过,守半辈子活寡吧! 我干嘛要守活寡,红的来绿的去,天底下会干那点活计的臭男人多的是,随手一抓一大把,随便抓一个也比你强,找顶绿帽子给你戴上,容易得很哪!看谁丢人。 电话那头的来顺被气得嘎嘎大笑:就你那胖猪似的,还想养汉?谁敢跟你呀!再一说,有我白来顺在,谁敢老虎头上拍蚊子,他不要命啦,看我不活劈了他! 冷战继续升级,这日上午,柳叶向加油站负责加油的那俩姑娘下了命令,从今天起,来顺那俩矿点来加油、取油,一律现款,概不赊帐。 第8章 来顺的俩矿点养着六辆拉运矿石的拖拉机,两台空压机、卷扬机都是用柴油机拖动,这些都是喝油的老虎,每个矿点三五日就喝进两大铁桶柴油,一桶柴油就是二百公升。正因为用油量大,当除来顺才决定上座加油站,一来解决企业自己用油,二来外销一部分,增加一些收入。以往,矿点用油都是内部记帐,跟本不用现金。柳叶这一招厉害,一下把企业内部物资供应秩序打乱了。东沟矿点拉油的拖拉机拉着两只空铁桶无奈地走了,不一会,手机骤响,柳叶看也不看伸手关了机,稳稳坐在加油站休息室里,继续低头织着毛活。一会儿,来顺开着红旗急驰而来,他人未进屋,声音先飞进了屋:行啊,你这娘们敢和我叫板了呀。别忘喽,加油站的营业执照上写得是我白来顺! 来顺带着股风闯进休息室,柳叶头也不抬,继续闷头织活。来顺气呼呼地问:你想到底咋着?一家人咋整出了两口锅来了呢。 柳叶说:既然还是一家人,那好,大丫、二丫想你啦,今晚你就回家,明儿我就恢复供油。 来顺倒吸口凉气:我说你、你......这跟本不是一码事儿。你那是断了我的后、绝了我的尾巴根儿。你这是让我断子绝孙! 我也能生儿子。 你、你开什么玩笑?你能生?我看你能生个大窝瓜! 再做回手术,照样生,嫂子说的。 没这必要,有现成省事的,还费那事干啥。 那你就滚,立马滚出去! 来顺气急败坏地大步走了出去。 半小时后,柳树夹着行李卷儿,蔫头耷脑地来到加油站,气哼哼地把行李卷朝地上一摔:姐,姐夫把我辞了,让我今晚就回家修理地球去。你们俩这是咋回事儿呀,一阵东风一会西风的。让我受这夹板气。我这管生产的付厂长说撸他就给撸了,还叫我立马走人,你说这叫啥事呀!每月这一千五还就挣到头了,姐夫真他妈不是东西! 柳叶叹了口气,摇摇头潸然泪下:你回家歇着吧,姐帮不了你啥忙啦,回去好好和你媳妇过日子去吧,两口子尽量少吵架。少和你那小姨子俩起腻,让人家说三道四、讲五讲六的,怪难听的。 几个月过去,来顺仍不依不饶,丝毫没有服软的意思,大有一条道跑到黑的劲头。冷战这样无尽头无休止的打下去,不是啥好兆头。来柱两口子的调解仍在继续,这日,来柱以给李梅过生日为由,把来顺和柳叶请到家中吃饭。两人都挺给面子,准时来了。饭桌上,大丫绷着小脸,质问来顺:爸,你为啥不回家住?为啥要学电视里坏人的样子? 来顺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张张嘴无言以对。柳叶责怪道:你这孩子,怎么跟你爸说话呢。 吃过饭,把孩子们撵到外边去玩,房间里只有四个大人,来柱又苦口婆心地劝解了一番。来顺从怀里掏出那纸协议来,递给来柱、李梅、柳叶看。仨人传看完,室内一片静默。许久,来柱一手拍在茶几上:你定这种协议是违法的!你简直是法盲! 来顺歪脸一笑:法律,哪条哪款禁止我借腹生子啊,这都是我俩自愿的。我出钱,她出身子,合理合法呀。 来柱冷笑道:母子、父子关系是血源关系,人为断绝母子关系是不受法律承认和保护的。做母亲的在任何时间,都可以通过法律手段恢复母子关系。 来顺听罢有些发傻:哥,真会这样?可我是付了钱的呀。 李梅说:白搭。法律认理不认钱。人家既然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自然都明白这些的。 柳叶也听出些眉目来,更是来气:你个大傻帽,你是赔了钱又赔了儿子,把种都播到别人田里啦,秋天打下的粮食能归你? 来顺蔫耷耷地垂下头去,琢磨了一会,又把脑瓜一挺:可那儿子还是我的儿子呀。等于我还是有了后哇。 来柱无奈地苦笑道:那到是,法律也承认是你的儿,不会是别人的儿。 来顺又转忧为喜,认认真真地提出了他的条件:事情已然这样了,我也没啥退路了,我也不想退,死活也得把儿子生出来。等孩子满月后,我就把他抱回家,只要柳叶你同意把儿子给我抚养大,我就不提离婚的事儿,保证回家和你好好过日子。咋样? 柳叶两眼蓄满了泪水,低头思量一会,扬起满是泪水的脸庞,断然拒绝:让喜鹊给乌鸦孵蛋,这是万万不能的。你、你真厚颜无耻! 那、那就没啥可说的啦,娘们家就是目光短浅。来顺抓起包儿大步走了。 柳叶懒懒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身心疲惫的她,心里忽然冒出一丝从未有过的念头:活着,真没啥意思。这种刀尖上的日子,不知熬到啥时才是个头哇。 几日后的发生的,一起不为外人知晓的突发事件,给了饱受痛苦煎熬中的柳叶,以毁灭性的沉重一击! 那天上午九点来钟,一辆红色松花江面包车,驶进了加油站,车上跳下三个人来,进了休息室,把正呆坐着想心事的柳叶吓了一跳。一个为首模样的胖子,礼貌恭敬地递上张名片。柳叶接过名片闪目看去,见是渤海市石油公司的一位业务科长。这位姓王的科长是来推销汽油、柴油、润滑油的,他开出的吨价比县石油公司要低二百元,柳叶有些动心,和他商谈起来。谈了一会,那王科长嫌这加油站太吵,问能否换个地方谈。柳叶就把这三人领到了家里,进到客厅,她从冰箱里取了几罐饮料,回转身子正欲招待客人,三个人中竟有两人亮出闪着寒光的锋利匕首,逼在了她的左右,那胖子歪着胖脸,眉稍一挑咧嘴笑道:没别的意思,弟兄们这些日子经济紧张,麻烦老板娘给弄俩零花钱用用。 冰凉的饮料罐掉落到地上,柳叶强压住心跳,马上意识到自己已身处险境,只有破财消灾了:多少? 那胖子从烟盒里叼出枝烟来,慢条丝理地用火机点燃,从鼻腔里徐徐喷出两道烟柱,摇头晃脑地说:不多,十万。 柳叶脸色惨白,惊惧得周身冒出一层冷汗:家里真得拿不出啊! 胖子下巴朝那俩歹徒一扬:先把这富婆身上值钱的物件收喽。 俩歹徒便动手从柳叶身上扫荡了一番,钻戒、手镯、项链、耳环、手表、手机和钱包里两千多块钱,都成了战利品,装进胖子拎着的提包里,然后在客厅里搜了个遍,没找见半个钱影。仨歹徒将柳叶推拥进了卧室,见到席梦思大床旁立着的墨绿色保险柜,胖子乐了,俩歹徒把抖成一团的柳叶推到保险柜前,用刀尖逼着她打开了保险柜,歹徒从里翻出准备进油用的七、八万现款和几件值钱的首饰后,胖子脸上现出了满足的笑意,两道色迷迷的目光,在骇得浑身乱颤乱抖的柳叶身上扫量着,淫邪地笑着伸手在柳叶圆滚滚臀上揉捏了几把,朝那俩歹徒一挤眼色:今儿咱哥们艳福不浅啊,这么肉厚性感的胖娘们,瞧她那两砣大奶多来劲儿,也得让咱哥们偿偿鲜呀。 俩歹徒眼里陡然放出淫荡的目光来,嘴里叼着匕首,将拼命踢打反抗的柳叶摁翻在地毯上,分别用力强按住她的四肢,胖子浪笑着扑上去,扒下衣服,扯下乳罩塞堵住柳叶的嘴,一股撕心裂肺的疼楚,旋即注入体内,泪水淹没了她的双眸。仨歹徒轮番上阵,横冲直撞,大施淫威。强暴完后,胖子恶狠狠地威胁道:若敢报警,灭了你全家! 仨歹徒心满意足,下楼开车扬长而去。一歹徒还得意地吹起了口哨。另一歹徒自我陶醉:咱这是策划周密、速战速决,财色双收,不虚此行啊。胖子拍拍鼓鼓的提包,一脸的得意满足:其实啊,这些大款肉头户们最怕死了。只要咱们把刀子往外一亮,他们这些大款们立马就麻爪,全毙! 柳叶默默静静地仰面躺在地毯上,不知过了多久,她缓缓爬起来,身子移进浴室,草草冲洗一番,回到卧室,翻出自己平时最喜欢的一套服装,慢慢穿上,对镜梳理头发,在脑后编出一条粗黑的发辨,从卫生间的窗台上摸下一个棕色瓶子,缓步走回卧室,拧开瓶塞,举目环视一遍室内,举瓶扬颈,一口气将瓶内液体喝下,一股烈焰从胸中燃起,她忙用一只手捂住胸口,移到床边,合衣倒下,咬紧牙关,紧闭双目,静候死神降临。 两天后,当柳叶睁开双眼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床边围着来柱、柳树两对夫妻,还有大丫、二丫。她木然地望着着世界上最关心她的亲人们,泪水夺眶而出,呜咽道:你们这是何苦的呢! 柳树媳妇哭泣道:姐呀,你好糊涂哇!为来顺那种臭男人去死不值呀,真得不值啊! 李梅含泪劝道:妹子,你咋能做这等傻事呢!人生在世有啥过不去的坎啊,挺上一阵子就过去了。 柳树气呼呼的抹着泪:姐,能过就过,不能过就离呗,这年头离婚又不是啥磕碜事儿,你也不至于走这条道呀。 来柱转忧为喜,笑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柳叶,你可把我们吓得不轻!这下可好啦。 柳叶躺在病床上,终日静默不语,两眼暗淡无光。她对自己曾遭歹徒们强暴、抢劫一事,守口如瓶,要让它永世烂在心里。只有这样,才能维持她在众人心中的那已残存不多的尊严。一个女人没有栓住丈夫的心,让他在外信马由缰地包二奶泡小姐,这本身就让做妻子的丧失了体面和尊严,如果再让人知晓她被仨歹徒轮番强暴受污辱的事,自己不但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就是在大丫、二丫面前也抬不起头来,来顺会更加瞧不起自己的,只能是打落门牙往肚里咽哪。 这日中午,柳叶侧身躺在病床上,打着点滴。房门一开,来顺拎着一大堆营养品和水果,急匆匆大步奔进房来:柳叶柳叶,你咋能这样啊! 第9章 柳叶眼里有了亮光,她暗咬牙根儿,悄悄运足了劲儿,当来顺靠进病床前时,她突然抬起一条腿,照准他的胸口狠命地踹过去,直踹得他连退数步,摇晃着差点跌倒,营养品和水果洒了一地。李梅忙上前扶住他。柳叶调转身躺下去,不再理会任何人。 来顺抹泪呜咽道:我知道你恨我,我对不起你,这几日我去济钢联系发运铁粉,今儿回来才听说,就跑来了,你看你,咱们好歹也是夫妻呀。 柳叶恨恨的说:我没有丈夫,他早就死啦,我不认识你,永远也不想见到你!你滚!你不滚,我滚! 来顺连忙拱手:姑奶奶,我走我走,你好好养着吧。 站在一旁已忍了多时的柳树,紧跨一步横在了面前,挡住了去路,他突然挥起早已攥紧的拳头,重重一拳砸在来顺的鼻梁上。来顺两眼便冒出万点金花来,酸的辣的咸的甜的苦的腥的凉的热的,全从鼻孔里涌流出来。来顺妈呀一声惨叫,捂着鼻子猫腰低头窜出门去。 柳叶在医院里住了九天,出院后又在家里静养了半月,才恢复了正常,又象往日那样骑着光阳大摩托,进进出出,忙着去加油站,去县里美容院。别人都没有发现她有啥异常,于先前毫无二致。 夜里,枕边上,李梅轻声对来柱说:我老觉着柳叶喝药救过来后,她的眼神有些特别。我耽心怕再出啥意外。 来柱说:死过一回的女人嘛,或多或少心里得留下点伤痕,不足为怪,别瞎操心。 我就纳闷,柳叶长的也不丑啊,咋就栓不住来顺的心呢? 他就是有俩小钱烧得,瞎折腾。万恶淫为首,弄不好就在这上败家。 ********** 第七章 第七章 来顺出了大事,死讯是下午天色将黑时传到白家峪的。当天上午,来顺在高速路上超速驾驶,他开的红旗冲破路旁水泥护栏,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冲下几十米高的立交桥,红旗车差不多摔成了一块铁饼子,落地后燃起了熊熊大火。来顺和香玲是在大火中一块走的,不知是下了地狱还是奔了天国。 市交警队是从电脑里查出车主家电话号码的,电话打到了白家峪来顺家中,柳叶接的电话。放下电话,柳叶瘫坐进沙发里,没有泪水,没有哭泣,只是呆怔怔地傻坐着。这个让她又爱又恨的男人,就这样走了,永远的走了。 当晚,租了辆面包车,来柱夫妻俩陪着柳叶赶到市里。次日一早,先去了交警队,办了手序,又去了市郊火化场。见到了静静的躺在冷柜里的来顺,象只被火燎煳了的山鸡烤鸭,身体被烧得黑黢黢的,都已严重变形,腿脚胳膊都僵硬地支楞着,无法穿上寿衣了,只好把寿衣盖在上边进的炉。柳叶嚎啕大哭了一场,算是送了来顺一回,尽了场夫妻的情份。 柳叶用火化场里最好最贵的骨灰盒,把来顺的骨灰抱回了家,又置办了棺木,大办丧事,请了两班吹手,把来顺埋到白家老坟地里,起了坟,立了碑,在坟前烧了些纸扎的车马、彩电、冰箱、高楼、轿车、金童玉女、麻将牌、扑克牌。还让大丫、二丫在坟前磕了头。村里人们对柳叶的大度,无不交口称赞:这样的好媳妇,百里挑一,来顺地下有知,也会内疚自愧后悔的。 办完了来顺的丧事,,柳叶无奈只好走马上任,亲自接管了铁选厂,由老板娘变成了女老板。她立马让柳树回来官复原职,继续当主抓生产的付厂长。财务、经营、外交由她本人亲自主抓。上任后一周,她带着会计和支票,去市里开回一辆白色桑塔纳,有会骑摩托车的基础,她没用上半月,就可以开着桑塔纳满世界跑了。回头便把那辆光阳大摩托给了李梅,为此,柳树媳妇知道后还挺不高兴。柳叶便把年前给来柱两万劳务费,人家死活不收的事讲了,柳树媳妇这才蔫声不语了。 交警队又来电话,调查来顺车上死的那孕妇的身份姓名地址,好通知家属料理后事把案子结了。这些天,交警队始终无法查到孕妇死者的真实身份,也就无法和死者的家属联系。尸体无法火化,老是停放在火化厂冷柜里,费用自然是要由肇事司机方付担的。柳叶也有些着急起来。她开始隔三差五、三天两日的往交警队打电话,催问调查进展,问得烦了,交警队就说先按无名尸处理吧,你先把尸体火化,弄个盒子寄存在火化场哪儿,老这么停着,每天那么高的费用也够你们呛啊。 柳叶就派柳树去了趟市里火化厂,把事办了,也弄了个最好最贵的骨灰盒。古人说入土为安,现在是入盒为安。处理完香玲的火化事宜,柳叶又开始寻找来顺在市里的“窝儿”。城市之大,人海茫茫,想找到这个小小的“窝儿”还真叫不易,有点大海捞针的感觉。这天,会计老赵突然一拍脑瓜,想起一条线索来,来顺出事前曾给过他一个市内的固定电话号码,说有重要紧急的事,打不通手机时让他拨这个号码,并再三嘱咐平时不要轻易拨打这个号码。老赵翻了半天,终于在一个本子里找到了那个号码。柳叶抄下号码仔细研究了一会,不错,是市区里的电话。 柳叶拉上柳树,姐弟俩驱车奔了市里。先到了电信营业大厅,柳叶谎称是外地来这打工投亲的,忘了地址,只记得电话号码,又打不通,请小姐给费心查查地址。那小姐热情地问清号码,在电脑键盘上敲打几下,从电脑里调出客户的原始资料,打在一张纸上递了出来:这部电话已有两个月没缴话费了,早就停机了。你们转告这家户主,快来缴费啊,再不补缴话费,我们可就撤机啦。 柳叶按着纸条上的地址,半小时后,找到了来顺的“窝儿”。姐弟俩在一幢六层住宅楼的第三层的一家门前收住了脚步,又对了下门牌号码,没错,就是这。铁皮钢板制作的名牌防盗门,厚重结实,果然名不虚传,柳树用力推拉拍打纹丝不动,用脚踹了两脚还是巍然不动。姐弟俩没辙了,柳树想去街上买把改锥把门撬开。还是柳叶一锤定音:找开锁公司。姐弟俩开车大街上转悠,寻找了半个时辰,终于在一面墙上发现了喷涂的小广告,按着上面的手机号码拨过去,十来分种过去,一辆蓝色铃木125飞驶到面前,从车上跳下一个挎工具包的秃头。姐弟俩把秃头领到那扇厚重结实的防盗门前,秃头从包里拿了工具,到底是专业水平,时间不大,两道大门便豁然洞开,柳叶让他给配一套开门钥匙,秃头从包里取出一堆钥匙,选了几样,用小锉修锉起来,一会儿,便把一串银白和黄铜色的钥匙交到柳叶手中:八十。 柳叶抽出张百元票子递过去:不用找了。 秃头接过票子仔细看看,道声谢谢,手里摇着那张百元票子,吹起口哨下楼而去。 姐弟俩终于进了来顺的“窝儿”,是套三室两厅的大房子,恍若进入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豪华的装修让姐弟俩看的目瞪口呆,惊诧不已。姐弟俩把每个房间都转了一圈,连卫生间、浴室、餐厅、厨房也都看了一遍,大开眼界。姐弟俩回到客厅,柳叶见沙发上有件刚织了一半的婴儿童装,便气不打一处来,扑过去一把扔到地上,用脚狠命的用力跺了几脚。茶几上有本像册,柳叶拿起翻了翻,里边都是香玲和来顺俩人在北戴河、清东陵、承德避暑山庄、天津水上公园旅游时的彩色照片,有单人的,更多是两人合影。好哇,来顺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结婚这么多年,你一次也没带我出去旅游过,可倒陪着这骚妞到处风光啊。柳叶越想越气,恨得牙根痒痒的,伸手用力把那相册一页一页撕成碎片。 姐弟俩把客厅、卧室仔仔细细地翻了一遍,翻出了五万多现款和房产证、土地证,翻开一看,气得柳叶差点破口大骂,也惊出了一身冷汗,上面户主竟都是王香玲的名子。柳叶瘫坐在床沿上,人都已经没了,看来办这房屋过户手续可是件麻烦事儿。人若还在,我这可是私闯民宅啊。来顺来顺呀,你可是黑了心黑了肺啊!你可糊涂到家啦。 柳树忙得不亦乐乎,他把衣柜里的衣服全翻出来,一件件叠好,用条床单包了一大包:奶奶的,这衣服都是上档次的,弄回去给我小姨子穿。她一辈子都没穿过这么高级的好衣服。 柳叶环视房内的一切,到处都遗留着丈夫那熟悉的气息,眼前不断幻画出来顺在这房中,和那妞生活厮混的情景,浑身不由得涌上一阵燥热与烦躁,感到房间里有种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向她挤压下来,要把她推出这一空间。 姐弟俩在来顺的“窝里”只呆了不到一小时,便匆匆出来,依次锁好门,下楼驱车返回了白家峪。 俩公安在铁选厂的办公室里候着柳叶,已候了一个时辰。会计老赵同时兼着办公室秘书,出纳小韩同时兼任采购,分工明确细致。老赵负责接待客人,迎来送往。老赵一边同俩公安咸一句淡一句地闲聊着,一边往柳叶的手机上打电话。柳叶沉吟片刻说:我马上就到家了,让他们到家里来谈吧。 柳叶把车开进自家院子,拿着用报纸包卷着的房证、土地证,下车后把车钥匙递给柳树,朝车上那一包衣服扬了扬下巴尖:你开车把那些东西先送回家去,慢点开呦。 柳树前脚开车刚走,俩公安开辆警车就进了院子。客厅里,柳叶已泡上一壶上好的茶叶。俩公安寒暄几句,便转入正题,说明来意:三天前,局里破获一起团伙入室抢劫杀人命案,据罪犯交代,他们在半年前曾在白家峪作过一次案,曾经抢劫并轮奸了一加油站的老板娘,我们是来调查核实取证的,当然,我们会对这件事绝对保密的。 哦,竟会有这种事,我怎么不知道。 第10章 柳叶惊讶地摊开双手,摇摇头。 一公安略感诧意:据我们了解,这白家峪就你一人是加油站的老板娘啊。不会有第二人哪。 柳叶满脸认真严肃,拿出了电视里女强人的模样与腔调:我可以很负责的告诉你们,我这里即没有遭到过抢劫,我本人也没有被人强暴过。