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慕(校园 病娇)》 初冬 洛京这一周没来由的下了一场雪,路人从秋装直接套上了羽绒服。 有人惊叹着洛京果然没有秋天—— 楚初在普华高中的后门外等着人。 夜色太晚,天气太冷,风吹的人脸颊生疼。 楚初捞了捞脖子上的围巾,往脸上包了包,再次朝栏杆的小门内看了一眼。 就像是感应一样,林荫小道的路上有影子在闪烁。 初冬来临,树叶没有了夏天的朝气,它们被孤寂的白雪覆盖透着寒冷。 路灯就像神明不掩暖色,落进漆黑的林荫小道,指引着来人的方向。 来人奔跑着停在楚初身旁,话里带着稳重:“办好了,就等明天放榜了。” 楚初知道,在林港说出这句话时,她就已经欠了他很大的恩情。 楚初戴着帽子的头轻轻的点了一下。 寒风冷冽,都将她的身子冻得僵硬起来:“谢谢了,那我先走了?” 林港“嗯”了一声,漫不经心的将手插在了棉衣的口袋里。 楚初仰头看了林港一眼,想说什么又没说的屏了声。 她踩着一地的积雪,离开了普华高中后门的高林街。 农贸市场的清晨是擦着黑的,楚初搬着菜,一袋又一袋的搬进了菜摊前。 当整车的菜全部搬完后,天边的黑早已经褪去,雾霾霾的天边渗透出了一缕光—— 楚初微眯着眼睛,将外套放在了左肩上,嘴里嘱咐着眼前年过中旬的女人:“张怡乐她们要是来闹你,就给我打电话。” 年过中旬的女人笑眯眯的点着头,比划着手语让楚初放心。 楚初还是有点不放心,深深地看了楚云一眼。 楚云嘴边有个梨涡,浅笑的样子温温柔柔—— 楚初就没有遗传到这个梨涡,她不说话的时候脸很臭,没有楚云这么的和蔼可亲。 “那我去上学了?” 女人将袋子包着的包子递给了楚初,比划着说路上吃。 楚初接过包子,朝女人挥了挥手。 楚初也没像自己说的那样,去上学,而是离开农贸市场后,就朝降碑林的小屋里骑出了一辆机车。 机车行驶在道路上,油门提速,径直略过了青城区,朝太里别墅驶入。 楚初熟门熟路,抄着近道就将机车停在了一片幽清的山路旁。 她随后踩着树林里积攒的厚雪就进入了最深处。 泥土潮湿,有些污泥粘在了鞋底。 楚初也不管鞋子脏不脏,心无旁骛的注视着树林的对面。 算这点,人也该起了。 楚初如此想着,就见她盯着的阳台前走出来一位男生。 男生好似只是想透口气,或许是习惯性的开一下阳台门,没在阳台上待太久,像残影,一晃而过的消失了…… 残影似火,点燃了楚初恶劣的心情。 她点了一根烟叼在了嘴上,吐雾时,天空又飘起零零星星的雪。 楚初眼神冷淡,凝视着远方。 雪花不大,却跟她此时的情绪一样,充斥着冷冽。 抽完一整根烟后,楚初将烟头拾在了垃圾袋里。 她不能在这座山里留下任何东西,包括她这个人一样,要一直藏在暗处。 楚初从身后的背包里拿出了一台相机,开始摆弄调整相机上的参数。 清晰度调好后,她举着相机朝那窥视处,乘以八的放大着倍数。 楚初就这么等着,呼出的热气升腾在了雾霭的天边,那里云雾缭绕。 一时三刻,竟也不知,到底是谁缠绕着谁。 楚初举起的臂膀好似不怕酸一样,在时间的长河里,一动不动,专注而又认真。 在阳台上终于撒下影子时,楚初赶忙按下快门,记录着来人的一举一动。 相机的视角里,男生身着校服,迎着晨光,整理着桌前的书籍。 男生很干净,干净的让人想起雾凇,是清冷又随性的。 楚初贪婪的透着广角凝望着男生的身影,直到男生坐上车后离开,她才收起了目光。 楚初按着相机里的照片,一张又一张的翻看着。 直到翻到一张男生放大版的脸后,她才停止了动作。 男生的五官很端正,有一双含笑的桃花眼,这双眼睛,给了他整体的加持,就算是板着脸都能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楚初冷淡的眼神,好似在看到照片时终于有了温度。 隐藏在她双眸里的着迷,被她肆无忌惮的宣泄了出来—— 男生叫钟弋。 他是与生俱来的天之骄子,而她不过是神明丢弃的垃圾。 在这浩瀚的宇宙中,是地球与火星的距离,相撞就是消亡。 周四夜里,大雪再次来袭,从校门口出来的楚初没打伞。 她浑身被雪淋得像雪人,但她好像也没把这点雪放在眼里,走路慢吞吞的与身边奔跑着的学生成了一种对比。 楚初乘坐着公交再南城花园站下了车。 彼时大雪纷飞了起来,楚初只能在临近目的地的周边寻到了一家便利店。 她站在屋檐下避雪,头上的帽檐压的很低,外人只能看到她的下颚线。 她一身黑衣融于夜色,与天寒地冻的白雪如入画中,浑身透着一股神秘。 树叶上抖落下来的雪花随寒风漫天纷飞,楚初在马路对面见到了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 与她预想的时间,提前了二十分钟。 车主好像没有要下来的意思,车子停靠在路边,低调又奢华的隐匿在人群中。 楚初不耐的锁起了眉头。 她觉得她今晚的希望要落空了。 她一直很想看看那张生气的脸是什么样子,但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 楚初的直觉一直很准,再过了有大概15分钟后,停靠的后车门里下来了一位男生。 男生身后的保镖为他撑着一把伞。 他站在黄桷树下,手机举在耳边,懒懒一笑。 随后一抹娇俏的身影从马路对面奔向了他的伞下。隔得老远,都能听到娇软的一声:“三伏弟弟~” 楚初压抑着视线,眸里晦涩阴沉。 黄桷树被风吹起,落下了三两片的枯叶飘在了雪地上。 有人走过,踩住了枯叶,那处变得潮湿又黏稠。 楚初最不喜的就是阴天,这会让她的心情很阴鸷。 便利店门口响起了很大的一声声响,店员赶忙跑出门外,见到被摔了稀碎的一架啤酒瓶,她着急的看着罪魁祸首:“美女、你……” 楚初死寂般的拿出了手机,“扫码。” 周日下午,旧尾楼的房檐上,积攒的雪化了一地。 楚初的前方有三个女生堵住了她的去路。 张怡乐、刘文、何静苒。 她们仨和楚初一起在农贸市场长大,小的时候关系还挺好,但在不知不觉中就成了对立的关系。 化雪刺骨的寒冷让楚初兴致缺缺,她劝道:“真的要打架吗?” “废话少说,一脸婊子样amp;amp;amp;amp;amp;%-……#%~。\……” 张怡乐嘴臭的吐了一地的垃圾。 楚初自动屏蔽了她的脏话,废话不多说的她将拳击包扔在了地上,随后朝她们三个人袭去—— 以前楚初打架一直都是被挨打的份,但从初三的某一天开始,楚初后来就一直没输过。 这还得感谢那个救了她的男生,送给她的跆拳道全课程大礼包。 何静苒拿着刀刺过来的时候,楚初分神的瞧到了一抹影子。 她抬脚踹在了何静苒的胸口上,也不去看手臂上流着的血液。 她朝那背影离开的地方,看了很久。 那影子残留着雾凇的清寒气,久久不能忘怀。 楚初捡起地上的背包,地上狼狈躺着的三人还在哀嚎。 “张怡乐,我一直搞不懂你为什么看我不顺眼。” “搞不懂的事情太多了,也不差你一个。下次记得找有能耐的人来。” 楚初丢下话,留给她们背影,朝沐之枫广场而去。 随后乘着电梯直达拳开。 楚初在换衣间里换衣服时,才惊觉手臂上被划的口子还在流血。 她只能前往拳开的前台,与相熟的陈姐拿了一些绷带和酒精。 陈姐坐在楚初旁边,帮她缠着绷带,像是不经意一样,说了一句:“今天钟弋过来了,但见鹏哥没在,他沙发上坐了会就走了。” 楚初无波无澜:“知道了。” 楚初包扎完后,在拳击台上打了一下午的拳击。 在临走前,拳开的老板何鹏才从外面回来。 楚初喊了一声:“师父。” 何鹏打了个酒嗝,交代了几句。 楚初听着何鹏的唠叨,在他再次说起参加比赛的事时,她赶忙找着借口,溜之大吉。 --------------- 第一次见面 周一,洛京一高。 因为要早起去农贸市场搬菜,楚初到了教室后直接在座位上补起了眠。 她一贯如此,周围的同学见怪不怪。 教室里今日不知为何特别的吵闹,引得楚初从梦中惊醒。 断断续续的梦境,延续着她渴望而又不可求的期待。 她心底很空。 楚初整张不说话的脸很臭,带着阴沉沉的目光看向了讲台区域。 只见赵靖的身旁站着一位男生,还在被赵靖介绍着。 “大家好,我叫钟弋,弋者何慕的弋。” “希望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可以和平共处,在题海里翱翔。也祝愿我们刷过所有的题不辜负我们熬过的夜。 “高考时,前程似锦,扬帆起航!” 楚初心口一跳。 玻璃晴朗,橘子辉煌—— 红色的天竺葵藏于初冬,山高路远,终将在盛夏来临之际与之赴约吗? 多少也是不可能的。 楚初嘴角扯了扯,与之赴约是跟人有约定,在她这里只能叫崩裂—— 赵靖将钟弋安排在了靠近中间的第三排,蒋云鹏的旁边。 而楚初在钟弋的话语中一直在回顾那句:我叫钟弋,弋者何慕的弋。 其余的话全部被她脑子过滤掉了。 这是楚初有史以来离钟弋最近的一次距离,他就坐在她的眼前—— 彼时的她,只觉得她还在梦里没有清醒。 直到英语老师朝她丢来一节粉笔头,“楚初,上来听写。” 她才从这变故中回过神,朝讲台走去。 英语老师念道:“愤怒。” …… 这好像是第七单元没有的单词。 虽然英语老师很生气,可是楚初却顾不上那么多。 男生在巷子里的问话犹在耳畔:“我叫钟弋,弋者何慕的弋。你叫什么?” 恍惚中,楚初好像回到了初三那年的巷子里。 她满身伤痕的躺在地上,他一身白色校服蹲在她面前。 安慰着她:“你不要太难过,我叫的医生马上就到了。” 男生的声音还处在变声期,夹杂着晦涩,“医生来了,就不会痛了。所以你不要哭……好吗?” 哭? 楚初摇了摇头,她怎么会哭呢? 对于被人打这件事,她在熟悉不过了。她的眼角留下的泪,或许是被男生的安慰暖到了,不自觉的就流了下来。 “等医生来了我再走。”男生坐在了地上,坚定道:“我在这里陪着你。” 多么讽刺,那一刻短暂的陪伴惩罚她到现在。 以前楚初的目光通过相机掩藏了惦念,可如今她不擅长的是,没有了遮掩物,她该如何掩藏? 好像是因为楚初的视线太灼热,从被安排在原位就一直在刷题的钟弋终于抬起了头。 楚初友好的朝他一笑! 他却眉宇间透着冷淡,不大友好的“啧”了一声。 楚初脸色僵了僵。 她储存卡里有他上千张的照片,但没有一张是属于她和他的合照。 她很想告诉钟弋,她叫楚初。 …… 中午午休的时候。 照常爱吃洛京一高后门处,一家馄饨店的楚初,还没走到店门前就被三个女的三个男的拦在了巷子里。 张怡乐、刘文、何静苒。 她们仨脸上的淤青还未退,狰狞的恨意藏在她们神色中。 “凯哥,今天就将楚初往死里揍,我给你1W。” 三个男生好像是隔壁职高里的混混。 他们的身高1米79往上,戾气丛生的脸上,一看就是不好惹的货。 楚初暗自将藏在衣服里的匕首握在了手里。 一般打架,她都用不上武器的,可是今天注定是要真刀真枪的干一场了—— 她的心绪不佳,下手也下了狠劲儿。 在楚初结束战斗的时候,脸上挂了彩,手臂上的绷带冒出了红血丝。 其实楚初不喜欢自己受伤,因为这会让她忍不住对敌人下黑手。 她握着刀柄,眼里布上狠厉之色,在躺倒的地上,一人一下,手臂上划上了刀痕。 她们哀嚎遍地。 楚初讽刺的嗤笑,“为什么总是要给我找麻烦呢?我对于你们来说,就这么好欺负吗?” 楚初将淌血的匕首在张怡乐的身上擦了擦。 在她惊恐的面色下,阴恻恻道:“你不如把那1W给我,我帮你揍我自己?” “给你?呸!你特么个辣鸡货,装尼玛的清高!你等着!下次我不找你了!你妈别想好过!” 楚初闻言,暴力的朝张怡乐的脸揍去,她像个出气包,下手疯魔般不顾一切。 “你敢找?我就敢让你过得鸡犬不宁。” …… 楚初在地上吐了口血水,低垂的头仰了起来。 顷刻间,对上了雾凇的眼睛。 那是双含了厌恶的眼睛,覆盖着冰霜,竟也比化雪还要刺骨。 …… 楚初光明正大的跟着人影,踏进了面店里。 不请自来的拉开了钟弋对面的椅子,忽视着刚刚的小插曲,说道: “还记得我吗?” 她问的直接,自来熟的打着招呼,钟弋却理都不想理她,神色淡漠: “有事吗?” 楚初觉得冒着红血丝的手臂上很疼。或许是因为第一次见面,被她搞砸了,她很懊恼。 又或许是她本身就劣根性很强,她收敛着戾气,笑道:“还能有什么事?请你吃个饭。” “不用。”钟弋直接站了起来:“我跟你不熟。” 钟弋转身离开了面店,好似多呆一秒他的拳头都能挥到她的脸上—— …… 楚初不自觉的笑了一声。 她怎么忘了呢?钟弋可是个爱恨分明的人。见到她殴打同学怎么会无动于衷呢? …… 面店老板将做好的面,放在了楚初坐的桌子上,“刚刚点面的小帅哥呢?” 楚初将面拉到了自己的面前,在碗里放了辣椒放了醋。 “他给我点的面,吃完我付钱。” “不用付,小帅哥刚刚付过了。”面店老板笑着摇了摇头。 …… 晚上放学后。 楚初直接去了碧桂园。 她熟门熟路跟门口的保安打了一声招呼,随后按着别墅前的门铃。 按了一会儿没什么动静儿,楚初直接输入了密码踏进了大门。 房里鸦雀无声,楚初直接摸黑上了三楼。 林港正在房里打游戏,楚初进门后直接拍了拍他的肩膀。 林港也不惊讶她的到来,分神的朝她看了一眼,关了麦,“问钟弋的事?” 楚初直言直语:“他怎么突然转学了?” 林港鼠标一个劲儿的补着兵。 “他转学我也是今天去学才知道的。” “这次虽然事办的挺混的,我记了大过。但效果不错,学校到现在还都在传他抄袭的流言。” 林港手上按键盘,嘴上不停:“但钟弋是学神,没什么人信。不过想看他热闹的人还是挺多的。” 听此,楚初坐在了沙发上,望着林港墙上贴着的湖人球星,看不出多大情绪道:“你猜他转哪了?” “哪?” 林港不甚在意,拿下三杀后,在原地跳着舞嘲讽着对面队友。 “洛京一高,高二理科一班。” “WC……姐!”林港激动的电脑也不看了,转着椅子面朝楚初:“人都转你班上了,你还在我这儿躺啥尸啊!去勾引他啊!多特么好的机会!” 楚初的心思林港一直都知道。 她不答话,反问林港:“有吃的吗?我饿了。” 林港好动的指了指桌子上的饭:“自个端,我让保姆特意留的青椒肉丝面。” 林港欲言又止,“姐,你打算接下来做什么?” 楚初吃着面,她照实说:“没想好。” …… -------- 无需收敛 周二的晚上,楚初骑着机车在公路上驰骋。 白天的时候,楚初一直没找到机会跟钟弋说话。她积攒的烦躁如烈火焚焚灼烧着她的心脏。 她只能独自一人默默消化着。 楚初想不通的问题有很多,最为不懂的一点是:就因为她两次殴打同学,就被讨厌上了吗? 如果是,她很想告诉钟弋,这才哪到哪? …… 楚初在路过娱乐会所「幕」的时候,见到了钟弋。 她头上的头盔还没来得及摘,就见钟弋与三两好友说说笑笑进了会所。 这是洛京最高端的一家娱乐会所,进门都是需要会员制的。 而她,想进进不去—— 这无疑是在告诉楚初,她与生活在有权有势的家庭里、与生俱来的天之骄子,是多么的一个天一个地。 可她无需被告诉,就清醒的知道。 …… 楚初将机车停靠在了路边,坐在台阶上等了三个小时。 那三个小时里,沥青的路面上被扔了一地的烟头。 …… 从会所门口出来的顾牧,眼尖的看到了对面马路上御姐般的美人。 他忍不住吹了一声口哨。 “哥,你看对面那个美人,那张脸绝了,真特么冷艳。” 钟弋被顾牧拽住,只能被迫朝对面看去。只一眼,他拧着眉,寒着脸,神色异常凝重。 “那一张没表情的脸是真特么拽,不行了!我好爱!” 喝晕的沉池被陈致交给他家保镖让其看管。 陈致凑热闹的也往对面瞧着,玩世不恭的笑道:“大少爷喜欢就上啊,还怕追不上人家?” 顾牧两眼放光的再次吹了一声流氓哨,“我就没见过长得这么合我心意的美人,那坐在台阶上盘在一起的大长腿我毫无抵抗力!!” “我决定了,我要去要联系方式!!” …… 楚初不爽的迎上了对面恼人的戏谑目光。 洛京城里的大少爷们,从会所里出来后就没个正行。 他们被西装革履的保镖簇拥在一起,门口停了四台车。他们却好像聚会还没结束一样,扎着堆、也不走。 他们之间其中有个男生好像喝醉了被一个高大的保镖扛在了肩上。 钟弋坐在超跑的引擎盖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顾牧讲话,一副不想理人的样子。 而顾牧,张着薄唇说着话,眼睛却看着马路对面。手指尖夹着一根烟,朝她勾唇微笑。 另一个男生,顶着一张清隽如少年般的脸在旁边哼笑。 这些类似的场景,算下来,多多少少,楚初看了很多次。 以前都是偷着看,像今天明目张胆的迎着他们的目光还是第一次。 而钟弋淡淡的扫了她一眼,眼底泛起一层冷恶。 楚初眼神一黯,心痛的、恶劣的笑开。 她讥讽又玩味的挑眉,在他们怔然的神色中,启唇发声:“垃圾。” …… 楚初撤开了视线,从台阶上起身。 跨上身旁的机车,戴上头盔,轰着油门,飞驰在黑夜的马路上—— 她需要把压抑的情绪全部释放出来。 无疑,钟弋看她的那一眼,包含了很多的情绪,最为明显的一点是: ——他以为她在跟踪他。 竟然局面已经这样。 那么,楚初要告诉钟弋,第一次见面,她真的收敛了很多。 初冬的清晨,雾气还未散去,它像一缕轻纱朦胧的笼罩着整个校园。 时间好像尚早,天色中仍有几颗被遗忘的残星,散发着黯淡的光芒。 楚初走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来到钟弋的座位旁,拿起了第一节课和第二节课要上的科目书。 当天边的旭阳缓缓升起时,教室里零零散散进着同学。 楚初趴在课桌上睡觉。 在教室里开始发起大规模的说话声时,她睁开了眼睛。 楚初想了一个晚上的计划。 终于在第一节课开始前、在钟弋翻桌子的时候实施。 小餐可多食。 楚初脸枕着手掌,一副看热闹的姿态,目光炽热地凝视着那个背对她而坐的少年。 她举着语文书,笑言娇软:“钟弋,你是在找语文书吗?不知道为什么它跑到我这里来了~” 楚初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能被钟弋听到。 钟弋转过头,脸色茫然。 她挥舞着书本。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不期而遇。 倏然相撞,仿佛带着一目了然的招惹。 这让钟弋突然想到了母亲在家里养的那只狮子猫。 拿着逗猫杆在它面前挥着,它好心情的伸着爪子陪你玩那么两下,不大乐意的时候直接窝在沙发上,绝情的一动不动。 