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情》 第1章 《地下情》 作者:洛察域 整理制作,并提供下载 第一章内衣,别人的结婚戒指 想不到我和你竟然可以在二十年之后再相遇,而且圆了我自与你相识时一直以来的最大梦想,我竟然可以这样接近你,亲吻你,甚至进入你。 你搂着我的手臂,半裸着睡在我的身旁。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你睡觉的样子,你合起眼来的时候竟然也是如此的美丽。你一定精心修理过这些睫毛了,我看得出,每一条都有生命的弯弯的竖了起来。 我把头伏在你的头发上,呼吸着你头发传来的香气。这应是洗头水的味道,还是你特有的?我不愿去猜想了。我用粗糙的脸尽情的肆虐着你如丝的秀发,你的头发没有变过,二十年前是这样直的,现在也是。以前也是染了棕色的吗?我不记得了。 我又抬起头来细细欣赏你的脸,这是一张我朝思暮想的脸啊!会有多少人因为这张脸而神魂颠倒呢?大概每个人也应该如此,如果见了你而不想再望多两眼的,一定是瞎子,这是我一直深信不疑的事情。也正因为这样,我也从不介意别人喜欢你。 我禁不住用没有搂着的左手抚着你的脸颊,我望到了眼角那里微不足道的鱼尾纹。我的鼻子为什么这时候酸了?泪滴也从眼眶酝酿起来。二十年了,为什么今天的事情不在二十年前发生?要是那三年里的某一天,我能像昨天一样勇敢就不会受这二十年的单思之苦了。泪,终于滴下来了。这应该是值得的吧?那么长久的愿望终于能够成真。我不愿再失去你了。我抱紧你的头,吻着你的耳垂,任由眼泪一再自由落体。 你被我的举动弄醒了,看见我的泪水,不说一话的舔干了它。你的手穿过我的手臂,揽住我的腰,两眼望着我的眼。我从你的眼睛读懂了,读懂你读懂了我的泪。 这时,你抱得我更紧了,嘴唇轻轻的吻了我下巴一下,说:“愿意起来吗?我有些饿了。” 但这时我却被你的紧箍咒箍得有了生理反应。我也紧紧的搂着你的裸体,在你耳边吹送着暖气,暧昧的问:“如果我现在想要呢?听人说,运动过后再吃东西的时候更加有滋味。” 你边拍打着我的肩膀边回应:“谁要吃得有滋味。我现在饿,只想吃饱就行。” 我急急的答道:“那我现在就喂饱你啊!”说完我的嘴唇已经封住你说话的地方。手里也没有闲着,尽一切办法使你另一种生理反应去代替肚子饿了的感觉。 我轻轻的敲了敲洗手间的门,问道:“里面那位同志啊!可以快一点吗?外面的空调很冷耶!” 蓬头产生的水声时大时小,显示着你正拿着它去冲洗着身体的每一个部分。而你回应的时候,声音又大了点,显然是蓬头的水打在了浴缸的壁上。你回答的内容却令我感到惭愧,想不到自己竟然不及你开放。我在心里默默的重复了两次“早就叫你一起洗啦。你再外面等着啊!穿衣服,或者盖被子就不会着凉啦。” 我在心里掂量着,我们是否太快了?二十年来,除了偶尔的几次同学聚会,我们基本上没有见过面,甚至在最紧十年都只不过是在你生日的时候发发短信给你。说来也幸运,你竟然没有换过手机号码,真是不能想象如果你换了手机号码,是否会通知我,因为你竟然从来没有主动的给我发一次短信,即使是那么一次也没有。现在我们竟然有机会一起洗鸳鸯裕了。当然当一男一女发生了肉体接触后,这也不算什么。然而对我来说,这惊喜实在来得太快太突然了。 在酒店的餐饮部坐定后,我俩各要了一份商务早餐,你却多要了一杯红酒。我不禁惊讶的问:“不是吧,你早餐也喝酒?” “刚才吃了些不洁的东西,现在要红酒来消毒。”你含着蒸漏水杯的边缘笑着回答我。 我奇怪了,你的言语使我的眼圈放大了四分之一倍,瞳孔也有千分之八的放大,“你刚才有吃过东西吗?” 你放下杯子,妩媚而又带点尴尬:“这要问你自己。” 我有点会意,心中问道:“好吃吗?”却没有说出口。 这时刚才下菜单的女服务生走过了来:“对不起,小姐。刚才你要的vinonobile没有存货了,要不要conabletalbot或者d’issan?这两款都不错的。”你考虑了一会儿决定要了conabletalbot。 我在一旁听得晕了头,实在对自己的孤陋寡闻惭愧得很,什么奴宝、得宝,完全不知所云。只好假装幽默一回:“那些有效吗?奴宝杀毒性强些,还是得宝强些?如果得宝不行,我可以介绍你另外一种啊!” 你听到“杀毒性”便像是联想到那东西,不住的笑:“什么奴宝、得宝啊?你想介绍什么给我?” 我说是远航牌九江出口酒,你更是笑了:“什么啊?这里可是四星级酒店啊,怎会有这种东西,你以为是大排档吗?”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啊?人家可是纳税大户,有专门的收税员服务的大企业来的。哦?是了,你好像对红酒很有研究似的,刚才那些什么奴宝、得宝有什么区别啊?” “我做红酒的嘛,当然懂得啦!什么时候我们公司也有专门的收税员就好了。”你说的时候有点幽幽的感觉,是不是公司业绩不太理想呢?我心里在想。 这时候那个女服务生送两份早餐和一杯红酒来了。你很有礼貌的对她说“thankyou”,我只是很理所当然的享受着她的服务。 你很深情的喝了一口conntabletalbot,然后说道:“这杯叫做conabletalbot,是法国-波尔多-梅铎区-圣祖利安酒庄出品的,主要是嘉宾利、送懁拥和梅鹿葡萄与其它葡萄的混合而成。其实味道是不错的,你要不要尝一口?” 我笑着说:“不用了,你要来消毒的,我怎敢拿去。”手里要倒进咖啡杯的糖包也因为发笑而有点儿掉到了桌面上。 “哎,你好坏哦!不提这个行不行?” 你好像有了意见似的,我当然也不敢再在这事情上延伸下去,便说道:“不说了,不说了。那还有其余两种呢?”心里却想,原来“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是真的。 “喝比听好。再者,现在说这些好像是回到公司工作似的,无聊得很。” 我也只好随你便,其实我也像你说的,不知云云。 忽然间,我俩有两分钟的沉默。这种沉默不是因为我们吃早餐所带来的,你面前那块三明治还没有开动。我一直思想着,你是否和我一样那样的爱你,这事情就像当年一样,我并没有任何把握。不知你又在想些什么呢?我的脸上竟然露出一丝丝的苦笑,只是并不足以令人发觉。 终于是你先开口说话了,“你要尝一尝d’issan吗?我送一瓶给你。我公司拿货很便宜。” “啊,不用了。”我习惯性的拒绝了,而且尚不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很好喝的,和conntabletalbot一样都是梅铎区的产品,而且配料也相同,只是主要的葡萄所在的土质有些许差异。而且它更是梅铎分级制的特级酒。” 你说得很详细,我不便拒绝,只好连声说“谢了”。 “你明天真的要走了吗?”你好像终于说出想说的话了,但你也该知道我的回答是怎样的,没办法,我也不想,公司安排。但无论如何,我还是从你的问题中找到了你是希望我留下的想法,又或是爱我的证据,哪怕只是一点点的爱意。就像微风吹说柳叶而使柳叶轻轻摆动,虽然并不强烈,但那好歹也是风。 手机响了,是女友弱汶的来电,我匆匆应付几句后便引导收线。这种环境下我怕多说了会失言。若被戳穿,后果是不堪设想的。幸好她只是想知道我昨晚睡得好不好。不知若果她问我昨晚有没有陌生女子拍门或是来电什么的,我会怎样回答呢?会否支支吾吾?又是一个令人一身冷汗的瞎想。 虽然没有出什么乱子,我还是在收线后重重的呼出一口气,自言自语的说:“终于收线了,要命。”同时端起桌上的咖啡杯喝了一口,当是镇惊。 “那是你老婆?想不到还这么缠绵哦。” 我摇了摇头,说:“不,我还没有结婚。她是我同居的女朋友,八年了。” 与预期中的反应一样,你感到很惊讶:“为什么不结婚,其实你都33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样想,反正不想结婚。或者是不太想要小孩子,所以结不结婚也就不显得重要了。你呢?你怎么样?家庭生活好吗?你丈夫对你好吧?不过应该很好的,没有人舍得对你不好。”为了不想话题再逗留在我的感情生活上,不惜问了一连串问题,并且自问自答了一些。 “还好。都已经结婚八年了。我很早结婚的,25岁就嫁人。不过往后的日子想必不那么好。”你说话的时候若有所思,眼神是否带有点歉疚,我却不大确定。 “为什么?” “一个红杏出墙的女人不配有幸福的家庭,而且也注定不会有。” “对不起。我……”我本想说些什么,可是临到说出口时才发觉不知如何说起,或许我应该安慰她什么的,但我却是问题的罪魁祸首。 “没有什么,这条路其实是我选择的,也没有后悔的理由。而且……而且……不说了,没有什么可说的。” 第2章 你欲言又止,我知道背后一定有什么事情,然而此刻我不便询问,或许就像以前一样,面对你时我总是失却言语的组织能力。 “啊!刚才她是不是叫你说‘我爱你’了?为什么不说呢?” “你认为我可以在你面前跟别的女人说‘我爱你’吗?或者说,刚才我有点惭愧,我不知道我是否还爱她,还是是否已经不爱她了。” 忽然,你的手捉住了我放在桌面上的手,说道:“不要说了,好吗?” 我点头。同时感觉到你手上无名指传来了金属的冷,那是镶有钻石的结婚金戒。我下意识的把手缩了回来,感觉上不配碰那戒指。 有人说越快乐就越堕落,一夜激情过后的第二天,偷情的愉悦很快就会消失。或许我们不是平常的一夜情,一夜情是不带有感情的一夜性,而我们怎能说没有感情呢?我们相识都比现时各自的女友或丈夫早,然而我们在各自的三角关系中都必须承担第三者的名份。 为了逃避郁闷的心情和挥霍仅剩余一天的假期,我们决议肆意四处游玩,但不在上海,上海有太多人认识你了,这会令我们不敢放肆的手牵着手。唯有选择乘坐客运站的去南京的旅游大巴,逃离这罪责的城市。 车是安全的,没有发现你认识的人,也就是所有人都会认为我们是心安理得的情人。罪感的心情自然不会整天存在于心里,逃离的快感开始占据上风,我从我的动作体会得到这点,也从你的眼神体会得到这点。 我选择了右边靠窗的位置,不是为了看风景,也不是因为习惯,是要尽量避免触碰你左手的婚戒;整理好衣服,特别是裤头部分,我预计到了,或许会因为看到你身体上某部份的若隐若现而令自身身体的某部份会有不适现象;把行李放到行李架上,把座椅的角度调节到合适的程度,把窗帘拉合上,把脚也伸展开去。一切都打点得有条不紊,能不让某些细节破坏此刻的心情就尽量不让它发生,即使是一些幸福的不适。 整理好一切应该整理的东西后,我牵过你的手,放在我的腿上。不知谁说过,当两个人牵着手的时候,就有可能心灵相通。我有个想法,两个人相互接触的时间到了某一个长度后,或许彼此的细胞将会互相掺入对方的身体,溶进对方的dna,成为对方的一部分。或许在某个时候,我和某个女人生了小孩,小孩的细胞里也会有你的一部分,即使是一亿分之一也好,也就是说在我的生命延续里面,一直到永远都有你的印记。当然这一想法只是一时的幻想,我也很快从这种不可能的幻想中清醒过来。同时带点惭愧。 “哎呀!我忘记带衣服去了。”说的时候你被我握着的手紧张的紧缩了一下。 “到了那边才买也可以,而且只买……只买……嘻嘻……”我忽然意识到我快要吐出口的那个词语在这大庭广众里是难于启齿的。同时你也问我要说什么。当然,我是不会放过这个说笑的机会的,掏出随身携带的掌上电脑,在上面写上“只买内衣裤就行了。” 你抢过我的掌上电脑和触控笔,在上面回应我:“你真吝啬。”然后又递回给我。 我写道:“可以啊!等会儿你全身装扮都给你全换了。” “好啊,谢谢!”这是你用口来回应我的。 我写道:“吖!小姐,请问你平时穿什么牌子的内衣的?” 这次你是抢了掌上电脑去回应了“你少来这些,今天早上没看见吗?” 我摇头说“没有”。 你说:“那就不告诉你啦!” 我鼓起腮,假装生气的样子。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在掌上电脑上写道:“嗨,小姐!你好靓哦,请问怎么称呼啊?” 你奇怪的望着我,过了片刻才会意,笑着说:“好,我就跟你玩。看你出什么花招。”于是写到:“本小姐叫做张建怡啊。先生,不知有什么指教呢?” “没有,见到靓女你这人儿生得那么漂亮,想大家做个朋友而已。”我写道。 “张建怡,好名字啊!”我继续写道。 你好像忘记写了,用口问道:“怎样个好法?” 我写道:“嗯……呃……这个嘛……就是好咯……叫做张建怡的就是好,张建怡就是好。” 你忍不住“嗤”的一声笑了出来,“那你又叫做什么名字?”你写道。 “洛察域,今年18岁。”我写道。 “18岁?????30多岁的身体,18岁的思想吗?”你写道。 “呃,小姐……哦,不,姐姐,先不要讨论我的年龄,好吗?可否给我你的手机号码?”我写道。 你随便写了十一个数字来。 我继续问,写道:“阿怡姑娘啊,你走得那么累,是不是要休息一下阿?我带你去酒店休息啦!” 你回应的是一个微笑的符号“:)”。 我搔了搔头,继续写道:“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小声告诉你,我遇到大色狼了。”你写道。跟着又是一个微笑符号。 “没错,本人就是大色狼。美女,今天穿什么颜色的内衣啊?哇哈哈哈。”我终于扒开了人皮,露出了狼相,写道。 你看了之后,右手捏了捏我的鼻子,小声的在我耳边说:“色鬼。” 我吃吃的笑着,抓起你的右手放到嘴边吻了一下。金属的冰凉感觉从嘴唇处传来,是那结婚钻戒,我心好一阵子后悔,尴尬的放开你的手。 你在我松开手后写道:“原来兜了这么大的圈子,还是要问这个问题啊?好啦,告诉你啦!我穿的是蝶衣牌。”看样子,你没有察觉我微细的变化,原本玩笑的快乐渐渐冷却。 “那好,下了车我就给你买去。” “也不一定是要蝶衣,其他牌子也可以,没有特定。”你继续写道:“换下来的不知怎样处理好,送你好吗?” 我高兴的说道:“好啊!好啊!我要,我要。”忽然想到这个大为不妥,收敛下兴奋的心情,说道:“但我要租一个保险箱才行了。”[手机电子书网isuu.] 你沉思了好一会儿,才不带点游戏神情的写道:“如果某天你可以光明正大的拿回家就好了。” 我也落下了沉默不语的境地,不知是无声胜有声,还是无奈于此。只得搂着你,以身体的语言来安抚。我有点混乱,本以为只是生命中偶然的一次激情,或许当我上了飞机后它就会划上句号。当然,这不是我所希冀的。由始至终我都弄不清楚你的感觉是怎样,或许这是和并不自信的心理有关。二十年前我对你的眼神所发挥的作用就能延续到今天?我不敢相信。你的丈夫也是出色的人物,至少比我出色,而且“得很”。你的孩子也是精灵无比,你说过的。你的家庭应是完美的。或许这并不构成不红杏出墙的理由。然而一夜激情过后就是完结。为什么你会有如此反应?你真的爱上了我吗?我们虽是相识了二十年,但最近十七年来相见也不过十次,甚至最近十年不曾相见,我们也只是昨天才重遇。不会的,不会的,你怎会真的喜欢我。难道每年你生日我发给你的短信有什么作用?是的,你知道我一直喜欢你。是因为这个?是因为这个吗?还是另有因由,我想知道…… 汽车在两个钟头左近停下。首先是去找间酒店住下,放下行李。因为之前没有找过任何资料作分析,所以没有立刻确定去哪一间。但找房间总不是太难的事。因为与你一起的原因,我找了间比自己平时能够接受的高级一点的住下。要求打折的事情是有的,我只要了间单人房。 我与服务台小姐商谈的时候,你坐在大堂沙发上。服务台小姐并不拥有能够看穿我和你是认识的智慧,即使拥有了,我想她也不会理会这方面的事情。 15楼的房间,取匙、进电梯、上楼、开门、进门、关门。灰绿的地毡,乳白的床套,奶黄的墙,白色的天花,黑色的电视,花褐的电视柜,浅咖啡的床头柜,黄色的灯泡,紫色的灯罩,米花的椅子,暗红的圆桌。色彩冷暖搭配不一,但因其干净光亮而显得颇具品味,就像是专为情人而设计的。 洗了个脸,你提出还是要去买套衣服为好,毕竟不能一套外衣穿三天。我自是无所谓。 南京的街道我们都不熟悉,但衣服随处可买。先找了个地方吃午饭,然后走进一间百货公司,挑了一套三百来块的连衣裙装,我争着付款,并付了。 “等会儿你是不是真的送我你现在穿的内衣?”没有经过深思熟虑,但知道有这个必要这样说。 你瞪大眼睛,是欢喜还是惊讶的表情?“真的?你敢拿回去吗?” “我们公司准备为一只内衣产品做广告,不是我负责的,但也可以拿来骗骗她,应该可以的。” 你笑了笑,拉着我便要进入内衣区。 我当然的停留在外面,“我从没有进入过这样的地方。” “真的?没有跟女友一起买过内衣?” “是,没有。” “假正经。”你评价说。 我耸耸肩,笑着,应该露出了不太洁白的牙齿,同时目送她进入男人也想去的地方。 你一边挑,一边摆弄着给我看。我点头,我摇头。 手机的震铃启动了,我拿来一看,是020的,看号码却不知是谁人的,开盖接听,说道: “喂,你好!” “哦,老板啊?” “不是吧?昨天那个杜先生说ok的啦!” “不会吧? 第3章 他们所需要的元素我都写进去啦!临交给他们之前我检查了一遍啦,已经。” “他们老板那么麻烦的,怎么可以想到什么就加什么上去!要他加钱。” “嘿嘿,加钱又不是我赚,公司赚的嘛!” “这是你说的,我一定会记得的,一顿饭,别赖数哦!” “不知道。” “现在记不住,没有笔。找到上网的地方我就msn你啦,到时候你才给我吧!” “嗯……大概半个小时吧。” “我会尽快的,你等我电话。” “拜拜。” “怎么?谁的电话。”你拿着一件红色胸围走了过来。 “老板。他说客户退货,要改些内容。”我无奈的说:“对不起,本来打算今天都给了你。真……” “没关系,工作要紧。刚才你‘真’什么啊?” 我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没有,我只是想讲粗口。” 你笑了笑,手搭在我的手上,“没什么的,我一直陪着你不是一样吗?”举起手中的胸围,“这件好吗?我觉得挺合适的。就要了这件吧!” “哦,好。”我的回答枯燥而不带有一点浪漫,因为并不知道你是否真的喜欢,但肯定的是在争取时间。 我转身对服务员小姐说道:“小姐,请包起这套。”说着我顺手从裤后袋掏出银包。 服务员小姐应声而来,“好,我帮你们写单。” 你把那套内衣交给服务员小姐,跟着说:“我再去挑一套,等等我。” “还要?”我说。 你拉着我的手,走到周围没有人的地方,嘴巴在我耳边说:“我现在穿的是我老公送我的,我再送给你,好像不太好。我现在自己买一套,今天穿上,明天再送你。” “多谢!你想得真周到。”说完我情不自禁的旁若无人的吻了你一下。 约一秒的时间,你推开我,打了我一下,轻轻的说道:“坏死了,这么多人。”然后又去挑其他款色。 我看着她的背影,深深的深深的感到——很满足。 排队付钱的时候,我找了个瘦瘦的戴眼睛的年轻人,问附近的网吧在哪里。幸好答案并不太遥远:转左,再转右,看到招牌,上二楼。 离开网吧的时候已经是四点,本来想去哪里玩一下什么的,现在只得作罢。影院的放映时间也不在此时。 回到酒店的时候,你的电话响了,你说道: “是。” “什么?” “哦,我立即回来。” 要走?我侧头望向你。发现是一脸沮丧:眼帘低垂掩盖了半边眼睛,紧绷着双唇,颧骨上的笑肌也没有着力。 “刚才我老公打电话来,说明明(她的儿子)他发烧了,是昨晚睡觉的时候着的凉。”你的手捂住了口和鼻子,眼睛被一渗水模糊着。 为什么要哭?因为偷情吗?还是因为偷情而疏忽对儿子的照顾?我是被感染了,也无精打采的说:“那现在就走吧,我送你去车站。” “嗯。” 直至到车站之前,我们都没有再说话,我也没有再牵着你的手。 买了票,还有15分钟才开动的到上海的直达车,我们并排坐在候车室里。 我眼睛望着前方的电子钟,一秒一秒的读。自己不知道在想点什么,朦胧的意识中却是想跟你说点什么。然而这点什么并没有真正浮现出来。 我试图用右手去接触你的左手,但碰到的时候又感到了那金属的冷,连忙缩开。 “什么事?”你问。 “没有,没有。呃,其实……其实我……” “有话想跟我说吗?” “是的,刚才我想得很清楚了。我明天就回广州,我想我再也不会来上海了。我的意思是,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好吗?其实我是很喜欢你的,我由一见到你的那天便喜欢你了,可惜那时没勇气去追求你。我现在也和以前一样。我的意思是一样的爱你。但毕竟情况不允许我任性,你有了家庭,特别是孩子;我也有了同居的女友。就当这两天是一场梦,就当我们只是一夜情。我们不要再见面了……好吗?” 我一口气的把一些可能并不反映我真实意思的说话说了出来。说完之后我又后悔了,没有退路了,将要不能与你再相见,自己制造的。 与此同时,鼻子有了酸的感觉,眼泪也在眼眶中盈盈酝酿。你也一样。 我们彼此抱在一起,久久不分。 回到酒店后,我做了件即使后悔但也一定要做的事情:把你的名片扔进马桶冲掉,把你在掌上电脑记录的联系信息删除掉,把你的手机号码也从我的手机上消失。然而我希冀着你会打电话来,我重新输入。 第二章 第二章(1) 望向窗外,云裳卷发般的洒在眼皮底下,反射着看不见的光源所发出的强光,有些许刺眼。薄薄的,有若无丝的气,没有停留过一刻,一转眼间,它已不知所去。它,还是慢悠悠的自喜的躺着,没有因为我的经过而有任何的动作,也没有因为我的经过而有任何的不动作。行动诡秘,没有告诉谁下一步它将会如何,也不会泄露任何先兆,只是静静的躺着,忽而伸个懒腰,手背覆盖了手心,一切都变化了。 无穷变化的云裳像是从不使人生厌的陌生美女,无论观赏了多久,你也不会无端产生别过头的念头。而这一刻它更不用抬头苦望,只需要很自然的依偎在松软的椅子上,歪着本已迷糊的脑袋,看着它,它便会松弛你的神经。 是的,我的脑袋需要极大的放松。它一直在紧绷着,被红线白线缠绕着。缠绕着的线是不多的,结也不多,但却是细细的,无法用即使轻巧的双手去解开,这些是一早存在着的。我曾经把它分开过,但分开一些结的时候却又由于手不够巧而生出另一些结来。总之无穷尽的缠绕着脑袋,使它不得安宁。 忽然感到脸上绷绷紧的,这不是因为思绪的问题,脸上出油了。从手提袋里取出纸巾,用力的擦拭着脸上每一处已出油或可能出油的地方。纸巾最后泛出极为淡黄的油彩。把它放回手提袋的另一层里。发现里面有今早买的《申报》,是为了在飞机上解闷的,现在拿来看正恰如其分。 “先生。”我身边坐着的女孩在喊我。 我望向她,边应答着边看她。一个很不错的女孩,轮廓清朗。头发用发夹束起,外人并不知道头发的长度。可惜脸上有一股苍白的味道,嘴唇上淡淡的缺少了些血色,眼神带有点儿忧郁的瓦彩。上身穿的是米花色的边线分明的牛仔布衣,胸口三颗半透明的纽扣扣了下面两颗;黑色长裤。 “可否借你的报纸一看?”她问我。 我应道:“可以。”随手递了我刚看过的一张给她。 “不是,我想要这张,国内版。”她右手食指指着我放在膝盖上的最上面那张。 我递了给她,向她点头微笑。 “我家在长沙,这里报道长沙有栋房子塌了,所以要向你借阅一下。” “哦?应该不是你住的那栋吧?” 她以极快的速度浏览了那篇报道,“幸好,那条路不是我家所在的。” 我又向她点头微笑,“那就好了,要看报纸的话,随时问我拿。” “谢谢!”她说。 之后她问我借了几次报纸,我在自觉或不自觉之间都是每次给她一张。开始时是不自觉吧,每次给她报纸的时候我们的手或手指都会接触一下,这样我感到很有趣,之后便是自觉的了。 如果说我想和她发生什么关系的事,那是没有的。即使是对她怀有一点点的兴趣,也仅停留于接触一下她细软的手指上的肌肤之上,和闻一闻她身上传来的清香之上,这虽与以往的我并不相像。 在飞机上我们很少说话,也不谈论报纸上的新闻。后来我倦倦的睡去了。和张建怡分别后我一直陷入左思右想之中,对于自己是否就此和她断绝联系一事深深的自责着。既觉得如此是应该,又感到二十年的感情就此烟消云散。昨晚我是失眠了,凌晨四点多才入睡,六点的时候又被手机闹铃弄醒。从南京坐车到上海机场途中是睡了一会儿,但也只能是半睡半醒。 下了飞机,我和束发女郎前后脚般的一起取了行李。 “先生,不好意思。认识你差不多两个小时了,还不知道你怎样称呼。我叫上官颜。” “我叫洛察域。”说着我从黑色的名片夹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了她。 “广告公司文案耶。我也跟广告公司有点关系的,我在模特公司做。”她也给了张名片我。 我笑着说:“那我们是有机会合作的啦,不过可惜我不是摄影。” “世上的事情说不准嘛!或者我能给些灵感你。” “或者,”我点头,“多谢!” 我看着她的名片,说道:“很古老的姓氏哦!” “古老也是姓氏,现在还有人姓司马和司徒呢!”上官颜解释道。 “这个说得不错,看来你对这方面的姓氏挺有研究的。”我说。 “有点研究,就好像亲戚一样。唉,洛察域?说起名字来,我倒想怎么这个名字那么熟啊?” 我把眉毛拉直竖起来,睁大一点点眼睛,不好意思点破。 “等我想想,好像在哪里听说过似的。”上官颜紧锁着眉心。 我静静的拿出手机,其实是想看看钟点多少,电子钟显示:12:43。 “赶时间吗?不好意思。”上官颜说的时候露出点甜甜的笑。 我点头,“有点,是时候吃饭了。一起吃吗?” 她笑了,“我要赶着去试镜。 第4章 我去天河,顺路吗?” “我去越秀南,不顺路。” “那我们下次再吃吧!” “好。”怎么说到我很想与她一起吃饭似的,不禁从鼻孔里呼出重重的气来。 走到计程车上客区,她有点兴奋的说:“啊!我记起来了,我知道你是谁了!” “我知道你知道我是谁。刚才我给了你我的名片了。”我笑着说。 “不,不。哈哈,你真会开玩笑。我是说我记起了,你是作家。对不?” 我笑着叹了口气,点着头,“也算是,不过不出名。” “我看过你写的小说,你的名字奇怪得很,我还以为是你的笔名呢!” 我笑。 “愿意和我一部车吗?你到了环市路再转车,怎么样?”她一边打开车门一边邀请我。 “恭敬不如从命。” “司机,到体育西。上内环吗?”她问司机道。 “上,在环市路那里。” “那上内环前停一停车。” 一如预想般,机场路那段非常塞车。我和上官颜在车上谈到了我以前写的小说,谈到了她的一些模特工作。这时我才发现她说话的声调有点特别,怎么说呢?说粤语的时候很像王菲,说普通话的时候很像她自己。我笑着告诉她。 她说:“那以后一定要一起唱k啦。不过还是第一次有人说我的声音像王菲。” “好啊!有机会。” 计程车停了,在上内环的引桥前停下。 “好了,我下车了。谢谢你。”我说。 “说什么笑?” 我从车后厢拿了行李,“拜拜。” 她在车里面挥着手,“拜拜。以后多多联系啊!” 计程车扬长而去。 别了上官颜,我把行李放在地上,双手弯曲成九十度与肩平行,腰部左扭一扭、右扭一扭。双腿没有动,只是从大腿肌肉到小腿肌肉按顺序的发力,这样也达到了运动的效果。虽然没有把昨夜失眠的疲累完全扫清,感觉上我是把自己弄得精神了许些。 重新拿起行李,目睹计程车驶过,没有理会它是否已经载客了,没有立即叫停上车的意思。也不知为什么,习惯总是这样,一个人的时候,不会立即就上容易达到目的地的交通工具,总是喜欢自己走一段路。比如说,看见一个车站,站牌里面有我要乘坐的公共汽车,但我有时不会去上,我会走了一个站,或是两个站,然后才上同一路车。这样的走,大多数情况下是没有目的的,不是为了看路上的店铺,也不是为了锻炼身体。很麻木,却是习惯。有时候想,这样走着,是否过于无聊而又很浪费时间呢? 终于还是截停了一辆计程车,目的地是越秀南的我家。 今天星期一,弱汶上班未回。卸下戎装,在衣柜里随便拿起并不相称的内衣裤去洗澡。然后上网,等待头发风干。看了几则体育新闻,陈腔滥调。点击了常上的广州某个吹水社区,没有想与之说话的人,也没有适合回话的贴子,下了。 无聊处,想打个电话,却不知打给谁。打回公司,岂不是自找麻烦?打给弱汶,暂时还没有心理准备。想了三分钟,按下了父母家的电话。 “喂!老母啊?” “是啊!刚从上海回来。” “不辛苦,不辛苦。我带了上海鸭肫肝回来啊,给你留了一包。” “哦,可以啊!我今晚接弱汶放工就回来。那煲的是什么汤啊?” “我怎么知道,你喜欢啦。” “好啊,好啊!老爸呢?正在睡午觉吗?” “不是啊!你不要给他听,我都不知要跟他说些什么。” “没有话说不等于我不关心他嘛!” “大概六点半吧!” “哦,拜拜。” 挂了老妈的电话后,我又给了个电话给弱汶,告知她今晚回去吃饭。她自然答应了。 头干了,入睡。 醒来了。口中唾液微苦而稠密,数量不少。不可能吞下,而起床又有点不愿意。赖在床上,苦等着某个契机或是积累起床的能量。枕头传来了它的味儿,本身亲昵厚实的棉花味(或许是棉花);头发染过来的香味儿,或许是洗头水的味道,或许是她的香水味儿,总之带有浪漫的情思。 我抱着被子,呼吸着这温暖的气息,脑海中幻想着弱汶美妙的身体。玲珑剔透的曲线,白却滋润的体肤。最令我感动的是一对小手,细长而不令人觉得消瘦,丰盈的感觉。她可能没有爱神维纳斯般的美丽,但她的一对手却或许来自维纳斯断臂的基因也说不定。我一直这样的想,为什么维纳斯会没有了一双臂膀?那一定是赐予了给某位聪慧的少女,而到了这一代,它给了弱汶。我继续幻想着,当然是她的裸体。在脑海中意淫了她一回。 吐去苦涩的唾液,到洗手间清理了一下脸上和口腔的卫生。在镜子里看到须根长出许多,但并没有剃掉的意思。回房换上黑色灯芯绒裤,披上被人称之为制服的流行外套,穿上有点旧的篮球鞋。带了钥匙、银包、手机,拿了要给老妈的鸭肫肝,出门口去了。 “叮当叮当叮叮当”这是我手机的短信铃声。 打开短信一看,没有显示名字,只有一串颇为熟悉的手机号码,而且隐约猜到是谁了,短信内容是:明明的烧已经退了,你不用担心。 我没有立即回复。出了门,到了车站,等车,上车。因为道路出奇的畅顺,来到弱汶公司楼下的时候还有十五分钟她才下班。 无聊之际重新看了那条短信,茫然的又重新记下曾经删除的电话号码。一路上我都思索着应该怎样去回应,但难以寻获正确的按键组合。我先发了一条短信给弱汶,说我到了她公司楼下。许久没有回复,应该还有五分钟就下来了。 我终于给张建怡回了一条七个字的短信:那就好,我放心了。与预期一样,她没有再发来一条短信。因为我的短信里面并没有为她继续回话留下任何线索。 “妈,等我洗。”弱汶走到饭桌边缘,抢过我妈手上的用过的碗筷。 “没关系,都一样。”我妈说。 “就是没关系嘛!等我来。” “那好。”我妈满意的退了出来。 这种满意不是此时此刻才产生的,一直以来她都不断明示暗示的说弱汶怎样怎样好。这是我能够理解的,她只不过是赞我眼光好,我经常这样沾沾自喜。貌美而贤淑,有时对我持靓行凶,使点小脾性,更重要的能够和我家人和睦相处。无不令我感激非常。 我妈偷偷的把我拉进她房,关上门,小声的对我说:“喂,你究竟什么时候让我喝媳妇茶啊?” 此时此刻的任何感情问题都有让我难以回答的感觉,“妈啊……” “我知道,你不想结婚。但是人家都二十八啦,想拖累人家吗?” “那时不是说好了吗?我们双方协定好的,大家不结婚。你们也不是同意了吗?” “傻孩子,那时是那时的事情。那时人家才二十四岁,不急。现任都二十八啦,难道想法会一成不变的吗?这是你们的事情,你们要好好沟通啊!别等到发生后悔的事情。”我妈好苦口婆心。 “哦,知道啦。”又补充一句:“就知道你想抱孙。” 我妈拍了拍我的背,“好了,出去吧。看看有什么可帮忙的。” 弱汶还在洗碗,我回到房里,在床上躺了下来。斜眼望向地下,发现一双深褐色绒布面料的高筒尖头皮鞋,脚筒上有十数条挂带垂下,显得高贵大方,深受时尚女性喜爱,这是近年来经久不衰的款色。我远远的看着这对皮鞋,我从未见过,当然弱汶买了放在这里也未尝不可,而且极有可能如此。我突然想到,我好像很久也没有陪弱汶逛街了,大概有三个月的时间。我走过去拿起尖头鞋,端在手上把玩着。我不是鞋评家,而世上有否鞋评家也不知道,我只是拿来看,也不清楚自己在看什么。或者只是貌似在看鞋而实际在想什么的,然而究竟想到了什么我却不知道,我只是在看鞋。 我把高筒鞋重新放回属于它的位置。此时弱汶已经弄干净了她的手,在厅里的沙发上坐着,手里切着一个橙,而桌子上面也放着几块切好的橙。老爸伸手拿了一块,老妈也将要拿一块。电视上正播着广告,没有谁去转台。 “吃橙。”弱汶跟我说。 “哦,房里面那对鞋你新买的?”我一边拿起一块橙一边说。 “嗯,昨天买的。这里留一对。打算今晚穿回去。” 说道昨天,我想起了我昨天还和张建怡做着不可告人的事情,心中有点疙瘩。“我好像很久没有跟你一起逛街买东西咯。” “大概有两个月吧。”弱汶说。 这时老爸说道:“那你们就快点去吧,现在都八点半了,逛完街就回家,明天还要上班呢!”老爸还是把我看得很小孩子的样子。 我连忙点头,唯唯诺诺。对于老爸,从来都只能这样应答。 时间希哩古怪的踏着华光的脊背穿越蝼蚁道,溜进了个蜂窝在蜂房里偷窃了点蜂蜜,又光顾一下狗屋取了保暖的衣裳,在雀巢底下站住观看钟楼的秒针在“嘀嗒,嘀嗒”作响,然后钻进蜗牛的壳里乘风而去,最后借助小鸟的翅膀一飞冲天在云端停下。 “你看你,回来也不好好整理行李箱里的东西,脏的衣服就扔到洗衣机里去嘛!”回到家,她看见我尚且密实的行李箱便大声投诉,并一边打开它。 昨天晚上,我就很小心的检查了行李箱一次,没有遗留下任何证据:衣领上没有留下唇印,内衣裤虽然没有洗但也没有异常的不洁,就连衣服上留下的香气也想方设法的弄掉了,既没有收取她新买的内衣裤,也清除了她失落的发丝。 第5章 所有的东西和去时一样,既没有多也没有少。所以我也很理所当然的跟弱汶说道:“我回来很累,忘记了,而且我有个好老婆在,我知道你一定会好好照顾我的。”我从后抱着她的小腰。 “你少来这套,谁是你老婆啊?” 这句话让我想起刚才老妈在房里跟我说的话,我在背后吻着她的耳垂,“老婆,我好爱你。” “我好像很久也没有听过这句话啦,不过你只说三个字行不行?”弱汶停止了收拾行李箱的动作。 “我爱你。” 我见她没有其他表示,又说道:“我好久没有跟你说过这三个字吗?好像几乎每天晚上都说的啊!你只能说我出差的那三天没有跟你说,那也不算久啊!” “才不是呢!你说的时候都在不清醒当中。我说你好久没有跟我说,是说你在清醒的时候没有跟我说。笨蛋!”说“笨蛋”的时候,她转过头来,用手捏了捏我的脸颊。 我的脑袋急速的转动,很快找到不清醒的时候是什么时候。但因为这两天与张建怡的事,而在谈情说爱的说笑这一点上便不自觉的小心翼翼,免得说起时露出不应有的拙劣表现,甚至于避而不谈。我揽得她好用力好用力,伏在她的肩膀上甚至要咪着眼睛。我不敢于言语的错失,但诉诸于行动的感染力却是没有错的。我并非刻意营造这种气氛,而是感到实实在在的需要如此,是我生理上的和心理上的本质需要。 就像一个小孩,在外做错了事而又不敢向家人诉说,但又极需要人安慰,于是无端的特别依恋身边的母亲,想从中得到救助。然而很多事情与期盼中是截然相反的,作为母亲的自然极爱护自己的子女,但遇到犯错的小孩,还是免不了一顿打骂,即使出自的并不是母亲的一对手。所以小孩很多时候都没有得到任何的救助,宁愿把事情藏在心底,直至所作之坏事的披露,而那时候的结局却是更为之难以承受。 我不明白自己竟然会如此依恋她,昨天我还这样对自己说过:“我不知道我是否还爱她,还是是否已经不爱她了。”感觉是很奇妙的,这一刻的感受和那一刻的感受全然不同。有时候当你说出一些话时,明明表达了当时的真实所想,然而过了一段时间后,这段时间或许只是一个小时或更短的时间长度,你的想法已经以一百八十度的强烈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然而转变后的也未必代表了是最后的真实,因为根本不知道真实的在哪一方,又怎样去寻找与表达这样的真实。 胡思乱想间,不知不觉间,我和弱汶拥吻在一起了。它的发生我竟然不知道是如何开始的,不知道是她先吻我,还是我先吻她。当然这并不重要,它只不过是我们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再正常不过的行为。眼前我无法目睹任何东西,没有光亮、没有色彩;耳朵也暂时失去捕捉声响的能力;能够感受到的只是嘴唇和舌头的触觉。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如此强烈,比平时强烈。我没有怀有补偿的意愿,更多的可能只是需要释放,对罪感的释放。 第三章 第二天的八点四十五分,回到公司,放下公文包,启动电脑,把三天没有用过的杯子用热水过一次,倒上一杯半热的桶装水,打开浏览器。一切如常,工序上和往日无异。 清洁的阿婶经过,我向她打了招呼,问了好。比我大一年但我已觉得她是个大姑的出纳回来了,我也向她道早。她问我有否带手信回来,我才记得把留给公司两包鸭肫肝拿出来,放在大家都能看到的桌面上。 继续浏览网页,多是体育新闻的,见到有同事回来就向他们打招呼。假若低下头没有及时看见的,也不会刻意抬起头追上人家问候一声。 屏幕右下角显示的时间过了九点的正式上班时间,我和刚赶回来的助手聊天。我的助手有三个小刘、小余、小曲。小刘是女的,其余两个是男的。虽说他们是我的助手,但也只不过是因为职位上不能有两个文案正主任,我们年龄相仿,相差最多不过五年,都有独立处理单项工作的能力,而且各自薪金也相差不大,所以相互间很合得来。 我们一直聊着,聊上海、聊娱乐,八八卦卦的。没有因为上班时间已经到来或是其他部门同事的经过而停下。就如我们在下班时间,或在家里、或在路上、或饮宴中等等,想到什么点子都继续思考,没有因为不是上班时间而把灵感封存至上班时间。一切都按照我们部门的风格办事,老板也默认如此。 时间到了十点左近,我把这次出差所用的费用的单据整理好,交予出纳那里。回来时桌面的电话响起了。老板,叫我进他房。 “咯咯咯咯” “请进。” 我随手关上门,在他的大班椅对面坐下。 “这次去上海辛苦吗?” “有点。”我想到的并不是工作上的辛苦。 “其实这次你去上海的工作,”老板说话很慢,像是搜索必然准确无误的词语,“对方对你的工作方式……有点微词。” 我沉默。压下反辩的冲动。 老板像是要安慰我似的,“其实他们对你的方案是认同的,他们也只不过是向我抱怨过一声,说你不应在出差期间离开上海。” “但那是星期天。”我解释道。 “这我清楚,那是你的私人时间。” “老板,是否还有别的因素在内而使到对方对我有所抱怨。因为我实在不相信我离开上海这件事可以成为他们投诉的理由。” “的确如此,但我相信你。你一向做事都很有交待。本来我打算不与你说,但作为当事人你是有权利知道的。前天我不是说要你跟杜先生联系的吗?” 我微微点头。 “他把那事说成是你的疏忽了。” 我惟有无言的冷笑。 老板继续安慰我,“这事你不必介怀,正如刚才我说的,我不会把它摆在心上。请你也如此。” 我说道:“多谢老板!”但显然,声调和语言已经被情绪所扭曲,低沉而寡语。 “今天给你自由,到外面寻找一下灵感,这是你的工作。如果有需要,可以带上小刘或小曲。” 我没有拒绝,又多一天休息,何乐而不为。至于是否带上小刘或小曲,那是后话。 然而是否多了自由的一天,对于我今天的心情而言是不起任何作用的。的确,本人心里承受能力极低,很在意别人的评价,小小的事情也很敏感。老板虽然显得不介意的样子,但如果不介意,就不应该说出来了,这是影响下属心情的一次交谈。它令我更进一步的闷闷不乐。 我没有找小刘或小曲,独自一人走到街上。漫无目的的在最繁华的商业路段流连。 走进时装店兜圈,一如以往的对任何款色既不购买也不动心,甚至很少动衣架上的衣服,更毋宁说与售货员交谈。对左右两边的广告牌不加注目,什么装修、灯饰、宣传活动等等也不感兴趣。见到美女或是疑似美女的多看两眼,遇到伏在地上的行乞者带有点点同情的漠然走过。 行近中午,打了一通电话给在附近公司做的老友,约他出来吃午饭。他是在媒体公司做销售的,叫刘彦。不说了两句,他就答应了。我在附近的酒楼靠窗处开了茶位等他。 “不用做啊?大老远的中午跑过来。”他一来到就劈头说。 “我都想啊!我被老板轰出门,不给回公司啦!”我耍了点幽默,这是惯常的。 他吃了一惊,瞪大眼睛看着我,“不是吧?不是骗我吧?你老板会炒了公司的台柱?” “他只是要我出来吸收一下天地间的灵气,炼成仙后……继续为他服务。” “哈哈哈哈。”我俩同时笑了。 “杯筷已经帮你洗好了,你看看要点什么菜,我已经叫了蜜汁排骨和上汤苋菜。”看着他要重新洗杯筷我便要出言阻止,同时把菜谱递给他。 刘彦犹豫了一阵子,要了碟我现时忘记了是什么的东西。 菜上得很快,我们边吃边聊。 “我发觉你今日的眼神好像有点忧郁似的,不是还为被老总赶出来而介怀吧?”他说道。 如果我是个吸烟者,我会在此刻吸一口烟,喷出一个眼圈,然后唏嘘的说道:“是,有点。”可惜我现在只能冷笑着回应:“是,有点。” “嘿嘿,我也不比你好多少。” “怎么?” “老顶叫我开发证券行业。” “证券行业?证券会卖广告的吗?听来真搞笑。” “你也认为搞笑吗?我也这样认为啊,不过搞笑的是我,我是等着被人笑啊!”刘彦的脸色很无奈。 “世事无绝对,继续努力。” “哎,都不知道你是在安慰我还是嘲笑我。” 我也叹着气,“看我今天这副德性,怎会有嘲笑你的可能呢?彼此彼此。” “我说你帮我想想办法,我总觉得老顶想弄走我。”这时他真的吸了一口烟,吐了一个烟圈说来着。 “这么严重?” 刘彦点点头,笑的时候有点难看。 我拿起茶壶,给两人的杯添了茶水,然后揭开盖子暗示服务小姐加水。 “证券公司要做广告也不是没有,但多是报纸上的,很少在户外。”我开始试着分析。 “那是,但我们公司也有这样的案例。不过那时候那间公司的营业大厅刚开张。现在怎会还有公司要开张。” “其实即使有新的营业大厅要开张也不会到你们那里做广告,除非他们有新的项目要推行,而且必须广而告之。” “愿闻其详。”他迫不及待的,并且简练了语言结构。 “我也不知道,只是认为应该如此。 第6章 不过开展什么业务也是可能的,但它的好处可能对证券公司更有用,而不是你们公司。” “对我们公司有没有好处我也理不了多少,只要对我有好处就行了。” “看来事态严重。” “事态严重。”刘彦重复道。 像是为了不给我添麻烦,他继续说道:“不过事情亦非到无可挽回的地步,根本不可能办到的事情再多要求也是没有用的,我想他也不会因此而对我有任何处理。毕竟这样做是于理不合的。所以你也不必为我担心。只是工作艰难这是必然的了,现在想来把全副心思放到其他行业的客户去更好,根本不用考虑一些没有可能的事情。” “根本不用考虑一些没有可能的事情。”我觉得这句话很有意思,所以重复了一遍。 “如果渡过这个危机,或者有什么转变可以令我安稳下来,那样,我打算结婚了。”刘彦突然转移了话题,同时我看到他有种幸福的感觉逸于表面。 我带有点惊奇。于我,这也是近段时间的好消息,“哦?终于肯结婚了?选对人还是被人拴住了?我的大情圣。” “人大了就想结婚的啦。都混了这么多年,什么都够了,现在只想安定下来。但说道大情圣,你才是。” “我?我怎么可能是。我又没有人喜欢。哪像你,我都不记得她是你第几任女友了。” “你怎会没有人喜欢,你的那个对你那么好,你又对她那么好。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不结婚。而且我记得你还有一句格言,好像是:一生只想恋爱一次。哪个姑娘不想嫁你这种人啊?你不是情圣,谁是?我跟你就不一样,现在回想起来,亏欠以前的女友们太多了。所以我要尽量给现在这个最好的,物质、感情,甚至我的终生。所以我要结婚。” “那也很好。对你对她都是幸福的结局。彼此的心安定下来,开展人生的新章。” “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结。”刘彦瞬间失去幸福的表面,代之以是茫然的眼神,显是为前途担忧。 我适时的安慰,“什么时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这样想过。” 大概是我也身陷其境,说完这句话后我想到了我和弱汶的关系。我为什么不想结婚,“一生只想恋爱一次”的人竟然不想结婚,这与其说是现实不若说是笑话,而又更不如说是上天的捉弄。那句说话我是曾经说过的,而且是多次说过。得到弱汶前说,得到弱汶后也说;在弱汶面前说,在弱汶背后也说。无论如何,我都一直认为我是这样的人。所以我寻找女友的时候对对方要求有点高,即使很久以来都没有恋爱经验,也抱着宁缺勿滥的心态。然而当找到了,找对了,却又显得无所适从。 我记不得是谁先提出不结婚的,不知道在哪一年哪个地方。但当时我们感情必定是已经很好的,这一点我可以两倍的信心去肯定。然而我经常想,所说的话,所做的事情未必能反映真实的事情,即使是说或做的当时,更何况时隔多年,此时的心态,彼时的心态,必定发生了改变。 有些事情,更不如说是恋爱或婚姻为之适合,从开始到结局都一帆风顺,理所当然。然而有些则不同,如果中途没有外力使其生有任何的变异,便不会因为量的变化而完成质的变化。 这就如,一辆走在陌生路上的卡车,司机手上没有地图,路上既没有指示方向的路标,也不懂向行人相问,只是麻木的乱走。有时直至到达海边或悬崖边,才发现此路不通;有时则只能一直走下去,油尽而停。目的地,如果没有方向的指示,是不能由量的积累而到达的。 我和弱汶的关系正如此,没有外力作用,不知道应该何时何地停下。如果要预测两人的未来,无非只有两种,一是车到了悬崖边或油尽而停,我们就此分开;二是我们乘坐的是一辆永动的机车,直至机器的损坏才停顿下来。后者是我们一路所愿的,然而有些时候事情并不如人愿。很显然,我重新遇上张建怡的事情是我和弱汶眼前的一个悬崖边缘,我不知道我的技术能否在如此狭窄的道路掉头,重新走上那连绵不断的公路上。更让我不知道的,是应该掉头与否的抉择!惟这个,是我烦恼之源泉。 “喂!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啊?差不多一分钟眼定定不说话的,不像你哦。”刘彦把我从想象之海打捞上来。 “哦,没有。刚说到结婚,想起一些事情罢了。”我茫然,答了毫不是本意的说话。 “是想着到时候要送我多少人情?” “好啊!红包加日用品,你缺什么家具家电或是床上用品的?” “等离子背投大电视啦,只缺这个。”刘彦一本正经的说。 “我绝对相信你缺这个,没问题的,我送你就是。到付,好不好?” “到付?” “到付。” 对望了片刻,忍笑了片刻。 “下午去哪里?”我问。 “一个it客户那里。有时间一起去,说不定你拉上一个客户呢。” “拉客这事情不是我做的,不了。”我拒绝了。 “哎,你就好了。心情不好,老板就放你假,而且是带薪假期。而我,无论怎样,还是要每天上街跑,跑啊跑,跑啊跑。” 我只有向他微笑,各人自有各人的烦处。 最后我结了帐。他朝着他的客户所在的方向走去。我则漫无目的地游荡,在三点时,选择不惜劳苦的步行回公司。 第四章 白天上班,晚上回家,偶尔回父母家探望父母,偶尔去弱汶父母家探望我称之为岳父岳母的两位老人家。一如往常,平静如水,就这样的过了差不多两个月,我开始出离了烦恼。我和弱汶所乘坐的机车越发显得像一部永动机,走在无边广阔的公路上,畅顺无比。 那天是星期三,约十点的时分我接了个电话。 “喂,你好。” “是。我是。” “呃……不知道。” “是啊,鄙人比较善忘。” “哦哦哦哦,上官小姐啊?你好,你好。” “说来惭愧,这段时间忙得很,再加上我不太懂得跟女孩子沟通,所以……请原谅。” “可以。是啊,上次本来应该请你吃顿饭的。你看是什么时间适合?” “今天?今天可以啊,要是中午的话。” “你方便吗?不如我去你那边好了。” “哦,中山二路明秀西餐厅,十二点,好吗?” “呃,我想问,为什么你突然会约我出去吃饭?” “当然不会,刚才已经说好了,怎会反悔。” “如果我有什么能够帮上忙的,我会尽力。” “到时候啊?那也可以。” “不用谢,那待会儿见。” “嗯,拜拜。” 我借故提早了离开办公室,来到明秀西餐厅时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11:42。我提早到不是为了可以早点见她,而是一来我不喜欢让人等,二来办公室的环境并不令人留恋。当然,她还没有到。说好了谁先到谁发短信通知对方。我发了短信。 餐厅里的灯光有点泛黄,本来是白色的桌布也映照得不那么明亮。桌上摆放着一个白色小花瓶,一支玫瑰。玫瑰固然是假的,但无论花瓣还是叶片,都无不带有时间的沧桑感。花瓣和叶片的边缘均有些掉了线步,作为一间有些许情调的西餐厅,实是匪夷所思。要说,无论这支玫瑰是如何的新,如何的完美,作为食客,它只不过是摆设,甚至不会正眼望他两眼。但就因为它的不完整,却使我为它有了思考,从而打法我等待的时间。诚然,作为一支胶制的假玫瑰,一没有细胞为特征的生命象征,二没有灵魂与思想。它的存在于它并没有任何意义,而意义这东西也跟它本身毫无干系,它只不过是作为摆设而人为制造出来,又因为日久而带有点残旧。说它为我于无聊时光里打法时间而做出贡献也并不适合。但它适时的取代新的完美的并置于我眼前这一事实,对我而言我是感有荣光的。 当我不知第几次回头望向门口的时候,上官颜出现了。我打招呼叫她坐下。 今天她穿一套浅色调的套裙装,及肩的长发,本应垂在眼前的头发用蝴蝶状的发夹夹住。脸上上了些暖色彩的粉底,显得有血气,但不知底下是否还像上次见面时那样的苍白。嘴唇涂上浅紫的唇彩,在昏黄的灯光下闪闪发亮,洋溢着傲人的神色。手携一浅棕色手袋。