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本人怎么不知道,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嘛,怎么可能啊。 听说你在半年前,曾服毒自杀过? 有这事,那是因为我丈夫不学好,在外嫖娼泡妞,我生气一时想不开,才寻的短见,那事很快就过去了。 你的钻戒、金手镯能否拿出来让我们看看。 送人啦。 送给谁啦? 这是我个人的事儿,我就是送给一个要饭的,你们管得着嘛。对不起,我要去楼上打个长途,连系一下发运铁粉的业务。欢迎改日再来啊。柳叶说罢扭身上楼去了。 俩公安四目相视,摇头苦笑,收起了纸笔,出楼开车而去。 麻烦事接踵而至。次日上午,柳叶坐在铁选厂的办公室里,揉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在听柳树绘形绘色的描述,他小姨子昨天下午试穿衣服的情景:哇,那衣服一上身,腰条曲线立马就出来了,那叫晃眼、那叫绝啦......这时,电话响了,柳叶拿起电话,皱紧了眉,两道目光不悦地盯住墙角:好的,我马上过去。 柳叶放下电话,又揉了眼睛,回眸看一眼柳树:麻烦事来啦,市交警队来电话说,你姐夫车上那死妞的妈找上门来了,非要十万块钱不可,在交警队等着呢。你去出纳哪儿提三万,多一个子儿也不给。 柳叶带着柳树,把车开得飞飞的,赶往市里。在市交警队的一间办公室里,柳叶见到了香玲的母亲,一个哭红双眼的老太太。 香玲母亲先提出了第一个要求,把她带到女儿生前住过的地方,她要亲眼看看女儿的遗物。 柳叶抹着泪道:大妈,你女儿不是那种老守着一个地方的坐台小姐,是在大街上拉散客的,也不知如何就突然勾连上我那口子了,俩人不知要到哪儿鬼混去,可能在车里也不安份,路上就出了事。这些天我们一直在找她的住处呢,就是找不见啊。大妈,您放心,我们还会继续找下去的,只要有了下落,哪怕是您女儿的一双袜子,一块手绢,一缕布丝儿,都还您。我们可不要小姐们用过的那些东西,嫌不干净,怕染上脏病。 香玲母亲的脸腾地就红了,唉,丫蛋也不挣气,说是在服装厂里打工,却是在这儿做了小姐,多丢人哪。她低头抹了阵眼泪,到底是街上摆过摊见过点世面的人,语气坚决地提出了第二个条件:我闺女毕竟是死在你丈夫的车里,至少得给十万元赔偿费,少一块也不行,这没啥可商量的。 柳叶拿眼瞟瞟那老太太:大妈,您这么说可就不太在理了吧,您死女儿,我死了丈夫,咱们都是死者的家属,您开口要十万,我向谁要十万去?在一说,您女儿是买淫,我丈夫是嫖娼,俩人都不是啥好饼子,老太太,您可真敢开这个口哇。 我女儿也不能白死呀,她就算是不要脸做了小姐了,那也是死在你丈夫开的车上啊,那也算交通事故呀,你们不负责任就中咋地? 您若这么说,我没法跟您协商下去了,就请官家公断吧,多一子儿我也不会给的,要不您就去法院起述我们吧。 坐在办公桌前的那位交警,用笔敲打着卷宗:按本市相关政策法规,像你们这种自身原因发生的交通肇事案,所引起的死亡赔偿嘛,也就是由责任方给付死者家属几万元了事结案,最好是由你们双方自行协商达成协议,当然啦,我们还要对责任方做相应罚款等项处理的。 香玲妈没辙了,强挺着又理论了一阵,无奈地在事故处理单上哆哆嗦嗦签了字,柳叶从包里拿出三捆钱,扔到桌上:这三万我花的冤。 下午,香玲妈怀里抱着女儿的骨灰盒,兜里装着三万元钱,泪眼汪汪地回了内蒙赤峰。柳叶了却了这桩心事后,驱车回到滦河县,去了保险公司,开始跑来顺的车险死亡赔付的事儿。来顺是有驾照的,每年都上了车辆和人身保险。若顺利报批下来,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 第八章 第八章 柳叶要结婚了。 她要招个上门女婿,被她相中的人,就是在东沟矿点那伙小工群里的瘦猴张彪,本村李大白话的妻弟。消息传出,全村哗然,议论纷纷。有的摇头叹息,说是好一朵鲜花插在了一滩狗屎上,他十个张彪也顶不过一个来顺呀。也有人挺赞同,说是柳叶这娘们厉害,梅开二度的寡妇家,还找了个童男子棒小伙,便宜她占大发啦。还有人预测说,将来还是柳叶当家,张彪那二吊子货干啥啥不中。 来顺去世后的半年里,上门提亲说媒的也有那么四、五份,都是拉家带口的二婚男人,柳叶一个也未相中。李大白话登门为他妻弟提亲,柳叶当时听说是张彪,竟笑弯了腰笑落了泪:开啥玩笑,天下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找他呀。 李大白话没有笑,窝瓜脸上挤满庄重严肃,他不紧不慢地用一席话,点了柳叶这富婆的穴道:大妹子,大叔我说句不入耳的话,你也别眼眶太高喽。你眼下是有那么几个大钱儿,有点家产,可别忘喽,你还是有俩丫头的三十出头的寡妇人家。你想找个优秀出众又没有儿女拖累的棒小伙或好男人,是不可能的,是完全没有希望地。为啥呢,你到县里,市里大街上走两圈,你就会明白,那些年轻漂亮的姑娘小姐们多得就像秋天的大萝卜、大白菜,满街筒子都是,优秀的男人基本上被这些优秀的小姐们给抢光承包了,根本就没有你上阵挣抢的机会,你也没有那竞争优势和本钱了,毕竟是个二婚的人啦。我成年放羊,知道羊的本性,羊们一上山,先是专挑嫩草啃,啃没了嫩草才啃几口老的,人和羊其实都是有血肉的生灵,都一回事儿。所以呢,大妹子,咱做人要拎清自己这半斤八两,且莫心气太高,到头来吃饱苦头,做了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傻人,荒费了大好青春。不错,我妻弟是特穷特瘦,长相也一般,可他还是二十七、八的童男子棒小伙呀,完全没有儿女的拖累啊,这婚事若成喽,你可是矬子里拔出了将军,你算拣了天大的便宜!你若找个拖儿带女的二婚的,那奶羊、山羊的崽儿在一块儿,还不天天顶架?这日子你能过得安生?再一说,正经的棒小伙,谁会真心娶你这二婚寡妇?那不太吃亏嘛! 李大白话的一翻话语,似万千只小蜜蜂,直钻进柳叶的心窝里,肺管里,她低眉静默沉思许久,才扬脸一笑:大叔,我还真没您想的细想的远,这事容我考虑几日,再给您个回话。 次日,柳叶去找来柱夫妻俩商量了半日。来柱听明白了柳叶讲的意思,心中不免暗吃一惊,招张彪为婿入住炮楼子,这不是引狼入室嘛。张彪是啥样人物,是个好酒好色好赌的二流子呀。来柱沉吟片刻未语,柳叶又把李大白话那翻话细说了一遍。来柱皱眉说:我就耽心他日后学坏,坑了你们娘几个,古语说近君子远小人,我看还是慎重点好。 柳叶苦笑道:我的傻大哥耶,满世界哪有哪么多君子呀,我这也就是没法,家里过日子,没个男爷们顶着,难着哪,好歹也算个完整的家呀,过好了就过,过不好就离呗。 来柱张口又要发表不同看法,李梅悄悄用脚轻轻碰了丈夫一下,来柱就改口笑道:哪到是,这年头结婚离婚都很正常嘛,不过嘛,最好还是多处些日子,再结婚也不迟,好饭不怕晚嘛。 等柳叶走了之后,李梅低声责怪丈夫:你真是个书呆子,你还没看出来啊,人家表面是和咱商量,征求咱们看法,实际上是出于礼貌来通知咱们的,你还认了真啦。将来这婚事成了,张彪能饶了你? 咱这不是真心为她好嘛。 再好能咋样,人家将来是夫妻两口子。 哪到是。 几天后,李大白话在家摆了桌酒席,算是定婚宴。瘦猴张彪给了柳叶一枚金戒指和二千元钱。其实,张彪穷得叮当响,都是李大白话出的钱。定下了好日子,下月初八结婚。来柱夫妻俩也去喝了定婚酒。 次日,柳叶带着张彪去了县里,给张彪买了辆野狼牌大摩托。张彪挺胸仰脸地骑在摩托上,威威势势象个人物似地驶进了村,驶进了院子。从此,他便理直气壮地在炮楼子里出出进进了。大丫、二丫赌气不和他说话,坚决不理睬这个瘦猴样的人。 初八结婚那天,一共只请了四张桌的客,也没放鞭炮。婚前也未怎么准备,也不用准备啥,都是现成的。初五那天,柳叶带张彪到市里俩人都买了几套新衣服,请客的事由柳树、来柱去张落安排。柳叶、张彪俩人到挺清闲,无事可做,就等着入洞房了。俩人计划好了,初九开车到北戴河住上十天半月的,好好的渡渡蜜月。 喜宴是在中午十二点开的席,四桌酒席摆在大客厅里,多少也显得热闹,有李大白话在场,自然就有热闹在。酒过三巡,来柱就觉着这酒喝得没啥滋味,不由得就想起了来顺,心中更不是滋味,他又硬挺着喝了罐蓝带啤酒,便谎称学校里有事,起身道辞走出了炮楼子,留下李梅帮着张罗招呼客人。 来柱闷头走路,信马由缰,不知不觉出了村子,来到了村东山坡上的野地里,鬼使神差到了来顺坟前。来顺的坟头上已长满了萋萋青草,爬满了牵牛花绿翠的藤蔓和一朵朵喇叭状的紫色花儿。来柱用手抚着坟前那块碑,憋了多时的两行热泪,终于溢出了眼窝:来顺,柳叶今天又成亲嫁人啦,你在这里可睡锝安稳? 第11章 现在你该后悔了吧! 来柱坐在坟前的石碑旁,取下眼镜,擦去眼泪,低头闷坐着,用心和另一个世界里的来顺默默交流着。他始终弄不明白,一向精明伶俐的柳叶,为何要如此糊涂地招二流子瘦猴张彪为婿,这不是昏了头嘛。来顺,都怪你不学好不走正道呀,才闹到今天这样,明天起,你那楼的户主都要换了姓名啦!你不寒心吗?你不上火吗? 来柱在来顺坟前默默坐了足有一个多时辰,才起身慢步向村里走去。 村里突然有些异样,大街小巷都是人,人们三五成群紧张地议论着什么,见了来柱,便有嘴快的告述他,刚才炮楼子里边出了件令人震惊的大事,公安局来人把新郎官瘦猴张彪抓走啦。 当来柱急忙赶到炮楼子时,人已散去大半,新娘柳叶躲进了二楼卧室,在里面反锁了房门,任何人敲门她都不开。李梅把丈夫拉进厨房里,低声讲述了刚才发生的事。 喜宴上,新郎官张彪被人灌得烂醉如泥,他却不服软,瞪着血红的小眼睛,拍着桌子吹起了大炮:你、你说啥,我、我的酒量不、不如来顺?拉到吧,来顺犊子那、那点酒量,敢和我比?在、在我面前,他、他战败国,他不行!你想啊,我要是不、不把来顺那花犊子,给、给鼓捣死喽,我、我能当上这楼的户主?我敢搂着他那胖媳妇睡觉?这、这年头整死个人算个球哇!我、我他妈......哎呦喂,柳叶,你踩我脚干嘛呀! 喝酒的人群里什么人都有,很快就有人溜到外边,悄悄用手机打了110,也就是一枝烟的功夫,警车响着警笛,飞驶进炮搂子大院,从车上跳下仨公安,奔进楼里,抓小鸡似地把新郎官瘦猴张彪拎上了警车,飞驰而去,炮楼子里一片大乱。 李梅脸色惨白轻声问:张彪不会真有事吧? 张彪那酒鬼准是喝醉了酒,胡说八道,惹出点祸来,没啥大事,过一会酒醒问明白了,自然会放他回来的。来柱嘴上安慰着媳妇,心里却冬冬狂跳,预感到可能要出大事,事情恐怕不会那么简单。 来柱跑上二楼,用力敲了一阵卧室的房门,也是枉然。他束手无策,挺无奈地下楼,坐进客厅沙发里想事。柳树俩口子也在一边不住的唉声叹气:这喜事办得真叫败兴上火!这叫啥事?公安局咋能随便抓人哪! 天刚要傍黑时分,一辆警车一路拉响警笛,飞驶而来,在院子里车还未停稳,车门一开,跳下四个拎着手枪、手铐、脚镣的公安,跑进楼里,楼上楼下跑了一遍,询问柳叶的去向。柳树媳妇用手指朝卧室点点,公安人员用力撞开二楼卧室房门,来柱也跟着上了楼,伸脖探颈朝卧室内看去,骇得目瞪口呆、大惊失色,只见柳叶整个一人的胖重身子,高旋在卧室的半空中,舌头吐得老长,两颗眼珠鼓突出来,似要崩出眼眶,。柳叶已悬梁自缢了!一个公安上前试试柳叶的脉,柳叶整个身子都已凉得透透的,开始僵硬了,哪里还有半丝气脉?那公安向另一个公安请示:马队,罪犯已畏罪自杀身亡,您看这尸体是拉走还是...... 那被称马队的公安挺扫兴地皱着眉吩咐:照相,保护现场,把闲杂人员清出楼去。尸体嘛请示赵局再定。还有,一定要搜查到罪犯的作案工具。 来柱夫妻、柳树夫妻等人均被赶出了院子。来柱让李梅把大丫、二丫领回家去,他和柳树俩口子在院门外候着,直候到下半夜,还是糊涂着,如何也理不出个头绪来。 几天后,柳树把柳叶火化后,埋在了与白家老坟地遥遥相对的一面山坡上。白家坚决拒绝把柳叶葬进白家老坟地。柳叶的坟便成为一座孤坟,每日静静地遥望着对面山坡上的同一世界,不知有何感想。选择墓穴位置时,柳树悄悄使了点坏,他拿目光瞄着白家老坟,故意把柳叶的坟址高出对面十几丈,好让姐姐在阴间也压住白家几成。 处理完柳叶的后事,柳树本想在炮楼子里安营扎寨,长期住下去,但他只住了两个晚上,便夹起行李卷又跑回铁选厂住去了,夜里他老是隐约听到搂里有女人阴惨惨的哭声和笑声,骇得他彻夜难眠恶梦不断。 过了头七后,柳树把大丫、二丫接到了柳家峪自己家中,逢人便讲,他要把这俩外甥女抚养成人,一直供到大学毕业。人们听了都很感动,到底是亲舅啊,连着血脉呐。 过了二七后,柳树租了辆一汽加长的大汽车,一天之中,拉了两趟,才把柳叶家中的东西全都拉光,拉到了柳家峪他的家里。连楼顶的太阳能热水器、楼里的土暖汽、厨房里的陶瓷水盆,浴室里的浴盆、所有灯具......全部一扫而光。三层楼里只剩下客厅北墙下那些书架和书,本来也是要拉走的,无奈车上实在装不下了,只好以后再说。柳树媳妇瞧着丢下那些书,挺割舍不得:这些书弄回去,买给收破烂的,少说也得给几百呀,扔在这儿怪可惜的。 客厅里还有一样东西没拿走,挂在墙上来柱送的那幅“静水流深、仁爱致远”的字画,还静静地挂在原处。 又过了不到半月,柳树悄悄地以十五万的低价,把加油站卖给了宋乡长的侄儿。加油站突然换了人马,白家峪人才恍然明白过来。 李梅对丈夫说出了她的耽心:来顺的这些家产,我看都得让他这小舅子给划拉过去。 来柱摇头叹息:人家负责抚养大丫、二丫,弄点家产过去,也无可非议,咱也挑不出啥理来。 又过了不到一个月,一天,柳树正和一个老板模样的人密商出售铁选厂事宜时,不知怎地走露了风声,来宝带领十来个白家族里人,匆匆赶到铁选厂,挥动大棒,把柳树打得哭爹喊娘,抱头鼠窜,钻进桑塔纳,一溜烟似地逃回了柳家峪,金顺铁选厂和俩矿点立刻停产瘫痪了。柳树继续用电话遥控指挥,布置了十来个亲信看守厂房和矿点。柳树虽然再也不敢在白家峪地界内露面,但他放出风来,说要通过法律手段保护铁选厂或拍买铁选厂。来宝一伙人心中无底,跑到村小学来找来柱,来柱翻找了好一会书,无奈地苦笑道:这事还真是挺麻烦,不好办哪。这些家产吧,从理论上讲,都是大丫、二丫的继承财产,柳树呢算监护人,没啥继承权。若真打官司,惟一有权能分割出四分之一财产的人,目前只有来顺、柳叶的生身父母才行,别人都靠不上边儿。 来宝听了,两眼泛出亮光:我操,四分之一也有百十来万吧。 来宝兴冲冲跑回家,跟他父亲学说了一遍。不料,他父亲把眼一瞪:你一边歇着去吧,咱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就这土里刨食的命,歪财邪财你甭想得。得了也把你噎死。你哥来顺、你嫂柳叶咋死的?不都是让钱多得给噎死的嘛,你还没醒过梦来呀,还想把脑瓜削尖喽死命地往钱眼里钻哪,你不要命啦!财大喽就是个魔,它要喝血吃人的啊! 第九章 县教委来电话,教委主任要亲自找来柱谈话。来柱骑着摩托进了城。教委主任郑重地征求来柱的意见,县政协准备调他去那当付科级秘书,先前已要了几回,都给拖下了,这回实在顶不住了,如果来柱本人同意,教委就立马放人。来柱当即表态:白家峪山清水秀,空气清新,我哪也不去。我挺喜欢教书和孩子们在一块儿,我挺好的,挺知足的。 从教委出来,来柱去了公安局,找了位熟人,详细询问了一番来顺、柳叶命案的真实始末,终于解开了心中的谜团和困惑。他对柳叶雇凶杀夫的犯罪行为深感震撼惊愕,唏嘘不已。 瘦猴张彪被从喜宴上请到公安局去问话,在警车上酒就醒了大半,吓得尿了裤子。询问时他紧咬牙根儿,一句话不说。一个公安顺手把桌上的一盘录像带往桌上一拍,来了个敲山震虎:你办的事里边都录着哪,想蒙混过关,你也太小瞧政府了,你小子胆儿可够肥的啊,啥事你小子可都敢干啊!没有十分的把握,我们能把你请到这里来嘛! 瘦猴张彪哪经过这阵势,浑身筛糠似的开始抖个不停,额上也沁出了热汗,但还是低头不语。俩公安一对眼神,凭办案经验知道,逮住了一条不算太狡猾的大鱼,容易对付。一公安出去了一会,回来突然猛地一拍桌子:人家在隔壁都坦白交待供出你来啦,你还闷个啥劲!充啥大瓣蒜! 张彪浑身一哆嗦,倒吸一口凉气,象滩软泥堆在椅子里:这操蛋娘们,她咋就招了呢?这不坑了我嘛! 张彪终于开口交待了把来顺、香玲鼓捣死的犯罪经过。 死过一回的柳叶,再次活过来后,已不再是过去那个柳叶了,强烈的报复欲望,似熊熊燃烧的烈焰,在她胸中燃烧,她要做一个恶女人了。让你们这对狗男女去死吧!她明白了,她和来顺的感情与婚姻,已彻底破裂,没有任何挽回的希望,由爱生恨,同时也为独占全部家产,她咬牙切齿地萌发了杀机。她认为,自己受到的所有痛苦和耻辱,都是来顺这忘恩负义的花犊子造成的,不把他弄死,他一旦真有了儿子,她就会失去一切,不把他弄死,她内心也永不平衡,咽不下这口气。她是死过一回的女人,这世上已没有她不敢想不敢做的事了,她已无所畏惧。处于癫狂偏执状态中的她,外表仍沉静似水,内心则巨浪滔天。她开始不动声色地谋划着她的复仇计划,她要从小工群里物色一个借刀杀人的杀手。她悄悄选中了瘦猴张彪,这条好酒好色的光棍汉子,简直就是天生为她预备的杀手坯子。 柳叶开始编织一张无形的大网,悄悄一步步实施她的复仇计划。 瘦猴张彪有三好,好酒好色好赌,因为有这些坏毛病,混到了二十八也未成上家。 第12章 家里穷得叮当响,跑出来住在姐夫家,每天给来顺打工,在东沟矿点上干看空压机开卷扬机的活计,每日浑身弄的油猴似的,每月挣六百元工钱。他每天都是上夜班。矿点上都是夜里打眼放炮崩矿,白日再从矿井里提出矿石,用车运到铁选厂。张彪的活计虽然挺脏但挺轻闲,每天上班后,开动空压机,向矿井里送上风,再开动卷扬机,把打眼放炮的机工送下矿井,便没啥大事,等机工在井下打好了炮眼,点着了炮药捻子,再把机工从井下提回到地面,地下深处响起几十声隆隆炮响,他就停机下班,一天二十元工钱就算挣着了。天刚朦朦亮时,回到姐夫家,钻进厢房里倒下便死睡过去。每月最快乐兴奋的日子,是领了工钱后的头几天,他象换了个人似的,格外的精神焕发,每天骑辆破旧自行车东奔西走,忙着喝酒找小姐玩麻将打牌,十天过后,便一天蔫似一天,兜里的钱越少,人也越发蔫,到二十天时基本上就已囊空如洗,便极少出门,终日象只病怏怏的懒猫,缩在厢房火炕上被窝里睡懒觉。他的日子,月月如此,形成了规律。姐夫家的活,他也懒得干,不叫不动,到吃饭时不叫也动。气得李大白话毫无办法,懒得拿正眼瞅他的这小舅子,平日里也很少和他讲话。就当是家里养了条会喘气不会叫的懒狗吧。 这天下午,蒙头大睡的张彪被他姐拨弄醒了:来顺家的来电话,让你赶紧过去帮她换煤气罐去。晚上做饭还等用呢,快去吧。 