楚初眼角弯着,唇边的笑意轻漾开,不禁惊艳着众人。 因为她长此以往没有表情、又冷艳的脸上现如今出现了明晃晃的笑、且形象不同往日,甜蜜蜜的样子像江南的春天给人很舒适的感觉—— 楚初温柔的示意坐落于边角的同学:“帮忙传阅一下吧~谢谢!” 她客客气气的语气带着一点娇软,众人皆愣了一下神、挨个传阅着手边的语文书。 钟弋拿到书本后,上下打量了楚初片刻。她依旧笑着,钟弋一头雾水的转回了头。 他翻开了书本第一页。 那上面赫然多出了一只爆笑着的猫猫图案,还是在他名字的旁边。 …… 钟弋以为这样模棱两可的事件,不会在发生。 可是在第二节物理课来临前,他的课本再次所寻无果…… 钟弋下意识的朝楚初看去。 楚初像等待了很久,见他看她。她就莞尔一笑,“钟弋,你的书还落了一本~” …… 钟弋瞬间就清楚的了解到,两次的书是她故意拿的。 楚初神色不变,恳请着同学帮忙传阅一下书本。好像真的就像她所说的那样,落下来的。 空气中似有金铁之音响起,仿佛刀光剑影,又像彼此的心照不宣。 钟弋眼帘微低,有阴影遮住了他的眼睛。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这算什么的他,隐忍着,转回了头。 钟弋心烦意乱的翻开了课本。 俨然,他的名字前面再次多了一只张牙舞爪的猫咪图案。 …… ---------- 想多管闲事? 中午午休的时候,楚初迎着教室里三两个同学的目光,明目张胆的在钟弋的座位上倒了一瓶胶水。 有一个胆小又伸张正义的女生,声音怯懦脸颊带着红晕的阻止她:“你、楚初、你这样做是不对的……” “嗯,那你想变成第二个被欺负的人吗?” 女生吓得惊大着眼睛,“你就不怕我告诉老师吗?” “随你。”楚初无所谓的翻着课桌里的饭卡,在踏出教室门时,冷冷道:“那我不介意让你的学生时代过得异常难忘。” …… 钟弋在回到原位时,一眼就瞧见了凳子上泛着光泽的不明液体—— 他孤身而立,单手插在裤兜里。 如山般挺拔的身姿带着满满的侵略性,双眸淡淡的朝坐无缺席的教室里巡视了一圈。 有的同学端坐在位置上学习、有的同学聚在一起聊着天、有的同学一直注视着他这边像知道些什么、且欲言又止的样子。 钟弋唇边泛着一丝冷冷的笑意,声音不大不小却威慑力十足,将所有同学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身上。 “谁干的?” 有中午午休看见作案全过程的同学下意识的朝窗户边看去,随后赶忙低下了头,当着鸵鸟。 她们好似揭发又不像揭发的动作,钟弋直接心领神会。 他努力压下翻涌而上的气血,面容紧绷的盯着靠窗而坐的女生。 那只懒散的猫—— 钟弋当然记得她,只不过没有想到的一点是,她人会如此恶劣。 在校外殴打女生、在校内欺负同学、现如今直接将魔抓伸向了他! 钟弋忽然笑了,那笑意不及眼底,冷得另众人发慌。 在钟弋还没转来学校之前,他的身家且种种事迹被韩持杰这个大喇叭在洛京一高里传的沸沸扬扬。 普华投资方的儿子、普华的清冷校草、洛京百年贵族钟氏集团的接班人、才华横溢的学霸、奥数竞赛的佼佼者、在全部都是贵族豪门的普华堪称是校霸级的人物,那打起架来极狠! 有人说钟弋侍奉的一点原则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百倍还之! 楚初漫不经心的点头,供认不讳的与钟弋的视线对接。 “我干的。” 楚初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周深散发着慑人的危险气息。 脚边的凳子被推开时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众人不禁想捂住耳朵,但望着战火一触即发的两人,皆屏住了呼吸。 剑拔弩张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摩擦。 只见楚初走到钟弋面前,眼神不离片刻的挑眉,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就在众人以为楚初要开始打架时—— 风向突然一转。 楚初直接掂起了倒满胶水的凳子,道:“中午不小心把胶水倒在上面了,不好意思啊钟弋,我给你换个凳子吧~” 钟弋:“……” 楚初走到教室后面,将提前准备好的凳子提到了钟弋的课桌下,笑容可掬:“下次我会注意的~” 钟弋眉头跳动,沉默不语。 他想不通这是什么操作—— 虽然钟弋的教养不允许他欺负女生,可他却始终忘记不了楚初眼睛里的嘲弄。 “是吗?” 钟弋俯视着面前的女生,她虽然红唇轻弯,人畜无害的样子。 可是他见过,她漫不经心玩刀的时候,那狠厉的模样可当真是比她此时演戏的脸要顺眼太多了。 钟弋不爽的撇开了目光,旁若无人的将楚初视为无物,“起开。” …… 楚初泰然自若,踩着众人的视线,给钟弋让出了一条路。 …… 众人不禁傻了眼,明明刚刚都快要打起来了,怎么这就完事了?? 周四体育课下课后,楚初先一步的回到了教室。 她将提的袋子放在了钟弋的桌子上。 蒋云鹏目睹了楚初拿起钟弋的水杯,把袋子里的石子全部放进了杯子里。 蒋云鹏咽了一下口水,“楚初、学神要是知道了会生气的。” 楚初瞪了一眼蒋云鹏,“想多管闲事?” “不敢不敢!” …… 楚初巴不得钟弋能生气,也省的她继续如此麻烦。 可惜的是。 钟弋回到教室拿起水杯的那一刻,被蒋云鹏挤眉弄眼道:“学神!别喝!” 钟弋往杯子里看了一眼,随后手腕一转就将杯子口面向地面。 那像瀑布一般的石子顷刻而下。 噼里啪啦地声响吸引着从教室外回来的同学。 好热闹的韩持杰吹了一声口哨,好兄弟做派的拍了一下钟弋的肩,安慰道:“别生气别生气,生气长皱纹!” 靠窗而坐的楚初,嚣张的冲他挥舞书本,做着鬼脸。 那浑身兴奋的劲儿好似能原地跳个舞。 钟弋:“……” 班长见此,忍不住的吼道:“楚初,你这是准备闹到什么时候啊!这样明目张胆的欺负新同学?再有下次,我要告诉老师了。” 告诉老师? 这话楚初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所有的人都在告诉她,你这样做是不对的—— 可是,她从来就不需要去听她们的话! 楚初将课本狠狠地摔在了桌子上,巨声轰动,众人不禁心里咯噔了一下。 一个个面面相觑。 楚初目光含着刀锋,讥讽:“去告,最好让她把我开了。” 班长火气喷涌,回怼道:“别特么仗着你学习好,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你特么家里是个啥球样你心里没数吗?嚣张个鸡扒毛啊!!” 家境? 楚初的确家境不好,有个不会说话的养母、日子过得清贫如洗—— 可是那又如何? 楚初最不喜欢自己的一点就是,被无关紧要的人骂。 因为这样真的能激起她藏在骨子里的杀气。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班长的领子,拳头直接挥在了班长的脸上。 楚初隐藏在暗影里宛如毒蛇一般的视线,透着毛骨悚然的恐怖,令人不害而栗。 像是要暴虐的姿态吓得其他同学瞬间上去拉架。 可楚初的力量强大极了,那挥舞起来的拳头拳拳狠厉,刹那间、班长整个脸鼻青脸肿。 “楚初你住手!别打啦!你在这样打下去会出人命的!!” 教室里劝架拉架的同学多了起来。 有同学使了狠劲儿将疯魔的楚初拉开,强抱住了她的臂膀,劝慰道: “都消消气消消气!!什么事是不能慢慢解决的嘛!!!” 楚初满不在乎的挣开了身上的束缚。 打了一架后,她连眼皮都懒得抬起,话也是什么也不想说。 她毫不在意班级里的人怎么想、怎么看、怎么认为—— 楚初转头面向钟弋,玫瑰带刺的流着血道:“那你呢?生气了吗?” …… ------- 小打小闹 她的声音像是从声带里艰辛地哼出来的,带着浓浓的暴躁。 钟弋冷清的黑眸注视在她乖戾又不屑的脸上。 他忽然想起了在初三那年。 在旧尾楼的巷子里,她躺在血泊中,那无力又空洞地眼神—— 至今想起,钟弋总会呼吸凝滞。 那时,他问楚初:“被打的鼻青脸肿的、为什么就不会还一下手呢?” 楚初说:“我已经很乖啦,却总是架不住有些人很坏。我为了少挨点罪,只能任他们打骂……” 过了很久,她实话实说: “其实我就是打不过她们,如果可以谁会愿意被打呢……” 钟弋把在拳开的所有训练课程相赠给了楚初,只盼的她能厉害一点,少叫人欺负了去。 如今。 楚初是真的很厉害,每伸开的一次臂膀都带着致命的戾气。 钟弋不知道他该是高兴还是欣慰?却也知道,这些跟他脱不了关系。 …… 钟弋眼底闪过一丝痛楚,眸里溢出些许无奈,“同学们,这是我跟楚初的事情,我会亲自解决。” 他踩着球鞋、一步一步走到楚初面前,直视着她的眼睛,说道:“班长的医药费我会出,你们把这事都咽进喉咙里,我会亲自感谢你们。” 楚初:“……” “怎么能就这样算了?” “你没听学神说亲自感谢吗?” “哇哦哇哦是我想的那些吗?” “哎呀其实事情本身就不大,大家都是同学,以后还要在一起相处一年多,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没必要关系闹得太僵!” “就这样了散了吧散了吧。” “班长,你也是活该,没事上去劝啥架啊!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你看看你这脸被揍的。” “……” 同学们的声音由近到远,楚初只觉得血液在太阳穴里发疯般的乱窜,满脑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一样,马上就要炸裂开—— 楚初紧紧的握住双拳,喉咙却像是被鱼刺卡住了,说话艰难。 “不是不熟吗?我需要让你帮忙吗?” “我就是要让你被我帮忙、浑身难受。”钟弋语气带着温柔,可他面容上的不耐烦和嫌恶却不断在增加:“楚初,要上课了,你不回到你的位置上吗?” …… 楚初逃课了,去到了学校的天台上。 临近中午的天边、穿透在云层的光溢了出来,楚初被刺的眼睛都睁不开。 索性。 她无力的倒在了地面上,任随阳光灼烤。 …… 有一点班长说的对,楚初的家境很不好。这就像她身上的刺一样被当众拔了下来。 她很痛、特别是被拔下来的那一刻—— …… 楚初不会收手的,再让钟弋清醒的认识到她叫什么时,断然是不会收手的! 就算是在钟弋再次帮了她之后,她依旧在钟弋的柜子里放了一只青蛙。 ——钟弋打开了柜子,却像个无事人一样,甚至带着怜悯,将青蛙放进了池塘里。 放生的池塘是楚初抓青蛙的池塘,就在校园的凉亭下…… 楚初将钟弋的校服用刀缴了。 ——钟弋看见后,将碎布扔进了垃圾桶里,表情都是冷淡的。 楚初将钟弋桌子上的卷子用粉色的笔、画了一只又一只的猫咪。 ——钟弋无动于衷,写完答案后原封不动的将卷子交给了老师。 ——老师在课堂上生气的点钟弋的名,他也一贯冷静的解释:压力太大,画着玩。 楚初把钟弋每次早上来学带的饮品,明目张胆的夺了下来,插上吸管喝着回到了位置上。 ——钟弋薄唇轻微抿了一下。 ——第二天的时候他拿了两瓶奶放在了楚初的位置上:慢慢喝,不够我还有。 ——他指了指教室后面的角落里,那里赫然多出了七层累积的箱子! ——偶尔的时候有同学会亲自去拿着喝。 ——不知不觉间,那里成了一个免费售饮处。上货的老板是钟弋…… 钟弋在学校待的时间越久,知道他的人就越多。不知不觉间,钟弋走在走廊上都能有女生给他递情书。 楚初微骇上的眼睛泛着凌厉,击退着簇拥在钟弋身旁的女生,她夺过情书撕成了纸屑,然后放在了钟弋的手里。 ——钟弋好似觉得这个办法还挺不错,每次收到的情书二话不说就丢给了楚初。 ——对着女生还抱歉道:身旁有只猫,总爱磨磨爪子,厉害得很!离我远点,小心我一个没看顾好,她咬你们。 …… 同学们渐渐习惯了楚初和钟弋之间的小打小闹。有时她们见此还会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热闹。 …… 楚初在教室门框上放了一桶水。 只待钟弋推门而入的那一刻—— 却不想有同学向钟弋打了小报告,水没淋到他身上,倒是被推门进入的数学老师撞了个正着! 数学老师暴怒:“谁干的!!” 同学们纷纷朝窗户出指着,异口同声道:“楚初!!” 楚初:“……” 这事、也冤不了楚初,的确是她干的…… 站在数学老师身后的钟弋,面容上带着明显的幸灾乐祸。 数学老师:“楚初,你把桶放那上面干嘛!!” 楚初解释:“老师,我擦玻璃来着,忘记把桶拿下来了……” 数学老师嘲讽:“擦玻璃需要爬那么高吗?你咋不上天擦玻璃呢?” 楚初有点无奈:“老师我太低了,爬不上去。” 数学老师爆吼:“你给我上门外站着去!!” …… 楚初认栽的拿着课本站在了人来人往的走廊上。 钟弋一脸看热闹的俯视她,憋着笑,轻飘飘道:“好玩吗?其实我觉得还挺好玩的。” 楚初:“……” 钟弋黑眸微眯,眼神变得玩味起来:“下次就不要擦玻璃了,怪危险的。” …… -------- 怎么在这里? 晚上放学。 楚初路过学校马路对面的清河街口,见到了林港和商越。 他们逆着路灯藏匿在昏暗的路边缘。 商越一张英挺且带有野性的脸,活像个混混头子。 而林港身姿清隽,面容干净,透着点少年气倒像是正在被商越欺负的高中生。 楚初不由得笑了一下。 她上前跟自己的小青梅打了声招呼,就被递了一根烟。 楚初接了过来,随意的偏头、对着商越打着的火机点了起来。 商越约她过几天去网吧打游戏,她想了想,这几日也没什么事、就答应了下来。 然后楚初不解:“你俩怎么凑一起了?” 林港:“我在这儿等你,正好碰到商越从职高过来。” 楚初:“你等我干嘛?” 林港:“跟你一起回家吃饭,我想云姨了。” 楚初“哦”了一声,面向了商越。 她不自知的神情都放松了下来。她抬了抬下巴,什么也没说。 但商越很懂楚初的意思,直接解释道:“我也是专门等你的,李凯你知道吗?” 楚初一脸茫然,摇了摇头。 “就是张怡乐找人围堵你叫来的大哥,染了一头黄色头发的就是李凯。” “啊。”楚初有点印象:“他怎么了?” “你小心着点,他在夜总会认识了几个大哥,最近在蹲你。” “哦。” 商越有点担心,提醒道:“你别不当回事,他认识的大哥都是混黑道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好,我知道了。”楚初点了点头。 商越见她脸色还是很平淡,他无奈道:“你别被人揍了才晓得后悔——” 楚初唇角上扬,弧度有点坏坏的,“我怕什么,你不都来给我通风报信了?那肯定我们商老板要帮我解决的呀。” 商越倚在路灯杆上,目光直直的看着楚初。 被人盯,楚初照旧漫不经心的抽着烟,浑身透着随心所欲的散漫劲儿。 商越忽然低笑了一下,猛吸了一口烟,声音都带着晦涩:“所以说,我还是最喜欢你——” 楚初转过头,瞪了商越一眼。再回头时,却倏地撞进了钟弋锐利的黑眸中。 …… 钟弋站在马路的盲人道上,面容清冷,薄唇紧抿着。 楚初将烟扔在了地上,她抬了一下脚,马丁靴在烟头上撵了两下。 钟弋也像是刚从学校里出来,白色羽绒服的里面还穿着校服。 他微微地歪了一下头。好像再借着灯光观察着什么似得。 楚初眉头跳了一下。 …… 林港没招架住钟弋的目光,从阴影里走了出来,脸上带着尬笑。 “弋哥。” 钟弋语气淡淡的:“怎么在这里?” 林港尴尬的沉默不语。 “那我可以,以现在的情况理解成,你跟楚初很熟?” 楚初暗自咬了一下口腔里的息肉,心底涌上了烦闷。 林港:“……” 钟弋下了定论,“所以杨成浩不是主谋。” 林港亡羊补牢:“那事真就是杨成浩传的,怎么就不是主谋了?” “是吗?” 显然。 钟弋在看到林港和楚初站在一起,相信了这个结论。 但其实杨成浩还真就不是主谋,是楚初拜托林港在杨成浩耳边吹风,才导致的普华全校都在传钟弋生物考试抄袭。 然后才有了钟弋转校的举动。 但没人知道,钟弋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而转学,这是楚初没有预估到的。 …… “楚初,我以为你人恶劣就算了,为什么还要与杨成浩为伍?” 钟弋的视线变得遥远,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偏偏是杨成浩?你忘记他以前是怎么揍你的吗?” 面对钟弋的质问,楚初不屑的笑了两声,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刚好让在场的三人听清。 “我本身就是个坏种,跟谁为伍有什么区别?” …… 这场巧遇以不欢而散告终。 楚初不知道钟弋会怎么想她,但她在打算谋划做这件事之前就没把自己摘干净。 楚初了解钟弋的为人比了解自己还要全。 钟弋讨厌算计他的人,而她绞尽脑汁算计他。 …… 清晨上学前,楚初背着她的登上包出了门。 她想念钟弋了,很想,想到梦里都是他。 楚初有时会兴奋的想,不如拿着刀杀了他吧,这样,她就解脱了。 这个念头保持到了现在,甚至没有打消—— 楚初对着跑步中的钟弋拍了好多张照片,却在钟权投射目光前,赶忙趴在了草堆里。 钟权的警惕性很高,每次钟弋和钟权一起跑步的时候,是楚初最烦躁的时刻。 那身形高大威猛的男人,有着一双鹰一样的目光,缓缓皱起的眉宇都能给人一种杀伐果断之气。 这样的男人却会对着钟弋温柔的笑,闪在眼里的父爱丝毫不加遮掩。 钟权对钟弋的保护是百分之一百的。 这也是楚初一直没有下手的原因,完全是根本找不到切入点。 楚初暗骂了一声,草草的收拾了东西离开了山区。 …… 晚上楚初被商越叫到了酒吧玩,酒吧是所黑吧未成年基本都可以进。 这里楚初不常来,刚进来就被这里的氛围搞得皱起了眉。 没待够一分钟,楚初就想离开了。 原因是酒吧里的人看着都不好惹,一个个不是花臂就是肌肉男。 他们身上亡命之徒的气息太重了,楚初警惕的趴在了商越的耳边低语:“这里的人你熟吗?” “不熟,我也是第一次来,偶然在传单上看到,觉得装修还不错。” 楚初不耐烦的瞪了商越一眼,转头环伺了一圈,眼尖的收起了目光。 