打扮端庄得体,若说像是刚在办公室走来,倒不如说是正要赶去面试的求职者。 “等了很久啦?”她问。 “我来得早,”我看了看手机显示的时间,“其实你只是迟到了九分钟,也不算迟。在我生活字典里,女性迟到十五分钟以内并不算是迟到。” “哇,那你老婆很让人羡慕哦!” “说笑了。” 这时服务员递来了菜谱,我要鸡扒套餐,她要鳗鱼定食。 “有什么要我帮忙吗?”我说。 “我先要确定,你真的是作家吗?”她问得很严肃,一本正经的,使我不敢怀疑她在说笑。 “是的。”我的回答简短而带有强烈的肯定。 “其实我这两个月……不,准确来说是近一个半星期以来,我一直在看你以前的书。你以前一共出过两本书。” 我微笑,点头。“怎么会找到那两本书的?” “在朋友家,很偶然的机会在书架上看到你的名字。” 我“哦”了一声,作了个原来如此的表情。 她用手拨弄了一下鬓边略有散乱的秀发,继续说:“这两本书我都看得很仔细,虽然不是我喜欢看的那类型,但我觉得写得很好。” 第7章 “谢谢你看我的书。对于我,这样的一个几乎被人遗忘的写书人,有你这样的读者,我深感荣幸。”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话如此客套和文雅,但这的确反映了我的思想,而且是正确的反映和表达了。 “不客气,说多谢,应是我多谢你。”她说,又补充一个词语:“准备。” “准备?”随即才会意,“是了,你要我帮你什么吗?” 她从浅棕色手袋里拿出一个用塑料袋装着的书状物体,像是有两本,大小并不一致。穿过暗红的半透明的塑料袋,那像是硬皮抄,两本都是,好像是。 她把这袋东西从桌面的一面推到我这一面,说道:“这是我由初中开始写的日记,昨天的还在那里。大的那本是旧的,小的那本是新的。” “日记?不是很私人的东西吗?为什么……”我有点吃惊。 她向我浅浅一笑,唇边露出洁白的牙齿,说:“是。其实我想要你帮忙的是,帮我写本书。” “写书?”我有点不可思议。 搔了搔本来没有痕痒感觉的额头,发觉越搔越痒,痕痒的面积还不断扩大。头发的根部,是所有头发的根部都有痕痒的感觉。我当然不会双手猛去搔痒了,但单手不断的搔啊搔啊搔,也令自己感到尴尬起来。 我很快就停止搔痒的举动,“怎么会有要我写书的想法?” “我也不知道,突然有想成为小说主人公的冲动。知道你是作家后才有的冲动。” “知道我是作家后才有的冲动。”我重复,并沉思。但没有沉思到什么值得确信的信息。 我继续说道:“看来我是有义务达成你的冲动的了。” 她点头,点头的振幅很小,但很快。表情有点是坑人成功的感觉,并说:“是啊,是啊!” 我掂量了一下两本日记的厚度,确定不是一个小数目,“你都写了那么多字,为什么不自己尝试一下自己写呢?” “我已经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了。”她不像是对我着说,倒像是自言自语,她眼球的所向可以证明这点。 她重新正视我的时候,眼睛不正常的眨了眨,可能是要让眼帘吸收以下微微溢出的泪水。我想。联合起第一次见她时,她的一副病容,我怀疑,这不得不使人怀疑,也不能将黑心的说法强加于我自己的头上——我怀疑她得了绝症。 “你没有什么吧?”我试探性的问。 她的泪滴终于忍不住了,就像小鸡破壳而出那样的不可阻挡。我从裤袋里掏出一包仅余一张的纸巾,递给她。 她接过,擦拭了眼角的泪痕,双手握着纸巾置于桌缘。她脸上的化妆有点弄花,但不明显,却也不难发觉。 她开口说话,“其实有些事情我是必须讲给你知道的。” 这时候服务员送来了套餐所必要的刀叉器具。 我努力集中精力,严肃认真,细心聆听,并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我有心脏病。大概不能过了这年了。” 我的心往下沉,上官颜无疑与我非亲非故,然而当听到病者亲自说出自己的死期时,无论如何也不能有卓卓生气的心情。我不能言语,也不懂如何安慰她。她已回复了平静,坦然的跟我诉说着她自己的死亡,犹如回想起今早家里死去的小猫,只是为它掉上两颗泪珠。 我下意识的观察了她的心脏位置,只是看到她略有质感的乳房。自然,有否心脏病我是不能判断的,即使心脏病专家于这样环境,亦然。 她像是怀疑我不太相信似的,再从手提袋里拿出一样东西——病历。她递给了我。说道:“这是我的病历,上面写清楚了,我的病史。” 我接过,翻开第一页。字迹虽预料般的潦草,还是可以看到“心脏病”三个中文字,还勉强看到“遗传”二字。我没有细翻病历,只是一扫而到底,算是全部看过。 我问道:“遗传?” “嗯,我爸爸虽然没有这病,但我的一个大伯、两个叔叔都是因此而过身的。” “现在医学,不能治好吗?”我企图从中得到肯定的答案。 然而事实上这只是一厢情愿。我,还是上官颜都一厢情愿。医生说手术只有两成成功的机会,她选择放弃,好好珍惜余下时光,不愿因手术而提早结束人生。 “如果有机会康复,还是不要放弃的好。” “很多人都这么劝我,但我觉得,生命即使短暂,我还是曾经活过,这已足够了。再者,在青春年华结束生命也未尝不是好事情,女人总是害怕衰老,我不愿。” 我知道她只是为自己的死亡开脱。既然她已这么决定,作为一个只见面了两次的局外人,无论怎样也是不能劝说她的了。我双手紧握装着两本日记的塑料袋,感觉到了一丝暖意,如春天花开时的暖,那是别过寒冬后的暖,即使不如夏日般,但意义非凡,如入生命之流。个体生命虽将结束,但其青春活力仍然焕发于文字基础上,至少字迹依旧流窜着她鲜红而活泼的血,没法蒸发。 我把病历交回她手上,说道:“我愿意帮你,同时希望你能健康,快乐。” 她十五度弯腰点头,犹如鞠躬一般,虔诚如面对神佛上帝,“谢谢你。希望这事不会为你添麻烦。” “没有的事,你给我题材,我深感荣幸。愿主保佑你。”我再次祝愿她,并因她的虔诚而联想到主,而进一步以主的名义为她祈祷。虽然事实上我并不信任何神佛上帝。 上官颜微微浅笑,露出不明显的酒窝。 我解开塑料袋的结,想就于此刻一睹她的日记。 “呃,可以回家才看吗?”她示意制止。 “哦?”“哦!好好。是我太心急了,这些私人的东西不应该在当面的时候看。” “没有什么,其实你是始终要知道的。下次见面的时候我还是要尴尬一回,忐忑一回。” “里面有封信,我昨晚写的。看了后你就知道日记记载的大概了。老实说,我的日记真的写了很长,很多。”她继续补充说。 “嗯,我会留意看的了,将会根据你的意思描绘你的人生。” 过了约半分钟,其实是等她发言。她才说道:“那也不一定要按照我的意思,请你以局外人的姿态去描述我的人生。我也不是什么名人,生前死后都不会被人注意。你写好了后,出书也罢不出书也罢,我的本意只是想作为一个女主人公活在一本小说里面。这是我一时的无聊想法。” “我会帮你达成的,放心。” 我虽然不能解开塑料袋的结,却可穿透略有透明的塑料,上面那本比较小的以一《心爱》作为题目。名字固然是印刷商起的,但也极有可能是它因此而被她买了,所以或许怀有她的思想在里面。下面一本可能是绿色底面的,蝴蝶飞舞与落叶繁花。 生命的走向无改鸡扒套餐的美味。既然病者最终可以谈然相对,我亦无需表现拘谨。人的意义不在于长度的多少,而在于快乐与否。而快乐与否又与是否伟大无关,纵使她毫不伟大,但她快乐过,便有她的意义,至少以自我为中心的活过。 晚上我把自己与上官颜的日记一起锁在书房里,逃过弱汶的眼睛。从公文包里取出塑料袋,解开结子,把两本日记放在电脑桌上,郑重其事的用东西把塑料袋压好。然后拿着两本日记,躲在书房的小床上,身子盖上一张小毛毡,背靠着雪白的墙。 第二本硬皮抄的题目是《思念》。打开第一页时已是她十九岁光景。我还是揭开《心爱》,第一页中夹着一封信,翻开看。字迹娟秀美丽。台头写着“洛察域先生”,这是给我的,无疑。 信的内容使我惊讶,同时更令我怀有极大兴趣去看她的日记。大意是说她其实是一个情妇,而且是二度作为别人的情妇。 “物欲自然是可以得到极大的满足的,但感情的创伤却难于以任何形式的方法加以补偿,作为精神压力的施加者的自己,终究不能挽救自己于毁灭的境地。”这是信中的原话。 现时的我处于不该的胡想当中,甚至有两秒的时间幻想起她的酮体来。我即欲一窥其作为情妇的精彩部分,所以我翻开了《思念》,然而难以寻觅,如大海捞针。 其时,我已是带着看色情文学的心态对待这两本所谓日记了。《心爱》的第一页记录的是她十三岁的日子,我希冀着寻找她记录初潮来临的烦恼,但依然没有踪影。是的,当你想着一样东西的时候它偏不出现,必在你不去思念它,它才以惊喜的姿态,踏着优雅而浪漫的交际舞款款前来。这是我的期盼,我的幻想。 我闭目深深呼吸。没有达到震慑心情的理想状况,反而感到血液在四个心房里不安流动。不怀好意的思想倒是没有了,想什么也没有了,但感觉上还是没有平静下来。我的神经感官全去了心房附近,感觉到它的跳动,我还没有安定下来。 我怀着震荡的心神,从第一页开始慢慢细嚼。风,云,晴,雨,天气的变化犹如气象员准时的每天记录。开始部分看似是为了交作业而写的,每写五天休息两天,那大概是星期六日。于这种状况下写的日记,字里行间透露出战战兢兢的感觉。叙事多,而少真实感情的抒发。直至她十五岁的时间,这种每写五天休息两天的规律才逐渐消失。 跟着,我又看了她两年的光景。在她十七岁的时候睡着了。 第五章 三天后,我终于把这两本日记看完了。在家里看,在公司里看,偷偷的看,孜孜不倦。力求把握每个可以成为小说一部分的细节。然而一些时候,日记并不能反映一件重要事情的开始、发展和结束。 第8章 比如说和某人相恋,但在两人第一次相遇时并没有记载下来,只是在某一天突然写一段对他的感语,我才知道爱情在那时候萌芽了。 我与上官颜相约于一百货公司的首层。与我的习惯相符合,我坐在室外的长椅上等待她的来临。泛金的光线绕过云层,躲过高楼的遮影,轻巧的落在了身上、脸上、发丝上。似乎特意我头发的味道,细细吸吮。 我半眯着眼凝望天际。青蓝的天空与不知厚度的白云同占半边天,不可仰望的太阳像是在双方边缘摇曳。当视线回到地面时,各色各样的影子深刻的刻画地面上,与光的黄划清界线,黑黄分明。 天象其实是不可预测的,当我还沉浸在黑影子的魅力中的时候,一个庞然大物的灰灰的影子飞奔而来,就像大草原上群马奔驰,既迅速又浩大。它的速度,非行人、非车辆可以比拟。一瞬间,它已覆盖了我,杜绝了泛金的光线吸吮我的头发,也杜绝了我吸吮它的美味。我举头一看,天空依然有那么一片青蓝,但白云依然遮盖住太阳。天,不再那么的不可仰望。 上官颜的身影在很遥远的地方已被我所发现。我稍稍坐正身子,使它显得大方和稳重。颜的脸上依旧涂上一层红润的粉底,深藏着不可知道的脸色。当颜就要来到面前时,我站了起来,向她浅笑,向她打招呼。 “还是我迟到了。”颜说。 “还是我早到了,其实我习惯等人。” 颜向着我笑,颧骨上的笑肌刻画出一道快乐的音符。 “想去哪里坐?”我问。 “我记得过两条街有个露天茶座,人不是很多,有阳光有情调。” “有阳光有情调。”我着重重复了她对那地方的感觉。 在我想象之中,这样的地方是我未曾发现的。有当街摆置了桌椅的小卖部是有的,太阳伞也每张桌子顶着一把。阳光自然是充足的,只要阳光存在。情调这家伙,在我角度看却是难以捉摸。我想,大概有我未知的地方吧。 一路上没有怎样说话,直到看到我想象的认识的那地方后,颜确认了。 买了些饮品作为坐下的代价后,我以扶手胶椅的坐姿再次吸收了阳光的暖意,鼻腔作了一个四秒吸气两秒呼气的动作,“我感受到了。”我说。 “啊,什么?” “情调这东西真的时时不同。” 颜用手指的背面托着下巴,向我微笑,发出疑问的信号。 “我来过这里很多次,但没有一次感受到情调这东西,也从来没有想过。但这次刚刚坐下,我感觉到了。”我也以微笑结束这个句子。 “和我有关吗?” 我点头,牙齿不经意的轻咬了一下下唇,右手握拳置于嘴前,迅即拿开,左手食指触碰着左边的太阳穴,以手肘在扶手胶凳的扶手上作支撑。头部不断上下摇晃,摇摇晃晃,这是同意对方说法的反应,但我觉得做得太久了。 我说道:“是的,如果我一个人来,必定不会坐下来。即使坐了下来也必定是太累了,一个人本来没有什么情调,太累的时候更加没有情调这东西可言。当然,不坐也自与这里的情调绝缘。” “没有和其他人来过这里吗?”颜问。 “当然有,以前在这个区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我注视了一辆带有喇叭广播载着即刮型彩票售卖广告的小型货车驶过后,继续说道:“和谁来是个问题,心态也是一个问题。” “这个也是。不论怎么说,我是第一个带给你这种情调的女人。在这个地方里。” 我轻微的发出笑声,再一次重复了她的语句:“在这个地方里。” “所以我说在这里。这你应该可以肯定。”颜一边回应,一边在手提袋里找东西。 “可以肯定。”不经意的我又一次以她的说话作答。 “忘了什么在家吗?”我看她找不到的样子,不禁要问。 颜说:“应该没有留在家里,大概是吃完了。我现在去买,你等我一下。”说完她站了起来,朝士多店的老板娘走去。 趁着她离开的时候,我拧开冰红茶的盖子,再次喝了一口。把它放回桌子上的时候,一只和白米一样大小的粗黑的大蚂蚁横越带有破损的花痕的旧白色桌面。蚂蚁行走的速度看来相当快,我一时童心大起,用冰红茶的瓶子阻挡了它的前进道路。蚂蚁摇晃着脑袋,摆动着头端的触角,试探着前方的凶险,傻傻帽帽的避开障碍物。 我移动瓶子,再次阻挡它的前进方向。虽然它的行动看上去是非常迅速的,但我也是举手之间,毫无难度的一再改变它的路线。 每次手部有动作,冰冷的瓶子就迅速在桌上生出一道水痕。心念一转,用瓶子在蚂蚁的周围划了个圈,一道水牢房立时建成。那粗黑的蚂蚁在水圈里四处乱撞,然而哪里都是水墙挡住。它就这么的一直乱撞,犹如飞不出房间的蜜蜂,向着玻璃窗发出一波波猛烈的冲刺。 我正沉醉在这玩意并兴高采烈之际,颜响起了她似若王菲的声线:“有什么可以看得那么入迷的?” 我抬头望向颜,她手里正拿着两包白色的七星,“原来你去买烟啊?”说着我拿开挡住她视线的冰红茶瓶子,使她可以看到我在玩弄些无聊玩意。 “原来是蚂蚁。看来你都挺有童趣的哦!” “童趣?” “就是童真的意思。” “童趣,童真。”我突然感觉到脸上热了一下,想必出现了红晕也未可知,只是希望颜没有看到。“其实我觉得这和年龄没有多大关系,有趣的东西自然有它吸引人的魅力所在。”我试图解释。 “我也想有这么的一副心态,可惜很久以前就失去了。能够被有趣的东西所吸引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她说着的时候眼睛望向不知疲倦的四处奔走的粗黑蚂蚁,但我也不知道她是否在看着,既像又不像,眼睛的方向是,但有神游的感觉给人。 颜从神伤的心态回复得很快,随之笑着问我:“你认为蚂蚁吸烟不吸烟?” “你想把烟雾强加于它?” “你不也把牢狱强加于它。” 我点头,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颜撕开烟盒上的绿色胶带,揭开盖子,抬头望向我说:“你要吗?” “不!” “很健康的人生,从来没有吸过吗?”她从手提袋里拿出一个黑皮外壳带有金属边缘的扁平盒子,样子挺精致的,大概是烟盒一类的东西。 “吸过倒是有吸过,但它对我而言并不是有趣的东西,自然也没有吸引我的魅力所在。” 颜打开金属盒子,或两支或三支的把白色烟身白色滤嘴的七星放进去。最后看了看七星的烟盒,像是在确认有没有余留一两支在里面。然后把胶带塞进烟盒里面,烟盒放在桌上。 蚂蚁还在乱闯乱撞,四处碰壁,但速度已经慢了下来。 “不介意我现在抽烟吗?” “请自便。”我说。 颜叼了一口烟在口上,拿起火机,左手遮挡着外面的风。拿开手时,烟已然点着。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烟的四分之一处,拿开,口吐出烟雾。动作相当纯熟,甚至达到了洒脱的境界。 烟雾随着和风四散而去,不知所踪。 “真的要给这蚂蚁来一口烟吗?”我问。 “说笑而已,那样的话会让你吸二手烟的。” 我向她浅笑。 颜又吐了一个烟圈,不经意的,缓缓的,没有刻意的重重呼出,“你打算怎样处理这只蚂蚁啊?我说的是最后怎样处理。放了它,还是弄死它?又或是一直这样围困着它?” 我冥想片刻,然后回答:“以我以前的做法,会把它捏死。当然,或许等会儿是这样也未必不可能。现在无法想象。” 颜也在我说完后沉默了片刻,“这或许与心瘾有关,或许未必必须如此,但总要有个最后结局才心熄,弄死它会是绝大多数人做的事情。而我,也许如此。” “我们好像已经超越了讨论蚂蚁的结局了。” “人真的很厉害,可以掌管其他生物的命。可以把它们作为自己一丁点时间的玩物,然后处之以死。” 我望着颜的眼睛,试图寻找她话语中的深意。 “你说它死了后会投胎做什么呢?”颜问。“你相信有投胎转世吗?”颜又再问。 忽然感到,她问的不是蚂蚁的来生,而是她自己。我拙于安慰的言辞,努力挤出笑容,然而嘴唇依然闭合着,想必笑得相当勉强。 “其实生命很宝贵,不必探求来生。”我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在水墙上划开一条通道,使它不再成为一条闭合的圈圈。 “生命真的很宝贵,尤其是对我这样的人。但上天对我总算是公平的。我的一生对社会未曾有过分毫贡献,一切的华贵完全得益于父母的遗传,所以即使上天是今天的便要了我的命,我也毫不怨言。世上有许多人比我好,然而我在医院期间,一些人很好,一直很实在的劳动,一直很实在的生活,然而却得到和我差不多的病,有的甚至情况比我糟糕。每每想到这里,我就不觉得自己的病是什么了,正好结束这不该的人生。当然,为了减少痛苦,我是不会拒绝服药的。” “你是否有方法可以令到自己延续生命而没有努力去尝试。” “不要讨论这个好吗?” “那是我多口了,希望你好。” “谢谢。” 颜喝了一口买来的茶饮品,随之又吸了一口烟,吐雾,然后令人意想不到的回到刚才的话题:“其实我也留恋生命,不是需要它的长度,而是有一些东西在我以往的生命里不曾尝试。想着就要离去,余下时间必然存有遗憾的思结。” 第9章 “这也是一种心瘾吗?”[手机电子书网isuu.] “可以这么说。当然,它并不十分重要,可有可无,但只要你想过,便难以忘掉,去除冲动。这或许就是心瘾的特性。” 我注视着她的眼睛,以必须得到回答的神态问道:“你的心瘾是什么?” “也没有什么,说出来你不要笑我。” 我微笑,点头。 “我总觉得社会给予我的太多,而我回报社会的太少,所以感到惭愧。或许惭愧并不在于此,而是我以前的身份一直不见得光,自己也感到耻辱。” 我一边听着一边点头,没有什么言语是可以安慰她此刻的心情的。或许是因为她的经历并不值得同情,但我也没有鄙夷她的想法。我既非神,然而此刻我行使了神的职责——聆听一个罪人的忏悔,但我没有神的怜悯心。是中立的,我对她的看法。 颜继续说:“此刻我的心瘾是,我想做一份工作,无论是什么工作,只要能让我感到自己在回馈社会就行了。” “你以前好像也工作过的哦?” “是,但一切都建筑在情妇这一身份的基础上。” 我再次点头,沉默。 重新把视线会到桌面上,蚂蚁终于离开了我所制造的水圈,带着疲倦,重拾残存不多的气味,扬长而去。我再也寻获不到它的踪影了,所谓的心瘾也随之而消失。除了桌面上留下的水痕,一切有若从未发生过一般。 “我的日记写得怎样?”说话时,颜手上的七星已经耗掉一半。 “作为日记形式,是不错的。感情丰富,文字流畅。说真的,我企及不了。” “作为日记形式?那实情是否不尽如人意?” “我是以小说的眼光去看待。当然,如果已经是小说我便没有讨论的余地了。或以散文等来看待,有些篇章甚至比报纸上的好得多。这也是实情。” “多谢你的赞赏。那大概什么时候能够完成。” “我倒想问问你想我怎样写,从那里开始写起,这是必须咨询故事的主人公的意见。” 颜眼望着我头的左上方,不知道在看什么,或许那里有什么有趣并带有吸引人的魅力所在。我没有回头看她所看的。 颜重新目光低垂,来回几次闪烁在桌面和我的眼球眼白之间,“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写起,那由得你吧。但希望以第一人称去写,即以我的名义我的心思。” 我静静的点着头,脑筋在排除了一切干扰的情况下转动了半分钟之久。“我已决定从哪里开始写起了,就从你跟……” “现在不说好吗?我想在看的时候发现惊喜。” “好。”我的说话嘎然而止。 颜没有把烟抽到尽头,弄熄了放在桌面上将要弃置的烟盒里。“在一个不抽烟的男人面前抽烟,感觉有点怪怪的。” “为自己为他人都是少吃的好。” “作为一个不抽烟的男人,你会怎样看待抽烟的女人的?” “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从未仔细想过。抽烟与否,那是个人的问题,但总觉得还是不吃的好。” 颜稍稍露出尴尬的笑容,“我也知道抽烟不好。然而说要戒掉,却没有那份恒心。但戒得掉也好戒不得掉也好,对我而言意义都不大。” “那也是。”我首次试图以言语去认同她的病,并不忌讳什么。 “一些报纸杂志说抽烟的女人很有情调,认同这种说法吗?排除健康的说。” “刚才说了,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这个未尝不是事实。如果是一个老太婆抽烟,我怎么也想象不到情调这东西,就如我一个人来这里坐着,与情调根本沾不上边。但年轻的女人抽烟的样子稍稍给我一种感觉这是真的,我觉得有种商业化的味道在里面,现在重新感觉起来,沧桑的感觉怕且也有那么一点点。”我又补充说道:“仅仅个人的感觉而已。” “事情不是这样。”颜摇着头说,“这只是一种习惯,一种贪玩后的习惯。就我而言。” “或许。” “或许……”颜也这么说。 “我看过你的日记,怎么相信你刚才说的。”我笑着说,缓解了说话的不信任感。 颜冲我笑了笑。 “你不喜欢别人抽烟?尤其是女人抽烟。”颜问。 我左手拇指玩弄了一下下巴的须根,刚刚长出的须根,“这个问题不好回答。” “因为碍着我所以不好回答?” “也有部分原因在里面。总觉得脱离烟雾比较好。” “如果是你心爱的女人抽烟,你会怎样想,会离开她吗?想清楚,好好回答啊!” “你的问题真的很难回答。那我真的要好好想想了。” 我扮着思考的动作,翘起二郎腿,双手十指交叉相扣,彼此感觉到迷人的温暖。渐渐陷入沉沉的真思真想之中。 首先想到的是建怡,她的音容笑貌,现在与过往,彼此相距二十年的同一个人。假若她抽烟,想象一下模样,不可想象。但大体上是可以接受的,或者说是必须接受,不得已的不能拒绝。幸好事实并非如此。 然后想到了弱汶,感觉上定会大动干戈,要她戒掉,或者负气离开,总之想尽一切办法。然而最后她还是那样的话,我是否会和她分手,一时却想不出个结果来。也幸好事实并非如此。 至于为什么对两人的同样动作会生出不同的反应,无论怎样问自己,总是无法回答。 我的眼睛回到了颜的脸上,彼此视线相交,“我想我大概会接受,但会努力要她戒掉,这是必须的。” “爱情终于战胜理智了。” 我默认点头。 “虽然不是大获全胜,但总也有百分之六十的胜出率。”颜补充说。 “的确,相对于爱情来说,那只是小事一桩。” 颜再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置于唇中,点燃,喷雾。像是对刚才胜出的不曾打赌的争辩给予自己奖励一般。 我正想叫她少吃点,还是忍住了,不要太婆婆妈妈。 时间偷偷的躲在裤袋里围着圆圈奔跑。你的手机看见了它的一举一动,包括每个细节,没有丝毫的遗漏,可以对此作证;并读出了它的刻度——11:38。 你和上官颜并肩穿行于狭小的人行道上。 路上不时横放着自行车或摩托车,店铺的疆域也偶有延伸,你要适时打侧身相避。若果迎面有人走过来,你甚至要在一个凹陷的空位停下来,让对方先行;或是抢先走了过去,让自己先行。有时前路实在堆放着太多东西,你必须走出马路,与稀疏的自行车同行一道。马路也不太平整,干旧的沥青路上有坑洼有补丁,你脚踏出每一步的感觉都有可能不同,需要时刻小心提防,尽量展现你的轻快的步伐。 突然一阵水果味传来,很浓郁,头部稍微偏转一点点你便发现了它的香源,一间水果铺。你大口的在它的前面深深呼吸,它的气流沁入心扉,细细体味于肺叶之间。你发觉已经很久没有尝到这些气味儿了,大概有多久?你记起了六年又或是十年,也可能在这一年中曾经吸进过。究竟有多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很怀念这种气味。水果店哪里都有,然而独是此地能有如此气味飘逸。 独是此地……你不自觉的再一次观察周围环境。骑楼式的三四层楼房,一座挨着一座。对面二楼阳台上、窗户上摆放着以栽种绿叶为主的花盘,被太阳晒掉颜色的落得残红的窗框,只有一个顾客的面包店,售卖非你年代的机器人模型的玩具店,吨位不大的人货两用车,载着送外卖的自行车,叼着烟等人的摩托车。一切一切都发生在狭小的空间里,狭小的人行道,狭小的马路,狭小的店铺。 各种各样的气味又不时传来,没走多少路程,水果味儿又飘进鼻子来,跟着是香香的引人食欲的面包味儿,粥粉档的蒸汽味儿,钢材铺的铁锈味儿,站在路旁吸烟的人给予的二手烟味儿。林林总总,多而有条不紊。你深深的呼吸着这些气味,陶醉在童年的照片之中。 你把你的照片给了上官颜,讲述着每一处曾发生的事。许多已经失却的回忆又再勾起。云和雨曾在这里经过,自行车时代仿佛重临。你讲述了那时学骑自行车的经过,很忍辱受重的借女同学的车来骑,和别人比赛斗快。你说的时候把笑容挂在了脸上。 你和上官颜进了一间粥粉面档。环境很一般。不,应该是比较差的。没有装修的痕迹,折叠桌子、桶型胶凳,布满灰尘的风扇。有些桌子即使没有人坐,上面还是放着碗碟没来得及收拾,用过的纸巾出现在桌上和地上。 店里面有三个老人,四个接近三十岁的女子,几个或青年或中年的男子。我们找了个位置坐下,要了牛肉拉肠、叉烧拉肠、及第粥、鱼片粥。 要的东西过了很久才送过来。这时进店的人多了起来。有一家三口子,小孩拿着手中玩具高声呼喊与奔走,声音高亮引人注目。心中虽有点讨厌的错觉,但更深处却都是羡慕他的童真,羡慕他可以拥有童真。 店子虽然并不起眼,但味道确实称得上是上品。尤其是它的粥,绵绵密密,口感极佳。温热的流体进入口中有如寒冬穿上羊毛衣,感觉不在它给与温暖,更在它赋予了的气味和触感。你和颜都赞叹它,并以高价物的性价比来定义它。 忽而,室外刮起了一阵强风。风的声音呼呼而来,怒作不断,并伴随着窗户被它强制闭合的巨响,相近的两根电线也发出拍打的声响,甚至有吁吁的尖叫声。胶袋和纸巾等轻质废物被吹得漫天都是;落叶像犯了疯狂病似的乱窜乱舞;看不见的灰尘、细沙也应随风横行。 第10章 路上的行人纷纷躲避、转向,店里的人也不禁发出惊喊的声音。 你默默的独个感受着烈风的迎面扑来,一阵豪情的姿态由外至内而生。为了迎接它,你张开了所有的毛孔,是的,是所有的。你把风吸纳进体内,分解它,融合它,使它释放清凉的元素,成为豪情的燃料。你无视一切,此时此刻,也把颜抛诸物外了,唯独风占有了你。 大风吹来大黑影,以瞬时的速度掩盖了金光闪闪的大阳光,犹如今天早上的。但这次的黑影不只是大,还很深,很深。天黑了,黑得看不到对面马路的人影,或许那里根本没有人。店里的灯光显得异常的明亮,如同对面不知哪一户人家的灯光一样。显然,一场暴雨将要来临,予以配合这狂风。 在行人道上的食客和他们的美食匆匆躲了进来;店员也急忙收拾外面的桌和凳;哪里来的猫儿被这一景象吓得藏在我脚下,身边的颜轻轻的抓住你的手。 黑暗中一道白光闪耀,人们还没有反应过来是什么事情的时候,“轰隆……”一阵雷响,就在近处。 “哇,哇,哇……”小孩在尖尖怪叫。 “哗啦,哗啦……”雨如注泻下,掩盖了一切凡音。 风,已不再清凉,而渐寒。随之飘来的是水花,你避无可避,谁也避无可避。桌面都铺了一层水滴,细细的水滴,不大,但不断增多。 为了稍稍的避开这些带有水汽的风,颜也稍稍的向你那里靠了过去。你悄悄的感应着颜的手的温度——冰冷。 “觉得冷吗?”你说。 颜点点头。 你才发觉自己穿的是单衣,不知如何应对。 风愈急烈,雨愈暴而无休止,闪电与鸣雷频繁的毫无意义的敲启人们的心灵。谁也不能动,就像中了仙术,既不能言语也不能动作,惟有静静默默的等待它。也不是等待它什么,既没有希望它停止,也没有希望它继续,因为你已不能动,甚至于思想也停滞不前。 眼前只有影像,耳中惟有声响。 时间在变化,风雨雷电也在变化中变化。看不见的天空上边的云层同样变化着,光可以引证这一点。渐渐的,风不再烈,雨不再暴,电闪和雷鸣也刹然消失,光亮开始重临大地。 人们才开始活动,赞叹着刚才这一大自然之伟力,讨论是否有什么树木被吹倒,家里的门窗记得关闭好与否。 雨继续下,颜提议走了,“不如出去走走,我带了雨伞,很久没有在雨中行走的感觉了。” 虽然你没有带伞出外的习惯,却也没有拒绝颜的请求,你也想感受一下雨中的感觉,这是你年轻时独断独行的喜欢,很久已经不再。 两人同行于一伞之下。你的左肩和后背湿了一大片,颜也同样如此。 颜紧挨着你的右臂,同行于风雨之中。 第六章 第六章 雨一直下着,在颜的有意无意指引之下,沿着来时的路走回到我等她的地方。脚步没有就此停下,也当然不会就此停下。路是那些熟悉的路,但我却不知道哪里是一个尽头。 正当我想询问最终目的地的时候,颜开口说话了,“弄得你一裤子都湿了,不好意思哦!”不用看,我早已感觉到了牛仔裤已经湿到了膝盖上方。当然,我还是往下看了看,说道:“那没关系了,你都一样。”她脚上的尖头鞋、丝袜,甚至是裙角的一小处,也都滴着水滴。 因为雨的关系,诺大的步行街中,只有我和颜的身影,途人的惊异眼光使我有了明星的感觉,而无论他们心中觉得我们是否有问题。 最终,颜在一个停车场门口停下,带我进去。一辆白色的小车,挡风玻璃前吊挂着一对精灵的相拥小白熊。我继续撑着伞,看着她开启车门,不语的微笑着的看着。待她进去后,我才兜个圈坐上副手位置。 一边把伞放在后座的地上,一边叹道:“想不到你还开车呢?真是失觉了。” 颜嫣然一笑,“那也不出奇啊!你不想想我以前是做什么的?” “啊?做什么啊?”我一事反应不过来。 “做情妇嘛!手上不拿着点什么,那不是很失败吗?”颜一边回答,一边把纸巾放在中间,示意我拿来擦干身上的水。她也自己擦了一下身上的水迹。 我接过纸巾擦着手臂上水滴,但无法以言语接载那种话题,只能以笑的形态作答。 “觉得我的车怎样?”颜已经启动引擎,“这个牌子的车还算不错吧?” 透过被雨点拍打得噼里啪啦的挡风玻璃,我竭力的辨认突出的汽车标志,但纵使搜肠刮肚也分辨不出来。一如已往,对于汽车的标志我从来不去研究,纵使别人眼中一看就明了的什么宝马、广本等等,我一概不大清楚。所以只得说:“还好啦!不过老实说,我不清楚你的是什么车。哈哈,我就是这样,没有钱买的东西,从不研究。” 颜只是轻轻的笑了一下,转了个话题,“等下去哪里?你要回家换衣服吗?” 我点点头,说:“应该如此。” “是越秀南吗?上次听你说过是住那里的。” “今天不能回去,家里的女人带了她的朋友回去欢了。回去太麻烦,哈哈!” “那你不用换衣服吗?会着凉的。” “那……如果顺路,可以载我回我老爸家,在康王路那边。” “不顺路,”颜以断言的语气说,“我住南奥那里,不如来我家吧,我弄顿饭给你尝尝。” “三房两厅,还不错吧?”颜倒了杯热茶给我,说道。 “嗯!挺光亮的,又大又舒敞。” “先不跟你说,我去洗个澡,觉得有点冻。” “就这么便抛弃我了。”我说笑的道。 颜也笑了,她知道我在说笑,“没有这个意思啦!洗手间有两个,可能够洗澡的只有一个。让让女士先吧!” 我依然保持着笑容,同时摇着头,“那我当然要让你先了,要时刻展示绅士风度嘛!”接着又问道:“哦,是了。你这里有浴巾什么的吗?”说完便有点后悔了,浴巾这东西也算是卫生用品,除非是新的,大都不应提供。 颜说:“有啊!不过我用了就湿了。”我做了个没有关系的表情的瞬间,颜似乎有想到了什么:“好像还有一条,我以前的男人的。跟我来。”说着便带我进她的房间,很女性化的房间。 我神不守舍的研究那粉色的化妆台上的化妆品的时候,颜从柜里拿了一堆东西出来,黑色蕾丝的乳罩和三角裤,一件颇为透明的睡裙,一块蓝白间条的浴巾和一块粉红色卡通的浴巾。 颜把蓝白浴巾递了过来,“先用着吧!” 不知出于怎样的心态,我并不想接住。但不接住又好像于礼不合,只得伸出左手,把它捏住。是的,用“捏”字来形容我的动作是没有错的,因为我只用左手的拇指和食指间及其狭小的面积夹着。看着这蓝白间条的浴巾,我脸露难色,好像在说:“怎么?用这条?” “怎么了?”颜说。 “我觉得别的男人用过,好像有点那个……那个……不自然。” 颜用手掩住嘴巴的嘻嘻而笑,两只眼睛以取笑的态度看着我,随手拿起自己的那条粉色卡通浴巾递了过来,说:“用这条行了吧?” 这次我真的接过来了,同时还她的蓝白浴巾,解释道:“没有办法,可能是‘同性相斥,异性相吸’,用那条我真的接受不了。” “知道啦,知道啦!你想用哪条就用吧!不要那么严肃。我知道你不是来窃玉偷香就行了。” “可能是的,你不要那么天真,那么信任我哦!”我回复说笑的态度。 颜已经拿着衣服去洗手间了,又回过头来对我说:“哦,是了,想来你也会觉得有点冻。”见我只是瞪着眼看着自己,便又补充了两个字“是吧?” 我点头,“有点。” 颜指了指房间配套的阳台说:“这个阳台向南的,有点阳光,出去晒一晒就没有那么冷了。噢,还有。你可以把湿了的上衣脱掉,别着凉了。” “脱掉?”我带点惊讶的问道。 “是啊!没关系啦,大男人嘛!我不介意的。”顿了顿又说道:“那你自己看着办吧!我不理你啦。”说完便钻进洗手间里去了。 从颜房里的阳台望出去,午后的阳光正以温暖的色度铺陈在脸上。雨,在过了洛溪桥的时候已经停了,彩虹没有出现,但有阳光也已足够,我略显外凸的肚腩正深深的呼吸着它的气息。本想也脱掉鞋袜来个半彻底的放纵,但还是斯文点好,那样实在太过于不雅了。渐渐的,身上的水汽蒸发掉,不冷了。与此同时,心里觉得好象缺少了点什么?但至于是什么却一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双手按着阳台的基上,合上眼睛,望向太阳的地方,很温暖,真的很温暖。橙红色的,不刺眼,和着雨后清风的味儿,让人脑海清宁,忘却一切的烦恼。当然,此时我的烦恼也不是太多,正享受着舒适写意的人生。三十多岁的人生,是应该常常拥有这样随意休闲的生活了。工作稳定,收入也可说不错,家有美妻(算是妻子吧),的确应该多多过这样的生活了。想到女人,又想到了建怡,时间的流驶使得几个月前的事情像是一场梦,但那是确有其事,却又有如梦幻般,难以捉摸,或更准确的是将来不会再出现。那也没有什么问题,这样再好不过了,以后不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也未尝不是一个美妙的结局。此刻的人生已经很完美,我很满足了,心中的快意悠然的表现了在脸上,笑肌很自然的作用着,还是保持着合着眼、望着太阳的样子。 第11章 忽然,我知道了,知道了刚才是什么让我感到缺少了。现在我该抽口烟,因为只有这样,才有作人家情夫的感觉。现在所身处的地方,这地方的主人,我的位置,感觉就该如此。当然,我并没有真的找支烟来抽上一口。想到这里,我的笑意变了,由幸福的变为得意的。随心情的转变,我的头低了下来,睁开了眼睛,轻轻的摇了几下,想:“我真的喜欢她,不会的,开玩笑。”喜欢某人的想法我是经常出现的,但都知道这只不过是一闪而过的感觉,是否是美女就会喜欢上一两个小时?我的身体跟着我的笑肌一同得意的微震。 “有什么好事情啊?笑得整个身体的颤抖起来,好动人噢!”一把女生从身后响起,差点吓了我一跳。 我回过头来说道:“没有,没有想什么。”忽然愣住了,眼前是一个如此动人的胴体,一副真正动人的胴体。当她拿着黑色蕾丝和半透明的睡裙进去时就应该幻想到了,但事实上却没有对此进行想象,此刻突然出现在眼前,竟令我心跳强烈加速,呼吸加重。“你……你洗完澡啦?”说话的时候显的尴尬异常,同时眼睛禁不住的盯着她半透明睡裙下那隐约的半裸的雪白的胸脯和乳沟。 “你看什么啊?”颜带点煽情的说。[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517z.] “没有。”我否认刚才的行径,并匆匆忙忙的补充说:“我去洗澡了。” 颜一把拉着我的手不让我走,“先答我一个问题,我漂不漂亮啊?” “惨了!惨了!”我心里禁不住的大喊起来,“想不到一把年纪掉进花丛里去了,哎,希望不是真的!”心里虽然如此想,但同时也在欣喜,毕竟有人喜欢总是件不错的事情。 “唉!你犹豫什么啊?漂不漂亮还用想那么久吗?”颜显得有点着急。或许每个女人问男人这样的问题,遇到我这样的犹豫,都会产生这样的态度。 “不是,其实我在想……我在想……我想了其他事情。嘿嘿,不好意思。呃……其实你是非常震撼的,是的,很震撼!”我还是很快的笑出了尴尬。 “真的吗?那你为什么那么犹犹豫豫啊?”颜有点穷追不舍。 “就是因为震撼咯,震撼到难以言喻。”说着的同时闻到了一阵女人香,一阵醉人的女人香,心神不禁为之一荡,竟有上前抱一抱、吻一吻的冲动,但我毕竟不是这样的人,即使机会面前,即使可能是她在引诱。 “有没有那么夸张啊?”颜说。 “不说了,我还是去洗澡了,免得犯错。”拿着浴巾就往洗手间走去,似笑非笑的,却不敢再望向她一眼。 “唉!先别走。你还穿回这身衣服吗?” “没有办法,只能如此。不过如果你有烫斗就最好,可以弄干它!”我说。 “我就是这个意思,你进去后可以先把裤子脱掉,然后递出来,我帮你烫干它!” “哦,好的。谢谢!” “你的袜子也湿了吗?应该湿了吧?” “是的。”往下看看,还是穿着一对皮鞋,“这样就去洗手间冲凉?”我不禁想。 颜也看到了,所以说:“看来你要换对拖鞋哦。我这里有对男装的,别人穿过,你不会也有问题吧?” “呃……”我扮作疑惑着,“那个人有没有什么脚病的?”“哈哈哈!”随之我附以傻笑,使刚才所说的更显得是在开玩笑。 “洁癖鬼!”颜加重了语气。“那你究竟要不要啊?” “要要要,求之不得呢!” “你的袜子看来也要洗洗了。”颜也是捏着我的袜子说,当我换了拖鞋走进洗手间之时。 我说了声“谢谢”随手关了洗手间的门,脱下有点湿的牛仔裤,递了出去给颜。 “三角裤不用吗?”颜说。 “啊?……”我停顿了很一段时间才继续说道:“不用了,还算干爽,可以继续穿。” 哗啦……水声响起,由头冲击着我的全身。立时把我从伊甸园的温床中拉回来,理智重拾。不能这样,不能再作出伤害弱汶的事情了。已经作过一次了,幸好没有被她知道,当然她也不会知道。不免又想起了建怡,心中再次泛起了甜蜜的思绪。再次拥有多么好?刚才不是想以后都不要吗?那是刚才的事情了。那我究竟是如何想的?我该如何做?我不断的问自己。但答案,永远是飘忽于两者之间。 突然发现自己很贱,并不是以往觉得的那样,自己是个好男人。已经不是了,至少心中如此觉得。感觉难免一阵懊悔,但不知道懊悔什么?是懊悔自己不是个好男人吗?自己一向这样标榜的。是懊悔曾经和建怡发生过一段超友谊关系吗?那是我一直喜欢的女人。 冲着水,双手在脸上上下来回的擦着。动作很快,快得只感到自己在动作,再没有思想的余地。关掉水阀,拿起浴巾擦干身体上的水滴,穿上三角裤,再用浴巾及腰的包着下身,开门走出洗手间。 此时,颜正拿着一只玻璃杯喝水,见我出来了,连忙放下,同时把化妆台上的几个瓶子放进抽屉里。我猜那一定是治疗心脏病的药了,心中一阵可怜。 “那么快?你的裤子烫干了。”说着,颜从烫衣架上把裤子拿了过来。 我接过来,真的干了,还感觉到了其中的温暖,不仅是从裤子上传来的。说了声“谢了”后,便想当即换了下面的浴巾,手正移到腰间浴巾上的结时,才发觉这里不是自己家,对方也不是弱汶,这样做未免显得太流氓。虽不是本意,但心跳还是在自感尴尬的状况下加速了两成,并有点结巴地说道:“我进去换了裤再出来。”同是指了指洗手间的方向。 “喂!你知不知道立即穿上刚烫干的衣服是对身体不好的?”颜在我刚转头走向洗手间时说。 “啊?是吗?没有听说过。”我略微转过头来望向她,注意力再次集中在她隐约而优雅迷人的身躯上,同时再次感到了不知所措。继续说道:“不过应该是这样。但我这浴巾也是湿了的。” “不如先睡在我床上,盖张毛毡,休息一会儿。我想你刚才也一定累了。” 我莫能控制自己的身体,虽感不妥,却在温香的气氛中糊里糊涂的听从了她的“命令”。并在毛毡的遮盖下脱掉了围着下身的粉红卡通浴巾。 忽然,房间暗了下来,是颜把阳台的门帘拉合上。我望着颜背影的动作,眼光依然是穿透了半透明的睡裙的蕾丝花边的性感。那项背竟有如此魅人的诱惑力,雪白的肌体,流水的线条,随着她一动一动的散发着拥有无限张力的独有魂灵。室内虽缺少了阳光,却布满了蠢蠢欲动的勾魂春色。 我不可避免的预测中了将要发生的事情,颜一步步的爬上了床的另一边。我不敢望向她,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前方,但却难以说出望着的是什么。而我的思绪在此刻也忽而停止了活动的能力,所能感受到的只是自己的呼吸声和她的呼吸声,都是充满沉重感的声响。还有,还有就是她身上的香味儿,那是一种引人情欲的香味儿,由鼻子进入,回旋于脑际之间,泌入心肺,经由血管扩散四周,至令全身酥软,欲动不能。我只得闭上眼,假装要睡觉。 忽而,在胳膊,一种触碰感,温软而略带湿气,无需去看,也知道那是两片嘴唇、一条舌头在动作。继而,一只滑如羊脂的手臂搭于胸前,以恰如其分的力度爱抚着。再继而,她的腿,她的身体,她的重量,我都感觉到了。她还在继续,在我耳边细语,可我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我实在无力。无力于思绪的活动,无法使思绪得以有应有的流程以完整于某一条,总是在刚开始想到什么就被另一些意念所覆盖,如此循环往复,不得有完整的、清晰的想法。也无力于肢体的动作,是以拥抱予以接纳,或是以推却而拒绝,都无法以动作付诸实行,只感到手脚无力,或更准确的说法是没有思想的力度去支持任何动作,我已无力于思绪。 我在怀疑,此刻我才怀疑,我是否在默认颜的动作,是否在给自己一个借口,是她在勾引我。我在开脱,然而我是为谁而开脱?审判者是我自己,我在为自己开脱?我什么时候回复了思想的能力了?我什么时候有了活动手脚的动力了?我在抱着她的芊腰,此时;我在缠着她的脚,此时。 而猛然于思想活动回复至现实感官时,才发现,她已开启了我的嘴唇。我们接吻了。 突然,真的很突然,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如此,这是在没有思想指令下发生的。我推开了颜,坐了起来,双手抓紧她的肩膀,眼望着她的眼,对她说道:“不能,我们不能这样。” 她被我的举动吓呆了,带着颤抖的惊讶问:“为什么?为什么不能?” 忽然感到一丝后悔。并不能说没有为没有进行解决生理上之需要的动作而后悔,然而更多的是感到伤害了眼前可怜的人儿。从视网膜传至脑中的信息流分析,颜受到之伤害不在于刚起来的情欲没有得到解决,而在于作为女人主动去诱惑男人,却被突然拒绝。她心中的羞耻感,她心中的自卑感,在这一刻,我忽然看到。我的同情并不在于她是否有其羞耻感与自卑感,而在于她的确是个可怜的人儿,一个在目前看来只有半年命的可怜的人儿。 “对不起啦!我有老婆,我很爱我老婆的,所以我不想作出对不起她的事情。” “在你心目中,我是不是个很下贱的女人?” 第12章 说话的时候,颜的眼睛已经泛起了泪光。 我摇头,“不,不是这样的。我只觉得你是个可怜的人。以你现在的境况,做出任何事情我都不觉得惊奇,你是个已经超越生死的人。因为在普通人眼中,是不会知道自己的死期的,而你,却不幸能够获知这样的一切。所以你作出任何事情都是有绝对的理由的,更没有所谓‘下贱’的说法。” 颜已低下了头,“嘿嘿!超越生死的人。”她在重复我的说话,虽然一直表现出对生死置诸度外的态度,但到了情感低陷的时候,看得出还是很在意的。 与我推开她的情形一样,我在无思想指导之下,突然抱紧了她,“不要这样好不好?”我说。在稍停一回,重新适应自己的莽撞举动后,再次说道:“其实我也挺喜欢你的,只是还没有到爱的程度。”我继续深深的拥抱着她,触碰的是丰盈的肉体,呼吸的是乱情的肉香。 “你刚才说喜欢我?是真的吗?” 我重新把她整个儿的置于眼前,以隆重而真挚的态度向她“嗯”了一声。 “谢谢了。不过我这个……这个‘破色酒’的确不应争取你的宠爱。你喜欢我,已经是万分感谢!” “破色酒”一词在我脑海中一闪,印象中曾在我某处出现过,但无论如何无法抓紧这词的意思,于是问道:“‘破色酒’?好像在那里听说过,什么是‘破色酒’?” 颜回答说:“‘破色酒’就是妓女的意思。半年前这屋子男主人的老婆这样称呼我的。在英文中,妓女读作prostitute,音译过来就是‘破色酒’。‘破色酒’这名字真的和我很相衬。” “怎么会……” 颜打断了我的说话,“都是出卖肉体换取金钱。做人二奶和鸡都一样,都是名副其实的‘破色酒’。” 我盘腿而坐,无论于毛毡是否还在遮掩只剩三角裤的全身,“至少我觉得这次不是,我也不是什么大富翁。说实话,现在看来,你比我有钱得多。绝对达不到作为一个可以被‘破色酒’利用的条件。刚才你是发乎情的行为,那么便算是纯真的举动,并不应该给自己加上什么罪名的。” 颜听我这么文绉绉的说,刚才的郁闷不禁消失了几许,眼睛还带着泪印的笑道:“我是发乎情,你是止乎礼。” 我回以笑容。 “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我双手置于脑后,说:“这个问题不应该答你,一直都是,从我们相识之日就已经是,以后也没有改变的打算。” 颜先是沮丧的呼出一口气,才回复笑容,“拿你没办法。看来我这身打扮是没有什么用处的了。” 我不置可否,以无所牵挂的态度看着她,眼光却不经意的停留在她那裸露的雪白的肌肤上,然而脑海中没有任何邪念,或许只是在欣赏。 “我换套衣服。”颜站直了身,并没有离开房间,到别的地方去,就在此地脱下半透明的睡裙,换上了套休闲服饰。 我正坦然地看着她的动作时,电话铃响了,是我手机的电话铃声。 “刘彦?” “今晚?什么事啊?” “玩?那去哪里啊?” “出来玩没所谓。老实说,这几天我都想找你谈点事,但今晚不行啊!我现在在番禺。” “没有,你上次不是说要搞什么证券的事情吗?现在我已经有点头绪啦!所以想约你出来谈谈。” “那里怎会是谈正经事的地方呢?我还是明天或者后天约你出来吃饭吧!” “好了,好了!谢谢你啦!少我一个就少了一个竞争对手啦!分明是对你好啦!快谢我吧!” “嘻嘻!拜拜!” “怎么不去玩了?”颜问。 我盖好手机的机盖才回答道:“我不太喜欢那里的气氛,总觉得那些地方很孤独。” “孤独?你朋友带你去什么地方啊?山坟?” 想象一下颜刚才的猜测,不禁毛骨悚然的吞了一口口水,“当然不是了。去沿江路的夜店。” 颜瞪大了眼睛,“不是吧?去那些地方玩都觉得孤独?” “没有办法,我就觉得自己和那些地方格格不入。” “说和沟女场格格不入?那不是……”颜好像在着重说的。 我有点儿尴尬,的确,在这方面我并不是强者。 “你能再打电话去,说你今晚去吗?我也想一起去。”颜像是兴冲冲地说。 “你也去?”我感到有点疑惑。 “哎!”颜先是叹了口气,才有说道:“谁叫你撩起了我的欲望,今晚我去猎食啊!” 我又吞了一口口水,点点头,但没有作声,因为已不能用我能控制的言语去和她沟通了。 颜好像看到我的窘相,露出像是笑话我的笑容,突然举起双手,高声呼喊:“yeah,色女重出江湖!” 我被她的举动引得大笑起来,随即一边摇头,一边拍掌,一边说道:“厉害,厉害!看来我这马夫做定了!” 颜忽而收起像是欢乐的表情,改而努力的挤出尴尬的笑脸,催促我快点打回电话给刘彦。我知道我的说话触动了颜的心事,但还是照她的意思,打了电话给刘彦,并说多带一个美女来。 第七章 第七章 “嘣……嘣……嘣……” 我与穿着露背装的上官颜走具有进极重低音效果的“狂欢城”。体内的细胞已被节奏感极强的音乐声感染,思想的电流开始兴奋的乱窜,视线之内进入奇幻而狂热的光与影的境地。 站着或是坐着的,年轻的或约年轻的人们以各自适合的幅度随着音乐的节奏摇摆着身体。他们或许自以为陶醉,或许给人表现得自以为陶醉,并无一不是忘情而乐于其中。镭射的光幻不停闪耀,使你无法看清每个人的真实表情,惟有人们的呼喊声和女人们肉感十足的衣着中获知他们在快乐的进行着一场又一场的追逐游戏。 然而我却无法于此感到些许快乐。并不是心情特别差,而其实这天也没有什么坏事情发生,甚至连一些不好的消息也不曾进入耳中。实际上,我从不曾在如此地方获得过丝毫的快意,而原因,我尚未查明。但过了今晚,我终于明白了,或许说,一直以来给自己的解释,得到最终确认。 刘彦的桌子很容易就找到,一来这个场子并不是很大,二来刘彦约了我九点半,我十点才到。迟到本非我习惯,但二十岁出来玩后发觉这是必要的。在玩的方面,让人等,比自己等人聪明得多。我的迟到自然的得到了刘彦的严厉批评,但由于有上官颜在身边的缘故,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去了。