张彪一听是老板娘找他帮忙,一下来了精神,忙下炕蹬鞋,临出门又回头对着镜子用手指理理头发,乐得屁颠屁颠的往来顺家奔。平时,他哪有机会接近老板娘这富婆呀。能为胖呼呼、香喷喷的,又挺有姿色的柳叶这富婆效力,他自然是受宠若惊。柳叶骑着摩托带着他,他肩上扛罐气坐在柳叶身后,还是第一次距富婆身子这样近,她身上飘溢出的那股香水味真叫好闻,叫人周身舒爽。去离村五里远的地方换气回来,张彪又殷勤地帮着接好胶管点火试了试。临出门柳叶扔给他一包红塔山,乐得张彪脸上开了花:以后有这力气活您只管吩咐,咱别的不会,力气有的是。他说着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又过了几日,柳叶又打电话让张彪帮忙去买了两袋大米,又扔给他一盒红塔山,张彪心里喜滋滋的,觉着给这富婆干活甜头不小,值! 从此,柳叶经常招呼张彪来家中帮忙,干些力气活儿,一来二去,二人活络熟悉起来。张彪是有求必应,千方百计地讨好柳叶,向她大献殷勤,讨她的欢心。柳叶这种浑身圆滚滚、高乳圆臀的胖娘们,挺对他的胃口,常令他想入非非,要是能挂上这胖娘们,成为相好,绝对干净安全,不会得脏病,还省钱经济,说不准还能从她身上刮俩钱花,这才叫财色双收呢。每月开了工钱后,他都要去县里泡两、三回小姐,档次低点的每次五十元,档次高点的都在百元以上,对他来说,这是笔挺重的开销,而且还不安全,去年他就染上回脏病,偷偷治了一个来月才好,差点要了他的小命,这教训对他太深刻了。暗里琢磨着思量着,目前,柳叶这富婆同她丈夫分居闹得正邪虎,水火不容,已快一年了,她又是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的饥渴年纪,十天半月不弄那事,就得心里荒得长草,难熬着呐,正是有机可乘的好机会。若把这胖嫩的富婆搞上手,多来劲啊,到了嘴边的肉不吃,那不是傻蛋嘛。同柳叶近距离接触的次数越多,他观察的越仔细,想拥有这姿色丰盈衣装华丽的富婆的欲望,也越来越强烈,胆子也越来越大,在去县里帮柳叶去买三十四寸彩电的路上,趁汽车拐弯的劲儿,在驾驶室里趁机往她身上靠,她全然没有反映,仍和开出租车的司机谈笑风生,有戏。他又装做慢不精心无意的将小腿碰到她的小腿上,她回眸看他一眼,仍和司机说笑,那条小腿一动不动,有门。俩人有点眉来眼去的那个意思了,张彪顿时心花怒放,顿觉前途一片光明。 又过了几日的一个上午,柳叶打电话叫来了张彪,让他帮忙把卧室里的地毯抬到院子里去晒,张彪瞧着卧室里那张大床笑道:这么好的一张床,天天夜里空着一半,多可惜多浪费啊,来顺真是不识货呀,傻狍子一个。 柳叶歪着脸,两眼含情朝他放电:许他来顺找个黄花大闺女,我也许还找个棒小伙呢,就得好好气气他这浪犊子。 张彪不傻,明白这是暗示也是鼓励和挑逗,他毫不犹豫地冲上去,用力抱紧了她的腰,伸脖就要亲嘴,不料被她用手坚决推开他的脸,把手往脖颈上一横:你这脏兮兮、臭哄哄的嘴脸,别碰我的脸和嘴,脖子往下归你弄,往上不许碰。 张彪先是一楞,旋即堆下笑脸:中、中,你把责任田划到哪,我就承包到哪。 他心里却冒出股火来,都到了这份上啦,还假正经,死要脸面,我今天先占了你的身,再占你的脸。他异常凶猛有力,将这浑身是肉的富婆弄上了床,终于弄成了那事,天摇地动地大干了起来。 张彪躺在来顺的大床上,心满意足,心里挺美挺乐,觉着拣了天大的便宜,也特解恨。狗日的来顺,让你张狂,没想到你也有今日,老子睡到你床上来啦,让你当了王八啦,哈哈。柳叶用手捅捅他:起来,大丫快放学回来了。记着,明儿下晌两点你来,咱俩好好浪上一浪,也当回神仙,让你这辈子也忘不了。 张彪忙穿好衣服,坐在沙发里,两眼色眯眯的瞧着柳叶在梳妆台前歪脸梳头,他精神仍处于亢奋状态。柳叶梳好头回转身两道目光盯住张彪:你跟我说实话,去年砸玻璃毒死狗的事儿,是不是你干的? 张彪笑着点点头:你们两口子,象旧社会地主老财那样放出狗来咬我们,还不许咱贫下中农反抗一回啊。 我猜也是你小子冒的坏水儿。柳叶走过来,用手指点点张彪的脑门。她从裤兜里摸出些钱来,扔到他怀里:给你一千块钱,买几件衣服,再好好的洗洗澡,刷刷牙。你身上嘴里那股臭哄哄的味儿,熏得我呕心头疼,记着,明儿下晌两点。 张彪惊喜的无话可说,忙将十张大票掖进上衣兜里。天底下竟有这等好事让我张彪给碰上啦,一下插进了钱窝里啦,真是时来运转交了桃花运哪。 次日下午,张彪准时进了炮楼子,顺手插上了院门、房门,径直上了二楼直奔卧室,房门虚掩,窗帘紧闭,光线幽暗,室内无人。他侧耳细听,浴室里有哗哗水响,估摸是柳叶在里边洗澡。他无声地咧嘴一笑,便坐在床沿上静侯。时辰不大,柳叶披条粉红浴巾踩着拖鞋姗姗而至,立在床前,用鼻子闻闻张彪的脸和头发,将浴巾丢到沙发里,把白嫩丰腴的身子移坐进张彪怀里,她要把成熟女人的全部魅力,都发挥运用到极致,来俘获面前这个年轻男人,最终为她所用。 从此,两人开始频频地悄悄幽会偷情,这胖娘们挺浪,也挺会浪,张彪完全被这女人迷住了,而且被迷得神魂颠倒,恨不能天天都贴在她身上,疯狂地获取令他陶醉痴迷的快乐。 柳叶开始收网是在一个月后,那天,她绷着脸神色紧张地突然把张彪约到家中:来顺今儿前半晌来电话了,咱俩的事让那犊子瞄着了一点影儿,他放出话来,准备雇几个黑社会,要扒咱俩的皮呢,你看这事咋整?吓死人啦! 张彪听了倒吸一口凉气,心中一惊,慌了神,暗暗叫苦不迭:妈呀,来顺有钱有势,财大气粗,我哪是他的对手哇,这不是要我的命嘛!他低头思量了好一阵,扬起骇得变了色的小脸说:我说这事也好办,咱俩带上钱撩丫子跑呗,远走高飞,哪好去哪,也潇洒走一回嘛。 呸,亏你说得出口,咱俩走了那大丫、二丫咋办?再一说,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咋地也逃不出人家的手心儿。 哪、哪咋整?要不你立马同意跟来顺离婚,你俩前脚办完离婚手续,咱俩后脚就去登记结婚,这不就摆平了。张彪挤挤小眼睛又想出个点子来。 柳叶冷笑道:你做梦吧,来顺在电话里说,他要拿把剪子把你那骚根给齐根剪了去,他会轻易的饶了你?你想的倒美!做了十来年夫妻,我还不知道他肚里那挂下水! 张彪骇得小脸惨白,这才意识到自己是闯了杀身大祸,在劫难逃了:那你说咋办?咱是斗不过来顺那犊子,小鸡咋能斗过大老虎啊。 只要来顺那犊子有口活气在,他是绝对不会饶过咱俩的,咱俩兴许明天就会变成鬼。只有让来顺变成鬼,咱俩才会有好日子过,我才会嫁给你! 你、你是说把他先灭喽? 一不做二不休,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现在是你不整掉他的脑袋,他就整掉咱俩的脑袋啊。开弓没有回头箭,没啥退路可走,人家留给咱俩的时间也不多啦。要不弄瓶乐果,咱俩一人一半喝喽,就完事,我是喝过一回的,我不怕! 听了柳叶这番阴冷的话语,张彪骇的差点钻到床底下去。这娘们可不简单,好歹毒阴狠啊!三绕两绕,还是掉进了她挖好的深坑里啦。他呆呆地傻坐在那儿,脑瓜子发木发傻,脑海里一片空白。柳叶凑过来,紧挨他身边坐下,两眼放光:这事儿弄成喽,咱俩就正式结婚成为合法夫妻,你就是这楼的户主,来顺所有的家产就全是咱的了,若离婚至少得给他一半家产,他若真弄出个儿子来,那就更麻烦啦! 张彪闷坐在沙发里,一支接一支的抽烟,他思前想后,左思右想,琢磨了大半天,渐渐理出了思绪。柳叶说的也有道理,来顺是挡在他面前一座高山,是悬在他头顶上的一把随时砍下来的利剑巨斧,不把来顺弄死,他无法长期拥有柳叶这胖嫩的富婆,更无法拥有这全部家产。 第13章 这年头,有钱就是爷,就可以抽好烟喝好酒住好房坐好车玩年轻漂亮的好小姐,就拥有一切。人若没了钱,就没了血脉,是条让人瞧不起的狗!他咬着牙根儿,掐灭了香烟,终于下了狠心,决定铤而走险,险中取胜,灭掉来顺,取而代之,真正成为炮搂子的主人,拥有他想拥有的一切。 俩人依隈在沙发里,勾肩搂背,头挨头脸贴脸,低声足足的商议了整整半天,绞着脑汁,参考了一些电视剧中的情节,定出了一个万无一失的“杀猪”方案。 那日清晨,张彪打的先去了临近的滦西县,在城里一家洗浴中心洗了澡,换上一套新衣服,头上戴了顶灰色鸭舌帽,眼前挂付差点挡住半边脸的大墨镜,把换下的衣服塞进随身带来的旅行袋,怀里揣着柳叶给他的三千块钱,登车去了市里。在市里到处寻觅来顺的身影,在偌大的百万人口的大都市里,寻找一个人委实不易,但寻找来顺的那辆红旗轿车还是难度不大,他在市里转游了三天,终于在蓝天大酒店附近的一个停车场,发现了来顺的那辆红旗,半夜时分,他悄悄溜进停车场,象蛇似地爬到车下,从挎包里掏出工具,对刹车系统动了手脚。张彪前些年曾给人开过两年拖拉机,对车辆的刹车系统不算外行。 张彪在市里办完事,次日一早打的回到滦西县,又去另一家洗浴中心洗了澡,把新衣服、鸭舌帽一股脑塞进旅行袋里,这才打的返回滦河县的白家峪。他中午进的村,下午天刚黑时,传来了来顺死讯。令他和柳叶感到意外是,香玲也在车上一同丧命,加上她腹内的孩子,此次“杀猪”行动竟连毙三命,大获成功,战果辉煌。俩人背地里欣喜若狂,几日后在床上狠命地庆祝了一番。 处理完来顺丧事,柳叶亲掌大权,所有财产都名正言顺地归到她的名下,她的复仇计划完成的十分圆满,丝丝入扣,且滴水未漏。至于后来李大白话提亲说媒等,想必是她使的障眼法。事成之后,她到是兑现了当初许下的偌言,没有立即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她可能知道,若反悔不和张彪结婚,张彪这种人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弄不好还会鱼死网破,结婚就结婚,不就是弄俩红本本嘛。将来若想收拾他这种小混混,还不易如反掌。先哄着这光棍汉陪自己快活几年再说,这小子人虽瘦了点,可床上功夫还不错。至于她心中是否萌发过杀人灭口除掉张彪的念头,就无从考证了。万万没料到,在结婚喜宴上张彪因贪杯酒醉而泄露了天机,坏了大事,这是她始料不及的,她知道张彪这种人一但进了公安局后的最终结果是什么,她的面前,已无任何生路。 公安人员在炮楼子里,搜出了张彪去市里作案时,穿的衣服和使用的工具。在市交警队的停车场里找到了来顺的那辆面目全非的红旗车,经过技术鉴定,证实张彪确实在刹车系统做了手脚。 大约是在柳叶自杀两个月后的一天黄昏,来柱一家三口人在吃晚饭时,大丫领着二丫跑进了屋,扑通一下跪倒在来柱夫妻面前哭着央求:大大,婶子,求求您啦,让我俩跟您过吧,我俩死也不去舅舅家啦! 来柱、李梅急忙把俩孩子掺扶起来,仔细端详,大吃一惊,俩孩子蓬头垢面,浑身脏兮兮的,人也瘦了一圈,乱蓬蓬的头发里,爬满了虱子,发丝上挂满一串串小米粒样的白色虮子。李梅搂着俩孩子仨人哭成了一团,来柱抚摸着俩孩子的头也落了泪:孩呀,以后这儿就是你俩的家,你俩就是我的亲闺女呀。 李梅忙着去烧水给俩孩子洗澡烫虱子虮子。 次日下午,柳树媳妇骑着野狼摩托来接大丫和二丫,俩孩子见了舅妈象见了大灰狼,吓得直往来柱、李梅身后躲,死活不肯随她去。 柳树媳妇正好借坡下驴:看来这俩孩子在我家水土不服、住不习惯啊,哪就先住在你们这吧,明儿我把她俩的行李衣服书包给送过来。 第二天上午,柳树媳妇骑着野狼摩托送来了行李衣服书包,临出门时往炕上扔下一千块钱和一串炮搂子的钥匙:那搂和这俩孩子以后就由你们夫妻俩经管吧,我们可操不起这个心。 李梅把柳树媳妇送回来的衣服被褥,都用开水烫洗了一遍,才放下心来给大丫、二丫用。 来宝的父亲拄根棍儿来看他的俩孙女来了,他端详着俩孙女不住的叹气:多业障的俩孙女呀,唉,爷爷老啦,不顶事啦,大丫啊,你记着,爷爷还欠你爸六万块钱的债呢,人没了,债可不会烂的,爷爷会还给你俩每人三万的。 大丫和二丫又回到了村小学读书。 柳叶死后的第三个月,柳树虽然没有敢来过白家峪,却在县里把铁选厂和俩矿点以二百八十万的低价,转售给了县里挺有名气的大款孟三歪子。等孟三歪子带领十来个凶神恶刹似的人,来接收铁选厂准备开工生产的前一天,孟三歪子领着人马先进了村委会,向村支书、村长亮出了购买铁选厂的全部手续和公证处出具的公证书,然后用车把村一级所有干部拉到县里,请他们在金万搂大酒店大吃了一顿,饭后又去洗了回桑拿。等白家峪人醒过梦来,为时已晚。人们不由得大骂柳树混蛋不是人,来宝实在咽不下这口恶气,带着十来个白家族里人,赶到柳家峪去找柳树理论算帐。到了柳树家门口,只见院门紧闭,大号铁锁把门,家里一点动静没有。向邻居打听,才知道柳树在半月前搬走了,至于搬往何处,无人说得准。有的说去了县里,有的说去了市里。还有的说怕是去了天津。 其实,柳树并未远去,他带着媳妇、小姨子和儿子,四个人搬进了来顺在市里的“窝儿”,在那套毫宅里,准备开始过城里人那样悠闲自在的好日子了。 柳叶死后半年,瘦猴张彪伏法。李大白话大病了一场之后,蔫了许多,口齿不再似往日那样伶俐健谈了。 炮楼子,人去搂空,终日大门进锁。村里人们望搂却步,谈之色变。 炮楼子从此成了一座凶宅空搂。 只有来柱时常用手牵着大丫、二丫,神色坦然地走进搂里,取出些书来看。搂里客厅墙上,仍旧挂着来柱书写的那幅“静水流深、仁爱致远”的字,已薄薄的蒙上了一层尘土。 炮楼子矗立在有阳光的日子里,通体雪白的外墙,会溅出几束令人目眩的白光。 ********** 第十章 第十章 满肚子坏水的柳树,率领全家从市里灰溜溜地回到白家峪村,重新入住炮楼子豪宅,是在一年后的秋天。 柳树在市里这一年多的日子,真可谓几度风雨几度春秋。用柳树媳妇巧凤的话说:只打搬进这燕山市,没有一天的日子是遂心如意的,到处是沟沟坎坎,磕磕绊绊,破财遭难,费心劳神,几乎全身脱了层皮,天天在刀尖上过日子。 柳树的小姨子巧珍的看法,则和她姐姐截然不同:那简直就是神仙们居住的好地方。到市里过上几个月城里人的日子,才知道咱在这乡下白活了十九年。 柳树搬进市里来顺的“窝儿”,第一个年就过得不吉利,大年三十晚上十点多,村里本家大哥打来电话,说柳树的老宅突然起了大火,让柳树赶紧回去。柳树两口子驾着车,开得飞快,象腚上着了火,星急火燎地赶回村里。大火已被本家亲戚扑灭,三间瓦房和两间厢房都以烧趴了架,成了断墙残壁,老宅烧得一塌糊涂,烧成了一片真正的废墟。兄弟几个分析了起火的原因,可能有三:一是邻居小孩放鞭炮引起的火;二是电线漏电起火;三是有人故意纵火泄恨。分析来分析去,觉得第三个原因的可能性最大,柳树便夹了几条红塔山连夜去派出所报了案。派出所的值班干警挺重视,立刻向县局汇报后赶到现场堪查,县局很快也来了人,一致认为是起纵火犯罪案,罪犯是在正房和厢房浇上汽油后点的火。公安局的人询问柳树,平时都得罪过哪些人,有无仇人。柳树闷头吸烟用手直抓头发,脑海里。便闪现出一串串仇人的脸。与他有仇有恨的不下几十位,谁都有可能来点火,谁都有可能来害他,想到这里,他便突然感到不寒而栗,有些后怕起来。案子查了一两个月,办案民警虽然挺买力气,却一点有价值的线索也未能查到,案子只好暂时挂了起来。 柳树搬到市里后的第二件烦心事,是他和媳妇巧凤之间闹开了矛盾,夫妻俩展开了激烈的窝里斗。起因是柳树和小姨子巧珍那档子事儿,柳树把小姨子巧珍勾到手已有两年多光景了。那年巧凤生了一对龙凤胎,一人忙不过来,就把刚初中毕业不久的娘家妹子请来帮忙。巧凤还在月子里时,也就是巧珍来后第九天,就让柳树给悄悄地连哄带骗,把住在西屋里把还是清纯少女的巧珍,给头头脚脚地梳弄了一遍,把她梳弄得神魂颠倒、飘飘欲仙。俩人原先还半遮半掩有所避讳,不敢名目张胆,时常偷偷摸摸地在背地里偷欢,在柳树媳妇面前还规规距距一副正经男女模样。女人的感情触角是极其敏感的,其实柳树媳妇巧凤早就黄猫黑尾的看出些眉目来,一个是一奶同炮的亲姐妹,一个是同床共枕的丈夫,对他俩的那点事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佯做不知,有时实在心烦气恼,便找茬同柳树吵上一架,每次吵完很快就雨过天晴。可只打搬到市里来住后,这对男女胆儿越来越大,越来越放肆,竟敢当着她的面调情起腻,眉来眼去动手动脚摸摸捏捏的,大白天俩人竟敢在床上鬼混,淫声浪气的耍得正欢,让她给堵个正着。一场夫妻大战的战火由此点燃。面皮一但撕破,柳树索性就住到小姨子房里,公开和小姨子同居了。 第14章 这场夫妻战争一直打了一个来月,后来柳树对媳妇威胁道:你再如此小肚鸡肠的泼妇模样,我索性就躲到外边去泡小姐,长年包上个年轻漂亮小妞,弄上一身脏病也把你传染上,看谁倒霉!让你花着钱还遭着罪。你这傻货,我和你妹子好,第一经济省钱,我要是在外长期包养个小妞,一年得花多少钱?第二干净卫生,不会染上脏病,玩着安全放心。你咋就喝了糊涂油,算不开这笔帐呢? 次日,柳树竟真得躲出去,一连五、六日不回家,在这偌大陌生的都市里,一个家庭没了男人,初来乍到的,妇道人家就没了主心骨,妹子终日哭哭啼啼寻死觅活的,柳树媳妇巧凤寻思了好几日,私下里最终向柳树妥协让步,答应了柳树的条件:逢单日住她房里,逢双日住妹子房里。 **********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正当柳树每日沉浸在温柔乡里寻欢作乐,每日依红偎绿、醉生梦死时,一件令他做梦也未想到的事情,突然降临到他的头上,滦河县法院几经周折送来了一纸起诉书,柳树稀里糊涂成了被告,有人把他告上了法庭。 原告并非他人,而是王香玲的母亲,那个内蒙赤峰摆摊的小商贩王老太太。张彪被法院判了死刑被枪毙后,不知这老太太是从何处得到了消息,还是有人故意向她通风报信,给她做了军师高参,老太太从赤峰跑到滦河县公安局和燕山市中级法院了解案情,从天津请来了她的一位做律师的侄子,帮她打起了官司,正式在滦河县法院起诉凶手柳叶的女儿大丫、二丫的法定监护人和财产代管人柳树,要求对王香玲被害给予她五十八万元的经济赔偿。王老太太这一招实在是厉害,她那当律师的侄子更不是等闲之辈。 柳树两口子接到起诉书后,就慌了神,乱了阵脚,拿着起诉书忙跑到附近一家律师事务所去咨询,得到的答复令夫妻俩更是灰心丧气,负责接待的那位律师认真地看了诉状后,摇头叹息:这种官司你们赢得可能性很小,最佳的结果也就是少赔付原告一些钱。柳树夫妻俩蔫头耷脑回到窝里,商量了好一阵子,赶紧去了银行,把绝大部分存款都划到了小姨子巧珍名下,留在柳树名下的款额不足三万元,从银行出来,两口子又直奔全市最有名气的一家律师事务所,要请到一位在燕山市名气很大的律师,来迎战这场官司。 