她突然摔了杯子,怒骂商越,“老娘要不是看了一眼你的手机还没发现啊!背着老娘跟别的女人搞??好啊商越,你把老娘当什么??” “艹。”楚初骂了一声,当着懵圈中的商越继续道:“分手!老娘再跟你好就是你大爷!!” 她说完,一脸火气的拿起了包,猛踹了一脚桌子,离开着雅座。 商越持续懵圈,却还是聪明的跟在楚初的屁股后面大喊:“别啊,媳妇儿!!!老子超爱你的啊!你别不要我!呜呜呜呜。” 他吼了两嗓子,拉扯着楚初的衣袖求着饶。 楚初看都不看他,就算商越好言好语跟她讲话,她也只是冷冰冰道:“滚!别特么跟着老娘!” 两人骂骂咧咧出了酒吧门,走到门口也依旧在吵架,直到离开了酒吧的监控范围,到达了安全区域后楚初才收了声。 楚初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眼商越。 浑身不舒服的坐在了马路的台阶上,开始点烟。 商越小心翼翼的也坐在了楚初的旁边,虽然他一脸雾水,但还是猜出了一些原因:“闹哪出?” 他像是意犹未尽一样,叫了一声:“媳妇儿,别跟我分手啊,我超爱你的!” 听此,楚初嘴角扯了扯,自动屏蔽了商越的最后一句话,问:“你在哪看的传单?” 商越想了想,道:“李凯书桌里的。” …… 楚初无语的捡着地上的石子,石子没捡到倒是看到了几片枯叶,怒极反笑: “他书桌里的东西你都敢来?昨天不还提醒我小心李凯?” “啊?” 楚初懒得在搭理商越,思索着要不还是报警吧—— 她手机刚拿出来输入了110。 还没开始拨打过去,就见有阴影压住了手机屏的光。 楚初抬起了头,一身黑衣的高大男人冲着她和商越笑。 …… -------- 喝茶 坐在警察局里,楚初端起警察叔叔给她倒得水喝了一口。 她淡淡的用余光看了一眼面前警察叔叔的工作牌:李灼其。 李灼其脸上带着笑,眼角有了岁月的痕迹,但他的好心情昭然若揭。 “小丫头不简单啊!那酒吧我们已经蹲点很久了,你只进去看了一圈就发现有问题。” 另一个警察补了一句:“还挺机灵。” “对,国家的花朵们未来可期啊。”李灼其毫不吝啬的夸奖。 楚初抿了一下嘴唇,多少被夸的有点不自在。 她们从酒吧门口看到的高大男人就是此时便衣的警察叔叔。 他们把楚初和商越带到了警察局坐了笔录。 然后解释了一圈后,就有了以上的对话。 “我不过是视力好,眼尖了一点。” 李灼其道:“视力好也厉害啊,那么昏暗的环境都能看到他们在交易,厉害厉害!!” “不过啊,小小年纪这些娱乐场所不提倡玩耍啊,以后可不准再去了。”李灼其语重心长的看着楚初和商越道:“还有,未成年不可以抽烟。” 楚初:“……” 商越:“好的警察叔叔,我们都记牢了,以后这些地方我们都坚决不踏入,您放心嘞。” 楚初在一旁点头附和:“对。” 李灼其又交代了几句,就放楚初和商越离开了。 说来也是冤,就因为在酒吧里转了一圈还被请到局子里喝了茶。 楚初不想搭理在她身旁叽叽歪歪的商越。 警察局的大厅好像是抓捕犯人刚收队。 大厅里被押解的嫌疑犯有一长队,其中就有一个寸头加花臂纹身的男人,他凶神恶煞的从楚初面前经过,留心的还多看了一眼。 楚初被那男人盯得浑身起鸡皮疙瘩,眉头紧蹙了起来。 …… 走到警察局门口,等车的时候,商越闲聊的继续叽歪道:“过两天,正好25号,我开的店你到现在都没去过,要不你过来给我捧个场呗。” 楚初一心在想警察局遇到的那个男人,语气随意道:“行,到时候你通知我。” “我再叫上兄弟们一起?正好在我那小店聚个餐?” “成,几号?” 商越无奈的笑道:“25号。祖宗你想啥呢?这么心不在焉?” 大晚上的天,多少算是冷的,好巧不巧的还遇到了挂大风。 楚初的手很凉,她插在了羽绒服里,想到了今晚的遭遇她就心里不爽。 明明知道是李凯书桌里的传单,也不知道商越哪根筋不对,今天晚上非得去那酒吧玩—— 楚初神情一转,阴恻恻的盯着商越,越想越不对:“商老板,你老实告诉我,你今天干嘛非要去那酒吧?还拉上我?” “咳——” 商越被看的心里直发毛,他掩饰性的咳了一声,尴尬的摸了一下耳垂。 商越每次一心虚就小动作不断,身为竹马的楚初很清楚,她沉声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 商越“哎呀”了一声,目光变得凌厉,实话实说道。 “我这不是想让你心里多少能看重一下我昨天跟你说的事情吗?李凯他们不简单的,别看他现在还只是个职高的学生,他接触到的人都是混社会的。危险离我们很近,且从未远离。” 楚初眨了一下眼睛。 良久,回过味的笑道:“所以你是在担心我?” “是啊,我很担心你。”商越神情严肃,收起了身上吊儿郎当的的气质,道:“很担心你的安危。” …… 担心她? “不用担心我,我知道我需要的是什么,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更知道对于张怡乐那帮人对我的利用价值。” 商越不清楚楚初说这话的意思,他往前移动了两步。 弯下腰,凝视着她的眼睛。 楚初其实个子不低,170左右,高高瘦瘦的。只是因为商越的身高很高,看她得必须弯一点弧度。 商越凑的很近,楚初也不躲,“凑这么近干嘛?” 商越扯了一下嘴角,“我想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 “什么也没想。”楚初不愿多说。 “是钟弋吗?”商越眼里布满肯定,一刻也不离的观察着楚初的变化。 但很可惜,楚初听此后,脸上依旧很平静。 商越耍赖的话里带着暧昧:“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在这儿亲你了。” 楚初这才有了反应,抬手就将商越的脸推开,嘴上也不客气道:“滚。” 商越被推开也不恼,脚步不乱的向后退了一步,抬起了头。 警察局的街角处有辆闪着双闪的白色大众停在了他们面前。 叫的车到了。 商越识趣的闭了嘴,他怕再说下去,楚初会给他来个过肩摔。 为什么商越会觉得是钟弋呢? 嗤。 商越暗自腹诽,多少是因为情敌的直觉。 …… ----------- 反向跟踪 楚初在上学前,感觉到有人在跟着她。 那目光太灼热了,烧的她背部都有了余温。 楚初突然想到了昨天商越还在强调的事情,会不会是李凯他们? 楚初淡定着走着以往从不会走的上学路线。七拐八拐的,带着跟踪她的人经过了一家餐厅。 这家餐厅没什么特别的,就是镜面可以观察到人,还不会被发现—— 她看向镜面,倏地呼吸加重,神情却不变的继续往前行进。 李凯没抓到,倒是抓到了一只清冷又孤傲的寅虎。 那额前的碎发被风带起,少年黑眸般的眼睛冷清又透着一股淡雅如雾的距离感。 这一幕,让楚初心跳剧烈的加速着,也让她身体里的血液疯狂的涌动着,刺激的她控制不住自己张扬的嘴角。 钟弋在跟踪她—— 哈~ 她竟然被猎物反向跟踪了?就这一点就足够让她兴奋! 不管钟弋是出于什么目的而跟踪她?这个改变对她是有利的! 不过是知道真相的50秒内,楚初就已经设想了10种拉进她和钟弋之间距离的方法。 这其中,有一种是最为有效、且直接的方法。 那就是:人,总会偏向于眼睛所看到的真相。 楚初泰然自若的乖乖上学。 她在上课期间摒弃了以往睡觉的模式,得心应手的刷着题。 下课大课间也不在逃避跑步,心甘情愿的在操场上跑着圈。 到了厕所,楚初将每次都会偷抽的烟盒扔进了垃圾桶里,镇静的洗手回教室。 楚初安静了一上午,当然到了下午她依旧会把计划实施下去。 该有爱同学有爱同学,当然肯定不是同班的,毕竟前几天闹得那么不愉快,钟弋也不是笨的。 这个有爱同学楚初一时半会儿找不来人顶替,主要是因为她在学校其实并没有什么朋友,想有爱也有爱不起来。 索性。 楚初转个弯去到了操场上。 事情多发地带。 她咬着棒棒糖坐在了看台上。 打篮球的男生还挺多,一个高个的男生投了一个漂亮的三分球,赢得了全场的欢呼声。 男生们的脸上洋溢着笑容,有人上前跟高个的男生撞了一下臂。 男生好似追风的少年,身形强壮的在阳光下略过,精致的五官配着他唇角勾起的弧度,坏坏的气质瞬间拉满。 给人阳光又洒脱之感的男生散发着魅力,吸引着全场女生的目光。 楚初觉得她的突破口找到了! 跟他们打好关系可比有爱同学,给人的好感要加倍的多! 楚初从台阶上走到了操场上,上前拦了一下男生们,友好的笑道:“我可以加入你们一起打吗?” 被拦下来的男生是高三理科班的学长,他戏谑的上下巡视了一番,然后笑道:“小妹妹,你会打球吗?” 楚初被看不起也没有恼,“我也很喜欢打球的,只不过一直没找到队友,手挺痒痒的。关于会不会打嘛?” 楚初将他手里的球抢夺了下来,在原位起跳,球过框而落! 贺森望着这个漂亮的三分线内投篮,欢呼了一声,跑到他们面前,赞赏道:“小姑娘可以啊,来一起打一场?” 跑过来的男生就是吸引着全场焦点的帅气男生,被他主动邀请,楚初无有不应,直接加入了他们。 本身还只是抱着认识的目标随便玩玩的她,竟也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因为贺森对篮球的热爱,越发的投入到球场上。 与他们痛痛快快的打了一场球。 别说。 是真的很爽。 楚初脸上挂着汗,随意的坐在了凳子上休息。 因为一场球的缘故,贺森对楚初的印象很好,他将水递给了小姑娘,语气有些不正经道:“加个联系方式?以后一起约着打球!” 楚初接过水,眉头轻佻了一下。 虽然他的语气很不正经,但莫名的楚初觉得他所说的约着打球是真的一起打球。 她也正好缺个合胃口的球友,同意的拿出了手机。 “高二理科一班,楚初。”她交换了姓名。 “高三理科一班,贺森。”贺森仰头将水灌倒了嘴里,拿起身旁的毛巾不拘小节的擦着脸上的汗。 随后又跑到了球场上,运着球躲避着人,随后起跳。 …… 楚初将水拧开,喝了一口水,状似不经意的朝看台上的边角望了一眼。 确定钟弋还在后,眼里带了一抹笑意,将扬起的下巴收了起来。 这样,总该能知道她是个有爱同学的好学生了叭—— 她可是连续得了5个球呢~ …… 跟踪了一天的钟弋。 眼底尽收一切的他,哼笑。 暗自腹诽。 跟女生玩不到一起,倒是跟男生玩的挺欢! …… --------- 恶狼和玫瑰 学校大门口一到晚上放学,会有很多家长过来接孩子。 楚初以为钟弋会像从前一样,坐着他家的土豪车离开,可谁知他脚步不停,大有一副要继续跟踪下去的打算—— 既如此,那就让他多了解一下自己吧! 有时候。 人和人之间总会有片面的了解,亲眼所见的才能确信无疑! 楚初带着钟弋绕到了亲生父母留给她的那栋房子里。 整个小区都是陈年老旧的,楼外体都留下了岁月的洗礼,墙根布满了苔藓,墙面黢黑。 楚初最喜欢的是楼下的那颗大榕树,她走到此处时,顿住了脚步。 迄今为止,她还在喜欢着,只因为那树下埋着她亲生父母的骨灰盒。 …… 楼道里很窄也很黑,墙面被填满了各种小广告,甚至台阶上还有脏污的垃圾没有人清理。 像这样的居住环境,钟弋总该了解到,她过得很辛苦了叭—— 落魄的灰姑娘是不是更加能惹人怜爱一点呢? 楚初打开了铁锈的房屋门,房内莫名的干净整洁,一看就是有人经常回来打扫,所以并未有常年不久居的潮味和灰尘。 她来到了音响前,将手机里保存的录音扩大外放了出来。 房子老旧隔音效果很不好,只一声,楼下的人就能听的一清二楚。 「楚楚回来了呀,妈妈滴小宝贝~快儿洗手吃饭!」 …… 空荡荡的房内,音响放完后安静了一霎。 楚初拧着眉,道:“好。” …… 楚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如此做?却莫名的很想要萦绕一种她很幸福的假象,给楼下的人知道。 她的家庭虽然一贫如洗却很有温度—— 这样总该会得到一些改观叭。 …… 楚初望着那个远去的背影儿离开,疲累的躺在了沙发上,任随大脑发酵,攻击着她的思想。 他为什么要跟踪她? 捋一下思路。 对于清风霁月般的他怎会如此?是什么改变了他? 当猎物脱离掌控的时候就要将心比心,如果是楚初,她会怎么做? 楚初猛的睁开了眼睛。 跟踪是想要了解想要窥伺猎物的生活,就像她想念钟弋一样,想念着他的脸、想念着他的味道、想念着他的怀抱、想念着他的微笑、想念着他能多跟自己说说话! 就算是厌恶也无妨只要那眼神是落在她身上的就很开心~ 哈~ 楚初望着茶几旁的照片,她无法控制自己笑出了声。 …… 上化学实验课时,楚初兴奋的将桌子上的弹簧增加到实验小车上,调试了一下运行轨道,随后将实验小车放在了轨道上。 楚初用气音低叫着:“钟弋?” 她压低的声音在老师的眼皮子底下让人心跳加速,她连着叫了好几声:“钟弋?看这里~” 她吸引着钟弋的目光,将实验小车举着晃动了一下,随后勾着他的目光道:“你会躲吗?” …… 她说的话,钟弋心知肚明。 对于恶劣的人来说实验课自然是个下手的好机会。 实验小车的速度一定会很快。 钟弋眼睑垂了下来,在喧嚣中,亲眼见证着恶作剧的诞生。 莫名地,钟弋看到了恶狼亲吻着玫瑰,那紧闭的双眼,虔诚的让他心惊—— 实验小车就是她的玫瑰。 而恶狼就是她。 瞬间,小车飞驰而过,砸在了钟弋的眼前。 在倒下前,钟弋见到了恶狼惊恐般放大的瞳孔,和她那一声惨叫:“钟弋!” 他为什么不躲呢? 或许就跟他跟踪楚初一样,觉得她或许还没坏到千人唾骂,还能抢救一下吧。 但他多少高估了坏种,红玫瑰被侵染了黑暗,变成了没有良善的黑巴克玫瑰。 …… ------- 农夫与蛇 “以后,你要保护好自己,好吗?” 钟弋如此告诉着地上的女生,也不知道她听没听进去。 可如今,听没听进去都不重要了。 因为她再也不是那个需要被保护的女生了,她强大到甚至可以欺负别人—— 钟弋想将这一幕从脑海里挥走,却不想,越挥越清晰可见,女生唇角恶劣的笑着。 “钟弋,我送给你的礼物你喜欢吗?” 礼物? 钟弋赫然从地上望到了凭空出现的礼物盒,他解开礼物袋,掀开了盒子。 他怔然。 那盒子里放着一具尸骨—— 钟弋压抑着气血,怒道:“好玩吗?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杀了别人你就会好过了吗?” 楚初被他的怒火,惊住,她困惑的拿起了自己空荡荡的右腿裤,委屈道:“我没有,我送给你的礼物是我自己的右腿!” “你不喜欢吗?” 楚初像是被这个消息吓到了,她脸色狰狞,询问着:“我把我献给你!你不喜欢吗?” “你是不是不喜欢!” 她嘴里一直重复着这句话:你是不是不喜欢? 重复了好久,问了好久,最后她笑着妥协道:“没关系,如果你不喜欢,那我就杀了你~” “哈哈~我就杀了你~这样你就是我的了~” 恶魔般的笑声刺破着钟弋的耳膜,他难受的额角冒出了虚汗。 他向后退着,退了很久,就在无路可退时,他看见了眼前的悬崖。 “你跳啊!你跳下去啊,这样,你不就解脱了吗?” 楚初想到此,委屈着红了眼眶:“你是不是不想看见我……”她喃喃重复:“你是不是讨厌我……” 她的眼里弥漫着被辜负的情深似海。 钟弋心口一痛,猛的睁开了眼睛—— 他艰难的呼吸着空气,撞进了楚初冷淡的眼中。 …… 这才是对的。 钟弋他平复着噩梦带给他的心悸,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们的关系,梦中不该出现这幕。 那残留的情愫好似她们恩爱了数十年之久!让他恍惚了一霎,竟也承受不住楚初眼中出现的冷淡之色。 …… 房屋内安静。 宛如是他被楚初的实验小车砸进了医务室。 …… 为什么他会做这样的梦? …… 房内,响起了楚初的声音,娇软却毫无感情:“脑震荡,老师让你在这里休息会,如果不想也可以直接请假回家。” 这毫无感情的声音不似梦里的歇斯底里,以及哽咽般的委屈。 脑震荡? 钟弋的头现下的确很疼。他拧着眉,问道:“楚初,你不跟我道歉吗?” 楚初诧异的抬了一下眼睛,好像没想到这一点一样,神色平静,说出来的话却很气人。 “你躲了就没这么多事了。” 钟弋:“你的意思还怨我咯?” 楚初点了点头,冷着一张脸。 钟弋注视着眼前的女生,想要看穿她一样,企图询问神明,他这心里冒出的不忍是怎么回事? 这一切不应该怨楚初太过恶劣吗?不然他也不会躺在这里。 “楚初,你欠我一句道歉。” “道歉就可以都一笔勾销了吗?” “或许。” “我还没跟人道过歉。” “那就从我开始。” 楚初垂下眼,孤傲的不再说些什么,嘴边浮现了一抹残笑:“我偏不。” 冥顽不灵。 钟弋眼如刀刃,切割着楚初的身体,他冷道:“滚。” 楚初泰然自若,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老师让我照顾你,我不能走。” “留下来气我?” 楚初没皮没脸道:“对。” …… 就这剑拔弩张的关系,钟弋厌恶透顶,他索性闭口不言其他,房内倒是安静了起来,空气中的硝烟也淡淡褪去。 可他因为梦的关系,心里挥之不去的感觉让他心慌、困惑。 还,好巧不巧的楚初问道:“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钟弋顷刻睁开了眼睛,他惊住,茫然:“什么?” 她又问了一遍。 “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就像她们在梦里重迭了一样,一起询问着钟弋,是不是讨厌她? 楚初笑道:“你不说我也能感受到,你从来就没有讨厌的人耶~” “我好像是第一个!” 她的话里带着开心。 钟弋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哪有人被讨厌了还隐约带着兴奋?! …… 钟弋供认不讳:“对,我很讨厌你。” 他第一次救的小猫,几年不见,变成了一只黑猫,只是想想就很闹心。 钟弋眼里覆盖上寒霜,冷漠道:“所以,别再招惹我了。” 楚初摇了摇头,不赞同道:“我还没有请你吃饭,怎么说也都是救命之恩吧!我得感谢一下。” “不用,我不需要。” “总是不给我机会,怎么说也是你先讨厌我的吧?” 她的弦外之音好像在说,如若不是如此,她也不会做尽恶事。 钟弋没忍住,反问:“我转学不也是拜你所赐?” “是。” 楚初倒是认得快,她实话实说:“杨成浩是我让林港带的信儿。” 