而我,也因为是颜的同伴而心里感到了些许的荣彩。 同桌的还有两男三女,男的都约在二十七八,女的自然是不过二十四的青春少艾。个个打扮得时尚倜傥、风姿十足,颜的装束也很配合,反倒是我的一身穿了一整天的休闲服显得格格不入。 但刘彦没有理会也不知道我心里的奇怪心理,逐一把各人介绍给我,也同时把我介绍给个人。戴金色边框眼镜显得斯文十足的叫陈安,一身黑色打扮脸型宽厚的叫徐文扬。另外三个女的分别叫作周睿、张琳琳和杜丽仪,这三人虽不及上官颜的美丽,但因各自打扮得适宜得体,无不诱发出娇艳欲滴的魅力。 刘彦拉我坐在他身边,耳语道:“新女朋友啊?真的想不到一向道貌岸然的你都会被女色所迷啊!不怕我向阿嫂告发你吗?什么时候泡上的?” 我也耳语道:“她不是我新女友,不过如果我想上她一早就上了。她可是来这里猎食的。” “猎食?”刘彦迷惑道。 “你明白的。”我说。 说完两人会心的哈哈大笑起来。 “喂!你们两个干什么低声说大声笑啊?有什么秘密不能让人知道的吗?”样子显得很文静的杜丽仪率先发问。 刘彦回答说:“没有,刚才我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就是他俩不是一对的。”他说的时候指着我和颜,显然是说我们。 我和颜不约而同的本能反应道:“那又怎样啊?” 刘彦说:“那就容易办啦!我们这里也是没有人本来是一对的。我想今晚大家来个抽签,我们有四男四女,组成四队,自然是一男一女一队啦!跟着玩大话式什么的,输两次就喝一杯。大家明白吗?” 我听后悄悄的跟颜说:“他好像在想跟你配对哦!” “那你愿意吗?”颜回应说。 我识趣的就此打住,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深究下去,所以扮作嬉皮的说:“今晚我会尽力帮你的!” 果然,抽签之后刘彦和颜配对起来,而我则和长发美女周睿一起。 酒过三巡,很快就和周睿熟落了,问很少的一些问题,她会给我很大一串的回答。一个刚出来工作两年的女大学生,当然,出来玩的年资绝对比两年多得多。她和其他两个女的是经常一起出来玩的姊妹,都只和刘彦见过一次面。 我轻描淡写的听着周睿身边的说话,脑海的注意力还是放在五颗式子的输赢上,不是我怕输得多要喝酒,只是不太习惯有个陌生女人在身边坐着。无论如何,平时言语犀利的我,总不会在不相干的女人面前表现一些口才。况且有颜在身边看着,也总觉得有那么的一点点不自然,或许是不想破坏刚刚建立起来的所谓君子形象吧。 玩着喝着,我开始发觉一些很正常而又有点不正常的事情,有两对还算是陌生人的男女相互挨得很近很近,就是刘彦和上官颜、徐文阳和张琳琳。 第13章 两个男的都装做很热的样子,卷起衣袖,目的是进一步和美女们的手臂在有意无意间肌肤相亲。我心中暗暗好笑,同时移开一些位置与周睿保持2.5cm的距离。我无法解释这种动作和使之动作的心态,但我的确是如此作了,也清楚这是符合我的意愿和性格。这些事情周睿是不会发觉的,我在暗中的欣喜。 时间恰如其分的划去应有的一部分,并在谁也不知情的情况下控制着某些人干某些事,比如“狂欢城”的灯光在某个钟点必将昏暗下来。 本已不光亮的场子又暗了些许,上空吝啬的电灯泡变得更为吝啬。只剩下几点只配照耀自己的还在无精打采的发热着,似是要把仅有的能量去应付新生的生命。那舞池上空倒是光影重重,并配合着更激烈而乱性的音乐旋律的改变而先行舞着。 舞池中骤然人群汹涌,你无法看清是谁作了引领者,但你的心必然也随之而起舞,而无论你是谁,纵使屹然坐于椅子上的我,一也如是。 那三对人也先后跳了进去,惟有我和周睿在看守着桌子。 我把坐姿调整到适合的角度,从桌子上拿起了不知是谁的绿羊烟,点燃了一支。瞬间,一阵薄荷味充盈于口腔里。香烟的进入,使我似乎真正融入了这狂欢而迷幻的世界,然而又使我得到思想出奇清晰的感觉。尼古丁的气味没有沁入心肺,它只在我口中停留片刻,很快就由口与鼻孔的特殊通道呼出。 或许是借助于尼古丁与酒精之力,我无可避免的再次进入孤独之感。这正如荷塘边必定有树木围起来一样,有塘必有树。而我,每次到这样的地方,无论是卡拉ok或是这种吵闹的酒吧,无一例外的都有感到孤独的时候,即使只是片刻。这种感觉倒也不是什么受罪的事情,对于我来说甚至是一种难得的享受,那是不可言喻的感觉,无所谓的喜欢与否。有时的确感到很低沉,但一些很重要的想法却能在这种环境之下得到发展,这正如我喜欢一个人无聊的去走一段长长的路一般。 我悄悄的偷看了周睿一下,幸好她正在收发短信,并没有因为我的一时沉寂而有百无聊赖的表现。但说不定还是我的原因而使她拿起手机与别人沟通。但无论如何,我还是心安理得的重新回到我一个人的孤寂世界,我冥想的世界。 这段时间不需要很长,客观环境也不容许它有那么即使10分钟的时间长度,因时而异。这次大概维持了两分钟左右。我想到了来这里的另一个目的,就是向刘彦诉说关于他那开发证券广告的事情,虽然这个目的性并不是很强,并不能在今天实现也早已作了预期。但对于此事,我所思我所想已经超越了作为广告事项的范畴,甚至能改变整改投资环境的想法也以灵光闪现的姿态出现在我脑海中,并使我为之兴奋了一整段时间。 随之我想到了女人,酒醉而不曾想女人的男人大概是没有的。或许我应该说的是略带酒意至醉倒之间的阶段,而不是酒醉。张建怡的名字像往常一般很快窜入我的思绪中。想到了她,心胸间便觉有一丝丝疼痛,我的理解是那是爱的感觉。毋庸置疑,即使怎样努力忘记她,却是永不可成功的。想到赵弱汶也是不可避免之事,我的感觉是很对不起她,并在暗中一再发誓要一生照顾她,让她生活在幸福之中,而且是里里外外的幸福,我与建怡那一夜绝对是特例,我在想。 “对不起,刚才忙着发短信了。”周睿打断了我的思绪。 “不要紧,”我近乎机械的回答,“我刚才也在想东西。” “什么?你刚才说什么?”看来是音乐声的轰炸作用掩盖了我的话语。 我提高声线,靠近她耳边再次说道:“没有,我说我刚才也在想东西。” “我们去跳舞,好吗?” 我耸耸肩,“但是我们要看桌子哦,不如你自己上去跳啦!” “那我也不去了,我们玩式盅吧!” 我点头同意,毕竟不想再以喊破喉咙的方式继续沟通。 只是来了两个多小时便要匆匆离去是可以理解的,目标确定后,其他的一切事项便会觉得是多余,即使那只占据一刻钟的时间也会令人心急如焚。 刘彦带了上官颜走了,我与她分别也只是一声“拜拜”的仪式。别了上官颜后,我心里仿佛轻松了不少,但还是感到一丝异样的感觉。个中原因我自然明白,本可是自己的女人,今晚我是亲手送给了他人。也不能说是遗憾,只是感觉自己有点那个的不知所谓。 只剩下我和周睿了,她还在收发短信,一整个晚上都是这样。我有点奇怪,但也见惯不怪,不过还是上前问道:“你男朋友?” 周睿点点头,“嗯!”她继续她的拇指运动,“等我一会儿,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感到一点点的无聊,同时有种被忽略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周睿才说:“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不要紧。”,我还是那句。 “等会儿我们去哪里啊?” “我送你回家吧?”我带着征询的口吻问。 “但我没有想过要回家哦!唉,你知道他们去哪里吗?” 她在引诱我,我心里确定。我不知道这是幸福还是无奈,只想着做一个好好的好男人却要面对如此之多的引诱,还是在一天里经历的。为了不想在这方面拖拉,我直截了当的回答:“他们应该去开房了。” “这是你应该知道的。”后来我又补充了一句。 “那我们……”周睿在继续她的暗示,并保持着一些女孩子特有的矜持。 她的短信铃声又响起了,这给我脱身的机会,“我看不了,你的男朋友在等你。”同是指了指他的手机。 周睿一边看着短信一边说:“好了,我们去吃夜宵吧?请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出于绅士风度,我说。 那已经是吃过夜宵的事情,我们来到了英雄广场的石级坐下,带着半打生力青啤和一些可填肚子的零食。这天晚上她真的都在收发短信,看是感情出现了极大问题,并说并不想睡觉,希望我能陪她到天亮。对于这样不温不火的要求,我不习惯拒绝。 这是一个诺大的广场,黑夜里空空荡荡的,无论是天空还是地面,这也是我们选择它的原因。我们坐于广场的中间,这里既没有偷听你言语的人物,也没有影响你言语的人和物,真是绝佳的谈心场所。谁都可以在这里安全的向知己透露自己的心事,当然也可以向陌生人,就如周睿之于我一般。 向陌生人谈心的好处是她和你只是萍水相逢的过路人,与你的人际网络基本上并不擦边,不会对你日后有丝毫的影响。当然,世事绝无绝对之事,但人总需要倾诉,这样的陌生人,于那时那刻的我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人选了。我们基本上是一坐下便聊了起来,那是继续着路上的话题。或许曾经在计程车上停止过那么的一段路程的时间。谈到了她的男朋友,谈到了她的工作、梦想、未来,于她的一切像是永无止境,毫不隐瞒。 晚风滑过黑夜的命令,带着特有的微凉徐徐袭来,久久没有停止。我闭上双眼,同时叫周睿也闭上双眼。这是无可比拟的享受,无论是阳光还是此刻的晚风,我都喜欢关掉多余感官的按钮,让脑力集中于皮肤的神经末梢,去感受着自然界赐予的事物。 晚风如愿的没有停息,我还是闭合着双眼,同时询问一旁的周睿,“感觉如何?” “棒极了,从未有过这么自然的感觉。”周睿回答。 “从未有过?”我有点疑惑。 “嗯!至少没有在闭合双眼的状态下去享受这风的意义。” 我微笑,以笑迎风。深吸气,再呼出。再次如此。静静的夜里,我也听到她也如我一般,深吸气,再呼出,深吸气,再呼出。 “呜……呜……呜……” 我知道那是风刮着电线产生的声音,但无可否认,一种异样的无中生有的恐怖感突條然而生。我张开眼,四处张望,没有发现幻想中的贼和灵异之物,心安了一大半。周睿也张开了眼睛,四眼相望,我们相对而笑,带点骁幸感觉。 我们都不敢再闭上双眼了,因为幻想已经在脑中产生,并总是挥之不去。 “找些说话谈,好吗?”周睿继风之后再次划破夜空的命令,提出了要求。 “嗯!”我在10秒钟之后才说出要开始的话题,“你觉得我怎么样?” “你?”她也需要时间组织应有的言辞,也是过了10秒钟的时间,才说道:“真正的你我可是不敢乱猜测,但今天我觉得你有点心事。” “怎么说呢?” “也不知道,感觉而已。” “能找到这感觉的源泉吗?或是我在什么地方表现得你会认为我有心事?” “容我想想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微笑的说着,在她没有注意到的角度。 我的确有心事,但又有谁能说自己没有心事呢?我不置可否。继而脑海短暂的进入什么也不想的空白状态。 “你这个人有点特别。我看是有点儿冷,别人在那个场所都会很热情的样子,你却是我见过的少有的冷人。” 我望着她,瞪大双眼的,跷起眉梢的,想必同时额上也浮现出皱纹来,但是没有说话。 “因为很多次我见你在很开心的情况下,突然收起笑容,然后做回一个木无表情的样子。我想你是扮作很开心很高兴的样子,但内心却不是热烈的,所以你不能一直装下去。” 第14章 周睿是一边看着新短信一边跟我说的。 我轻轻的干笑着,没有说话。在酒吧里孤独的感觉再次袭击而来,但这次感觉更冷。那时要是说是一种享受,这次莫如说是一种痛,一种被人揭穿的感觉。 “你真是观察入微。”我感到自己开始有点组织不到适合的言词而语无伦次了。 “那你有什么心事,可以跟我说吗?” 我勉强的挤出笑容,令自己也感觉觉得很难看,也不知道她是否看到了,我很久还是没有开口说话。 “男人总不要把自己的心事藏在心间,说出来会轻松一些,虽然或许我帮不了忙。想着女人吗?还是事业?”周睿直接的问,使人无可躲避。 “两样都有吧!说得对,男人总离不开女人和事业两样。”我有点无奈,实事确如是。 “人总是这样,谁也逃脱不了。男人想着女人,女人想着男人……”她显然是觉得并不一定是这样,所以又补充说:“我说的是正常情况下。”我心里默许了她的失误。她继续说道:“还有就是事业,有又烦,没有就更烦。” 我点头同意,“要生存就要想事业,有欲望就会想异性,谁都逃脱不了这个命运,人世间的追求想是只有这两样了,或是一切都围绕这两样而延伸开去。” “你说有没有例外?” 我沉思。在脑海中提出了一些异议,但最后都被否定了。再产生另外一些异议,随之也被否定。最后我摇头,我说:“怎会有例外,一切事物所以动作的源泉——love&life。每个人虽然各有不同的背景,各有不同的立场,但总需要这两样去支持人生,和证明各自的存在。” “嗯!这个我也觉得是。”周睿先是同意我的观点,继而再问:“那能够支持你人生的事业是什么?文案总监的职位吗?” “不!”我斩钉截铁的说出这个字,“或许以前是,但这几天的情况看来显然有了变化。” “感觉上有点神秘。”周睿说,“那为什么有了变化?” “神秘”这字眼,在黑夜里甚为突出。我四周环顾了一下,还是没有发现幻想中的贼和灵异之物,心里继续安了大半,才说:“文案是肉体生存的支持,但不是灵魂生存的支持。本来我并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但今天既然说到这个问题上,我得说,我现在更想找到一个可以支持我灵魂生存的事物。” “怎么说呢?你不觉得文案的工作很需要灵魂的参与吗?那不也是支持灵魂生存的事物吗?”周睿显得很不理解,也难怪,在我自己看来,一些说话也难以使自己理解。 但还是说道:“或许这么说,到我现在,对文案的工作很不屑,或是我已经感到力不从心。我已经才华枯竭,我想不出可以令自己信服的文字,纵使客户感到很满意。这可能是‘做哪行厌哪行’的定律吧?” “我想也是。”周睿轻轻的附和。 我继续说道:“能够支持灵魂生存的事物是需要能够使我获得成就感的。我也曾经为文案工作的成功而感到成就感,但现在不会再有了,因为想到了更多,更多的能够使自己获得成就感的办法。” 周睿露出心神驰往的样子,双手托腮,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像在自言自语,但当然是跟我说的,“成就感?好像很遥远的事情。成功感倒是有过的,但说什么也去不了成就感的地步。我想我一生也感觉不到成就感是怎样的感觉。或者这么说吧,作为一个女子,最大的成就感莫过于养大一个孩子,那是一种幸福的成就感,而其他,则可能只是小女人自己的幻想感觉而已。” 我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那你刚才说的有过什么令自己有成就感的办法,能说给我听吗?” 我侧头想了一想,“那可是商业秘密哦,至少我现在还要为某人保密,所以……” “理解。”她笑着为我解围。“那女人呢?谁是支持你人生的女人?该不会又是什么情感保密吧?”她又发起了第二轮进攻。 “当然不是。”没有更多,我只是这样回应。同时开了一罐啤酒,喝了一口,眼望着前方黑压压的要搞宣传活动的棚架。 “愿意做个测试吗?”周睿突然说。 “什么测试?” “闭上眼睛,然后感受一下脑海中出现的会是谁。我指的当然是你自己的女人。” 我轻轻的笑了一声,说:“好啊!” 我再次闭上眼睛,这次是听受于命令,进入冥想的世界。眼前出现两个人的映像,弱汶和建怡,两人几乎同时到达,并无先后次序的出现。或许那是有的,但我却不愿,我的心灵深处控制着判断的结果,甚至歪曲其实事。继而上官颜的映像也出现了,这或许是受着今天下午的事情所影响,无可避免的想起了她。但很快,在我眼前的映像中,我自身也出现了,我一脚把颜踢出映像范围之内。在我的意识层面中只允许存在弱汶和建怡,虽知道只可两者选其一,也知道现今情况和个人意愿来看守着弱汶是无可置疑也是心安理得的选择。然而颜的映像再次进入,我唯有以自身的形象再次出现,从映像的上沿拉下布幕,至此,颜的映像才终于退出这命题想象的空间。我还原一切弱汶与建怡的音容笑貌,美丽回忆,自然少不了床底间的欢愉景象,心里荡漾着一片喜悦微澜。 “想到了谁?”耳边轻轻的一把声音,“还是继续闭上眼睛的回答我。” “想到了我的女人。”我避重就轻,总不习惯在人面前透露自己的心事。 “你就当我是你的心理医生,说出来也可以使自己轻松一点,其实每一个人都有感情上的困扰。可能自己本已有了一个女人,但却喜欢上了另外一个,这样的事情多的是,每个人都遇到过这样的问题,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或许你的情况不是这样,但说出来,便多一个人分享或是承担,岂不是比自己一个烦恼好得多吗?” 我睁开眼看着她,“你觉得我有烦恼吗?”“不过你说的也是,说出来也很好。”我算是妥协的补充的说。 现在回想起来,也是受着当时酒气的影响,找个无关紧要的人来倾诉一下对建怡的思念在那个时候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对她的思念我是无时无刻不存在心中的,虽然曾经爆发过一次,但最终还是选择了不再联系的手段来忘记她。可怜的我,从来都在压抑,从来都不曾正视过她。嘿嘿,这算是性格使然吗? “那你现在先闭上眼,闭上眼才能说真话。”周睿以命令的口吻。 我服从。 此刻静止了,周睿特意给我制造的宁静时分,我重回冥想的世界中。建怡与弱汶的映像又是同时出现,但建怡的渐渐放大,几乎独享。但弱汶的身影依旧存在,她既不会自动离开,我也不会采用脚踢和拉布幕的方式。我内心感到歉疚,也是渐渐的,弱汶的身影反而是比较大的那个。 周睿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的问话,但我自己说了,“我看到了两个女人。”我顿了一顿,不知道这是否应该说,或是失言了。想了一会儿,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可能还是受着冲动的支配,继续说:“一个是我的老婆,一个是我的最爱。我和我老婆还没有结婚,只是同居,但我早已在心里给了她一个名分了,并对自己承诺不再碰别的女人。但唯独她,我一生人最爱的女人,唯独她让我食言。”我刻意的说,甚至心里清楚这样的事情并不应该向人诉说,感觉就像身在一个空无一人的小岛上无所顾忌的向天忏悔一样。 “她是什么人,能令你如此着迷呢?”声音显得很平静,很柔和。 “一个……一个……”这个问题让我有点儿结巴,但还是说了,“我也不能成为她什么人。或许只是同学身份更为适合,再不可能是别的什么了。”我有点灰心,虽然知道事情决不是如此,过去的经历告诉我应该这么说。 “你爱她,但她不爱你?我听人说,男人总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梦中情人,那人不会被透露,只是她的名字一直缠绕于男人的心中。”周睿自个儿分析,没有经过我同意。 “我爱她是肯定的事,但她如何想我可是不大清楚。我不敢猜测,即使是……即使是……”在周睿一直追问是什么下,我终于说了:“即使是我曾经和她一夜情。” “那你也很幸福了,对不?绝大部分的人都不曾和自己最喜欢的人接触,你甚至能和她发生肉体关系。” 我点头,的确如她所说,是幸福极了,那一幕我甚至每晚都在回想。 “既然你爱她,而她也肯和你发生肉体的关系,那为什么不和她走在一起?只要你努力,我相信这个不是问题。”周睿显得不解。 我也不清楚,一直以来我的感觉都是不相信这是能够成为现实的事情。即使那一夜,要不是我向周睿她倾诉,我甚至认为自己还是在迷梦之中,那夜也许是我人生中的又一个梦境。“可能是我从来都把她视为女神吧!是的,她是我的女神。所以我觉得自己并不配她。” 说完,我把手中还剩一大半的啤酒咕噜咕噜的喝光,然后向周睿借了一支万事达。烟,我不常抽,但今晚我抽了两支。依稀还记得早上曾跟上官颜说抽烟的坏处,嘿嘿,世事如棋局局新,谁也预料不到。 今夜里没有多少星光,月亮的影子也没有,想必是天上布满了一层云,至于云层的厚度,我却无法猜度。我的心情,也正如此刻的夜空,灰暗暗的,没有一处光亮。 第15章 身边的声音再次响起,“那你认为这样的一个女神送给了别人也是合适的么?别人又会是能够令你的女神幸福快乐吗?” 我默然。这样的事情我不曾想象过,也轮不到我去想象。我没有这样的资格,以前没有,或许那夜之后有一点点,但我不习惯去拥有,以至于权利来临的时候我没有去把握。 “怎么不说话了?” 我望着前方那还是黑压压的,没有对自身作过任何改变的行动的棚架,淡然说道:“我是每天都想着她的名字,每天都在希冀有那么的长相厮守的一天,但我同时也不能想象出我和她生活在一起的情景。我会觉得自己很不适合去跟她生活,我有点害怕,害怕跟她生活,根本想象不到那个情景。或许就是这点,令我不敢有所行动。” 我又开启了另一罐啤酒,一声不响的喝了它一大半。 “就因为这样你就放弃?”周睿问。 我点头。 “那岂不是一件很可惜的事情吗?没有尝试过又怎么知道?就因为这个你会遗憾终生的,你知道吗?” 我默然,但随之说道:“那样的话,我可能更会遗憾终生。要知道我的确是很爱她,但我更爱的是我现在还没有结婚的老婆,要是让我有负于她,我更不忍心。” 周睿眼定定的看着我,良久才缓慢的吐出字来,“这番话很让人感动哦!她真的幸福。” 我在鼻中喷出冷笑,“幸福?我不觉得。或许表面是,但我的确在背后背叛了她,那又怎会真正的幸福。”我心里惭愧,惭愧得不得了,心中只想着弱汶,只想着抱紧她,亲吻她,以弥补我的过失。 “怎么不幸福。你知道吗?我虽然比你活少十年,但真的,我就真的没有见过没有偷吃过的男人。”周睿斩钉截铁的说,显得信心十足,不容人置以任何疑问。 “不能一竹篙打沉一船人吧?用情专一的人我倒是经常能够听见,看见。”我反驳,为着男人的理由。 “我的意思是,有点帅又有点钱的男人,都这样,没有例外。” 我思索着她的说话,并试图帮她作个解释,“要是男人长得帅些,并有了点钱,那就一定会花心,会偷吃,或是只要有了点钱就一定会那样子。换句话说,还没有偷吃的,只是因为没有足够的条件,和因为没有足够的条件去培养他的色心。” “对,完全正确。男人这东西我看透了。”周睿显得有点兴奋,像是发现了世间千载不变的真理。 是的,或许她说的是真理,但我心里不认同,至少在我的潜意识中,我认定自己是个好男人,我只是出错过一次。然后我又想,我不是也一样吗?我不是也想过我其他女人上床的事吗?曾经身边出现过的美女,或是所谓美女。只要曾经意淫过,便不再是纯净。 我像独白一样,读出了心中的字句。独白的样子,木无表情,不带点语调变化。 “那你想过和我上床的情景吗?”周睿望着我,眼帘上下跳动,显得性感异常。 我略微深呼吸一下,看一看手机上的时间,才说:“我们在十点才是第一次见面,现在是零晨两点半,在这四个半小时之内,我没有想过这事情,但这一分钟我想到了。”我真的想到了,但不深刻,一闪而过。 “那是因为我的提点?我不说,你便不会想……”她说得有点泄气,像是不被重视似的。 我自觉失言,再一次证明不在口头上侵犯女性是件不礼貌的事情,当然场合是要讲究的。但我不能补救,怕越说越错。 “看来是我样子长得不够漂亮,可能是你喜欢的那个太漂亮了吧!以至于把我也当成了猪扒一件。”说话这双手托着腮,无精打采的说。 我更无言以对,惟有继续默言不语。 “哎,不说这个啦!我也知道我怎么也是比不上你喜欢的那个的了。也怪不得大家都各自找房间,干事情。而我和你只在这里坐着,聊着。” 我脱离于言语的能力,不得要领。只想着尽快撇开这类话题,然而也知道刻意的引开话题更为不礼貌,只得装作喝酒,慢慢的,又一罐报废。 “那也算了,我不为难你了。看你的样子也不像那些人,其实我很高兴,能够认识你。” 我侧头望向她,眼神应该流露出疑惑的态度。 “真的。能遇到一个好男人,那感觉真的不错,即使只做朋友。” “可我自己并不觉得如此,或者正如我刚才所说的,只是因为没有那个条件,所以才没有那么多的艳遇。” “那你今天带来的那个女孩呢?她比我足够的漂亮了,和你是什么的关系啊?” “普通朋友咯。我今天是带她来猎食的。”说完,冲她作了个小小的鬼脸。 “哇,目的好明确哦!真的是色女一名耶。”周睿表现得吃惊的样子。 “的确是。”出于酒精的原因,跟着我把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梗概的有一句没一句的告诉了给她听。当然还是在潜意识中隐去了颜患有心脏病的事实,没有必要说。其实这样的我与颜之间的事情本来就不足以向外人道,何其伤害颜的名声。 “她那么美,你也放弃,看来我无话可说了。”说完扁扁嘴,作出无可奈何的样子。 我猜不透她表情所反映的真实意义,惟有借助膀胱的膨胀程度提出离去解决的请求。目标是广场旁边的草坪,那里边上有一排小灌木,后面将是我要玷污的目的地。带着酒意摇晃着身体逐步前行,夜里独自行走的心瞬间里再显孤单,仿如离开狼群的独狼,离开雁队的小雁。以不捷健的姿态跨过不高的草坪周围的围栏,眼前的草坪并非想象中的空空如也,两三个不明来历的人躺卧其中,俨然就是这地方的主人儿。我小心翼翼的钻进就近的小灌木丛的阴暗处,深怕惊动了谁,被冠以弄脏了谁的地方的罪名。可也并不如意,眼前出现一坐姿人影,不紧不慢的移动着空中的点点火光,吓得本已拉下裤链的我作贼心虚般的赶快离开。走多十步,观察到周遭的确没有人,也懒理谁会过来臭骂一顿,拉下还有半截的裤链子,水液一泻如注。 再次以笨拙的姿态跨过并不高的围栏后,径直回到原处。周睿正掉下紧剩烟蒂,用脚灭掉最后的烟火,同时手里也正在收发短信。她看着我回来,我坐回她身边。“你也需要吗?”我问。 她一边萃弄头发往耳后跟压住,一边跟我说:“不了,所以我喝得并不多,我知道这事情,你们男人方便的事情,到了我们女人面前,可不那么容易解决。” “那也是。”脑海中立时出现周睿蹲下解决的情景,但这一影像很快消失了。 我又开启了另一罐啤酒,酒类饮品对我而言也只是解渴的饮液,当然它自有其功效,但我却从不在乎它的量,只要需要,一醉也无妨,何况是此时? 忽然,轰雷一声,豆黄大小的雨点毫不给人预兆的打下。怎么这样,一天之内连续两次遇上下雨的事情。周睿拿起她的手袋,我也随手抓起剩下的三罐啤酒,冲向旁边中华广场的屋檐底下。周围的情况也一如我们,本以为空旷无物的地方,突然窜起十数个身影向四面八方奔跑,并不时伴随着“嚎嚎”的强烈呼喊声。犹如受到枪声惊吓的躲于大树间的鸟儿,突然一起冲出平静的大树,甚为壮观。 我们坐在靠墙的最高石阶处,这里离屋檐的边上还有一段很大的距离,雨点还不至于要打进来。衣服是多少有点湿了,但还是能够凑合穿着,也总不能就此脱了。我与周睿相对而笑,各自吐出“幸运”的字句。 坐定后,周睿她又在收发短信,见惯不怪的我却也不免感到心烦,但也没有就此进行投诉的事项。 “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老婆和你同学都站在你面前,并也愿意给你付出最大的牺牲,你会怎么样选择?”她突然又重回那个话题,显得平白无故。 这个问题像闪电一般击中脑袋,使之不能有任何思考的余地,只留下白光一片。我漠然的把三罐脚边的啤酒放到墙角边,异常耐心的排列整齐,甚至于拉盖方向都不能以肉眼分出差别。只觉沙沙的水声在响,还有聚满了屋檐的雨水集中于一处落下的强烈的啪啦啪啦声。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也无法思考这个问题。终这一晚我都不能回答,终这一晚我都无法思考。惟有看到夜灯下雨点在风的摇曳中起舞着,比我前生所能见的都好看。 周睿给我足够的思想时间,就连她男友在遥远的地方也懂得礼节一般,人和手机都没有再作过声。渐渐的她睡着了,在我的肩膀上。我也摇摇欲坠。遗留下三罐统一方向的啤酒与我保持半清醒。 我再次叼起周睿的万事发烟,这是我今天的第三口烟了,于我来说,从未试过如此疯狂的抽烟。有时候真奇怪,你可能会很诚心的说出一些道貌岸然的道理,但随之不久的将来,却会因为某种特定的场所,被某种特定的事情被自己亲手破坏。 烟,多少能使我清醒些。然而清醒也不显得有其实在用处,无法理清头绪,也不能得出个像样的结果。此刻只能记起周睿刚说过的一句话“若你没有与你所最爱的人生活在一起,终你一生将不会得到真正的快乐。无论身边有多少个美貌女子,孤独与惆怅也永远与你同在。”我心中泛起好一阵子苦涩的笑意,她有这样说过吗?有吗?没有吗?有吗?没有吗…… 第八章 第八章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是晨光初现的时分,环卫工人扫街的声响令我和周睿几乎同一时间醒来。 第16章 我们互道早安后便去了喝早茶。无法解释原因的确切所在,在这个时刻我觉得我们都有点儿拘谨,少了昨天晚上敞开胸怀般的语言能力,话语显得并不多。任务式的填饱肚子,留下彼此的电话号码后便各自离去了。 跟着我没有回家,而是去了父母家。我没有直接面对弱汶的心理准备,纵使只要我装作无事她便会什么也不察觉,但我还是怯于面对她,至少等我好好的睡一觉,回复往日的思想状态。 洗完澡后已近十点,小睡一会便又到了吃饭的时间。老爸为我弄了一条红烧大鲤鱼,妈说难得老爸亲手下厨。的确,说到厨艺爸是比妈厉害的,但操劳的总是妈。我也懒得理会,坐享其成就是了,反正妈的手艺还不赖,虽说几十年来都没有什么进步,但吃着总觉得亲切。 午后的时光过得懒洋洋的,微风吹过阳台的茉莉花带来了暗香。眼睛无意识的看着过年时贴的“年年好景”字样的字帖,无所谓的思想之潮,亦无所谓的行动之功,只以并不优雅的姿态坐着,只让清风吹过赤膊的上身,只剩耳朵静听老妈作家务事发出的天籁。上天几乎全是蓝,只剩几片薄云以轻纱的形式飘动着,它是遇风则动,还是自有其行动的轨迹,我思索着。什么时候天也变得这么快?依稀记得昨夜曾下过雨。 随着阳台中的洗衣机停止了它发出的马达运转的声音,我也迷迷糊糊的沉沉睡去,仿佛进入了梦境。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我从梦境中醒来。醒来后的我努力回想梦中的情景,可惜不能寻获丝毫蛛丝马迹,甚至是关于什么类型的也忘得一干二净。想了一会儿还是不得要领,遂惟有放弃。 起来后老妈叫了我进她的房间,她从上锁的抽屉了拿出一盒满古老的黑色木盒子来,递给了我,说要我交给弱汶。打开来一看,是一件很普通的玉镯,我很快联想到什么传家之宝的东西了。果真,老妈说这是我们洛家的传家之宝,婆婆传给媳妇,一代一代。这是除了我们洛家男儿的血液外的洛家象征。我自然明白老妈的心意,于她的说话尽是唯唯诺诺。庆幸的是我很快就重获自由,拿着这古老的怀有无尽深意的盒子回到自己的房间。 重新躺于床上,打开这个古老的黑色木盒子,小心翼翼的再次拿起这平淡无奇的玉镯子。在手中转了几圈,忽然发觉镯子内圈有些凹陷纹理,仔细一看,刻着“洛源赠妻吕氏于绍圣二年”几字。再明白过不了,这是我某位叫做洛源的祖先送给他妻子吕氏的定情信物。一时之间,脑海中浮现出身穿古装的自己,手拿着这玉镯戴给妻子,然而妻子的面孔却不能确定,弱汶和建怡的相貌以极其快速的交替着。脑海实在乱作一团,像是被一些不能确定粗细的绳子扎实,再扎实,一时痛苦不堪。思想里人物身份的初衷自是祖先洛源和吕氏,这是无疑的,然而却不能禁止将现实中的我代入,继之以出现弱汶与建怡的映像。 终于,我冲出这幻象之中,重回现实。深深的舒出一口气后,再次凝视镯中的小字,让注意力集中于眼睛的官能视觉上。“绍圣三年”这一元素开始吸引我,无疑,这是一个年份,但“绍圣”究竟是哪个朝代的呢?我尽可以向这镯子的原拥有者——老妈,询问。但发觉此刻缺乏与人沟通的动力,甚至于这人是我妈。于是打开电脑上网,搜索这“绍圣三年”的字样。翻了几个网站,几经查阅,才知道原来是宋朝哲宗赵煦的年号,接近一千年前。 一千年前,若每百年有四代,那么换言之已有四十代左右的人拥有此物,我在想。一张张穿着服饰的不同时代的结婚画像立时悄然固定于记忆之墙。共有四十张之多,可能五十也有,末角较为清晰的是爷爷奶奶的画像,跟着是老爸老妈的,我自然是存放于最末端。身边的人是谁还看不清楚,但那已不再重要。重新审视所有画像,忽而模糊,忽而清晰,有的像是在笑,有的则像向我怒目而视,表情大不统一。最后,画像一张一张的剥落,从左上画着老得不能在老的老人那张开始,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毫不犹豫的剥落下来,顺序也没有改变,我是最后的倒在地上,只遗留下一堆画像背面的白色。继而火起,分不清究竟是哪一张先着起来了,但瞬间所有都化为灰烬,无迹可寻。 这玉镯子的意义再明白不过了,老妈不单是叫我与弱汶尽快结婚,更重要的是快点生个小孩,还要是个有咕咕的小男孩,以便让这玉镯子一直流传下去。 压力不小啊!我心在感叹。一千年,四十余代的传统,怎能在我手上终止。无论我是否相信鬼神或是轮回,这压力终究是不可避免的。与弱汶结婚自是我所愿,一直以来没有实行可能也只是一时的冲动和就此而来的懒惰。但无论如何,和她一起的事情怎么想来都是理所当然的。我把玉镯放回那非常相衬的古老的黑色的木盒,郑重的放在书桌上,安全的放着,同时也把那份压力暂时封存。 然后想起必须找刘彦,于是打了一通电话给他。询问他明天是否有空,能否中午出来吃顿饭,谈一谈证券那事。顺带问起了上官颜来,耳筒里听得出他活在快乐当中,至少现在是。明天的事确定下来了,事业上的转折点将会出现,这使我怀有兴奋的心情,甚至忘却关于女人的烦恼。 第九章 第九章 刘彦一直在玩弄他手链中的一个戒指型链坠,他说这是上官颜昨晚送给他的,那是颜耳朵上的耳环。当然,这是刘彦的一个小手段,互换身上的物件作为礼物。他把颈项上的“虎”字吊坠先送了出去,然后用几乎死缠烂打的恳求抢来。 说到礼物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了老妈给我的玉镯子还留在老妈家里的书桌上,忘记带给弱汶了。为了记住这事,我拿出手机,打开闹钟提示功能,时间定在下半的五点半,这就不会忘记了,我心里保证。 今天我们的话题就是这样开始的。他一直在试探我与颜的关系,尽可能的以言语套出颜的过往。无疑,我几乎肯定的认为我是这世上最了解颜过往的人,她所能有的重大事件都不可避免的写进日记中,而我则是能够看到这日记的颜自身以外的惟一的人。我自是懂得保守他人秘密的礼貌,只以笑和摇头作为回答,同时作出作弄他的态度。 刘彦感到无奈,像是使出最后的绝招,说道:“本来都不应该说的了,昨天我和她呆了一个上午,她把她和你的事说了。” “那又怎么样?”我问。 “和她谈心之前,我一直奇怪着一件事。为什么你带了一个那么漂亮的女友来,又会让她与别人发生一夜情呢?你好像说过一句说话,什么‘是带她来猎食的’,当时我很兴奋。可后来想想,便觉得这样子很奇怪,于是便有了向她询问的想法。一来想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二来我也想清楚你是个怎样的人。到底,我对你这个外表装作的情痴种子有点兴趣,想研究研究。”刘彦说到后来,几乎忍不住地笑了出来,特别是“情痴”二字。 我扁了扁嘴,重复着他的“情痴”二字,并说:“白老鼠吗?”指的当然是“研究研究”那话。 刘彦连忙摆手,“哪敢哪敢!”他依然笑着。 “那颜是怎样描述我和她的事情的?”我反而紧张起来,但还是用了一个比较婉转的说法。毕竟涉及自己的事情,况且还是男女关系的问题。 “昨天等她醒来我便问她,你昨天说的带她来猎食是怎样的一回事。她说这是因为你激起了她的情欲,然而你又无法满足她,所以当她知道你接了我的电话,而又拒绝了去‘狂欢城’的时候,她便让你又打了电话……” “等等。” “什么?” “你是否必要的澄清一些东西。请不要歪曲事实,我不是无法满足她。”我瞪着他,假装义正言辞。 “嘻嘻。”刘彦露出了他狡黠的笑容。 可耻!我心里骂。 “我只是不想重复她的原话,有点长,所以精简成这样。” 我无语,能说什么? “其实我倒是羡慕你。”他的笑容突然消失,“她说喜欢你,但你甚至没有主动的吻过她。哦,是了。那被动的了吗?”刘彦有点紧张的问我。 “被动?”我在心里思索了一会儿这词的含义,才说:“被动倒是有。换言之,”我减慢了语速,倒不是特意的刺激刘彦,“我的确和她接吻了。” 刘彦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半晌的沉默,才说:“其实早就料到了,我不是他第一个男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怎么,你动了真情?” 还是需要半晌的时间,他才说道:“从情欲中来,相信很快就会忘记。” 我再次需要时间去掂量他话语中的含义,“你至今接触过多少过女人,我说的是和你发生过关系的。还有,上次你不是说要结婚了吗?怎么现在又……” “两个问题。” 我点头确认。 “也记不得很清楚,只是说有长期感情,或是曾经的一夜情,算上上官颜的话,我确认有十八个。应该就是这个数目。” 我表现惊叹。 “你呢?”他问。[手机电子书网isuu.] “我?”我努力的寻找准确的答语,“一个咯。我觉得弱汶一个就够了。”本来说完之后自己也觉得有点虚伪,但随即想到在认识弱汶之前,我是真心觉得只有建怡一个就够了,刚才说的话也可说是自己真实意识的表现。 第17章 但“弱汶”这名字是否在自己意识中有所变换的想法,立即使思想陷入极短极短的瞬间的混乱。 刘彦像是早已知道我的答案,没有停留在我所答内容的本身,他继续回答第二个问题:“两个月前我的确有结婚的想法,但两个月时间的感觉让我有所变化,再加上前天遇上了上官颜,我被他深深的迷住了。这一点不需怀疑,此刻我便一直的想着她,想她想得不得了。” “真的?”这是我对刘彦他最基本的态度。 “不可否认,我对她的感觉源自于情欲上。在床上,她给我的感受是前所未有的。倒不是技法问题,而是包括身高、体重、丰盈程度,还有香味儿等等等等,无一不使我觉得她是最适合我的。” 这算是露骨的表白吗?我窥视周围的环境,这桌离其他桌子还是有一定距离的,想必这样的声量还不至于传到其他人耳里。 “无论我怎样喜欢她,重要的是她现在喜欢的是你。所以我想请你帮我追求她。” “你确定真的喜欢她吗?” “确定。” “但我觉得你不应该追求她,你会后悔的。” “绝不。你的意思是……为什么这样说?” “并非我的原因,是颜她自身的原因。” “她的原因?那是怎么的一回事?” “这个我不方便说,你可以自己问她。但我还是劝你不要问好了。” 感觉气氛有点变化,不再嬉皮笑脸的谈女人了,同时我也感受到他是认真的,而这又让我不解。刘彦借故上洗手间,或许也感觉到气氛的轻微变化吧?我得以一个人思考我、刘彦、上官颜三者的关系。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想的,刘彦和上官颜两人的个体感情是非常不确定的,这两人无论喜欢谁,都只不过是一时的炽热,或许真的很强烈,但不够长久。没有理由把自己过多牵扯进去,让他们自由发展好了。 反倒是今天约他出来的主题没有说,这是对我而言至关重要的。男人到了三十来岁,应当建立自己的事业。 刘彦回来后却是他先开口说话,“你能保证离开颜吗?只需要一点点时间,大概三五个月。” 我用了喝两口茶的时间思考这一问题,“不能。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我想是她不会这样做。与爱无关。好了,我们不要再谈论这个问题好吗?你们的事情自己解决。” “我相信你,但正如你所说的,这是颜的选择,而且是必然如此。至于颜究竟为什么是必然如此,只有你和她知道,我却不得而知。” 我凝视着眼前这个人。一件枣红色衬衣,梅花点领带,没有带夹,头发用发胶纳得精神奕奕,透过金边眼镜,眼睛露出业务员特有的傲气与疲倦的神色。置于桌上的右手带着小颗粒型的木珠手链,颜的耳环若隐若现于手与桌子的接触面上。 “好吧!”我说,“我把我和颜之间的事情告诉你吧!” “多谢你!”没有一丝笑容与得意,神情严肃,他,刘彦。 “颜她给了她的日记给我看,几乎从她初潮开始,直到现在,或是说遇见我之前。”刘彦感到惊讶,但没有吱声,于是我继续说:“她要我给她写小说,以日记为蓝本。这就是我和她必须相见的理由。” 刘彦沉默。 “好了,还有更多的事情我是不方便说的,你自己问颜吧!你喜欢她,也要她喜欢你才行。但她这个女人,对喜欢和爱是分得很开的,正如她肯和你做爱却未必和你厮守终生一样。”我补充。 “还有更多的事情吗?”刘彦问,显然我刚才的补充有点自找麻烦。 “我已经说过了,作为颜以外的个体,我是不方便说的,你自己问她。祝你好运!”我赶紧结束这个话题。 “谢谢!”礼貌性的,不存在真实意义,正如我说的“祝你好运”一样。 “好了,”我再次用上这个转折词,“我想我们应该回到今天应当的主题了。” “噢!是了,对不起。首先多谢你帮我想这个问题,但现在情况是,老板不用我去开发这个证券业资源了,我和他说,他也觉得不合理,再没有理由逼我什么了。”说起这事,刘彦才舒展了些紧绷的脸皮,重复笑容。 “那就不用对你说啦?都用不着了。”我忽然感到庆幸,心中竟然有不希望说给他知道的想法,毕竟知识产权的认识深入我心,尤其是自己的知识。但从道义上,我是必须跟他说的,因为这些想法毕竟是因为他才产生的,现在只是希望他说不用了,说不用说了。 刘彦沉吟了不片刻,说:“那说来听听,说不定有用。” “呃……”说是想说的,虽然这计划在脑海中思量已久,但到了真正向他人诉说的时候,却不得要领。从来没有想过怎样开头,也抓不住要点,或许是过于庞杂,总之要立即进行表述是有实质性困难的。时间停留得让自己也感到有点过分,终于开口说话:“我们上次说这个事情的时候有一个共识,就是证券公司没有实质的产品,或者这样说吧,证券公司就像是一个服务性行业,根本提供不了实质性的产品,收取的手续费率也是一个固定比率,一间证券公司与另一间证券公司在这方面不存在差别。没有一个实在的支点,让翘板的另一端上升。而在服务方面,也不足以成为宣传的对象,做了也收不到预想中的效果,不如不做。” 我们像是真正的进入了谈事业的气氛上去了。我的态度自己自然晓得,刘彦的对此的关注程度也多少能在面部表情上反映出来。 他说:“的确如此,以前我们的媒体都曾经有过证券公司的广告登挂,但近几年没有了,可能是大家都成熟了,知道这是浪费金钱的无用功。”喝了口茶继续说:“嗯……你是否有了让他们找到支撑点的方法。不过说来都多余的,不然你就不会那么紧张的约我出来了。” 我点点头,笑笑,有点自鸣得意。“是的,我找到他们的能有的产品了。这要从他们的服务上发掘。” “有点玄。能不卖关子吗?直接说出来。”见我停了下来不再说话,所以刘彦如是说。 “不是,我只是等你作反应。”我笑笑脸,或许具有以示抱歉的意思,“产品就是手机上的短信。用手机接收证券实时行情信息。” “这不是有了吗?现在都有这个服务啦!如果他们认为有可利用于广告宣传上面,早就动手了。” 早料到别人这么说了,无论是刘彦或是谁,都会生出这样的反应。这更让我感觉自信,从脸上的肌肉上我就能感觉到,每一块都怀有无比的骄傲。“这个我自然清楚。当然,我所说的和他们现在正在做的是有差别的,而且还是天大的差别。无论是从信息量还是信息的内容上,又或是这个项目的目的,都与现有的有很大的差别。正是这些差别,使我今天找你说。” “那具体是怎样实行的?” 我拿出掌上电脑,打开从电脑转录过来的文件,递给了刘彦,说:“你自己看吧!写得很清楚的。现在还是初步思想,相信会有更新版本的。” 刘彦右手接过,认真阅读起来。不时思考性的紧锁双眉,也问了我一些问题。我作了相应的思考,并回答,同时因此而使我对此项目产生了新的见解,一些新的想法开始在心中酝酿。我深感满意自己的思想状态,或许这不是思考的好地方,但新出的芽总会长大,成枝成叶。 “你认为成功率是多少?”刘彦看完,把掌上电脑还给我后说。 “在我个人立场认为,或许这是因为我所想出来的,我觉得会超过百分之五十。”面对成功率的问题,我总不能盲目到想不到失败,也难以消除信心不足的感觉,于是又补充说:“所有事情在最终落实前都将会遇到同样的问题,但我相信我能使它成功。” “为什么呢?”“哦,不好意思,这个问题好像有点废。”刘彦也自感问题过于无聊,于是又补充说了一句。 不知怎的,从我想到了这个项目以来,我心里就自信无比,对于这个问题我第一时间在心里就回答了他“没有什么原因,因为我是洛察域”但这当然不能说出,我也不至于那么自大,至少在表面上,于是说:“因为我还想到了如何宣传,重要的是如何宣传这一项目上,而不单只是项目本身。这项目如你看到的,就有足够的卖点。但如果不懂得宣传,那也只不过是个曾经令人雄心勃勃的幻想而已。” “那应该怎么样?”刘彦问。 “嗯……对于宣传方面,我还在思考当中,当然是想到了些实质性的东西了,但具体还没有定案,所以也难以向你表述什么。” “哦,这个明白。有我们公司的媒体在内吗?”刘彦随即问。 我的感觉犹如从高山掉进低谷之中,想到了周星驰早期的戏,每逢遇到这样的人物说出这样的言论,总会一大堆人倒下,以示抗议和不齿。但现实中的我不能这样做,却也立即弯下本来挺直的腰胸,摇头吐出冷气,毫不留情的说他:“我对你真是失望透顶,竟然说出这话。”说完心中更是一片心灰意冷。 刘彦立即赔笑,“不要这样啦,说说而已嘛!而且还是那么现实的问题。” 我继续摇头,但能不原谅他吗?不能。 “你打算以什么身份来开展。”刘彦继续赔笑,并迅速转移话题。 “嗯,我想可能会辞掉这份工作,然后加入一家证券公司,亲手建立一番成就,足以令自己一世自豪的成就。” 第18章 “很高的理想,但也是很冒险的事情啊,有要我帮忙的吗?”刘彦关心的问,像是很认真的。 我沉吟半晌,“如果有可能,我说的是资本,我甚至愿意冒更大的风险去开一家证券公司,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我是认真的说。至于说到要你帮忙,本来有,但现在没有了,既然你不需要开展证券广告业务。或许成功之后我会找你帮忙,需要你的媒体。”我笑。 “佩服你。能写小说,又能想出如此计划。我是做不到的。”刘彦一脸诚恳。 我笑笑,有点得意,更多的是担心不能成功。 “差点忘记告诉你一个消息,听说你那个助手刘海英要到我们公司当市场策划了。好像下个月就要来我们那里报到了。昨天来和我们总监见面的。”刘彦说。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的确令我十分震惊,一同工作了三年的同事突然间要离去,而本身是没有任何迹象的,既没有矛盾的过往,也没有不顺心的表现。我本是打算离开,但也不过是这几天才开始的想法,倒还没有非此不可的决心。俗话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人来人往,自是必定的事情,但竟然有人比我早一步。却令我不自然的产生一种感觉。这是一种说不出的郁闷感,就像夏日底下,热得闭闷一样,无法找到遮荫的地方,只能继续在烈日之下行走,无法避免,郁闷透顶。 刘海英的离去本是没有问题的,正如自己开解的那样,毕竟人来人往嘛!问题是,我现在也想一走了之。这令我自己觉得对不起老板,突然少了两个得力文案,说不定要垮了。这或许有点夸张,但少了几门生意是必定的事情了。 “怎样?你不是也打算走吗?不需要为此而烦恼吧?难道是你觉得刘海英因为跟着你不能学到什么本领而烦恼?”刘彦嘻哈的嘲弄说。 对于刘彦的态度我没有过多的理会,认真的说:“没有,我现在不想那么快走了。一来,进入证券公司的事情还没有定下来;二来,工作还是必须自己完成的。现在看来我要和老板谈谈,怎样增加一个人手才是。” 刘彦笑笑,不置可否。黑白的眼珠上下打量着我,像是说“怪人”二字一般。 “唉!”刘彦叫道,“你不要那么快跟你老板说,我想这会影响刘海英的。” 我点头赞成:“这个自然知道。”心里却不禁谢他提点,不然就真的连累了别人。 临别前,我们又回到了上官颜的话题,刘彦总是对她念念不忘的样子。 “我还是想问,到底是什么,或者说,到底赵弱汶有什么地方吸引力能令你如此专一。”刘彦又开始玩弄手链上的耳环了,看来没有什么办法能令他离开关于女人的话题。 我自然无法回答,因为我不是他说的那样专一,况且一直认为他说的重点并不在我和赵弱汶的关系上,最后必然又会牵扯到上官颜那里,所以说:“感觉上的东西。” “有没有一些直接的理由,虽然上官颜的确比赵弱汶差点点,但说什么也不至于令你放弃和她发生关系的机会,上官颜也是大美人一个啊!”刘彦不顾一切的追问,有点像猎奇。 “对于这个问题我是不会再答你的。”我无奈。 “不要这样啦,我真的想研究一下你。究竟你在和赵弱汶一起后有没有喜欢过别的女孩?” 我不语。 “你不说话也可以,让我来猜猜……”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我们走吧!”我无奈的摆摆手,最后自己都笑了。 “嘿嘿!