这场足足打了半年多的马拉松官司,弄得柳树身心疲惫,而且丢尽了脸面,惟一的好处是这场官司,把他与媳妇和小姨子间的关系,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仨人真正拧成了一股绳,同心同德,齐心协力应付这场官司。媳妇巧凤不再争风吃醋,变得大度起来。 当官司打到第三个月时,原告王老太太带着她的律师,象天兵天将似地突然走进柳树的“窝儿”,出现在惊惶失措的柳树俩口子面前。那位举止儒雅的天津律师,慢条丝理地从包里抽出几张纸来,平铺到茶几上:这是王香玲女士当初购买这套住房的原始资料的复印件,这是房产证付本的复印件,请二位仔细过目。 柳树两口子把那几张纸拿起,横着看竖着看,没错,复印件的可信度不容质疑,绝对真实。看得柳树有些发傻:二位这是啥意思? 那律师淡然一笑:咱们长话短说吧,没别的意思,这套住房要物归原主了,我正式地通知你们,请你们在一周内搬出去,现在这套房子主人的法定继承人要搬到这来住。 这、这怎么可能,你开什么玩笑?柳树气愤地大声吼道。 巧凤摊开双手比划着尖声叫道:谁不知道这套房子是俺姐夫花钱买的呀!王香玲她算个啥东西?一个婊子一个娼妇,她能有钱买得起这套房子? 那律师面沉似水:你说这房子是你姐夫出钱购置的,请出示证据。 柳树两口子面面相觑,被人叫住了阵,被问得哑口无言。他们到哪里找得出证据来呀!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当天下午,柳树两口子拿着人家丢下的那几张复印纸,去见自己的律师。瘦瘦的牛程律师仔细看过那几张复印纸后,脸皱成了秋后的苦瓜:这套房子能保住的可能性极小,人家拿出的证据都是法律承认的,有效的证据你们又一样也拿不出来,你们可太被动了,得做最坏的打算。 第八天上午,那位天津律师领着本地派出所的俩干警来了。一干警抬手指指柳树:你就是这儿的户主?请把你的户口本和房产证拿出来让我们看看。 柳树气急败坏地耍起了脾气:我啥本啥证都没有!咋啦?你管得着吗? 你这是私闯民宅强占民宅,你懂不懂?你这是违法行为!一干警面色严肃、语气严厉。 柳树大声冷笑:这房子是我姐、姐夫花钱买的,我住在这里有啥不可以? 既然是你姐、姐夫花钱购的房,哪为啥房产证上的名子却是王香玲?一民警步步紧逼地质问。 柳树一时语塞:这、这我哪里知道其中的猫腻,准是那小婊子使的啥手段呗。 一民警语气温和地说道:我看这样吧,在你拿不出相关证据证明这房子是你或你姐夫的之前,请你在三天内先搬出去。等你拿到了能证明这房子属于你姐或你本人的后,你再找我们,到时我们是会替你做主的。 从柳树嘴里蹦出两个字:做梦! 哪到时候你就后果自付吧!民警说完调转身向外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举其三根手指朝柳树晃晃:三天期限啊! 第四天上午,那位天津律师领着七、八位搬家公司的人来了。柳树怒睁双目,手握一把大斧横在门口吼道:不怕死的就往里进吧! 搬家公司的七、八个人哪见过这种搬家阵势,吓得脸上都变了颜色,向后退去,那位天津律师急忙退到楼下用手机跟人联系。功夫不大,警车飞驰而来,跳下俩拎着手铐的民警,跑上楼来,准备把柳树带走。柳树如何肯跟他们走?两处一下僵持住了,一民警掏出手机要求所里警力增援。正在着时,牛程律师满头热汗急匆匆赶来,堆着笑脸给那俩民警递烟,掏出自己的证件让民警看了看:看在我的面上,再宽限三天。 俩民警一琢磨,为一民间小事,真若弄僵了也不太好,正好借坡下驴,便答应再宽限三天。 牛程律师把柳树推进房里,好言劝慰了一番,讲了一番道理,柳树这才明白在目前的形势下,自己败局以定,这“窝儿”算是保不住了。拱手让出,他又咽不下这口气,气得他夜里大哭了一场。俩口子核计了一晚上,自认倒霉吧。 巧凤说:咱再买一套房子吧。 柳树说:官司还没个定局哪,咋敢买房啊。还是先租套房住着稳妥些吧。 巧凤点头:也是这个理儿。[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17z.] 第二天,柳树跑了足足一天,总算租到了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找了搬家公司,又忙了两日,这才把家搬了过去,搬的极其干净,电灯电线都铰了去,防盗门也卸了去,就差把地板也起了去,临出门,还嫌不解恨,又将一大团破布硬塞进卫生间的下水道管道里,堵了个严实滴水不漏,又用块砖头将卫生间的陶瓷洁具全砸得稀碎,才踢门而去。过了半个时辰,柳树又驾车回来,拎回不知从何处弄来的半袋狗屎猪粪,将每个房间的门拉手、墙上、地板上都涂上脏物,临出门时,从衣袋里摸出半截粉笔来,在一片雪白的墙壁上写上了一行大字:此处是你最后的坟地!!!写毕退后几步看了看,伸手将地字抹去,改写成一个墓字。临出门,朝墙上恨恨地吐了几口粘痰,他才调头大步下楼驾车而去。 **********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官司拖拖拉拉地打了半年,两位律师在法厅上唇枪舌剑激烈交锋了几回,最后终于尘埃落定,法院做出了判决,判定柳树一次赔付给原告十七万六千元。这一结果令柳树两口子比较满意,表示服从判决,不再上诉。王老太太几月前凭空白得了一套房子,这回判决虽然比预想的要少点,但是有房子顶着一共也有四、五十万的进项,心里有些憋不住的偷着乐,但在表面上仍佯做出极度失望的样子,但也表示违心接受法院的判决。 从法院出来,柳树两口子把牛程律师请到一家比较有档次的酒楼,叫了一桌子一千多元的酒菜,又开了瓶人头马洋酒,谢请牛程律师。席间,柳树拿出一万元酬金送给牛程律师,相互推让了一番,盛情难却,牛程还是私下接了这笔酬金。柳树两口子对牛程律师在法厅上出色表现和最终判决结果,赞不绝口,千恩万谢。许是酒喝的有些高了,牛程律师满面红潮:这案子也就是我接了,换个别人,你们少说也的赔付二十五万以上,实话跟你们说吧,人命无价啊,几百万、几十万、几万都是它。这场官事惟一的遗憾就是让天津那律师拣了漏子,把那套房子给抓过去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真叫天大的遗憾哪!千错万错,错就错在当初你姐夫购房时,不该把那女人的名字写到房产证上啊。法律是公正的,但也是无情的,它只承认事实、证据。 柳树也是一阵叹息:唉,当初都怪我姐夫被哪小妖精迷得神魂颠倒,完全失去了理智啊。这场官事多亏了您哪,我们两口子一接到起诉书就麻了爪,乡下人哪经过这阵式呀。 法院判决一周后,柳树并没有履行判决条款,去法院交纳赔付款,而是带着巧凤东躲西藏起来,让法院执行厅的人找不见这两口子的人影。哪王老太太也是个精明人,私下里花钱顾了个私家侦探,一个半月后,终于发现了线索,立刻打电话给法院执行厅。 第15章 法院的人开车奔过去,把柳树两口子堵个正着,连人带车都请进了滦河县法院,询问了一阵,把巧凤放了出来,让她去取钱缴足款后才能放她丈夫出来。 巧凤回到市里住处,姐妹俩抱头痛哭,没了主意。巧凤便去找牛程律师。牛程听明白了事情经过,笑道:只要你们那辆桑塔纳让法院开了去,这事就有戏好办了,咱可以把这车按新车价顶帐,这样就可以少缴不少的款,明儿我去办这件事,你就在家听信吧。 第二天下午两点,牛程律师的电话来了,让巧凤带两万六千元现款赶紧去滦河县法院领人,那辆桑塔纳2000顶了十五万元的帐。巧凤惊喜得立刻去银行取款,打的急忙奔了滦河县。 彻底了结了这场官事后,柳树浑身真象脱了层皮,害了场大病,休息了十多天,才缓过些精神来。过了一个来月,身心才真正恢复正常。每日无所事事的混日子,座山吃空,也不是常久之策,经一番思量,决定正正经经地干一番事业。柳树在市内几大商业区转悠了十来天,在服装城里租了俩柜台,决定批发销售皮货,他带着巧珍从哈尔滨、沈阳进了两车皮衣、皮裤、皮裙、皮靴。皮手套、皮腰带等真皮制品,让巧珍每日去站柜台,当上了售货小姐。他负责进货、上货。巧凤在家带孩子料理家务。干了俩月把帐一结,才净赚了一万来块,比预想的要少,每月才净赚不到六千元,生意虽比较清淡,但总算挣了钱,一家子还是挺高兴的。干到第四个月头上,出了点意外。柳树去浙江温州进货,去了十来天,当他带着一车货回到燕山市,赶到服装城卸货时,原先巧珍的位置上,却站着位挺土气满脸雀班的陌生姑娘,不见了巧珍的身影。卸完货赶进回到家,每个房间寻了一遍,仍不见巧珍的身影,有种不祥的预感突然袭上心头。他忙问巧凤:巧珍哪儿去了?回老家啦? 巧凤把小嘴一撇:你还有脸提她呢,实话告诉你吧,小珍在五天前跳槽走人了,给人家当秘书去了,每月薪水三千八。 扯蛋,她一个初中毕业生,一不懂电脑,二不懂外语,三不懂文秘,当哪门子秘书,除非雇佣她的老板是个弱智傻蛋。柳树俩眼几乎喷出火来,盯住巧凤:你把她弄到哪去啦?想黄猫黑尾地瞒着我耍我,我可饶不了你! 巧凤瞧见柳树那瞒脸凶神恶煞的鬼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猛地一拍桌子尖声喊道:有种的你去找她呀,她现在是那位有着亿万资产的港商欧老板的秘书,是陪吃陪喝陪唱陪跳陪睡的生活秘书,你懂了吧,大傻帽! 柳树一下懵了傻了。欧老板在燕山市是赫赫有名港商大老板,由他独资开发建设的占地两千亩的欧琳花园小区,是燕山市最有名的高档住宅小区,市里有名的富毫大亨们,有一半都住在这个小区里,小区里有假山小湖绿地游泳池停车场,舞厅酒吧咖啡厅洗浴中心美容院,小区里二十四小时有保安和供应热水,开发这片小区,听说欧老板至少净赚了好几千万。欧老板麾下的欧朋房地产开发公司,是家资产过亿员工过千的大公司,在全市一百多家房地产开发商中,是当之无愧的龙头巨鳄。这家公司的老板从柳树身边夺走了巧珍,柳树如何是人家的对手? 半月后,在车流滚滚的大街上,柳树终于看到了他朝思梦想的巧珍身影,当时,珠光宝气衣着光鲜的巧珍坐在一辆大奔里,怀里抱着条浑身雪白的宠物犬,从他身边飞驰而过,开车的是位年过半百已经谢顶的男人,心想那准是大名鼎鼎的欧老板了。看来巧凤说的是实话,没有骗他。柳树当时有种被雷电击中的感觉,象只皮球被人扎了一锥子,彻底泄光了气。他无精打采地回到家中,傻呆呆地默默坐了半日,胸中却翻腾着惊涛巨浪,牙槽骨咬得嘎嘎直响。 **********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其实,那天的事也是巧合,欧老板去凤凰服装城里买领带时,在几百个柜台后站立的售货小姐中,这位猎艳老手慧眼识珠,一眼就瞧定了站在皮货柜台后笑眼盈盈的巧珍,脚步不由自主地移到了巧珍的柜台前,挑选了一件六千多元的皮夹克,试衣时他搭讪着询问:小姐每月薪水一定不少吧? 巧珍笑道:不多,每月八百。 小姐真会开玩笑,象小姐这样的人,每月两千也不算多呀。 真是八百。 哇,这么少的一点点,除了买瓶香水好干什么用啊!小姐若不嫌弃,到我的公司里来好啦,每月薪水三千八,包吃包住奖金另发。欧老板摸出张名片来递给巧珍:小姐若真有意到本公司工作,就按上面的电话号码打电话找我。 啊呀,您就是欧朋公司的欧老总呀!巧珍看了眼名片失声惊叫起来。想不到大名鼎鼎、如雷贯耳的亿万巨富就站在面前:欧老板,我若到贵公司上班,每月真给三千八的工资?您不是拿我寻开心吧? 欧老板笑微微点点头:小姐,我是不擅长开玩笑的人,我说的是试用期,半年后每月薪水会提到四、五千的啦。 这天欧老板走后,巧珍不知拿出那张名片翻过来调过去看了多少遍,三千八的月薪象块吸力极强的磁铁,紧紧地吸住了她胸中的那颗年轻的心。站了几个月的柜台,所积累的人生经验几乎是她过去十九年的总和,都市里虚荣世俗的汁液以极快的速度,迅速浸润污染腐蚀着她那颗清纯的心。 两天后,巧珍接到欧老板的电话,约她去喝咖啡。她犹豫了好一阵子,下班后还是如约前往,喝了次咖啡,开了回眼界,长了回见识。她心里清楚欧老板的真正目的,他要从她这得到的是什么。自从她失身于柳树后,她对男人已有了防范意识。 夜里,她难以入睡,把这二年和柳树相好经历,在脑海里从头到尾过了遍电影,除了肉体上的欢乐欲望的满足外,物质和经济方面,她得到的很少,柳树也就是偷偷地给她买些衣服,首饰、化妆品,极少给她钱,她算了算,两年里柳树一共给她不到三千元钱,就把她乐得找不到北了,现在经欧老板一提醒,她才突然发现了自己的价值,两年来真是明珠暗投,成了个傻丫头,柳树以极低的付出,从她这拿走了她一生中最珍贵的贞洁,享用了她的两年青春时光。最让她内心不安的是长年在姐姐家住着,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总觉着心里有些对不住姐姐。 巧珍犹豫了几日,最后还是拨通了欧老板的电话,同意明天去欧朋公司上班,她要离开姐夫柳树,走出姐姐家,独自去闯世界。站了几个月柜台,她的胆量突然大了起来,现在只要手里有钱,天崖海角她也敢去。那天上午十点来钟,她打电话给姐姐,说她已决定了,要立刻跳槽走人,另谋新职,请姐姐尽快找人来。等巧凤气喘吁吁赶到服装城时,正赶上妹妹坐着欧老板的大奔缓缓离去。 欧老板办事向来都是雷厉风行,他开着大奔带着巧珍,并没有去公司办公大楼,而是开进了一个小区里,把巧珍领进了一坐大楼第三层上的一套空无一人的毫宅里,这套三室一厅的毫宅里布置的十分简洁而豪华气派。欧老板领着巧珍到各房间转了一遍:你以后就吃住在这里,就在这里上班。 在这儿上班?巧珍满脸困惑。她以为老板会在办公楼里给她安排一个闲差,然后再慢慢地发展俩人之间的那种关系,没想到事情会进展的这么快,连个过渡阶段都没有,让她连点思想准备都没有,快得有点让她猝防不及,这成啥啦? 欧老板笑眯眯的凑近近在咫尺的绝色鲜嫩猎物:我聘用你做我的生活秘书,这你还不懂嘛。我现在要考查考查、检验检验你的素质啦。喏,这是预付给你的这月的薪水和奖金,五千块,不少啦,拿着吧。 巧珍接过那叠挺有些厚度的钞票,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拥有真正属于自己的这么多钱,惊喜得心里有些发慌,不知说什么好。欧老板见她接了钱,便理直气壮地张开双臂,将猎物紧紧拥进怀里,开始启动了他的“检验程序”,俩人从地上一直拥吻到宽大的席梦思床上。欧老板宝刀不老,枪法娴熟,枪枪到位,很快就把猎物带入了忘我境界,使新聘用的“生活秘书”很快进入到了正常的“工作状态”。 从此,巧珍就稀里糊涂地成了欧老板藏娇金屋里的一只笼中鸟儿,成了欧老板长期包养的二奶,也成了欧老板向他的社交圈里朋友们,展示炫耀的一只精美绝伦的花瓶。巧珍的漂亮靓丽姿容,令欧老板的朋友们惊羡不已。这老头子真是艳福不浅啊!这小妞比前几个更漂亮美丽,真是倾国倾城的绝色佳人啊! 你只要安心在这儿给我生个娃儿,这套房子就归你啦!欧老板不止一次笑眯眯地对巧珍说。 生,一定得生,我干嘛不生。巧珍象和谁赌着一口气。 **********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正当巧珍由一位乡下妹子,变成了穿金戴银、珠光宝气的、雍容华贵的阔妇人,每日活得有滋有味春风得意时,她的姐夫柳树,却在生意场上遇上了挺大的麻烦。 那日来了两位自称是河南郑州的客商,要购进一批二十多万元的皮货。柳树第一次做这么大的生意,心里粗算了一下,这笔买卖若谈成了,至少能净挣四、五万块。两位客商先是到库房仔细验看了货,然后挺有耐心地同柳树商量价格。中午柳树请客人吃了顿饭,又谈了一下午,才最后成交,然后赶紧到库房里往车上装货,等装完了货,已经快六点了,客人开了现金支票,柳树赶紧往银行跑,还是迟了十来分钟,银行关门停止了营业。 第16章 柳树恐其中有诈,不肯放两位客人走。两位客人挺爽快地答应柳树,再在旅馆住上一晚上,等明日上午把货款划到柳树的帐上后,再起程回郑州。柳树仍不放心,决定陪那俩客商和那位司机在旅馆住上一晚上。四个人吃过晚饭回到客房里打起了扑克,打到十点来钟,一客商递给柳树一枝香烟,柳树吸了几口,头一歪就晕晕乎乎睡着了,等他一觉醒来已是天光大亮,睁眼一看,那仨人没了踪影。柳树急忙跑到楼外的停车场,哪里还有那辆大货车的影子?八点钟,银行大门一开,柳树第一个扑进门去,递上那张现金支票,很快,不祥的预感得到了无情的证实,是张假支票。柳树两腿发软移出银行大门后,靠墙歇息了好一阵,才垂头丧气赶到公安局报了案,他也明知这种策划周秘的诈骗案,能够破案成功的可能性极小,报案只是能够起个心理平衡、自我安慰的作用。唉,二十来万一下打了水漂了,让人骗得他心痛肝痛肉痛,这口气实在让他难已下咽。 柳树无精打采丢了魂似的满街乱走,不知不觉爬上了市内最高的地方,在凤凰山公园里凤凰山顶的凉亭下,他靠柱而立,远眺山下这周围高楼林立的市区,看着看着,心底里涌出一股对这座都市的万分的仇视与敌意来,自打进了这燕山市一年多,自己败得有多惨啊,房子被人夺走了,官司也输得一败涂地,输了汽车又赔了款,最让他迷醉的小姨子巧珍也让人夺走了,这回二十来万的货又让人给骗走了。唉,这哪里是座城市?分明是片无边无际、豺狼虎豹出没伤人的原始大森林啊!他暗自咬紧牙帮骨,在心底里暗暗发誓,天爷,我要报仇啦!我柳树也要变成一条吃人不吐骨头的狼啦!狗日的,东风吹战鼓擂,咱们谁怕谁呀!我的脑袋瓜也不比你们软啊,你流氓无赖,我比你更流氓无赖,看谁整过谁?看到底谁扒窝玩完!复仇的烈焰在他胸中熊熊燃烧,越燃越旺! 次日,柳树打的回了滦河县,在县城里找到了一位认识但不是很熟悉、黑社会的小头目。柳树开门见山:我要把一个仇家给收拾喽。 咋个收拾法?哪个小头目一边咧着嘴用牙签剔着牙,一边歪着脸问。 把他那骚根部位彻底弄残喽,让他当太监!柳树咬牙切齿地道。 这种阴损的活计我们可不接,太损阴德!您若和那位仇深似海,我们可以把他脖子上的“核桃”给砸喽,不多,也就是十万块的价,保证办得利利索索的,不留啥后遗症。 人命关天的生意我不做,弄断他一条腿再弄瞎他一只眼,啥价? 一条腿一万,一只眼三万。这价码够公道的啦!你得先交一万定金,等我们把事办成了再最后结帐。 柳树爽快地把一万块定钱拍到了茶几上。 三日后的晚上十点多钟,当欧老板挽着巧珍从一家歌舞厅里出来,向停车场上他的大奔走去的时候,突然,从黑暗中窜出两条黑影,旋风似地猛扑过来,其中一人抡起一根铁棍,发出嗨的一声怪叫,耳畔呼呼生风,铁棍重重地猛砸在欧老板左小腿上,欧老板妈呀一声惨叫旋即倒了下去,另一个黑影猛压过来,将手中一把锥子状的利器准确地扎进欧老板的右眼窝里。