她嘲弄:“如果不是因为你跟杨成浩关系不好,他也不会让你的谣言四起啊。” …… 他与杨成浩的关系为何不好? 那年。 看到楚初被杨成浩打的遍体鳞伤,他就直接将杨成浩拉入了黑名单,明里暗里在普华跟杨成浩斗了很久! 为了什么?现如今被楚初讥讽? 钟弋怒气压顶,他低骂了一句:“艹。” “别骂人,我听得见。” 钟弋话里还是带了怒火,他冷冷道:“就算如此,你对待救命恩人就是以牙还牙?” “是!我就是如此的坏种!农夫与蛇的故事就是我和你!我就是那条阴狠的蛇!” …… 钟弋想不明白,原不该如此。 她也不该是这样。 她可是会在他把杨成浩揍得腿骨折后,还能阻止他的楚初啊。 …… 那年,她脸颊带着伤,因惧怕,手颤抖着,拉住他的衣袖,眼里刻画着凄楚,喃喃道:“放过他们吧,他们也应该知道错了。” …… --------- 山阴间的决断 在医务室里,与钟弋的交谈不欢而散。 楚初支在天台护栏边上,颓废的叹了口气。 她如此做,不过是看着她与钟弋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她一气之下种下的因。 可是非要这么算下来,她做过的事远不止这一件啊。 …… * 很久没有听到蝉鸣声了,入冬的山路,略过之处都带着枯萎。 耳边仅剩下,炸着山路的声浪。 纯白车身的宾利带着弧度漂移在马路上,紧跟其后的是压着弯的纯黑机车。 它们追逐了一路,机车紧追不放,却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好似并不想让前面的宾利发现它的存在。 在临近目的地的岔路口,楚初提前停了车。 山间清凉,她的头盔都带起了一层水雾。 楚初摘下头盔,深深地望了一眼只剩下屁股尾巴的宾利。 这条山路的终点是一座寺庙。 她想不通,大清早的钟弋为什么要来白马寺。 …… 楚初利索的背上了黑包,将机车锁在了凉亭下。踏着弯曲的台阶,一步一步的朝上爬。 她走的是小路,大路是直接可以将车停在白马寺门前的。 但她断然不能如此,如此就会被钟弋发现,她在跟踪他。 …… 老寺区依旧古朴清净,香火缭绕。 楚初举着相机拍了一张被檀香环绕的香炉。 她比钟弋晚了大概30分钟,现下也不知道钟弋在白马寺的哪一处。 他的头还没好全,也不晓得在家里静养…… 楚初有点担心钟弋,这也是她首次跟踪他到外面的原因。 …… 楚初将白马寺转了大半,终于在下院的齐云塔处看见了钟弋。 塔高林密。 他与同行的和尚不知在说些什么,满脸愁容—— 好似跟他的情绪应景,天空飘起了雪,有一片两片的雪花落在了他乌黑的头发上。 楚初心动着,举起了相机,在佛家重地,窥视着心上人。 钟弋踩着一地的枯叶,不解:“为什么不打扫呢?” 齐云塔下入目皆是凄凉,可是路过前院时,那里干净又整洁。 和尚看了一眼地上的树枝和枯叶,双眼仁慈:“是我让人不要扫的,我想留下这满地的浪漫。” 和尚手持佛珠,像个有智慧的老者:“等迎来了春天,这美景,就看不到了。” “美景?” 钟弋反复咀嚼这两个字,想到什么,一语双关: “大师,你等待的美景,还可以等到来年冬天。而我等待的美景,注定将一去不复返。” 和尚笑言:“既如此,且要在美景消失前,好好珍惜啊。” …… 忽远忽近的木鱼声声,传进了林间。 钟弋突然心底平静了下来。他今日前来是想要大师帮他解梦的。 但现在,钟弋觉得不需要了。 他送走了和尚,只留保镖跟在他身侧。 天边的小雪不断,保镖泉哥拿起了黑伞举在了他的眼前。 “泉哥,就这点雪也怕淋着我?”钟弋双手插兜,凝望着寺庙屋檐处升起的浓烟。 泉哥恭敬道:“保护少爷,是我的职责。” “佛殿雕刻美妙,佛院静谧神秘,连带着突然下起的雪……”钟弋转头看了一眼泉哥凶巴巴的脸,道:“如此美景,与你共赏……挺可惜的。” 泉哥建议:“需要把顾家少爷和马家千金邀请来吗?他们陪着少爷,总比我好。” 钟弋摇了摇头。 …… 这座寺庙年代久远,可他从未来过,他绕过了清凉台前往了大佛殿。 仰望着庄严的释迦牟尼佛,钟弋心事重重。 泉哥:“少爷不许愿吗?听人说许愿会很灵的。” 钟弋:“我没什么愿望。” 他能有什么愿望呢? 只不过是有些困惑,得不到解答。 …… 佛相温和慈祥,钟弋看了一会竟也信了许愿会灵的说法,他在心里道:佛祖,你可以帮我答疑解惑吗? 问完,钟弋不免想笑。 但又架不住自己困惑很久,正视道:如果可以,你能告诉我,我救得那只小猫,她为什么变了? …… 佛相一动不动,钟弋进门看到的是什么样,现在依旧还是什么样。 他的问题注定是不会有答案的。 钟弋转身,离开了大佛殿。 …… 寺院的大树旁照进来了一束光,钟弋被吸引,不自觉的走到了大树下。 这颗树长得很旺盛,只是在这里站着,就屏蔽掉了天上落下来的寒冷。 钟弋不免开始回想。 从初三遇到楚初开始,他时常总是会想起她。可缘分也就止步在时常会想起了。 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对于楚初,她不是他生命里的全部。 特别是最近,钟弋很懊恼,因为她的捉弄,他烦得要死。 但不能否认的一点是: 他还是喜欢那只被他放走的猫,遗憾的是那猫带着沾染的血液…… 钟弋接住了一片雪花,叹了口气。 遗憾着沾染的血液总比猫再也不会回来了好…… 楚初跟着钟弋转遍了整个寺庙。 寺庙的屋檐上有一只铜铃,孤寂的悬挂在此处,有风时还能被敲响,无风时只剩下无边的寂寥。 她印象深刻,所以举起了相机,将这一幕记录了下来。 这里的静物总是给楚初一种清冷的感觉。 总会让她想起,那个像雾凇的少年。 明明那少年就在她的眼前,却又让她感到害怕。 这害怕里,有心慌、有不安、有缺失、有无法摆脱。像某种强大的命运,注定不得善终! …… 钟弋和保镖走到毗卢殿的时候,有位女生站在台阶上,朝他挥了挥手。 她像是寻人而来的,知道钟弋的地理位置。 楚初藏于暗处,控制不住的握紧了拳头。 她心里的某种情绪原先还只是深藏,如今因为女生的到来溢了出来。 娇俏的女生走到了钟弋的身旁。 …… 那个叫马思得的女生,楚初认识她。 她是钟弋青梅竹马长大的姐姐。 原来逛了一个上午的寺庙,钟弋是在等她。 …… 钟弋脸上挂了笑,带着马思得去到了姻缘挂牌前。售卖的和尚拿出了两枚同心结,分别递给了两人。 钟弋接过,望着上面的句子,念出了声:“共赏之人,就在身侧?” 他看了一眼马思得,笑意颇深:“胡言乱语。” 马思得也笑了一下,拿着同心结走在前面,她还在为了被人骗的事,气道:“钟叔叔明明跟我说,你和顾牧在一起。”她跺了一下脚,“他为什么骗我?” 钟弋解释:“我爸可没有骗你,我出门的时候,拉顾牧当的挡箭牌。” 隔得老远,楚初听不清她们说了什么。 只见他们并肩走到了老槐树下,马思得踮着脚在够树枝,而钟弋身姿挺拔的站于树下,一脸玩味。 他像个看人玩闹满身宠溺的……男朋友! 楚初不想承认,她看到这些,心里嫉妒的恨不得骑着机车碾压过女生的身体! 事实是, 她的确这么干了! 在马思得与钟弋分道扬镳后,楚初就骑着她的机车紧跟在卡宴的屁股后面。 在山路间,浓雾四起时,提速略过了车身。 浓黑的机车停在了路的中央。 被迫逼停的卡宴,听着轰鸣声不断像挑衅的下马威。 马思得诧异:“那车,是想要撞过来吗?” 司机脸上冒了虚汗:“应该不会吧!那小子不要命了吗?” 楚初疯魔的红着眼眶,褐色的眼睛宛如恶狼一般暴虐的透着凶狠。 她轰着油门,嘴角扯了扯。 在她的心里,马思得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可是,她不能这么做! 她注定需要调转车头,狼狈的离开山林—— --------- 山阴间的决断2 楚初骑着车,停在了农贸市场。 在面对楚云和蔼可亲的脸庞时,她攀升到脑门的火气极速下降到心脏。 楚云脸带梨涡,面容温柔,她比划着手语道:大宝,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 楚初忍着暴躁,笑道:“我过来帮你收摊。” 楚云跟在她身后,咿咿呀呀的比划道:不用的大宝,你快回家写作业去! 楚初看着她的手语,呼吸停了一下,也开始比划:作业写完了,你坐旁边的凳子上歇会儿,忙完我们去吃饭。 楚云笑着揉了一下楚初的头:出去吃多不干净呀!回家我给你做! 楚云总有个毛病,很爱揉她的头,像抚摸小狗一样,揉的人浑身不自在。 楚初按压住想躲的心,别别扭扭的点了点头,答应道:“好,回去你做。” “你歇着去。” 楚初催了一下楚云,就不在管她。利利索索的开始搬菜。 她将满腔的暴虐全部发泄在干活上。 当全部的菜收拾妥当后,她的情绪也消化了一半。 …… 跟着楚云一起走到农贸市场门口的时候,天边的雪变成了鹅毛大雪。 楚云将手上拿着的围巾,举在了楚初的面前。 楚初看了一眼那红色的围巾。 这围巾有些年头了,是去年?还是大大去年她买的? 记不清了,日子过得太久。 楚初听话的接了过来。然后展开了围巾,开始在楚云的脖子上打结。 楚云推脱着比划:我让你戴!不是给我戴! 楚初强势的按着劲儿小的中年女人:“给你戴。” 楚云推脱了几下没推脱开,笑了起来:长大了,推不动你了。 楚云又好像因为递围巾的时候碰到了楚初的皮肤,现下唠叨了起来: 大宝,手怎么这么凉,给你说过多少次了,以后出门多穿点! 现在天气这么冷,很容易感冒的。 这几天连着下雪,是最冷的时候,一定要多穿点。 楚云像是想起什么似得,拉住了楚初的胳膊,脸上都是担心: 你们学校有空调吗?在学校要是冷了就多拿一件外套过去,冷的时候披上,别冻着了。 还有, …… 楚云比划不断。 楚初认真的看她讲话,随后会点头附和,会老实的答:好。 虽然此刻,外面的世界大雪不断,但是大雪下的开心,她也是。 --------- 未遂 钟弋打完球,到家的时候,看见了马正则。 马正则身边跟着秘书,两人行色匆匆的。 钟弋抱着球,他礼貌的叫停了马正则,打了声招呼:“马叔叔好。” “哎,三伏啊。”马正则被叫住后,看了一眼钟弋,慈眉善目道:“出去玩了吗?”他猜到:“跟顾家那小子?” 钟弋:“是的。” “刚好遇见你。”马正则询问道:“三伏啊,昨天小思是跟你一块出去玩的吗?” “是,我俩昨天去的白马寺,逛了一天。”钟弋不知道马正则为什么要这样问,但还是本能的,像小时候串供一样,回答的滴水不漏。 “……”马正则闻言,想了一下,“我找你爸有事,你正好过来听听。” 钟弋:“成……” 钟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将球递给了佣人,跟在马正则身旁,来到了自家的宴客厅。 钟权好像等待多时,见马正则到了,就指着秘书让其将查到的文件递给马正则。 马正则认真的看着文件,熟门熟路的坐在了沙发上。 钟弋跟在后面叫了一声:“爸。”见自家亲爹点了点头。然后也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钟弋拿捏着分寸,解释了一声:“门口遇见了马叔,他让我一起过来听听。” 钟权:“好。” 马正则阅读速度很快,还没等钟弋和钟权说上几句话,马正则就生气的将文件拍在了桌子上。 “这小孩儿,真以为没人管她了吗?竟然想谋杀小思!” 钟权:“年纪跟三伏一般大,好像还跟三伏一个班的。” 钟权让秘书把文件也给钟弋拿了一份,“三伏你看看,认不认识?” 马正则气道:“昨天小思回来把行车记录仪放给我看,我真是看完后吓着了,这小孩儿要是真撞上来了!!后果我真是不敢想。” 钟权安慰的递了根雪茄给马正则。 马正则将烟点着,深邃的眼睛泛着凌厉:“把这小孩儿送少管所!不整治一下都不知道这事有多严重!” “别!马叔……”钟弋看完文件,下意识道。 意识到自己插了长辈的话,钟弋歉意布满脸庞,挽救道:“爸,这人我认识,的却是我们班的,家里条件也不是很好,真要是送到了少管所,她养母还怎么活啊!” “也是。”钟权鹰一般的眼神,本能的、望向钟弋温柔了起来:“三伏说的也在理。资料我也看了,这小姑娘12岁丧母丧父,14岁被卖菜的养母收养,现在长到17再到少管所住到成年,这辈子也就废了。同是当父母的,说实话,想想就痛心啊。” 钟权不忍心一棒子打死,劝道:“小姑娘的成绩也很拔尖。正则,要不在考虑一下?首要目的还是要知道小姑娘为什么要这么做?她跟小思有仇?还是以前认识?” 钟权问到了重点上,马正则愁容满面:“三伏,这事儿你知道多少?” 钟弋拧眉。 看到文件后,钟弋很震惊! 他实在是没想到楚初会做出这样的事! 谋杀未遂?! …… 钟弋虽然跟楚初的关系并不好,但还是极力挽救:“我也是刚转到洛京一高,连一个月都不到。楚初这人学习不差,在年级排行榜上也是数一数二的。她跟思得姐也不认识,更别说什么仇什么怨了……她,友爱同学为人也很好相处……照理说不应该的,应该是昨天雪下太大?或许认错人了?不然也没理由收手啊。” 钟权诧异的看了一眼自家儿子,钟弋话里话外都是在帮小姑娘说好话,钟权若有所思道:“这事小思怎么说的?” 马正则:“小思说,她也不认识这小孩儿,觉得不像是来找她寻仇的,她也没得罪什么人。” 马正则嗤道:“就算是这样,这也是杀人未遂!想想我就来气,这要是真发生了,叫我和她妈怎么办?!” 一到儿女的事情,大人总是担心的。 钟弋昧着良心说:“马叔,这事要不交给我。其实楚初是我同桌,相处这么久,我还是挺了解她的,这中间一定有误会。明天去学,我问问她,这事我会给你个交代的。” 钟权下意识给儿子帮腔:“正则,这事要不先这么办?真要是送到了少管所冤了小姑娘怎么办?咱总不能大人欺负小孩吧?” 钟权又说了一些话,开导了一下马正则,随后拖住了马正则的脚步。 经过协商,事情就按照钟弋的说法走。 在马正则离开后。 钟权让钟弋留了下来,问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了解儿子的钟权知道,钟弋不是个喜欢管闲事的人,更不是个爱帮人说好话的人。 钟弋自知逃不过钟权的眼,但事情太过复杂,他都一知半解的事情更打不了保票,只能另辟蹊径。 “还记得,我初三的时候,把杨成浩揍了一顿的事吗?” “嗯。”钟权散漫的拿着夹子,夹了一下雪茄:“你那时候跟我说你从他手底下救了一只猫。” 钟权想到这事,饶有兴味的勾了勾唇,“因为这事你还被叫了家长。难不成就是这个小姑娘?” 钟弋“嗯”了一声,决定还是要把好话说尽:“楚初其实挺可怜的,总是被人欺负。今天这个事情我总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她也没道理做这样的事。关键是,她学习成绩很好,就更没必要做损人不利己的事!以她目前的成绩只要保持住,将来跟我一样,重点大学的苗子!” “爸,你劝劝马叔,别真气到把人送到少管所。等我去学校问问情况,再做决定。成吗?” 钟弋了解钟权更知道他的这些兄弟。 真要是决定好的事,就算是假的、是冤枉的,都能轻松将人送进去。 钟弋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 更重要的一点是,这个人还是楚初—— 钟权听完,笑道:“你跟这小姑娘缘分不浅啊,转个学都能遇上。一个班的,还是同桌。” 钟弋闻到了钟权身上八卦的味道,他矫正说辞:“跟缘分没关系,我们只是同学。同学之间互相帮助。关键这事已经严重到楚初的命运问题!” “这倒是。”钟权自从做了父亲后,心就软了下来:“我也觉得可惜,这事我会帮着劝的。你先将里面的实情搞清楚告诉我,然后再说。” “真要是起了杀心,我跟你马叔一样不会手软的。”钟权狠厉道:“就算这个人,是个未成年的小姑娘。” “……”钟弋:“好……” -------- 不要这么严肃 大雪连着下了三天。 学校的地面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雪。 大课间的时候,有学生成群结队的在楼下玩雪。放眼望去,干什么的都有,滑冰的有之、打雪仗的有之、捏雪人的也有之…… 甚至有六七个人笑着围在乒乓球桌前,一起将头深深埋在了雪里! 学生对雪的喜爱,可谓是一目了然。 整个高二理科一班,一半的学生都在操场上疯野,还有十几个坐在位置上忙忙碌碌。 楚初就在这个空挡里,写着语文卷子。 她对雪的喜欢并不深,马上要月考了,对比着,她还是选择了考高分。 楚初的语文是所有科目里最差的一科,丢分最多的当属作文。 要么不是写的没感情,要么就是没懂试题的意思,写的驴头不对马嘴——答非所问。 目前写的这份卷子,作文试题意思楚初看懂了。就是要写的正义和奉献,真是让她头痛。 …… 楚初天生没有正义。 或许说大了,天生是有的吧…… 只不过,在过往的经历中,那正义两个字从她的骨子里剔除了。 楚初犯难,写不出,抓耳挠腮、颓废的、脸一下枕在了桌子上。 “咚——”的一声,声音很大。吸引了两三个同学的侧目。 钟弋就是其中一位。 阴影压顶的时候,警惕性很高的楚初意识到有人在看她,她直起了腰,背靠在了后桌上。 …… 钟弋居高临下的站着,眼神里带着压抑的火气。他身姿各处也都因为这股火透着满满的侵犯性。 楚初看出来了,钟弋好像在生气—— 楚初不解。 早上来学的时候,钟弋从她家跟踪她到学校,她一路上挺安静,上课也蛮本分的,他在生气什么? 说来也是可笑,楚初整钟弋的时候,他不生气,如今她每天安安静静倒是惹得他火气喷涌! 就算如此。 楚初还是先一步的软化了视线。 “你不要一脸不爽的看着我,我可不保证我这张嘴能说出什么好言好语。”楚初:“你眼神软和点,我就吃这套。” 吃软不吃硬? 钟弋:“我软和了你软吗?” 楚初笑道:“软~” 钟弋忽视楚初脸上暧昧不清的笑,拉开了前桌的椅子。 坐下后,钟弋收敛了气势,双眸凌厉的直视着楚初,试探。 “你周六晚上,去哪了?” 面对钟弋的问题,楚初不予理会。 她侧目,注意力全放在了看钟弋放在书桌两侧的腿。 那腿修长而孔武有力。 腿张开的弧度是外八的。 楚初眼睛往钟弋的大腿上看,但是钟弋的关键部位被她的书桌挡住了,她的视线被迫戛然而止。 楚初的所作所为,钟弋尽收眼底。 他冷道:“眼睛乱瞟啥?” 楚初被抓包,眉目间却透着稳如泰山般的镇定,她收回视线,一本正经的瞎扯:“你的鞋不错。” 