要不是你已经和赵弱汶同居,看你平时和其他女孩接触的态度,我真的以为你是同性恋的呢!”刘彦一边拍着我肩膀一边说。 “行了,行了。说得够多的了,满足了吧?”我故意的揽着他的腰——同性恋的行为。 我知道自己平时和其他女孩接触的态度是什么,正如是在“狂欢城”中对周睿那样子,刻意的保持一点距离,和别的男人不同。这种态度也很令自己困惑。什么时候开始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不是因为弱汶,我深深知道,自从认识建怡开始…… 不能说没有喜欢过别的女孩,在我得到弱汶前,我会是一直想着建怡,因为男人的缘故,我不可能不喜欢别的一些女孩,但总也无法下决心去追求哪一位,一次像样的表白也没有。只是觉得应当先跟建怡说了,得到了她的拒绝,彻底死心后,才可能追求别的女孩。在这之前,我是无能为力。 夏末的阳光,我走在路上,人群如潮般走向我身后。 第十章 果真,下午一回去,老板就告诉大家刘海英要走的消息了,并让我考虑一下接手的人选。我思索片刻便说出了上官颜的名字,但不确定她是否愿意,同时把她的一些情况作了简单的介绍。介绍基本如实,只是隐去必须隐去的事情。老板没有反对的意思,只是一再提醒要先试试看,试用期的薪金必定不会高。 在打电话给颜前,我先得征求刘彦的意见。真让人苦恼,让他见了一次就当颜是他的人了。但我必须如此,惟有先得到他的同意我才能安心跟颜说。如果刘彦不同意呢?我心里想。刘彦不同意的机会是很大的,或者他会用很不愿意的语气来说同意。那是否意味着上官颜将失去了她本应拥有的权利,无论她最终是否愿意来,这事情既然牵涉到她,她是必须要知道的。而这,我这样想,究竟是刘彦的问题,还是我自己的问题呢? 最终,我还是先打了电话给刘彦。意外的是,他很快就答应了,而且表现得相当兴奋。刘彦说他刚和颜沟通过了,得到的信息和他自己对其他女人的态度一样,“和你睡,不表示把一切都交给你”。从电话的交谈感觉到,刘彦还是比较平静的,毕竟以前自己怎样对人,现在别人也这样对待自己,那是再正常不过了,没有什么可怨恨的。在这一点上刘彦是比较豁达的,他认为只要上官颜跟我在一起,就不愁没有接触的机会,无论工作时间还是私人时间。 颜也很快的答应了,薪金不是问题,但需要多点私人时间,或更准确点说这种合作更像是兼职罢了。她的意愿是督促我为她写小说,想接近我的意思也未尝不是没有,我代替了她加以幻想,像已偷窃金羊毛的伊阿宋一般。而我也于这天开始了颜的日记的小说的写作。 “一个自驾车、答应拿低薪的面试者”第二天老板跟我这样评价上官颜。他们正好在停车场相遇,他被她的美貌所吸引。本以为是哪间公司的白领,想不到回公司后才知道是将要跟自己面试的求职者。 无论是外表、谈吐、还是对文字的掌控能力,上官颜都无一不征服了老板的心思。他甚至认为她不应只做文案,而更多的向业务方面发展,至少要比刘海英更多的与客户接触的机会。在这一点上,颜也同意了,文案与否本来也不在她设想之中。 我和颜的第一次合作是一个酒类客户,这几乎是在她面试完毕后不久就确定下来了。 老板随后以笑着的脸对我说,以前曾经联系过的但一直没有合作的一个洋酒经销商昨天突然打电话给他,让他带些资料去他们公司那里,起初他自己也不大愿意去,以为只是一些资料整理或是市场探测的礼节性见面,打算派个业务员去就算了。但后来又听说是因为他们公司换了老总,打算大力投入广告宣传上,就平面方面的纯设计费而言也在每年50万左右,他自己心里清算一下,加上媒体投放的中介费,甚至可以赚上一百万也未可知,毕竟年50万的设计费,在投放方面也不会低的。 到了他们公司后,进展出奇的快,一开始便要进入正题的架势。实质性的调查过我们公司,看过我们的作品,甚至于我们公司的人员架构也看似着意了解过。看他们的态度,几乎便要和我们签约了,要不是因为实在无法在短时期内弄好合同的话。本以为他们只是一时冲动的行为,但看他们的工作态度,实在是准备许久了,尤其谈到以后联络的事情,不要业务员在中间过渡,直接跟创意总监或是文案接触,让彼此了解得更深入。 这一方面我深感同意,于文案工作而言,很多时候业务员并不能真正的反映客户的要求,但这是行规,而我也懒得接触,得过且过,所幸客户不满意的情况几乎没有。 中午吃饭前全公司开了个简会。首先宣布刘海英的另谋高就,礼节性的祝她平步青云、节节高升。随后介绍了上官颜的加入,掌声欢迎,多少显得几分真心实意。接着便是刚刚接到的酒类广告业务,那间公司的名称是“希尔费特酒业有限公司(中国)”,主要业务是代理法国进口的红酒。 这不由得使我想到了建怡,她也是经营红酒业务的。她与这间希尔费特之间有联系吗?这又是我不由得之想。即想有,也不敢有。 希尔费特的专案小组几乎只有一分钟时间的讨论便确定下来了,我是不二的组长人选,上官颜是助手,其他人员根据实际需要而由我随时支配。 上官颜上班的第一个中午我们没有出去吃饭,买了盒饭边吃边进行搜集资料的工作,因为第二天的早上便要到客户公司开会了。颜暂时没有自己的位置,我让出座位,让她操控电脑。惊奇的发现她对红酒熟悉得不得了,网站不用怎么搜索,有用的资料一下子就找出来了,对我进行详尽的介绍,产地、品质、饮用温度、贮藏温度等等。我在一旁细心静听,有时用笔记下关键要点。 第19章 据她所说,之所以对红酒这么熟悉,是因为以前的一个情夫因为工作关系需要在外人面前扮作品味高调,每逢饭局必有红酒相伴,和人攀谈时时有谈及这东西,但他其实并不怎么喜欢红酒,而且也懒于认识红酒的了解过程,于是学习红酒知识的责任便落在了她的身上,由她向他口述,或是代他与他的朋友交流。 若果说对红酒有个全面认识,想来三天三夜也学不完。幸好并不需要如此,只需要掌握其基本知识就可以了。见客户的时候不需要扮作专家,只要提问时提到了点上便可以了。下午的时光倒也懒散,向她介绍一下公司的情况,把刘海英本来的业务讲解给她知道,又或是在她面前写她的小说。 下班后约她吃饭倒是必要的,打了电话给弱汶推说加班就可以了,况且还有个重要的借口留给自己,和同事——上官颜到商场实地了解红酒,从外形、价格和流行品牌上。 临走前检查公事包时才发觉给弱汶的玉镯还在里面,带了回家却忘记给弱汶了,又带回公司。我心中一阵郁闷,为什么这样重要的事情竟然忘了,而且不是刻意的忘记。这天就算了,带着它去吃晚饭并不方便,小心的把藏着玉镯的公事包锁在抽屉里,再次使用手机的记事闹钟功能,时间是明天下班前五分钟。 我们吃饭的地点定在远离弱汶上班的地方,当然也不在我所住的区域。虽然我没有和她偷情的意思,但毕竟曾经接吻过,感觉上这个女人还是不要让弱汶碰上的好。 吃饭的时候我们谈到了刘彦,我向她表达了刘彦的真实感情,说他的态度无可置疑,甚至到了不可相信的地步。但正如她所说的,一个生命时间所剩无几的人,这根本不重要,也不应给人予以什么形式上的拖累。我默默的点头,在生命的话题上,我从来都不曾适应,也不曾轻松。况且,一夜的温情并不能代表什么,颜说她已不再是20岁的颜了,她是25岁的颜,纵使不存在生命时间上的问题。 几经辛苦,走了两间大型商场、三间红酒专卖店,终于发现了有“希尔费特酒业有限公司(中国)代理”字样的红酒。价格在150~450元之间,几乎是一些国内红酒的十倍,但也不是最为昂贵的那种。几种产品的包装堪称得体,玻璃器皿也制作得别致有趣,某种意义上说是还带有点艺术气质的,适合收藏。 价格确定了它的中高层的品位,一般出现在西餐厅或是酒店的餐饮部中,零售的份额不是太多。专卖店的销售小姐颇为专业的向我们介绍说,要不是她的一再声明,我差点以为她是市场部的人了。出于对销售小姐专业知识的谢意,临别前我买了一瓶希尔费特代理的芝高达斯,价值360元,送给了颜。 夜,将近十点了,我和颜走回停车场。她说要送我回家,我自然的拒绝了,小心翼翼的心态。颜又说,我们接吻吧,就当是今天的googbye-kiss。我也拒绝了,但最终敌不过她的哀求,四唇相接,两舌相缠。她最后对我说——伪君子。然后启动引擎,扬长而去。 我木纳的站在昏暗的停车场里,带有被征服感的站着。同时心里感到颜已侵占其中位置,这种感觉怎样也挥之不去。这天晚上,我决定步行回家,一些东西必须以孤独的形式去思考,任由身边的繁华擦身而去,我孤独思考着。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与颜一起工作的好处是每逢外出工作都不必打车或是坐公车、地铁等,可以听着当时最为流行的音乐,畅快的看着前方的车辆慢慢的出现在倒后镜中,又慢慢的在倒后镜中消失。 今天的阳光特别清晰,马路上的树影格外黑白分明,风一吹过,一习树叶纷纷落下,要不是知道车外炎热的温度,真让人怀疑已经到了秋天。颜专注于开车,总是这样子,安全至上。我则对着倒后镜打理着自以为凌乱的发型,改动其实很少,但聊胜于无。虽在工作中,但还是悠闲生活的心态。 汽车像预想中一般驶进了目的地的停车场,我们像预想中一般在电梯格里按下目标客户所在的23楼的按钮。到了希尔费特公司的前台,一个还镶着钢牙箍、带着紫红发夹的小女生,我向她报了公司名称和个人姓名,说找市场部的龙小姐,她便笑着带我和颜进入会议室等候。 会议室自有其特有的氛围,两边长墙上挂了几幅红酒的写照,上面皆有年份显示,显得古朴而深邃;主席位后,自是一面写字的白板;对面墙靠着一大落地壁柜,壁柜应该是刻意订造的,上面错落有致的摆满了红酒,自然,这是其代理的产品。 镶钢牙箍的小女生送来两杯不冷不热的清水,说龙小姐正在通话中,可能要5分钟后才能来。我点头示意没有问题。镶钢牙箍的小女生再次笑着抱歉,走时随手关了会议室的红木门。我与颜小声的交流了一下对这个会议室的感觉,打发一下无聊的时间。 不久,门开了,进来一个穿着上班套装的女人,那不是龙小姐,我万分的确定,因为她是我不可能忘记的人——张建怡。我心一阵激跳,扑通扑通的,几乎要跳将出来,不能说话。就连本应是“怎么是你?”的话语也不能说出。“希尔费特”与张建怡相关联在一起的想法有过,但到了真正面对的时候也绝对是意料之外,绝对是。耳里只能听到颜向她问好,她也向颜点头示好,我目定口呆、呆若木鸡。 “怎么样?不认识我了吗?”建怡问。 我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说道:“没有,没有,只是想不到罢了。” 她向我嫣然一笑,我以为仙女下凡,只觉浑身血气乱涌,一道暖流由丹田而散发全身,妙不可言,回味终生。这感觉,我怀疑曾经拥有,那是十九年前的往事,我与她四目相对,是她,是十九年前的张建怡,惟她能使我产生如此奇妙的感觉,往后,直至今天之前,不曾再度拥有。 在她面前,我再次犹如小孩一般,感觉自身的渺小。这种感觉无法竭止,如洪水缺堤,不是不能补不能防,而是那实在是洪水,根本不能补不能防,那是无济于事的事情。高贵的形象再次出现眼前,遥远的感觉如同追日。必须再次重申,这是一种无法竭止的感觉,无法竭止,纵使我确信与她曾经经过那么一个美妙的夜晚,但那也无济于事。 “你们曾经相识的?”颜问。 “是。”我快速但僵硬的回答,与此同时,建怡也这样回答。 建怡保持着一贯的笑容,大方而得体。而我则像是无法感到自身的存在,魂灵出离躯体,脑袋迟钝变得不灵光。嘴巴不会动,想来要说话必定言不及意。左手与右手极不协调的静止不动。感觉不出身体是否存在。惟独心脏规律性的自身的适应此情此景的激烈跳动。其他神经线,无一例外的,向后退缩一万里,远远躲在感觉刺激之外。 “我与他是初中同学。”耳边响起声音。 我以近乎颤抖的手握着水杯,放于口边,企图让水镇静我的心灵。我知道我的窘态,以为颜别过头去看不到,惟有面对面的建怡能知道。 “怪不得你这样惊讶啦!原来是见了老同学。”颜回过头来对我说,突然发现自己像是说错了什么,连忙补充说:“哦,不好意思,这是个特殊的称谓,不是指……” “我明白,我明白。”建怡说。 “是,实在太意外了。”我勉强挤出言辞。 建怡已坐在我对面的位置上。 少许的言语使我思绪有所回复,思想回到工作的状态上,我向两人相互介绍。建怡则自己道出身份——希尔菲特酒业有限公司(中国)华南分公司的总经理。 很快,我们进入工作进程中,几乎没有叙旧的言辞,或许那根本不需要,只因这里不止两人。 建怡向我们介绍了希尔菲特公司,介绍了他们的红酒,将要进行的宣传计划的意义。 颜在笔录。 我在神游,思索这次与建怡的会面。她是主动找上我的,我肯定;但也可能只是他们公司派她来当这华南区的总经理顺带来找我;是顺带吗?又或是,是她主动申请来这。万种想法无一遗漏的涌现,却都不能确定,既想是这,也想是那。但我知道,从今以后,我将不再平静。 今天原本的目的只是了解一下希尔菲特公司,在工作上,张建怡已经完完全全的把她准备好的资料和要求或口述或由文件传达给我们,我们将会根据这些材料做出一个方案,但当然不会是在客户公司里。 离开了希尔菲特公司的大门,我知道必须在私人时间里给建怡打一通电话,见上一面,这是一种责任。要是独自来的话,我甚至于在这里呆上一整天也未可知。 颜按亮了电梯一楼的按钮,这里只有我们两人。电梯关门了,颜急不可耐的问道:“你的那个同学很漂亮。” 我点头,以简单的言语回答,“嗯,是的。” “你喜欢她?”颜问。 “没有,没有。”我答。 “吹牛皮!怎么?喜欢人家多久了?在你们同学时候吧?”颜有点揭我老底的姿态问,毫不像个喜欢我的人。 “啊?我都说没有咯!”我坚持这么说。 “别不认了。是不是暗恋着人家开不了口啊?”颜进一步。 “也不是。这事情以后慢慢跟你说。我看也瞒不了你。” 颜笑笑,伸手过来抓住我的手。我甩开,力度不重,说电梯里有闭路电视。 第20章 颜继续吃吃的笑。 电梯的门开了,在地下一楼。一张熟悉的脸孔出现在眼前,那好像是周睿。 颜也见到了,她指着她说:“怎么那么巧,那么快就碰到你了。” 我们互相问好。 颜又问道:“你在上面工作啊?几楼啊?” “嗯!是啊!我在上面,呃,二十七楼。”周睿说。 “好啊!有空找你。”我说。 “好!不说了,我上去啦!上司急着催我交差呢!”周睿笑笑的跟我们说。 我们挥手作别。 电梯的门闭合后,我们便走向停车场。 中途,我突然发现一件不对劲的事情,对颜说:“你先回去,说我留在客户那里。我也不清楚什么时候能回去,有事情打我手机。”我已忽略编造谎言,于我而言,事情急不容缓。 “嗯!这事我明白。”颜点头,但脸上显然已经失却笑容。 我也理不得那么多,转身就走。 还是那个镶钢牙箍的小女生,我向她问周睿是否在,她说请等等。一目了然,刚起的疑团找到了答案,任何尚有的疑问只是在等待确认,十不离九。这刻的冲动使我忘记让镶钢牙箍的小女生事先通报,我直接的走进办公大厅,小女生在后面连声喊说不能这么久进去,但我已是离铉的箭,绝无回头的意念。 周睿就坐在离门口不远的桌子上,见我直视着她,似乎也明白到什么,走了上前,“洛先生……” 我对她苦笑,不能不苦笑,明白到被玩弄于他人掌中是不可不苦笑的,“带我去见你们张总。”我并不知道张建怡是在哪间房间里。 “她?”周睿转过头去跟镶钢牙箍的女生挥挥手示意没有关系。 “嗯!没事的。”我稍稍让自己镇静下来,尽量以简单的语言来沟通。 “好吧!跟我来。”周睿的话语也不多。 门开了,周睿又自动的关上,在外面轻轻的关上,不带点声响。 我静静的站在门边不远处,望着你,你的眼睛,彼此不曾说话有顷。时间在无休止的白白流淌,一切归于沉寂的世界,惟有孜孜不倦的中央空调的运转声,又仿如听到远处田里的虫鸣、小溪潸潸之声。外面的世界不是没有声响,我猜测,但此时只能听到这些。寂静,在这充满寓意的一切声响中充分表现。 我望着你的眼睛,你的鼻梁、耳朵、脸庞、颈项。再下去的突耸的胸部,确切的形状我不能确定,记忆的碎片不断变化着,思想设法穿透衣服的阻碍,收拾残片,积聚并加以组合,然而依然不断变化着。我独自呆望着你,心中的所想惟有这些,刚才的所有疑问与想法一概不复存在。 但我不能言语,言语于此时必将失去其效用。那是无话可说,还是有话说不出?场所、气氛,一律不适合。 然而沉默必将遭打破。 “坐。”你小声的说,无复刚才的笑容。但我依然听命。 “周睿她……”一些事情我必须先明确,虽已在心中有了确切的答案。 “是的。她是我们公司的人,是我让她跟你接触。”声音依然不大。 “那天她一直在发短信,是跟你的吧?”我没有等候你的回答,独自读出心中感受,“其实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既有点高兴,却又不知所措。见到你,无疑是一件令我兴奋的事情,你要知道我梦中都想见你,虽然很久很久了,没有在梦中碰上你。但我每天都在呼喊你的名字,独自一人的在口中,在心中。我是多么的喜欢你!但是有一点,感觉上是在给人偷窥,一切都毫无保留,赤身裸体。我不知怎么用言辞去表达,我不是怪你,也不是怎样,甚至有点喜欢,你这样试探我,证明一些东西,我所乐意看到的东西。” 你神情忐忑、表现不安,说:“那件事情实在对不起,只是我无法知道怎样才能了解到你的心思。我想到了这个办法,并付诸实行,那是我惟一可以想到的办法。你离开上海后没有再主动和我联系了。你也应该了解我,我不是水性杨花的女人,不会和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男人上床,能与你度过那夜证明了我是喜欢你的,不只是言语上的表达,而是从心中。我也设身处地的站在你的立场想过,我明白你,我有丈夫,有孩子,你也有同居多年的女友,一切的道德责任其实都在困扰大家。你的为人,我是再明白不过的了,即使和你相处的时间并不多,我知道你很多事情不会主动去做,尤其是在感情上。但正如你曾经跟我说的,‘我发觉我天生是属于你的’,这句话我一直记在心里,我想一辈子也难以忘记。而我也和你一般,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你离去之后我也无法不想念你,我是必须见你的。来广州工作是我主动申请的,我必须如此;叫周睿去做那事情也是我的想法,同样必须如此。希望你能明白。” 我脑海一片空明,但潜意识在命令双腿走近你,你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们拥抱。我们深深的拥抱,近乎用尽全身力气,搂着你背部的双手几乎没有动过,紧紧的,一丝不苟,你也如此。我们彼此用力,深深的感到对方的存在,并以此来证明自己的存在,这,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 只有与你在一起的时候,才能重温年少时的感觉,那是一种倾慕之感,而非只是恋爱。我倾慕你,于我人生中惟独倾慕你。我的存在意义,并非只我一个人。作为个体的躯壳,我是可以独立的;但灵魂那方面,显然在遇见你后便缺失了一半。是否每个人都如此?我的父母都曾经如此吗?你的父母呢?你呢?还有我们曾经遇见过的人呢?他们是否都如此?或是只有我是这样?但我知道洛源与吕氏必定如此,于此我深信不疑。 缺失了的那一半的魂灵必须寻回,当知道它已离我而去的时候还存在的另一半就下了命令。不容抗拒,或生或死,甚至没有行尸酒肉的可能。但我终究这样行尸酒肉的活了下来,滋润这一死物,以使它具有足够的人性完成日常事务的甘露是必需的。甘露不难找,我每天都在心里呼喊你的名字,是每天。偶尔走路也会自言自语“张建怡,我好爱你”。甘露真的不难找。但着甘露仅仅维持着行尸酒肉。 我的头紧紧的靠着你的肩膀,你也一样。我呼吸到随风飘来的发丝,香气自然泌入心肺,我多少次回忆这气味。那是十八年前的往事,那天你经过我的座位,第一次感受到醉人的味儿,我深深的呼吸,用了三十四把锁把它锁进记忆之门,用八宝胶封死了可能漏风的缝隙,然后把那三十四条钥匙扔进万里之外的渤海浅滩,让海水冲刷漂移,不知所踪。为了保持它独有的气味,不受年月之改变,很长一段时间,我不曾呼吸别的女人所散发出的,当我一察觉,便屏息静气,同时想到了你。后来,弱汶改变了我,让我重新呼吸。 想到弱汶,立时不能自己,放开紧抱的双手,同时抓着你的肩膀,深望着你,这是惟一可以改变想法的举动。惟有改变,才能改变。四眼相距不过五厘米,彼此呼吸着对方的呼吸,情欲的燎炎急剧窜升,一发不可收拾。我说了一句“我爱你”然后亲吻你的唇,挑启你的齿,纠缠你的舌。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理智之水熄灭情欲之燎炎之时已是接近下午五点,那是手机闹铃的震响。在你广州的屋,在你的床,怀抱着你赤裸的纤腰。按掉闹铃,不看也可以,事情已经发生变化,不可再按事前的想法进行。闹铃也罢黑盒子也罢玉镯子也罢弱汶也罢洛源也罢吕氏也罢,一切都毫不重要,烦恼尽管来吧!我独力承担,即使还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 穿上衣服,必须回公司,无论多么重要的事情,这是我必不能抗拒的。回公司其实也没有什么可干,但习惯如此。公司的人已经走得七七八八了,只剩下刘海英在整理案头上的东西,一个很负责任的人,我和她只是点头示好。 回到座位,颜用即时贴给我留言,“回来后给我打电话”。我呼出一口气,把即时贴重新贴回原来的地方,双手掩面,再次深深的呼出一口气,让热流滋润干枯的眼睛。然后闭起双目,两手的肘子枕伏桌面,做起了眼保健操。 “1、2、3、4、5、6、7……63、64”我在心中默数。 然后又一次,一共四次。 本想利用这段时间好好想东西,但什么也没有想到,做眼保健操的时候只是做着眼保健操。做完,继续闭目,双手再次掩面,深吸,再深呼,眼睛得到更多的滋润。烦恼稍稍消退。然后站起身来,拿着杯子走到饮水机前,倒了杯凉水,一喝而进,再倒了一杯,走回座位,放下杯子。 掏出钥匙,打开抽屉,从里面的共事包中拿出黑盒子,打开,拿出玉镯,很普通的玉镯子,上面依然刻着“洛源赠妻吕氏于绍圣二年”十一个字,依然如此,一个字的变化也没有。我双手攒着,轮转的抚摸着,右手食指肚浅浅的感受着内里的文字痕迹,逐个字去辨认,一圈一圈的这样,犹如手捻佛珠。 我先没有给颜打电话,而是打给了老妈,说回去吃饭,然后再跟弱汶说加班。这些天来,我加了很多次班,我已深深感到歉疚。最后才是给了电话颜,在电话中我向她说了我跟建怡的关系,我的想法,她只是怔怔的听着,只是在最后说出“不要忘记帮我写小说啊!”。 回到家里,我悄悄的把装着玉镯的黑盒子交还给老妈,一边说:“妈! 第21章 看来这玉镯不能给弱汶了。” “为什么?”老妈神情严肃。 “因为我爱上了另一个女人。” “不是吧?那女人是谁?以前怎么没有听你说过。”老妈表现得惊讶。 那当然没有说了,就算是认识了其他女人,更何况是与建怡的关系。但这次我必将要说,我心灵犹如还未成长的小孩,虽然可以作出一定的合理的决定,但有些东西却必感无助,非要求助于他人不可,而母亲,在这时正是这样的人选。 “她是我以前的同学,二十年了,我喜欢她二十年了。现在我们好上了,不能自已。但我不想有负于弱汶,她一直待我很好,而我也很喜欢她,也可以用爱来表达。我现在不知道怎样才好,总之现在不能决定,更不能把这玉镯送出去。”我低着头说,不敢直视自己的母亲。 老妈把黑盒子接过,放回抽屉里。“好,那我暂且继续保管。”然后拉我坐在床上,继续问我:“那,那个女人是什么人?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我脑海一怔,是了,她现在怎么样了?丈夫和小孩怎么处理,我可不能不顾及她,虽然从整件事情上看她一直在主动着,但一些东西我必须亲自辨别。至少,我必须了解和她别后十七年她的境况,不需要详尽,梗概就行,最为重要的是这几年的东西。我一无所知,如何谈及未来? 于是我只能这样回答:“他有个老公,有个七岁左右的小孩。”我所有心思都抬不起来了,像柳树的枝叶一般垂下。 “这些事情你要好好想清楚才行,我和你爸爸无疑是站在你一边的。迄今为止,就我个人而言,会支持弱汶,我想你爸爸也是。但最重要的是你自己,做了的事情要自己承担。” “嗯!我会的。” “好了,现在回去弱汶身边吧!和她一起,重新感受她,不要做了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现在还不能,我说我加班了。” 我有点害怕,害怕面对弱汶,害怕不能自己,害怕还在无措中。 厅外墙上的大摆钟隐约响起,先是与往常无异的唱了《西萨斯的风铃》,然后“叮当,叮当”的响了起来。不清楚到底是响了多少下,躺在床上的我看看摆在书桌上的手机,时间已到了十点,是时候回去了,无论怎样,也必须回去。起来坐在床上,穿上鞋袜,想起了黑盒子里的玉镯,现在正摆放在老妈的抽屉里,我歉疚的笑笑,对着眼前空洞的墙。 我迅速提起脚步,带着心脏和大脑快速离开房间,与父母告别,以平时一倍的速度走上大街,我以为这样可以减少烦恼,至少可以把大部分的专注力放在走路上中去。公交车转瞬即来,不太多人,坐在临街窗户旁,努力的望着车外寻找一切可能的闪光点。 汽车经过绿盈满地的海珠广场,我决定下车,于我来说这只是一个中途站。没有进入海珠广场的绿地,这里无论在什么时候都给予我恐惧感,更何况是漆黑的夜里。绕着广场的外沿,登上不论怎么涂新都无法掩盖锈痕的旧式钢铁框架的海珠桥。 一如二十年前,毫无变化,凹凸不平的自行车道像是被遗忘的无主孤坟,缺失的沥青地竟无一块填补过。仿佛回到那时候,每天清晨,背着书包,踏着粼粼骨瘦的24寸自行车,一口气的冲上桥的顶端,然后放下所有紧绷的神经和肌肉,任由自行车沿波而下,让沾满汗水的校服迎向来风,感受它带来的清爽。之后就可以回到课室,最重要的是可以见到你,我的建怡。是的,我的建怡,我终于可以在你的名字前加上“我的”这一前缀了。今天以前,我不怎样认为,但今天,我到底可以确认了。 这里也是我和她,弱汶,第一次相遇时经过的地方。那天我们都喝醉了,我揽着她的纤腰,一揽就是八年。这是平静而幸福的八年,我必须承认,因为确实如此。那天晚上有点微雨,我们一起感受江风,一起呼喊,我第一次吻她,第一次在她身上抚摸婆娑。之后她近乎眷顾般爱恋着我,使我以为无名的神在照看着我,这也是我第一次以为世上确有神在。 渐渐的,我登上了桥顶。俯身栏杆,下面是涟漪微荡的珠江水。 江风再次吹来,我伸开双臂迎接,带着江水的腥味,我深深呼吸。耳边依然响亮着毫无停息意愿的汽车声,我没有回头,抬头望向前方,长灯影照,江水如龙。偶尔行使过一只珠江夜游的彩船,我不曾坐过,既没有独自上船的意念,也没有与弱汶同游的动力。稍稍的幻想身处其中,却想不出身边的女人究竟会是谁。抬头望向天际,寻不到月亮的影踪,惟有星星满天,绝无可读的信息,只得作罢。 夜色染黑了江水,即使是恬然安静的人们也会因此而产生一丝恐怖的想法。鳞片反射着沿江的晚灯,一眨一眨。黑色的河面上生出一块特别的暗影,就在这一块,只在这一块区域,河面诡异的颤抖着,使人以为下面是什么妖怪随时浮上水面,行凶作恶。当然,一切如常,暗影的波涛依然诡异着,往后却什么也没有发生,妖怪依然潜伏于水底。 不知谁人在后面推了一把,我竟然自个的敲开脑门,纵身一跳,打了三个半空翻,直插江底。还不清楚到底有没有溅起水花的时候,全身已被水包围,眼耳口鼻全进水,一滴不漏,整个身体像是个容器一般,能有的空隙都被水所充满。甚至于体内所有器官都被排挤出体外,但却并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什么通道被排挤掉,仿如细微到毛孔的地方方能成为其神不知鬼不觉的通道。我无法寻获心跳和脉搏,因为感受不到心脏和血管的存在;也无法寻获呼吸的频率,肺没有了。其他都没有了,能想象到的不能想象到的都没有了,惟有构成身体表象的皮肤尚且存在,而且丝毫无损,它是包容水的唯一容器。 剩下的直接连接大脑的眼睛尚能发挥功效。是了,我的大脑还存在,庆幸不已。打开眼睛,惊喜的发现江水并不能侵入其中,我尚自慌张的探望四周,时而漆黑,时而血红,除此以外什么也不能目睹,我想江底的世界大抵如此。鱼也罢虾也罢螃蟹也罢垃圾也罢,什么的一概不能看到,那时候也一概的没有这些概念。忽而想到暗影下的妖怪,可是无论怎么寻觅,最终都是一无所获,作好战斗架势的我不免有些失望。一切能倚靠之物事也没有,甚至分不出上下左右,我惘乎无措,只感孤单无助。何以至此? 忽然眼前出现一个黑色的洞,不清楚什么时候出现,或是一直就这么呆呆的存在着也说不定,它在周围环境转成血红色的时候尤为突出。我想上前细看,这是必然之举,于那时情况。手脚没有了和大脑连接的神经线,不能得到命令,划动不得、游弋不得。但这并不妨碍我前行,意念一到,身体也随之前往,毫不费劲,也毫不费时。 这黑色的洞凌空存在于江中,而非寄身于某一河床或是岩壁上。 我亦步亦趋,不敢太过于靠近,意念稍稍启动,身体便随之围绕着黑洞游移。一个球状的黑洞,深黑的颜色,几乎发亮,带有某种天然的吸引力,即使这是摆在炫目缤纷的街道上也必然引来无数围观者。我急速的围着他游动,目不转睛,聚精会神的看着,然而除了反射不知从何而来的光亮和深黑一片外,其它一无所有。 本想放弃,但触目所及,这是惟一之异物,靠近也是惟一可取的行径。 只那么一两分米,黑洞不再固执了,深黑不再,改而是浅浅的黑,隐约中,里面似乎有些物事。再靠近些,再靠近些,那不是陶瓷么?必定是哪年哪代的遗弃物。一共有三个陶瓷罐,形状大小一致,无不饱含风雨沧桑的灰垢,尘土甚至没有被河水冲刷,就如刚刚在某处陵墓中挖掘出来的陪葬品,贴上不灭的岁月标签。 我无意识的继续靠近,当我触及黑洞表面尚不能感觉其实感之际,事情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黑洞像是有无穷引力一般,将一切,我、我体内的江水、我体外的江水、周围的漆黑、血红,总之是一切能看到的物事都无一幸免的被吸引进去。不,那不是黑洞所为,是那三个陶瓷罐的命令,一个陶瓷罐负责吸收江水,另一个陶瓷罐吸收漆黑和血红,最后一个陶瓷罐吸收其他包括我在内的物事。而且三个罐子都像宇宙般一样浩大,在容积上似乎没有一个上限,吸进去的水的体积早已超过那陶瓷罐所能目测的体积了。 我随着江水……不!我早已与江水分离了,感觉不到水的存在,也不知道是什么介质承载着我,只是感觉到被什么吸引过去,就像铁遇上磁铁,无可抗拒的被吸引。 我拼命抵抗,意识告诉我被吸进去后必将烟硝云散,仅有的生命就此终结。说也奇怪,无论这三个陶瓷罐的吸引力如何大,我总能勉强离脱,几次就要到罐口的时候,我的手脚像是突然有了神经线,得到脑袋传来的指令,抓着罐口边缘,勉力向外冲,到了以为安全的地方后,神经线却又突然消失。如此几次。 江水终于被吸净,所有的吸力也随之消失,那三个陶瓷罐也不复存在。我环顾四周,除偶有几条在河床上活蹦活跳的大鱼外,其他一无所获。 抬头望向天,那不远处的不是海珠桥么?上面站着一个人为什么那么熟?目无表情的呆呆的好象也望着我。我飘向左,眼睛没有转动,我飘向右,依然那样。那不是我么?我惊奇的终于发现。 嗖! 桥下江水如故,诡异的暗影还在那里没有离开的意思,汽车声继续固执的低哼着小调,江风与水腥味依旧,夜色斑斓。 第22章 站直伸来,迈起双腿,沿着来时的路走回去。很快到了车站,上了公交车,我回到家。 弱汶像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和往常一样带着温柔的笑容迎接我,她本来在看着电视屏幕。 “回来啦?”她站起来对我说。 “嗯!”我走向她。 “怎么了,很累吗?”她说。 “是吗?也许。刚才走了一大段路。”我一边回答一边走上前抱着她。 “那好好的冲个凉,然后休息睡觉。”她想挣脱。 “等会儿,现在我只想抱着你。”我说 弱汶没有再出声,静静的让我抱着。我也感觉到这样的不妙,自己的行为可以称作形迹可疑。无论怎样她都会认为我在外面作怪了,至少会从我这样的举动可以想象开来。 “怎么了?能跟我说吗?” “嗯?”我没有作好了谎言的准备,也从来没有随时随地说谎言的天分,一时竟然不知如何回答。 “工作上吗?”弱汶推开我的身体,正面的看着我,一脸关切。 “嗯!”我点点头,还是保持着站立的姿势,手扶着她的腰,“我想转行。”承载着话题,也的确有这方面的烦恼,不算是欺骗,我辩护,我在自己欺骗自己。 “转行?” 于是我把自己的想法,包括疑虑,毫不保留的告诉她,因为是确有其事,所以说得合情合理、入木三分、滴水不漏、毫无破绽。弱汶自然也不疑有它,只是一味儿的说支持我,无论怎样。 我衷心的感谢她,再次紧抱。“我好累,可否让我抱抱?”我近乎恳求的问,虽然这是先斩后奏般的询问。 “嗯!”她应道,并用右手抚扫着我的背项,就像对待襁褓中的小孩一般溺爱着。 我一边抱着弱汶,一边感受着她的身体。身高、肤色、丰盈程度,莫不使我感到最为舒适,刘彦不正是为着这样的人而疯狂吗?而我,我已经拥有了,但又为何?她是拥有我最熟悉的,最适合我的身体,我一早就拥有了。我爱你,赵弱汶!我心里这样想,每次与弱汶相接触的时候我都这样想,从不作假。 基于对她包含歉意和爱意的复杂感情,我情不自禁的把帮上官颜写小说的事情说了出来。这是包不住的火,也不是什么不见得光的事情,早晚要让人知道。甚至于她身有不治之症的事情也说出来了。 “能把她的日记给我看吗?”弱汶问。 我右手从背后揽着她的腰,玩弄着她放在沙发上的右手,我已经出离歉疚的情思了,“别人的日记,没有经过她的同意,我可是不敢给你看。” “我只是随口问问,别介意。那我帮你拿衣服,冲凉后去写小说,我等着看。日记不能看,小说一定能看,小说写来就是给人看的,嘻嘻!” 我无奈,预见到将来的一些事情。 冲凉后我倒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上官颜的小说的文件也倒是打开了,但怎样也写不出什么来。理由也很简单,烦女人嘛!没有也烦,有也烦,多上一个就更加烦!张建怡我是爱,赵弱汶我也是爱,连上官颜的热情我也无法拒绝。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情感生活上的典范,但这几天,不,早在几个月前就不是了。 我无法梳理头绪,这些东西是必须作出选择的,未来的日子将不会如今天般甜蜜,有人将会在太阳底下泪迹斑斑中离去,而我,也必将望着她的背影悔恨终身。 于是我打开一个新word文档,简单的列了一个表。如下: 张建怡 为什么选择她:她是我喜欢了二十年的女人,梦中的女神。 为什么放弃她:她有她的家人,丈夫、孩子,她自己会离开我,将会。这是她的选择,不是我的选择。也就是说,我必定不会自动放弃她????? 赵弱汶 为什么选择她:我现在的女人,我感觉我很爱她,我不想让她感到伤心,而且她无论从身高什么的都非常适合我,尤其是在交合的时候使我感到无与伦比的配合。重要的是,我也爱她。 为什么放弃她:她?想不出。实在没有放弃她的理由,而且这样会伤害她,这是我不愿看到的。 结论:如果这两个女人都能得到,并相安无事就好了。 再结论:我是一个不切实际的贱男人。(我无颜面对这一行字,写了后立即删除) (最后我又加上了上官颜,因为我吻过她,好像是她先吻我的,但我终究是接受了——我是伪君子) 上官颜 为什么选择她:一个让我感受刺激的女人,我算是喜欢她的,我在跟她写小说。 为什么放弃她:她是一个垂死的人,我不爱她,不,不爱。她滥交,这是个决不可饶恕的事情,但她好像也不算是滥交,这是有她的理由的,无可辩驳的理由。 结论:这个女人,继续现在这个状况就是最好了。 末了,我看了七八次了,不能有些许增减的理由出现,还是理不出头绪。小心翼翼的删掉这个文件,清空回收站,关了电脑,去睡。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本以为颜今天是不会来上班的了,但事实上我却欣喜的发现她准时的出现在眼前。神情如故。 作了些日常事务性工作后,老板让我们一起到希尔费特那里签合同,并由我和上官颜继续留下开展后续工作。 我手拿着足够重的带手提电脑的共事包和颜在马路边等老板开车出来。清风吹拂着颜的秀发遮掩了半边浓妆的脸。 “今天下午会留在那女人的公司吗?需要我离开?”颜问。 “我想是。”这虽然有点尴尬,但必须承认。 “她也足够美丽的了,的确是令人神魂颠倒的女人。” 我只感她说话里有点刺,但毫无疑问,她的反应是理所当然的,而我也的确神魂颠倒。“你看过我以前写的小说?”我问,像变魔法半硬生生搬弄出问题来。 “嗯!”她点头。 “其实每写一本小说,我都以为自己是男主人公,这是不能避免的。代入法则。而女主角,或者说我走上写小说的道路,皆是因为她。”我凝视颜的眼睛,“你可否明白?” “嗯!每个人做每件事都有一个出发点,你的情况也不赖。” 我笑笑,“当然,越写到后来,男女主角都变质了,我再也不是我,她也不是她,所以在结局方面,并不能如愿。” “就像现实当中?” “有点。” “那现在的老婆呢?”颜似乎在控诉,“记得星期六那天,你是因为她而拒绝和我做爱的。”样子保持着轻松,心态大概也如是吧! 我深呼吸一口气,空闲着的左手摸了摸剃了须后光洁的下巴,然后才说道:“烦恼正在于此。张建怡我爱,我老婆我也爱。嘿嘿!不说这个了,没完没了的烦恼。” “不说就是了,希望以后的日子里你会想起我。” “怎么说?” “我总比你先死,所以现在希求你能时常想起我。” “也是一个沉重的话题。你可以得到治疗,但你没有这个心思,我相信这点。” “这是我的选择。” “尊重。”我把公事包从右手置换到左手,右手轻轻的拨弄调整了吹乱了的头发,颜的头发,像恋人一般亲密。 颜向我浅浅一笑,“你曾经那么一点点的喜欢过我吗?” “要是一点点的话,还不止呢,我是很喜欢你的那种。” “与爱无关,这个我也知道。” “哦,是了。我老婆,嗯……她叫做赵弱汶,说要看你的日记,不,是说要看我给你写的小说。征求你的同意。” 颜稍稍的抬起了头,像是仰望天空上的云彩,翘起嘴,沉思状,少顷说道:“没有问题啊!就算是日记也可以给她看。” “那好,谢了!” 我立时打了电话给弱汶,告知他可以看我的作品了。 关了电话后又对颜说:“她说想见你一面,说是答谢你。” “答谢我?”颜以诧异的表情问。 这时,老板的白色本田开到了面前,汽车我是不大认识的,但老板的小车总也不能不用心去记着。我和颜的话题就此打住,先后进了车厢后座。一切言语,都与工作有关。 张建怡是希尔费特酒业有限公司(中国)华南分公司的总经理,老板是我们公司的老板,我是我们公司的文案总监,上官颜是我们公司的文案。我们的身份如此,言语交流也建基于此。 合同签订前,彼此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在审理和交流上,但这种审理和交流还是基于急不可待的气氛之中。初次见面,三天后就把合同摆上桌面,个中缘由,在这四人当中,惟有老板还在自鸣得意。但他的确是最值得得意的,在经济上。 我们一边谈,一边修改合同,甚至于吃饭也设在会议室里。这是史无前例的招待,我想。电脑的时间走到下午的两点,合同正式定稿,彼此各两份,老板也随之礼貌性的离去,遗留我和颜继续跟进。颜也跟着不久离开,至于去了哪里,惟有说不是回公司,我敢肯定。 我独自在建怡的办公室里,面对她坐着。深褐的红木豪华办公桌上,一瓶葫芦形状的哥德希伯酒只剩一半,极含力学中的中心点原理的外飘型小型雕塑张牙舞爪般的定格着,一支装饰用途大于书写用途的疑似的点水笔歪歪斜斜的靠着旁边的空气。 “终于只剩我们两人了。”建怡叹息道。 “但我们还有很多工作要做,你这东西可真是想坏人了。” 第23章 发觉用词不当,又补充回来,“我说的是将要进行的宣传计划方案。” “这个不用担心,我已经想到了大概。或许完完全全按照我的思路进行也未尝不可。”建怡露出自傲的嘴角与笑意的说。 “那我是毫无用处的了?”我说。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我回来广州之前就想好了。你应该明白我回来的真正目的不是在工作上。但为了回来我可是费尽了一番苦心。总不能为了见你而影响工作,况且,二者是可以共存的,而且是毫不干系的共存。”建怡说。 “谢谢你的宠爱,时至今时今日,我还以为在梦境中。若我能帮上什么忙,你知道,我自必会赴汤蹈火。”我认真的说。 “也没有那么严重,一切就按照我的想法行事就行了,回广州前我可是想了两个多月的,应当完美无缺,也不想再作修改了。若再有改动,必定又要耗费不少时间,折腾一身功夫,大抵出不了原先的效果,我现在可是连行程也安排妥当了。”建怡十指舞动于便携式电脑的键盘上,偶尔眼望桌上时尚杂志的彩页。 “那我只等被安排好了,我乐于如此。” “现在可有紧要的工作?不必为这事情烦恼,我已把我的想法写进电脑里,我给你,你就按我的意思稍作修改就成了,就当你自己的想法好了。”建怡顿了一顿,又说道:“其实有些事情我是理解的,你是爱我的,这无疑。但我的突然出现必定令你感到困惑,甚至烦恼。你本来有你的女朋友,而我的到来,必定打乱你的心绪,如果要求你重新想一份可称为‘杰出’的方案,看来是有点勉为其难。所以,嗯,请你不要介怀就是了。” “那我就不为此烦恼了。说到工作的确没有什么,只不过最近为一个女孩写小说了,时间上倒是也占去不少。” “小说?跟谁写的?” “和我一起来的那个女孩。” 建怡略一沉吟,最终没有说话。 我也思索着一些事情,首当其冲的是昨天老妈的问题,建怡的背景到底是怎样的了?指的当然是感情生活上,于我而言——空白。 “我可否问你些问题。”我鼓起勇气,试探性的问。 建怡掬起嘴角,右手轻快的转动着一支黑色比克牌墨水笔,眼睛望向别处两秒钟后回答:“什么问题,那么拘谨的?” “我想了解你的过去。比如说,你的丈夫,你的孩子。”为了不特别于现在,又补充问道:“当然还有你过去的情人就最好。” “非如此不可?”建怡严肃的望着我说。 “那也不一定。”我显得退缩。 “但我却有非向你诉说不可的理由。正如你无端的完全的接纳我,那是需要一些过程,一些理由。” “你可知道……”我欲言又止,但既然说了出口,也收不住了,“昨天我把我妈的玉镯交还给我妈,那本应当是给我现在女友弱汶的,那是我家媳妇的象征。”我终究忍不住的说出心中的一切,窝藏不了秘密,尤其是面对建怡。 “那意思是……你本想和你女友结婚?”建怡面色带有点惊愕与失望的说。 “那是我妈的意思,现在想来,嗯,可能女友她也想如此。本来我是打算给她的,但,也许是天意,几次都忘记了,直到你出现在眼前,才知道一切都是按照应当的轨迹进行着。” “是我破坏了你们!”建怡有点丧气,整个人软软的歪斜在大班椅上,眼睛盯着天花板的空调出气孔。 “不!”我斩钉截铁的阻止建怡的这个想法,“昨天和你说的,忘记了吗?我是爱你的,这是我自愿的事情。” “我被别人破坏,想不到现在又去破坏别人。”建怡深深叹息一声后说。 “嗯?” “这里说不方便,来我家吧!只有那里才让我感到安全。” “也好!” 建怡在房间里换衣服,出来时已经卸下那套紧绷绷的西装套裙,换成了软质网格上衣和宽松墨绿长裤。 我则自己烧开水泡茶,俨然像家一般自在随意。茶是上等铁观音,闻了闻茶叶的味道就知道。茶壶和茶杯是一整套的,干干净净,想必回来后一番大清洁,也说不定是新买的。开水不久烧滚,我冲泡一壶放在乳白色的长沙发前的透明案几上。 坐回建怡身边,乳白色的长沙发上。 “可否抱着我?”建怡突然提出要求,像是发出伤感的信息。 我伸手环腰揽着她,形象有点像昨天在家里揽着弱汶一般,同是坐在沙发上。让建怡的头枕在我的肩膀上,让她的手按抚在我的胸前,完完全全的依赖与被依赖的感觉。 忽然感到她抽泣的颤抖。我的右手从她腰间滑到她的手臂,上下抚弄,轻轻的在她光亮的额上吻了一下,另一只手和她伏在我胸前的手十指交叉一起安躺着。 “何以哭泣?”我以不太习惯的非现代语问。 本来是卿卿嗯嗯的低泣,现在却放大音量了许多,呜呜的让人以为屋外的人也能感觉到。 我轻轻的拍打着她的肩膀,“不要哭,一切都能挺过来的。能告诉我是怎样一回事吗?”必定有什么特别的原因,让一个高贵妇人抛夫弃子,老远的回到原来的地方找寻另一段感情。 “我,我实在舍不得明明,我真的放不下他。”建怡继续哭泣。 明明,我努力回想这个名字,是她的孩子。 “我输给了他,我输了明明。我只是想要回她。”继续哭泣。 她一边哭,一边摇摆着头,发丝在我鼻孔前掩掩影影,几令我也同于伤感。那是,我想,他们会否已经离婚了,法院判了孩子给她的前夫? 离婚,前夫,单身。 “我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吗?”建怡抬头问我。 我吃惊的表情,眼呆呆的直视着她的眼睛,但却不能吐出半个字,一来我并不了解她的过去,二来即使是我也不愿承认。“在我的角度,当然不是。但你为什么这么问?”我终于说话回应。 “没有,我自己也不这样认为。和你之前,不,应当说和我前夫之前,”(她的确离婚了,我想)“我曾和四个男人睡过。但那都是真心实意的爱情。就像我和你那样一般。” “嗯,只要真心实意,那就没有所谓了。”我附和,也的确这么想。 “在和他结婚后,我是真的一心一意,可他竟然在外面有女人。这是我不能容忍的。听说是在时装秀上认识的,在两年前。” 我默然,我何尝不是。人生总是这样——复制、粘贴。 “你还爱他吗?我战战兢兢的问。 “不了,大概在一年前还为此苦恼。” “我会好好爱你的,我发誓。” “谢谢。但你……” 我知道她要说些什么,所以打断她的话说:“一些事情我还不知道怎样解决好,但我必定出自于自己的真心。” “嗯!就让时间作出选择吧!” “好,就交由时间。” 那天下午,我再次进入她的身体。至于时间,总会走到它应走的地步,一切就交由时间去选择好了,我听命于它。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颜和弱汶的第一次见面是在颜的小车上,同车的自然还有我,刘彦也同行。汽车通往番禺的大夫山,这是星期六的阳光午后。 弱汶的提议,确定了目的地,但事前没有任何真正必要的准备,地图、游记、天气预报,一概刻意的不去调查。数码相机是必要带去的,太阳帽、防晒油也缺不了,干粮、零食也准备了一大堆,几支大矿泉水是我提着下楼等至今还不知道是什么品牌的颜的白色小车的。 刘彦已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也必然坐在那里,我和弱汶把笨重的东西放在车尾箱后便钻进后座。颜回头一笑,我向她介绍弱汶,彼此。 “果然真是漂亮,难怪,洛生他对你那么好啦!”这是颜对弱汶的称赞,但我必然惭愧。 弱汶笑笑,甜蜜蜜,在不知情下。她也对颜予以赞美回赠。 白色的小车经过略微拥挤的海珠区交通要道后,便上了瘦得可怜的洛溪大桥。这是一条以锻炼人耐力而出名的无可替代的必经之桥。汽车等了差不多十五分钟才冲过。这段时间里,我们惟有听着电台的节目来打发百无聊赖的时光。 电台里出现的是一把男声,如果认为这是有磁性的声音,那么应该算是。主持人这样做了开场白: “时间到了8月中旬的星期六下午,听同事讲,这是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如果大家在家,那么恭喜你,你可以,避暑。如果大家在车上,那么都恭喜你,因为你正在听我们的节目。女士们,先生们,在这个时段为你们主持节目的又是我,c.g.leung。现在又是我发挥作用的时候了,首先为大家送上的是巴西爵士乐《河堤上的舞曲》,旋律轻快而优美,大家细心欣赏,有可能的可以喝一支黑色冒泡饮料来消消暑。” 音乐果然不错,《河堤上的舞曲》我闭着眼睛听着,顺便以为自己睡着。 隐约听了三段感觉还不错的纯音乐的播放,忽略几段主持人自以为精彩的独白后,汽车通过了收费站,继而飞驰而往。 进入大夫山景区,在停车场下了车,展目四方,绿树成荫,清水成湖,鸟语花香,信步可及的湖边小路上还三三四四的散落着同来观光的游人,好一个清爽宜人的地方。 这里的气温像是告诉人们“是的,这是适合你游乐放松的地方”。 第24章 的确,比之城里,你更愿意在这里伸一个懒腰,然后歪歪斜斜的躺在小路边的石凳上睡上一个下午。我深深的呼吸了几下湖边清水气味。 在某个忘记了名字的湖上泛舟又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情。这里实在有点人多,山路显得工整了些,诚然这是便于游人沿路观赏,但对于我的想象来说未免有失偏颇,莫说探险,就是历险的心情也顿失无遗。幸好这里湖泊星罗棋布,游船的玩乐自然也不会被商家忘掉,于是租了只卡通水鸭型的四人脚踏船,既可消暑,也能安逸,自得其乐。 和刚接触的那一霎那几乎保持一致的是,颜与弱汶的沟通亲近得近乎可以,你想象不到她正跟着一个情敌说话,如果说她是真的喜欢上我的话。这情形有点像妯娌间的闲谈,对身边琐事无所不谈,再亲密不过的样子。 我每时刻都细心的留意着颜的一字一句,有时候拿着照相机,有时候拿着矿泉水瓶喝着水。深怕她说出了一些即可令人窒息的言语。幸好,所有言语都在充满阳光气息的水汽中温和融化,树的绿与湖的绿,滋润着期间每一个语点,使其不产生突化的恐怖。 我静躺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偶尔在他们话语间插进一句,或是望向外边的世界。