俩歹徒做完了活,转身飞快跑向停在不远处的一辆面包车,面包车飞速消失在黑色的夜幕中。巧珍懵了一阵,醒过神来,立刻用手机拨打110报了警,又打了120,叫了救护车,把满面是血已痛得昏了过去的欧老板送进了医院。 第二天,台商欧老板遭歹徒袭击身受重伤的消息不迳而走,迅速传遍了一百多万人口的燕山市区。柳树躲在角落里偷着乐,高兴,解恨,一口气啁下了半瓶五粮液以示庆祝。狗日的,你也有今天,瞧你狂的,好象燕山市没人敢收拾你啦似的。 日子不咸不淡地一天天过着,生意不咸不淡地一天天做着。大约过了俩来月,有天中午,柳树突然接到小姨子巧珍的电话,让他立即离开燕山市,有人要取他的一条腿和一只眼! 柳树吓得差点尿了裤子,急忙打的奔了天津。躲到一条胡同深处的一家小旅馆住下。悄悄打电话给巧凤,让她偷偷向巧珍询问询问事情的由来。没成想电话里巧凤哭着告诉他,皮货摊今儿上午让几个混混给砸啦。问他咋办?柳树想了想,就说那就关板停业吧,看摊的那雀斑脸也别辞退,留在家里帮你看孩子,料理家务,也给你做个伴儿壮壮胆儿。 几天后,巧凤终于从巧珍那儿打听些眉目来。欧老板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他的大脑却没有闲着,没日都象陀螺似地高速飞旋。他叫来了公司保安部的头头,要他不惜动用一切关系手段,查清此案。 保安部的头头,把几十号人马全撒了出去。忙了一个月,啥线索也没有。市里的几伙黑社会的头目,都起誓没有参与此事。两个月后,渐渐有了眉目,终于从外围郊县找到了蛛丝马迹,最后还真挖到了正根儿,惊得欧老板冒出一身冷汗,没想到养个小蜜差点把命搭上。保安部头头请示如何处置,是否要报案。欧老板摆摆手:此事千万不宜张扬,千万不要报案,太丢人现眼,也容易坏了大事。那就暗里来个黑吃黑吧,一报还一报,也弄断他一条腿弄瞎他一只眼吧,给他点颜色瞧瞧就够啦。 **********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柳树躲在天津,一住就是两个来月,到底是人生地不熟,住着不习惯。就悄悄溜回了滦河县城,找了个远房亲亲家住下,终日猫在屋里不出门,象只惊弓之鸟,每天都神经兮兮的,一有风吹草动,就准备拔腿蹽丫子,每天靠看电视看报看书消磨时光,打发日子。 这日,突然有了转机。巧凤悄悄用手机给他打来电话,说她已初步摆平了公司保安部的头目,他答应从今天起不再动真格的,真找真动手找柳树的麻烦了,只是做做样子哄哄欧老板,但是近期柳树千万不能返回燕山市,因为公安局的人也在追查欧落板被打致残的案子。 柳树惊喜得嗓音都变了调:巧珍,真是太谢谢你啦,为摆平这件事,你一定在那头目身上花了不少钱吧?将来我会加倍给你的,缺钱就找你姐姐要。 钱倒是一个子儿没用,人家一个月开六千多,他不缺钱。 哪、哪他为啥帮咱?是老乡? 狗屁!他图的是我这个大活人,我的付出你是没法用金钱来计算的。唉,你们这些臭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都是一群发情的公狗色狼!一群见了血的苍蝇!巧珍突然挂断了电话。 柳树愣了好一阵子,明白过味来,苦笑着无奈地摇了摇头。狗日的,下属竟敢动老板的小蜜,胆儿可真够肥的啊!这年头,有些事真让人看不懂啊! 柳树终日绷紧的心终于放宽了下来,他要放松放松,就去了温丽洗浴中心洗澡,在那里正巧碰上了孟三歪子。自然地提起他购卖的选矿厂来,孟三歪子连声叹气,不懂选厂生产技术,别的选厂两、三吨矿石出一吨铁粉,他的选厂要四、五吨矿石才出一吨铁粉。干了一年多,愣是没挣下啥钱,倒是学了雷峰帮政府解决了一百来人的就业。看来只有请你出山,聘你来当选矿厂抓生产的副厂长啦,每月给你开两千块工钱。咋样? 柳树沉吟不语。孟三歪子伸手在柳树肩头拍了三下:哪就每月给你开三千,明天你就去上班,这事就这么定了!在这滦河县,我孟三爷的面子你敢不给嘛! 柳树思量了整整一夜,第二天还是去了白家峪,走马上任去当铁选厂的副厂长,主抓生产技术,对他来说是轻车熟路。 过了仨月,又一个令柳树振奋的好消息传进了他的耳朵,欧老板在一次酒席宴上,跟位客商斗酒,饮茅台酒过了量,情绪亢奋,突然引发了脑溢血,口眼歪斜,呆傻失语、半身瘫痪。在医院住了俩月,仅保住一条命,几乎成了植物人,被他的太太接回台湾治疗去了。欧朋公司也被他太太临走时注销了,一千多员工顷刻间如同鸟兽散尽,各奔东西。欧朋公司的全部资产都归了银行,抵了一点二亿的贷款,其实早在一个多月前,欧老板的太太就悄悄把帐上的资金都汇回了香港,公司的善后事宜都交给了律师代办。欧老板在燕山市有两处“金屋”和一处正室,欧太太只查到了另外两处房子,巧珍住的这套房子并不知晓,巧珍就借坡下驴,装聋作哑,躲着不见欧太太。等欧太太离开了大陆,巧珍这才放下心来,自己白拣了一套房子,心里偷着乐开了花。 欧老板被脑溢血扳倒在病床上,被太太接回台湾,他这一走,彻底的去了柳树的一块心病,身心彻底放松下来。 柳树闻讯后立马赶奔市里,直奔巧珍的“金屋”,进屋后,一言不发,象条饥渴多时的饿狼似地猛扑过去,将巧珍拥压到床上,好一番经久的云雨狂欢,直到泄尽了满腔欲火,才开始说话,感谢她在危难时救了他一命。 巧珍的回答令柳树深感意外:我是看在我姐姐的面子上才帮你的,我不想让她过早地成为寡妇。 跟我回白家峪吧,我和老板说说,让你到铁选厂当化验员或现金出纳,这样咱俩就又可以在一块啦! 我哪也不去,我在这市里过得挺好,如鱼得水,每日活得挺滋润,不象你在市里混得如此失败!败得一塌糊涂! 柳树吃惊地望着巧珍:你变了,变得不是先前的你啦! 巧珍一边对镜收拾整理着头脸,回头抿嘴嫣然一笑:你得赶紧走啦,我的一位贵客马上快到了,等以后我再请你吃饭喝茶,好好陪你聊聊。 她简直是在下逐客令。柳树生气地赖着不动:还有比我更重要的客人? 第17章 真的,我没骗你,你惹不起人家的。人家可是拥有十万职工、几百亿资产的燕山钢铁公司的老总啊,还是当初欧老板给引见的呢。你们男人就是坏得冒水儿,把人家当成礼品送来送去的,怪讨厌的。当初若不是我求人家王老总出面,给市公安局打了招呼,你早就让公安给逮进去了,你能有今天?公安局的人真要逮你这土财主,还不象老猫逮只傻耗子一样容易!咱俩毕竟好过一场,我总算对得起你啦。哎呀,王总的车快到楼下啦,你快点走啊,我求你啦!你赖在这儿不走,不是成心要坏我的大事嘛!他说下月要带我去澳大利亚旅游半个月呢。 柳树立时蔫了,灰头土脸的他,哪是人家王总的对手哇!他急忙起身快步向外匆匆走去,走到一楼同一个高大丰满的梳着油亮背头的男人走了个对面。出了楼,见楼门外果然停着一辆黑亮的大林肯,看来巧珍说得是实话。 柳树满腹的喜悦被巧珍的一盆冷水浇得透心凉,他终于明白,现在的巧珍,早已不是过去的巧珍了,这座大都市已经彻底改变了她的身心。她已经和这座都市真正融为了一体。自己和她的缘分尽了,他只能拥有她的身子,已不能再拥有她的那颗心了。 [手机电子书:17z.] 第十六章 柳树蔫头耷脑地回到家中,对巧凤强作出几分欢颜来。 柳树在家中呆了两天,细细地和巧凤商量了整整两个晚上,做出了把家搬回白家峪炮楼子毫宅的决定。做出这一决定的原因主要有两个:一是回去寻找姐姐柳叶留下的近千万存单的下落,柳树两口子分析了大半夜,觉得姐姐突然自杀,那些存单很可能仍藏在炮楼子里;二是回去暗暗访查纵火烧了他柳家峪老宅的人,有种预感,柳树老是觉得点火之人是白家峪人干的,此仇不报,更待何时!等办完了这两件大事后,再杀回燕山市,在市里买上一套房子,不招谁不惹谁,过自己的平安日子。 搬家的主意一定,两口子立刻开始张罗起来。几日后,雇来了搬家公司的人,把家中的东西搬到租来的两辆的大卡车上,找房东交了钥匙退了房。 中午时分,柳树全家就搬回了白家峪村,搬进了炮楼子安营扎寨住下了。白家峪人对柳树夫妻俩的到来,反映挺冷淡,目光里充满了蔑视和敌意。 柳树把家安顿布置好后,夫妻俩去了一趟来柱家,以舅舅、舅妈的身份去接大丫、二丫回炮楼子住。大丫、二丫死活不肯。柳树便让媳妇巧凤给了大丫、二丫留下五千块钱,算是俩人的生活费和学费。 来柱媳妇心里暗暗冷笑,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柳树两口子是以在市里混得惨败的身分回到白家峪的,白天,柳树去铁选厂上班,巧凤在家里带孩子。夜里关了大门后,夫妻俩在楼里楼外,楼上楼下一寸一寸地悄悄搜寻那近千万存单。若找到了那些存单,岂不等于找到了一座金矿。天底下任何生意也没有如此丰厚的暴利啊!可那一千万存单真那么易寻易得吗?为了得到它,柳树俩口子,可真是绞尽了脑汁,煞费苦心,就差掘地三尺了,一连忙了十来天,那些存单还是没有半点踪影。两口子常常分析琢磨、查找到半夜三更时分,渐渐便有些倦乏了。 一千万存单,让柳树夫妻俩垂涎三尺,烧红了夫妻二人的双眼,却又那样难寻。 过了半个月后,穿戴得一身鲜亮的巧凤,带团香雾,牵着容儿,开始走东家串西家,还时常在村中小卖部前,与妇女们拉拉家常扯扯闲篇儿,在白家峪的娘们堆里故意放出风来:俺那当家的说啦,只要提供当年烧俺家老宅院有价值的破案线索,要给一万元的酬金呢。巧凤毕竟在市里住了一年光景,衣装打扮得体,人又年轻漂亮,站在娘们堆里,便十分的夺人眼目,招惹来女人们的羡慕、嫉妒。 在小卖部门前,李大白话老婆问:你家那么大的院场儿就那么空着,怪可惜了的。你没种点菜?也没养点鸡鸭鹅,喂上头猪? 巧凤笑道:养那干啥?脏兮兮的能值几个小钱呀。 一天晚上,当李大白话在饭桌前呼噜呼噜喝粥时,老婆向他学说白日从街上妇人们嘴里听到的讯息。李大白话一手擎着粥碗,扭脸看眼老婆,眉梢一抖:你甭听他柳家娘们的瞎白话,那柳树俩口子是啥人?那是连阎王爷的钱都敢夺的黑心主儿,是把一文钱都当磨盘大的贪财主儿,他会真拿出一万块做赏钱?做梦吧,岂不是等于摘了他的心肺!烧他老宅子,哼,活该!该烧!烧得好!你等着瞧好吧,他现在住的那炮楼子,也不是啥好庙!说不定那天就让人给刨倒喽!人哪,活在世上,还得讲究仁德二字! 老婆将嘴一撇:拉到吧,你这么明白,当初咋还把俺弟彪儿,往炮楼子柳叶那小妖精怀里推呢?当时咱要是拦他一把,也不至于他把自己的小命搭上啊。 李大白话生气地将粥碗往饭桌上一墩:胡咧咧啥呢,那能怨我吗?他那是飞蛾投火!他就那晦气的短命运!急啥?人不报天报,老天爷是长了眼的!总有一天啊,嘿嘿,芝麻也有掉进针里的时候! 两日后的上午,芝麻还真掉进了针眼里。孟三歪子西山矿点的一辆运铁矿石的汽车,压死了李大白话的一只黑毛羊羔子。李大白话唤来了老婆,夫妇俩搬来石头,坐在了路中央,一大群羊围在四周,拦住了来往运矿石的汽车,楞是不准通过放行,非要赔款三千块不可!马会计奉命前去商量赔付的事儿,被李大白话几句夹枪夹棒话语给顶回了选厂办公室:就你的资格级别还想和我对话?不够级别呀!让你们老板来吧!你算只啥鸟儿?小小麻雀还想充大尾巴鹰! 嗬,一只羊竟敢叫出了鹿的价钱,新鲜!山沟里还真有如此刁民啊,走,见识见识去!孟三歪子带领柳树、马会计来会白家峪刁民李大白话。 孟三歪子挺有派头的丢给李大白话一支云烟卷儿。李大白话看也不看扔到了羊群里,扬起面瓜脸:谢了。俺只抽旱烟,向来抽不惯这玩意儿。 孟三歪子喷出口浓浓的烟柱,笑道:羊,我们肯定得赔。老哥,只是您开的价有点太离谱啦! 李大白话十二分严肃:俺的羊可不是普通的羊,是只优良种羊,是俺花高价从口外坝上赤峰那儿花高价买来滴,可是配种用的好公羊!这回您懂了吧? 孟三歪子连吸两口烟,上下打量几眼李大白话,又看几眼那只死羊羔子,伸手在李大白话肩头拍拍:老哥,你行! 孟三歪子扭头对马会计吩咐:把死羊抬车上去,今儿中午,我到柳厂长家喝羊杂汤去。立马赔他三千! 在进村去炮楼子的路上,孟三歪子对柳树嘱咐道:你我在这儿,都算外来户,俗话说强龙难压地头蛇,小不忍则乱大谋。我看此人不是盏省油的灯,因为三千五千的犯不上和他磨牙。影响厂子一天生产,我们的损失等于压死它一群羊!这要是在城里,姥姥,我早就一脚把他这刁民,踹到沟里去,非给给他放放血松松皮不可!敢和我炸刺儿,他还嫩点儿! 柳树频频点头称是。进了炮楼子,从车上卸下羊,孟三歪子脱了外衣,从腚后抽出一柄匕首,叼在嘴里,将羊挂在院子的大铁门上,开始娴熟地有板有眼地剥起了羊皮。巧凤牵着容儿从楼里出来看热闹,在旁不住的夸奖孟老板的手艺。孟三歪子歪脸瞟了巧凤几眼,眼神骤然一亮,笑道:十来年没干这营生了,手都有些发生了。我发迹前啊,就是干杀牛宰羊这一行的。一个成就大事的男爷们,心路要宽,要学会忍让!柳树啊,这段时间你干的真他娘的不错,的确是个技术管理人才,从下月起,你的薪水翻番加倍。 柳树夫妻俩一听,老板要给加薪水,高兴得眉飞色舞,越发对孟三歪子必恭必敬,奉为贵客上宾。 酒宴桌上,几巡酒落肚,孟三歪子有了醉意,醉眼朦胧,色眯眯地瞟瞟巧凤,回头对柳树笑道:你小子艳福不浅啊,弟妹这脸盘这身段可、可真叫漂亮!绝对天、天仙美、美人儿。 柳树抿口酒也嘿嘿笑道:漂亮不漂亮,黑灯都一样;漂亮不漂亮,下边都一样。不行不行,生过娃的娘们,火车头都能开进去,还是黄花闺女特来电特来劲! 两个男人粗野放肆地哈哈大笑起来。 巧凤飞红了脸,瞋恼地在桌下伸脚使劲踩了柳树一脚。 吃罢午饭,送走了孟三歪子,回到楼内,巧凤呱达将脸儿一沉,柳眉倒竖:你可真行啊,当着客人的面,你就那样贬损你媳妇,火车头都能开进去,天底下有你那号火车头吗!你们这些臭男人,真是没一个好东西! 柳树见媳妇生气发了脾气,忙堆下笑脸,小心赔着不是:傻娘们,我这不是为你好嘛。在滦河县里,谁不知道他孟三歪子是个啥样人呀,他可是见了漂亮女人便迈不动步的大色狼大淫棍呀!他若对你真动了那歪心思,可咋办?你我能抵挡的住?宝贝儿,快消消气儿,今儿晚上,俺保证火车准时准点进站! 巧凤被逗得破涕为笑,转怒为喜,娇羞一笑,推了柳树一把:就你那破火车,可经常晚点或停开啊!哼,就他孟老三那歪瓜劣枣的丑模样儿,给俺座金山,也休想成全了那歪念头。瞧他模样老倭瓜似的,俺瞧着都恶心想吐。 第二天上午,柳树刚到厂里,便被孟三歪子喊了过去,递过一张纸单,吩咐他带着马会计,带辆双排,赶紧去市里采买水泵、继电器等厂里急用的东西。 等柳树、马会计他们前脚走,孟三歪子便后脚驾车出了选厂,直奔炮楼子而去。 第18章 后来,巧凤真切地记着这一天,这是她和柳树从城里搬回炮楼子后的第二十三天,就在这天上午,在她一生中,发生了一件令她刻骨铭心的大事,她得到了一对四两重的金镯子 **********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那天上午,孟三歪子驾车来到炮楼子,进到院里,下车后向四周望望,转身随手插上了大院铁门,这才一步步晃进了炮楼子。 楼里挺静,客厅里巧凤正一人躬着身腰,在拖地板,听到动静,扭脸一看,孟老板已然到了跟前。巧凤立刻心头撞鹿,砰砰跳动起来。凭女人的直觉,孟老板的突然出现,必是有所图谋,多半为色而来。巧凤镇定下惊恐的心绪,放下拖把,礼貌地寒暄着,为客人到了杯矿泉水。 孟三歪子当人不让,一腚坐进沙发,擎杯一口喝下半杯水,扬起脸来笑眯眯地瞧着巧凤那张桃花般的俊俏脸蛋,伸手从怀里摸出一对金光灿灿、沉甸甸的金手镯来,啪地一声拍到茶几上:妹子,这是三哥送你的小玩意儿,戴着玩去! 巧凤禁不住拿眼多瞄了几眼,那对金镯黄里透红成色极好,一眼看上去便知是那种四两一对的大镯子,二百克纯金,少说也值三两万。原先柳叶有一对来着,柳叶死后,柳树将姐姐的首饰都给了她,惟独留下了那对金手镯。后来不知怎地,那对手镯就套在了妹妹巧珍的手腕上,每每想到此处,巧凤都暗咬珠牙,对柳树恨得不行。 巧凤脸上有了笑容,连忙认真地推辞:孟老板,俺一农家妇女无功无禄地,可不敢收您如此贵重的东西,您还是快拿回去吧。 孟三歪子站起身来,凑到巧凤身边,哈哈笑道:妹子,你外道了不是,三哥是喜欢你呀。三哥对喜欢的女人,可是向来舍得出大血花大价钱的。我孟老三的眼神错不了,即使走马观花,也一眼看出妹子是朵名花,这世上被我看上的女人可不多啊,我可从来没有看走过眼的时候。 巧凤飞红了脸,生气地一跺脚儿:孟老板,您看差人想歪啦,俺可是正正经经居家过日子的女人,是守妇道的良家妇女,不是那种风流女子。您快走吧! 孟三歪子嘻嘻笑着靠过来,突然张开双臂将巧凤紧紧搂住,便要探颈贴脸亲嘴,巧凤左躲右闪、张皇欲飞,双手用力推搡捶打,坚决不从。孟三子恼了,后退半步,挥起手臂狠狠打了巧凤一耳光,恶狠狠骂道:贱货,你他妈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给脸不要脸!你以为你是谁?两三万,老子玩啥样的小妞没有哇?你他妈一只下过蛋的鸡,还摆啥臭架子,装啥假正经?今儿这事没商量,大不了老子来个霸王硬上弓,受苦遭罪的还是你!傻娘们,这年头正经又值几块钱?你那些零件儿不用也是闲着,也是种资源浪费,多利用利用,又快活又发财,何乐而不为呢? 巧凤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的有些发怔发傻,垂下了双手,杏眼里涌出几滴清泪来,鹅蛋脸上怔怔的现出些怯色来,对眼前突然出现的场面,向来胆小的她,一点精神准备没有。孟三歪子顺势扑上来,捧住了她的脸蛋,吻住双唇,直吸吮得她周身酥软,彻底吸吮空了她胸中那最后一丝抵拒的力量,周身上下变成了一段柔软的面条时,才将她拦腰抱起,横放到沙发上。在孟三歪子眼里,此时的巧凤,已被他的恩威并施彻底征服,成了一具任其摆布、奇妙鲜活的玉体活物。他亢奋地扒脱紧紧裹住那具柔软圆润躯体上的衣服,当他那双陌生大手移到她的腰部,开始松解腰带时,巧凤还是忍不住睁开泪朦朦的双眼,瞄了几眼静静躺在茶几上的那对金镯子,然后缓缓阖上了双眼,木然而又惶恐地等待着即将发生的性事大战。那孟三歪子手脚麻利娴熟,很快将被他征服的猎物,变成一颗剥光了外皮的鲜荔枝,通体玲珑白嫩晶莹,横陈面前。孟三歪子嘎嘎浪笑着,开始理直气壮地享用、品尝这枚荔枝的鲜美,他犹如猛虎下山,蛟龙入海,不愧是猎艳采花老手,弄起事来,翻江倒海,有板有眼,从容不乱,好一番经久的云雨蒸摩,事毕后,他大汗淋漓瘫软在巧凤身上,把头埋在那对饱满的胸口上:妹子,你可把三哥累惨啦,你哪是生过娃的娘们呀,分明是黄花闺女身啊。 巧凤好象从水中浮上来似的,梦幻般软绵无力,一番云雨过后,竟突然消融了两人间的万丈隔膜与陌生,两人关系有了质的突变,竟与先前的冷漠判若两人,变得异常亲昵风骚起来,她嗓子有些沙哑自豪地低声浪笑道:俺那时难产,是刨腹。