钟弋抬了一下脚,鞋子是在正常不过、防滑的休闲鞋。 楚初:“多少米?” 楚初的瞎扯在钟弋看来,生硬得很。 钟弋不耐烦的动了一下身子,如实相告:“国外的牌子,应该一千多吧。” 钟弋靠在座椅上的脊背动了一下,清冷的目光幽幽地望着楚初。 钟弋此时的两道剑眉微微上扬,昭告着他的不耐烦。 楚初在他的眼神下,笑的像个狐狸:“不要这么严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审讯犯人。” 犯人? 他要是不阻止马叔,说不定此时楚初还真面临着被审讯。 想到此,钟弋桃花眼里带着寒气,咄咄逼人:“你周六晚上到底在做什么?” 钟弋的语气不大好,楚初忽略掉心里因为他的话升起的不痛快,正视的想了一下。 周六!晚上? 她还能干嘛,在白马寺跟踪了钟弋一天,晚上生气的差点把她的机车撞成一堆铁疙瘩。 楚初牵起嘴角,那弧度很坏,说出的话也很敷衍:“在家啊,好像在看片。” 钟弋太阳穴跳了一下。 …… 他尽然奢望从楚初的嘴里听到答案? 钟弋扯了扯嘴角,“啥片?” 楚初笑言:“男女主的衣服脱掉了,在酒店的床上滚来滚去。她们好像是在做运动,身上都是汗。” 楚初装的懵懂无知,挑眉:“钟弋,你说这是什么片呢?” 钟弋从鼻孔里“嗤——”了一声,眼里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薄唇冷漠无情。 “真该把你送到少管所里管一管。” 楚初没把话放在心上,神情颇为洒脱:“管吃管住,我觉得挺好。” 同学有三三两两的回到了教室,说话声大了起来。 钟弋也不想在耗时间瞎扯,他直截了当的说:“为什么要动马思得?” 钟弋保护马思得的姿态很明显。 楚初不显山不露水,挑衅的手臂支在了后桌上,身姿慵懒。 “那行车记录仪是摆设?你看不明白吗?” 楚初聪明的一下就猜到了,她干的事,估计该知道的人肯定都知道了。 楚初此次也没想着能逃脱,对于权势滔天的钟家和马家,调查一个人很简单,更甚至碾死她易如反掌。 “我不仅要动她,我还要动你。”楚初邪性的笑道:“你长得可比她好看多了。” 钟弋压制住想揍人的心。 就算知道楚初冥顽不灵,但还是抱有一丝侥幸心理的他,被打脸了。 她承认的倒是挺快,装特么都懒得装下去! …… 可是。 钟弋还是不希望,楚初被马叔送到少管所,就算她现在气死人不偿命的倔着和笑着—— …… “学神!”有男声高喊了一声,瞬间一个白球砸向了钟弋的肩膀。 钟弋没躲,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雪球,意识到现在根本就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钟弋起身,手掌撑在了楚初的书桌上看着楚初:“这事没完。” …… 钟弋行走间,锁住了蒋云鹏的脖子,笑闹:“胖子,胆真肥啊。” “痛痛痛痛——”蒋云鹏嚎叫着被钟弋锤了两下。 …… 楚初收回目光,拿笔的手放在了桌子上。 这事的确没完。 她就算真的进去了,也会在进去前将马思得送进地狱。 …… 楚初看着桌面上,写了两三句的作文。 她心烦的、就将心底积压的不爽,全部出在了卷子上,把它们撕成了碎片。 …… --------- 结局明了 晚上放学。 楚初乘坐着公交在北风路麒麟站下了车。 楚初被商越催得紧,她嫌烦,抽空来了一趟商越开的店。 这店是一家三层楼中式风格的川菜馆。 名字叫「望月」。 楚初依稀记得,在很小的时候,商越哭着在他父母面前要吃川菜,可他的父母十指不沾阳春水,明明是地地道道的蜀人,愣是连家乡菜都不会做。 害得商越想的紧,哭的也是真遭罪。 这应该就是火种吧,所以在商越成年后,家里的公司也不要,大学也不上,非得在洛京开店,导致现在他爸说起他这个儿子就头疼。 楚初只觉得这富有诗意的店名,跟商越这个桀骜不驯的人完全不搭边。 其余的,倒是觉得没啥。 商越想做什么就去做,这才叫商越。 刚进店,楚初就被坐无缺席的大厅惊到了。 谁能想到,商越的生意做的还挺旺! 莫名的,楚初很喜欢这家装修的建筑物,让人有一种穿越到了古代的错觉。 …… 楚初仰起了头,那大厅的正中央悬挂着弯月,再往下的楼层是错位开的、像阳台又不想阳台的悬空楼,坐进里面的人只要一个抬头就能望见月。 …… 还真是名副其实的「望月」了。 …… 服务员瞧见楚初就招呼着问她,几位啊有没有预约啊、等等乱七八糟的话惊扰着楚初的耳朵。 楚初不来商越开的店,就是因为她很烦聒噪。 其实也不止商越的店,这个世界很聒噪,跟人交往很聒噪,哪哪她都闲聒噪。 楚初大脑自动屏蔽掉服务员。她拿出了手机,开始死命催商越。 在铃声响起的第7秒,电话被接通,楚初说:“在哪?过来接我。” 那边吵吵嚷嚷,商越声音带着惊喜:“到了吗这是?我现在下楼!祖宗稍等会儿!” 楚初也没等太久,还真是不一会儿,商越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大厅,他头上的头发好像又短了一些,寸寸的。 商越脸上带着笑,带着楚初上了二楼的包间。 每个包间都有屏风遮挡,竟也是若隐若现敞开的设计。 当楚初落座后,才发现此处就是她在楼下看到的那个悬空楼。 楚初四处打量了一下,闲聊问:“商老板,你这包间也没门,需要隐私的客人怎么办?” “在三楼啊,那里都是门。”商越随着楚初的话说道:“别看这处包间没门是敞开的,预约都预约不到的。” 楚初没想到还挺火。 她想到商越发的消息,说是跟兄弟们一起聚聚。这满厢只有她们两人的间…… “人呢?你说的兄弟们呢?” 商越:“哈哈,祖宗,我没叫!” 得知被骗。 楚初也不恼,“那就上菜吧,吃完好回家。” 楚初想起什么补了一句,“哦对了,给云姨打包点菜,她也爱吃辣的。” 商越:“行嘞祖宗,今儿你最大,我保证把你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商越招呼着在点菜,楚初分神朝那处悬挂的月亮看了起来。 她看的认真,冷不丁的问道:“商老板,你没事儿给这大厅挂个月亮干嘛。” 虽然说是「望月」,可楚初总觉得大有文章。 商越回的云淡风轻:“那就是个装饰物啊,挂着好看,也应景。” 是挺应景的,整个店氛围感不错。 楚初接受了这个说法。 商越沏了一壶茶,把杯子递到了楚初面前,嘴上诧异:“这不是钟弋吗?” 楚初朝商越看的地方望去,隔空的对面包间里,还真是他。 晚上放学,钟弋就一直跟着楚初,她以为她进店,钟弋肯定会离开的。 竟然还真进店了。 楚初在看钟弋,钟弋自然也注意到了楚初。 其实也不是刚注意到的,钟弋就是跟踪楚初进来的。 同学巧遇,楚初自然要装上一装。 她的椅子朝栏河离近了一些,手里端着茶杯隔空朝钟弋敬了一杯。 敬的茶她也不喝,没所谓的将茶放在了栏河上。 那盏茶,清澈碧绿。 钟弋目光放在了那杯被人讨厌的茶上,坐在原位久久没动。 商越:“他来这儿干什么?来吃饭?” 楚初听此,只是询问:“对面那包间很好约吗?” “没有的事!那间跟这间一样,预约都到一个月后了。”商越不解:“他咋约到的?” 楚初无语:“你是老板你问我?” 商越叫来了经理,一询问才了解到,是商越的合伙人特批的。 商越有些尴尬的朝经理挥了挥手,撵走人后,他尬笑:“哈哈哈,我突然很想这间包间是封闭的!” 楚初忍不住笑了一下,“钟弋得罪你了?这么不想看到他。” 商越有些咬牙切齿,钟弋可是他的头号情敌,他自然不想看到那张脸。 楚初没等到回答,也不在意。 她重新拿起了杯子倒了一杯茶,喝进了嘴里,“商老板,我得跟你说件事。” 楚初的口吻很认真。 商越:“这么正经?啥事,你说吧。” 在看到钟弋出现在店里的那一刻,楚初就知道,她做的事情结局已经明了。 楚初没有后悔只剩平静:“我前天没忍住,杀人未遂,在马思得面前露了面,她的车上有行车记录仪,我被拍了个正着,估计会被定罪。” 这轻飘飘的话,让商越“噌——”的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野性的脸上瞬间布满了怒气。 楚初直视着商越,话里依旧平静:“我跟你说这些不是想听你训我的话,我只是想告诉你一声,帮我照顾好云姨。” 商越被堵的嘴不能言,他气急,咬住了自己嘴巴里的息肉,狠狠的一口,咬的自己冷静了下来。 但,还是忍不住说:“你知道你现在多大吗?” 楚初:“17。” “再有一年你就成年了,你给我整这出?”商越苦笑:“钟弋就这么重要吗?” 楚初心里涌上了疑问,她从来没跟商越说过钟弋的事。 商越:“不用觉得诧异,这几天我也在你屁股后面跟着你。” 楚初:“……” 商越解释:“上学放学,整整一周。我跟你是怕李凯他们欺负你。碰巧看到钟弋跟踪你。” 商越继续说:“你什么人我不了解吗?你会乖乖走路去上学?你会放学后直接回家?哪次不是天没亮就去农贸市场帮云姨搬菜,哪次不是放学就去农贸市场帮云姨卖菜?” “你这么在意钟弋的想法我看不出来吗?你都知道钟弋在跟踪你,怎么没发现我呐?” 楚初:“你知道了也没什么,我做的事,我从来不后悔。” 服务员敲响了风铃,主打的菜,一个接着一个上在了桌子上。 屋里只剩下商越和楚初后。 楚初叫道:“哥。还记得你们一家搬家离开老街时,你送给我的魔法盒吗?” 商越心里“咯噔”了一下。 “那个魔法盒,你说,可以帮我实现一个愿望。虽然是很多年前……算不上承诺的承诺。”楚初:“但是,我想以我们这些年的情分,求你,我要是进去了,就帮我照顾好云姨。” …… 商越苦笑,他已经很久没有听楚初这样叫过他了。 在他们全家搬离老街后,中间的空窗期足以拉远他和楚初之间的距离。 就算他们是青梅竹马又能怎样呢?他终究比不上钟弋—— 商越压抑不住这件事带给他的冲击,他怕他对楚初口出恶言,最终什么也没说,愤然离开了包厢。 …… 楚初深深看了一眼那背影。 这是楚初最不放心的一件事,虽然商越什么也没说,但是楚初知道,他这算是答应了。 --------- 脖子挺甜 一桌子的菜,竟然也没有人陪楚初一起吃了。 …… 楚初回头,隔空的对面,钟弋还在那里。 也不知道刚刚楚初与商越的谈话,对面的人有没有听见。 楚初试探性地朝钟弋挥了挥手,她冷艳的脸上带着笑,声音不大也不小:“钟弋,外面还在下着雪,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隔得远,钟弋脸上出现了一分茫然,随后像听清了楚初说的什么话后,神情变得淡漠:“来吃饭。” 饭馆,自然是来吃饭的。 可是此时,大家心知肚明,这事并非如此。 楚初勾唇笑言:“那我们还真是巧呢,都选择了同一家店。” 钟弋静默着,好像不愿意理楚初。他拿着筷子,用着餐,细嚼慢咽的,吃相很有修养。 这一幕少见,楚初看了好一会儿。 …… 或许是被楚初的眼神惊扰到了,钟弋周身出现了烦躁的气息,那拿筷子的手都停顿了下来。 楚初见好就收,收起目光,还特意挪动了一下位置。 隔着两岸,她也开始吃起餐桌上的菜。 …… 包间装修的雅致,那放在栏河上的茶虽然变凉了,可是却也在这氛围里徒添了一丝趣味。 每一盘的菜,慢慢变得不在规整。 楚初时不时的朝对面看上一眼,用餐也挺温吞。 瞧着对面的景色,还别说,吃进嘴里的肉都变得好吃了起来。 …… 在准备离开望月的时候,商越在一楼大厅拉住了楚初的胳膊。 明明已经过了30分钟,商越却好像还没有消化好一样,脸色并不好看,带着对现实的不爽。 商越将打包好的饭菜放在了楚初的手上,“我会给你请个最好的律师。” 楚初提着袋子,看了商越一眼,欣慰的笑了一下:“好,那就谢谢商老板了。” 踏出望月后,外面的冷风来袭。 清冽的冬风味道寒凉。 楚初却很喜欢空气中的味道,不免停在马路上深吸了一口气。 吸入鼻腔的清寒,是楚初最爱的雾凇。 楚初睁开眼,瞥了一眼不知何时走到她身侧的少年,没话找话:“你也吃好了呀,还真巧。” 钟弋手插在长款羽绒服的口袋里,眼睛好像在看天空下的雪,没接话。 过了好一会儿,钟弋说:“楚初,你这是犯罪你知道吗?” 钟弋的声音很冷静,冷静到好似再说无关紧要的话。 那话里,还带着一点寒气,就跟现在空中飞舞的雪一样,又好看又冻人。 楚初不禁觉得,如果是带着早上的怒火就好了,还能证明一下,钟弋也并不是那么的云淡风轻。 犯罪,犯罪。 只有,有强烈欲望的人才会犯罪。 楚初的欲望就是钟弋。 她没有办法舍弃欲望。 楚初转身面向了钟弋,她也不抬头,看着那羽绒服上的暗扣,说:“你弯一下腰好吗?” 钟弋侧目,困惑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过了很久,钟弋动了一下身子,如言,弯下了腰。 两人眼对眼的僵持了片刻,楚初轻颤了一下睫毛。 钟弋说:“你知道你会被判几年吗?” 楚初噙着一抹笑,话很淡:“应该时间会很长吧。” 钟弋好似不理解,问道:“楚初,你明明有大好的前程要走,为什么要变成这样?” 楚初:“你说的大好前程是什么?” 钟弋:“重点名校。” 这就是所谓的大好前程吗? 楚初盯着眼前的少年,他因为恨铁不成钢桃花眼里都是惆怅。 以前这眼睛,楚初从未离这么近看过。 如今,在这漫天纷飞的大雪下,楚初看的很心动。 楚初恍惚的又想到,反正她都要进去了…… 楚初的胆子大了起来,在钟弋的视线里,手勾上了他的脖子。 楚初在钟弋慢慢变得诧异地神色里,身体凑近,薄唇狠狠地咬住他脖子上的肉。 咬上不松口,舌尖还轻舔了一下。 钟弋僵楞了一下后,猛的推开了楚初的身体,手下意识摸住了被咬的地方。 楚初踉跄了一下,得逞的她,坏笑的勾起了唇:“脖子还挺甜。” 钟弋还在震惊中,冷道:“你有病啊!” 楚初也不在意钟弋的话,指腹摸了一下下嘴唇,有些意犹未尽:“就是有点可惜,该咬你的嘴的,那里肯定比脖子还要甜。” 钟弋的脖子现下还疼着,他被咬的是真的不轻,他从来没被人这么轻薄过,竟也突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 楚初踩着地上的雪,身体压进着。 钟弋下意识向后退着,脸上都是警惕。 楚初眸里含笑:“你怕什么?” 钟弋停住脚步,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讥讽说:“你怎么这么没脸没皮?” 楚初见钟弋停下,继续把控着距离,致使自己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后,仰起了头,贯彻着没脸没皮:“你身上的味道也很甜,你是偷吃糖了吗?” 钟弋被话堵的变成了个哑巴,脸上呼之欲出的都是脏话。 还真从来没人这么说过钟弋,他甚至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泡在了糖罐子里?浑身都是甜的? 钟弋憋了半天,“你能不能安分点?我可不保证马叔不会把你送到少管所!” 楚初收起了笑容,过了很久,才说:“你可以走了。” 楚初轰人的口气强硬,她并不想在说起这些。 什么样的结局她在清楚不过了,用不着钟弋一遍遍的强调。 …… 人海中,钟弋的背影在道路上拉的很远,他像是被她气的不轻,连道别都没有。 雪压满了枝头,沉甸甸的,好似风一吹就能砸下来。 那重量,被砸一定会很疼…… ------ 单打独斗 了解了一天的详情,钟弋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爸解释了。 …… 钟弋认为的楚初不会,是根据初三那年认识的小可怜推出来的结论。 可是现在的楚初已经不是他认识的小可怜了。 就像钟弋跟大师说的那句话:他等待的美景,注定将一去不复返。 杀人未遂是事实,可是钟弋并不想让楚初进去! 钟弋回家后,轻手轻脚,想要躲一下钟权。 可没想到的是,钟权坐在沙发旁正在陪来以宁追剧。 钟弋刚露个背影就被他妈叫住。 “三伏!” 钟弋被迫停住脚步,将书包递给了佣人,坐在了沙发边。 “你晚上吃饭了吗?”来以宁看了一眼时间,“都十点了,怎么回来这么晚!” 钟弋也不想骗他妈,实话实说:“放学后在外面吃过了。”他也没说为什么回来这么晚,扯开话题:“我还有卷子要写!爸妈你们看着,我先回房了!” 来以宁:“我让阿姨煲的汤,你喝点再去写。” 钟弋其实并不饿,有点想拒绝,话还没张开口,坐在一边的钟权就发话了。 “听你妈的,去喝点。” 钟弋对钟权的话,极少有拒绝的时候,多半是很听话的。 钟弋答应了下来,他喝着汤的时候,钟权来到餐区坐在了主位上。 钟弋也知道自己逃不过盘问,先一步的放下了餐具,直奔主题:“问楚初的事?” 钟权“嗯”了一声:“是什么情况?” 钟弋笑着,尽量让自己不要漏出破绽:“这事误会了。” 钟权:“?” 钟弋将早都想好的措辞,和盘托出:“楚初那天是来找我的,以为那辆车是咱家的,她骑着车横在正中央是想叫停司机。但她轰着油门叫了好几声也没见我从车里出来,就晓得拦错车了。所以并不是什么杀人未遂。” 钟弋继续拿起了汤勺,一边喝一边轻松道:“我就说她不认识马思得怎么会想杀她。” 钟权精明的脑子下意识选择的是不相信,但还是问:“那小姑娘找你干嘛?” 钟弋:“我们不是同桌吗?来给我送卷子的。” 钟权幽深的目光看着儿子的头顶。 这件事经不起推敲,属于是漏洞百出。 钟权也不说话,过了很久,在钟弋整碗汤都喝完后,才随口一问:“三伏,确定是这样吗?” 钟弋心口跳了一下。 那如鹰一样的锐利眼眸闪着暗光,钟弋很轻的笑了一下:“真的是这样的。” 他爸点了一下头,从位置上起身,拍了一下钟弋的肩,“这事交给我,一会儿回房学习别太晚,早点睡。” “……”钟弋:“好。” * 楚初盘算着下个阶段她的后事。 所以楚初给她师父发了消息过去,接受了下个阶段赛事的报名。 女子拳击比赛,冠军可以赢5W。 楚初也不在装模作样的走路去上学了,天还没亮4点多的时候,在家的楼下就骑着车去了农贸市场。 一路上没人跟着,楚初随心所欲。 楚初到了教室后扛不住困,一觉睡到了第一间课下课。 她的同桌见她醒了后,眨着眼睛,说:“我突然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楚初没忍住,脸上带了笑。 