眼波轻轻的抚弄着逗留在巢中的雏鸟,有时也会幻想一下与不可名称的黑黑的鸟儿一起翱翔空际,那会是黑鸽吗?还是喜鹊?甚至有冲动的要把湖上的倒影刻画下来,有树、有云、有太阳、有飞雀,大概也有我们坐的船的倒影,但我没有能耐,因为我不会画画,无论是中国的国画,还是西洋的油画,即使给我一台电脑,让我操弄上面的绘图软件也一概不会。纵使有这样的心情,但我并没有借助照相机的功效,因为我需要的是画一幅画的这一举动。当然,也没有非画不可的实在冲动,渐渐的,我在他人的话语声中迷糊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在船上呆了两个小时,是到岸的时候弱汶叫醒我的。 颜开动了发动机的引擎后,弱汶对我也开启了话题,商量今晚的事情。他们在船上时已经谈了一会儿了,晚上是回广州市区好呢?还是留在番禺,找个地方住下。当然,从他们的语言和表情上分析,找旅馆住下是达到了高度一致的,这样更像是旅游,现在只是下个通牒什么的给我。我也没有异议,只是随之想到上官颜的住处就在附近这一点上,就感到有点怪怪的。但我不能说,虽然没有实质性的心理障碍,但和她接吻的经历还是让我心有余悸。 为什么你会知道她家在南奥的?你上过她家吗?想到这些我就汗,现刻一切听之任之便是最好,惟独这最好。 旅店一下子就找到了,普通三星级的。放下所谓的行李后才发觉没有带来换洗的衣服,被强迫留宿的我一下子来话题了,抱怨他们什么准备也没有就乱投宿。反对我这种思想的最为热烈的是刘彦,颜与弱汶也在一旁附和。刘彦的想法这里的人大概都清楚,上官颜对他总是不冷不热,既没有经常拒绝,也没有经常接受,这个机会可也算是来的妙。我自然没有彻底搞破坏的想法。 一行四人离开旅馆,目的地是附近某处商场,目标事物是能够替换现在身穿的一整套的衣服,包括上衣、内裤(内衣)、长裤(休闲短裤也可)、袜子也需要。这样的商场多的是,因为只是应急之用,也没有太高要求的拣择,质量、款色一概随便,只是在意尺码。 走了三间商店,终于满足了所有人的要求。 途中我们看中了一家酒吧。从外面看去,有茶色玻璃间隔的红木外墙,透过玻璃窥视里面可以看到酒吧台,里面正在工作的穿着工整白衬衣黑背心的调酒师,几个客人不规则的散落在几张桌椅或吧台上。这一切在夜色的灯影下,显得格外的具有某种意义上的吸引力,而正好涉猎我们这几个百无聊赖而又寻求乐趣的人进去。 在靠窗的圆桌上坐下,把刚刚购买的物件放在另一张圆背软椅上。酒吧里的扬声器刚刚换了一首曲目,细心留意,很是熟悉的样子,想想,那是拉丁歌手歌莉娅•埃斯达芬的专辑,专辑名称好像是叫作《已经解开》。至于解开什么,我倒没有细心研究。已经解开什么物品?已经解开心锁?还是已经解开一切? 酒吧的dj把声量调节得恰到好处,既不掩盖这里静坐闲谈的主旨,也不使人感到孤独无聊。歌莉娅的歌声时而温软时而激昂,每每静处便可扣人心弦,只那旋律与音色即可。在其余三人细看餐牌的时候,我静静的听完她的一支曲,意思大概明白,唱的是男女分别的情景,那并非该专辑的主打歌,却属于令人难以忘记的曲目,如果你明白歌词的意思。 一曲停罢,我拿起餐牌,耳里响起了另一个人的歌声,男声,第一次听的歌,歌词尚且不明,旋律也不合我意,也就没有细心的听它。因之刘彦点了啤酒,我也就和他一样,要了三罐嘉士伯啤酒,两人一共六罐。颜与弱汶则分别要了一杯鲜橙汁雪糕和一杯称为“随便”的饮品。 离上饮品的时间还有一段距离,我四处浏览酒吧的环境,发现右边一个凹进去的小空间的墙上挂着一个飞镖的靶子。此时一对外籍男女正走上去玩飞镖,偶尔响起欢笑的声音。这吸引了我们的兴趣。 刘彦就说:“不如我们等会儿也去玩玩咯。” “我不会。”我说。 “你不去,我去。”弱汶说。 “那我陪你留在这里吧!”颜说。 或许这酒吧的时间是以一首首歌曲来计算的。那一曲不知名的男声停罢,我们要的嘉士伯啤酒、鲜橙汁雪糕、“随便”都一起端上来了。继而又一曲停罢,那对外籍男女也离开了飞镖的小间。 音乐声停顿片刻,再次响起时刘彦与弱汶已经去了投飞镖,我和颜则是在她和弱汶见面后的第一次单独相处。这次扬声器响起的是一首中文歌曲,张学友的《地下情》,我感到奇怪,何以一改以往风格,不播放英文歌曲。 正好一个服务生走过,我问她:“怎么会是中文歌,你们这里不是只播英文歌的吗?” 那年轻的女服务生点点头,“是啊!但我们的dj很喜欢这支歌,每逢星期六晚上九点半就会播它,他说很有深意。先生,你可以细心欣赏。” 这首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我闭上双眼,再一次聆听,它这样反复播放: 真正爱情只差一线非自愿欺骗 不要说穿小心打算总会有弯转 当错铸成解释只怕伤害极深远 给你开心给她温暖 不能言是这地下情 将最好的给她给你 三人情问怎么共存 上官颜似也感受着歌词的深意,一曲完毕后才开后说话,“喜欢这首歌?” 我点头,“喜欢。”呷了口啤酒后再次说道:“很久以前就喜欢,旋律自然美妙的不行,歌词也令人感动。这里存在着爱的解释,既爱这个,也爱那个,的确都是真情实意,但心里清楚这样下去必将越陷越深,无法自拔。歌词的美妙之处就是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 “时有发生。”颜玩弄着她绘有清淡白色小花的手指甲重复我的说话。“有些人即使一辈子也没有越轨,但想来心中未必不想如此。” 我拉动了一下面部的笑肌,那是我惟一能回应的方法。眼望着正在投飞镖的弱汶,再次满满的呷了一口啤酒,继而将视线转到空空如也的烟灰缸上,时间就在这里慢慢的匍匐前进,耳里仿如又听到万里外的虫鸣和溪水潸潸之声。 颜说话,继续着我思绪前的话题,“有些人,即使有了个美貌如花的女友或是老婆,也会在外面找别的情人。” 我笑笑,有些许得意,有些许惭愧。 “弱汶她真的不错嘛!难怪一个星期前你会拒绝我。这是你重遇那个叫做张建怡的人之前发生的事情。” “我差点和她结婚了。”我紧闭上眼,以只能传达到颜耳里的声量说话。 “世事难料。” “你为什么喜欢我?”我突然问道。 “情之所发,难以言明。” 我轻轻的呼出一口气,斜斜的望着她那天生丰润雪白的脸庞,心中一阵歉疚,轻声吐出:“谢谢。” “我曾经有那么一瞬间放弃了,我以为你真的是那么的正人君子,我不想败坏你的理念,不想破坏你和她,”颜向着弱汶方向点点头,指示着她,“但现在不是我在破坏,而是你自己。所以我想……”她忽然陷入沉寂,不再言语。 我的歉疚之情更为深切,“无论如何,我真的要谢谢你。的确,我不是个完美的人。曾经,我也想成为一个在感情道德上完美的人。但最终,一切都无法向自己意愿发展下去。” “事实如此,我也无话可说。” 颜的眼睛渐渐落陷,我的手和她的手都搭在椅背上,彼此离得很近很近,但就只差那么一点点,最终没有碰在一起。这是否意味着什么,在她生命的年限里,我是她最后的幻想对象。而能够成为这最后幻想对象的,正是因为就只差那么一点点,而至永远。 “喂!洛察域。”弱汶在那边挥手叫我。 我一直看着她那个方向,现在我只是稍稍的抬高了眼帘。 “他说跟你比飞镖,叫上官颜也一起来吧!”弱汶指着刘彦说道。 我指了指刚买来的东西,意思是总要找人来看这些东西。 颜却拉了我起来,说:“这些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先放着吧! 第25章 而且还在我们实现范围之内呢!” “那也是。”我说,于是便跟着去了。 “我对玩飞镖可不是在行,你是不是存心让我出丑?”我笑着对刘彦说。 “玩玩啦!又不是要求奥运水准。赢了有奖品。”刘彦卷起衣袖说,露出必胜的态势。 “有什么奖品啊?”我和颜几乎同一时间问道。 “输了,输了,嘿嘿!”刘彦不怀好意的笑着,他在我们催促下继续说道:“其实赢了没有奖品,但输了要当场给女伴一个长吻,怎么样?” 我眯起眼睛,斜斜的看着他,几乎嗤之以鼻的说:“那你是想赢还是想输呢?看来我是必胜无疑的了,我不想赢,你也会乱投一通让自己输的。” 弱汶与颜都在一旁偷偷的笑着。 “好了,好了。我可不是那样想的。要不这样了,赢了就付今晚的账单,输了就来个长吻给大家欣赏,要一分钟的。” “两样也不讨好,不是折磨人吗?”我说。 “那个彩头玩玩而已。”想不到是来自弱汶的声音。 我无奈,“那好吧!但听来赢了反而要付钱,不如调转来,赢了来个长吻,输了付钱。怎样?” “也好!三镖计算。” “等等,”颜这时才开口说话,“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我有同意把自己当作赌注吗?”正当我们在惊愕中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却又说道:“不过你们开始吧!我只是说说笑而已。你们开始吧,嘻嘻!” “嗖” “嗖” “嗖” 刘彦用卷起衣袖的右手连续的投了三镖,看来是太想赢了,每次都想投二十分那个,可惜除了第一次投中之外,另外两次却因为打中旁边的钢丝上掉了下来。总分:二十分。 我捡回那三枚飞镖,走回投掷线后经过刘彦面前时说:“我不知道你是想看戏呢?还是太富有了。总而言之,太多谢了。”我想,不让她在我面前亲吻颜是对的,这对她有点残忍。 随即,我也投了三枚。小心翼翼的,预想中的,赢了。 在实践诺言前,总要折腾一番,但想到不这样做,刘彦就有借口不乖乖的付帐,只好当场吻了弱汶起来。 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下跟弱汶接吻,我四处张望酒吧的其他人,虽不知道我们将要进行惊天动地的事情,但都被我们喧闹的声音或多或少的吸引过来。我闪烁着眼光,在刘彦,在上官颜,在那对外籍男女,在女服务生,在穿得甚为工整的调酒师身上流连。谁人都仿如在窥视。音乐声稍停,随之悠扬起了段曲子,婉转而略有哀怨的韵味,清脆的男声出现,带有“love”和“forever”字句,想必是倾诉着爱的诺言。 我学着扬声器的歌词,望着弱汶的眼睛,自以为情深款款的唱了句“loveyoudayandnight”完毕,我毫不犹豫的吻了下去。毕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即使面对着这张最为熟悉也最为舒适的唇,还是觉得极不自然。我只感到她的气息存在,在紧绷的神经下,忘却以往接吻的步骤,过程一塌糊涂。 时间以秒读取,并一再分割,感觉过了很久,不知是否有十秒钟了,我离开了弱汶的唇。足已。 再细看周围人们的眼光,忽有被愚弄的感觉,也罢,除非不参与这个游戏赌博,重来的话,我必也这样选择。心中总有在众人面前印证我对弱汶的爱,这或许是一种心理上的补偿,但上天安排这样的机会在面前,还是那样做比较心中无悔。 回到座位后,如坐针毡,总觉得有些东西不太合意。别人的目光,刘彦别有深意的笑,颜的目无表情。是了,颜,我在她面前吻了别的女人。虽然这样的事情怎样都会想象得到,但正所谓“宁被人知,莫被人见”,这样又是否在另一层面上的对她残忍呢?内心怕且在事情之初便有在她面前吻弱汶的想法,至于这一想法的缘由和目的,我自己却实在想不到什么。 不多时,我们便离开酒吧。 回到房间后我还在战战兢兢,如梦幻般的经历。弱汶去了洗澡,我一个人坐在窗旁的椅子上撩开了些窗帘布向外望,静止不动的街灯与风驰电掣的车灯映入眼帘,天上漆黑一片,月光与星光都隐匿不见,惟有这些人造灯光自以为是的替代其位。我在沉思,是否身边有些人或事正自以为是的替代其他人或物呢?无疑,这实在太多了,每时每刻都发生着这样的事情,然而具体实像却一件也想不出来,能够肯定的是自己也在其中。我又看到了街上一群男男女女在游荡,染发、抽烟、高声呼喊、行为乖张。初时对这现象极为反抗,但当他们从我左眼角走到右眼角,只能看到他们的背影时,我才从记忆的土坑中挖掘出原来的我也曾经这样过。 现在与十年前相比。十年,对于人生而言,说长不长,但变化是显然的。十年前,我独自一人,生活在对人生对世界的困顿中,惘然不知所措,既不能确定自己的追求也不能追求到些什么,事业方向不确定,女友不确定,人生意义也不确定。惟一能庆幸的,是我已经开始执笔写作,也惟独于写作,方能理清自己的思绪,把现实中的“不能”和“能”一一以文字记录下来,祥加分析。然而一切在事后却显得徒然,我不曾发觉在写作上获得任何好处,我依然不能确定我的事业,不能确定女友,不能确定人生意义。直至今天,十年前的十年后,全然找不到方向。没有找到持续一生之事业;一生之女友的选择上也丢三落四;人生意义更是无从稽考,像是生不由我,死不由我,甚至若说能控制的人生过程也不由我。有如江中小舟,无法抵抗随江水东流的命运。 人究竟能掌握些什么?命运之于人生的作用又是多大?我何以在这一刻想这些?[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517z.] 一道星光划破长空,光点圆润红亮,速度不紧不慢,凝神细看,那是飞机证明自身存在的光点,徐徐往北飞去,瞬间离开我视觉范围。我微微浅笑,它更自以为代替了星光和月光的位置。 当我也洗完澡后,便和弱汶相拥于这陌生的白布床上。关掉电视,关掉床头灯。眼前一片灰灰的黑,这将更能感受到旅馆的特有方式:软绵绵的枕头,永远清洗后的味道,还有就是永远陌生的空间,宽广的白色天花板有点暗暗的,凹凸的墙纸反射着室外的暗光产生奇异的效果。夜里恐怖的气氛浓聚,并非怀有贼或是幽灵之物之想,而是夜里特有的恐怖。莫说一个人呆在这里,就是身边也睡着一个人也能不期然的感受得到。 我将视线重新聚焦在弱汶的脸庞,因为背对着光的关系,只能看到轮廓的线条,感觉上有点瘦瘦的味道,瘦得恰到好处,我在回想起光亮时所看到的。我把揽着她腰际的右手从被子中伸出,放在她的脸上,就轻轻的放着,除此以外,一动不动。手中传来她一呼一吸的起伏感,微温的暖流也随之附送。 弱汶渐渐的睁开眼睛,这并不需要多少光线便能感应得到,洁亮的眼珠吸收了墙上反射过来的几近没有的光芒然后再散发出去,形成一道以精神力为燃烧物的灵光。这道灵光眨动几下便即停住不动。我想我也发出了灵光,彼此相吸。我很久没有这么凝望她的眼睛了,因为太过于亲近,并平常得可以忘却这一深情的一望了。从她可见的眼眸中我看到了深邃而清澈的内在,两颗能够思想的眼睛,几乎一眼便能看出我问题所在的眼睛。灵光又再眨动几下,想是眼帘也上下开合了几下。 从手中可感应到她笑了笑,微微的一笑,似是在安慰我恐惧不安的心灵。我此时此刻的这一动作,的确反映了不安的我的心绪。忽然感到两滴热泪盈眶,就只两滴,不足以让人察觉,但作为男人,也够了。我一时还意识不到何以流泪,还记得上一次也是在旅馆,当时面对的是建怡。 “有心事?”声音很微弱,微弱得差点听不到。 “嗯!”我也只是歇斯底里的在喉咙里吭了吭声。 “好好睡。” 自此,弱汶不再言语,只是把身体更靠近我,更用力的揽住我。 我默默静躺,任由时间在这宽广的室间流逝。 “嘟嘟嘟……”手机的铃声响起。 “嘭嘭嘭……”拍门声随之而来。 我和弱汶都惊醒了,我拿起手机,刘彦,“喂!” “快开门,快!”语调急速而紧张。 我连忙开门,刘彦只穿着裤子,上面的皮带还没有扣好。我们都放下了耳中的手机。 “不得了,不得了。上官颜她突然心口痛得厉害。快过去看看。” “嗯!”说完我和弱汶便跟着他跑到他们的房间里去。一同而来的是被拍门声惊动了的女服务员。 颜脸色苍白,紧闭双目,身上盖着被子,从突出的形状看来,她的手应该按着心口疼痛处。 我走近她身边问道:“怎么了,很痛吗?” 颜只能“嗯嗯呜呜”的回应,已经到了不想说话的地步。 “立即送她到医院吧!她一定是心脏病发作了。”我对着刘彦说。 “嗯,好!”刘彦说。 我弯下腰正要揭开被子,刘彦立即阻止,“她还没有穿衣服。”我点点头,站直身子,说:“那样吧!你们送她到医院,我到她家里拿她平常吃的药来,还有病历。到时候电联,到了哪家医院通知我。” 在没有更好的建议下,刘彦和弱汶都同意了。 第26章 我再次弯下腰跟颜说要到她家里拿药和病历,现在可否拿她的钥匙。颜勉力的点头同意了。 在颜的手提袋里拿到钥匙后我快步的离开了旅馆,打车到她南奥的家里。 药和病历都放在那次我看到的梳妆台的抽屉里,没有上锁,很容易的找到。 接到弱汶的电话,然后立即赶到电话里头说的医院,找到他们,把药和病历交给了夜班的主治医生。 主治医生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戴一副咖啡色边框的眼镜,镜片厚度约有三毫米,脸上挂着可亲的笑容,无论是坐着询问,还是走去病房的时候,都是一副乐观的样子,但我却无法乐观,忧心忡忡才是这时候惟一的形容词,我越发以为他那只是熟练了的表情,非切身事物不能影响其状态。 这是一间四人病房,一床空了,另两床都有陪睡,病人也已入睡。灯光倒是足够亮的,并没有因为病人需要休息而放下自己的职责,但却给人过于热忱的感觉。这时,只能听到我和医生的脚步声,隐约中也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颜的状态是稳定下来了,呼吸畅顺,面色转红,右手吊了一瓶棕红色的点滴,静静的睡在病床上,已然进入梦乡。病床边坐着无法想象其心中所想的刘彦,他见了我进来只是把眼睛改为注视我,并没有说什么。 主治医生继续翻看颜旧有的病历。我未曾细看它,在颜家里拿到手后冲冲赶来医院,现在看来,上面的历史足够多了。好像是有两本,最上面的有“长沙市人民医院”的字样,下面的看不到,但想来必是广州某医院的病历,病历用订书钉合二为一,使其形成一条完整的生命线。主治医生继续认真的一页页的翻看病历,并不时用其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托一下将要下跌的咖啡色边框眼睛。 实在太沉闷没有声响了,但又避免影响主治医生的作业,我走近刘彦,小声的下意识的找些话题,“她怎样了。” “来医院后打了支针,睡着了。”刘彦回答,同样很小声的。 我点点头,又问道:“办好住院手续了?” “是的。”刘彦回答。 我再次点点头,这次没有再说话了。一切重归沉静,惟独主治医生翻弄病历的声音作响。 有顷,主治医生才将病历合上。他的这一举动我们都留意到了,不约而同的眼望着他,等待他随后的反应。主治医生向我们点点头,收敛了一下一直乐观的笑容,但你无法清楚他是因为脸部肌肉累了而要转换一下表情,还是因为病历上存在着一些不安的信息。总之他的每一个变化都使我加重忐忑不安的心情,再之是怀疑感上升。 主治医生让我们随他出去。 弱汶坐在病房外的休息椅上。 来到主治医生的诊疗室,我和刘彦分坐在桌子前面的两张椅子上。 “你们谁是病人的亲戚?”主治医生发问。 我和刘彦不约而同的摇摇头,“都不是。”刘彦回答。 “颜她,嗯,病人她怎样了?”刘彦急切的继续问道。 “病人需要做一个手术,这是她以前病历上写明白的,但她一直没有做。因为没有进一步的检查,所以我也只能按着以往的记录跟你们说。但从所看到的情况来看,现在和以前没有什么两样,也就是说,她必须要做一个胸腔的手术才能根治。刚才我问你们谁是病人的亲戚,是因为只有她本人或是她的亲属才有是否做这手术的决定权。你们能找到她的家人吗?还是等她自己醒来在决定。”主治医生一边不时的无意识的点着头,一边交插着放于桌面上的十指,一边跟我们解释说。 我自以为在这里惟一了解颜的人,所以说道:“这里没有她的亲戚,她是一个人住的,如果说家人也可能只在长沙那里。”我指指旧病历上“长沙市人民医院”的字样。 “那你们能劝说她吗?病历上显示,她并不配合手术的进程。嗯!老实说一点吧,要是真的进行手术,还是回广州的大医院比较好,因为这里的胸腔手术医师正在新老交替中,这手术有点难度。”主治医生首次露出尴尬的表情,但很快回复了乐观的笑容。 空调的室内开了一扇窗,夏风从窗中钻了进来,“沙沙沙”的翻弄着桌上一切文件病历,也包括了颜的新旧病历。窗外同时传来夜间小麻雀飞行的画面,还有其唱和的声音。 在彼此沉默半晌之后,刘彦说话了,“医生,你说男友的身份可以决定让她进行手术吗?” 主治医生摇头拒绝。 “或许等我劝劝她,但在和她一直的交流中,她都表达出刻意不进行手术的意思。甚至可以说她是在刻意求死。”我补充的说。 “刻意求死?”刘彦重复说,不解的神情。 所有人都缄口不语,这不是能医与不能医的问题,而是刻意求死的问题。 她何以这样,我从来没有为此而仔细的想过。我钻进脑海深处,翻弄着记忆的页面,一页一页的翻弄,翻弄她日记中的页面,翻弄和她的能记起的言语交流,翻弄她的每一个表情和举止,直至翻弄和她两次接吻的情景而止。但始终无法找出其中缘由,反倒是越翻越乱,甚至乎把所有页面都弄破弄碎,不能复原。 “这些东西你们还是好好开解病人吧!事情总是往乐观的方向发展。把握机会,应该还有三四个月时间折腾的。”主治医生以乐观的表情说。 “嗯!谢谢你,医生。我们不打扰你了。我们会尽量劝说病人的。”刘彦点头后说。 出了主治医生的诊疗室,刘彦让我和他到医院外的空旷地方谈些事情。这里有几棵榕树,停着几辆不同形状的小汽车。 “你为什么不和我早说颜她有这种病?”刘彦气愤地说。 “我早跟你说了啊!就是星期一的事情。我说你不要跟她在一起,这是不适合的事情。当时我也说了,有些事情我不便说出来,让你自己问颜的。我不知道你有没有问了,还是问了她没有说出原因来。”我厉声回应,但也注意到压低声量。 “是吗?”刘彦直勾勾的两个字。 “现在后悔了吗?你可以从中退出。就让我来照顾她,虽然我和她什么关系都不是,也不打算和她发展什么关系。”我以为他心生后悔,此刻他在我印象中依然是一个花花公子,没变,如旧。 “你别这么看我。的确,在你眼中我以前是这么的一个人,但现在不是,我不会退出的,我说过我喜欢她,难道就连这种小事情也可以让我退出吗?”刘彦激动了。 “好了,我们不要争论这个了,我也希望你能用真情让她自愿动手术。”为了压制他的情绪,我这么说。 “想是这么想,但一些因素会影响我行动的效果。” “比如呢?” “你!” “我?” “我知道她喜欢你,这个我控制不了,但你却不能给她幸福,知道吗?你不能。你有弱汶。专一是你的好处,但对她来说,我说的是颜,对她来说却不是好事情。总之,她爱上了一个不爱她的人,这就是她痛苦所在。我希望你能做得决绝点,让她死了这心。只有这样,她才能从痛苦中生存下来。”他一连串的说下来,没有一丝停顿,让人以为他毫不需要呼吸似的。 我无言以对,搜括不出任何言语回应,但事情是这么简单吗?显然不是。但我始终无法找到个中缘由来,何以刻意求死? 时间已经踏过8月中旬的一个星期日零晨,医院大楼的窗口累了似的一眨一眨的合上眼,渐渐的只剩下几间房间的光亮,犹如睡眠中还在发梦的活跃着的脑细胞。 刘彦继续激动的说:“刚才,就在刚才,在酒吧的时候,你和弱汶接吻的时候。她双手一直紧紧的抓住我的右手,歇斯底里的紧紧地抓住。那一刻我明白了,她是爱你的。但由此也证明你能够多么的伤害她,除非你伤害了弱汶,才可改变。” 我注视着他的眼睛,严肃的说:“那个游戏是你特意设计让我陷进去的?无论我输或是赢,你真正想影响的是颜,是吗?” “是的。”刘彦毫不犹豫。 我不再言语,心中依然着恼。 刘彦的心气平缓下来,柔声说道:“好了。这些事情你自己好好想清楚吧!或许我是出于自私心,但正如从你说过的话语理解到的,她没有从你身上找到活下来的理由。” 我点头,冷笑着自己,“我知道怎样做了。” 我和弱汶踏着街灯穿透树蓬空隙而产生杂乱无章的光斑大路上,渐行渐远离医院。沉寂的零晨谁也没有吭声,各有各的想法。身旁店铺的招牌仿如祠堂里的神主牌,毫无精神的接受着前来祭拜的人们,而我们只是经过,偶尔瞻仰一下其名讳而已。若果说厚实的步履声是对它们的尊敬的话,那么这正是顶礼膜拜的行径。 我们无声的走着,并且始终保持着半米的距离,无论前后左右,仿佛两块同性的磁石,相隔的那个距离永远保持一致。弱汶的不悦神色令我难以猜度其所思所想,我不知道我离开他们到颜家里的时候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情或是说了什么话。但无论如何,从她的脸上,反映出了她必定知道一些事情,而无论是全部或是部分。而她所认知的,也无论是真实还是歪曲的,对我而言都是无可辩驳的,因为对于她,我的确是做了很不该的错事。然而事情的发展并不在我掌握之中。这是我不敢和她说话的原因。本来寻觅什么话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环境的变化使一些言语显得多余,而这时候惟一可以说的话题非上官颜之事莫属,但我又怎能自投罗网呢? 第27章 只好紧闭双唇,她不说,我也不敢说。缄口的静默统治着这一刻。 夜里还在营业的除了不眠不休的发廊,就是香火鼎盛的大排挡。这是一间离旅馆不远的大排挡,已是尾声的时间,没有多少人客,很多桌子上倒是杯盘狼藉,伙计们没有来得及收拾,某些桌边还滴着营养蜜汁滋润着大地。 从离开医院计算,将近二十分钟的时间我们才说话,我说:“去吃点什么。” “嗯!”弱汶吝啬起语言来,或是还不习惯说话的环境,我以为还是别的原因。 看菜单、跟伙计说话点菜、等待,除此以外我只是默默的看着路上还在行走的车,和无星无月的黑压压的夜空。旁桌的男子似是喝醉了酒,高声呼喊,我漠然的看了看他又回到了弱汶的眼睛上。不像往常一般,多少年也不曾见过了,是带有点幽怨的,她没有说什么,静静的看着我,眼瞳仿佛在转动,但其实没有一丝的变化,她的眼睛像是在说话。只是我的感觉。 “能说一下你和上官颜的关系吗?”弱汶终于说话了,而且直点主题。 我先吸一口气,然后重重的呼出,同时感觉的神经移到脑际的中间,是感觉的神经,而非思想的东西,这期间我并没有思考些什么。我确认了脑袋的存在才回答她的问题,“认识了两三个月左右的朋友,除了她知道我曾经是作家而要我帮她写小说外,我们什么关系也不是,而她成为我的下属也与帮她写小说有关。” “看来不是那么简单吧?” “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没有接过吻吗?” 我的心直近冰点,眼皮低垂下来,看着觅食的苍蝇在青豆墨鱼上匍匐前进也无动于衷。“这是谁跟你说的?”我知道这是无谓挣扎,但我却是寻觅不出适合字句扭转败局。 “哼哼!你承认得倒是爽快。谁说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事情确实发生了。”毫不客气。 “事情并不完全是你所听到的和幻想到的那样。” “接吻是实事吧?”依然毫不客气。 我沉默不语。 “这是默认吗?”本来冷峻的面孔忽然闪出泪光,但她的样子还是强忍着的,不让悲伤散发出来。“我对你一心一意,你竟然……”她用纸巾悟住鼻口,整个人瘫痪在椅子上,像是半点力气也用尽一般,瞬间已然改变士气。 “对不起,我让你失望透顶了。”我承认,但所针对的不是对待上官颜的问题上,这话是我言无由衷的说出。“我,我的确曾经和她接吻了。”我探究不清为何我会说出这般直接的话,或许我的真实感情并不在上官颜这边才予以承认,要不这样,我大概是不会这么说的。“那时我无法控制,我想每个男人都无法控制。或许我不应把所有男人都拉扯进来,但情况是我曾经有和她做爱的机会,但我拒绝了。当时我想到你,我不想有负于你,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你也应当知道我和你一起之后很少出去玩什么的,我从根本上自己断绝了认识其他女孩的机会。只是这次……” 弱汶没有等到我将要继续的说话。 桌面上的青豆墨鱼和青口还是原封不动,只有茶水和啤酒有所变化。我的肚子在咕咕作响,胃液在里面打着壁球,隐隐作痛。 “你的意思是她勾引你,而你表现的是正人君子的行为?”弱汶稍作精神,以为看到期望的样子说。 “或许不应这么形容,但情况确实如是。” 弱汶笑笑,浅浅的,苦苦的,“我尽可信你一次,但前提是你必须就此断绝和她的一切关系,包括你们惟一非见面不可的原因,断绝给她写小说。” 我默然,自己的左眼望着自己的鼻梁左侧,让时间静待五秒后说:“我不能这样。或许这才是对你最好的报答。但她是一个只有半年性命的人,我不能对她残忍。况且就此而说,我怎么也不会对一个将要死去的人产生什么感情。而给她写小说则是我对她的承诺。” “你不忍对她残忍,那么你就对我不残忍了?难道要我看着你们这对接过吻的人天天见面,闻着有她身上香水味儿的你的衣服跟你拥抱吗?”弱汶有点激动的说,拿着纸巾的右手不断的在空中不停小幅度的上下挥动。 “你不要这样横蛮无理好不好?她是一个垂死的人,我保证不跟她发生关系就是了,我保证……哎,算了。”我本想说“我保证爱你一生一世。”可惜已经不能理直气壮的说出口。我已无力再说下去,心脏被张建怡、赵弱汶、上官颜三组中文汉字化成的丝线紧紧绑住扎实,不能为其他身体组织供给氧液血份。 “你说我横蛮?”她已站起身来,“这是女人追求爱情的必要手段。”她已经离开原来位置,“你想清楚再来见我吧!”她已经走离这一桌的范围。 与此同时我立即道歉,可惜已然无效。我颓然而坐,面前的苍蝇毫无畏惧的继续觅食,我与它几近同类。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旅馆的房间只剩下我一人,离天光还有两个小时左右。我寻觅不到任何人气的元素,我以为自己也只不过是一只孤魂野鬼。 合眼是一片漆黑,天亮也是一片漆黑。 颜不久就出院了,就在第二天的时间里。但与我无关,我只能目送着刘彦搀扶着颜的背影离去。 我一时发现无处可去,只好选择逗留在番禺的一间麦当劳里,买一杯可乐一袋薯条,随便找个位置坐下,吃完后又买一杯雪糕一盒鸡翅,再找别的地方坐下。如此反反复复,也不记得买了多少次,换了多少个座位,我只是无意识的吃和喝,不得已时才上一下厕所。 到了中午人多起来达到拥挤程度的时候才离开,但依然想不到可去之处,惟有坐在麦当劳门前的长椅上,陪同一起的是永不知年岁的麦当劳叔叔。我拿起袋中的掌上电脑玩游戏,不久却没了电。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喂!建怡吗?”我打通了建怡的手机,明知故问的说。 “想,当然想了。”我回应着对方的说话。 “嗯!不大好,昨天发生了些不大好的事情。” “和我一起来的那个女孩心脏病发了,”我静待了一下,心中隐约觉得把这事说出又会引起另一段乱子来,但既已说出便只能继续说下去,“当然她现在已经没有事了。” “是的,她一直存在这个病,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她病发的样子,挺吓人的。” 听完她的说话后,我并没有立即回答,我惘然望着眼前金光闪闪的路,只感身上已透出汗来。 电话那头呼喊了我两次。 “对不起,我还在。”两秒后我又说道:“今天能陪我一直通电话吗?” “不,此时此刻,我只想和你通电话。每次我见你的时候我都控制不到自己,还是这样子的比较好。我很想和你谈谈,这种方式非常适合,是再适合不过的途径了,此时此刻。” “对不起啊!我是不是有点神经质了?” “当然不是了,我也不是那么高尚的人。如果她只是普通朋友的话,我也不至于此。” “大概也有这样的缘故吧!但有点你还不知道,当然我没有必要向你说,但于我而言,说也罢不说也罢,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我和你是星期三见面的吧?” “这之前的一两日我和她接吻了。但当然,我只是有点儿喜欢她,并不至于爱她。我爱的人除了你,便是弱汶,其他别无可插足的余地。” “问题不是在这里。” “我只想和她保持朋友关系,但就这点却也不能。如此,我便又失去另一位朋友。这是我今天感到的烦恼之一。” “嗯,到冰点了,只剩下声声叹息。” 我调整了一下坐姿,左腿搭在右腿上,左手夹着装着衣服的塑料袋,右手拿着手机继续通话。 “那个女的,就是上官颜,她喜欢我;而另一个男的,我的朋友喜欢她。那个男的要求我不要再和上官颜一起,我的意思是见面也好,通话也好。但我觉得不能这样,我觉得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行了。” “横蛮无理?”脑海中闪出刘彦的影像,那四个字幻化成与他等高的白色字样和他并存着。然后一切都支离破碎,“横蛮无理”也罢刘彦也罢,所有都一干二净,连些渣滓也再不能寻获得到。 “是的,你说得对。我清楚我应当怎样做,说什么我也不能被任何人支配着。” “不至于那么严重吧?” “嗯,只要按照自己的良心去做事情就是了,即使失去这样的一个朋友也是他的问题。” “好了,谢谢你。你可真是心理医生。” “不过我也不赖,知道只有通过长距离的沟通才能发掘你的潜质。” “哈哈哈”我笑了。 “还有的烦恼更为严重。唉!”听完建怡的问话后,我不禁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街上突然响起音乐声,像是在儿童公园里玩着回旋木马的音乐,充满童趣的乐声,简陋而又快乐。我向路上望了望,一辆浇水用的洒水车正徐徐而来,并浇灌沿路的绿化。 “对不起,刚才你说什么了,我听不清楚。”因为洒水车的音乐声响彻云霄,致使我听不到建怡说了些什么。 “那是洒水车的声音。” “是的。但不是洗刷道路用的,而是浇灌沿路绿化的洒水车。” “噢!是了。它就要来了。我得避一避,不然会淋着的。” 我急忙拿起装衣服的塑料袋离开座位,走到一处怎也不可能被淋到的地方,剩下麦当劳叔叔一个人看着洒水车缓慢的行进着。 第28章 “行了。”我对建怡说。 “你要不要听听洒水车的音乐声,回想起来就像我们曾经少年时的欢乐。” 霎时像是回到了那个年代,我与她都置身于校服中,同一颜色的校服,只是那时她的尺码比我大一点点。确切的说,那时我们都已经超越了儿童公园听回旋木马的音乐声的年龄,而是进入跟着广播体操的音乐声做动作的时候。但只要即使那么一点点的接近,便使我想起从前。那时她还扎着马尾辫,尾处略有卷曲,特有的美丽的卷曲,我走在她的后面,不敢作声,看着她的头发随着她头部一摆一摆的摇摇曳曳,我一生难忘。 我举起手机,话筒朝着洒水车的方向,让快乐的音乐声穿透空间的限制,进入远方的建怡的耳朵中,试图让她也感受到我的所思所想。但我永远也不知道她有否感受得到,是否也无关要紧。我只静静躺在回忆的快乐木筏上,随水流而动。足矣。 五秒过后我把手机放回耳朵旁边,“听到没有?” “要是你现在在我身边就好了。” “噢,是了。是我自己说的。但这也不坏,想见,但见不了的感觉也很让人期待嘛!” “我们从来也没有恋爱过,我很渴望和你恋爱的日子。”我憧憬着那无法捉摸的场景说,什么是恋爱,应当说:什么是我和建怡之间的恋爱。这我一无所知,充满期待。 “我个人觉得不算咯。我们一见面就超越了一切的手续,直接奔向结果的顶端,过程一刻也体验不出来。但这几乎是我一生之梦想。” “至少二十年。”我更正。 “不用谢。反倒现在我感到了烦恼。” “当然为你。” 听筒里传来建怡浅浅的笑声,我确定为开心而自傲的表现,并受之感染,心中漾起幸福的涟漪。 “弱汶,就是我名正言顺的女友,她知道我和颜接过吻便大发雷霆走了。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样的好。” “我知道,这是每个女人都应有的反应。但我都已经解释了,作为男人,那是无法控制的事。况且,最重要的事情我还是很坚定不移的拒绝,那时我清楚的认识到这样做是会伤害她的,所以我认为在这件事情上,没有任何对不起她之处,”说到这时,我不得不停止下来,说出的话语和实际的事情完完全全相反,但那些说话竟然是发自内心的。 我重新审视自己,由能够感觉到的头部皮层到脚趾头,一寸寸肌肤,一格格神经元。“对不起。”极短的时间里我接着刚才的话题说,想必建怡听得莫名其妙,不知所云。 当我发现之时,洒水车已经缓缓远去。麦当劳叔叔和他的椅子像是与电视广告片中的一样,外面有一层保护泡泡,或是里面确实是二次元空间,总之洒水车喷洒的水没有淋到它们那里,一点也没有。这有点虚无缥缈的想法,但莫不是麦当劳叔叔本身具有某种神圣不可侵犯的东东?我继续虚无缥缈的幻想着,一边听着建怡的说话。 我正要回到麦当劳叔叔身边的时候,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大婶已然以缓慢自然而又无可争议的方式坐下。无可奈何。只好向手机诉苦:“都是这洒水车,刚才我坐着的位置没有被弄湿,但却被个大婶坐了。” “嘿嘿,”我若有所思的说,“是的,刚才那个位置本是我坐着的。不过世事就是这样,本来是你的东西,因为一些原因放弃了,那些原因过去了后,赫然发觉本来拥有的东西,已为他人所据。” “不无深意。”我又重复了一次,“本是自己的东西,因为某些原因放弃了,原因过后,却赫然发现那东西已经被人占有了。”最后我又对这句说话加了一段评语“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只有发生了才知道原来是这样,而无论结果对当事人是好的还是坏的,接受也罢后悔也罢,结果很多时候是无法改变的,无论怎样努力去改变。” “对不起。我都说了,今天我有点儿神经质。看来你要重新审视一下我了。嘻嘻。” “特指事例?刚才倒没有想到过什么。只是有感而发,也许并不需要经历过什么,也可能是经历太多了,所以没有特指。要说现在有特指,想想也是有的。” 我回到刚才站着躲避洒水车的地方,并在附近找了个能坐下的地方坐下,至于为什么非要坐下不可,想想也只能诉求于习惯一说。 “不说也能想得到。” “特指两个,而且我必中其一,好也罢坏也罢接受也罢后悔也罢,惟有如此,对大家才算公平。” “还不能确定。但我想我是很难做出决定的。如果情况没有变化的话,一直维持这样的状态也未可而知。但我相信这是不可能的事。”[手机电子书网isuu.] “是的,或者真的非要某些特别事件才能改变。其实我想说,”我沉吟片刻,彼此的手机听筒各自停顿了四秒钟的时间,我在搜畅刮肚的寻找适合的言辞。一些东西心里很清楚,但到了要说出口的时候却无法准确的表达,或是表达了会令自己难堪,而需要找一些体面的词语来掩饰。 “其实我想说……其实我想说,嗯,我是个,不,我不是个能够忍下心的人。一些事情我实在作不了选择,因为我无法面对被伤害的人的面孔。如果,如果,”我一再迟疑。 建怡在那边没有说话,她等待着我,像是知道我必须有十足的勇气才能说出“如果”之后是什么东西。 这的确是人生抉择的说话,我终于说出:“如果谁能帮我做个决定,或许我才能狠下心来,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作出决定。” 我预示着和暗示着某些东西。我迎接了某人,背叛了某人。我颓然瘫坐,背靠着并不知道干净与否的墙壁。脑海中浮现弱汶身姿,眼睛像是受到了某些刺激,几欲痛哭。 手机那边厢也没有了声响。 “喂……喂……”我在呼叫,寻找失却了的声音,我以为失却了整整一个世纪。 “我以为你不在了。怎么不出声了。”声音几近出自喉咙底部,自己也能感觉得出其中惨淡的意味。 “意思大概就是这样,你听懂了,实在太好了。” 虽然我用了“太好了”这三个字,但我心情实在没有激动起来。不能说言不由衷,但也决不能说我十足的希冀便是这个样子。某些东西我曾经拥有,但因为一些原因我将要放弃,当这个原因失去了的时候,那东西却已被他人占有。现在我惟有寄希望于这个原因永远不会消失才好。可惜我心里面总会觉得它必定在某个时间上消失似的。就像洒水车必然于这个时段来,又必然会离开一样。而那个大婶又必然坐到麦当劳叔叔身旁。这一切都是必然的,非此不可,彼是无有存在的可能。 “那么快?”我有点儿惊愕。 “可我现在还没有心理准备。” “是的,本来我只是说说而已,想来也要拖个把月的时间,但现在……好了,能详细说说情况吗?既然决定了,再这么拖拖拉拉,对谁也不是一件好事情。”我思忖着和弱汶分别的情况,心中后怕起来,泪滴涌出,悲从空来。 与一个正在相爱的人,投身于另一个爱慕的人的怀抱。 “一个月时间是不是长了点?” “但,南沙群岛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怎么以前没有听说过的。” “嗯嗯,那里一定有沙滩,够浪漫的了。” “还要是独立的?” “嗯。” 我开始幻想着和建怡手拖着手,赤脚的漫步于沙滩上,脚印从莫可名状的房子弯弯曲曲的延伸到大海的边缘,平整的被太阳晒得金黄金黄的沙滩上有我们一路上的脚印,每一步都清晰的印着二十只脚趾头。这一景象,虽非现实性的存在过,却已幻化成一幅刻板画,深深的印在心里,往后每次撩动这段记忆,都以它为始。 小屋、沙滩、大海、太阳、脚印、张建怡、洛察域。 “哦,是了,如果要一个月的时间,不知老板批不批假。嗯,算了,我早想过辞职了,就趁着这次机会吧!” “我好像和你提到过,我要搞什么证券短信嘛!也顺带趁着这次机会。” “谢谢!非成功不可。” “我可还要靠它养妻活儿呢!” “iloveyou!”我由衷的说。 “我爱你!”我再次重复,以中文方式。 “后天我可否借你的名义外出一阵子?” “就是说我想老板说要到你那里去,但实际情况是我去证券公司。” “也不快了。其实我已经谋划差不多两个月了。计划书已经准备妥当,就只差拿出去被人家确认。” “这次我只是带着尝试的心态,目的是检验一下,看是否有修改的地方,以迎合市场。所以选定的这间证券公司规模也不算大,成功了当然是好的,但失败了也不至于太遗憾。” “也不能这么说,这可是他们的福分。至少知道多一点事情总比什么都不知道的好。‘白老鼠’这个词用在他们身上不太确切。如果他们拒绝了,在我的角度看来也只能是他们的损失,因为我对此有着无比的信心。” “噢,不不!那是自信,不是自大。” “也许是吧!不过这个也无关紧要,重要的是能够帮助别人,而又可以开创属于自己的事业。正如你这次回来广州,所有的东西,包括宣传计划都是自己一手一脚做出来的。” “好的。无论如何,星期二晚上请你吃饭。 第29章 应该没有问题吧?” “地点?嗯……”我略一沉吟,“蓝雨西餐厅吧!不算好,也不算坏。东西也还能凑合进口。” “明天见面不成吗?” “当然了,如果能现在就见到你,那就更好了。” “怎么说,虽然很想见你,但我想今天我是不会付诸行动的。” “好的,再见!” 我心满意足的关掉手机,眼前是夏末的人来人往的金光大道,只有阳光,并当然的没有小屋和沙滩,更没有大海。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回广州的车上的心情可并不如通电话时的一样。 有着播放电台功能的大巴上无故的再次响起了张学友的《地下情》。我伴随着歌声小声的哼唱着,满怀情伤。 将要与弱汶分别的幻象一直占据着思想的活跃细胞,没了与建怡到海岛旅行的激动。我焦躁不安,不断的翻弄着已经没有电的掌上电脑,也不是想特意察看某个文件或玩弄其中游戏。试图开着,但没有半分钟的时间就停电。如此尝试了两三次,最后一动不动。不得不放弃。 没有法子,我又拿出手机,翻看里面的短信。有弱汶的,有颜的,也有一些朋友的和以前同学的,建怡的被我看完就删除了。十多条短信我看了四五次,一次也没有令人惊喜的变化,陈词滥调。最后我一一删除。 回到家,与预想中一样,弱汶不在,大概回她父母家了。把换洗的衣服拿去阳台的洗衣机,弱汶昨天的衣着正挂在阳台上,她回过来了,又出去了。我不知她什么时候回来。拿了套干净衣服到冲凉房洗了个澡,然后再把换洗的衣服拿去阳台的洗衣机,按了按钮启动。把掌上电脑插上电源充电,手机也如此。 然后坐到电话机前,我是否要打个电话?给弱汶?说些什么?能说些什么?给上官颜?安慰说话吗?我在电话机前就这样发呆了十五分钟,拿起的听筒又放下,一次又一次的听到没有拨通电话的长响声音。最终我一个电话也没有打出。 房里面有电视机,但我走到厅里看。星期天下午的电视节目一无是处,左转右转,无一合意,最终定格在一个体育频道上。播放的是一年前奥运的女子双打网球决赛,有中国队的,实际的胜负记不起了,这更好,权当直播赛事。对手是西班牙队,开始看的时候中国队已经是赢了一个6:3,先拿下了一盘,心情多少好了点。然而不久出现了问题了,倒不是比赛进程被别人扭转,说实话,比赛输赢一两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问题出现在那个评论员上面。那是一个女评论员,我非是一个女性歧视者,然而那个犹如幼稚园教师般的声音实在是太难听了,所有的话语也尽是从政治课本上学来的。让她的声音与幼稚园教师的声音比实在是对幼稚园教师们不公,但我想到的就是那么。那声音既柔且慢,每赢一球便往团队合作方向说,什么“心往一起使啊”,什么“永不放弃啊”,这多少令我怀疑她的语文修养,除此以外是否有更多的中文语言;每输一球便付诸以“哎呀”的声音,还有“不能气馁啊”,自以为是的能够传达到赛场上的运动员耳中。每每如此,仿如一个心理医生,然而却使我难以自然,毛骨悚然。我更进一步怀疑,她何以能成为一个现场体育评论员,甚至于何以成为一个人而存在。最后我又回归于自己,我又何以成为一个人而存在,何以这样对她怀有种种不敬的猜测,我们彼此都只是找口“苦饭”吃罢了。 比赛终于以中国队两个6:3而告终,没了颁奖仪式,中国的运动健儿的笑容也嘎然而止,令人闷闷不乐的女评论员的声音也在空弥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但她的声音语调依然回旋于我耳朵和脑际之间,除了非常美丽的东西,是否只有这么恶魔般的事物才使人念念不忘。我忽儿想起了一则极之粗制滥造的广告画面,除了广告主的名称外,便是蓝色背景,这样一幅东西登挂在广告天堂般的地铁月台上,毫无艺术可言,也毫不能以广告画面称呼之,然而惟独这令人哭笑不得的东西才使我刻骨铭心。 我又重回电话机旁,犹豫的心情还在犹豫,最终先是拨通了上官颜的手机。响了很久没有人回应,我在想是否睡着了,只得作罢,迟些时候再打。继而,按了弱汶的手机号码,然而只按了十个键便按不下去,我望望电话机的数字键,望望听筒,望望话筒,毫不在意的合上眼,慢慢放下,放下听筒,放下我的心。 世界似要进入末日,我将不可饶恕。 弱汶终于回来了,可我无法说些什么,我缺乏与以往一样主动认错的能力,也没有坦然相告的勇气。我们一直沉默着,冷战开始,何时结束?惟独钟摆依旧。 夜里我独自关在书房里写上官颜的小说,理所当然的举作。是写也罢是逃避也罢,我独自关在房门的后面,享受着一个人的时光,忍受着自制的痛苦孤独。这天夜里我总写不出好言好语,自己苦闷不堪,小说也苦闷不堪,言语惨惨凄凄,好不悲凉。 “烟销分离泪雨洒,田边青草有泣泣。” 诗倒是这么的作了两句。 十二点铃声响起。 非睡不可,非回房间不可,非面对弱汶不可。可我的心还可以躲藏在皮层深厚的表皮里不露声色。内里的既无法突出,外在的也无法突入。 我把手悄悄的搭在她的乳房上,她却把它拿开,我不敢再造作,让它静静的躺在床上。这床是否已产生不可逾越的鸿沟,自身已然一分为二,让人缺乏有跨越它的信心,甚至以为根本不可能而彻底放弃行动的心态,这一切我都深深怀疑着,是否应该把它换掉才好,这张床。 第二天上官颜红光满面,神采依旧,眼睛闪烁着媚人的光辉。毫不知情的同事依旧毫不知情,谁也想不到她昨天还睡在医院的病床上。因为不想让人知道她的事情,所以也就没有立刻和她多说什么。 和颜打了招呼后,我闷头在案几。一边整理着毫无紧要性可言的希尔费特的文字图片资料,一边思考着明天到证券公司的事情,电脑的画面不断在两个文件上转换。 颜悄悄的把椅子拉到我身旁,坐下,像是与往常一般研究起工作来。但我深知她每次都并非如此,无不是耍些小玩意,或是说些毫不痛痒的话题。但颜这次只是说看看我的工作,像是领导一般。她也真的只是看看,并没有在旁低声嘀咕。我反倒是不习惯不自然,希尔费特的各个画面轮转如飞,却没有一张停留超过十秒的时间。我们的交谈也只是停留在“这张觉得怎样?”和“是否还要更改什么”之上。 其他同事离开自己座位到别处工作后我才得以和颜畅所欲言。 “现在感觉怎样?前天晚上真是吓死我了。”看到她健康的神色后我作了个小小的鬼脸说。 “没有那么痛了,可情况还是那样,等死的样子。” “不痛就好。”我泱泱的说。 我们沉默好一阵子,仿佛都听到了某处手表的秒针的声音,每次说到这个话题时都会是这样,毫不例外。 “明天有时间吗?载我到一处地方。”我压低声音的跟颜说,以免被其他同事听到。 “哪里?又是希尔费特的那个女人吗?” 我总觉得颜对建怡有点那个不怀好意,但没有法子,想想也奇怪,想想也令人纳闷。“不是。”我回答。 这时一个同事回到他的位置并打算长时间在此工作了,看样子我们的说话非被他听到不可,于是我打开了一个空白的文本文档,在上面打了几个字,“你开qq,我有话跟你说。” 颜应声点头,与她的椅子一同离开。 “哆哆哆”颜已上线。 我打开和她的对话窗口,点击并发送了一个露齿的傻笑符号,以便让她迅速找到常年隐身的我。 “嘟嘟嘟”:那明天究竟去哪里? 我写道:到天河那边的一间证券公司,叫做博民证券,在天河公园附近的。 我连续又发送了一个:可以吗? “嘟嘟嘟”:新客户吗?怎么没有听说过。 