不过,三哥的功夫真棒啊! 孟三歪子咧嘴笑道:当然,不是一般的棒啦!这也是重体力活计,真正高消费啊。弄这事儿,也是人生一大快乐一大享受嘛,我就喜欢找这种乐子。我有那么多钱,每年一千多万的收入,你说我咋花得完呢?这口气哪天万一上不来,两眼一闭,不都是人家的嘛!人生在世,能快活一天是一天嘛。妹子,你说是这理不?妹子,你的运气真不错,你是我梳弄过的第三十六个美人儿,三十六,可是个吉祥吉利的好数字儿。妹子,你真是个名副其实的大美人儿,太对我的胃口啦。 巧凤叹口气低声笑道:为找这片刻乐子,你出那么大价钱,值吗? 值,值啊,昨天我第一眼看到你,在心理就给你定了价,妹子,你就值这身价。还有,我知道妹子你有钱,你本身不缺钱啊,只能大财压小财! 两人正在调笑,容儿在楼上突然哇哇大哭起来。 容儿睡醒了,该把他撒尿啦。巧凤说着推开了孟三歪子爬起来,她腰酸腿软、周身乏力,缓缓起身披了衣服,向前挪了两步,回转身来弯下腰来,伸手从茶几上抓起那两只黄澄澄的金手镯子,举到眼前看看,用鼻子闻闻,又用舌尖舔舔,才腰肢摇曳,两条腿有些发软发跛,一手按着后腰,一手攥着那对沉甸甸的金手镯,垂着头一步步蹭上楼去。 孟三歪子得意地嘎嘎笑着:钱这东西,真他妈的所向无敌啊,真他娘的爽!他慢条斯理穿好了西装,系好领带,登上皮鞋,弹了个响榧,出楼驾车回了选厂。 孟三歪子在炮楼子一炮打响,旗开得胜,巧凤这朵鲜花,比预想的要香甜百倍。坐在选厂办公室里,孟三歪子又开始琢磨起新的歪歪道眼来。 **********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过了两日,孟三歪子摆着老板的谱儿,在厂里问柳树:你那炮楼子里能不能给我挤出间小屋来,中午我好到那眯上一觉,厂里机器声太吵,午觉也睡不塌实,休息不好。 柳树眼珠转了转,忙点头哈腰:空屋子有啊,没问题,今儿下班回去,赶紧就给您收拾出一间来。 次日中午,他将孟老板引到了柳叶当年悬梁自尽的那间卧室。这间屋子自打柳叶死后,就常年锁着,阴气森森,极少有人进来。柳树指指柳叶、来顺用过的床、沙发说:都是现成的,一点都不麻烦。以后中午饭,孟老板若喜欢,您也就在这里吃吧,多添双筷子的事儿。 孟三歪子哪里知道这间屋子的凶险阴森,见房间摆设都挺上当次,还有宽大的席梦思双人床,满心欢喜。从此,自己可以名正言顺地进出炮楼子,每日中午来炮楼子休息午睡了,为日后悄悄赏花窃香铺平了路。 那日中午,巧凤炒了俩菜,由柳树陪着,孟三歪子一人喝了半瓶西凤酒,回到房里倒头便睡。朦朦胧胧中,一披头散发的女鬼,飘到了近前,厉声喝道:就你们这些厂长经理老总老板们,个个衣冠楚楚,人模人样的,瞒肚子都是狼心狗肺,花花肠子,似群发情犯群的猫儿狗儿,天天干着男盗女娼、图财害命的勾当,你们就不怕日后堕了啊襣地狱,去下油锅挨千刀万剐吗?那女鬼说着便狞笑着扑上前来,强拉硬扯,要拖他到地府里旅游旅游。孟三歪子拼命挣脱,猛地坐起,从噩梦中惊醒,遍体冷汗淋淋,心口窝砰砰狂跳不止。 说来也怪,孟三歪子隔三差五,在午睡时经常梦见那狰狞女鬼,张牙舞爪来与他搏斗厮杀,要索他性命。那日,孟三歪子又将柳树支到市里去买东西,中午吃过午饭,将巧凤拉进卧室,欲行好事。巧凤骇得满脸惨白,坚决推拒:俺可不敢在这屋里弄那事,俺怕惊扰了姐姐的魂灵。 孟三歪子忙问细情。巧凤便说了柳叶曾在此屋里悬梁自尽。孟三歪子听罢,骇得后背直冒寒气,呆呆地闷坐了好一会。他缓缓抬眼看看巧凤那苗条,而又略现丰盈的诱人体态,那红唇丰胸圆臀,无不透出强烈的磁场般诱人魅力,满腔欲火又熊熊燃起,情不自禁将手游到那对酥胸上,揉玩起来。巧凤吸了凉气似地推开了他的手,抱了条毛毯,把他引到幽暗的地下室里,在块空地上铺了毛毯,两人立刻象两条大蛇紧紧缠绕在一起,舞动起来。那孟三歪子索性放开手脚,犹如猛龙过江,施展出十八般武艺,恣意觅欢,将巧凤博弄得娇喘吁吁,欲生欲死 黄昏时分,柳树下班回来,见巧凤搂着容儿,侧身躺在床上,未做晚饭。巧凤揉着自己的后腰,谎称自己下午洗衣服时不小心,扭了腰。柳树信以为真,便亲自下厨,为巧凤做了碗香气扑鼻的肉丝面,端到了床前。 当夜,巧凤心怀鬼胎,彻夜未眠。白天孟三歪子说他频频梦见女鬼的事,现在细细思量起来,令她震惊惶恐,极为不安。 次日上午,等柳树上班走了之后,巧凤一人进了柳叶生前住过的那间卧室,点燃了三柱香,虔诚地双膝跪地,恳求柳叶姐姐宽恕她的罪过:好姐姐,您就饶了俺吧,您也知道俺也是一妇流之辈,是没有力量抵挡那种罪孽的。 第19章 姐姐您放心,以后俺会死心踏地跟柳树过一辈子的。孟三歪子这儿,俺也是实在没法了,看在那对金镯子的份上,才不得不应酬敷衍他几回。过些日子,俺会想法渐渐冷淡他疏远他的。他那种男人,不是正经过日子的好男人,太花太色,他要俺的身子,不是要俺的心,这点俺懂俺明白。好姐姐,您就宽恕俺这罪孽深重的妹子吧! 此后,孟三歪子每隔几日,便拉着巧凤下到的炮楼子的地下室,悄悄寻欢作乐一番。两人黄猫黑尾地小心瞒着那猴精柳树。 一天晚上,孟三歪子开车回到县城家里,炮楼子里那女鬼竟也如影随行追到了县里,从此附体不肯离去,深夜经常把他从恐怖的恶梦中惊醒,坐起来望着漆黑的夜色发怔,骇得不敢再入睡,唯恐再梦见那狰狞女鬼。久而久之,他染上了失眠怔仲的毛病,常常靠安眠药来维持睡眠。 大约过了一个来月,巧凤觉着身子不对劲,怀疑自己得了妇科病,悄悄跑到镇里卫生院看了回妇科,检查结果让她大吃一惊,医生说病情挺严重,让她留院输液治疗。巧凤心怀鬼胎,如何敢住院,便拎回一大堆口服药和外用药,偷偷的用着。 几日后,孟三歪子又悄悄来缠她。她芳颜大怒:都是你害得俺染上这些见不得人的脏病,什么宫颈糜烂、支原体衣原体感染、淋病、尖锐湿疣啊,都得上啦,就快爱滋了,差点要了俺的小命儿。你给俺听好,你我从今往后河水井水两清!你若再想弄那脏事,除非先用刀子捅了俺! 孟三歪子惊愕地望着满脸盛怒的巧凤,嘿嘿讪笑:以后注意,采取必要措施嘛。 巧凤向前跨了一步,义正词严:从今儿起,第三十六站过去了,去找你的三十七站吧!俺可不能为这搭上命,俺还想多活几十年,日后再生个娃呢。 孟三歪子扬脸笑道:按道上的规矩,你至少得陪我两年呢,我可舍不得也不会轻易放过你这大美儿。巧凤,在美人堆里,你可是个珍品啊。天底下没有白吃的酒宴,当初我可是花了大价钱啊。瞧你,什么大不了的小病,就把你吓成这样,到市里专家门诊那儿打上几针进口药,立马就好的小病。 巧凤双手掩面呜咽道:你就不怕日后遭啥报应?俺可怕! 报应?都是吓唬胆小鬼的,自己吓唬自己,我压根就不信那歪理邪说!你没见电视里说,那美国总统和莱温斯基小姐还有一腿呢,这也是做人的本能嘛。孟三歪子说着将巧凤不由分说地拉进自己怀里,老道而热烈地揉摸亲吻起来。巧凤挣脱了几下,无奈地长长叹了口气,魔幻般快感的浪潮,很快将她心中的忏悔与罪恶感淹没吞噬。她象只柔顺的羊羔,鬼使神差,被那快感的巨大魔力吸引着,再一次一步步飘进了幽暗的地下室内。她在心里感到自己被奇妙的力量一分为二,她的头脑并不能真正主宰控制自己的身体,她为自己意志的脆弱和堕落,而感到深深自责,她的躯体沦为了一具完全为情欲所控制支配的形尸走肉,变成了一具空壳,健康的灵魂、思维均不翼而飞。 石破天惊,柳树突然出现在地下室的门口,一步步晃进了地下室。他面色铁青,却神态异常镇静,冷眼瞧着那对在欲海里舞动狂欢、突然僵挺不动的男女,咬着牙一字一板地说:孟老板,您两位先忙着,我在客厅里等您! 过了半个时辰,孟三歪子蔫头耷脑慢慢挪进客厅,一腚陷进沙发里:我是睡了你媳妇,可我没白睡,我可是花了大价钱的! 柳树大口吸着烟,吞云吐雾,冷笑道:孟老板,您大概知道这句古语吧,春宵一刻值千金。这千金该是多少呢?对一个男人自尊心的伤害,又有多重,你应该知道啊!假如我花了大价钱,我不是没钱,我也有钱,也把您媳妇给睡了,您又当如何呢? 孟三歪子自知有点理亏,十分上火难堪,知道只有破财免灾了:事已至此,别扯闲篇啦。直说吧,你要多少? 东升选厂的股份嘛,给我五成。柳树的回答斩钉截铁,果断干脆。 孟三歪子震惊地一下从沙发里跳起来:你、你小子胃口也忒大发啦!不行,五成绝对不成!顶多让给你、给你一成! 三成! 唉,算我倒了大霉,得,就让你两成吧!就两成!不成就拉到,这事就不用商量了,反正也把你媳妇给睡了,你就看着办吧。我和她可都是俩人自愿,不是强迫,法律上也管不着这段景儿。孟三歪子拿出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嘴脸,心想,先混过眼前这道坎再说,回头再收拾你! 柳树思量了一会,终于点头同意了两成股份的赔偿。他寻来纸笔,铺到茶几上,孟三歪子叹着气,十分无奈提笔在纸上写下一行文字-- 即日转让东升铁选厂百分之二十股份给柳树,年底参加本年度分红。 孟三威 二00x年x月x日 柳树让他再上面签好了字后,认真看了一遍,又从自己衣兜里摸出事先准备好的印泥盒,让孟三歪子在上面摁了手印儿,这才放他出了炮楼子。孟三歪子临出客厅门时,突然觉得自己太亏,损失太大,止住了脚步回头便说:还有一条呢,你给我听清记住喽,以后我和巧凤两人的事,你不能再干涉阻拦!不答应这条,刚才写在纸上的全部作废,算是白写! 柳树低头琢磨了一阵,连连点头:中,中。孟老板,就这样,就这样,咱们都得认真履行协议。 自从出了那档子被丈夫捉了双的丑事后,巧凤自觉脸上无光,躲到屋里闭门思过自责,很少下楼。柳树一人单独睡在客厅沙发里,连续几天赌气也不理她,各吃各的。巧凤在楼上猫了几日,这天突然胆气壮了起来,从十分隐秘处,取出那对金灿灿的金镯子,异常果断勇敢地戴到了自己的手腕上,象往常一样下楼开始料理起家务。柳树见了,有些暗暗吃惊,便厉声呵斥:你是不是吃错药了,出了这么大的丑事,你咋就一点羞耻感都没有了呢? 巧凤扬起脸,冷笑道:新鲜,你还知道羞耻?你当初俺妹子那会儿,你那羞耻跑哪儿去啦?拉到吧,别较真了,如今俺给你养了回汉子,咱俩这不就平衡了嘛!俺一弱女子,能抵挡住他那有名的大色狼?咱谁也别说谁,过下去就过,过不下去就离,东方不亮西方亮,谁怕谁呀! 柳树突然象头暴怒的猛兽,扑上前来,揪着头发将巧凤拖摁到沙发上,便挥拳如雨,一顿狠擂重捶,一边打一边骂道:你平衡啦,我不平衡!猫儿狗儿在大街上交尾,不知羞耻,不懂羞耻,因为牠们是畜生,不是人类。我们是啥,是长着脸皮的人!你这条发情犯群的小母狗!以后若再跟那淫棍骚狗来往勾连,我就扒了你的皮,砸断你的腿!媳妇老婆是啥?是男人大丈夫的脸面是脊梁骨,你让我日后还咋挺直腰杆走路!丢人,丢人哪!你丈夫是啥人?好歹也是位副厂长,算是白领,也算是位管理人才,日后说不定还要混上个经理老板呢,你这小荡妇突然背后一刀,把我男人胸中的那点自信、理想抱负都泻得精光光啊!你这小贱人,这不是把霉运脏运泼都到你男人的头上嘛,我啥时才能翻身?啥时才能时来运转啊?丢人,丢人哪! 离婚,柳树不是没动过这念头,这几日左思量右思量,他还真有些割舍不得巧凤。细想起来,巧凤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她哪里是孟三歪子的对手呢,也不能全怪她,可这口气又确实难咽!柳树在心理恨恨骂道:狗日的孟老三,你竟敢动我的老婆,走着瞧吧,早晚有一天,让你开口喊我柳树为爷! 柳树越想越恼越狠,嫌拳头力度不够,不够解恨,索性扑上去,解下巧凤的腰带,当做皮鞭拎在手中,挥舞起来,上下翻飞,片刻间将巧凤的后背屁股大腿抽打的皮开肉绽,鲜血淋漓,血水很快便浸透了衣服。巧凤在翻飞的腰带呼啸声中,双手捂着脸,从沙发里滚到地板上,身体扭曲滚动,呻吟哀嚎哭泣。柳树一脚踏按在她的肩膀上,手中的腰带仍在不停呼啸飞舞。 容儿从楼上跑下来,一双小手抱住了柳树的一条腿,哭道:爸爸,别打妈妈啦!妈妈都流血啦! 柳树这才扔掉手中的腰带,又恨恨地用力踹了两脚。 柳树这番苦打调教,让巧凤在床上趴了足足六天,迷迷朦朦梦见了三回柳叶。闻讯前来服侍她的老娘,也在背后数落自己的女儿:不守妇道,这要是在老社会,是要车裂骑木驴凌迟沉湖的。 又过了几日,巧凤基本康复了。她怯怯地将那对金镯子放到柳树面前:你拿去看着处理吧,现在瞧着它俺就恶心想吐! 次日,柳树拿了那对镯子,搭车到了市里,在一家金行买了两万块,又跑到首饰店花一万八买了个上档次的钻戒,剩下两千又买了条白金项链。回到家里,把那两个首饰盒子轻轻放到了巧凤的梳妆台上。巧凤认真看了那钻戒,戴到自己手指上,十二分的喜欢,将头埋到柳树胸前,嘤嘤地抽泣起来。柳树用手抚摩她的头,轻声说:以后你可得给我千万勒紧你的腰带,管好你的腰带!你那一亩三分地可绝对不许开放搞活,更不能走向市场! 几日后,孟三歪子有趁柳树不在时,来到了炮楼子。巧凤见到他的身影,急忙跑进卧室,插上了房门。任凭孟三子将房门拍得善响,她偎靠在房门,一手情不自禁地摸摸腰带,用沉默抵御门外的进攻。 巧凤,你离婚得啦,跟我过吧,我在县里给你买套房子,再给你弄辆宝马开着玩,每月给你五千零花钱,咋样啊?门外的孟三歪子开出了极具诱惑力的条件。 门里的巧凤用肩膀拼命顶着房门,惟恐被他撞开,她心口突突乱跳,骇得脸蛋惨白,后背隐隐作痛,有些神经质地,不时用手提提腰带。 第20章 门外的孟三歪子敲累了,用脚恨恨地踢了几下房门,叹口气终于下楼开车走了。门里的巧凤长长呼出口气,一下瘫坐到地毯上,双手掩面嘤嘤抽泣起来,不知何时,热汗浸湿了内衣。 此时的孟三歪子和柳树,做梦也未料到,一把无形的利斧,已悄无声息地,渐渐逼近他俩颈项上的那颗蓄满坏水的头颅! **********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三个月后的一天,巧珍独自开辆白色尼桑,从市里来白家峪看望姐姐、姐夫。巧珍的衣装发式首饰,到从头到脚的穿戴打扮,以及言谈举止,已然完全变了模样,遍体都是都市白领小姐们的珠光宝气、优雅靓丽、开朗大方的妩媚风姿,全然没有了当初村姑那质朴羞涩的风韵。 澳大利亚之行,使巧珍大开眼界,人也迅速成熟起来。返回燕山市后,在王总面前频频撒娇,逼他出资六十来万,为她在闹市区开了间红颜化妆品店,雇了俩年轻漂亮小姐看着店面。没料到生意还挺火,于是巧珍便有滋有味地做起了小店的老板,每日里白天忙着进货跑生意,夜里忙着陪伴王总缠绵欢娱。她后来又在王总怀里不断撒娇,要弄辆车玩玩,王总很爽快地为她买了辆尼桑小汽车,巧珍从此又成为了有车一族。 巧珍此番回来探视姐姐,有股衣锦还乡、荣耀故里的派头,她给姐姐、姐夫带来了不少上当次的贵重礼物。人靠衣裳马靠鞍,巧凤穿上妹妹送她的两千多元一套的名牌服装,果然象换了个人似的,身段曲线都恰到好处地凸现出来了,转眼间成了雍容富丽、身段苗条的贵妇人,望着照镜子中自己的苗条丰曲的身段儿,禁不住连连赞叹:这辈子能穿上回这等好衣服,活得也值啦!到底还是咱自家妹子心痛姐啊。 柳树站在一旁瞧着姐妹俩的亲热劲儿,嘿嘿地傻乐了一阵,眼珠一转,转身去了卫生间,从腚后的裤兜里摸出个保险套来,悄悄在套上扎了几个洞眼后,将保险套塞回裤兜内,又返回客厅,坐进沙发里,点燃了一支香烟,慢慢地品着,眯眼上下打量着楚楚动人小姨子巧珍,心中暗自窃喜,真是主动送到嘴边的一只香嫩可口的红烧小鸽子啊。柳树慢慢吸完了一支烟,扬起眉梢对媳妇巧凤吩咐道:巧珍妹子难得回来一趟,你去镇上买些的菜来,做几道巧珍平时最爱吃的菜,特别是那道蘑菇炖山鸡,是万万不能少的。 巧凤回眸斜眼瞟瞟丈夫,略一沉吟,扭身出了客厅,骑上摩托奔了镇上。柳树见媳妇没了身影,立刻象已饥渴多日的饿汉扑向巧珍。俩人见缝插针地钻到卧室里,近似癫狂地亲热云雨了一番。估摸巧凤快回来了,俩人才回到客厅里,正模正样地坐回沙发里,做出一本正经、规规矩矩的斯文模样。 静默了一阵,柳树没料到巧珍竟突然激动说出句让他震惊的话来:姐夫,俺思前想后了多日,觉得还是你好,属你最强,咱俩最般配。姐夫,咱俩明儿私奔吧!咱俩老这样偷偷摸摸的,啥时才算到一站啊,俺也不能老这样人不人、鬼不鬼活下去啊,你也得凭良心为俺的将来想想啊! 柳树沉吟不语,心中暗自冷笑,天底下有哪个男人,会主动抓顶绿帽子戴到自己头顶上啊,巧珍啊巧珍,这话你算说迟喽,若是两年前,我会毫不迟疑地跟你私奔,可现在你算个啥?脏货贱货!俺还没糊涂,婊子无情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巧珍用肩膀碰碰柳树:死人,你到是说句话啊。 柳树回过神来,一本正经地说:巧珍,这事得从长计议,可得慎重小心行事!你想啊,俺媳妇也是你的一奶同胞的亲姐姐呀,这事若真弄崩喽,咱俩该有多丢人现眼,再说从良心上也对不住你亲姐呀。 哼,现在你怕丢人现眼啦,装成了正人君子,可当初就是你毁了俺的青春,毁了俺一辈子的幸福!现在你跟俺白话这些大道理,当初你干啥去啦?一颗色胆儿咋就那么大呢!巧珍生气伤心地将脸儿一扭,直揉眼窝,抽泣起来:唉,都怪我命苦!这辈子没遇上好人!竟遇上些浪人浪狗!你们这些臭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柳树一脸尴尬的苦笑:你咋能这么说呢,咱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狗屁!你就会黄猫黑尾地瞒俺哄俺。哼,把俺逼急啦,俺可是啥招法都会使的人,到时你可别后悔!巧珍咬着牙一字一板、有板有眼地说。 柳树嘿嘿地笑道:你若把我杀啦,死在你怀里,我那也是幸福的死亡!我可不恨你,我还得感谢你,让我早日脱离了苦海呢。 巧珍回眸含泪一笑,扬手推了柳树一把:你就会逗闷子,寻人家开心,糊弄俺! 巧凤从镇上买菜回来,满脸喜气笑意,人未进楼笑声就先飞进客厅:哎吆,这一路上,我这身衣裳,谁见谁夸,都说漂亮好看精神呢! 巧凤偷眼瞄瞄巧珍的脸色,知道刚才两人已然弄过了那事,心里挺不是滋味,酸酸的,但又十分无奈。自从上回挨打后,柳树就一直没有碰过她。孟三歪子倒是又来缠她几回,都被她远远地躲了,坚决避而不见。饱暖思春,她只能望春兴叹,再不敢跃雷池半步了,她老是觉得柳树那两只眼,寸步不离盯在背后。 在吃饭时,巧珍向柳树夫妻说出了此番的真正来意,利用目前她和王总的特殊关系,她可以操办替铁选厂客户向燕山钢铁公司催讨铁粉欠款的业务,每笔收取百分之六的手续费,其中百分之二给王总和公司财务处长的好处,百分之二给介绍人做回报,算做支付的信息费,自己只得百分之二的实惠。是笔无本利厚打着灯笼难寻的好买卖。 巧珍说:姐夫,姐,可别小看这百分之六的提成,每笔铁粉货款至少都是几十万上百万,一般的也都有几百万,有时还有上千万的呢,算下来是笔很可观的收入。