楚初前几天在钟弋面前装好学生真是装过头了,她想要呈现给钟弋看到的假象,是想要让他对自己改观一下看法。 目前改没改观还不清楚,但留给楚初的时间并不多了。 楚初没有办法在按照以往的想法走下去。 晚上放学后,楚初去了网吧。 楚初连夜上分,给老板上到了报价的段位。 从网吧出来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楚初坐在马路上点了一根烟。 以她目前的情况,到最后,顶多也只能给云姨留10W。 楚初盘算着,还是要在想想办法,能给云姨多留点得多留点。 第二天,楚初直接翘课,学校也没去,直接去了网吧。 游戏接单软件有很多,楚初的技术也过硬,但就是单人上分太慢!导致一单需要打一天。 楚初递交了结算订单后,就开始在社交平台找车队。 考察了一圈没找到满意的车队,楚初只能先这么打着。 她连续在网吧待了五天,认识了一位男生。 这位男生很奇怪,年龄看着很年轻,课也不上,每天会准点来网吧,玩的跟楚初是同一款游戏,他的技术一流。 认识的起因是,有天男生刚巧坐在楚初位置旁边,见她在接单就开启了话茬。 他们彼此了解了一下,最后不谋而合,楚初加入了他的车队,每天固定上分赚钱。 有了车队,楚初的结单量就高了起来。 五天下来,扣除平台的手续费,赚了也有五六千了。 可是这钱,楚初觉得远远不够。 …… 楚初嘴里叼着烟,将单子结算后,就跟身旁的司裴武,说:“我出去吃个饭,一会儿回来继续。” 司裴武戴着耳机,游戏音是关闭的,他点着鼠标道:“给我带份炒饭回来。” “行。” …… 楚初出了网吧门,惯例在门口吹了会儿风。 洛京这几天没下雪,天气干燥,地面被冷的结了一层霜。 楚初低头在霜上面滑了两下,无聊的就开始想。 这几天钟弋也不跟着她,好像是因为马思得事对她太过失望吧。 又或者,谋划着将她送进少管所,没空在跟着她。 不管是哪种,连续五天没见到钟弋,楚初挺想他的。 …… 楚初在阔别了五天的翘课后,去了一趟学校。 今是周四,楚初刚到学校就被班主任叫到了办公室。 楚初在填报家庭信息那一栏电话是假的,家庭住址是老街,这几天她住在云姨的家里,老师逮她逮了一个空。 班主任质问她这几天怎么没来学,楚初谎话张口就来:“生病了,高烧反复不退。” 班主任质问她为什么不给学校来个电话,楚初依旧眼睛都不带眨的说:“人晕着,说不了。” 班主任:“照顾你的人就不会来跟老师们说一声吗?” 楚初:“我养母是个哑巴,她说不了话。” 班主任被她的话堵的哑口无言,最后让楚初重新留了电话和地址后,放她回去上课。 其实逃课这五天,这事处分没这么轻松还挺严重。 楚初被要求国旗下演讲,警告和处分一并贴在了学校的公告栏里。 这些事,楚初没有放在心上,只一个劲儿盯着钟弋看。 重新见到钟弋后,楚初心里一闪而过阴暗的想法。 楚初想将钟弋绑起来,关在房间里,每天只给她一人看…… 这个念头刚起,楚初就“嗤”笑了一声。 她简直是在痴人说梦。 …… 钟弋好不容易等到楚初来上学,下课的时候将人堵在了逼仄的暗道里。 钟弋隐在阴影里,问道:“你这几天去干嘛了?” 不能怪他想知道。 钟弋已经连续五天扑空。 楚初早上家里没人,晚上家里也没人,整个人像消失了一样,让他左等右等就是逮不住人。 钟弋很怕楚初消失的这几天,再干出更加过分的事,让他想保她也保不住…… ------ 还想绑我? 听此。 楚初惊喜的眉宇间都温柔了起来。 钟弋竟然会在乎她这几天去了哪里? 楚初的身体往前凑了凑,这举动引得钟弋僵住,在暗道里声音都低沉了很多:“别动!” 楚初不听,手拽住了钟弋左右两边的衣角,在这逼仄的空间里仰起了头。 “钟弋,你离我这么近做什么?我差点都呼吸不上来了。” 这暗道就这么大,钟弋为了堵楚初,相当于整个身子都快挨住她。 钟弋只要在上前半步两人的身体就能贴在一起。 自知这个举动有点不是很好,钟弋也没有在训斥楚初拽他衣角的行为。 钟弋身形不动,手臂压住了墙面防止楚初偷溜。 “我这不是怕你跑?”钟弋解释了一下,问:“你最近为什么不上学?去做什么了?” 楚初闻到了钟弋身上的味道,这味道浓郁的在整个包围圈里乱窜。 楚初嗡动着鼻尖,吸了一口空气,她在阴影里挑逗:“好甜呀,你是不是又偷偷吃糖了。” 钟弋有点咬牙切齿:“没有吃糖!楚初你能不能正经点!” 楚初左手乱动,衣角也不拽了,摸住了他穿在里面的秋季校服,鼻尖挨近了闻,声音都变得乳声乳气:“明明是甜的。” 钟弋的校服被闻着,怀中好似还有颗脑袋拱了两下,他屏住呼吸,耳尖不自知的烧了起来。 他也没有阻止楚初的行为,等楚初闻够了,好似报复:“你闻的应该是洗衣液的味道,阿姨给我洗的衣服都很香。” 楚初直接踮着脚尖,勾住了钟弋的脖子,使着劲儿让他的腰往下压,她凑到钟弋的脖颈处,含糊不清道:“你离近点,我闻闻。” 钟弋被迫弯着腰,回头就望见了脖颈处的脑袋,好死不死的还有她温热的呼吸喷在了他的脖子上,痒得钟弋手掌控住那颗黑色的后脑勺,拽离开自己的颈儿窝。 钟弋直视上她带着笑意的眼睛,虽然那笑有着捉弄的味道,但他还是心里软了三分,“楚初。” 他叫她的名字,带着警告的意味。 楚初见好就收,也不在闹腾钟弋,但话里还是不正经:“你这么关心我做什么呀。” 钟弋直接泼凉水:“怕你判的太轻,再整出什么破事直接住进去一辈子。” 楚初听完神情蔫了下来,她抬了一下眼睛,偷望了一眼钟弋后,装模作样起来:“我这几天发烧了,病情反反复复的——” 钟弋:“真的是这样吗?” 楚初:“我说了你也不信,那还有必要堵着我问吗?” 钟弋是不信,整件事想想都是不对的,若如是真的,她为什么不回家?就算是生病住了医院,那为什么家里的灯一直是黑的她养母又去了哪里? 这些问题姑且放在一边。 钟弋手放在了楚初的额头上,触碰到的体温是正常的—— 他放宽了心后,说:“马上月考了,尽量少逃课。” 楚初:“?” 钟弋向后退到了有光的一面,先一步的离开了暗道。 …… 楚初看了一眼那背影,疑惑的揉了一下鼻头。 楚初的整个呼吸间还是能闻到那残留的松针地清冽味,如若不是这味道,她只觉得这一幕是她编造出来的幻境。 楚初瞎扯的谎话,不管钟弋信不信,她今日来学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只不过关于月考,她是得思考一下兼职的时间,抽空学个习。 其实楚初是想休学的,但因为钟弋她迟迟没舍得做出这个决定。 晚上放学的时候。 钟弋再次跟在了楚初的后面。 楚初突然不知道到底是回云姨家还是老街…… 她摇摆不定,转弯去了云姨家附近的公园,公园是敞开的,器材旁边有一架秋千。 她直接坐在了上面。 想熬时间的她生生熬了半个小时,那残影还在那树桩的后面藏着! 楚初突然开始思考,钟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怕她这几天对马思得不利?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个理由了。 …… 楚初脑海里阴暗的想法再次浮现。 以这个时机来算,其实她盘算的目的是可以得逞的! 楚初也不在坐在秋千上,从公园出来后,就开始引人朝附近的废区走去。 楚初在前面走了20分钟,钟弋在后面一步一跟。 到达降碑林时,楚初望着眼前的树林停住了脚步。 这里有栋房子,是楚初亲生父亲还活着的时候买下来的。 偶尔爸爸跟妈妈吵架就会躲在这里一人生闷气,这座小屋里什么都是齐全的。 …… 以楚初目前犯下得罪来算,至少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如果再加上一条强奸罪呢? 她想此,嘴角若隐若现勾勒出坏坏的弧度。 怕是要后半生都要交代进去了。 可是,楚初不后悔。 踏入降碑林后,她拿出钥匙,开始开门。 房内设施齐全,她打开了灯和暖气,搬了两把凳子就坐在了院子里。 楚初开始盘算着将人引进房内。 却不想院门口处,那雾凇亲自送上了门。 他站在灯光下,身姿挺拔。 楚初:“为什么不继续躲了?” 钟弋踏进了院子,脑子灵活的他猜到了自己被发现了,不然也不会将他引到这空无人烟的地方,放两把椅子。 钟弋也不客气的坐在了她身侧,以他这个角度望见的天空,一颗星星都没有。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楚初轻笑了一声,不答话,虽然天上没星星,但有一颗很亮的月亮。 楚初有兴致的问:“喝茶吗?” 喝茶赏月? 寒冬凛冽的,也真是够有意思的。 钟弋嗯了一声,算是默认,楚初起身回屋拿茶具。 她在院子里泡茶的时候在壶里放了猴魁。 兰花香气在沸腾的水里肆虐开来。 钟弋深吸了一口,觉得鼻尖的兰花香更浓了。 楚初将杯子递给了钟弋,钟弋却看着手里的茶,讥讽:“敬我茶?还是说继续不喝?” 楚初举了一下杯子,先一步的喝进了嘴里,“这事记得倒是挺清楚。” 钟弋指腹摸着杯沿,眸里的情绪并不大,但还是如实说:“我不喜欢被人挑衅。” 楚初自然知道, 就以接下来她要是在杯子里下药,指不定事后怎么被他欺负的—— 可是楚初不想下药。 不下药不是因为会被报复,而是考虑着如果是尸体好像并不能爽到,纠结的她决定一会打架的时候直接将人捆了! 楚初愣神的功夫里没听到钟弋的话,“你在重复一遍。” 钟弋好脾气的又重复着:“你不回家来这里做什么?” 楚初:“这里就是我的家。” 钟弋:“你这几天就住在这里?” 楚初:“那倒不是,我住在我养母家。” 养母? 钟弋跟了这么多天可没见她养母家的灯是亮着的! “又说谎。” 反正接下来楚初要做的事,是比从前的小打小闹还要恶劣,就没所谓的实说:“你跟着我去到的老街是我死去父母的家。” “?”钟弋:“你养母跟着一起住?” 楚初直视钟弋的眼睛,“我养母是哑巴。” …… 哑巴,哑巴。 钟弋突然意识到,他每天在楼下听到的声音都是假的! 甚至他在跟踪的第一天就被楚初发现了! 钟弋诧异的凝眉:“所以你、都知道?” 楚初:“是。” “可真行。”钟弋回过神的冷笑了一声:“您可真牛。” 楚初没皮没脸:“过奖。” 何必骗他呢? 钟弋想不通,就算是知道他跟踪她,有必要制造虚假的场面吗? 钟弋突然想到了在普华决定转学的那一刻。 流言很小,可是他很厌烦。 从小遇到的人阿谀奉承、趋炎附势、胁肩谄笑、表里不一、假仁假义…… 钟弋心里涌上厌恶至极的情绪,如今的楚初变成了他们其中的一个。 他将杯子放在了石桌上,冷漠的骨子里透着认真:“楚初,往后无需再来往了,我跟你连朋友都不是。” 钟弋起身,打算离开这个腌臜的地方。 他甚至连一秒钟都不想待下去。 可是,楚初在身后拦住了钟弋的去路。 她不知道何时从身后拿出了一根绳子,拳打脚踢的就开始摸上了钟弋的肩。 钟弋条件反射的开始出拳。 在楚初步步紧逼的情况下,用了7分力的将人按在了石桌上。 身下的人反制能力很强,须臾间就挣脱了钟弋的束缚,占了上风的楚初,挥着绳子就捆绑住钟弋的手。 钟弋这些年在钟权的拳头下练了一身好本事,就这绳子甚至拦不住他5秒就被钟弋解开。 钟弋在缠斗中生了气,一顿操作下来,直接五花大绑的将楚初绑在了椅子上。 钟弋冷着眼,刺着座椅上的人:“你才在鹏哥的手下练了几年?还想来绑我?” 楚初不弱的,她在拳开可是有名的散打冠军,只是失算了。 楚初从来没跟钟弋交过手,哪里知道这人已经强到如此地步。 -------- 把故事讲完 楚初突然很后悔,她该下药的!不然此刻就已经得逞! 楚初气血翻涌,嘴上也不客气:“绑你又怎样?我特么还想上了你!” 钟弋愣了一下,心里无法压抑的厌恶更加浓厚了三分。 他不可思议的望着楚初的脸,看着楚初毫不在乎又挑衅的勾唇浅笑。 钟弋本就冒出了火气,现下收也收不住:“一个小姑娘,不学好,不是欺负同学就是抽烟打架!现在直接成长到杀人放火!” 钟弋眼里都是失望:“楚初,你怎么变成了这样?”他只要一想到楚初在法律的底线边缘横跳,就气不打一处:“你那脑子里一天天的到底在想些什么?” 钟弋质问她,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楚初还能想些什么? 乱七八糟的拼凑在一起不过钟弋两个字…… 楚初被钟弋质问的哑口无言。 她不是词穷了。 她是被那双带着失望的眼睛,看的整个身体像被撕裂开了一样的痛着。 原来被钟弋这样看着,心里会这么疼…… 就像楚初光脚走在刀上,一个没注意刀刃朝上整个脚被劈成了两瓣,割开血肉的疼! 钟弋好像真的被她气到了,刚刚还准备离开的他,直接坐回在椅子上。 他好像在平复着不稳定的怒火,额前的碎发垂着,整个眼睛被阴影笼罩,宛如清冷的寅虎受了伤,状态消极。 整个院子里死寂般的沉默。 夜下冬寒,只剩兰花十里飘香。 炉子上的水壶依旧沸腾着,它沸腾到整个茶盖都被水蒸气、蒸腾的“吭哧吭哧”的响。 古朴悠远,风情韵味浓厚的茶歇小院,如果此时像照着院子的暖灯一样是惠风和畅的就好了…… 也好过此时,承受着钟弋的冷恶,听虫鸣入耳都是聒噪又心烦的! 楚初发挥着自己没皮没脸的精神,就算是被绑在椅子上,也说道:“回屋吧,我冷了。” 椅子上的少年大抵是失望透顶了,话也不接,安静着…… 楚初承受着钟弋的冷箭,妥协的开口:“我没有欺负同学。” “钟弋,被我打的那三个女生我们从小学一年级同班到六年级,关系也还好,但也没有到有仇的地步。直到了初二,张怡乐喜欢的一个男生喜欢我。” 楚初直接停住了话茬,看向了钟弋。 她就这么安静的等了一会儿,等到钟弋凝眉回视她—— 楚初才轻轻柔柔的笑了一下,“还想知道更多的吗?你把我松开我就告诉你。” “……”钟弋眉头都轻扬了一下带着野性:“你在想屁呢?” 钟弋极少骂人,莫名的,这脏话楚初听的很顺耳,她退而求其次:“那你把我抱回屋吧,外面是真的挺冷的……” 楚初的声音带了软,钟弋听到了撒娇的韵味,他狐疑的抬了一下眼,不确定的说:“你是在撒娇吗?” 楚初乖巧的点了点头,脸上笑意更深入了一些:“可以嘛?” 楚初这个人的脸,怎么说呢,就像顾牧说的那样,是冷艳的。 明明臭着一张脸却有着又甜又软的娇音,如果遮住脸说话,完全猜不到那种御姐的类型…… 甚至如果做出一些跟脸型不配的行为就会给人一种反差萌。 就比如、此时! 钟弋被萌的眼睛跑神的盯着楚初鬓边被冬风带起的碎发。 在楚初以为这事没商量的余地时,钟弋站起了身,整个将人带倚的一起抱紧了怀里。 “哎——”楚初惊呼出声,“你是想、把我摔地上吗?” 钟弋不费力的抱着椅子,看了一眼楚初悬空的腿,说话依旧不客气:“如果你的腿一直乱动,不排除这个可能。” 钟弋踏进屋内,被热气迎了满面,他下意识观察房屋陈设。 这是个连60平不到、敞开设计的木屋。 但房内装修的很好,像个小型的家给人温馨的感觉。 钟弋将楚初放在沙发旁,他坐在沙发前将身上长款的加绒外套脱了下来,随后决定道:“我今晚不回去了,就在这儿住。” 楚初:“?” 钟弋背靠沙发,胳膊伸在了扶手上,浑身慵懒的将腿放在一边。 穿着校服宛如在自家一样自在的少年,难得一见。 楚初也不在关心他为什么不走了,她真是巴不得他永远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那你能给我松绑吗?手都勒疼了……” 钟弋拿出了手机,单手点着屏幕,分神说:“继续刚刚的话说完。” “……”楚初见说不动钟弋,想了想开始讲故事:“张怡乐喜欢的男生喜欢我,但是我那时候情智未开不懂什么恩恩爱爱,直球的拒绝了男生好多次。张怡乐觉得我不知好歹被那个男生喜欢应该烧高香才对,然后她就变了。每次见我不是嘲笑就是捉弄甚至跟班级里人串通一气孤立我。再然后学校的小打小闹觉得没意思吧,就开始与玩的很好的刘文、何静苒开启了在校外欺负我的日子。” 钟弋太阳穴跳了一下,他将回复给母亲的聊天界面锁了屏,扬起了下巴。 楚初呼吸凝重:“有的人欺负人是没有原因的,就算是这样的一个借口也是我在夜深人静时想不通总结到的唯一起冲突的地方。” “初二、我也就才13而已。我能躲的就躲,躲不掉的就站着挨打。”楚初想到了什么,眼眸暗黑:“初二下半年,张怡乐认识了杨成浩,连着三个月被她们奴役与驱策。你知道身上每天都是饭香是什么感觉吗?就像有无数颗的蛆黏稠的在你的身上涌动,鸡皮疙瘩都挡不住皮肤上的恶心感。” 楚初勾唇浅笑:“这件事对我影响也不是很大,就是有点厌食,每天没什么胃口。妈妈见到我不吃她做的饭,问我怎么了,我把这事憋了下来没跟她们讲,主要她们每天忙工作给我赚钱供我上学,挺累人的。我不好意思再给她们添堵。” 楚初因为讲这些事情,脑海里一直在回忆曾经,恶劣的情绪让她整个精神都开始暴躁起来。 楚初暗自忍耐着,稳了一下声音后,说:“初三上半年能在巷子里遇到你,我挺开心的。特别是你送给我的礼物,师父倾囊相授,我学了很多,虽然刚开始打架还是会输,但慢慢我就没怎么输过了。师父说我是天造之才,我觉得他说的挺对。” “你只知道有杨成浩却不知道有张怡乐。在一高校外被张怡乐围堵,如果我不出手,被欺负的就是我。”楚初:“钟弋,如果我这算是欺负同学,她们的行为又算什么呢?” “整整一年半的凌辱与霸凌我仿佛见过了天堂,那里的天使心里都住着一只恶鬼,她们披着良善的外衣做着禽兽不如的恶事。”楚初空洞的眼神望不着边际,“老人都说,善良的人会上天堂,坏事做尽的人会下地狱。我突然开始期待地狱,至少我知道地狱里的人本身就是坏的。” 楚初屏声静气了好一会儿,再抬起头时,冷艳的脸上洋溢着笑。 她舔了一下嘴唇,说:“我渴了,钟弋。” ------- 他想要修复 钟弋像从楚初的话里失了神,听吩咐照做的站起身,将院外的茶壶和茶杯一起拿回了屋内。 他沏着茶。 周身的样子像化了冰,好似楚初说:喂她喝,钟弋好像都能答应。 楚初如此想着, 却见钟弋下一秒,把她的椅子面向他,亲自端起了茶杯,“慢点喝儿。” “?”楚初狐疑的看了一眼嘴边儿的茶,“会不会很烫?” 钟弋竟然将茶吹了两下,又递在她面前:“现在尝尝?” 楚初不忍心打断他像是回不过神的照顾,听话的将嘴边儿的茶饮尽,看了一眼钟弋后,小心翼翼道:“还要。” 钟弋没有不耐烦的又沏了一杯茶,吹了两下,放在了楚初的嘴边。 “……”楚初喝完茶后,试探说:“钟弋,我胳膊好像麻了,你能不能给我松松绑让我活动活动筋骨?” 这话好像是雷区,惊的钟弋瞥了她一眼,“如果你说是因为张怡乐先欺负的你,那你后来做的事是几个意思?我没招你没惹你,算下来还救了你。可你呢?在学校霸凌我?在校外踩着红线准备杀人?这又是为了什么?” 楚初:“……” 钟弋反过来问楚初:“你说你见过了天堂,期待着地狱,被欺负的我是不是也算见过了天堂?那你跟张怡乐她们有什么区别?” 钟弋深邃的目光变得很犀利,楚初紧了紧拳头,闭口不言。 钟弋嗤笑了一声,倒了一杯茶再次送到楚初的嘴边,声音都变轻了一些:“为什么不回答我?” 她该要怎样回答? 得到了钟弋的帮助后,楚初每天期待着在拳开见到他。 可钟弋却像是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楚初至此在没遇见过他一次! 想念、思念、怀念、挂念、惦念,它们啃食着楚初的心脏,逼迫着她不得已当起了小偷。 楚初得不到钟弋甚至不惜将其毁掉,可是他的身旁有个强大的父亲,她终不得手—— 楚初在心里笑出了声,那还不如杀了他身边的人与她一起埋葬~~~~ 只要想到钟弋会在这个世界独自活着,楚初就控制不住的心颤! 这是她绝不允许的一件事! 这次没有得逞她还有下次! 楚初头脑开始风暴,眼角终有泪水落下! 她湿着眼,颤叫:“钟弋……” “明明是你先讨厌我的、我只是、只是不知道怎么办了……”楚初哽着嗓音,用水气弥漫的眼睛委屈的看他:“是你先误会我的。” 钟弋掩饰住心底的异样,将茶杯放在了茶几上。 他们眼对眼的僵持了很久。 就在楚初因为哭泣眼尾都变红了起来,钟弋也没有想好要怎么解决这件事! 他本身已经、不打算在跟楚初有交集了。 可是,被楚初这么一说,钟弋发现,好像的却是他态度先不好的。 如果他没有误会,他们在学校本该团结友爱。 钟弋手指勾起了楚初鬓边的碎发,轻柔的挂在了她的耳后。 想到在班里楚初说的她吃软不吃硬。 钟弋软了嗓音:“好,我不该误会你,是我错了。” 钟权每次惹哭来以宁的时候总会珍惜的吻着她的眼睛。 钟弋现下心里也有这种冲动,但是他觉得,他们的关系不适合这样做。 钟弋轻柔的擦着楚初的眼泪,“张怡乐她们要是再来找你麻烦,你就跟我说,我帮你,你不可以暗自解决。马思得的事情,我帮你拦下来,以后不能再触碰底线。” 楚初:“?” 在这一瞬间楚初觉得她整个世界都被颠倒了! 楚初以为自己听错了,试探的询问:“你说的是真的吗?” 钟弋:“嗯。” 楚初实在是没有想到,她不过是变的柔软了一些,竟然磨得钟弋亲自消掉她做过的恶? 尝到甜头的她,故意软乎乎说:“我肯定以后做个守法的好公民!张怡乐要是欺负我,我就找你……是可以的吧。” “是。” 就像钟弋答应下来给一班所有同学的感谢礼一样,亲自找钟权给他们的父母求得了好处。 他说过的话就一定会做到。 虽然钟弋的疑问终不得解,但是,他想要修复这段关系,慢慢教给楚初有些事情是不对的。 钟弋:“楚初,不管你对马思得存了什么样的心。你要知道,只要你做了对马思得不利的事情,她背后爱她的人就会让你跟马思得是同等的结局。你跟她无冤无仇不要让自己变成像张怡乐一样的人。” 钟弋的话里带着警告,楚初吸了一下鼻子,乳声乳气的“嗯”了一声。 她温温柔柔的笑了起来:“我对马思得没有恶意的,你放心钟弋。” 没有吗? 楚初知道她有,可如今她只能掩藏。 竟然钟弋说可以将这件事拦下来,楚初相信他可以做到,那么她就不会在进入少管所、 那么她也就不可以在对钟弋下药! 可是,楚初想要得到钟弋! 楚初:“钟弋,那我们是朋友了吗?” 朋友? 钟弋想了想,未尝不可。 “是,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不可以欺骗,你要答应我,对我不可以有谎言和隐瞒。” 钟弋嘴角边挂了一抹浅笑,给人的感觉就像茶几上的茶,好闻又好喝。 楚初喜闻乐见,“那,我身上的绳子能不能给我解开呀,勒的我喘不上来气了……” 楚初的音色很软,钟弋也不是非得要绑着楚初,只是刚开始觉得她是真的恶劣想要整治一下她,才一直没有松绑。 钟弋想不到楚初会对自己下手,虽然他刚答应要做楚初的朋友,现下也玩心被勾起。 “你怕痒吗?” 楚初疑惑的摇了摇头。 钟弋手伸在了楚初的腰间,挠了两下,楚初冷艳的脸上困惑不已。 钟弋只得魔抓伸到了楚初的腿上,抬起她的小腿放在沙发上。 开始脱她的鞋,然后是袜子。 楚初:“你、你要干嘛!” 钟弋起身开始在木屋里翻箱倒柜,“惩罚你。” “?!”楚初:“我们刚刚不是说好了是朋友的嘛。” 钟弋蹲在电视机的柜子前翻找着工具,笑道:“是朋友,但也要惩罚你打算绑我这件事。” 楚初深情蔫了一下,“你怎么这么记仇哇。” 钟弋没在柜子里找到工具,来到书桌前,在一堆建筑图纸下翻到了一根羽毛。 他纠正楚初的措辞:“不是记仇,是挑衅。” 楚初觉得这两个词都一样。 楚初看着钟弋手拿羽毛恶作剧的轻扫着她的脚心,麻痒瞬间袭来,她想躲得动着脚,身体里有种浓烈的感情让她脸部都温和了起来。 “钟弋——”楚初有点想求饶:“好痒……” 钟弋:“比起你对我做的恶作剧,我这不过学了一点皮毛。” 钟弋为了防止楚初躲藏,握住了她的脚踝。 楚初被脚心的痒折磨的笑出了声:“哈哈——钟弋!我错了!饶了我吧!” 难得能看到楚初求饶,钟弋继续动着羽毛,想到在医务室里她嘴硬的样子,说:“你知道你错了?你错哪了?” 楚初被问的哑口无言,她的笑声不断,再怎么冷的人也开始在身体被折磨的攻势下,笑容满面。 楚初明媚的样子,钟弋瞧着顺眼,他好似觉得找到了一些从前失去的东西。 比如那只可怜又可爱的猫。 钟弋停顿了一下羽毛,“错哪了?” 楚初脚心的痒褪去了一点,她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笑意不减:“我错在不该绑你!” 是的,楚初后悔该下药的! 这是此生她最后悔的一件事! ------- 我手都勒红了 钟弋:“然后呢?” 楚初:“我错在不该欺负你!” 钟弋将羽毛贴在了楚初的脚心。 楚初感觉到羽毛的存在,脚躲了一下,害怕钟弋会再次捉弄她,她赶忙说:“我错在不该欺负马思得!” “钟弋!”楚初心里羞愤:“差不多可以了叭!” 楚初的声音颤巍巍的。 钟弋不禁想,楚初是真心觉得她错了吗? 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钟弋看楚初认错的样子很舒心,羽毛不安分的再次挠上她的脚心。 听着楚初一声接着一声的笑声,钟弋说:“多笑笑去去身上的戾气。” “哈哈——”楚初脸上神态变化多端,她招架不住,脚躲了好几次都没躲开,“钟弋!停下!” 钟弋:“不要。” 楚初因为激动眼角都冒出了水痕,这景色钟弋哪曾看过?他觉得这可比楚初冷着一张脸好看多了—— 钟弋好心的去摸了一下楚初的眼角,感受着手上的湿润,他不免想到。 楚初欺负同学,是因为被欺负时的自我保护。 楚初霸凌他,是因为被他厌恶而升起的不爽。 楚初骗他,是因为被他跟踪而形成的自我隐藏。 这样算下来,其实有很多都是他的不是…… 但是。 楚初杀人未遂是因为什么? 对于马思得楚初的杀心实在是太重了! 这将是钟弋接下来要搞清楚的一件事—— 钟弋望着楚初腮帮处粉嫩的红晕,心情舒畅的将羽毛放在了一边。 “好了,不捉弄你了。”钟弋大发慈悲的停止了惩罚。他环顾了一下木屋,询问:“这里可以洗澡吗?” 钟弋能饶过楚初是再好不过的,楚初平稳着心跳,收着笑,脚心蹭了一下另一只脚的鞋面,等痒痒消失后,说:“可以呀,就在卫生间里。” 楚初周身的暖意未散,钟弋看的勾了一下唇:“我去洗个澡你就这么待着吧。” “!”楚初震惊,神情瞬间变化的委屈起来,糯叫:“钟弋……我手都勒红了。” 钟弋不为所动:“也就十分钟。” 他没有换洗的衣服,贴身的也没有,但不换他又觉得不舒服。 钟弋瞧着楚初晃来晃去的脑袋和身躯挣扎着想要冲破束缚的闹腾,笑道:“楚初你家里有新的内裤吗?” 楚初闻言,屁股坐在椅子上也不动了,“有的叭!我爸爸以前经常在这里住。” 钟弋忽略楚初突然出现的兴奋感,在床边的衣柜里开始翻找起来。 楚初:“钟弋,你洗澡了我怎么办呀!” 楚初:“我还没洗呢?晚上我睡哪啊?你不会是想让我被绑着在椅子上过一晚叭!” 楚初:“明天我们还得上课呀,你白天还说马上月考了呢!” 楚初:“我这样睡一晚会落枕的!” 钟弋寻找衣服的空挡里楚初在他身后叽叽喳喳,他知道楚初从来不是个话多的人,猛的这么一听,他感觉到新鲜。 索性,就没插话。等真的在衣柜里翻到了一条新的平角内裤后,才拿着她爸爸的衬衣和休闲裤,经过楚初时,俯下身。 手指弹了一下楚初的脑门:“安静点。” 楚初被弹,嘴巴都嘟了起来。 钟弋看的心情更加好了,安慰她:“就十分钟我洗完就把你解开。” 楚初不理解:“那为什么不现在解?” 钟弋说:“我怕把你解开,你跑进浴室对我拳打脚踢。” 楚初:“……” 钟弋留下这么一句话,就走进了浴室。 其实他担心的也不差…… 楚初不禁想,如果她被放开,还真的会冲进浴室!但不是拳打脚踢是一饱眼福! “咳——”楚初轻咳了一声,掩饰住自己的臆想,继续开始挣扎着去解手腕上的捆绑。 也不知道钟弋是怎么绑的,这比任何一次训练的时候、师父绑她的绳子还要难解!! 楚初挣脱了很久,等钟弋带着热气从浴室出来后她都没有解开。 有点被打击到的楚初,歪头看着钟弋,眼睛里布满着流光,像极光一样带着艳丽。 艳丽? 钟弋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这个词,但他觉得楚初整个人像变了一样表情更加生动了起来。 钟弋的头发还是湿的,爸爸的衬衣有点偏小,他也就只系了胃以下的两三颗扣子。 钟弋的脖子和锁骨以下都是露着的。 很白的一片像瓷白的墙面,还有水珠在上面玩耍。 楚初:“钟弋、现在可以给我解开了吗?” 钟弋踩着偏小一码的拖鞋,坐在沙发旁就开始解绳子。 绳子也就刚解开,楚初就挣扎着、劲儿很足的就朝钟弋扑来。 等整个人将钟弋按在沙发上后,楚初恶狠狠的咬着牙。 钟弋两边的手被楚初按压在头顶,就算是被压着他神情也轻松着:“要做什么?造反啊?” 楚初还是不忿,盯着钟弋的桃花眼,软道:“你是我朋友,我不会的。” 钟弋轻笑了一下,“不会还压我?” 楚初口气不善:“表达一下我的不满!” 楚初的样子很像受了委屈的小朋友,软糯糯的,钟弋很想顺顺她的毛,但他压下了这个想法。 楚初说:“你这个绳子怎么解要教给我!” 钟弋答应道:“好。可以起来了吗?” 楚初不听,又使了蛮劲儿压着钟弋。 楚初瞥到被钟弋枕着的沙发下变得濡湿,她又向钟弋的胸口看去。 她好像被那片白迷了眼,脸颊慢慢贴近,嘴唇触碰到了钟弋的皮肤。 像极了亲吻但只是皮肤想贴的触感,惊的钟弋不得不,赶忙挣脱着身上的重量。 等钟弋整个人颠鸾倒凤的将楚初压到身下,他警告道:“别折腾了,去洗澡去。” 楚初的耳朵耷拉了下来,有点蔫的滚到沙发边,去拿新衣服,然后去往了浴室。 等踏入还被热气腾腾弥漫的浴室,楚初猛吸了一口气体。吸入的味道有常用的沐浴露但最浓的是她最爱的雾凇! 楚初心情愉悦的在浴室拿了一条毛巾,进进出出的把毛巾递给了钟弋。 还好心的提醒:“你把头发擦擦,被冷风吹到很容易头疼。” 钟弋拿着毛巾盖在了头上,揉着。 等木屋只有钟弋一人的时候,他才发现,他决定留下是个错误的决定! 一张床怎么睡? 关键楚初一个女孩子和他一个男生在一起,被人知道流言蜚语肯定会攻击她。 想到此,钟弋又开始在木屋里寻找。 寻到“百宝箱”的钟弋,在沙发上临时搭了个窝。 ------ 怎么可能睡得着! 被水打湿,热水浇淋在整个头上后,楚初杂乱无章的脑子,慢慢复苏出了一朵天竺葵。 花瓣似蝴蝶飞舞着。 钟弋释放出来的善意很甜,不,准确的来说是缓和。 尝到甜头的她想要得到钟弋,就必须要学会伪装。 钟弋也不过是吃软不吃硬的性格。 而她很是会扮猪吃老虎。 穿着居家的白色睡裙走出浴室时,楚初的头上盖了一块毛巾,她掀起了一角,没什么情绪的眼睛一瞬变得柔和。 楚初瞧着沙发上的被褥,问坐在沙发边看手机的钟弋:“你晚上要睡这里吗?” 钟弋眼都没抬,发着消息,“嗯,我睡沙发你睡床。” 目测了一下沙发的大小,楚初说:“我睡沙发吧,你腿那么长伸不开的。” 钟弋往床的方位看了一眼,思考了一下觉得也行,但是:“你睡沙发会不会掉下来。” 钟弋正眼看过来, 刚洗完澡的女生多少是带着点娇嫩的。 钟弋不知道为什么会冒出这样的想法,但他可以肯定,所有的女生应该都是一样的。 不然为什么,此时的楚初,看着那么的甜美。 楚初走到沙发边,戳了一下钟弋的肩:“你先起来一下。” 钟弋听话的起身。 楚初朝沙发的最里侧按了一下暗扣,她抬了下沙发垫没抬起来,她慢慢转了一下身子,说:“这个沙发可以伸展成沙发床的,你帮我抬一下。” 钟弋听话的照做。 沙发恢复成沙发床后,足足大了一圈。 钟弋欣然接受了楚初睡沙发的决定,身侧的楚初个子不是很高,她乌黑的头发还在淌水。 钟弋向后退了一步,能看到楚初的脸后,才发现她额角两侧有水珠滑下。 钟弋移开了目光:“一会儿睡觉你要安分点。” 楚初听出了警告的意味,她掩饰住心口的狂跳,找着吹风机。 她只要一想到她们还要在这间木屋相处9个小时,就控制不住想要对钟弋做点什么! 可是,楚初知道要隐忍。 书桌旁可以通电,楚初盘腿窝在了凳子上,糯糯的一团子,乖乖的吹着头发。 钟弋听着吹风声,抱着被子返回到床上,交换了被褥后,帮楚初铺着沙发上的被子。 等整个收拾妥当了,忍不住困意的他,走到书桌旁。 “我先睡觉了,明天我们一起去上学。” 吹风机的声音很大,楚初只见钟弋的薄唇在动,懂唇语的她看出了钟弋再说什么。 但还是想听声音的她,将吹风机关闭,浅笑说:“你说什么?” 他又重复了一遍:“我先睡觉了,明天我们一起去上学,半夜可要安分一点。” 声音出来了,很温和。 楚初浅笑加深:“干嘛嘱咐我两遍让我安分?我又不会做什么。” 以楚初的恶劣,钟弋是真挺不安心的,他道:“目前还不是很信任你。” “好好好。”楚初举手,伸了两个指头发誓:“去睡吧,我保证很安分!” 钟弋:“发誓不是三根手指吗?” “我的第三根手指它合不拢。”楚初证明的伸着第三根手指,但就是会弯下去那么一点。 手指像故障了一样,直一下弯一下,笨拙的可爱,钟弋低笑:“姑且相信你。” 他临走时,丢了一句:“晚安。” “晚安!”楚初回道。 楚初躺在沙发上的时候,还是很兴奋。 兴奋的点在于有人跟她说晚安!钟弋对她很友好!还有钟弋睡在她旁边! 这些点,导致楚初闭着眼睛一个小时后都没有睡着。 她索性在黑夜里睁开了眼睛。 房内静悄悄的。 那很浅的呼吸声,让楚初很安心。 楚初又等待了两个小时后,悄悄地从沙发上起身,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 她蹲下了身子。 楚初并不想干什么过分的事,只是看着床上的人。 沉浸在他的睡颜里,痴迷的看了很久。 晨光熹微时,床边照进了一束光。 由蹲改为坐着的楚初再次悄默声的返回到沙发边。 经过一夜的无眠楚初身上的温度很低,一大半是被冻着了,一大半是血液无法循环,凝滞的。 她将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身体,还是睡不着的她选择闭眼假寐。 一晚上,钟弋翻身的次数很少,他睡觉很规矩,这是楚初始终看不到的景色,她很想祈求上天,让这个长夜延续下去。 可是太阳如约而至,那束光照在了钟弋的脸颊上。 她想要去触碰,却始终不敢伸出手,很害怕时间打破宁静—— 被钟弋叫醒时,楚初装模作样的翻了个身,在被子里嘟囔:“做什么…” 钟弋将洗漱过的湿手贴在了楚初的脸颊上,说:“楚初起床,要迟到了!” 楚初知道,才没有迟到,现在不过是早晨的6点多。 她轻颤了一下睫毛,看不清的微眯着眼睛。 钟弋的头还低垂着,楚初只要往上起一下身就能亲吻上他的薄唇。 离得好近啊!她忍不住唇边漾开了笑:“一个小时赶到学校绰绰有余了,不会迟到的。” 收拾出门时,刚好6点20分。 楚初走到钟弋身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她感觉她脑子沉沉的,想睡觉了…… 一路上,钟弋看着楚初哈欠不断,困惑:“晚上搬砖了吗?这么困?” 楚初眼皮也不想抬,撒谎说:“我觉多,这个点起很痛苦!” 钟弋猜测:“你是不是对我做了什么!所以一夜没睡!”他还在自己的身上四处检查了一下。 楚初瞥了他一眼,揉了揉眼睛:“没有,就是睡不够。” 楚初的声音带着柔软的气音,钟弋也不在开玩笑了,提议:“一会儿买点早餐吃,应该会好点。” 楚初听话的“嗯”了一声,她觉得她好像感冒了,鼻子开始不通气。 路过早餐店,楚初拽住了钟弋的衣服,“我想喝牛肉汤。” 钟弋:“!” 他朝那家牛肉汤店看去,晨起的人有很多,这家店人更多。 没怎么吃过路边店的钟弋一直在犹豫:“这家店好喝吗?” 楚初:“我喝过,很好喝。” 她很喜欢大早上喝汤,喝完整个人心情都会很好。 钟弋侧目看了一眼楚初,她专注的盯着店门,手还不自知的依旧拽着他的衣角。 整个样子都像是在诉说她真的很想喝。 钟弋妥协,“那就喝汤。” 他话刚说完,楚初就松开了他的衣角,先一步的走在了前面,好似急不可耐。 钟弋眉头扬了一下,轻笑了一声,随后紧跟在她身后。 楚初与店家说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冷漠的。 与他一起坐在餐桌前后,神色才恢复了柔和。 钟弋看着楚初在汤里放着辣椒,才意识到不过一整晚,楚初对他的态度发生了质的改变。 没有不好,其实很好,至少不是他厌恶的硝烟弥漫。 楚初将一整盘的饼丝倒入了汤里,搅拌了一下,准备吃时才发现,汤里有牛肉,说:“你喜欢吃牛肉吗?” 不挑食的钟弋道:“不讨厌。” 楚初将碗里的牛肉挑出来放进了钟弋的碗里。等整个挑完看了一下钟弋才发现,他皱了一下眉。 “我……”意识到自己这样做是不对的,楚初赶忙道歉:“对不起……”她解释:“扔了就挺浪费的。” 