我写道:不是。这是我想去的新单位。 “嘟嘟嘟”:??? 我写道:我做了份计划书,足以令我自己一生自豪的东西,想实践一下,非要到证券公司去不可。我认为可以帮证券公司实现质的飞跃,我认为。 过了一会儿,“嘟嘟嘟”才再次响起:你是有点自信呢?还是没有自信呢? 我纳闷,我是对这事是有信心呢?还是没有信心呢?有时很有信心,有时却担心得不得了,失败的阴霾像付诸于牛背的苍蝇永远也驱散不去。 我也是过了一会儿才写道:一切都要在尝试过后才能说,自信与否无关紧要,事情也是这么办的,有时现在就决定了明天的结果,一切已经无法改变,除非不去。 “嘟嘟嘟”:你说的是,最重要的是自己尽了力。我很羡慕你,有那么聪明的头脑,我可是什么也想不出。 我点击了一个脸红红十分害羞的样子,并写道:才不是呢!事情还没有成功,一切也只是计划之中,况且还要到市场上检验才知道是否符合大众的需要。 “嘟嘟嘟”:不要谦虚了,既能写小说,也能作出在商业上的计划书。无论是否成功,在我心目中你已经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了。 我飘飘欲仙,即使心里清楚事情还离成功有相当一段的距离,但这种被称赞的感觉是无法抵挡的。 第30章 同时因此而十分讨厌这份文案策划的工作,“假大虚”的定义早已根深蒂固。 “嘟嘟嘟”又再响起:现在是说,你不打算做这份工作了? 我回应:是这么打算。但到底也要那边成功了才行。 “嘟嘟嘟”:那我也不做了。 我写道:因为我? “嘟嘟嘟”:本来就是为了你才来这间公司的。 我打了两个省略号:………… “嘟嘟嘟”:你走了后我打算回长沙老家了。我想也不能跟你到新公司去了,因为。 回长沙?我迅速写道。 “嘟嘟嘟”:长沙是我老家嘛! 我的心像是铺陈了一膜细沙,在太阳底下半湿不干的有气无力的躺着一般。想来这个也是因为我,我何以有如此大的能耐,作为自己,怎也猜想不到。我只得写道:非回去不可吗? “嘟嘟嘟”:有时想想也是非回去不可。在这里我找不到那样的感觉。我想在我死前的日子过得惨些,再凄惨些,一个人孤零零的忍受着心脏带来的痛苦,在疼痛之中等待死亡。现在幻想起来,那个样子也是十分令人神往的。 我更加纳闷,感觉到手都有点颤抖了,字还是能够打上去的:你不要这样想好不好。你要知道有很多人关心你的,而你的病也是能够治愈的,至少番禺的那个医生对我说过。 “嘟嘟嘟”:死亡是我必然的选择。迟也罢早也罢,终于也会来临的,何必执著。 歪理,歪理。我急忙写道,几欲以口代之。 对话的窗口里露出一个微笑的表情,但此时此刻,那岂不是一个无奈苦笑的象征?我隐掉对话窗口,又重新缴活,那笑容丝毫没有变化,内里的意义也一成不改。 我心中琢磨良久,写道:我可以做些什么让你能够不选择死这条路呢? “嘟嘟嘟”:什么也不要做,什么也不要做!!! 我仿佛已看到颜充盈泪水的眼睛,办公室的格子挡板似乎装了折射镜又或是可以穿透的玻璃墙。天色渐暗,乌云密布,头顶吹着中央空调特有的味儿。 “嘟嘟嘟”再次响起:如果可以的话,能在我死前和我做一次爱吗?我希望你的双手抚摸我的全身。 “嘟嘟嘟”随即又响起:不说了,再说我成了不可饶恕的荡妇了。 看着屏幕上的字眼,我脑袋仿如被锡纸紧紧包裹住不得呼吸,无法换取新鲜养分以支持正常的思考能力。迷迷谔谔中写道:我能做点什么吗?是否我们做爱了,你便选择不死,到医院里去做手术? “嘟嘟嘟”:你在怜乞我吗?我不需要你这样,你并非真心实意,我不想强迫你。 我无言以对,手指头也无法打出像样的文字。 “嘟嘟嘟”:还是不要了。治好病之后你也不会喜欢我的,你喜欢的是赵弱汶,是张建怡,决不是我。我何必这样折磨自己,你们喜欢的是静学姐那样的女人,不会是我的。(泪如雨下的表情符号) 静学姐?谁是静学姐?旋即我记起了她的日记里曾经出现过那么一段子都是提到这个静学姐的人。她的情敌。 张南,是张南吗?我急速写道。 随即又写道:你还很挂念他? 泪流满面的表情,连续几个。 我探测性写道:想来这几年的心中一定很苦,这个滋味我懂得。但事情过去了那么久,不如忘记它吧,重新接受别人,重新开始。 “嘟嘟嘟”:这个我自然知道,一切正重新开始。 我写道:知道你还这样? “嘟嘟嘟”:我不是说了一切都重新开始吗?是一切,所有。一切之外更没有其他事物。 我明白了。但有一点想清楚的,你心里一直想着你以前的男朋友,可也很想和我一起,包括那个,怎么会两样都很想。我不禁要问。 “嘟嘟嘟”:嘿嘿!你不是也一样吗?我相信你没有重遇那个张建怡之前也是这样的。面对着这个赵弱汶,心里同时想着那个张建怡。 我写道:或许感情的事就是这样无法控制。但我究竟有什么值得你去喜欢的,我实在想不出。可以给我个确切理由吗?不要说什么感情是不需理由的。 “嘟嘟嘟”:因为你像他。 原来如此。我无奈的写道。 我不知道这是否是如释重负的心情,还是有点失落,但这困扰了个把星期的事情总算是明白过来。我对着显示器轻轻一笑,我是她梦想中的替代品。 “嘟嘟嘟”:其实第一次遇到你时,我便感到异常吃惊了,很像,很像。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嗯!我只写了这么一个字。 “嘟嘟嘟”:还记得第一次相遇时的情景吗?我特意问你借报纸,特意与你双手相碰。你还色迷迷的偷偷看我。 我写道:哎呀!我还以为呢!原来是你安排。也注定我们有这么的一段情存在。 “嘟嘟嘟”:我们有这么一段情存在吗? 我点击了微笑的表情,然后写道:你知道吗?那天见面之前,是我和建怡十年后的第一次见面。我第一次背叛了弱汶。然后遇上你。上天一次又一次的打破我自以为道德的形象,我不得不屈服于原始的欲望。 也许这才是人性的真实表现。我又补充的写道,但我不知这是否又是我内心的真实表现。 时间定格在某处日光灯之下,眼前的人影飘来忽去,我终于倒在血肉的泥泞中,不得起来。无力于挽救自身本能发出的指令,思想的作用仅仅在于那么一点点的挣扎,有气无力,半死不活。 我们的交谈因为老板在工作上找我而终止。我忽而感到不敢面对老板,但敢也好不敢也好,我终于都挨过去。 回来后我闪到大楼楼梯里去,偷偷的给博民证券的老总秘书打了通电话,以确认明天是否成行。我没有跟他们的老总直接电话谈过,只是跟他的秘书说我有一份足可改变证券公司生存模式的计划书,让她安排一下跟她老总的见面,时间是大致约了明天的星期二。可惜电话那头却说她的老总去了北方开会,要不换个管电脑信息的经理先谈谈。无奈之下,只得应允。像是身后有一群狼在追赶,逼得你飞快跑前进不可,一刻也不可停留,不然便要葬身于狼吻之下。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这天的天气比昨天好了点,虽然还是那样的乌云密布,但总算也不至于下雨。我坐在颜的白色小车上,怀里端着放有我认为珍贵无比的计划书的墨绿色公事包,看着颜驾驶着小车逐渐的接近目的地,我的心越像要赶考的高考考生,忐忑无比。 下了一段小型的高架桥,方向盘作了一个大幅度向左轮转后,白色小车在我的指引下慢慢的停在路边。我推开副驾驶室的车门,走了出去,回头向颜说:“我上去了。” 颜点点头,“祝你好运。” 我微微一笑,她也向我莞尔相笑。似有某些带有信心一类的信息通过空气传递给我,我好像接收了,也好像不曾触碰过。 一阵风吹过,一辆蓝色货车驶过后我穿越了马路,走向写有博民证券的证券大堂。 为了隆重其事,这天我穿了一件新买的白色长袖衬衣,烫得笔直的西裤,戴上了一条银色斜纹领带。我在证券公司门前有反光效果的茶色玻璃前照了一下镜,看看有否乱了头发,和形象是否斯文得体,一切都整理得稳重妥当后才敢走进去。 与想象中有点差别,没有了常看见的大屏幕,代之以是一桌桌电脑,和一个个坐在电脑前的人。那些人多是四五十岁光景,以女性居多,看来是些主动或被动放弃了曾经工作的人,因为这时是星期二的早上十点钟。一幕令我忍俊不禁,而对于其他人来说却是见惯不怪的情景同时闪现眼前,两个样子五十岁以上的大婶竟然在这里做起运动来,就像在自己家里,或是公园、花园的什么地方一样潇洒自如,毫不顾忌。其他人则三三两两的说起话来,而话题也并非与股票有关,无不是家常闲话,肉菜市场上价格变化之类的东西。 我压制住对这些与商业性无关的情景的所有想法,踏上了正对着大门口的宽敞楼梯,这应当是通往三楼的唯一通道。在半层休息平台上,一个保安坐在一张与这里整个环境甚为匹配的半新不旧的典型褐色办公桌前守望着,他见我上来便要问我做什么的,我说找他们黄经理,至于什么职位我还说不出,只知道是三楼转左第二间房间。保安可有可无的用手指引了向上的唯一的楼梯说往上走就是了。我还是点头道谢,转了个弯,继续上行。 三楼的感觉与地下大堂的差不多,略嫌宽阔的走廊,有点暗暗的泛黄的灯光,怀有破旧败坏意味的白色的墙,还有米黄色的木质条纹木板门,一切都显得不甚协调,或许这本身就是其自得其乐之处。倒是常青藤在楼梯出口可以见到,在转弯处也能看到,葱葱绿绿,成为这里惟一感受到的生命象征。 我在第二盆常青藤处转左,第二间房门打开着,我走上前探头一看,两张大型办公桌,也有两张大班椅,另有一排桌椅摆上三台并排的电脑。正对这门口的大班椅空着,左侧的则坐着一个四十来岁的半秃头男子,一件灰黑色为主的v领汗衫,正对着冒着热气的茶杯翻阅《广州日报》,除此以外,别无他人。他尚未察觉我,我站了一会儿,心中暗自奇怪这经理的房间,五里云雾裹住我的头顶,毫不得解释。 “哆哆哆”我轻轻的敲了三下门,那人望了过来,我略微点头哈腰,“请问王经理在吗?” 第31章 “我是。”他放下手头上的报纸回答。 我一边走上前一边说道:“哦!王经理你好,我是电话中的洛察域。” “哦哦!你好,你好!”他站了起来。 我在他的指引下坐下。眼前是几叠文件,不甚整齐的也不算随意的摆放在桌面上。我打开公事包,从中拿出名片递了上去。 他看了看说:“洛先生一直在广告公司工作。” “嗯,十年如一日。”我回答。 “这次是带来了一份有关于我们证券的计划书。”他继续问,依然没有任何语气助词。 “哦,是的。”我有点紧张,并没有了独处时的自信状态,只是那时候没有察觉。再次从公事包中拿出用微软演示文稿制作的计划书打印件,递给了王经理。 王经理翻阅了几页,眼睛深处露出一丝疑惑的神色。我心中知道一个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人拿着一份陌生的计划书来定必糊涂透顶,我想是否应该以口述介绍一下?这是当然的事,可我不知从何说起,一切能说的都已经写进计划书里去,照读也可,也是惟一的法子。 我在他一边翻看的时候,轻轻的解释道:“这是一份有关证券短信的计划书,是针对现时上班一族不能够时刻接收证券信息的新系统。” 王经理只是点点头,继续全神贯注于我的计划书。 这时一个穿淡蓝色西装套裙的中年女士走了进来,她把拿在手中的铝外壳杯放在那三部电脑一排的桌子上,显然是其中某一个座位的主人。我没有和她打招呼,她也没有理睬我,只是独自的坐在属于她的位置上,喝了口水。之后我也不便再看她,目光回到我的计划书的正面和背页。心中感到些许别扭和不自然,原因很快找到,除我和王经理的第三个人。我不愿再多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知道我的东西,一切都需要保密,我自以为这与知识产权相通。越多人知道我的东西,我的地位便越发下降,利益将趋于零。我无法不去想这些,也感觉不到这样想在自身道德上存在何种问题,然而事情并非我能掌握,或是从一开始就不可掌握。惟有静静的祈祷,但也不知是希望能成功说服眼前的王经理,还是不想如此。 但我必须中止这一状况,所以向王经理说道:“呃,是否有其他会议室,我们进去再谈。” 我不知道他是否明了我的实际意思,但最后的结果显然与我的期望相去甚远,只是在同室的沙发坐下,就是他办公桌正对着的沙发。这次他给我倒了杯水。我眼前是一张放着白色皱褶胶袋、当日《广州日报》娱乐版、草稿纸和笔的透明玻璃桌,我一样东西也不敢动,把水杯放在其中空隙处。 口中说道:“不如我给你解释一下。” 他点头说:“嗯!那好。”于是把计划书还给我了。 我接过,也不知应当从何说起,很自然的从第一也开始说。然而一字一句的读出来却难得像是上青天,读了几页,心中懊悔没有为此做好准备,渐感言语乏力,毫无吸引。我还是竭力的完成了这长编赘论的讲解,然而越到后来信心越失。 王经理则一边听一边点头,似懂非懂,我不清楚。 “你认为怎么样,王经理。”最后我结束性的问。 “嗯?”他在他光滑的半秃头上制造了一条深刻的皱纹,显示其正在不懈的思考着,“我一时也不能说出个什么,还是待我交给有关管it的部门研究一下才能告诉你能否行得通。” 什么?交给it部门?他不是管这条线的吗?我不禁吃惊。内心如坠冰山,既痛且冻。但我只得假装同意他的说话,点点头,“是的。但什么时候有个答复呢?也不能等得太久的。” 王经理沉思半晌,最后说道:“那好,就这个星期吧!你星期五打个电话来。” 我点头笑着同意,并问道:“那好!嗯,是否给张你的名片呢?联络方便。” 他却说道:“哦,不了。你打那个电话就行了。” 没法,只得继续笑着说:“也行,那我星期五打电话给你。再见!” 也没有和他握手,泱泱的离去了。那个穿淡蓝色西装套裙的女士目无表情的看了我一眼,我也同样的望了她半秒钟。 走到直廊,一处比较细小的单人房间里一个没够四十的西装挺挺的男人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我径直走下楼梯,打了个电话给上官颜。 “一般。”“不大好。”“我也不知道是否想最终说服他们。”“条件一般,我怕他们搞不了这个。”这是我对颜说的对博民证券的印象,心中有点泄气的说。 之后我又把这番言论重复给了建怡。都是一样的安慰我。 我默默的看着没有打开的掌上电脑,独自沉思。一只蚂蚁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爬到我的手臂上,在我一个翻转中结束了性命。 星期五我打了电话给王经理,他说经过研究后觉得行不通。或许是我的要价太高了——两万月薪,我想。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我还没有跟弱汶说要去南沙旅游的事情,一天一天的我与她渐感疏远,没有言语,没有性事,睡在一张床的时候也没有碰她的身体,她也没有抹什么香水诱惑我,也不再穿性感的内衣,床上的鸿沟倒是越来越大,一发不可收拾的样子,或许这就是同床异梦的现实解释,对我而言。 今天星期五,早上我接收到博民证券的王经理拒绝的消息,一个不大也不小的打击,虽然心中也不想由他们来搞,但被人拒绝怎说也不是好事情。下午我接到张建怡打来的电话,说下星期三去南沙的事情怎么样,意思再明白不过,就是问跟弱汶说了没有。她不是在逼我什么,编剧的事情我有份参与,导演也更有大大的成分,演员占据着薄情男主角的地位。 说,什么时候说,今天说,明天说,后天说,还是最后一晚才说。或是什么都不说而一走了之,想来留下一封信也可以。但这绝不可能,我可不能做这样的人。除了弱汶,还有老板。是请假,还是干干脆脆的辞职。每一件事都不能完成,每一件事都不知怎样完成,每一件事都必须完成。 我痛苦万分,水杯一次次的装满,一次次的倾斜于嘴唇边上。我在电脑前胡乱的寻找可读的信息,但无论什么,一个字也不能进入视网膜。无法思考,只感到呼吸的沉重,像铁锤一下一下的打下,深重而痛感。我紧缩起胳膊,无意识的,极度的害怕,至于究竟怕什么却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就是害怕,有点无由来的意味,但绝不全是无由来。也许这并不能归咎于害怕,说是忐忑应该更加合适。我想过把这一状况告诉颜,与她分享,即使是无助的困惑,她此时像是成为我惟一的知己。但又如何,能得到什么样的答复我都能猜到。无非是什么按照自己的真实感情做事,或是不应对不起弱汶。根本起不到丝毫的作用,况且她是个对我有想法的人,我更不能自找麻烦。 电脑上的时钟从星期五下午的四点钟走到了星期五下午的四点十五分,留给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必须走出第一步,先到老板房间说一个月的假期或是辞职。这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于我而言毫无心理负担,但它的意味不在它本身,而是导致它发生的本质,这又使它成为沉重无比的一件事。终于,四点二十分的时候我离开了座位,一副义无反顾、慷慨就义的气派。 “老板!” “有事找我?正好我也有事找你。”老板一幅笑脸,满意至极的样子。 我下意识的关了一直打开着的门,在他面前的座位坐下。 “找我什么事?”老板说。 “你先说吧!”我假装从容。 老板十指交叉,手肘驻在桌面上,两拇指顶在下巴处,说:“希尔费特的事情干得不错,客户赞赏得不得了,我打算明晚举行个庆功宴,到时候把你的女友也请来。怎么样?” 我哭笑不得,何以至此,越不想发生的事情越是有些东西在推波助澜,不知说些什么好,想来脸上一定是极不自然的扭曲着,想笑不笑,当然笑也只能是苦笑的笑。 “对不起,老板。其实我这次是想来请假的。”我严肃的说。 “请假?什么时候?多长时间?事情好象不只是请假那么简单。”老板略有所悟,以一贯的察言观色。 我点点头,“是的,因为我想请一个月的假期,”“一个月的长假”我又特意的强调的补充说。 “是否有什么事吗?去旅游?”老板在一步步的查问,这是他的方式,明知道这不是答案,或是最终之答案。 我轻轻的叹气,在鼻孔排出体内的郁闷,然而效果却不大,“也是,去南沙,不是广州的南沙,是南沙群岛旅游,那里有个一个岛,度假之用。” “怎么不见你开心的样子,去旅游应当是快乐才对。”老板再一次施展他心细入微的本领。 “因为私人的缘由,的确近段时间不是太顺心,所以需要出去散散心,能行吗?”我直言道,下决定吧,老板。 “老实说,你也知道公司的情况。小刘还有两个星期就走了,你也不在,工作怎么开展。察域,你的私事我不知道也管不了,但大家都是三十多岁的人,工作上的问题是要讲原则的。或许你想清楚,可否推迟一下你的出游时间,并且缩短一点,半个月,可否?” 我点头,一边听着老板的说话我一边点头,拼命的点头,歇斯底里的点头,喘着大气的点头,“明白,明白。职业道德的问题我清楚得很,如果可以选择,我也不会这样。 第32章 但对于我,有比职业道德更为重要的事情,或许这样说吧,我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工作是为了生活,没有人喜欢工作……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对不起。”我无意于说错话,但思绪并不宁定,烦躁不安的右手握成拳,不规则的来回于额头和嘴唇之间,感觉着呼吸的气息。 老板也并没有什么言语,似乎要我完成这段独白,他还感到不够强烈和深刻。好了,我满足他,“是我生活中突然发生了异变,我不能再回到正常轨道中去了,所以也必然影响其它,比如工作。这种情况就如黄河改道一般,破坏力惊人,不可以人力抵挡,并且影响甚广,牵连甚广,一发不可收拾。我想你明白,我是迫不得已,非这样选择不可。” 老板双手朝下,窄幅度的上下摆动着,作出一副语重深长的姿态,“这是因为私事而起,情况看似非常严重。这究竟是为何,我不便过问,也无权过问。但还是那句,出来工作,必须在私事与公事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诚然,工作是为了生活,没有人喜欢工作,这占去生活的很大部分时间,但工作是一个现实性的问题,是生活的保障,没有它,再谈更多生活也没有用。所以希望你慎重考虑,不要作出错误的选择,这会影响你一生的事业。” 我听出了他谈及了名声的问题,但于我而言,也还达不到足够的高度去十分重视它,况且我必将离开,为了自己开创的事业,迟也要放弃这份工作,早也要放弃这份工作,既已然想过,何不趁此机会?我说:“老板,其实有样东西一直压在我心中没有说出。很久以前我就发现了,其实我并不是十分喜欢文案这份工作,压力大不说了,主要是广告公司的企业文化,这是固有的,不可改变和逆转的。” “嗯嗯!”老板点着头听着我说话。 我继续说道:“这文化究竟是什么我就不说了,想必你也会明白,或许除了老板你这个位置,到了我这个年龄已经不太适合了,可能是我心态老得快吧!总之是已经不适合我的了。现在也许是到了我辞职的时候了,今天不跟你说,不久的将来可能也会说的了。” “辞职?”老板显然没有心理准备,“找到别的工作了?” “还没有,真的。辞职信过些时候打给你。” 老板双手离开桌面,整个中心也转移到椅背上,额头露出思考的皱纹,毫无判断意义的说:“看来真是私事比公事重要得多了。” “对我来说,的确如此。如果允许,我想下星期二就结束,想来要交接的东西也不是很多的了。我也可以赔偿一个月的薪金给公司,希望好来好散,按照合同。” “从请假到辞职。”老板轻描淡写的描述了整个过程。“如果这是经过慎重考虑的,我同意。钱也不用赔偿给公司了。你为公司作出的贡献是有目共睹的。” “谢谢老板!”我说。 “这时候还谢什么。好了,也不用等到星期二了,去旅游也要准备些东西吧!这两天你回公司把手头上的工作能交则交吧!让上官颜跟一跟,算了,她好像是为了你才进来的,看来也会在不久的将来离开吧?开车上班的漂亮女孩。”老板又一次发挥他的明察秋毫。 我无言,等待进一步发落。 “让我来接手吧!”老板最后说。 随后老板便在众人面前宣布了我的离开。各人有各人的心思,各人有各人的表情,我无法一一捕捉,也懒于如此。自己眼光多数落在颜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出欢喜或是忧愁,事情没有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怎样想也好,我已无法改变,也不能一一奉承。 “以后再说。”别去众人的询问后,我收拾了些能够轻便带走的物件放进公事包,跨出工作了将近五年的公司。当然,明天和后天还会回来。一同下电梯的是上官颜,我和她正好避开其他同事迟了点走。电梯的私人空间没有使我们打开话闸,电流声和头顶的抽风系统的声音倒像是蚊子一般嗡嗡作响,本来两个人的空间忽然走进年龄大小男女老幼不一而足的人,渐渐,非常拥挤。我倚靠在电梯最里面的角落,瞅看着正上方的楼层数由十慢慢到九,再慢慢到八、七、六、五、四、三、二、一,有时开一开,有时直接下。终于到底,我却依然觉得很快,时间真是快,我就要离开这座大楼了?我就要回家了?当大家都出去后,我竟然还不知道应当出去与否,其实我是应当出去的,上官颜叫我之后才清醒过来,避开进电梯的人群走出地下大堂。 夏末的六点天尚且光亮,影子是长长的这一点与是否夏末都没有任何改变,我向着东方走,前面是我和颜的两个长长的影子,时而整个贴在地面上,时而跳上别人的肩上、背上、臀上、脚上。我们无语,恍恍惚惚的聆听着商铺传来的歌声。路上行人涌动,看似有无数财宝需要他们哄抢,我漠然冷看,一切与我无干。颜挨着我的手臂前行,我任由她挨着,我发觉此时极需要如此,甚至应当好好的拥抱她,以缓解我心情上的无助,这个她可以不是她,颜自也可,建怡也可,弱汶也可,或许别的女人也可,但并未能与脑海中产生影像予以幻想。 恍恍惚惚。 “我们将要去哪里了?”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将要到哪里?”我茫然望向她并以问话方式回答。 “看你。精神一点好不好,又不是什么一件大事情,况且这事是你自己决定的。”颜努起嘴巴说,我只看到一点点。 我挤出一丝笑容,并没有作答。 “有时候感情不能从一而终,该结束的时候就要让它结束,直接面对它就行了。” 我望着颜的影子,为什么它的嘴巴没有动,但却能说话? “好了好了,不如我带你到一个地方,保你喜欢。” 我侧头用疑惑的眼神望向她,她的眼睛也斜斜的望了过来,于眼角处,仿如看到奇怪的怪物,或是不屑的行乞者的怜悯。 我跟着她的脚步折返到大楼停车场,引擎声响起,从黑暗开到光明处。马路上和行人道上没有什么两样,拥挤这一词都是适用的。汽车时快时慢的前行,我偶尔从车内的倒后镜望望颜,偶尔望望窗外摩托车上的人。外面一阵风吹过,一习黄叶纷纷落下,是了,秋天来临了。我望着落叶的景致,那树叶在空中飘呀飘,翻滚了好几圈,到了马路的另一边才降落地面,又在地上沙沙作响的移动了几下步伐,最后才结伴安稳的静止下来。 为何秋天总要落叶? 汽车别去大马路,使进窄路大街,这里的车辆并不多,但路面只能容得下两辆车同时行进,来回车辆都要小心翼翼的相避,一些阻碍物较多的地方还要倒后一点儿,让对面的车先过去。骑自行车的人也有几许,多是学生,上了年纪的阿叔阿婶有时也能见到一两个,也有送水的大型自行车。我又一次回到熟悉的地方,这里自然是陌生的,我不曾在记忆中有过的画面,然而低矮的楼层,窄小的马路,背着大书包走来走去追追逐逐的学童,无一不是我感到亲切的。我的心情稍稍得到平服,所思所想都在这美妙的景致,此时已是华灯初上,万家灯火通明,街灯照耀。我按动玻璃窗的按钮,窗户缓缓而下,热炽的夏末气流扑面而来,外面的声量也随之增加些许,有截断钢管的声音,有人们相语交谈的声音,有汽车偷偷鸣笛的声音,还有很多很多。这一切与眼前的画面组成一篇无与伦比的交响乐,使人为之颠倒,就像置身于湖边草地的清风下,在不太热烈的阳光底下享受一个恬然的下午,无需动任何力量,无需思考任何问题。 我和颜在车上没有交谈,想必是她让我静静的呆着,所以当她在路边停下车时,我尚不知发生何事,她解下安全带后我才恍然大悟。 “到了。” 我跟随下车,把公事包留在颜的车上。 这是一间名为纽斯顿的西餐厅,英文名称大大地写着“newstown”。门外的女侍应拉开铜边架木门,说了声“欢迎光临”,我一向的不作回应的走了进去,部长迎了上来,问了几位,颜答了是两位,我们跟随部长进去。刚走两步,便察觉一把平缓中肯的声音传过来,像是香港无线的新闻主持人的声音,他的名字不记得,但一定是。再走两步,赫然发觉天花板竟然吊着近十部电视机,围绕着餐厅的四周围。颜解释说这可使不同角度的每个位置上的人都能看到电视播放的画面,颇花心思的设计。 我们很快在一张靠墙的桌子坐落,我看到的是我眼前的电视机,她看到的是我后面的电视机。所有电视机播放的内容都是一样的,声音由整个餐厅的播音系统放出,整齐划一。现时播放的是关于香港经济的一个探讨,听他的言谈,接近尾声。 “怎么会这样?”我问颜。 “这是这西餐厅的特色” “当然。” “就是这样咯,不好吗?” “就特色而言是不错的,其实,也是不错的。”我笑着说,无可置评。 我们各自点了菜,主持人的声音继续在耳边回响不休,经济、民生、失业、通胀,一系列的名词既有趣又乏味。 “这里最大的特点是可以把人们的话题统一起来,新闻的确是件好东西。而且这里的红酒是最好卖的,啤酒几乎没有市场,来这里的人都可以找到一份休闲与宁静。”颜一边越过我的头顶,一边看着上面的新闻节目,像是这纽斯顿的员工介绍的说。 “红酒?” “嗯,是的。想起了她?” 我微微一笑,鼻里呼吸着餐厅的气味。 第33章 此时以香港经济为主体的新闻节目结束了,换了一场国外的交响乐演奏片断。音乐并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也能算是好听,只是那指挥家过分激动,使人见了便开心,但他却一副专注的神情,又不能不使人对之敬崇。 一曲十二分钟的演奏过罢,进入另一个新闻专题,此时正好也上了第一道菜,颜的黑椒牛肉意粉。她说肚子饿得很,要先吃了,我当然由得她。我一边欣赏着她吃东西的姿态,一边关注着电视上播放的新闻节目。这个节目的专题是“911”以来国际上的恐怖主义和随之而产生的所谓反恐战争。报道中不但讲述了恐怖主义对世界的威胁,同时也中肯的反映了反恐战争对所谓恐怖国家带来的灾难。观点没有具体说明,但显然一点是人民是无辜的,惟有政治是万恶之源,这在整个节目的字里行间逐渐逐渐的渗透出来,由开始的几滴水滴到后来终于汇成了一滩再明显不过的水洼,使人一看就明了,只要是不盲不聋的就行。 在这其中,我的主食也上来了,小瓶的红酒和酒杯也随之而来,送酒来的男侍应开了木塞,我亲自的给颜和自己倒了两小杯,红酒满布芬芳。 “用餐愉快!”男侍应退了出去。 我们举起酒杯轻轻的碰了一下,“就为……”颜说,但不知应怎么说才合适。 “就为我的新生活干杯。”我自以为闯开胸怀的说。 “你好自私啊!只是为了你自己。我不是也要过新生活了吗?”颜不像是在责怪,说笑成分占据了百分之九十九。 我摇头,“我那是新生活,你的不是,你只是回到了过去,重复着以往的事情。” “不跟你争了,是也罢不是也罢,祝你以后生活愉快。”颜说完一饮而进,我以为只是随便喝两口而已。 莫非这餐厅的老板真的下了魔咒?所有食客都概莫能外的不能避免的讨论起电视上播放新闻节目相关的内容来。而且渐渐的,随着时间的推移,食客的人数多了起来,然而人数的增加并没有威胁到这里相对宁静的氛围,人们不约而同的只是小声攀谈,毫不破坏这里的约成定俗,理智充满了这里每个人的头脑,概莫能外的。 “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真正达到世界和平。”颜像自言自语般的说,因为我怎也不能准确回答。 我右手托着腮,凝视着电视机的画面,一个个饥肠辘辘的所谓恐怖国家的儿童眼巴巴的看着摄像枪镜头,他们或许以为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在路边坐着站着还是玩着都是理所当然的,在肮脏的路边上,随时掉下几抹灰粉的破屋墙旁。心里有点儿同情,但深究下去,却没有一丝救助他们的想法,无能为力是其中一点,我并不具有足够的同情心想来更是主要。我内心不得不对自己冷热嘲讽,自己也不外是个俗人一个,俗不可耐。 “有人的地方就有战争,这是必然的。”我下结论,准确无误。 “真的不能避免吗?比如说换了人,没有拉登、没有萨达姆、没有乔治布什。” “应该还是不能避免,这就是所谓的‘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没有他们还有别的人顶上。就是说,要是我身处他们各自的位置,我也可能下达同样的命令,干同样令世人讨厌的事情。” “好象有些道理。” 颜以欣赏的眼神看着我,脸上浮现零亲距的表情,感觉像已完全依赖。这使我产生飘飘欲仙的感觉,比任何言语和掌声都强烈有效。在往日,非建怡非弱汶外的任何女子对我产生这样情感的我都会觉得厌烦,但今天我突然领悟到,这实在是一种幸福,或许不能上升到幸福的程度,但幸运总是能够承载的。 “这不是我说的,我也是听来学来的,因为事实如此。就如同你必然会喜欢我,因为你已经身处在一种曾经跟一个和我长得差不多的男人相爱的记忆体系中。这也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的表现,就如同其他女子很难喜欢上我一样,道理是差不多的。”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颜说。 我有点不能自己的长篇大论的发表对这成语的解释,而在说后却觉得无聊之极,不知为何而说,“对这句话的真正理解是要让我们认识一点,就是多些在别人的角度想,因为你不是身处别人的位置,所以才会发生许多无法理解的事情来。不说拉登和布什,就如同那些偷东西和抢东西的人,那些人固然是可恶之际,但每件事背后都是有一个原因的,有时候原因又是复杂得不得了,非如此做不可,只有自己身处那个位置的时候,才会真正体会个中难处。” “可以用破色酒来比喻吗?”颜笑着说。 “破色酒?”我瞬间还没有明白过来,但随即想到,破色酒就是妓女的意思,在上官颜身上也可作情妇的解释。她好像总是在和有妇之夫周旋,从不停止过。我纳闷其中,她不会是以此为乐吧?但死志坚决的她无论如何也不是那样的人。 “一个破色酒是否也值得同情呢?”颜问。 我斜斜的看着天花板凹陷下去的黄艳灯光,出神的想了一段时间,才说道:“同情至少有三种,一种是口头上的同情,心中没有多大感觉,同情也罢不同情也罢,决不会放在心上,就像对待破色酒一样;另一种是从心里同情,不可能施以任何行动帮助他们,就如电视上的难民;再一种就是身边的人,与自己密切相关。” “那我自然是第一种了。” “第三种。因为认识。如果不认识,那当然是第一种了。” 电视的画面转向了幸福的人们的面孔,欢乐的少年和随心游乐的老人走满大街小巷,年轻的情侣们相吻于音乐喷泉的旁边,谁人都快乐大于忧愁。主持人说:“政治对于这些人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而不是切身问题,世界何时都是如此?” 我们离开纽斯顿西餐厅的时间还很早,不到九点。颜理所当然的说要送我回家,那也自然得很,我勉强点头同意,但实际上心里却不想那么早的就回去,我害怕回去。于是找了个借口,也是理所当然的借口,她刚才喝了酒,安全起见,还是不开车的好。我说不如大家走一段路,走到哪里是哪里。我想她是明白我想法的,她也没有反对。 我们漫无目的的拖着手走在旧城区的大街小巷上,俨然是一对正在热恋的情侣一般,但我清楚,她也清楚,我们只是非常非常亲密的朋友。 颜的电话铃响了,那是刘彦的来电,通过她的回答可以听出。我默默的站在她的身旁,她现在在干着什么呢?我想到了弱汶,为什么我那么夜不回去也不给我打个电话问个缘由?我又为何没有打电话给她说我迟点回去?街上很多铺子都关了门,留下了士多和发廊还在营业,这与一个星期前和弱汶走在番禺的街上有何分别?那时她刚刚动怒了,我跟在她的身后没有作出任何解释的说话。一切都仿如昨日,但即使是前一秒钟的事情也是不能改变的,我们已经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而且,在此间,她还不清楚事由的始末。 我和颜经过一间ktv时进了去,没有事先说好,要了一间迷你房,只有我们俩。我要了半打啤酒,可是这里是买半打送半打,一共来了一打十二罐,颜说今天不舒服,只要了可乐喝。我想惟有尽我所能,浪费并不是我的习惯。 在ktv的三个小时里,我们你一首我一首的唱,谁也没有逾越这个心照不宣的规则。基本上我唱完一首歌便以口渴的名义呷一两口啤酒,无聊时不知为何时也随便喝一两口,有时候自己一口气的喝完一罐。颜见此情况并没有阻止,连惊奇的什么表示情也没有。 如果按照五分钟一首歌来计算,我们三个小时一共唱了。唱了什么歌大致能记得,自己会唱的而不走调的歌曲并不多。一来到我便心中盘算好了,张学友的《地下情》、《怎么舍得你》是非唱不可的。在我想念张建怡的日子里,每逢到ktv我便非唱这首歌不可,唱的时候便在记忆的抽屉里找寻她已经发黄的旧相片,这已成为习惯,甚至上升到规则,就如同足球比赛开始时必定在中圈开球一样,没有其他选择的余地。唱《地下情》的原因也不用多说了,现实情形就是这样。我也唱了同是张学友的《情已逝》、《轻抚你的脸》,歌曲还是那样的歌曲,以前唱的时候是喜欢它的旋律和意境,现在则与将要和弱汶分别的现实相结合,心中不无悲哀。也唱了许志安的《爱你》,黎明的《爱你/不爱你》。还有许多,但即使颜在身边,我像只是孤独的一个人在唱,心中一刻也没有身边人的影像停留,我仿佛又一个人置身于表面上喧哗吵闹的寂寥世界之中,光亮的外缘底下是一片黑沉沉的世道。 外界与我又何干?越到后来我喝得越多,无法制止,即使胸中已感到郁闷也欲罢不能。而且头脑清醒得可以,冷静与平静。只是到了后来实在忍不住,关了门在洗手间的格子里呕吐起来,黑色的不知何物从胃中倾倒出来,哗啦哗啦的一下子。呕吐已经停止,我双手撑着厕所的墙,我问自己,在做着什么?没有得到回答。用力按下冲厕的按钮,唰,黑色的不洁物立刻消失干净,就像从没有存在过一般。开了门,对着光亮光亮的镜子用水刷了几下脸,油腻腻的脸油立即转移到手上,便用洗手液清洗干净。与此同时,洗手间的男侍应在没有经过我同意的情况下用双手对我的脖子和颈项进行按摩,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我便留下十元钱作小费离开了洗手间。步履摇晃摇晃得走回房间的我想,没有比这更好赚的体力劳动了。 第34章 渐感醉意已充斥脑门。 回到房间后,轮到颜去洗手间了。我独自一人闭起双眼听着音乐自个儿的播放,透过眼帘感受着画面不停闪动光亮。每呼吸一下,由酒精导致的脑袋偏离感便进一步加重,越发晕眩。酒精真的不好,人们常说‘酒入愁肠愁更愁’,这是真的,我无法不想将要和弱汶说分别的景象,今天,还是明天。我一定非与弱汶分开不可吗?那和建怡说再见好了,那又怎可能,怎么舍得。还是古代的好,可以……我再次蔑视自己,嘲笑自己…… 颜回来了,“怎么不唱了。”她问。 “一个人怎么唱,谁也听不到。”我本想宽容些的说,可惜就是挤不出笑容,脸部肌肉硬邦邦的。 颜坐下,“我也不唱了,够累的了。”说完把麦克风从沙发上那回到面前的桌子上,倒了半杯可乐到杯子里,喝了一小口。 我头挨着沙发背,以眼角的余光看完她一系列的动作。她放下杯子后把头转了过来,而这时我正好合上眼,又一个呼吸后醉意更浓,双手掩面,重重的在鼻孔呼出一口气,以为热气多少能让头脑清醒些,可惜这更使晕眩。我保持双手掩面,让这个动作静止许久许久。我心里明白颜正看着我,怎么也好,实在没有比现在更适合的动作了,改变,能改变成怎样的? “怎么了?”颜轻声问。 “我可不可以抱着你。”我实在忍不住了,所以才说道。 我们本来就坐得很近,很容易的就把她抱住,头伏在她的肩膀上,搂得紧紧的。同时再也禁不住泪水的冲击,一下子就涌出来,比往常的一两滴多一点,七八滴。男人流泪多是无声无色的,也不具有抽泣的颤抖,颜是不知道的。我只是在她耳边不能自制的呼喊:“其实我不想跟弱汶分开的,我很爱她的。我不想的,我不想的。”终于,我以为能够控制的泪水一发不可收拾,双手也毫无自制力的在她背部用力的游走。 颜像哄小孩似的也在我背部轻轻的抚扫着说:“没事的,没事的。不想分就不分好了。我向她解释就行了,是我的不对,她一定会原谅你的。” 我努力的摇着头,放弃了解释的权利,说与不说都一样,她都知道我的东西了。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当我醒来时,发觉已经置身于家里的床上,天色严重的光亮。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口苦涩得很,头也痛得很。我努力的爬起床,往梳妆台上的时钟望了一眼,十一点半。我怎么回来了?屋内静得出奇,弱汶不在吗?我稍稍的往梳妆台的镜子看了一下自己,须根突出,灰黑黑的遍布于唇上唇下,眼皮下拉,无精打采。 还是先走遍了不大的屋子,看看弱汶是否真的不在,可惜没有结果。带着可有可无的脑袋走回房间里的洗手间,先小了个便,然后拉了张常用于刮胡子的圆凳进来,对着洗脸盆上方的镜子坐下。用手擦了一下脸,让它早点进入梳洗的状态,然后用洁银的牙膏、有与无并没有分别的牌子的牙刷和杯子刷牙,用舒适的剃须膏和吉列的剃须刀刮胡子,用就要烂掉的毛巾认真的洗了把脸,多少回复了些精神,只是因为整个身体因为缺少水分而感到紧绷的不爽。走回厅去,打开暖水壶到了杯水,可惜一喝下去,味道有点怪,这些水因为隔了一夜而吸尽了木塞的味道,难受极了,差点吐了出来,不得已,倒掉。弱汶竟然没有烧好开水才走,惟有自己来。烧开水的时间打开冰箱,没有可立即放进微波炉就可以食用的东西。我回到厅里,颓然坐在单人沙发上,两秒钟后即站立起来,把暖水壶拿到厨房里去,等待新鲜开水。不多时,我便把烧开的水倒进暖水瓶里去,也往我的杯子倒了一杯满满的开水。 太阳已于头顶,没有心思弄吃的了,也没有十分饿的感觉,回到房间再次摊睡在床。头依然有点晕眩,刷牙的效果开始消失,口里又渐感干涩起来,开水什么时候才冷却?我的公事包在哪里了?昨晚我是怎样的回来的,大概是颜送我回来的。我的头掩埋在软绵绵的枕头里,不敢想象。但所有疑问都一一提起,今天好像要回公司,应当向弱汶作最后的摊牌,也要向建怡告知事情的进展。建怡不会主动的打电话给我,短信息也很少发来,我们约定好的,以免被弱汶知道。 好不容易等到开水冷却下来,喝下一杯,一股暖流由喉咙直达胃里,再扩展到腹部的四周,舒坦无比。我再倒了一杯。然后回房间穿衣,准备到外边找吃的。 嘟玲玲,嘟玲玲……电话铃响了,我拿起电话,那头是弱汶父亲的声音,劈头就骂。我支支吾吾的应对,想弄清他究竟知道多少,但没有插嘴的余地。幸好最后他冷静了下来,说电话太激动,要我上msn老实交待始末,我连声应允。 昨晚真的发生了不可挽回的事情,我一边想一边开着电脑,链接上网,登陆msn。我本没有弱汶父亲的msn,倒是弱汶的已经在线,我一上线的时候,弱汶便发话过来。 我是赵迅政。对话窗口显示。 我像对话般的应答道:爸! 弱汶父亲:别再这么称呼我,若果你不懂得如何称呼也可以不用称呼。 弱汶父亲的打字速度也不赖,我心想。这也不算是窃笑的心态,或许是被更多的郁闷所完全覆盖,我不懂得如何回应他,但也不能不回应,思索许久才写道:弱汶现在怎样了? 弱汶父亲:在房间里哭着,她妈妈正在安慰她。这是多得你的提携。 当我正在打字回复的时候,弱汶父亲发话来:我人老了,不懂得你们后生一辈的事情,但我决不能让我女儿受到委屈。 是,我知道。我删去原来写的东西,这样回答道。但我也不懂得它的意义所在,不知道“是”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知道”代表何意。 弱汶父亲:知道你个屁!知道你就不会这样对弱汶了!(他显然动怒了。或许应当说他一直在怒火中烧中,现在只是发作一点点而已) 我的心极度不安,无法组织适当的言语打上屏幕去,于是迅速的走出厅,倒了杯水进来。 显示器上又多了一行字:我现在问你,前因后果是怎样的一回事。 我写道:对不起,爸(我还是这样称呼他)。昨晚我喝了很多酒,我想知道我昨晚究竟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令弱汶她如此伤心的离去。 弱汶父亲:你自己做的事情不清楚么? 我写道:真的忘记得一塌糊涂了。昨晚我喝了红酒和啤酒,惟一能记得的事情是在ktv那里的了,之后的什么事情我一概忘记了。如果你知道,请告诉我。 弱汶父亲隔了很久才回应,一大段东西的:自己干的事情也忘记,哼!那好,我也希望事情是一个误会,我就说出来吧,都是弱汶转述给我们俩老听的。你昨晚两点多的时候和一个女人回去,那时你已经醉醺醺的了,是那个女人扶着你回去的。那个女人好像是叫什么上官颜的,是不是?弱汶说,那个女人送了你回去后就走了。你可是没有醉死,而是说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情。但可能因为这样,才透露出你心底的说话。你说你很爱弱汶,不想和她分别,但外面有别的女人,不得不这样做。哎,我不说了,你当时醉着说,弱汶是哭着说,两个都是不清不楚的。你现在可清醒了,老老实实的交代事情的始末,现在到底想怎样。 我慢慢的细看,逐字逐句的斟酌,看不出弱汶父亲说的我外面的女人究竟是谁。是谁也好,不是谁也好,我最终都是要在清醒的时候说出我要和弱汶分离的事实,内心好一阵疼痛。这种感觉就如一颗生锈的钉子钻进打进骨子里去,非要拔出,救治,过好一段时间才能愈合,然而这段时间必然要忍受着莫可名状的折磨,而愈合之后也必然遗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永在心坎处隐隐作痛。 我又喝了一口温暖的开水。 在弱汶的理解中,我外面的女人是不是送我回家的上官颜。我问弱汶的父亲。 弱汶父亲:还有别的吗?不是她,还有谁? 原来弱汶以为是她。我又写道。 弱汶父亲:那你的意思是说除了这个上官颜,还有别的女人了?你这臭小子。 我连忙回应:是有别人,但上官颜不是,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没有超越过任何的界限。 发送了刚才的信息后,我继续写将要说的话,弱汶父亲很快已经回应了:你说这话有什么意义,是说你没有对不起弱汶吗? 我写道:当然不是。我一时也很难将自己的感情说清楚,我自己也不大明白。很对不起,在事实上,我的确做了对不起弱汶的事情,但这事情非我自己所能控制。在很多情况下,我都能克制自己的欲望,就拿弱汶说认识的上官颜,我也曾认为很好的为了弱汶而拒绝了她给予的诱惑,但这一次,面对这个女人,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情感。 弱汶父亲:你现在说的那个女人到底是谁?(他像是沉不住气的,很快就回复,几乎只用了十秒的时间。) 我的感觉神经在胸腔里兜转了几圈,围绕着心脏,从顺时针到逆时针,确确实实的感受着这一部位的每一个细微感觉。可是没有想到什么,没有想是否应当说出去,也没有想说出去的后果。这是不曾思考的思考,我经常如此。 她是我以前的一个同学,我那时不敢去追求她,但机缘巧合之下……不说了,你应当明白。我是不能控制自己对她的感情。如果我对她的感情不是先于对弱汶的感情,定然是不会发生的。无论你对我是怎样的看法,除她以外,我真是没有想过别的女人,这几年里只是爱着弱汶一个。 第35章 如果没有她的出现,我便要安安稳稳的和弱汶过上一世的了,我也在心里这样希冀着。我说,我写道。 弱汶父亲:你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呢?洛察域先生。 我向着显示器苦苦一笑,回应道:对不起,我让你感到虚伪了。但的确是这样想的,直至昨晚,直至现在,我也是很爱弱汶的,我舍不得。但无奈,同时爱上两个女人于我而言也是十分痛苦的事情,因为这是没有半点虚假的爱。我知道我是不能够也不应当同时拥有两个女人的,我必须抉择,选择其一。 弱汶父亲:所以你就选择了放弃弱汶! 我写道:对不起。 弱汶父亲:这句话有用吗? 我写道:为了补偿,我愿意付出理所当然的责任。或许这不能算作什么,我打算将现在我们住的房子转名给了弱汶,我现在大概有三十万的存款,其中一半也给了弱汶。不,是其中的二十万,我愿意如此。虽说感情是不能以金钱论的,但这是我惟一能作出的补偿。 弱汶父亲: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我不想我女儿连到底是输给了什么人也糊里糊涂。 我写道:张建怡。 很久没有回应,我等待许久,也不知道应当再说些什么,能说的一切也说了,什么也说了。我抬头望一望天花板、墙落、床、床上的枕头、梳妆台、梳妆台上的镜子和化妆品、房间桃红色的木门、门外的走廊、再到是厅堂,厨房的门,我坐着看着。这将不再属于我,这里的一切物事我不会再拥有,这里的人我再也没有权利去碰去爱抚,我将要离开这里。离开这里的说法或许是一时冲动,但即使再怎么仔细想,也必然作出这样的决定,十五万也罢二十万也罢,也是如此。我试图站起来再仔仔细细的看一次这房子的每一处角落,可是无力动作。显示器上依然如故,变化已是上世纪的事情。我望着右下角的好象不曾跳动的数字时间,想起了和弱汶的第一次相遇,糊里糊涂的第一次,清清楚楚的第二次,个中的种种趣事,还有和她的最后一次吻——番禺酒吧的那个当着众人面前的激吻。一切已然远处,不可重拾。 我把杯里剩下的冻开水一饮而尽,肚子饿得很。眼前的一切有如赋上生命的意义,原本毫无可取之处,现在看来都别有一番韵味,我于每一件事物都一一静看,风扇的遥控、粗大的劣质圆珠笔、笔记本、不值钱的耳塞。 弱汶的对话框再次泛红:看来你还是很爱弱汶的,对不? 我惊愕的看着显示器上的字句,无以言对,必须彻彻底底的时候是不能有任何反复的,这个太危险了。我只是“嗯”的一个字作回应,短促得使他不再言语。显示器上很久都没有在变化。我静静的等待,期许它继续不动。世界似是只有时钟在作用,嘀嗒嘀嗒,以恒久不变的音响,一下一下敲击着我心的冰冷,一下一下敲击着这个世界的善变。 终于,弱汶的对话窗口显示了她脱机的状态。我关掉了电脑的电源,换了套衣服,回公司去了。 路上我买了个面包和一盒牛奶草草作了午饭之用。头顶的正午太阳已不再猛烈,秋风四处旋舞,阵阵凉风吹拂,是凄冷还是使人精神,我似又回到十九二十年轻少年,在灰蒙蒙的路上追逐那一点点的灯光。我开始怀疑,莫不是这天气便会使人产生这样感觉?还是我在特定环境下的必然想法。 途中我也打了个电话给建怡,把昨天和今天关于我和弱汶的事情告知了她,简单的,隐去很多的。手机那头的声音没有兴奋也没有遗憾,只是淡淡的发表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语。我想这是最好的表达了。我也说了那间博民证券拒绝了我的计划书的事情,一如预料,安慰的句子没有多少变化。 