现在这年月,人际关系,也是资本,也是资源,咱得抓紧开发利用,不然过期就作废,白白的浪费了,怪可惜了的。 巧珍进而向姐夫、姐姐做了一番分析,随着国内钢铁市场日渐红火升温,燕山钢铁公司最近几年不断扩大生产规模,原料吃紧的矛盾日益突出,公司原料处每年都要从国内、国外采购大量铁精粉、铁矿石,由此催生了燕山市本地铁矿采选业的高速膨胀,形成了燕山市大连钢铁,出现了全民采矿、选矿的热潮。燕山钢铁公司向本市几百家铁矿、铁选厂,大量收购铁矿石、铁精粉,但公司返款周期却出奇的长,最快至少要六到九个月,有时要拖欠一两年。铁粉好销,货款难讨,成了矿主们的口头禅。 听到有钱可赚的好消息,柳树俩口子立刻脸上笑开了花。巧凤直夸妹子出息了,长本事长能耐了。柳树立刻拿起手机,给孟三歪子打电话,说自己找了关系,可以立刻从燕钢催讨铁粉欠款,事成之后,得当场兑付人家百分之八的好处费。孟三歪子听了,立刻来了精神:狗日的燕钢,现在还欠咱铁粉款三百来万呢,三番五次的催讨,腿都跑细溜啦,甭说百分之八提成,就是百分之十,咱也认!明天咱就出动,你那关系方便可靠吗?上月存到电费卡上那十万块又快用光了,狗日的电力局又要给咱们拉闸断电了,这帮龟孙子电老虎,他妈的六亲不认,只要没钱,连他亲爹亲爷的敢拉闸断电! 孟老板,您放心,俺这关系,绝对可靠,上了双保险的。那行,明儿上午咱就走一趟试试!柳树关了手机,一拍桌子,对巧珍笑道:这事还真他娘的有戏了!财神爷开始往咱怀里扔钱啦!祝贺下,来来,都把杯子端起来,干一杯! 吃过午饭,巧珍驾车回了市里。 次日上午,孟三歪子带着柳树、和铁选厂的马会计,驱车奔了市里,到了燕钢公司大门外,刚等了不到一支烟的功夫,巧珍就驾车匆匆赶来了。巧珍从会计手里拿过三张铁粉结算单,仔细看了看,又掏出计算器认真地摁了一遍:这三笔一共是三百二十八万七千元。 巧珍拿着结算单,带着马会计进了燕钢公司的办公大楼。不到半个钟头,巧珍捏纸支票出了公司大门,脚步轻盈走到了孟三歪子面前,将支票朝孟三歪子眼前晃晃:成了,车里说,先把提成先结了吧。 几人钻进车里,孟三歪子认真验看了支票,扭脸朝马会计点点头;按规矩办,先把她的提成款给她结喽!这位小姐跑前跑后的也挺不易的。马会计从包里翻出笔纸来,添了张二十五万元的支票,请孟三歪子在支票上用了印,交到巧珍手里。不料却被巧珍推回来:,俺不要这个,上银行吧,把款直接划到俺的牡丹卡上。 一行人又开车向工商银行奔去。往巧珍的卡上划完提成款,圆满的办完催讨货款的事,孟三歪子一再表示感谢,再三邀请巧珍去酒店,请巧珍吃顿便饭。巧珍推说有事,改日再会,便匆匆驾车而去。 在返回滦河县的路上,马会计直夸巧珍:这小女子贼厉害,找老总、财务处长签字,跟走平地似的,一路绿灯。孟三歪子喷出两股烟雾:这小姐可不简单,小人儿长得贼嫩贼漂亮,也贼厉害贼精明,可是捞钱的高手哇!这年月,脸蛋漂亮身条好看的小姐们,挣钱发财容易着呢! 当天夜里,巧珍给柳树来电话,说下午已将他应得的六万提成款,汇到了他名下的牡丹卡里了。电话里柳树高兴的变了声调:这钱来得可真肥啊!巧珍,你真行!比我强,有道眼,有出息! 嗨,这算啥呀,大头还在后头呢!姐夫,在这市里,只要肯动脑筋,发家致富不是很难的!你们附近的十几家选厂,就由你和我姐负责跑跑吧,有钱大家挣嘛。 第21章 一个月里,柳树又为巧珍牵针引线搭桥,联系成了十来笔业务,得了五十来万的提成。 两个月后,柳树两口子进了趟城,风风光光地开回辆崭新的奥迪。 有所得,必有所失。这日柳树从选厂下班,回到家里,见巧凤没有做饭,独自一人坐在卧室的双人床上抹着眼泪。柳树忙问:你这是咋啦?出啥事啦? 你个丢了西瓜捡芝麻的大傻瓜,你姐哪一千万泡汤了,彻底没戏啦!巧凤扬起满是泪痕的脸,恼怒地朝丈夫吼了一嗓子。 柳树瞪大小眼睛,愣愣地望着媳妇巧凤,如坠迷雾之中。 [手机电子书:17z.] 第二十章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来柱是在万般无奈的窘态下,走进炮楼子向柳树夫妻俩求助的。 三个月前,来柱的儿子小峰突然患病,多日发烧不退,长咳不断,到镇卫生院住了七、八天,未见好转;又去县医院,治了十来天,还是不见好转;医生说怕不是好病,快去市里医院瞧瞧吧。来柱两口子带着儿子来到市里最好的医院,做完了一连串的化验检查,医生竟怀疑是白血病,建议到天津血液病医院去最后确诊一下。来柱两口子几乎被医生的初步诊断惊呆了,怀着最后一线希望去了天津,医生的最后确诊,似万千根利箭,穿进夫妻两人的胸膛,心中最后尚存的一线希望,瞬间彻底破灭。接下来是住院治疗,输血化疗。在医院里,来柱第一次感受到强烈的刺激,几千几万元血汗钱,到了医院,简直就不是钱,就像一叠叠废纸,一堆堆秋天老树落下树叶。不到一个月下来,两口子平生省吃俭用节省下来的那几万元积蓄,便很快花空用光了。来柱此时才体悟到,在当今医院那个白色世界里,金钱才是延续生命的真正基础,金钱是患者的血液,空气,水和阳光,是与死神抗争的一把利器。倘若没有了钱,张开血盆大口的死神魔鬼,会向你猛扑过来,瞬间将你吞噬。 来柱两口子很快做了分工调整,媳妇李梅在天津照料住院的儿子,来柱回家负责到处借钱筹款,用以维持儿子小峰的住院治疗费用。头一个月,亲朋好友闻讯后,都慷慨解囊,有求必应,一共借到了七、八万;第二个月,就难了,能借的都借到了,亲朋好友中大都是平民百姓,本来就没有多少积蓄,几天之内,来柱就愁白了满头的黑发,每月数万元治疗费用,简直是笔天文数字,宛若一座极沉重的大山,压在了他的心头。只有此时,他才深深地感受到金钱重要性,为自己平时的清高,对金钱的鄙视,而感到自责。早知如此,干吗非当这薪水微薄的教书匠呢,凭自己的能力下海经商办厂,虽然不能保证成为百万富翁,但也不会沦为今天竟为儿子付不起医疗费的窘迫境地。 从天津回到家里,来柱喝杯水,疲倦地隈靠在沙发里,闭目养了会神,强挺起精神,在暮色中,一步步走进了他熟悉而又陌生的炮楼子豪宅。 柳树夫妻俩笑脸相迎嘘寒问暖,关切地打听小峰的病情。来柱无奈地一声长叹:实在是不好意思啊,眼下只有做干细胞移植,才能根治人才能活下来。前些天采血做了化验配对试验,你嫂子李梅的骨髓和小峰的配对成功,我的不行,医生让先准备五十万移植费用。柳树,不好意思啊,若方便的话,你看能不能从你这儿借给我几万? 柳树和巧凤对对眼神,夫妻俩到楼上商量了好一会,才回到一楼客厅,巧凤拿出六百元钱,放到茶几上:大哥,真是不巧的很,这几日正赶上我们手头紧,多了也拿不出,给您现凑这些。您可甭提借,这些是我们送给您的,是不用还的,大哥,您可千万别嫌少啊,多少也是我们的一分心意呀!您在难处,我们支援点,帮您一把,也是应当的嘛。谁让咱们都是断了骨头连着筋的实在亲戚呢。 来柱拿眼角瞟瞟那六百元钱,咧嘴笑了:你们手头既然紧,那就不麻烦你们了,我再到别处转转去。 来柱起身走了出去,巧凤追到院子里,将那六百元钱硬塞进来柱的衣袋里。 来柱回到家中,从衣袋里摸出那六百元钱,交到大丫手里:把这钱给你柳树舅舅家送回去,替我谢谢他们。大丫闪动黑亮的童眸,望望来柱,又瞧瞧那钱,默默无语地拿起钱走了出去。 大丫从炮楼子豪宅回来,见来柱反剪双手,围着房子直转圈,清冷的月光下,两行清泪在脸颊上缓缓流动,他喃喃自语道:实在是没辙了,我只有卖肾卖房子啦! 大丫猛扑进来柱怀里,呜呜地哭道:大伯,您不用卖肾卖房子,您有钱,我和二丫也有钱!小峰哥的病肯定会好的! 来柱抹抹眼泪,拍拍大丫的脑瓜含泪笑道:傻丫头,就你储蓄罐里那点钱,还不够你小哥输一次血呢。唉,大伯的钱全花干了,真的囊空如洗啦。 真的,大伯,我说的不是储蓄罐里的钱,是我妈留给我们的。我们现在就去把它挖出来取回家吧。大丫扬着胖乎乎的脸蛋,认真地说:我妈在临死前半个月的一个晚上,她跟我悄悄说说大半夜的话,她不让我跟任何人说,您也得替我保密! 来柱半信半疑寻了把铁锨,大丫捏着手电筒,二人出了村子,径直到了来顺的坟前。大丫伸手指指墓碑:我妈交代,就埋在墓碑前一尺远的地下,在一个健力宝饮料瓶子里呢。 来柱用锨向下挖了两尺,果然挖出一个密封严密的塑料饮料瓶。拧开瓶盖,倒出一个纸卷和十几张卷成卷儿的银行存单。来柱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展开那纸卷,熟悉的笔迹,在电筒光束的照耀下,映入眼帘-- 来柱哥,李梅嫂: 当你们见到此信时,我肯定已经不在人世了,我是罪有应得,死有余辜,自做自受,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因果报应吧。其实,我的心早在来顺离家出走,在外包养二奶时,就已死了。我的活着,完全是为了报仇雪恨,我胸中的复仇烈火熊熊燃烧,越烧越旺,难以扑灭,连夜里做梦都梦想报仇雪恨!不将那对贱人除掉,我死不瞑目。为实现这个复仇目标,我不惜付出任何代价,不惜采用任何手段。是复仇二字在支撑着我,激励着我。我终于实现了复仇的夙愿,继续活下去,对我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我实在承受不了心灵上巨大痛苦的折磨。 我走后,柳树夫妇若对大丫、二丫不好,只有拜脱你们夫妇收养她俩啦,将大丫、二丫托付给你们,做你们的亲生女儿吧,将她们姐妹二人抚养成人,妹妹在这里拜托了,妹妹相信你们的人品与为人。 我这里还有九百七十七万存款,分给大丫、二丫每人三百万,先由你们代为保管,等她们年满二十岁时再给她们,余下的三百七十七万,就都送给你们夫妇了。唉,细想起来,钱多并不见得是件好事,好多坏事、祸事都是因钱而起,五年前,贫困时,我和来顺生活得多么快乐幸福啊,如果我们没有发家致富,仍然过着那种普通人家的普通生活,可能就不会发生今天的悲剧了。做为一个女人,我爱过恨过,甜酸苦辣都品尝过,活到今天,也就知足了。不多写了,你们多保重吧! 柳叶绝笔。 来柱泪眼模糊,怔怔地在来顺坟前蹲了许久。直夜深时分,他才领着大丫一步步挪回村里。 几天后,来柱获得柳叶数百万存款的事,还是不胫而走。[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17z.] 柳树听完巧凤诉说完今天下午从街上邻居口中听到的,有关柳叶那近千万存单的消息后,后悔的直咬牙帮骨,不住的唉声叹气。夜里,柳树两口子在床上翻来复去,如何也睡不着,竟彻夜未眠。 次日,柳树无精打采地来到班上,闷闷地喝茶吸烟。快中午时有家铁选厂老板打过电话来,请他帮忙找关系,要去燕钢催讨一笔八百多万的铁粉欠款。柳树心中一喜,顿时来了精神,胸有成竹的满口应承下来。柳树连忙给小姨子巧珍的手机打电话,通报讯息。不料,巧珍却在电话里气恼地连声开骂,骂他是坏了大事的蠢驴!柳树被骂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喂喂,我是柳树,我是你姐夫! 巧珍在电话里带着哭腔道:骂得就是你大坏枣柳树!你坏了我的大事!王总和我彻底闹崩啦!咋回事,你还腆着脸问?那就实话告诉你,我怀孕了,而且这事还让王总给发觉了,大半年来,,除了和你那一次外,我始终和王总一人来往,每次他都戴套,绝对不会出问题,我怀孕肯定是那次你搞的鬼!扒了皮,我也认得你的骨头!哼,这些年我来,我还不知道你小子满肚子花花肠子,满脑瓜子都是坏水儿! 撂下电话,柳树垂下头去,突然扬起手臂,扇了自己俩耳光! 电话铃声骤响。柳树拿起电话,正欲发火,旋即满脸又堆笑脸来:吆,老板娘,是您啊,有事尽管吩咐是、是,好好,您放心,我马上带人过去! 放下电话,柳树火急火燎地将厂部的人都叫到办公室:天要塌啦!市里菜刀帮的大头目老杜,领着菜刀帮几十号人马,将孟老板的滦河大酒店给包围了,老板娘来电话,让咱们立刻停产,所有人员都坐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县里去支援保护孟老板!西山、东购矿点的人也都叫上。大家立刻吩咐下去,赶快行动!一会就开车出发! **********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滦河大酒店,是孟三歪子的老巢,平时由他的第三任老婆喜梅负责管理打点着。滦河大酒店是幢六层大楼,是家集餐饮、洗浴、娱乐、旅馆为一体,装修十分豪华的大酒店,在滦河县也是家赫赫有名、生意红火、日进斗金的大酒店。 第22章 柳树带领五十来人,分乘两辆双排座的汽车,风驰电掣,急匆匆赶奔县城,来到滦河大酒店门外,只见老杜从市里带来的二十来条精壮汉子,早已将酒店大门封住,一个个满脸凶狂气,抱着肩膀,斜眯着眼,不屑一顾,冷眼轻蔑地瞟着柳树带来的五十来个本地乡下土老帽们。双方都不言语,默默地对峙着,一场大规模械斗,一触即发。 柳树转转眼珠,绕到酒店后门,进了一楼餐厅,在吧台里找到了老板娘喜梅。喜梅将柳树引到厨房低声问:来了多少人?五十来人,哎呀,好极啦,人多势壮。带家伙了没? 柳树摇摇头:没,都是空手来的。咱还真得要开打啊? 柳树暗暗闪目看去,发现老板娘其实一点都不老,竟是个面若桃花、曲线玲珑的绝色美人儿,看上去也就是二十八、九的模样。 喜梅两颗乌溜溜的丹凤眼盯着柳树,一排好看的雪白珠牙咬着红唇冷笑道:不是咱们要打,而是人家骑到咱们脖子上拉屎,主动找茬来打咱们,咱们可是正当防卫!不带家伙咋成? 喜梅扭脸吩咐身边的几个服务员:快去后边库房里找些拖把木棍啥的,赶紧给门外边的人送过去!抡起家伙,往死里打! 柳树拿眼朝餐厅里瞄瞄,餐厅里气氛果然异常的沉闷紧张,大有剑拔弩张的凶险态势。 餐厅里孟三歪子与老杜的谈判,仍在僵持状态。 一张圆圆的餐桌,旗帜鲜明地分割出两伙人马:孟三歪子面南而坐,身后立着本县滦河帮十大铁杆混混;老杜面北而坐,身后由市里带来的菜刀帮八大金刚护卫着。孟三歪子和老杜都在默默地吸烟,老杜吸的是三个五的洋烟卷儿,孟三歪子嘴里叼着极品云烟。两人都在喷云吐雾,大脑都在高速运转,思考着如何让对方服软的招法。双方不时扬眉瞟瞟对方,餐桌周围遍已是遍地烟头。双方都在暗暗较劲,谁也不肯退让服输! 双方争执的起因,是为一铁矿点的事。两月前,老杜手下的一大金刚,领着十来个人,在距白家峪东沟孟三歪子的矿点三百来米处新开了处矿点,要在同一条矿脉上与孟三歪子平分秋色。孟三歪子闻讯后,带着十大混混,亲临现场看了看,临上车时朝十大混混们摆摆手:把他娘的这野鸡矿点给我砸平喽! 十大混混如下山猛虎,立马将矿点上的简易房、柴油机、空压机、发电机、卷扬机统统给砸啦,将那些人打的屁滚尿流,狼狈地逃回了燕山市里。老杜的弟子徒儿们在小小的滦河县栽了面、翻了船、丢了脸面,老杜岂肯善罢甘休。 还是老杜先打破沉默,开了腔:老是豆干饭闷着也不是个事儿,我说老三哪,是你砸了我的矿点,打伤了我的人,你总得给些补偿吧,这也是黑道上的规矩。我再最后说一遍,矿点可以不开,这一百万的赔款可是半个子儿不能少的,不然,我老杜都没脸面再回燕山市! 孟三歪子大口的喷出口烟雾,嘿嘿冷笑道:常言道帮有帮规、贼有贼道,咱黑道上的规矩,您杜爷也不是不懂,不错,那燕山市是您的地面,这滦河县可是俺的地盘,井水、河水两清才对,可您的人手伸得太长,坏了规矩,过界啦将水弄混了,俺手下的人没将您的人弄断了胳膊腿儿,就已经给您杜爷留足了脸面啦,您咋还得寸进尺呢!与虎谋皮的成语,您八成也知道吧,您跟老虎商量,要剥它的虎皮,老虎能答应吗? 老杜哈哈大笑:老三哪,您是老虎?有您这样的老虎?怕是只纸老虎吧,哈哈。今儿我来就是要松松您身上那张皮! 老杜突然伸手抓过只茶杯,猛地朝地板上一摔。身后的八大金刚立刻从怀里抽出明光瓦亮的菜刀来,恶虎扑食般猛扑过去;孟三歪子身后的十大混混,也迅即都亮出锋利的弹簧刀来,双方混战,厮打起来,一时间血肉横飞,血水四溅。门外的人见里边已经开打,也立刻开战!柳树眼珠一转,怕血贱到自己身上,忙缩身退闪到后边,以保护老板娘为名,将老板娘喜梅推拉上了二楼的一间客房躲了起来。 惨烈的械斗还没有持续上十分钟,就被火速赶来的一队警察鸣枪制止住平息了。120的救护车鸣着笛声开到了酒店门前,人们从酒店里抬出七、八个被打倒的浑身是血、遍体是伤的人。 一个时辰后,从县医院传出准确的消息:老杜被扎瞎一只眼,弄断一条腿;孟三歪子脑瓜被砍开了瓢,已不治身亡!滦河帮和菜刀帮这场械斗,双方是两败俱伤。 柳树当天便在滦河大酒店安营扎寨,住下来,帮着哭成泪人的老板娘喜梅,料理孟三歪子的丧事,处理械斗残局。 处理完孟三歪子的丧事,柳树静下心来仔细一琢磨,孟三歪子人走茶凉,他那三千多万资产,可就名正言顺地归到了老板娘喜梅的头上了,此刻的喜梅摇身一变,成了货真价实的富婆阔姐儿!柳树开始绞着脑浆,琢磨起财色双收的道眼来,打起劫财劫色的歪主意,为了劫财,先得劫色,喜梅床上新出现的空位,便是天赐良机。若将喜梅弄到手,也就等于将那三千万抓到了手里。黑暗中,柳树为自己的雄才大略、远见卓识,而异常兴奋激动:狗日的,机会终于等来了,老子可要翻身作主人啦! 柳树悄悄实施起自己定下的计划,首先利用孟三歪子突然死亡的天赐良机,以各种理由借口,主动地频频接近喜梅,在她面前必恭必敬,不断向喜梅请示汇报厂里的工作,出谋划策,展示自己的精明干炼,是个等待发掘利用的难得人才。 一个月后,喜梅终于放出话来,以后铁选厂的事,除支付五万元以上的开支需她本人同意签字外,其余全部由柳树全权负责,柳树薪水每月提到八千,年底奖金根据效益另付两至十万。柳树心中暗自得意冷笑,不让我负责,你个妇道娘们,能管理好选厂铁矿?俺如今抓住了选厂铁矿,也就等于抓住了喜梅那三千万资产的半壁江山! 两个月后的一天,柳树以自己过生日为名,把喜梅请进了炮楼子豪宅家里吃饭。柳树背着巧珍,悄悄在喜梅的红酒里洒了包春药粉,饭桌上,柳树两口子频频殷勤敬酒,将喜梅灌得迷迷乎乎头重脚轻,摇摇晃晃。饭后,柳树亲自开车将喜梅送回县里的别墅,搀扶着喜梅进了卧室,把她扶上了床,柳树转身关严房门,自己也随即在床边坐下,试探着将喜梅一只手小心翼翼捉到自己手心里,轻轻揉摸着,此时的喜梅早以被那药酒弄得春心飞动,浑身酥软乏力,遍体似爬慢了蚂蚁,百爪挠心,欲火在芳躯内熊熊燃烧起来,点燃起万千种渴望,周围的世界退到了远方,她唯一渴望的就是立刻拥有一个健壮的充满激情、热血沸腾的男人,她突然张开双臂,突然将柳树紧紧搂住,贴过香腮粉颈,便是一阵疯狂的热吻。柳树顿时心花怒放,索性放开手脚,很快入港,还真的弄成了那事。柳树拿出所有看家功夫本事,施展浑身解数,颠鸾倒凤,时而和风细雨,时而狂涛巨浪,而且还弄出了高潮迭起,结束的极为圆满。弄得喜梅象捡了件稀世珍宝,大喜过望,刻骨铭心,为之神魂颠倒。从此两人便频频偷偷幽会,悄悄偷欢,几日不见,恍若隔世。 一切都在按着柳树心中隐秘的计划,在稳步向前发展,而且进行得异乎寻常的顺利。柳树清醒地意识到,虽然自己当上了铁选厂的厂长,但实质上还是人家聘用的管理人员,说白了实质上就是一打工仔;虽然把喜梅这富婆弄上了床,将其煮成了熟鸭子,勾住了她的魂魄,但实际上与喜梅还只是露水夫妻,是情妇关系,与那令他神牵梦绕的三千万家产,还相当遥远。下一步必须先舍卒保车,同巧凤正式离婚,然后再同喜梅结婚,成为正式合法夫妻后,自己才能真正成为那三千万的合法拥有者。 大约过了一个月,连续两次幽会,柳树都没有到,令满腹蓄满了饥渴的喜梅大为恼火,一个电话打过去,连声责问:咋回事?是不是又泡上啥小妞啦?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电话那头,传来柳树无奈的苦笑:心肝嫩肉儿小宝贝儿,您借给我个胆也不敢啊,这两日正跟俺媳妇吵架呢,咱俩的事儿估计她知道了,正闹着要和我离婚呢! 过不到一块,离就离呗,长痛不如短痛,还是离了好!你今天离了,明儿咱俩就去登记结婚,咱俩一块过! 可巧凤提出非得给她二百万,才同意离婚,不然就逼我跟你一刀两断,老老实实跟她过日子。唉,真把我愁死啦。 二百万?这离婚的成本可够重的啊! 是啊,我上那儿给她弄这二百万啊! 我看她这是故意刁难你,她压根就不想离! 可能是吧。 柳树又挺了几日,才去会喜梅,这回他特意事前悄悄服了粒美国伟哥,这粒洋药的确劲大,名不虚传,柳树忙活折腾了好长一段时间,将喜梅弄得到了几度近乎晕绝的销魂状态。 经过几日的慎重考虑,喜梅觉得自己这后半生,不能没有柳树在身边,她暗下决心,要从此永远和柳树长相厮守,永不分离! 这日上午,喜梅驾车来到了白家峪,走进了炮楼子豪宅,将只开了膛的白条鸡扔到了客厅的地板上,朝巧凤瞪圆了两颗杏眼:三天以里把离婚证办下来,不离的话,嘿嘿,这只开膛的鸡就是你的下场!哼,也拔了你的毛,开了你的膛!你这呆鸟,有眼无珠,一点也不识相! 当晚,喜梅理直气壮地留在了炮楼子里,第二天仍无要走的意思。 三日后的上午,巧凤怀里揣着离婚证和几张银行存单存折,带着首饰和些细软衣物,领着容儿投奔了市里的巧珍,临出门时扭脸对柳树留下一句话:就你这种人面兽心、猪狗不如的家伙,活该让人烧了你的老宅! 第23章 将来你不得好死!必招报应! 柳树抱着双肩扬着脸,满脸得意的冷笑:报应?俺压根就不相信这世上有啥报应,即使有俺也不怕!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人活一天,就要快乐逍遥一日,不会享受生活,岂不白来世上空走一回! 巧凤来到市里,见了巧珍,姐俩抱头痛哭。巧珍哭了一阵,揉着眼窝恨恨地发誓,此生不灭了柳树这条白脸狼、负心汉,誓不为人! 几日后,巧凤在市里距巧珍住处不远的地方买了套房子,带着孩子,独自过起了安稳的日子。 柳树从此同喜梅公开厮混到一起,开始了公开同居生活。半个月后,俩人又办了结婚证。柳树正式取代了孟三歪子的位置,在喜梅的支持辅佐下,成为了滦河县滦河帮的第二代头领。 喜梅十分喜欢炮楼子,周围山清水秀,一派田园风光。她常常开着雪白的宝马车,从县里赶过来过夜。 滦河帮的十大混混,因上次械斗伤人致残,被判了仨,有四个混混对柳树不服,出去另立了门户;剩下的仨混混继续耗在滦河大酒店里,混日子,成了喜梅、柳树手下的铁杆混混。滦河帮已元气大伤,威光不在。柳树、喜梅开始琢磨着如何重振滦河帮威风。 这日中午,柳树驾车去白家峪选厂途中,拐进白家峪村头家加油站加油时。加油站里那位胖妞小红加完油时,将颗香气四溢的粉头探进驾驶室,神色紧张神秘地问:半年来村里到处传言,巧凤嫂说您肯付一万元的高价,征求前年春节烧您柳家峪老宅子的破案线索?此事当真? 柳树认真地点点头:确有此事,一点不假。 胖妞小红紧张地说:我倒有个线索,是这样的 柳树听罢小红提供的线索,两眼喷出火来,咬着牙根恨恨地道:果然是他这犊子! 柳树立即给公安局打了电话,然后扭脸对小红说:只要公安局认证确定是他干的,我立马给你一万块!保证兑现,绝不食言! ********** 第二十二章(终结篇) 第二十二章 俩公安是吃过晌午饭的时候来到白家峪的,他们先去炮楼子找柳树聊了一会,才由柳树领着去了加油站。在加油站的值班室里,俩公安详细询问了胖妞小红,认真做了笔录,并让胖妞小红在笔录上签字,还摁了几处红手印儿。 俩公安从加油站里出来,径直进村,走进了来宝家的院子。来宝爹正眯着眼蹲子院子里晒太阳,见进来俩公安,抖抖嗦嗦拄着拐杖站了起来,礼貌地笑脸相迎。俩公安说明来意:大爷,我们来了解调查点事情,就是您家最近二年里,有没有在加油站里买过汽油、柴油? 来宝爹手拈胡须咧嘴笑道:二位干部可真会开玩笑,俺家一无汽车,二没有拖拉机,三没有摩托车,买那汽油、柴油做啥?肯定没买过。唉,日子过得穷啊,为给来宝他娘治病,欠了一腚的饥荒,要不早就该给来宝买辆摩托骑骑啦。您问来宝眼下在那里啊,正在东沟矿点干活上班呢,他干的是打眼放炮的活计,挺累,工钱给得不低。 俩公安在前后院子里转了转,在后院的仓房角落里发现一只白色旧塑料桶,顺手将桶拎起上下仔细看了看,对老汉说,要借去用用。老汉笑道:还说借啥,尽管拿去用,平时都是喷洒农药时用,用时多用水冲冲啊,可千万别中了毒。 俩公安拿着拿只塑料桶,来到加油站,让胖妞小红辨认。小红拎过那桶,上下看了几眼,点头说:对,当时他用的就是这个塑料桶。前年春节那天晚上八点来钟,来宝就是骑自行车,拿这个桶来加了二十元钱的汽油,他说修家里潜水泵用。当时俺心里纳闷,修潜水泵也用不了这么多汽油啊。平时来加油站加油的都是些汽车、拖拉机、摩托车,很少有人用塑料桶来买汽油,所以来宝那次来买油,俺印象十分深刻。 俩公安驱车赶奔东沟矿点。矿点看场子的老头也说,来宝的确在这矿点打工,干打眼放炮的活计,不过今天还没下井,去药库背炸药了,一会就回来的。 俩公安一边同老头闲聊着,一边等着来宝。也就是一支烟的时间,一精壮细高的小伙子,骑辆破旧自行车,背着七八十斤炸药,口里吹着口哨,晃到了矿点井口旁的工棚前,下了自行车。俩公安迎上去,把那小伙子请进了工棚。 一公安开门见山:我们来向你了解一下,你在去年年三十晚上八点左右,是否去加油站买过二十元钱的汽油? 那小伙子眼神里闪过紧张慌乱:没、没有啊!你们是不是找错人啦?我叫白来宝。 俩公安对对眼神:没错,找的就是你白来宝!你把前年年三十晚上的情况仔细跟我们说说。 来宝气哼哼地道:没啥好说的,俺又没做啥杀人防火投毒的坏事儿,让俺说啥?俺还得赶紧下井打眼放炮呢! 来宝说罢扭身向外就走,被一公安拦住:不行,你的跟我们到局里走一趟,讲讲清楚,还得详细做笔录,有人证明你那天晚上曾经买过二十元钱的汽油!你得说清楚,那天夜里柳家峪的纵火案是不是你干的? 来宝涨红了脸,猛地撞倒了拦路的公安,夺门而出,冲出工棚后,便一头钻进了矿点周围茂密的松林里,向密林深处狂奔而去。俩公安相视一笑,这小子不打自招。俩公安出了工棚,拔出枪来,在后边紧追不舍。在茫茫松林里,来宝象只灵活的松鼠,轻车熟路,一会功夫就没了身影。俩公安忙打电话,向局里汇报,请求警力支援。半小时后,来了十来个公安,在东山里撒开大网,一直搜索到天黑,也未见到纵火嫌犯白来宝的身影。 公安们接连在白家峪附近忙了几日,仍未寻到来宝的半点踪迹。加油站的胖妞小红却心急火燎地,一天几个电话,找柳树讨要那一万元酬金,柳树五支六对,兑现日期,一拖再拖,其实是想拖黄了算。没想到,胖妞小红也不是盏省油的灯,竟隔三差五跑到选厂办公室里来讨要,大众广庭的,弄得柳树有点心烦意乱,脸上挂不住面子。这日下午,胖妞小红又来到了选厂,径直进了柳树的办公室,一腚坐进沙发里,绷起圆圆的苹果脸:今儿若没有结果,姑奶奶还是不走了!你这人咋这样不讲信用呢,我容易吗,天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柳树赶紧过去关严房门,回头对小红说:明天一准给你。 不行,你都说了至少一百个明天了! 柳树点燃支烟,吸了大半节后,拿眼瞄瞄小红那胖得滚瓜溜圆的身段,心里暗说,仔细端详,这胖妞还挺有姿色挺性感的啊。柳树不怀好意地弄灭了烟头,站起身来:好,立马给你,走吧,跟我拿钱去。 柳树开车带着小红去了炮楼子豪宅。上到二楼,进了卧室,柳树从腚后裤兜里摸出粒美国伟哥,扔进嘴里,喝下半杯矿泉水,这才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摸出一捆百元票子来,一手举到空中,两眼色迷迷地打量着胖妞小红:一万块可以马上给你,可是你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平时嘛都是你给我的车加油,今儿你得让我给你“加一回油”。“加完油”立马付款两清!咋样?干不干? 胖妞小红满面顿时飞红,低眉思量片刻,为了一万块,让他睡一回也值,便扬脸爽快地答应:那行,不过你得戴套。 柳树便将胖妞小红拥上了床,开始揉摸她胸前那对颤滚滚的高耸乳峰,小红眯了双眼渐渐进入状态,一会儿竟梦呓般从红唇里飞出动情的颤声:董县长,您快点啊,都快痒死人家啦。 从小红唇内飞出的董县长三个字儿,虽十分轻柔,飞入柳树耳畔,却似如雷灌耳,恰似被惊雷击中,柳树周身立时僵挺地浮在小红那巨鲸般的芳躯上;董书记,三个字儿又恰似从天而降的倾盆大雨,将柳树满腹的欲火烈焰,顷刻间浇得火灭灶冷,后背冷飕飕直冒寒气,脚底发凉。他脑海里立刻浮现出,经常在电视里讲话做报告、到处视察的董付县长面容,人家可是主抓全县工业商贸的常务付县长。几天前刚和他在滦河大酒店雅间里喝过一次酒,商量他在东升铁选厂入股分红的事儿呢。董县长的妞儿,自己如何敢碰?岂不是老虎口里夺食,自寻短见,反倒给老虎口里送上一道大菜! 那已被点燃欲火,充满渴望期盼的小红,见柳树突然木头人似的没了动静,便主动伸手帮他捏揉了一阵,还是不行,小红恼怒地将柳树推下身去:你这头没有那能力本事的蔫驴,心里还挺花骚!快把钱给我! 小红起身抓寻过那叠厚厚的百元票子,匆忙披了衣服,急急的走了。 柳树无精打采爬起来,坐在床沿上,发了会子怔,摇头自嘲苦笑:可惜了一粒美国伟哥。这鬼丫头不会是诓我吧? 当天夜里,加油站值班室内,发生一起血案,胖妞小红,被闯进一蒙面歹徒,挥刀割断喉管,当场气绝身亡,歹徒迅即逃离作案现场。事后据同在加油站值班的另一小姐回忆描述,那蒙面歹徒特象来宝。他在挥刀行凶后还恨恨地踢了死者两脚,骂了句看你还敢胡说八道不!那声音分明是来宝。 公安局调集了近百名警力,忙了足有半月,仍未发现来宝行踪的蛛丝马迹。 在白家峪,小红爹也是个不好惹的人物,他命族里的后生们,将小红尸身抬到来宝家的炕头上了放三日,他对来宝爹吼道:俺闺女是你儿子杀的,你儿子来宝早晚也得是个死,好歹他也是未成家娶妻的童男子,到了阴间,也是一对儿,趁早结为阴亲吧,丧事就由你们家看着办吧! 来宝爹顿足而泣:来宝,你这畜生,造孽呦!造孽呦! 小红命案的发生,令柳树震惊恐惧。恍然间悟出些人生道理,得饶人处且饶人,把狗逼急了狗还会跳墙,更何况一个血性汉子。 第24章 反思后他觉得十分后怕,来宝连小红都敢杀,岂能不动杀他柳树的念头!好在现在公安们追逋的紧,等逮住了来宝,判了他的死刑,也就去了自己的一块心病!目前,来宝这混世魔王不敢在本地活动,估计是远走他乡了躲到远处了,至少近期内自己不会有啥麻烦危险。想到这里,柳树紧张的心开始轻松下来。 几日后的一个下午,西山矿点十分紧急地打电话来,向柳树汇报,说刚才丢了百来斤炸药。柳树感到事情重大,心头一惊,本想立即报警,可转着眼珠又一琢磨,若真报了案,公安们必来些人调查,招待起来管饭管烟管酒不说,还要因管理不善而重重罚款,甚至停供炸药,影响矿点生产,损失就大发了。柳树转念一想,八成是哪个非法采矿的主儿,偷点炸药,私自崩点矿石用,发点小财,弄俩零花钱用用。柳树拿定了注意,吩咐下去:此事不要张扬,先捂着眯着再说。 半月后,一天傍晚时分,柳树驾车从选厂回了炮楼子豪宅,喜梅说今天她要过来在这过夜,明天两人准备驾车去北戴河旅游几日,也算渡渡蜜月,轻松轻松。进了院子,见喜梅的白色宝马车早已停在那里,柳树摇头咧嘴一笑,小娘们来得挺早啊。柳树锁了车,推门进了一楼客厅,朦胧的光影里,只见喜梅被尼龙绳子捆了个结实,倒在客厅地板上,嘴里塞了团破布。柳树心说不好,忙抽身欲退,只觉脑后生风,重重地挨上一棒,霎时天昏地转,山摇地动,跌入了漆黑的谷底。 不知过了多久,柳树朦朦胧胧醒转过来,头痛欲裂,用力睁眼看去,自己手脚已然被捆了个结结实实,嘴里也被塞进了一团脏布。灯光下,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靠在沙发里,举着啤酒瓶子,扬着脖子在喝酒。绝望的眼泪立刻涌出了柳树的眼眶。天爷,到底还是落在了他这混世魔王来宝的手心里!完啦,彻底的完啦!真是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是如此的结局。看来,来宝的脑瓜并不笨不傻不白给啊。 来宝足足喝光了三瓶啤酒,站起身来,走过来,用脚踢踢柳树,睁着血红的眼珠冷笑道:杀一个够本,杀俩还赚一个,杀仨赚俩,你狗日的好日子今天算到头啦!嘿嘿,柳树,你小子艳福不浅啊,临死还弄了个漂亮姐儿陪着,真他妈有福气!我可得成全你俩这对狗男女!至打这座炮楼子一立起来,全村的好风水就全跑这楼里来啦,弄得我们没好日子过,俺早就想推倒了它,今儿俺死活也得把它给崩平喽不可! 大约到了夜里一点左右,寂静的小山村白家峪,突然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强烈爆炸,剧烈的爆炸声,击碎许多家窗户上的玻璃。人们惊恐的跑出来,惊讶地发现,清亮亮的月光下,往日高耸的炮楼子豪宅,已不复存在,在爆炸中被夷为平地,成了一片废墟。 公安局开来了大队人马,从废墟里挖出一男一女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作案凶手不知去向。 几天后,巧凤、巧珍姐妹俩,看在往日的情分,从市里赶回来,参加柳树的火花丧事活动。 下午,柳树入土为安,丧事结束,在返回市里的路上,两辆检察院的车,截住了巧珍的尼桑车。两名检察院的人向巧珍亮出了拘留证:燕山钢铁公司总经理王彬,因贪污受贿款额巨大,在准备出境逃往加拿大时,被我们抓捕。你因涉嫌此案,请跟我们走一趟。 巧珍突然泪如泉涌,绝望地回头望一眼巧凤:姐姐!保重啊!你要好好活下去啊,你要等着我回来呀! 巧珍很快被推进警车。她的尼桑也被当作涉案脏车,被检察院的另一警察开走了。 巧凤呆若木鸡,怔怔地缓步移在车辆川流不息的公路旁,靠着一颗梧桐树,颓然地双手抱头蹲了下去。 半年后腊月的一个下午,李大白话放丢了两只羊,他在满山遍野找羊时,在白家峪北山一片茂密的松林深处,发现了一具近乎风干了尸体,那尸体周身衣裳褴褛,形销骨立,毛发蓬乱,双眼已被老鹰叼啄没了,只剩下两颗幽深的孔洞。李大白话吓得妈呀一声惊叫,差点惊飞了魂魄。 公安局借到报案后,立即派人赶赴现场,勘验结果证实,死者为正是被通缉追逃的命犯白来宝,因冻饿而死,属正常死亡,可以结案,同时还从死者身上搜出三叠百元钞票,经鉴定,那三万元钞票上面留有喜梅、柳树的血迹、手印,钞票可能来自炮楼子。 来宝爹被族里后生们,搀扶着去看了儿子最后一眼,老人百感交际,老泪纵横,对着儿子僵硬的身子,恨恨地用拐杖连击数下:你这畜生啊,造孽啊造孽啊! 来宝爹命族里的后生们,就地挖了坑,将来宝移下坑底。不忍黄土盖脸,老汉脱了自己的棉袄,盖住了儿子的脸,扭过脸去,挥挥手:埋吧。 在白家峪这个小山村里,自从来顺的炮楼子豪宅倒掉后,再没有人新起楼房,新盖的房子,全是清一色的青砖红瓦的大瓦房。 李大白话撇着猪肛似的厚嘴唇,闲暇时经常向村人们宣讲:咱白家峪这方土脉啊,千百年来,只养瓦房平房正房厢房,从来不养楼房,谁若盖楼房,肯定水土不复。你看当年地主老财白老万,为看家护院,曾盖了四处角楼,那楼没几年让农会给推倒啦;后来日本鬼子在村东盖了炮楼据点,才立了不到六年,让八路给炸啦;这回来顺盖的这楼,前后才几年光景呀,弄得家败人亡,终了也还是让人给崩倒啦!这是啥?这就是命!爱谁是谁,他都斗不过命!命里半升,是求不来一斗的,强求来一斗,你就得把命搭上! 村人们围着李大白话,纷纷点头随声附和。 山村,从此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安谧。 (全书稿终) ********** 后记 序言 人们苦苦为之追求的财富,实乃一柄锋利的双刃利剑。它即可以为人们带来幸福富裕快乐,又将人们推入痛苦的罪恶深渊。 笔者因工作关系,经常接触到一些大款富翁。这些富翁们,在十多年甚至两、三年前,还是极为朴实忠厚的农家汉子,在市场经济大潮里,他们如鱼得水,深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生存道理,冀东大山里丰富的金矿、铁矿资源,成为了快速孵化农民富翁的孵化器,他们靠采金、采铁迅速发家致富,有的几乎是一夜暴富,象神话似的从农民群体中,走出一批又一批百万、千万、亿万富翁,在极短的时间里,完成了由蛹化蝶的转变。 时代的嬗变,不可避免地在这批农民富翁心灵烙上深刻的印痕,拥有大量的财富,使他们变得异常自信豪壮与狡狤,但其道德水准却没有与财富的巨增而同步提升,拥有富翁的外壳,却没有拥有当代富翁所具备的文化与道德素质,财富使他们拥有了吃喝嫖赌的经济基础,将人的原始本能欲望发泄得淋漓尽致,随之出现了道德的大面积滑坡,由此导致了一幕幕人生悲剧的发生。富不过三代,有的连一代都没有富到头,便倾家荡产,家败人亡,妻离子散,命丧黄泉。短暂的辉煌,转瞬间风流云散;钱能通神,亦能引鬼;大富未必高寿,反过早地葬送了卿卿性命;财高寿短,竟成大山里山民们极为灵验的咒语。 笔者耳闻目睹了几位富翁的致富历程与离奇死亡,有所感,遂捉刀代笔,创作了这部乡土小说,愿读者们喜欢,吾心便足矣。 燕山樵夫05年冬末写于燕山深处陋室阁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