老板还是好言好语,我的脸色却不大好看,我配合着交待了一切的资料,把电脑上有用的资料全都倒出来,仔仔细细的,一件一件的,用抹布小心翼翼的清洗,放在阳光底下烘晒通透。交接异常的顺利,就这么一个下午已然完成。除去手续上的事情,在工作方面再也不用回公司了,当然随时会来看望也是欢迎的,老板这么说。晚饭时间,我和老板到一间西餐厅共进午餐。气氛和谐融洽,甚至比我还在工作的时候还好,我们谈到了公司未来的发展、扩充,我未来的动向,也谈到了女人,从电影女明星到夜店女郎,无所不谈,以往的拘谨一扫而空。 我又回到家里去,依然没有任何声色,看不出弱汶有回过来的痕迹,这是我最后一晚吗?我关掉了所有灯,于漆黑中静听这里每一件物事的呼吸声。 第二十一章(2) 第二十一章(2) 星期一的十点多,建怡已回去希尔费特,遗留下我一人留在新居里。我怀着忐忑的心情打了电话给总部在广州的另一家证券公司——城西证券有限公司。先是通过前台的文员,说要找他们的徐总经理,她问我什么事,我说了原委,跟着她便给我转了到一处。接电话的是一个女的,我有点怀疑她是否是我要找的徐经理,于是我问了“请问是不是徐经理?”她回答说不是,而是徐经理的秘书,并重复了前台文员的问题,我只好再一次说明来意,她听明白后说徐经理并不会理会这类事情,然后又把电话给另一个管it信息的人。又一番疲倦的介绍,最后对方说他们曾经也做过短信项目的尝试,可惜最后失败了,现在不打算再在这方面努力。当我正要放弃的时候,他又给我介绍了另一个人,是电子信息中心的吕总经理,给了我电话,要我自己联系。我闷头笑对电话机,去了一次厕所后回来按照抄下的号码拨通电话,终于有人肯看看我的计划书了,这次应当找对了人,不会再像上次那个王经理的那样了吧?我希冀着。盖上电话后,把计划书的电子文档按照吕经理给的电子邮箱发了过去,然后等待他下午的回邮,他说一定给回复的。 时间已到中午,肚子有点饿,拿了建怡昨天写好的购物清单下了楼,先到一家面馆吃了面食当作午饭(如果一个人,我不大喜欢吃饭)。清单上的东西多是日用品,牙刷、毛巾、洗发香波、剃须用品、饮料、水果等等等等,所以到超级市场购买就好了。按照清单逐一放进购物车就行,方便得很,也不要很多的时间。离开超级市场,回去的途中经过一间眼镜店子,心想南沙的太阳必定猛烈的了,于是进去挑选了两副太阳眼镜,在脑海中试着想想是否合建怡的脸型,发觉怎样也适合,便随便挑了款自认为好看的。 用建怡给的钥匙开了门,时间只不过是两点多,放下东西,立即开着电脑,打开邮箱,没有新邮件,心中有点郁闷,闲来无事可干,继续写上官颜的小说,写到中途遇到了阻碍,前进不得,再次打开邮箱,还是没有新邮件,郁闷烦躁的心情加剧。打开掌上电脑,发觉也是无事可干,逐个文件的翻阅,不期然的停留在图片一栏,上面有弱汶的照片,她的衣服,我逐一细看,手指轻轻的抚弄着屏幕上的她的脸。她现在怎样了?还在为我而哭吗?我竟然没有当面和她说些什么,我应当和她说点什么。于是我写了一封信给她,发到她经常开启的邮箱里去,信的内容是这样的: “弱汶。我知道现在说些什么也是没有任何用处的,但容许我在这里向你说声‘对不起’。我给予你莫大的伤害,我自身也非常难过。本以为你我多年的感情可以平复我对张建怡的思念,但实际情况是不能的,当我遇到她时已不能自制。诚然,对你的爱是存在的,再遇上她前甚至我便认为是一生一世了,我也渴望如此。但…… “不知你有没有看到我和你父亲在你的msn上的对话呢?每一字句都出自我的真心。能把你的银行账号给我吗?离开时我竟然忘记看了。我会遵守诺言,把上面说的东西给你的。房产是我们共有的,我回来后会办妥都给你的了。两三天后我会到南中国海旅游的,大概一个月时间,和建怡去。这段时间里我会每天想念你的。回来后我希望能和你见面再谈谈。” 落款是“自知无情的洛察域”。 本想写得再多一点,然而越写得多越无法表达自己也越无法使事情简单化,只好就此打住。 再次打开邮箱,城西证券的信息管理中心经理的回信到了。不知为何,写了给弱汶的信后是否有这封回复的信像是没有多大关系的了。当然,还是打开了看。信中言辞甚是客气,首先称赞了我的想法一番,然而从三点给予了反驳,技术能否实现、股民会否购买、资金是否支持。我再三的细读他提出的三个疑问,除了第二条,都是我不曾想过的。我的专业不是电脑信息的,无法知晓技术上能否实现,而因为不是他们证券公司也自然不清楚他们是否有足够的资金开展这一服务,我惟一清楚和信心的是必能通过广告的传达使证券公司达到超越其他证券公司的关注度。然而若果技术无法实行,那一切都是空想。 再之后我煮了开水,在电冰箱里找来可搭配的菜和肉开始准备等会儿的晚餐。 这两天里我一直准备着旅行的事宜并一直等待着回复,没有弱汶信息,城西证券的回复直至星期三的早上也没有再到来,也是必然的对他们绝望了。从刘彦得来的消息说,上官颜已经返回长沙去了。我现在真的只剩下建怡了。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尘土的大地上刮起一阵不算小的风,把地上的枯叶和细沙微尘都吹得团团转。半昼过后的阳光冰冷冷的斜斜的映照过来,我和建怡带着刚买的太阳眼睛,拖拉着行李箱走进花都机场。 第36章 没等多久便登上了飞去三亚的航班。 我们在飞机上看杂志、看云、看蓝天、看大地、看大海。时间过得真快,也许应当说这段路程真短,不久便到了三亚,降落在凤凰机场,下了飞机。随即我们打车到市区里的明日大酒店。“呼啦”,在车上海浪声已经能够远远的隐隐的传来,我与建怡不约而同的相视而笑,疲惫的身躯立时轻松不少。 “终于到了。”我说。 建怡却摇摇头说:“还不算呢!这里只是中转站。等我下车打个电话。” 到了明日大酒店,下了车,建怡一边拉着行李进酒店大堂,一边打手机,无非是告诉在这里等待的人说已经到目的地了。我们在大堂的沙发上坐落,眼看着橘红的地板和柱子在四射的黄光下闪闪生辉,中央空调也产生了令人舒适的冷气,心中不知何时生出一丝莫名的兴奋来。 那人很快便来了,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操着上海话的跟建怡打了声招呼:“张小姐吗?你好,我是北子旅游度假岛的辛小菲。” 建怡立即上前和她握了握手,“你好,辛小姐。”随即介绍我道:“这是和我同来的洛先生。”我也轻轻的和她握了手,问了好。 随后她便带了我们上房间,说在这里休息一个晚上,明天早上和其他客人一起坐船到北子岛去,晚饭的时候将会讲解北子岛的情况。 我们住在十五楼的房间,虽不是海边的酒店,但穿透玻璃窗也能远远的看到蓝蓝大海的影子,太阳刚好隐没在海边的一角,红红的云霞光艳了一半的天,好看极了,我迅速的拿了相机拍下来。我回头想把照片和建怡分享的时候,赫然发现建怡坐在床角落处,抱着双腿看着打开的钱包,眼角处似有些许泪光。钱包里定然有张照片,我想。 我轻轻的把照相机放床头柜上,脱了鞋,也爬上床上坐着,面对着她,“怎么啦?”我问。 建怡摇头,看似不会有停止的摇头,“没有,没有什么。”继而哭了起来,呜呜的哭。 我没有问为什么,只是再坐近一点,与她并肩坐着,也是曲着双腿。我左手搂着她的左臂,上下轻轻的扫拂着说:“有什么难过的事尽管放声哭出来,我会在你身旁陪伴着你的。我也会尽力的去帮你,如果我能够帮得上忙的事。” 建怡的头已经倒在我肩膀上,我上面的肌肤已能感受到因为她的泪水带来的潮气。只听她抽泣着说:“没有,这事情你帮不了我的,很是谢谢你。” 我轻轻的在她的眼角边吻了一下。 她继续说道:“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弄成这个样子,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她又哭了一阵子。 我没有说话,因为无法准确理解她刚才所说的意思。惟一能捕捉到的是她还是对和前任丈夫离婚一事耿耿于怀,或是悔恨当中出现的某些事情而导致这个结果。我所能猜想到的只是这些,而心里自然并不希望就是这样。我无法回她的话。我斜斜的看她手中的钱包,想窥探一下里面的男人的样子,可惜她已经把它合上,只是不知道是有意识的还是无意识的。 建怡的一哭即令我郁郁不欢,是从心里面的感到难受,我不清楚自己是否是代替品,事实上怕是这样的。然而既无法诉诸言语,也不能于表面显露得太过太久。我轻轻的呼出一口气,望着脚上的黑色的袜子,看来应该脱下它了。 建怡很快便收拾好心情,在洗手间重新上了一个淡淡的妆。出来后看见我的样子,便说:“对不起,影响到你了。明天是明明的生日,这是第一次没有陪他过,所以一时感触才那个样子。” “哦,是吗?那你刚才看的钱包里的是你儿子的照片咯?” “你吃醋啦?” 我点点头,“嗯,有点儿。”心中才宽容些,笑了开来,带有点儿尴尬。 建怡从床头柜拿来她的钱包打开说:“喏,这是我儿子的照片,和前夫的那张早扔掉了,我说过会好好的爱你的。见过我儿子不?” 我自然没有见过,拿着她的钱包细看,果然是一个可爱的小男孩,因为他母亲的缘故,我暗想。 “怎么样?”她问。 “还不错嘛!你的孩子想来都不会怎样差的,够可爱的了。”我笑着说,仿佛那个就是自己的孩子那样,当然心里一直清楚那不是。 “谢谢。明天他六岁了。” “嗯。” “有时候也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你不生个小孩来抱一下,可好玩的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一直不愿意生,你能帮我吗?”我说,看着她的澄澈的眼睛。 “你钱包里的照片呢?还是弱汶的吗?”她问。 我点点头,“嗯!忘记拿出来了。” 建怡拨弄了一下遮住她眼睛的头发说:“可以给我看看吗?我想知道她的样子。” 我耸了耸肩,无可亦无不可,于是把钱包从裤袋里拿出来交给了她,并说:“等会儿我便把它拿出来。是了,我们好像还没有一起拍过照。” “真漂亮,蛮不错的嘛!白白的,跟你很匹配啊!你可否一直的把它放在钱包里?如果你把它拿掉,我会觉得于心不安的。” “啊?”我只得张开嘴巴合不上拢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很对不起她,所以才有那样的想法。总而言之,你不要把它拿掉好吗?好好保管它。”建怡合上钱包,把它还了给我,样子甚为真挚。 虽然不明白,但我还是“嗯”的一声答应了。 “这个月都一直摆放着它,可好?”建议补充说道。 我再次“嗯”了一声。 我和建怡携手走进酒店的中餐厅,辛小菲早在门口等候了,笑着迎了上来,并引领我们到预定好的餐桌上吃饭。饭菜是辛小菲点的,在这里吃的自然是海产一类,有玻璃鱿鱼、海鳗、对虾、海贝和海蛇汤,每样的份量都不多,但足够三个人食用。我以为她会和我们一起吃,可她却说已经吃过了,只是乘着我们吃饭的时候顺便交流一下这次度假的事宜。我们也任由得她,让服务员盛了一碗汤给她。 “能介绍一下那个北子岛吗?”我一边舔着海贝上的蜜汁一边问。 辛小菲从她的小挎包里拿出一张地图模样的彩纸来,竖在我们跟前,右手指甲画有鸟儿图案彩画的食指指着上面的一个椭圆形岛屿说:“这个就是我们要去的北子岛,岛的南面那个是南子岛。英文上的称呼是‘northeastcay’和‘southwestcay’。当然,正如刚才介绍的,中文名字不跟着叫东北岛和西南岛。两岛之间的水道叫作中水道,宽有2.8公里,水深大概是6至9米,在岛上的时间我们会在这里安排潜水活动的。北子岛长有900米,宽有400米,高出海面3.2米,面积约0.13平方公里,是一碟形小岛,我们在南北两边长滩上各建造了五间独立的度假屋,每间都有别致的围墙围起来,可算是封闭的状态下,即使在空旷的沙滩上做着什么也不会让人知道。” 我听得饶有兴致,倒是建怡好像早知道的脸上没有多大变化。 辛小菲继续说道:“岛四周有沙堤,高达5米。海岸上有沙滩包围全岛,四周礁盘宽约500米。岛中央为低平地,有淡水可饮用。中南部为草地,我们在此建立了供游客们聚会的会所,酒吧、卡拉ok厅、餐厅、桌球室一应俱全;也有各色乐器,诸如钢琴、小提琴、吉他等供各位选用弹奏;也有收藏唱片的唱片室,只需作个登记就可以拿回去听了。西部为林地,灌丛高3至4米,我们基本上保持了原状,只是让花匠修饰了一下。” 我在脑海中想象其中情景,不自觉的暗想:“那岂不很贵吗?一个岛十户人住,而且一住就是一个月。”以前没有想到,现在却有点儿后怕起来,当然心里清楚建怡已经安排妥当才叫我来的,要不这奢侈的罪名和现实承担可是担当不起。 “那小岛上可有电使用吗?”建怡问。 “是了,那可是个孤岛,而且听你刚才介绍的面积也不是很大,怎么发电呢?”我也附和着问。 “两位不用担心,在这孤岛上当然没有什么火力发电、水力发电了,但大海上有的是风和太阳能,我们就是利用这两样天然原料发电的。岛中央竖起一个高高的风车,每间屋顶都是用太阳能接收器作的,也有储电的仪器。因为不是作生产之用,所以电量可说是充足的。岛上也有净化水的装置,所以水电问题是不用担心的。” 我心里不无概叹设计者的能耐。整个岛屿的外观基本上能在脑海中反映了,如果这已是全部的话。 “明天怎样安排?”建怡每每引导话题到必要处。我想,无怪乎她可身为一个领导者,而我充其量只是一个称职的文案罢了。 辛小菲低头用匙勺喝了一口海蛇汤说:“嗯!这汤果然美味。” 我和建怡都微笑点头以示同意。 辛小菲继续说道:“刚收到信息,一起来的另外九户人已经到齐了,当然他们由其他同事招待着。” “你只负责照顾我们两个?”我不禁要问。 “嗯,是的。我们每个人都只负责照看一户旅客。只想着做到尽善尽美,令你们满意。” 我心中再次泛起了奢侈的念头。 辛小菲继续介绍明天的事情,“明天可要早点起来了,八点钟有人送早餐到房间里去。八点半就在楼下集合了,我们坐车到榆林码头去,然后乘船到西沙群岛的永兴岛作个补给和办理登岛手续。这个永兴岛离榆林码头大约有178海里,也就是330公里左右,一天多一点的时间,大概第三天的中午就能到达永兴岛,在上面稍作停留,然后再乘船到北子岛去。 第37章 应该在天黑前就能到达的了。” 我又在脑海中想象着行船的情景,内心的兴奋简直就跟小时候听到春游或是秋游的感觉一无异致。 “好了,明天的行程就是这么,今晚好好休息了,明天可要很早起来。我会打电话叫醒你们的。”辛小菲收拾好刚才拿出来的地图等物事说。 “谢谢你。解释得那么详细。”建怡回应道。 “我要谢你们的款待才对,不打扰你们了,我们明天见。”辛小菲一边站起来一边笑着说。 “再见。”我和建怡都挥手与她作别。 辛小菲走后我仍无法从惊讶的思绪中清醒过来,不住的吹气到早已凉了的茶杯上。 “怎么了?在想什么?”建怡问。 “我在想,那岂不是很奢侈的一次旅行?” “嗯,我也觉得有点儿那个,但没法,人家送的。自然乐得接受。听说每户的旅费要十五万左右,相当惊人。”建怡拿了一只对虾一边剥开外面的壳一边说。 我也跟着拿了只,直接的放进口中,在口中完成剥壳程序,完完整整的吐了虾壳出来才说道:“是谁那么富有?” 建怡眼看着前方放茶水杯碟的柜子,幽幽的说:“生意场上的一个朋友,正是这北子岛的老板。” “原来如此。” 我本以为已经完全的拥有了她,可至今对我来说她依然是谜一样的女孩,我和她曾经存在的一大段距离虽然因为有了切实的身体接触而缩减不少,但并没有我一直想象中的零亲距那样,我从新认识到对她的感觉还只是停留在爱而敬之的战战兢兢上。 我稍稍的挺直着身子坐着,继续我们晚餐的作业。 无需辛小菲打电话来我们已经醒了,可惜还是未能看到日出的景致,用酒店里的牙刷牙膏和面巾梳洗完毕便直呆呆的等待着时间的流逝。从窗外望去,外面的天气可好了,万里晴空,晨光忽地打在我眼角边,我侧头望向它,感觉毫不刺眼。东一块西一片的云也自知只能作点缀之用,并乐于其中。不远处的海边偶尔盘旋几只海鸟的身影,飞翔的身姿似乎在鸣叫,可惜我听不到。眼皮底下是三亚河,或许这只能称之为河涌,这个时间已经有船民开动他的代步工具了。一切都那么自然而然,优美悠美。建怡正在我身后换了套衣裳,金灿灿的阳光照在她身上,展现着妙不可言的胴体,使我再无法想象阿佛狄洛忒的身姿。 同岛的人直到上船时才第一次见面,男男女女的好不热闹,每个人背后都拉扯着大大的行李箱,个个神采奕奕,笑脸欢颜。无一例外的,都是一对对的恋人或是夫妇,没有谁是三口之家来的。年龄最大的五十多岁,最小的二十刚出头,说到男的,我想最小的应是我了。我暗自窥探,从每个人的神色和举止来看多是上层名流一族,当然这是基于这个月十五万的花费而想象的。我又何时跻身了名流之列,不禁自惭形秽起来。 游船名为“北子号”,算是三层高,最上是驾驶室,中间是有着宽敞桌椅的休息室,称之为餐厅也可,最底下是写着“非工作人员止步”的工作间。一如幻想般,船身雪白无瑕,只有船名和标记深印其上,就像一张光洁的图画纸绘上恰如其分的图画一般。船的前半部分有宽广的平台,这与其他船只没有多少分别,好的东西总是互相仿照,最后成为习惯、定例。 辛小菲没有跟随上船,其他像辛小菲的招待人员都没有跟随上来,船上自有其他人员配合服务着我们,约有五六个。行李放进行李舱,我们则坐到第二层的休息室上,十套洁白如新的桌椅,都靠着窗边左右排列着,我们在游船前进方向的左手边的第三张坐下。旋即,马达声隆隆响起,游船渐渐驶离码头,我们与岸上的辛小菲挥手作别,和她同在的是如她身份的九个工作人员。 休息室里有一台柜式空调,两旁的窗户也都开启着,海风从侧面带着海洋的咸味儿旋旋吹进,半高的太阳也从这里钻进,载着摇摇晃晃的感觉,掺和着室内凉凉的温度,使人感到甚是舒服满意。 同船人很快就各自行动,多是拿出相机来,影照下这蓝天碧海白浪,美人自是其中一个亮点。我们也跟随而动,看到人们多在船头处活动,便走到船尾那里。虽然这里空间比较狭小,但一样的白浪,海风也依旧不减,我让建怡站在一侧拍照,可惜风总让她的头发遮住脸庞,好不容易拨弄整理好,拍了下来,非常满意。我们在这里拍了数幅照片,此后一起观看回味。 正此紧闭的空间,建怡挨着我,我挨着船身的壁上,顶着阳光的风采,听着浪涛声的喧哗,看着女郎楚楚的朱唇,不禁要亲吻下去。“没有比这时光更令人舒然安宁的了。”我轻声在她耳边说。 建怡摘下太阳眼镜,别在衣领上说:“可有写诗的心情。” “没有。一丝也没有。”我摇着头断然说,随即补充问道:“你可看过我以前写过的诗?” “看了点。为我写过?” “自然。但不甚精彩,现在看来。” “现在可有想出什么让我感动的说话吗?我想听。” 我闭目冥想,无法集中思绪,也无法将能够温柔动听的言语以美妙的方式串联起来。我惟有再次摇头,“现在实在想不出。快乐的人总是做不好称职的文学家。” “嗯……”建怡在鼻子里发出声响,思考的声响,俄顷说道:“这句也很动听嘛!” “这句?”我不解其意。 “你说‘快乐的人总是做不好称职的文学家’。你现在可快乐不成?” “当然快乐无比。” “那就是了,你快乐,自然是因为我。那我不觉得动听才怪呢!” 我笑说:“你怎知道我快乐是因为你。乱耍小聪明。” “坏蛋。坏极了。” 我不禁开怀大笑,有点儿狂傲,歇止不得。 终于收复笑脸,抓起她的手,在她手背上吻了一下,说:“是的。我快乐是因为你。”她柔和的望着我向我甜甜的笑一下。我不禁又要说:“不单是快乐,忧愁、寂寞、激动、兴奋,一切一切的情感都出自于你。你是我生命中的不可或缺。” “这怎会是真的,谁也不信。”建怡说完怔怔的和我对望着,我仿佛能听到她的心跳声,“你千万不要只是说说而已。”她又说道,眼睛仿有微微泪花,幸福的是么? 我“嗯”的一声应了。 她闭起双眼吻了过来,我没有动,任由她湿润的双唇问过我的唇边、脸颊、耳根。世界似乎只有我们两人存在,阳光、海浪、涛声也只应为我们而生。 我们在迷醉的境地苏醒过来的时候,三亚的景象已然变成小不点,一些小岛屿的影子开始展现,海鸟在那边天盘旋飞舞。欢乐的人生在船头传过来,我们继续呆在这二人的小天地里。 建怡好像忽然想到什么重要事情的,从腰包里掏出手机,拨动快捷按钮,放在耳边等待对方的回应。我暗自奇怪,这期间还和谁联系?电话那头像是没有人接,建怡保持着那个姿势许久不变,焦急的表情显露在脸上。“什么重要事情不成?”我又在想。挂掉,再拨通,情况依然如旧。 “打给谁的?”我问。 “家里。” …… “是明明的家里。”她解释说。 “哦,是了。今天是明明的生日。”我释然道。 “嗯!我怕离这越远越是打不通。”建怡担心的说。 又挂掉,又再拨通,情况依然如旧。 “嘿!”好像船头和船尾中间的走道上有人冲我们喊话。 我正想走过去看个究竟,那人已经走到船尾来,是那个最年轻的女的,带着黑眼镜,头发都攒到后跟扎了个小马尾。原来她是来叫我们到船头那里来个大合照的。我们自是欣然前往,并很快就融进大家欢乐的气氛中,没有谁不怀着强烈的笑意去互相认识。在建怡的介绍下,我是一个小有名气的作家,这多少能使我在一众商海主儿的面前有了直立身板的姿态。 大海上四处无痕,海岛的影子也没于眼皮底下,惟有这雪白而生气的“北子号”尚自孤独的存在。船上的感觉却并不孤独,一个个子不高,身体稍嫌臃肿的中年男子好像怀有独特的能力,能很快的使大家掺和其中,每每生出奇怪的想法,整弄得大家嬉笑不已,这或许是其中一种的领导能力,是非天生如此不可的,后天不可能学习到。我也随之欢笑,偶尔搭上一两句话语,也感受一下令人欢乐的快乐,但并不能使自己感觉有带领大家的骄傲。我静静的享受着这一状况,也静静的猜想着这一状况。我又何以回到那个样子,在群体中独自黯然神伤,这时建怡岂不在身边?我不觉嘲弄取笑自己的愚笨行为,笑得趴在船头的栏杆上站不直身子来。看到海水与船身接壤处产生滚滚的厚厚的白浪,思绪不觉掉了进去,踩在滑板飞舞其上。 “啊……” 我面对广阔大海万丈豪情的平张双手呼喊起来,无视身后的一种人等。风掠过我的耳根,阳光到了头顶,面前只有海,我,惟我独尊。 “啊……” 身后一把女生也在呼喊,我没有回头看是谁,只是笑意面对水天一色的面画。 “啊……” 那个矮矮的具有某种天生的领导才能的男子也跟着呼喊。 我也听到了建怡的声音。 “啊……” “啊……” …… 此起彼伏。这难道不是最原始也最动听的声音吗? 我忽地转过身来,右手成拳举起,高声向大家说道:“祝大家旅行愉快!” 啪啦啪啦啪啦,掌声四起。 第38章 大海平静异常,毫不使人想象风险的情景,夜里的马达声继续隆隆鸣响,浪花却已变得暗淡,天上露出星星的眼睛,月亮在何处隐没?哪处海岛上偶有灯塔,好像在夜色迷朦中、在风中摇曳不止,还是我们的游船在摇曳不止。我与建怡躺于船尾新搬来的可自由调教倾斜角度的椅子上。天空黑乎乎,海色黑乎乎,幸有柔柔小灯照耀,好让不成比例的手臂影子紧紧的贴伏在油光的船板上,我微微轻动,它也微微轻动,似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干系在里面。我久久的监视着它的一举一动,可它竟有无比的忍耐,只在游船摇晃的时候跟随摇晃。 最后一点的灯塔之光渐渐远去,人声静寂,我拿出掌上电脑试图接收网上邮箱的邮件,除了多了几封垃圾邮件外,依然一无所获。身边的美人已经合眼而睡,我脱下外面的短袖恤衫盖在她身上。拿出腰包里的钱包,静静细看尚自躺卧其中的弱汶的照片。她可好?合上钱包,脑海中依然残留着她的影子,心中不免悲戚孤鸣,想起与她厮守缠绵的日子,从她的额头吻向她的眼帘、鼻梁、脸颊、嘴唇,而至颈项、脖子,还有高耸的双峰和其上可爱的乳尖,再是平坦的腰腹,诱人的深溪,丰盈的大腿,光洁的小腿,直至似有独立生命的脚趾头。细细的品味着回忆带来的快意,别过头来,建怡正静静的安躺在旁,我深深的吸了一口由她身上传来并掺杂着海水味儿的香味儿。夜,在不知不觉间,慢慢的吞噬了我的思绪。 不知何时,海鸥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原来已是第二天的白昼,我们又错过了日出的时限。几只海鸥在头顶盘旋飞舞,四周小岛再入眼帘。建怡也睁开了双眼,我道了早,没有起来,向着它们吹了几声口哨,幻想着它们会飞下来搭在我的肩头上,可惜毫不是这个样子,头也不看我一眼的冷酷酷的独自翱翔。 游船继续向后游驶,时间也没有感情般的走到了第二天的中午,有如陆地般的永兴岛接近眼前。我们在岛上检查了证件和活动了一下筋骨又回到了船上,继续航行。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哗啦,哗啦。 高高的三叶风车在远远的地方缓缓旋动,这一境况早有人通报全船,包括我和建怡在内的所有来度假的游人无不大惊小怪的聚拥在船头上。“终于到了。”我们都欣喜于美丽假期的来临,各有思想的憧憬着将要到来的日子。 船身侧侧,每个人都拖拉着行李踏上码头那短短的、突出海面的渡板。我们跟着引路的穿着休闲服饰的服务生走向岛中央的会所。小路是笔直笔直的,目及的两旁是从未见过的茂密的阔叶树林,每棵都有两三个人般的高,树影使得小路清凉怡人。走出树林,一间间的房子与围墙立闪显现,青砖的表墙使人以为置身于欧陆的别墅区,大大粗粗的风车的竖杆矗立在两间分别叫作“别雅”和“粉霞”的屋子中间。看到风车,我又想到了太阳能接收板,向屋顶望去,自然的,什么也看不到,大概那上面应当是有的。 大约走了三四百米,到了白色石材砌成的岛中会所。结构可说得体,也称得上美轮美奂。服务生带领我们走进一个好像放电影的小厅里坐下。不久,一个中等身材男子走了进来,一如服务生那样但有所区别的他穿着夏威夷花色短袖衫裤,样子甚是欢乐满意。他拿起台中央的麦克风向我们介绍起来,自称是这北子岛的岛主。“岛主”这个词真好,我心想,它使我有置身于古代奇幻武侠世界的感觉,等待着将要发生的惊天动地的事情,那是可以改变一生的叱咤风云的事件。当然,很快的思绪从幻想中荡回,继续接收岛主所发出的每一条信息。堪堪听了半个多小时,所能归纳并记下来的则有以下几点: 1、每间每户都有高高的石墙围起来,目的是保障大家相互的隐私,希望都不要违反了; 2、正因为隐私的关系,岛上的工作人员是看不到个人在户内或自己所属的沙滩上的一举一动的,为着安全起见,大家就不要到深水的地方游泳了,在及腰范围内是没有问题的。要上到深水区或是玩弄什么水上活动可以到公共海滩,这里有救生设备准备着; 3、同样原因,为了和工作人员保持联系,沙滩上设置一个金属箱子,上面用透明玻璃盖着,里面有对讲机,用太阳能电的,平日便不用怎么搭理了; 4、岛上提供两种吃饭方式,一种是让岛上人员提供即可食用的熟食,另一种是提供材料,自己煮弄,能够提供的材料清单等会儿将会发放给我们; 5、岛上也提供其他家居服务,但也希望客人能自行处理,这样更显得生活情趣,若实在玩得太累,提出什么要求,也都自然无任欢迎。 说到最后,他便给我们安排房间了,说哪一间都是一样的,别无二致,因为不鼓励串门,所以别无二致的单一也是无甚所谓的。我和建怡分到了叫作“礁石”的房间,名字古怪异常,但知道里面的东西一律相同,也就罢了。放弄好东西后便回来吃午饭,岛主最后叮嘱。 用钥匙打开屋门,宾馆的味儿照旧可闻,洁净的墙上挂着几幅海景画,厅上一套木质桌椅,一张小小的玻璃的饭用圆桌,更有一架深黑深黑的钢琴,头顶是富丽堂皇的一组吊灯,我悄悄的按动了所有按钮,那是黄黄的光芒。房间共有三间,而我们所需要的只是置有大得吓人的大床的主人房。放下行李,建怡拿出毛巾到洗手间洗了把脸,我则趁此机会打开了通往沙滩的门,被阳光照耀得金光闪闪的沙滩立时映入眼帘,海潮前赴后继的不绝的涌向岸边,可惜每次都被神秘不知所以的力量推了回去。海中的不远处约有三百米的地方有一长满水草的绿洲,神秘兮兮的在海浪中时隐时现。开门处的上方有遮阳的檐蓬,宽大宽大的,在它所能庇护的地方有沙滩椅和和胶质圆桌,都是乳白色的,一尘不染。影子旁边的两三米处,有岛主所说的金属箱子,里面的对讲机安躺其中。在这一刻,我最终都没有踏出走进沙滩的台阶, 饭毕,我和建怡都简单的洗了个澡,涂抹了防晒油,换了泳装便迫不及待的走进沙滩。我穿了条左边蓝色右边黑色的紧身泳裤,鼓鼓的肚腩和密密麻麻的脚毛外露于野,往身后茶色玻璃的门照了照,还不错,满意的继续奔向大海。因为有私密保障的缘故,建怡穿了套黄色的吊带式的比基尼,在一望无边的海天中看起来竟是那样的娇贵无比,我不禁在心中概叹。 海水澄澈冰凉,我进水的时候几近是扑的姿态,一头就挤了进去。用自由式,可惜不懂如何呼吸,没两下就站直身来。建怡也是以自由式游着,可她比我棒多了,向着海中央游去。我连忙呼喊追上,可是在水上跑起来毕竟没有游起来的快的,她越游越远,时而停下来,要我追上她,可又不给我追上。我们在水中嬉闹了好一阵子,这里的世界相当快乐。 “现在可想到什么?”建怡问我。 这时我们已经坐在海洋与海滩的亲吻处,两人四脚的浸在水中,任由海水一浪一浪的迎面拍打过来,每一次都弄得满头滴水,好不狼狈的样子。 又一个浪涌过来再退去的时候我才回答:“幸福。” “嗯,我也觉得是这般。还有什么切实些的想法吗?” 太阳底下,海风吹来暖呼呼懒洋洋的,好不自在,一边在水中掏了些细沙铺上曲着的膝盖上,又放下双腿洗干净,一边说:“躺下,合上双眼,听着海浪拍打着自己脚板的声音睡着。当然,身边必须要有你陪伴着,最好是让我触摸着你,也不一定完全的抱着,但终要有一些地方彼此接触才行。” “就这么?” “就这么!” “那好。” 我们都往后移动,测量着头部刚好不会被海水侵袭的位置,然后躺下。我左手屈曲放在沙滩上让头部枕在手掌内侧,右手伸直,好让建怡的头部也有个好地方落地。 “这样的接触也未尝不是最为适合。”建怡一边还在试弄着更为舒适的姿态,一边说。 “可喜欢?” “喜欢得不得了,贴心极了。” 随即我感到手臂处被吻了一下,右手被她的手抓住,从神经感觉上有点不大舒服,但心里感觉确实妙得很。我下意识的闭上双眼,把注意力都集中到每一处肌肤下的神经末梢上,尽可能的接收从中而来的每一种信息。 “愿意听我说一些说话吗?”我让时间默默流逝了一小段距离后才说。 “嗯。”建怡以鼻音回应。 “一些无聊非常的说话。” “只要你说,我愿意听。” 我默默想了一会儿,大概她也感到诧异的程度才说:“现在这个世界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好极了。我只听到我的声音,你的声音,还有海浪声,风声,太阳发出的声音。” “太阳发出的声音?”手臂传来建怡的头微微的颤动一下的感觉。 “是的。这可要留心听。” “让我试试。”她的声音不免带点疑惑。 “听到?” “听不到。” “也罢。我是听到的。我听到了太阳发出的声音。”我又重复了所听到的实事,“世界就只这么多了。海浪啪啦啪啦的打击着我们的脚板,你能感受到吗?” “能。还有我们的脚趾头相碰着呢!” “对,感觉就是如此。”我给予肯定。“海浪继续上涌,直到到了我肚脐的地方。你也是吗?” “是的。也是到了我肚脐的地方。” “舒服极了,每天如此便是最好,没有任何烦恼,安安静静的。 第39章 前提条件是有你在旁。” 我侧头望向她,那一刻她也转动头部望了过来,我们几乎鼻尖碰着鼻尖,吻了。 分别了那个短吻后,我建议道:“我们现在睡吧!我想我们昨夜都睡得不大好。” “好的,睡醒了,可要回到现实了。” “因为肚子饿的缘故?” “嗯!” 醒来的时候自己还是昏昏沉沉的,天色一片朦胧,不晓得现在是早上还是傍晚了,太阳在一边处离海面两三米的地方一动不动。渐渐的,我记得睡前半身还浸在海水中,可现在海浪已经到了不能拍打我脚板的地步。摇了摇头,再略略清醒,建怡正歪歪的睡在我身边,依旧的枕在我手臂上,一只手和一只脚不知何时已经搭在我身上了。我不敢动弹半分,生怕惊动她的甜梦。她现在梦见什么呢?我不禁要想。可永远也不会知道答案。 因为被她枕着的缘故,我右手手臂有点儿酸软,左手也如是,但一时无力改变这种现状,只得继续。我悄悄的望向太阳那边,血红血红的,光彩依旧,却又毫不刺眼,久久凝视,似乎看到了其中的黑子,也仿如看到某些道理。但我当时并不真真正正的清楚哪些究竟是什么道理,直到就要结束度假的前几晚看着惆怅的圆月时才清楚:人生所追求的东西有时看似很光耀而遥不可及,但只要怀着执著的不舍理念,在把握时机上做得再好一点,最终还是能够达到的。能够清楚这一道理的是一次偶然的机会,与建怡她谈起了月亮光芒的来源时才得出的。那光芒,还不都是太阳给予的吗?建怡那时候说。 沙丘微微颤抖,一只骨瘦嶙峋的螃蟹露了两只眼睛出来,当我发现时立即瞬间移动开去,匿藏别处。我再往那时隐时现的绿洲望去,因为退潮的关系,已经乖乖的安安静静的展现在眼前,不再和人玩捉迷藏那玩意了。 建怡还是那样的睡着,不知何时才醒来呢?她的一呼一吸都喷射在我的腋窝上,有点儿痒痒的。我轻轻的置换左手的姿势,先是在左边大腿上搔了瘙痒,然后抚摸一下自己的肚皮,清理一下上面的细沙,最后放在沙地上。因为刚刚潮退的干系,沙地上还是湿湿的,显得冰凉冰凉。 我再次合上眼,时间的渡轮又不知带我往何处去了。 “嗯?醒了?”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建怡对我说,她的姿势没有多少改变,还是侧着身一只手和一只脚的搭在我身上。 天色一片黑朦朦,太阳已经隐没于海底,“啊!”的一声打了个哈欠,头脑多少又再清醒些,才回答:“嗯,是的。醒来很久?” “很久,但这个姿势舒服得很。所以就这样一只看着你,听着你的呼吸声。” “我的呼吸声可好听吗?” “一般般。动听说不上,但也可凑合着听听,还不至于让人生厌就是了。” 我微微一笑,在她带沙的发丝上轻轻吻了一下。 “你说他们正在干些什么?”我问。 “他们?说谁?”建怡把身体再移过了些,手臂上再次传来她的头辗转过的感觉。 “就是和我们同来的那些人。”我说。 “大概……嗯,不大知道?” 建怡像少女一般害羞的把头缩进我腋窝边,我也大概猜想到她想的是什么了。因为我本来就是下意识的提出问题的。 “我想未必,要是我的话,必不会在此时此刻去做那事,定然是等到大白天的时候,阳光一泻而下,全身上下布满金光的样子,让大地、让海、让天空、让雀鸟,整个大自然都看着我们做那事。那才够好,现在天都黑了,他们看不到,毫无意思。” 建怡又把头移了移,她的唇几近贴着我下巴说:“想不到你还真坏,简直是坏透了。嘻。” 我若无其事,待一个远远的决不沾边的浪涌过来又消失后才说:“若果说那是坏,那就坏吧!但我想不出再有什么比这更光明正大的事情了。我只想让天看看你有多美,也让他们看看我是多么的爱你。你仔细的想想,那不是很好吗?” “油嘴滑舌的坏家伙。”像蚊子一般细小的声音。 这天晚上因为天已黑齐的缘故,我们没有自己煮弄晚餐,从屋内的餐牌上挑选了合口味的套餐,然后用对讲机跟服务生要了。在等待晚餐的时间里,我打开屋里的电脑,打算链接上网收取一直翘首盼待的邮件,可惜这里是不能上网的,只好作罢。重新拿出掌上电脑,配合着手机一起使用,邮箱依旧没有变化。我低下头,对着小小的屏幕苦苦一笑,“吁”的一口气把胸中的郁闷吐了些出来,但实际上郁闷的核心还残留在心中没有被“吁”走。 夜里我们没有在进入海滩,饭后建怡试着打开钢琴弹奏起来。记得那时候她就能在全校面前表演,也试过独唱,这样想着那样想着,不禁要怀疑到底迷倒了多少纯情少男,我自是其中一个,暗自欣喜于现在的境况,又不免要对这二十年概叹一番。我尚有多少个二十年?如果我的生命只有六十多岁,已然过了一半。 建怡的琴声婉转悦耳,她在厅中,我在房中。 曲子转过一首,建怡伴随着曲子朗读起一段话来,如下: “一座海上的宫殿,渐渐飘浮过来,它愈来愈大,因为它愈来愈近。究竟是朋友还是敌人。待我来看看他们。是谁骑马骑得这样笨,把车轮背在背后?真好象刽子手穿着丧服、谁想坐船到印度,我这里有船。虽然没有帆和桅杆,可是船毕竟还有。裁缝师父在做什么?在替我缝补衣裤。” 我静静的走到门边,窥视她的一举手一投足,当她弹罢此曲时我才现身在她面前。“曲子很美,词也令人遐想向往。”我说。 “巴赫早期的作品,词是照着译过来的,本来是歌声,却无法用汉语唱咏,现在朗读起来倒也别有一番韵味。”建怡一边说一边挪开些位置,在空余下来的位置上拍了拍,意思是让我坐下。 我欠身坐下。 “曲子叫什么名字来着?”我问。 “是德国民间的杂曲,叫《结婚杂曲》,合唱歌曲来的。巴赫家族连绵六七代都从事音乐的,高祖、曾祖、祖父、父亲、他自己、儿子都是音乐家,巴赫家族二百年来先后出了五十多位音乐家,一时间竟使‘巴赫’这一姓氏成为当时音乐家的代名词了。” “二百多年,五十多个。”我不禁重复,随之又补充一个评语:“赫人听闻。” “在那时侯来说,音乐家的生平几乎是我的必修课。当时我也这么觉得不可思议。” 我用手整理了一下风干的头发,“看来每一样手艺的学习都有一整套的系统训练,与技术无关的东西也是必然在其中的。” “正确。” 我不禁苦恼,从没有认真接受过什么像样的系统训练,或者从根本上说就拒绝得很,所以一直以来没有一样东西能够使自己觉得是精通的,也可以这样评价自己——一无是处。建怡又弹奏了几首拿手的曲子,在没有曲谱的状况下弹错了几个音韵,和弦也有点儿走调,即使在作为门外汉的我也能感受到一些,但这毕竟无关要紧,我静静的听取。 今夜我们很快就倒在床上,虽然很累,但还是狠狠的干了两次,毫不光明正大的,而后相拥入眠。 往后几天我们都赖在屋里和沙滩里,除了送饭和送煮食材料的人外再没有和谁见过面。我们看海、看天空、看星星,聆听风声、潮声和彼此的说话声;有时候下海玩水,嬉戏玩乐;有时候坐在沙滩椅上喝从冰箱拿出来的可乐或者啤酒,聊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每有空闲我便会在掌上电脑上继续完成颜的小说,那时候她则在旁静静的睡着。我们也在一连几日的在日光光的境况下实现我说的那话,在风和海的见证下,在太阳和白云的窥视下去展现建怡她的身体美,去表现我对她的爱的强烈,我们大汗淋漓,热烈非常,从这一面的围墙辗转反侧到另一面的围墙,让阳光洒满我们身上的每一处肌肤,毫无遗漏地。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这日,大概是来了的第五日,我们睡得懒洋洋的,直到影子变得又短又小的时候才起床。醒,我倒是很早的醒了,建怡还在我身旁合着眼均匀的呼吸着,我一如昨日毫不打扰,即使口中有着真切的苦涩感觉也一于忍耐。房内的空调凉得妙极了,让软软的床褥和柔顺的被子都显得格外贴身,我光着上半身躺着,不在建怡一边的左手微微一动,滑滑的感觉随之袭来,嘻嘻,我不禁在心中傻傻的一笑。 待建怡醒时,本来留于今天作早餐的材料变成了午饭。有生熟都恰到好处的煎蛋、煎肉片的三文治,橙汁和牛奶,因为份量足够,所以即使是早餐的东西也能吃得饱饱的。跟着又在屋内磨蹭了一会儿,打开面向到中央的屋门,阳光直照照的打在地上,半个人影也没有,静得蝉鸣都格外响彻。这使我没了出屋溜达的兴致。退回屋内,提意建怡换上衣服到沙滩去。 这次没有躺在沙滩上,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支撑巨型太阳伞的基石搬进沙滩去,把太阳伞插上,再搬来那圆桌和沙滩椅,把充了电的相机和掌上电脑都拿了过来放在桌上。先写上一段小说再说。我躺下后建怡还没有到来,先拿相机看着屏幕上的景致照了几张海景,倒转头拍了身后屋子,也拍了沙滩与围墙。我在照片里幻想着我们留下过的痕迹与几近雷同的事件,稍稍从记忆与期待的思绪中清醒过来,便又拿起了掌上电脑。我几乎每天都在收邮件,可是除了为保持工作关系的例行性邮件外,并没有值得一看的东西,我想得到的弱汶的邮件并没有到来,而那间证券公司我已然绝望了。 第40章 今天的建怡有点怪,闷闷不乐的样子,这是突如其来的,昨天还是好好的满心欢喜的和我畅泳。她甚至于没有穿上泳衣,而是包的严严实实的一套长袖衣衫。我望着她走来我身旁,收起一大串将要说出口的绵绵情话。 “今天不舒服?”我关切的问。 “是,也不是。”建怡的眼神缺乏往昔的光彩。 “怎么了?” 建怡勉力一笑,说:“没什么,女人的事吗!过几天就好了。” 我心安了下来,还不是那事儿?正常得很。我只向她浅浅一笑,并说:“那好好休息好了,在这里会着凉的。” “在这里怎么会,天气那么热。” “那是。”自己都不禁失笑。但随即发觉这种笑的毫无意义,因为建怡她全无心机与我说笑。 她坐下后很认真严肃的板过脸来跟我说:“要是今天说了些什么话而令你不快,请不要介怀。今天我真的极度低落,无论怎么努力都不能令自己提起情绪来,烦闷得很。” “有什么心事吗?”我小心翼翼的打听,生怕什么令她更感不安。 “嗯。” 建怡之后没有说话,我也静静的看海。浪又涌了过来,在十米外的沙滩边上消失得无影无踪,哗啦一声的一瞬间。 “你怎么不说话。”建怡反倒希奇的问。 “我在想一些东西,想你为什么烦恼。在想通之前,不想打扰你的心情。” “那你想到了吗?” 我说没有。 “可愿意听我解释?” “那是自然的事。” “也不知从何说起。” 我也苦思冥想,大概话儿应该从何说起。 建怡指了指眼前那个长满杂草的绿洲,说:“看见那小岛?” “看见。”我说。 “我想到那里看看,待上一晚。” “不知道给不给,至少也要一艘船过去。如果决定,那我就去联系一艘船来。” “也不用那么着急,我只是想想而已。可知道我为什么想去那里?” “不知道。”我实在无法猜透建怡今天所说的说话的意义,“其实我也想去看看,毕竟就在眼前。”我只得补充说,虽然于此我并没有多大的冲动。 建怡双手抱着自己的脖子,幽幽的看着她自己的前方,看来目标是自己的脚趾头也未尝不可。只听她说:“在那里,一个狭小狭小的小岛上,就我们两个人,静静的,有点儿孤寂,在有点儿随时让大海的波浪卷走生命的危机里,我们各自互相诉说着自己的心事,把心中的烦恼一倾倒出来,洒满大地,抛进大海。那时候最好是夜晚,明月映照,海声滔滔,我一直哭泣着,你抱着我,我感受到你身上的温暖和你的手指在我身上随意抚弄的触感,即使在那时让生命就此终结也在所不惜。” 我在她说着的时候悄悄的闭上眼睛,一边倾听,一边幻想着她所说的情景。我看到了风雨交加,海涛汹汹,小岛上只剩下我们死死的搂抱着,犹如丢失在某角落不再受人搭理的一对玩具洋娃娃。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发觉建怡已隐隐泛有泪光。我大大咧咧的呼出一口气,声音必定传到她耳朵那里。忽然觉得,建怡的这说话与和颜临别前所说的又有什么不同? 建怡侧头望向我这边,我眼角余光一直注视着。 “你钱包里的照片没有扔掉吗?”建怡不期然的问道,让我显得有点唐突。 我说没有。 “在重遇我之前很爱她?” “很爱。但爱她的时候也会时常想起你,要不,我是不可能有外遇的。”[手机电子书网isuu.] “就如同你现在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也会想着她?” 我心里一怔,难道她的闷闷不乐是因为觉得我一直想着弱汶,但不可否认,我是。心里苦苦一笑。 “每个人都有过去。”建怡说。 “每个人都有过去。”我重复,声音略比她的细小。 “能说说和她的爱情故事吗?”建怡饶有兴致的问。 我看到她复有笑意的表情,心里也感欣然,“从开始说起?”我问。 “自然。” “那是与你有关的。” “与我有关?”建怡显得不解。 我点点头,拿起桌上的掌上电脑,打开一个word文档,递给了她,说:“这首诗写着的。” 建怡接过来看,并轻声的读了开来: 举杯,举杯, 新郎向我们举杯, 我说不出贺词, 惟有勉强挤出笑容, 眼里望向远处的敬茶的新娘。 举杯,举杯, 我一饮而尽。 举杯,举杯, 新娘向我敬茶来了, 我说了声“祝福你”, 可我挤不出笑容,挤不出笑容, 望向你的眼神也不懂回避。 举杯,举杯, 饮尽你递来的茶后又把杯里的酒喝光。 举杯,举杯, 新娘的笑容多么灿烂, 这是世界上最美的新娘, 在场的宾客用眼睛投了票, 这是世界上最美的新娘。 举杯,举杯, 为世界上最美的新娘举杯。 举杯,举杯, 我不停向身旁的友人对酒, 把不快的心情藏于心底, 他们都看不到,他们都看不到, 还以为我在高兴着呢!高兴着…… 举杯,举杯, 他们都醉了,我惟有自己和自己举杯。 举杯,举杯, 我在和一个陌生女孩在举杯。 为什么醉是那么的难啊? 为什么不让我一醉方休? 我犯了爱上你的病,爱上你的病。 举杯,举杯, 我在酒吧和陌生女孩在举杯。 举杯,举杯, 我口中不停的呼喊, 此刻我在拥抱谁? 此刻我和谁脱光光? 我的新娘,我的新娘。 举杯,举杯, 我的新娘,不,她已是别人的新娘, 她已是别人的新娘,不,是我的新娘, 是我的,是我的,我的新娘, 举杯,举杯, 读完后,建怡便问:“嗯?怎么最后是逗号的?” 我摇头,“也不记得了,七八年前的事情。大概是觉得那时候醉了,所以逗号比较好。甚至于觉得这首诗惟有最后一个逗号是最为美妙的。” 建怡却说:“依我看嘛!这首诗的词句也没有什么出彩的,最后一个逗号更是不知所云,无聊透顶。只不过是说一下你当时追求不到我,就到酒吧去找一夜情。” 我心中一阵纳闷。 “是了,我好像没有邀请你到我的婚礼啊!”建怡说。 我略略回忆起那时动手写这首诗的因由,说:“好像没有。嗯,我是怎么写的呢?”俄顷想到了,“好像真的没有,我只是幻想当时的情形。说真的,当时我有流过泪。经过你的婚礼的酒家门前,看到你站在门口穿婚纱的样子,美得不得了。” “原来你偷看我来了。”建怡笑道。 “实在忍不住不去,非去不可,我知道去了我会伤心得不得了。在那间酒家的对面的路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眼,大概逗留了十秒钟,我就走了,没有意思得很。糟糕透顶了,虽然我一早就预想到那情形的出现,但到了真的发生时我还是不能自己,滚滚的泪水在眼眶盈盈而下,那时是在街上,路上有很多人。当然我也知道羞耻,擦干眼泪,但还是忍不住。总之别人是一眼的就能看出我哭过的样子,又不是小孩子。” “好了好了,小朋友不要哭了。”建怡拍了拍我的头,当真把当我是一个小孩子那样,“这首诗的确是满怀感情的,很是谢谢你。那个女孩就是你以前的女友吗?诗中的那个。” “嗯,是的。一夜情变成多夜情了。因为得不到你而找上她,因为得到你而放弃了她。我想我是卑劣得不得了了。她由始至终都在受着伤害,几乎可以说是一件代替品,我实在对不起她。”我说着的时候,眼皮低垂了一半,心中惭愧得很。随即感觉到这番话必定会伤及建怡的感情,所以又补充说道:“虽是如此,但两者之间我必须作出一个选择,而无论再来一次也好,一百次也好,我都必定选择接近你,只接近你。” “谢谢。” 那个小岛叫作北外沙洲,我们踏上去的时候已是那之后的第三天的下午,我是要等建怡她过了那个时期才去,同时也要准备一下,跟岛主了解一下那里的情况。 实在无聊,荒凉、狭小、孤寂,这样的气氛当我一登上这岛便强烈的感觉得到。风在呼呼的狂啸不止,浪从触目可及的四周的岛的边缘扑打过来,似是非要吞噬这个小小的岛屿不可,危惧的感觉从一开始就让人以为随时会被风吹进大海。我们从船上搬来食物、餐具、干柴、简单行李后便告别了送我们来的游泳教练,他自驶船回去,约定翌日傍晚来接。 除了岛的边缘无一例外的有沙滩围绕着,其余地方都长满了长长的野草,一些野花羞羞答答的闪躲其中,中间偏西的地方却有一块平整的小沙地,似是专为人们来安躺而准备的,我们就在那里铺开一块大大的塑料胶布,一干杂物都放在旁边,我们脱掉鞋袜踏于其上,躺于其上。太阳躲于厚厚的云层里,没有出来见人的意思,清风划过面庞,好一个称心如意的日子。我的手悄悄的闪进建怡的衣衫里轻抚着她平坦细腻的腹部。 “今天是个好日子,满心欢喜的。也终于来到了这个无人的岛上了。”我说。 “嗯。” “上次你说要在这岛上过一个悲悲戚戚的一日,现在我可没有感到你要是那个样子的。” “都已经过了几天,心情也基本上平复了。难道你想我那样吗?” 第41章 “当然不是。”我的手指围绕着她的肚挤打着转,又补充说:“但我知道你心里藏着一些东西,我想了解。” 建怡吻了我一下,说:“当我厌闷了这个地方,心情糟糕透顶的时候才说,现在实在好极了,所以无论如何也不想让它破坏这个气氛。” “好的。这个随你的便。当你把它说了我听,我才感到完完全全的拥有你。真正拥有一个人,不但是要和她分享快乐,也要和她分享悲伤。” “谢谢你。” 这时她玩弄起了我放在她腰腹上的手指,良久凝视着大风之上的浮云,忽然又说:“这时可想到做什么?” “爱。”我毫不犹豫的答道。 “坏蛋。”她继而整弄着让我酸软的腰间。 “是你引诱我的,谁不这样答?”我反击说。 狂风不息,巨浪依旧从四面八方毫不间断的汹涌而来。风声,浪声,海鸟之声,还夹杂着我们紧密结合时的欢快呼喊声。太阳躲于云层中半露了头来窥视这一美景,遥远的海船以船底的感应来接受这一震撼,北子岛上的男女也可能以同样的事情互相辉映着。 这个时间,这个空间,这个声音传播的介质。 慢慢的平复下来,风声渐息,浪声渐小,天上既看不到翱翔的海鸟,也没有刺眼的太阳和深刻的影子,云层渐积渐厚,我们也从刚才激烈的运动后合眼而眠,脱下的衣物还在身边静止不动,惟独心跳声有规律的响动,扑通,扑通。我们静静的躺着,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也不知是否有睡着了,世界在这一刻显得那么宁静、那么温馨,仿如堕进剥夺了思想的空间那般,这里是地狱也罢是天堂也罢,思绪的铉线一一松懈了下来,弯弯曲曲的睡在光滑如镜的吉他盒子上,或许这里是三界不入的洪荒别境。 当我感受到身上别样的感觉而睁开双眼时,发觉建怡已经抱着膝盖坐了起来,还是一丝不挂,好不自在的样子。夕阳已经偏西,斜斜的映照在她那光亮光亮的身子上,染了棕红的发丝笔直泻下,直及肩膀,前发分开的垂在额头,那里还有雪白而泛着红红光泽的浑圆鼓起的乳房,柔光熠熠的肉体,丰美修长的双腿,一切都接近无可挑剔的完美,使人忘却了她已过三十的年龄,使人忘却世上一切的事情,成就惟一触目的事物。 我静静的看着不动,任由因睡后而口中干涩难耐,只管盯着建怡的身子。她长长的秀发在和风中微微而动,不时遮住了半张俏脸。她也保持着这个姿势,凝然不动,就像饭后静静发呆的懒猫儿一样。因太阳角度的关系,她乳房的影子落在我的肚脐上,随着她的一呼一吸,影子也在上下颤抖,我也在呼吸,肚脐连带着肚皮一起上下起伏,我感到自己的呼吸也越来越重。为了缓解口中的干涩,我悄悄的吞了一口唾液,声音听起来异常的响亮。 建怡悄悄的转了个身,我以为她拿回衣服穿了,可原来只是拿出了我的掌上电脑。从远远的距离上看屏幕上的显示,她所看的好像是上次给她看的那首诗。我任由她看,没有打扰。因为心满意足的关系,我合上了双眼,嘴角泛起微微的幸福的笑意。 不久,我又感觉到了建怡身体的移动,她是站了起来,我还在看不见东西的暗红世界中感觉到。她的脚步移向了某一边的海滩上,我悄悄的打开眼睛,她正拿着硬硬尖尖的石子对着掌上电脑弯下腰来在沙滩上刻画着什么。我看不到那是什么,也无心打扰她的动作。我偏下头看了一眼自己赤裸的身体,又再看了看建怡她赤裸的身体,我们彼此都一丝不挂,坦诚相对,在原野的小岛上过着原野的生活。 建怡已经站直了身体,对着她刚才刻画东西久久凝视,嘴角处也如我般露出幸福的微笑。我再也按耐不住奇怪的心情,站了起来,走向她身边。看到地上刻着的字,不禁笑了开来。那是我写过的诗,也不记得是哪一年哪一月写的了,我轻轻的读了出来: 《仲夏愁云》 五点,远光,残暗 白雪不留,仲夏 金属,虚幻,落寞 王杰哀歌,《想雪》 阿波罗寻不到马车 云之女神被泼墨 网友/狄俄甫斯最后的眼睛 祝福与领带 清水/心田/动词 锁了的门板,折返 上行的电梯再度闭合 白天的路上全开了灯 两扇房门一开一合 眼前是梦是景 分不清白昼与黑夜 “如何?”我问。 “也是你写的?”建怡问。 “是,但很大程度上是抄的。照着别人的诗写,当然意思词语无一相同,但这样的写法仅此一首,试着玩的,以后再无一例。” “愿意解释一番?” “愿意的。”我说。 于是我稍稍的整理一下头绪。 “醒来,在五点的光景,望向窗外,远远的远处泛着七彩的光芒,这近处的天空则灰蒙蒙一片暗。没有下雪,因为这时候北半球八月的缘故。我打开电脑,通过细细的金属线连接到其他地方,那是一个虚幻的世界,虽然是和某人沟通着,但更加重了我落寞的病。电脑的扬声器播着的是王杰的悲情歌曲——《想雪》,反复倾听着,怕有七八十次了吧? “这期间,我刚刚失业,尚未找到工作,心情有如太阳神阿波罗找不到他金光灿烂的马车无法把光明带给世上那情形一样着急,心里也像盖了一层厚厚的阴云看不到未来的光明。惟有与陌生的网友倾诉着不幸,但她,真像那罪恶的狄俄甫斯一样,最后连眼睛都瞎了,竟然以为网络上的我会付出真感情。但她知道我真正的想法的时候,还是给予我最美好的祝福和领带作为礼物。 “我喝了杯水,稍稍平缓了心情,拿起公事包走向目的地。可是别人一下下的关门,我惟有折返;再次登上别的电梯,可惜一如往次。街上的路灯全开着了,我的房间里关着房门开着阳台门,面前的世界是梦境还是实景?现在究竟是早上还是傍晚?我分不清。” “你不说,真是谁也猜不透写的是什么。”建怡听罢后评论。 “的确如是。就像谁也无法从表面看到真实。一些心底的想法如果不说出来,真的谁也不知道。”我不无语带相关的说。 建怡却像没有听明白,她说:“那段日子相当灰暗。” “相当灰暗。”我重复,又补充的说:“想你来着。” 建怡静静的依偎在我的身边,柔柔的海潮旁是一对赤裸的恋人和一首不知所云的诗。而诗也渐渐的被海潮所吞噬,由铿锵有力而至模糊再至坑坑洼洼,到了明日,想必也如旁边的回复一平如镜。 晚上我们煮了海虾,把精心制作好了的三文治留待更夜的时候或是明日。夜幕降临前我们架起窝具,倒进清水,用干柴生了火。虾还是活蹦活跳的留在盛有海水的桶里,我隔了海水,把它倒进滚热的窝里,通透鲜明的活虾没动几下就静止了,没多久颜色也变了,我们和着建怡她特意带来的vinonobile红葡萄酒一边喝一边吃。杯子忘记带来,我们只好你一口我一口的对着瓶子喝起来。因为也忘记带筷子的关系,我也只好用手拿着海虾来吃,吃得津津有味。 月华悄悄升起,刚好半月,那里一定是东方,我也悄悄的记住方向。夜里凉风暗动,但也不至于有着凉的担心感觉,我们依旧没有穿上衣服,吃过的东西早已整理好了。现在惟一可做的事情是静静的揽着情人,看寥落稀疏的星光点点的天际,或是聊点什么也好,最好是心事。但谁也没有说,这几天毕竟朝夕相对,能说的话也说了,将要说的话也不合时机。 我们头叠着头,就像一对连生生物,我,她的我,她,我的她,在这个暗夜无边的黑夜中(月亮一个忽然就躲进云后),在这个四面围海的小小孤岛中,紧紧相连。我们是一个整体的个体,一个不可分割的个体的存在在这孤独的地方。夜黑得无以言再,所有的时间在此扭曲,变得毫无意义。我感到实在孤独无比,在海水的重重围困中,孤独寂寞得天荒地老,永不歇身。我的身体在微微颤动,因为我发觉我在哭泣,我紧紧的拥抱着自己的身体,好让自己平静下来,我不知道我为何哭泣。但哭泣本身并无不妥,要哭泣,随它好了。在这个寂静聊赖的黑夜,不哭泣,何以消遣时间?我一只手轻轻的抚扫着自己的背部,另一只手握着自己的大腿,而另两只手则死死的抱紧自己的一个颈项。我自己对自己深深的爱恋着,这一爱恋,无有增加的空间,亦无有减少的可能。我一个头继续哭泣,另一个头则开始唱歌。没有音乐声和奏,我清唱了张学友的《深海》,因为这是在海中的小岛上,没有什么比这更合情合理,歌词大部分记得,不记得的也就算了,并没有刻意的非完美不可。继而我又必然的唱了《怎么舍得你》。 唱罢两首后,建怡的哭声也停顿下来。 我轻声的在她耳根问道:“我们坦诚相对好么?” 建怡擦了擦眼眶的泪水,也擦了擦泪湿了的我的胸膛,“嗯”的应了一声,“你有烦恼吗?”她问。 “有,自然有,每个人都有各自不同的烦恼。”我肯定的答,“而且我的烦恼每时每刻都存在,就像永远挥之不去的白发一样,拔了,另一处地方也会有,永无穷尽。” “那你的是什么?现在的。” 我本想先知道她为什么要哭,但预感到一时三刻也不能使她说出,那莫不是不可调和的事情,照她如此聪明能干的性格,若非非常之事而不可。 第42章 “你能先说说吗?”建怡在我思想的时间里催促。 “好的,等一下你可要说说你的哦!” “嗯。” “我的烦恼其实很简单,一点也不伟大,跟谁人说了也不过是一个只作为谈资的话题,听完了必定会忘记。当然作为我自己,或是我身边的人来说,这也是某些重要的事情。作为男人,烦恼也可以统统的归纳为两个方面,女人和钱。在女人方面,一直以来的烦恼根源当然的都是你啦,没有你的日子,烦得不到你,得到你之后烦解决的方法,现在来说是怎样面对以前女友,相对而言,这个也不是什么值得烦恼的事情。钱的方面就是工作了,现在辞了工,失业啦!你说烦不烦?再说,我的计划书也不知会不会最终得到别人的认同。这就是我现在最为烦恼的事情了。” “一定会成功的。”建怡她安慰我说。 “嘿!”我惟有苦笑一声,心里也不知道梦境什么时候才能变成实景。又说:“有时候一些企业,摆弄着‘创新’的名词,可是怎样一个接纳创新思维的途径也没有,真让人捉摸不透。” 我在等待建怡作个回应,可是良久没有听到声音,只得继续说下去:“他们在招聘广告上死拼赖活的说要什么本科生研究生,当然,如果我是老板,我也会这样子,越高学历,人的素质越高,平均来说,这是毋庸置疑的。但要知道,他们都是从同一个教育系统出来的,大部分人都只能是继承别人的知识,如果想祈求他们能开创什么新的思维,在自己单位的这么一小撮人中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嗯,你说得对。况且学历也并不代表什么,很多人还是弄虚作假来的。”建怡才作了点回应,看是全神贯注的听我发的劳什子牢骚。 “哦?” “就说我以前的一个老总,姓杨的,那是我刚刚出来工作的时候,那时候很流行什么mba,他也读了,但其实他的一些科目的毕业论文都是让下属帮他写的。所以说学历也并不代表什么,而且他管理的公司也不怎么样,很混乱。” “这样的人多得很。”我只是笑笑,有点儿无奈。 “不过他有个好处,就是能积极了解外界的信息,那也能帮助好公司,但也是因事而异。”建怡说。 “当然,他们也会向外界征求意见,其中也包含有他们未所知的新思想,但正如他们能从外界获取的那样,其他企业其他公司也可以以同样方式获得。但所获得的必然是别人已经使用已经成功的东西,而他们只能永远是追随者,永远也不能走在潮流的尖端,引领同行。我有时就是不明白,像我这样差不多是免费送给他们的,他们甚至都不愿接见,不愿意听去。就说那个博民证券的老总,出差了,交给下属了,是否有看了?看了又为什么不给个回复?实在不明白。也难怪他们生存得这么艰难。”我不无气愤,狠狠不得已,然后由“哎”的一声叹息,说:“看来还是我自己的问题,老实说,我不适合做销售,无法通过面对面的方式很好的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然后打动听者。” “这或许是一个方面,但更主要的不在你自己那里。” “这个我当然知道。” “还有就是你找的对象不大对。” “啊?”我疑惑的望了望她。[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517z.] “以后别找什么it啦,信息啦,那些什么的主管的了,直接找总经理吧!只有总经理会对公司总体的利益负责,其他人只会面对自己的业绩,其他的一概不理,换了谁,包括你也是那样。这就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的道理。公司对公司的公事还好,你那样毛遂自荐的人家当然不理你。”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默默的点头,事实无情的打击着我,让我无法看到前途的光明,让我生出对辞职的后悔感觉。我也罢王经理也罢吕经理也罢谁也罢,我们都是俗世中的俗人物,想来面对同样的事情也会如出一撤的作出那样的处理。我只是以自己的眼光认为自己聪明无比,但我知道必须照此以往的前进,必须孜孜不倦,还必须继续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聪明无比,寻找不同的路径迈向最终的目标。 想着想着我甚至不禁冲口而出:“我必须像个男人一样去面对。” “像个男人?”建怡不解的问。 我沉吟一阵,才找到那句话的解释词语:“跌倒了,自己爬起来,拒不承认失败。”说完后,自己也有点自傲起来,心里想想,这句话多么豪气! “嗯!”建怡更紧紧地抱紧我,也更心满意足的把头贴紧我胸膛。 见此情景,我禁不住要大大咧咧的背诵张卫健的名句(粤语):“凉风有信,秋月无边,亏我思娇嘅情绪好比度日如年,虽则我唔系玉树临风、潇洒倜傥,但我有广阔嘅胸襟加强劲嘅臂弯。” 背诵完后,忽然发觉建怡她已经不再悲伤,但无论如何,我都想知道她刚才为何要哭,那也已经成为我新的烦恼,所以说:“这就是我的烦恼了,那你呢?” “你好残忍,我刚刚才平复过来。”她打了我一下我的胸膛说。 “我想知道啊!这可是我的新的烦恼。” “说了,这梦就会破了。能迟一点才说吗?迟一点说,梦就会长一点。” 她的声音再次颤抖,我再次紧紧地搂紧她。关于她的烦恼的无数念头在我脑海中一一出现,像,不像,我无法猜度出个究竟来,与她的往事联系起来也寻获不到一点蛛丝马迹。我实在很想知道,我的手在她身上抚移游走,玩弄她的乳房,亲吻她的厚唇,然后顺理成章的进入她的身体。 干完那事后她才在我安慰声中说出她的烦恼:她不育了。 这个本来对她而言是没什么大不了,已经有了一个儿子——明明。但我并无子嗣,与我结合我将无后,除非与别的女人生。她的担心不无道理,虽然我一直不打算和弱汶生个小孩出来,但并不意味着我不想要,事实上我也是在要与不要中反复着,只是一直循规蹈矩的遵循着以往。现在想想以后再无一子嗣的境况也感到一点儿后怕。 “你在犹豫。我都说了,不要那么早的跟你说,至少等这个假期完结才说的好。”建怡不无悲伤的说,并离开了我的怀抱,抱膝坐了起来,把脸掩盖在两膝之间。 现在有支烟就好了,我在想。 “是的,我是在犹豫。但你知道吗?我喜欢了你多少年?在这么多年的时间里你不在我身边我也那么惦记着你。这,不能生育又算得上是什么。我在犹豫的时间里想得很清楚,无论怎样,和你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建怡默然,我也无语了。夜了,凉了,我们穿上衣服。夜空中无星无月,这里漆黑一片,所有物事都重回自己的寂寞森林。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永远都是这样就好了,这个假期永远都不要完结就好了。 建怡在轻轻呼喊。 我在心里默默认同。 其他同行的旅人也都懒洋洋的躺在公共沙滩上如是说。 岛上的日子当真神仙似的快活,我们除了在各自的沙滩上玩乐外,也经常的聚在公共沙滩里,踢沙滩足球,打沙滩排球,穿上救生衣学着玩滑浪风帆,一起潜水看海底世界,一起谈天说地嬉笑玩乐。好不快活!在这段日子里我留下了一些片断砌成的记忆的败瓦残垣,在往后的日子里反复斟酌,细细品味,就像咬香口胶一样,不断的咀嚼,直至许久后已经索然无味也会继续,当然最终也是要吐出的,但薄荷的感觉依然残存。 我们也在会所里搞起了一个酒舞会,我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场合。礼服是建怡像已经预料一般的带来的,她帮我放进行李箱时我也不知道,只是到了这里后才发觉,当时也没有问个为什么,毕竟天气这么热。我穿了黑色燕尾礼服,打上蝴蝶结,自己照镜子也想不到这么帅;建怡也穿了黑色晚礼服,前胸一个大v领,在灯光映照下那一条深深的乳沟产生了与在海滩时不同的高贵美,美得不可方物,美得炫人眼目。当然,夺目的不光是她,其他女士也一样的触目动人,无论年龄之大小。 我们跳交谊舞,踏着建怡刚刚教授的舞步,不赖,不至于出丑,也交换舞伴跳。一切都舒心和愉快,从未享受过。我在酒会上喝了红酒、鸡尾酒,吃了三文鱼片、煎牛肉块、鸡腿等。建怡也浅尝即止。 舞会里播放的是唱片,音色倒是无可挑剔,但唱片毕竟是唱片。建怡在期间要求停播,揭开钢琴盖轻描淡写的弹起了几首舞曲,有车尔尼版的《降e小夜曲》、《圆舞曲》,有莫扎特的《钢琴奏鸣曲》,还有约翰•史特劳斯的《蓝色多瑙河》,一共四首。她曾经弹奏过给我听,所以我一听便能猜出是什么来着。旋律优美流畅,“嗯!主要是弹者的本事”我在心里暗喜。在她的前两首我都微笑不语的在她旁边站着看着,之后两首就邀请了两位女士与我共进舞池。 这时光真的妙不可言,建怡得到了无数掌声,作为她的男伴,我也不觉沾沾自喜。我们在最后的缠绵音乐声中轻轻拥吻,其他人好像也如是,光线太暗了,暗得像小狗一样善解人意、深晓人心。 这是另一个晚上,这晚的月光特别圆,特别亮,这天正好是八月十五,将要结束假期的倒数第三天。早上我们二十名游客分坐两条渔船来到了南面的南子岛上进行一日往返的一日游。抵达前,我们在渔船上拉网捕鱼,每个人都动手,两船人一起协作。 第43章 渔获不算丰厚,看上去一定是比不上电视画面所看到的,但至于说作为我们整天的食料,那是绰绰有余的。我们网罗到了虾、蟹、鱼、海螺,甚至于海龟。当然,海龟我们是放生的,反正是假慈悲的心态,可能不会煮也是其中原因。傍晚便回到北子岛,因为是中秋的关系,我们都没有各自回自己的屋子,聚在沙滩上乘着为期不多的夜风继续天南地北的说话,来个异地大团圆。 我们自己动手在海滩上生了个火,特意让服务生把身后屋子里的灯全灭了。圆月光光,散发出似有无比深意的神采。谁也不要望向它,不然定会着迷,外形那么圆润,色彩那么柔和,她的光辉是无穷尽,轻轻的落在你身上,就好像在亲吻你,但又了无知觉,就像相处十数年的恋人的吻,虽不激情,却是恬静自然,默默承受。再加上红火焰焰,映出每个人别样的灵魂,照得每对情侣神光暧暧。建怡依靠着我,她依恋着他,她依偎着他,她和他背靠着背,他睡在她腿上,好不温馨的情景。 这也是一个寂寞聊厉的夜晚,是集体的互相传染着这寂寞的情思,好像每一个人都是源发者,也好像每一个人都是传播者。 “这是我们的第一个中秋节,虽然没有月饼,但我还是很怀念这一天的,在以后的日子里。”建议对我说,我们平行的挨坐在围墙底下。 “我们还有很多个中秋节,不是吗?最起码还有三十三个啊?我的下半世。”我在半紧不慢的回答着。是的,我们理所当然的至少还有三十三个春秋日子。 “嗯!”[手机电子书网isuu.] “噔噔噔噔……”一段清脆的吉他试音声划破寥落的夜静长空渺渺传来。 随即又响动两下。把我们的目光都集中到火堆那里。那个矮矮胖胖的中年男人手拿着吉他调试着音色。 吉他声旋律搬的响起,那乐声很是熟悉,我却记不起是哪首流行曲。 那胖子(我经常和建怡在暗地里这样称呼他,想必其他人也是一样)施展开他浑厚的嗓音唱了起来:“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每个女孩都不简单。” “哦!那是《对面的女孩看过来》。”我想。 又一段纯吉他弹奏。 不知何时,不知是谁,第一个拍掌和应。我们也开始跟随“啪啪啪”的打起节奏来。 “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这里的表演很精彩,请不要假装不理不睬……”胖子又唱了起来,很动听。 我一边听一边拍着手掌一边笑着看建怡,建怡也笑了,每个人都在笑,笑的表情也无异,含蓄的,轻盈的。当到了第二段重唱的时候,所有的男的都跟着唱了起来,胖子还饶有兴致的摇摆着身体。 “想来他定是沉浸在领导者的虚荣中。”我跟建怡这样评价胖子,并说要是置换位置我一定也有这样的虚荣感。 建怡她只是笑笑,并不作答,继续无声的附和唱着。 胖子弹罢一首《对面的女孩看过来》后又弹了《浪花一朵朵》,看来他是任贤齐的忠实拥趸了。音韵依然激情澎湃,海涛声还给予天籁的和弦之音。他的手艺不错,音色也地道,旋律把握的变化也恰到好处,的确值得人称道。我们在他又唱完一首后给了他满满的掌声。 情景使我仿佛又回到了大学时的年纪,男男女女坐在沙滩上唱歌言情。 那时候的我们带有生命的希望与苦涩,希望是半生不熟的年龄的特有冲劲,凡事无所畏惧、勇往直前;苦涩是对前途的迷茫与不安,刚起的劲头在现实面前只有无能为力的垂在地下。希望与苦涩两者来回交替,就像困在一间狭小的四方房间一般,左和前写着“希望”,右和后写着“苦涩”,我独自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但无论如何,希望与苦涩总是重复不断出现在眼前。 十数年后的今天虽成熟了点,希望和苦涩也是有的,但已经不再浓烈,这两样东西快都成了加了水的汤,有也罢没也罢,总也不会成为感官的主角。 我渐渐的又落入那个境地——越是热闹的地方,越是感到寂寞。我开始以为这是建怡给予我的,然而即使她在身边,这种感觉也一如以往,无所区别。我静静的让发丝躺在黄黄白白的细沙上,合上眼睛深深的探究这寂寞的因由和将要的去向,从头至脚趾尖的细察。 由她(建怡)而至,这是无可置疑,也找不到更好的代替。我是习惯了这种感觉,还是已经成为一种病,我已患有不可救药的精神病不成?虽然这种病显得并不严重。然而至于为何已经得到建怡的时候还是那个样子,这个实在使我想不透。我也怀疑是否有负于弱汶而产生的罪感,是,也不是,我找不到确切的答案,我将要在往后的日子承受这样的感觉,我不得已,我不能欢快起来,遗留下这种欢笑中的寂寞折磨着,使我永如这个小岛一般,周围的大海一刻也不能停止呼啸,然而却独自孤立的存在,默默无闻,海也察觉不到。 歌声响彻小岛,黑暗中岛主和一众服务生都探头品看,无怪乎一副其貌不扬的却能在商海中自由驰骋的胖子机灵的把他们也喊了进来加入欢乐之中。世界仿如他所制造,一切都自然而言的谛听他的言语,以不可拒却的姿态诉说着这个晚上属于快乐。他们是快乐的,我是快乐中寂寞着的。我在两个世界的中界观看彼岸风景。建怡坐在身旁。 声色的传感迫令我必须融入现实情景,我跟随他们欢愉,我跟随他们唱和。我也必须独唱一首,搜肠刮肚之下,用掌上电脑从网上下载了《地下情》的歌词来。实在应景,我不知道他们当中有多少是能够公开的情侣,这有点儿搞破坏的意思,但我真的迷恋其中歌词,尤其是这几个月里,空闲的时间里反复听着。没有谁懂得吉他伴奏,我惟有清唱,因为粤语的关系,听得懂的人也不太多,但旋律本身妙不可言,在清淡中不乏精彩之处,深沉而惟情,嗓音虽然一般,但还能凑合博得满场掌声。 吉他的声音终归要停止下去,没有一夜不停的歌舞,圆月已经偏西,现在是十六了。服务生以外的人都没有离去,除了岛主与胖子偶尔的谈话声,就是夜静之声。而这夜静的声音又悄然无声的围拥着各人,使人倦倦生困。 不知是谁先发出了唉叹之声,但那是女生无疑,“要是一生一世都留在这个岛上就好了。”她身边的男人也附和着,一时间共鸣之声此起彼伏,纷纷概叹时间匆匆,更有甚者要求岛主免费加留十几天。虽是如是说,但都知道岛主难为,也无力改变实事。 建怡也在不自觉中流露出对小岛的眷恋,甚至称之为“无忧岛”,轻轻的祝愿永远都保持这个状况,这个假期永远也不要完结的好。 这又怎是一个无忧岛?至少现在谁都担忧过几天就要离开,这本身便是一种忧。当然,并不是说每一个人都真正这样想,有些人想早点离去恐怕是有的,但至少表面上都留露出对将要离去的遗憾。而我呢?我将怎样想?我究问深处,也认为留下的好,留下,便不用回去面对弱汶,想起来,我一直在逃避她,没有跟她面对面交谈我们的感情,那晚不应跟颜喝酒去,为什么不直接回家呢?我竟缺乏勇气,现在,依然没有。他们也一样吧?我又大胆妄自猜测眼前的人们,有谁与谁是地下的秘密的恋人啊? “嗯!不如我们宣布这个岛独立了,那么大家便不用回去了。”也是个女的说的,寻声望去,是那个最为年轻的女孩子在说话。 “呵呵,这个提议不错。反正这个岛上水电自给自足,也能捕鱼为生,不愁活不下去。”有人说。 “这怎么能成?使不得,使不得。”岛主说,但看他表情也知道大家在说笑。 无论岛主怎么说,独立之声还是响片了天,虽是玩笑性质,但每个人都在推波助澜,岛主又怎能抵挡? “好了,我们是决定独立了,”胖子说,“但我们究竟如何实行才好呢?” “一语中的,切入主题。”年约五十的那个老者评价说。 老者身边的那个大概四十岁上下的女人提议道:“不如我们来个公民投票吧!只要我们通过半数了,就能得到国际上的承认了。” “哇!越说越真的了。”我不禁低声惊讶道。身边的建怡激动的向我笑了笑,显然也为这个议题兴奋不已。 “是了,是了。我们来个公投。现在有二十一个人,我想我们二十个都赞成独立的,岛主你即使是反对也是无效哦!”一个瘦瘦的戴金丝眼镜的男人说。 “不行不行,怎么可以这样呢?”岛主还是那句,又说:“至少我们的工作人员也必须计算在内。他们也应当有投票的权利。” “那好啊!他们够二十人吗?”胖子的夫人说。 “呃,好像没有。”岛主无奈。 “那就好了,来,我们就立刻举行这个仪式,举手投票!”那个最为年轻的女的说。 之后是一片赞诺声,人们已经兴奋到极点。而我也附和几句,建怡在我的影响之下也不显得太过激动。岛主则闭口不语,已经是一脸优哉游哉,似乎是彻底看透了这场不可能实现的闹剧。 “请等一等,请等一等。”金丝眼镜双手在空中下压,意思是叫大家静一静,大家安静下来后他便说道:“我们独立是势在必行的了,”我不禁吞下口水,怎么那么真的?只听他继续说:“但独立之后,祖国,就是中国,她一定会反对的,派那么一只舰艇来,我们不就完蛋了吗?” “好小子,担心什么?”那老的说,“我们不是公投吗? 第44章 公告全世界,然后就会有些什么其他大国来给我们撑腰了,他们必然会来保护我们的。” “对对对。公投,然后公告全世界。我们是有法理基础的嘛!法制的世界,民意是第一位的。破坏民意就是破坏国际法,全世界都会孤立你的。”不知谁说,声音在我身后传来。 “好了,投票了。赞成的举手。”胖子法号司令。 “一、二、三、四、五……十七,咦?怎么洛先生没有举的?”胖子夫人点着举手的人数发现我依然抱着双手不动。 我是没有举手的,也不知道是举好还是不举的好,明知道是一场玩乐,大家都清楚。或许可以归结于我总是在大家都在欢乐中而自己却不能自制的独自寂寞着的习惯,总之结果是我在冷冷的看戏,并不懂得如何做反应才能融入大家的活动当中。 我解释,当他们是认真的情况下解释说:“其实根本不可能实现啊!即使是按照你们所说的那样,国际社会都支持你,祖国也不敢用武力,也一样不可能实现啊!所以才没有举手啦!” “愿闻其祥。”岛主和胖子几乎异口同声。 “如果公投的法理是成立的话,那么我们也必须坚持这个法理嘛!”我说。 “对,这说得对。”几个人开口赞成。 “那就是了。我们只是把整个北子岛当作是一个整体,但其实不是这样的。在法理上,她还可以分开若干个部分,甚至是无限细小的部分。就是说,不同意的那部分人可以划定一个圈子说这是他们的地方,那么在那个地方也可以公投啊!那个地方也可以不受干涉的独立了,谁也管不了啦!然后就跟祖国合并,祖国派军人来建立一个军事基地,想想不远处的边界就有对方的枪支,那不恐怖吗?” “呃……”一些人的语音。 我继续说:“在这个假定成立的法理基础上,独立也不需要很多人的支持啊!就说我们家‘礁石’,就我们两个也可以独立的呀!然后我们就可以跟祖国合并。或者说她不肯独立,我自己独立的话,我也可以分得一半的地方,然后只有自己一个人投票,那当然是为所欲为啦!回到祖国,说不定还能当上一官半职呢!哈哈。所以根本就不用一枪一弹就能摆平你们的了。” “喂!作家大人,别那么理性化好不好啊!这么就破坏了我们的好梦。”最为年轻的女的说。 “呵呵,不好意思。也就说说道理嘛!其实大家很多都是在商海拼搏过来的,都应该明白实力说了算,道理也是在实力支撑下的道理啦!根本就不可能通过自己设想的什么公投法理来实现的嘛!”我回应。 另一个黑黑的显得精干的男人说:“嘿嘿!也没什么,只是大家实在无聊得很,找个话题来聊以自慰一下嘛!” “自慰。”我笑着说。 “形容为意淫也可以,这是文雅一点的说法。不文雅的说话你们自己也想得到哦,呵呵!”岛主意气风发的附和我说。 大家都不免哈哈大笑起来,想必都想起那个词语了,色色的。 但我们还是要回去,所预想的烦恼都必将直面,我倒是真的愿意一生一世留在这里的好,独立也罢不独立也罢,谁也没有比我更想留在这里了。我独自在心里叹息,明月亮晃晃的悠悠挂在半空当中,似是惟一细心聆听我寂寞心声的观众,但她也将要离我而去。我眼皮低垂,很倦。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我实在无法理解,也不明所以,刚到的温存何以顷刻消散。没有人能准确告诉我原因,也没有一个解释可使我相信是贴近实事的,当事人何在?这事与我给予他人之伤害有何不同?不正是重复了我所对弱汶之事吗?只不过这次受到伤害的人是我,上天公平的让我也感受到曾经施之于人的悲伤,除了个中方式,后果几乎一丝也没有改变。此之谓——现眼报。 回来后整整一个星期的那一天早上,当我醒来的时候如常的建怡不见了,我以为她是上班去了,她已经上班三天了。但当我要整弄早餐的时候,赫然发觉桌面上放有一封信,建怡留给我的。信中写道: 我要离开了。正如我突然出现在你面前一样,令你吃惊,现在我的离开也让你吃惊。但请不要怨恨我,即使怨恨也罢,我感到自己是迫不得已的。 我喜欢你,爱你,无疑。但我们都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各自拥有不可磨灭的人生经历,这些经历迫使我去选择一些东西,同时也必然的放弃一些东西,不可二者共存。离开你的原因有几点,应该留下的原因有一个,但我最终决定了出走。 离开你的原因有四点,一是除了爱你外,我还有明明,我渴望重新得到他,我将去争取,或者说,在你和他之间,我选择了他;二是我是个不能再生育的女人,男人应当有子嗣,我不能为你生个小孩,这个是我要离开你的主要原因;三是我不想作为第三者去破坏别人的幸福,因为我就是曾经的受害者;四是那时候叫你把你以前女人的照片继续留在钱包里,你真的留下它了,这证明你还是喜欢她的,对不起,在这事情上我是有点儿神经质的,我要求你那样做,你照做了,而我却想着另外的结果,你说女人奇怪不奇怪,这也权当我要离开的一个理由吧! 留下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我真的喜欢你,因为你爱我比我爱你多,所以我真的喜欢你、爱你。但……这更坚定了我必须离开,对不起! 我走后,你一定要找个女人照顾你。本想叫你找回你以前的女友的,但因为我的出现……是我没有考虑清楚,是我过于自私。到现在为止,我也想不出该怎样帮助你和她复合。对不起,我真的自私透顶,没脑透顶! 你不用找我了,和你的一切可能联络的方法我都关闭了。屋里面也找不到任何的蛛丝马迹,亦非回上海。我决意离开,也请彻底忘记我好了。 另外,这间屋子就当作是回报你的感情的礼物吧!感谢你的爱。下星期律师事务所的刘律师会和你联络的了,要是他忘记了,你也可以找他,他的名片在梳妆台的抽屉里,打开就看到的了。你也不用追问他怎样才能找到我了,他也不会知道的。 好了,别了,我将用余生的精力去怀念你。想你也是…… 我呆呆的怔怔的望着这封信,许久许久,已然超越字体样式本身,看到的无外乎信纸的质地,然而不知何时又穿透信纸的张力,一切过往的映像在这透明与半透明之间的不知能不能称之为“信纸”的物事上展现出来,那么清晰,那么澄澈。那些记忆尤如丝丝清流,所过之处无不与芳草一伴泛起阵阵清香,使人心里产生甜甜暖意,但令人猜想不到的是它最终流向浮有死鸡尸体的发臭鱼塘,这一状况使人想想都要遗憾。突然心胸一阵剧痛,就好像坚石撞击了后穿了个洞似的,洞本身带来痛楚,而血液的不住向外喷发更加剧了痛楚的程度。我无力的坐倒在地上,强忍着将要掉落的泪水,手中依然紧握着那封信。 当我稍稍恢复神志的时候,立即拨打了建怡的手机,虽知这已无意义。听筒里出现的是预感到的那句话——“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我茫然的呆坐一阵子后又拨打了周睿的手机,她倒在,可她说并不知道建怡的所在。我发了疯似的哀求她骂她,希望能从中找到隐瞒的线路,但不能如愿。放下电话后,我立即出门打车到希尔费特公司所在的大厦,越过镶钢牙箍的小女生的拦截,直到周睿的桌前,但无济于事,她的确不知,而建怡也不在。 回到家里又立即找到了刘律师的名片,打了电话过去,可惜一切都是徒然,正如她自己所说的,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我也没有等刘律师把建怡赠送房子的事情说完便放下了电话,说迟点再说。 忽然想到邮箱地址是不会更换的,于是发了信过去,意思是并不介意日后有没有子女,然后等待,等待着不知会不会到来的回信。 我几乎每天都发一封信过去,然而一个月过去了,依旧音信全无。其间我配合着刘律师在房子转赠的文件上签了字。然后记起我也要对弱汶做同样的事情,于是打了电话过去,弱汶不愿见我,她说已与别的男人一起了,我无话可说,也顺带委托刘律师办理转赠手续,连带我承诺的二十万。 这个月里我学会了抽烟,应当说是不停的抽烟,酒也喝多了,既无心于继续开展证券短信事业,也没有外出找工作,一个人赖在家里。屋子倒是整理得干干净净,我总是幻想着建怡会有一天回来,可惜和幻想中的回信一样,概不能发生。我常常在深夜静静的坐在阳台上,这时已是深秋,夜里寒风凛冽,任凭它吹好了,就是要这种冷折磨我的身心。我往往在这个时候回想着深锁在抽屉里的忆记,建怡的眼睛、弱汶的身体、颜的吻,还有我以前喜欢过但未得到过对方的爱的女孩。以往我喜欢一个人的寂寞,那时是偷闲的享受,我独个儿思考,独个儿发呆,想些自以为实际得很的事情,但现在不是,孤寂只使我回想快乐的过去和真真正正孤独的现在,我讨厌这种孤独,因为它将无休止下去,看不到什么时候才是一个终结。何以快乐那么短暂? 已经很久没有剃须了,上次剃须的时候是找刘律师办理转赠房子给弱汶的时候,到现在已经三个星期了,我几乎每天都有照镜子,却面对络腮满布的脸孔无动于衷。洗澡倒是每天都有,不洗的话实在难受。饿了,便叫外卖。这个月来。我不敢离开这间房子,我怕她偶一回来,而我又错过了,然而,除了风,谁也没有来过。 第45章 世界就只有我一个人,其他一如符号——对没有关系的人来说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凡事都会作出改变,不论某种原因使然,我也终究没有无休止的等下去。上官颜给我来电了,她在长沙,她追问我小说的事情。没有写好,但也差不多了,这个月里毕竟每天都有写,责任的原因,但欢笑的词句一个字也写不好。电话的最后我说了建怡的出走,哭着说。她叫我去长沙,我几乎没有想清楚便答应了,就像上次答应建怡到北子岛一样。我已经绝望了,建怡彻底离我而去。离开前我发了封信给建怡说我的动向。 按照颜给我的地址我很快就找到她的住处,一座八层楼高的宿舍模样的五楼三居室。颜在家等着我,我一按门铃她就开门了。 “哇!你瘦了许多哦!”她见我的第一句话就说。 我微微点头,刻意活动一下笑肌以作回答。是瘦了,我在心中悲鸣。 “你呢?你怎样?还不愿意去做手术吗?”我把身体安顿好在沙发后直截了当的说出心底话。 “是有没有这个必要的问题,我个人觉得根本没有这个必要。”颜说,一如以往的态度。 “如果……” “如果什么?” “如果我们做爱呢?可否愿意在之后去做手术?”我也不知道这是冲动与否。 “荒谬……我可不想做替代品。”颜的声音已经颤抖。 “不,我说认真的,我还希望能,还希望你能帮我生个小孩,做孩子的妈!” “啊?”颜继续惊讶的表情。 “男人应当有子嗣。” 颜默默的望着我,像是看到了世上的希奇事物一般,先是奇怪,继而害怕,最后还是奇怪。她把我反反复复,里里外外的搜查个干干净净,但一无所获,既无法从自己理解得到什么,也不能与别人进行商讨。我的心里很平淡,她的心情很混乱。 “可愿意么?”我迫于时间的流逝而追问。 “交合,然后做手术?” “嗯!”我点头确认。 “这不是一个等价的交易。”颜的说话已无语调可言。 我笑肌微微活动一下,“那就只当单纯做爱好了,我的洛小域已经很久没有活动过了” “那请等等。” “嗯?” “拿药。” “药?” “我怕死在你怀里,治疗心脏病的药。” 上官颜终于答应做手术了,在我们正式交合之后的不久时间里答应的。一些原本已为理所当然的结果原来是那么容易改变的,爱情对于女人而言当真重要过自己的生命。 但当我以为真能挽救一条生命的时候,上天又给我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同样以生命作为赌注。那是不该发生的事情,而发生却也理所当然得很,上天真叫人哭笑不得。 我来了之后她每顿饭都像如临大敌一般,非要搞出个什么名堂来不可,所以买肉菜都不在附近的小菜市,而是每天早晚都老大远的走到其它市场去买。途中有一条很繁忙的马路要过,她就在那里被摩托车撞倒,断了双腿。 那天下午我本来正帮她收拾东西回广州做手术,但突然接到电话,医院的,他们问这里是不是上官颜的家,我说是,他们说上官颜撞车了,要做手术,派人来看看。我立即赶过去。手术室的灯号长明,知情的护士只能告诉我颜需要做节肢手术,肇事司机由交警看护着发着抖的坐在长廊的椅子上。我则站在可以看到手术室的空空的l型走廊的转弯角处。我此刻只感到离心的震荡,这是为什么,谁能告诉我,是我的错,还是颜自身的问题,看来上天当真有神,非要惩罚犯了错的罪民。大地像要枯裂,我跌入了深不可测的坑洞,那里有千百条狰狞的魂灵,他们围绕着我盘旋飞转,狂傲的向我嘲弄,吞噬我喷出的呼吸,钻进我鼻孔,在我五脏六腑之间闯荡,咀嚼我赖以生存的血液。我的灵魂一刻倾泻,化成万千蝴蝶四散逃去。噢!那不是蝴蝶,那是样子奇离古怪且带有臭味的蛾虫。 广州不用去了,去了也没有用,颜,上官颜是醒了,即使是带着帮助呼吸的氧气瓶,可没了双腿。我看着她,她看着我,我们彼此看着对方眼睛的泪水,世界当真残酷,刚要重拾生命的女人。她说她不想活了,我心里也觉得,当然口头还是安慰着她。她问**记写得怎么样,完成了么?我摇头,我要她坚持下去。我们久久对视。这里惟有医院常有的消毒水气味和空无一物的床的下半截。 她要我回去拿些东西来,有书桌抽屉里的新的日记本、笔,还有化妆品、梳子、指甲钳等等一系列的美容物品,我依言拿了回来。看着她用几乎不可能的完成的力度去写她的日记,她写得很辛苦,汗如雨下,任由她好了,她留她的汗,我留我的泪。她写好后我问她要来看,她说要等迟些时候,还没有写好,终归也要我看的,她的小说的内容也必须包含这新的一本,也罢,什么也好,我已无心争取什么了。 时间到了第二天,窗外还是半暗不明的时候,当我要看看颜的情况的时候,发觉她死了,用指甲钳剪掉辅助呼吸的氧气管。她压在枕头底下的日记证明这一事情。 我悲切莫名,泪已干。翻开颜刚写的那一页日记,歪歪斜斜的字体: 实在太幸福了,所以上天要收回。 当我以为能够与心爱的人过下半生的时候,上天毁了我的美梦。但我不能怪天,它早暗示我了,但我没有解读暗示的能力。我清清楚楚的记得我曾在脑海中这样说过(粤语):‘吾知边个今日禁吾好彩撞亲我呢?’(意思是:不知道哪个今天那么不走运撞倒我呢?),当时我不以为意,以为就是当天上午和那个骑自信车的阿婶撞了一下就是了,没有想到那竟然是改变了我一生的事情。现在我当真相信有第六灵感或是神了,因为它正发生在我身上,千真万确,不由我不信。 也罢,我本是就要死的人。能和洛察域他做爱也算是完了件心事。想来上天都对我不薄,我的人生都没有挨过什么苦,生命的最后时刻受点痛楚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好了,我不能再活下去了,没了双腿要我以后怎么生活啊?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你这笨人,指甲钳这东西可是凶器啊!怎么那么笨,照带来了! 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想着张建怡那个女人的,祝你好运,不要放弃哦!连同你的证券短信的理想,不要放弃啊!如果你真的找不到她,我可有个方法,我床底下有个木箱,里面只有一本书,我爸说那是可以时光倒流的,忘记叫什么名字了,就叫做《月光宝盒》吧!回去找她啊! 洛察域,真的很感谢你,我爱你啊!我会永远都记得和你交合的那个时刻的,你好棒哦!即使是在冥府里我也会记住的。 你不要为我的死难过,请你务必记住,我是一个破色酒,英文叫做prostitute,妓女的意思。我是一个破色酒,请不要为一个破色酒难过。 很痛,不写了。再见!记得把小说写完它哦!55555555——” 参加颜的葬礼的只有我一个,我不知道她有何亲友在长沙,户籍本上也没有任何其他纪录,有或是没有,谁都一无所知。我一个人站立在诺大的灵堂上,一个人静听哀乐,一个人默哀,一个人陪灵,这灵堂没有任何悲哀的哭声,惟有殡仪馆工作中的工作人员,和我。 我每天都把所发生的事情以邮件方式告知建怡,毫不保留,甚至于我和颜第一次交合的事也直白的说了,她看到了也罢没有看到也罢,这已成为我每天不可或缺的生活一部分,正如我每天都给颜写小说一样。 我一直留在长沙,再一个月后把颜的小说完成了,名字定作《娇娆浮生,梦境遗痕》,我把它打印出来,在她的七七那天烧了给她。我一张一张的烧,真的很多,火光红红,由晚上八点烧至十一点。她一定看得很仔细,会赞赏我的勤劳吗?我也没有忘记与你交合的那几个晚上。 彻底了结了上官颜的事情后,我找到了她床底下的那个木箱和那所谓的《月光宝盒》。跟着我又发信给了建怡,说要到别的世界去寻访她。三天后还是没有得到她的回信,我照着《月光宝盒》所记载的方法做了一次。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这里是什么地方,一阵晕眩后我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一点也不是那个样子,我在一家人的房子里,木桌木椅,还有似要立刻折断却又安然无恙的木窗枝,墙壁也不太平整,有点儿凹凸感的墙上涂上白灰灰的劣质涂料。怎么这么眼熟?是了,这里岂不是我儿时的旧居?我怎么回来了? 一举手,怎么我的手那么幼小的?而且眼睛平视的高度也只不过比饭桌高那么一点点,立马走到第一间房间找了块镜子来,晕,怎么是个小孩?我童年的样子。我又连忙整个房子的跑了一圈,一个厅,三间房子,没有错,第三间是别人的,也没有错——这里是我的旧居。屋里没有人,物事依稀记得与以前的一模一样,连猫也记得清楚,但此刻我无心逗它玩,我向阳台、窗外望去,没有一间高楼大厦,回身看那日历,时间是1988年7月13日,那我现在岂不是只有八岁?我真的回到过去了。 那本书,《月光宝盒》呢?不在手上,及目所见也寻获不到,我呆坐在地上,猫儿悄悄的走了过来,挨躺在我的身边。 “啷啷啷,啷啷啷。”门上的摇铃响了六声,随即一把同样幼小的女生喊起了我的名字:“洛察域,洛察域。” 我应了一声“来啦!” 第46章 便走去开门。 一个穿着短衫短裤的拿着一个大塑料袋的可爱女生,“是谁啊?”我心里想。 “喂!去游泳啦!”那女生说。 “去游泳?”我说。 “你不是不记得吧?我们约好回学校游泳的。怎么没有准备吗?” 我搔搔头,假装忘记的样子。 “快去拿泳裤和毛巾啊!等着你的。”女孩催促说,介乎于耐烦与不耐烦之间。 “哦哦。”心里却苦叫,我怎么知道我的泳裤和毛巾放在哪里啊。只得说道:“请等等,请等等。”说完便走回第一间房里去找,我记得这个年龄的时候我还是和父母一间房间的。床上有一袋东西,放在相当醒目的位置,谁也会毫不犹豫的第一时间查看它,果真,我是早已准备好去游泳的,里面是泳裤、毛巾和钥匙,还有一些微不足道的钱,记得游泳是要给钱的,即使是回学校。 “得了,得了。”我走出房间说。 我关好门,和这个尚且不知姓名的女生一前一后的下楼梯。她是谁?这个问号由她出现便存在,但我不能问她,“小姐,贵姓啊?”——傻瓜。我走在她后面,看到她头发卷卷的,就像大了的人们到理发店做的,不知她是与不是,但无论如何,我终究还是记不起我小学年代有个这么一号人物,我无法记起。 因为我记忆系统里面没有她的资料,所以我也无从跟她谈话,我静静的跟她下了楼梯,跟她在熟悉的街角转了个弯,记得前面有个烟草仓库,特好闻的,果然,没错。我好奇的左看看右看看旧时的熟悉的景致,我回到了过去,嘻嘻!我忽然想,这是不是梦境呢?照说我能这么想的多数不是,但为了证实,我还是轻轻的咬了自己的手臂一下,有痛感,再拍拍自己的其他地方,有质感,确信是现实无疑。 “喂!你怎么不说话的了?你平时不是有很多东西讲的吗?”女生说。 因为适应了回到过去这一现实,所以说话也不像刚开始时的木纳了,嘻嘻的笑着说:“没有什么,只是今天觉得有点儿奇怪,所以不大说话了,我还是我洛察域。”我刻意的提到自己的名字,希望她也跟着我说说她自己的名字,可惜实际并非如此。 很快就来到了学校的门口,她会走,我也认得路。门口有人打着些有点像台球的康乐棋,那只不过是桌子小了很多,而且棋子代替了圆球。这康乐棋是两个人打的,正在打的两个人有一个我认得,是同班同学,但具体名字却一时无法记起。 倒是他先向我打招呼:“喂,洛察域!回来游泳啊?” “是啊!是啊!你在玩康乐棋啊?”我回答,并随即心里想:“你是谁啊?” 女生快步走了上去,跟他说:“张耀仁,让我打两球。” 那个叫张耀仁的说:“去游你的泳啦,张建怡。” 张建怡?她是张建怡?我一时呆若木鸡。怎么是她了,她怎么成了我的小学同学了?但我无法不相信,宁愿相信。眼前的是她,我心里默默祝祷,需以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努力去经营我们的感情。 时间容不得我继续暗喜,建怡对我说:“喂!你怎么不走了?快啊!” “哦哦!”我快步跟了上去。 可惜,守门口的体育老师说,门票已经卖光了,要到明天才行。我们只好折返。 虽然不得游泳,但建怡她并没有沮丧的样子,“算了,到我家玩吧!” 我自然没有问题,游泳并不是重点,一切也并不是重点,我欣然前往。 她家,就是我家楼下,我住四楼,她住三楼。开门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女的,样子有点像是保姆,总而言之就不像她家的人。我初次进入建怡的家里,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只得乖乖的坐在长凳上,眼睛骨碌碌的四察周围环境,并无特别,只是那保姆样子的人也一直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建怡放下东西后便走过来问我:“一起洗澡啦?” 洗澡?一起?我心中惊讶,我们毕竟是男女有别的小孩子,还不至于我们大了的情侣身份啊,况且面前还有个阿姨级的人物存在,我哪敢造次。于是我连忙摇头说:“不了,不了,我不洗了。” 建怡听后像是无所谓的说:“哦!那就随你啦!” 我笑笑,眼睛望着前面一动不动的保姆大人。 不久,建怡悄悄的躲到长凳侧面蹲下,我以为她做什么了,当她站起来的时候,赫然发觉她已脱下所有裤子,光溜溜的暴露着下身。 她走了过来,私处几乎碰到我的膝盖,毫不介意的问:“当真不一起洗?” 我眼定定的盯了一下她那里,不敢留恋太久,连忙举头跟她说:“我自己回家洗得了。” 建怡嫣然一笑,拿着手中的裤子走进第一间房间,并说:“那我自己洗咯。” 我不再说话。 建怡再次出来的时候已经把上衣也全部脱光,整个身子一丝不挂,欢天喜地的走出阳台看了一会儿风景,也不怕对面楼的人看到,然后独自走向冲凉房的位置,也没有关上门,噼里啪啦的在我眼前洗起澡来。看了两眼,我忽然清楚的明白现时的她只不过是个八九岁的小女孩,她的所作所为都是天真无邪的孩童常事,而我的思想却是已经达到三十多岁了,我不禁暗笑。拿起塑料袋,跟正在洗澡的建怡说声“走了”,也跟面前监视着的保姆道了别。 记得我家上面是个天台,于是直接上去,本来锁着的门打开了,爷爷正在他苦心经营的花园里施肥,我问了声好,独自爬上由水泥砂浆砌成的楼梯的顶盖。眼前一副好风景,蓝天、云丝与飞鸟,偶尔飞机经过,我大声呼喊“喂!等等我啊!” 我在这里细细回味我的不知是将来还是过去的日子,脑海里出现得最多的是北外沙洲上的情景,那两天一夜,我完完全全拥有她。我渴望重新回到那个日子,再一次拥抱她成熟的身躯。怎样才能回去?我不知道。既来之,则安之。八九岁的建怡也不赖,我将倾注全部热忱。 不久我睡着了。发了一个梦,我又梦到了我飞翔。我经常发这样的梦,我飞翔,飞翔的感觉惟有在梦中找到,所以即使是梦境也很难令我忘记。梦的开始是在一个狭小的空间,这里四面有墙,墙角长满青苔,墙身也布有攀藤植物,抬头能看到天空,还有葱郁的参天大树,我不记得天上是否有云。飞翔的原因我忘记了,凑合说个惟有是要逃离这四墙的围困,但也不一定是,因为以前飞翔的梦境也没有这四面墙。至于飞翔的开始是能清楚记起的,一开始我是站在地面的,左腿先在空中踏了一步,跟着右腿也踏了一步,人开始离开地面,但不能保持平衡,随时有往下掉的感觉,我左右脚不停的交替踏步,人开始得到平衡,飞翔成了自然而然的事情。我越过了四面高墙,眼前是一座旧楼,有点儿像学校,但绝非我所见过的,我在最高层的走廊的对开空间停留下来,还是悬浮在半空的样子,走廊走来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女郎,我记得那是谁,我的一个小学同学,但绝非建怡,我和她携手走了几步,但这一映像维持不久又跳到我的飞翔上了。我继续飞,在阳光底下,越过日本海,那是日本海,确信无疑,我身处日本海的上空,怀着急欲回家的心情,前方就是我出生成长的地方,那里有我喜欢和喜欢过的女孩,我飞,我飞,我飞飞飞。前面出现一艘船,我飞了下去,但即使在船上我也是飞着的,我看到了船上的商铺。然后,梦,结束了。 醒来后天色已经开始昏暗,西边天出现了红霞,太阳还没有走,月亮已经挂在东方了。我没有就此回家,走到街上,重重的呼吸着这1988年的空气。然后想,时间的意义在什么地方?太阳将要降落是否意味着明天将要到来?我站在路灯的边缘,静听寂寞风声。 (全书完)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