钟弋夹了一块牛肉放进了嘴里,“没事儿,你做得对,浪费粮食可耻。” 他皱眉是因为没想到楚初会夹给他。 经过这么一遭,钟弋现下有点与有荣焉,觉得楚初还知道浪费,多少心里是善良的! 听他这么说,放宽心的楚初笑了,笑意直达眼底,带着真心实意。 ------- 他说,同桌 用完早饭到了教室后,楚初就枕在桌子上补觉。 她真的是困得话都不想说。 早读结束,第一节课连着第二节课,楚初整个人都不在状态,她能感觉到鼻子已经堵塞,脑子昏沉的像喝了酒。 到了大课间,钟弋坐在她前桌人的凳子上,问她:“感觉你怎么蔫蔫的?上课也不好好听讲,被老师点了好几次名。” 同学见钟弋亲自来找楚初,竟然还说起了话,只觉得一会有大事要发生! 有的也不出去玩了,留下来准备看热闹。 楚初鼻音加重,牵强的掩饰着自己:“我不是一直都这样吗?每次都会被老师点名。” 钟弋:“这倒也是。” 楚初:“你找我要说什么?” 钟弋:“我不是昨天答应你要帮你把马思得的事情拦下来?” 楚初:“是。” 钟弋:“我跟我爸说你是我同桌,为了不被拆穿,请你月考加加油,争取分座位的时候当个同桌。” “?”楚初愣了一下神,晕头转向的她,奶音都被惊出来了:“你和我?同桌吗?” “嗯。”钟弋:“你的成绩也不差,再把前五天落下来的卷子补一补,应付个月考很轻松。” 楚初:“啊……” 钟弋见楚初兴致不高,说:“不想跟我做同桌吗?不会太久的,起码把这一阵子应付过去,等到了期末考,再换位置。” 楚初呆呆的拿起水杯喝了一口热水,嗓子被水润了一下,火烧感褪去了一些。 她怎么会不想呢? 只是没有想到有一天,会跟钟弋做同桌! 楚初说:“你伸一下手。” “做什么?”钟弋虽然不理解,但还是将手放在了楚初的桌面上。 楚初拿出了一只粉色的笔,“你别躲哦。” 她提醒完就在钟弋的手背上画了一只耷拉着脑袋的猫猫头。 钟弋被涂鸦也没有躲,只是不理解楚初干嘛要在他手背上画图案,要欺负他吗? 钟弋歪了一下头。 楚初看着钟弋刀削般的脸庞因为这个动作神色泛着一点呆萌。 她被萌到,“戳个章,你的同桌被我预定了。” 钟弋晃了一下手腕,楚初画猫猫的技术很好,他的手掌整个都被衬得可爱了起来。 被画,钟弋也没想着把它擦掉,还有点想留到晚上放学。 “那就这么说定了。” 见钟弋和楚初之间的互动,惊掉下巴的众人,脑子里问号不断??? 怎么没打起来??? 学神竟然纵容楚初爬到他头上,在他手上乱涂乱画?? 女同学A望了一眼女同学B:我怎么觉得学神好宠? 女同学B回视女同学A:不止你这么认为我也这么认为! 男同学A拍了一下男同学B:我赌五毛钱,5个数学神就会生气的拍桌离开。 男同学B拿出口袋的1块钱:赌一块! 算着上课时间快到了,钟弋手指点着推了一下楚初的脑门:“上课好好学习,别再趴着了。” 钟弋的这一举动引得有人骂了一句:“卧槽!” 那人声音很大,楚初和钟弋都被吸引了目光,齐齐转头向那人看去。 钟弋认得那人,是班级里的体育委员叫曹岩。 楚初不认识那人,她淡漠的收回了目光。 其实整个高二一班的同学,楚初都不认识,基本连名字都叫不上来。 钟弋没有搞明白什么事引得曹岩大叫。 被曹岩打断的这片刻,他只觉得手指刚刚触碰楚初脑门的温度很烫手。 楚初也不管同学们惊呼什么,困乏的支起手臂拖住了腮,答应着钟弋:“我会的。” 说完后,她就冲钟弋挥了挥手,赶人的意味明显。 钟弋想说点什么,见楚初笑的没心没肺的,只道是自己感觉错了。 钟弋离开后,曹岩不爽的交给了男同学B一块钱。 …… 虽然楚初已经到了眼皮子打架的地步,但也苦苦撑了两节课。 直到午休的时候,饭也没吃,在座位上睡了很久。 …… 楚初很少生病的,可谓是铁打的身体。 这一觉她睡得很不安稳,梦境与现实的撕扯,碰撞在一起的痕迹像一场大火,在烧着她的脑干。 朦朦胧胧清醒时,已经到了下午放学的时候。 楚初睡了一下午,同桌也不敢打扰她,见她醒来后同桌温柔道:“楚初,今天的作业已经写在黑板上了,你别忘了写,我们周一见。” 同桌的性格很温吞像一只绵羊,楚初其实挺喜欢这个同桌的,只是同桌总是很怕她。 楚初点了点头,就跟同桌说了再见。 她猜测原因,或许是她脸很臭、也或许是她周身的冷漠。 这个世界上,其实没人喜欢热脸贴冷屁股的。 所以啊—— 对于钟弋,还是要装羔羊的。 …… * 前几天因为楚初觉得她日子不多了,做了很多决定。 现如今她想到,假如她真的有那么一天,总该要在有限的时间里筹划好一切,以防万一。 答应师傅的比赛楚初会参加,在网吧做的兼职,她也有必要继续做下去。 能多攒点钱就多攒点。 所以楚初在周六的时候,发烧都还没好利索的她又泡在了网吧里一天。 她发烧没吃药,整个电脑屏幕前都是她擤鼻涕的纸。 司裴武看的很嫌弃,忍无可忍道:“你能不能把你眼前的那一坨污垢清理干净在继续摸鼠标?” 楚初跟司裴武混熟后,人就很活泼,她拿起一节用过的纸就向司裴武砸去,“裴狗,你有这叫嚣的功夫不如帮我叫一下保洁,来给我清理一下。” 楚初发烧声音变得很嘶哑,配着她本身的娇音活像个哭泣中的女朋友撒娇来了! 这声音听的司裴武一哆嗦,当场呼叫了网管,把楚初眼前的垃圾都清扫了干净。 司裴武打的单刚结束,他淡了两年的网络对象给他发了消息,找他打排位。 司裴武问楚初:“我媳妇儿找我打排位你打吗?” 一起鬼混的那五天,楚初知道司裴武有对象,他也邀请过她一起玩,但她都拒绝了,怕自己这颗灯泡太亮。 可今儿楚初不是很想拒绝,因为她想偷学一下女生到底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是怎么相处的—— 有备无患。 楚初加入了组队邀请,顺手默默关了自己的麦。 司裴武跟他媳妇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他媳妇儿的声音超级甜,甜到楚初觉得嗲的地步! 楚初不免想笑,原来总是黑着一张脸的司裴武好这口! 莫名地,司裴武媳妇儿的技术很好,楚初开了麦,夸道:“刀妹!你飞刀甩的帅我一脸!” 司裴武听楚初夸他媳妇儿,说:“我媳妇儿上单霸主这些完全不算啥。” 楚初:“我夸刀妹儿,又没夸你,你嘚瑟啥哦!” 司裴武憨笑了两声,就听刀妹儿在频道打字说:嘿嘿,ヾ(≧?≦谢谢≧?≦)ノ。 楚初被这一手的颜文字萌的只觉得刀妹儿可爱,她默默记了下来。 连着打了三局排位,楚初在刀妹儿身上学到了很多。 最让她印象深刻的是刀妹儿对司裴武的示弱和求助。 刀妹儿总会撒着娇的说自己不行,但她的技术真的不弱,也会撒娇又常时间的夸赞司裴武,就算是司裴武一手“好牌”打的稀碎都能夸司裴武厉害,还安慰司裴武不要气馁! 然后楚初就发现,司裴武被刀妹儿夸的很飘,甚至脸上都带了笑…… 怎么说呢? 就, 总体来说,楚初大为惊叹! 就在楚初还在默默消化的时候,只听司裴武说:“我媳妇儿问我你是谁,干嘛连着跟你打了三局排位!我觉得她吃醋了!” “……”楚初:“这跟吃醋有什么关系?她问我是谁,说明就只是想知道我是谁……叭……” 楚初越说在司裴武白眼的目光中越不确定:“不、不对吗?” 司裴武看傻子的眼神继续打着键盘:“你还没开窍,我不跟你说。” 楚初:“……” * 打完游戏回家的时候,跟云姨发了消息,楚初晚上回降碑林睡。 云姨同意了。 主要楚初觉得她这场发烧是真的又加重了,回去只能把病气传给云姨。 路过医药店的时候楚初破天荒的买了感冒药。 提拎着药袋回到茶歇小院的时候,院外坐着一个人。 小院的门,是木门,不锁的时候是个人都能翻进来。 楚初在月色下停住了脚步,望着眼前人,她满眼厌恶。 “呦,回来了?”宋雁丑陋的嘴脸带着恶笑,从阴影走出来后,好似发现了她手上的药袋,嘲笑道:“这是生病了?那可得小心了,去医院的时候要注意,别遇到一个没有医德的医生,把你治个半死。” 楚初听此,神色很平静,“有事就直说。” 宋雁,楚初不想提起这个人,但是这个人总爱隔三差五的在她眼前晃悠。 很烦,很聒噪,很让人心情恶劣。 宋雁:“拿点钱出来。” 楚初:“法院判给你的钱不够你造的吗?还要?你觉得我像有钱人吗?” 宋雁:“你们全家都欠我爸一条命,给我点钱花怎么了?!” 楚初不想在宋雁身上浪费时间,冷漠道:“欠命的人在地底下,你去地底下找人偿命吧。” 楚初捡起了地上的树干,撇开了上面残留的树枝,说:“不走就干一架吧。” 宋雁怕的向后退了一步,“你不是还有这间小院吗?你把它卖了不就有钱了?” 楚初:“你特么在想屁呢!” 宋雁:“开发商不会亏你的,我特么也找你说了几次了!!你特么能不能为了我想想把这院卖了,我特么也就不会在你面前晃悠了啊!!” 楚初不想多说,直接拿着树干朝前走去。 她气势汹汹的样子吓得宋雁连连后退。 宋雁在逃跑前,嘴上依旧不饶人说:“你好好想想我特么都是为你好,一间小院几百万,能让你吃喝不愁,你不是还要上大学,就你那哑巴养母能咋供你上学!!!” 宋雁留下这句话,就跑没了影。 楚初被气到了,控制不住的朝林子里的树木挥去,挥了很久。 手背冒出了血渍,木屑黏在了肉里,疼痛麻痹了神经。 宋雁这个人,说的对,也说的不对。 但楚初被气到的点不是这些话,而是宋雁这个人。这个人的存在就是导火索。 开发商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来派宋雁来当说客,这不是让她更想作对了。 …… -------- 他说,上下学 小院里的柚子树,果实成熟的黄灿灿的。 只是被落满落叶的石子路上,给人一种悲凉。 楚初不喜欢这种感觉,所以总会抽出一点时间,将小院打扫一遍。 可是今晚,她也顾不得收拾小院的落寞,踏入屋门后,就将门反锁。 楚初吃了买来的药,就疲累的躺在了床上。 她拽了拽床上的被子,盖在了她的脸上。 被褥残留着陌生的味道。 以往楚初闻到的都是兰花香,这陌生的气息让她心颤的坐起了身。 发烧后不甚聪明的脑子,想来想去,才想到这是前天借住在小院、钟弋睡过的被褥。 楚初脸颊两侧一瞬间烧的通红。 她好似脑海里在打架。 是换被子还是不换被子? 房内只安静了一霎,就见她抉择出,重新躺回床上。 还身子缠着被子,翻滚着将自己包成了蝉蛹。 房内现下再无任何声音。 过了一会儿,楚初好似药劲儿来袭, 很轻的呼吸声在屋内不断,昭告着床上的人已经步入梦乡。 …… 楚初这一觉,睡到了是日的中午。 清醒时,楚初只觉得这一晚过得很快。 快到那梦里如雪后的霜白雾凇一般,美好的让她心醉。 却也不可否认的是,她整个人的好心情都到达了一定的高度。 再加上烧退去,楚初身子也轻松了不少,她觉得她能将落满残叶的庭院打扫个干干净净。 如此想着。 楚初就爬起了床。 洗漱,刷牙时,楚初四处乱看的发现了脸盆里的平角裤。 这物体很陌生,她蹲下看了一会儿,而后像想起什么就“噌——”的一下站起了身。 她这一惊吓,差点被牙膏呛住! 楚初左思右想都没想好如何处置那盆里的物品。 索性先放任不管。 反正不过是贴身之物罢了。 在整个洗漱过程中,楚初的脸上都很平静,好似那惊吓只是个插曲。 如若不是她那耳侧怎么也遮不住的红痕,险些将人骗过去。 * 跟钟弋话说开后,以为周一上学铁定不会再被跟踪了。 可谁知,楚初出了小院门后,就见院外那人明目张胆的站在太阳光下。 楚初拿着车钥匙,一时之间不知道到底是插上还是插上? 楚初面容紧绷:“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钟弋推开了小院门,往车边走,“起了个大早,先去的老街,然后来的这里。” 楚初诧异,他这是不怕累的跑了两个地方来堵她来了。 她就更加不理解了…… 话都说开了,怎么还跟着她? 楚初手上的钥匙被钟弋夺走。 她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手,将疑问问出了声:“你干嘛还跟着我?” 钟弋:“我们不是朋友吗?我来找你一起上学,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 楚初下意识是不信钟弋这话的。 因为钟弋对待朋友可没有到一起上下学的地步!!就算是一起长大的顾牧,他的好兄弟都没有如此殊荣!! 多半还是因为马思得…… 如此想着,楚初心里酸溜溜的。 他一定还在害怕她对马思得不利。 钟弋挥手示意楚初向后退一退。 楚初虽然不大爽快,但还是装羔羊又好脾气的向后退了两步。 只见钟弋长腿跨在了摩托车上,插上钥匙,拿起了机车头上的头盔,俨然一副他来骑车的做派。 楚初:“你、这是做什么?” 钟弋看着手上的头盔,说:“你还有多余的头盔吗?我带你去上学。” 楚初:“你会骑吗?别给我带沟里了。” 她自然知道钟弋会骑,再高一跟踪钟弋的某一天,有幸在汉家屯见他和顾牧骑摩托比过赛。 少年骑着机车的身影带着叛逆,这是楚初从未在他身上看到过的一面。 总是冷清的一个人骑着摩托车却像变了一个人,他会从心底到整个眼神都透着强势的征服欲。 钟弋野性难驯的样子,楚初心跳剧烈! 至此,她学会了机车。 钟弋不答话,只是说:“试试不就知道了?” 楚初妥协的返回小屋寻找着备份的头盔。 钟弋在院外说着话:“楚初,你吃早饭了吗?” 楚初听到问话,再小屋里喊道:“没有!” 她从来不吃早饭的,只是偶尔有空会吃。 在楚初抱着多余的头盔返回到院下后,就锁起了房屋的门,示意钟弋骑上车在外面等她。 随后等把院子外的门也锁上后,想起前天遇上的宋雁,不免吐槽道:“就我家这小院门,拦人都拦不住,我早晚给它换了。” 钟弋只觉得这话一语双关,好似在骂他。 其实钟弋决定继续跟着楚初,原因并不是他说的因为朋友的缘故。 而是不想在看着楚初颓废下去,逃课、抽烟、打架。 也为了防止有人来欺负她,导致楚初一念之差,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毁了她的大好前程。 钟弋带着头盔的头扭了一下,赞同说:“是得换了,劲儿大的一脚就能踹开。” 楚初戴着头盔走到钟弋身旁,说:“钟弋,你知道到了学校把车停哪吗?一高是不让学生骑车的。” 钟弋:“到了学校你在跟我说呗。” 楚初想了想也不是不行,她把后座的脚蹬放了下来,再跨上后座后,有点手足无措。 “我把手放在你腰上可以吗?” 钟弋:“嗯。” 一个早上,楚初多少是不情不愿的被拖着走,但此时她是开心的。 至少她可以明目张胆的搂上钟弋的腰,紧靠着他的背部,感受他那像山一样宽敞的肩膀。 这些可是楚初从前想都不敢想的触碰。 楚初开心的用大腿夹紧了他的胯,防止加速的时候自己飞出去。 钟弋感受着后背抱抱熊的力度,很轻的“咳——”了一声,不动声色的将边撑踢了上去,起步时,说:“楚初,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加个联系方式。” 还不等楚初回话,机车就飞了出去,她的耳边只剩下轰鸣声和呼啸的风声…… 楚初只能闭口不言。 钟弋在快临近学校附近,将车停了下来。 他态度坚决的让楚初吃了早饭才能上学。 楚初听话的吃了一笼包子喝了一碗豆腐脑。 她在钟弋靠在机车边等她的间隙里,把二维码露了出来。 被他扫码的时候问道:“为什么要加联系方式?” 钟弋说:“防止我老街、降碑林来回的跑。” 他好像真的被来回跑麻烦到了,面容严峻的弹了一下楚初的脑门:“真的很累人。” 楚初被弹,有些气的说:“谁说朋友就一定要上下学了?我可不想天天看到你!” 如果抛去马思得的原因,其实能跟钟弋上下学,只是想想楚初就能笑出声—— 但,知道钟弋才不是因为朋友的缘故,所以很气很气的楚初嘴上也很硬气。 钟弋唇角含笑,把放在后座的头盔拿了起来,在戴上前,与楚初对视说:“你就当我想天天看到你,好嘛?” 他点着火,按压着离合器道:“所以其实你并不是真心想跟我做朋友的,竟然连一起上下学都不同意……” “……”楚初没有这样想过!她解释:“我真心的啊,真心希望我们能和平共处!” 钟弋:“竟然大家都这么希望,晚上放学等我。” 楚初:“……” * 楚初在大课间跑完操的时候,在一高的护栏边,瞧见了一位女生再给钟弋递东西。 楚初拿着水瓶,往前走进了一些,才发现是马思得…… 她黑着一张脸回了班。 早上一起来学的时候,楚初还问过钟弋,马思得和他是什么关系? 钟弋那时候在停车场停着车,说:“思得姐和我一起长大,宛如亲姐。” 说是亲姐,可楚初看见那场面,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暴跳的火气—— 所有跟钟弋亲近在一起的女生都不可以!! …… 楚初在下午最后一节课的时候,可算等到钟弋出班级门。 她在蒋云鹏的目光中,对着钟弋的书桌里翻来覆去。 蒋云鹏看着安分了几天,又开始欺负人的楚初,说:“姐姐啊,你这又是要对学神的书桌做什么?” 楚初不想说话,但还是恶狠狠的嘱咐道:“你最好闭上你的嘴巴,当没看到我!钟弋要是回来你提醒他,明天我们就擂台上见吧!” 楚初拿着翻到的一塌照片,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在教室后门目睹全过程的钟弋,忍不住笑着。 他也不知道自己再笑什么,只是觉得楚初翻柜子的样子,很像母亲养的那只狮子猫。 贼溜溜的眼睛透着灵动,很萌人! 就算是在作恶事,也让人狠不下心。 楚初在课桌下,翻着偷拿的照片。 一张张的翻看着,才发现是写真,主人公是钟弋。 第一组,是在冬日下拍的很有氛围感的雪景照。 算着时间,好像就是前不久洛京下的那场雪拍的。 照片里的少年围着白色的围巾,清冷的面容竟然比身后的雪白还要帅气。 他被夜色的暖光照着,浑身都在诉说着雪景的浪漫。 再往下翻,是一组室内穿搭照。 但尺度有点大,每一张的写真上,穿着外套的里面都是真空的!! 一时之间,楚初抉择不出到底是把眼睛放在脸上,还是放在肌肉上…… 楚初暗骂了一声:“艹。” 是真特么的折磨人。 楚初都不敢想, 当她拿起相机对着钟弋拍这种照片时,她的手能抖成什么样? --------- 控制不住 所以楚初就更加不能原谅,给钟弋拍照的那个人!! 竟然比她还先一步看了他的身! 只是想想就好气人。 楚初控制不住眼角蓄满了泪水,然后泪珠一颗一颗的滑落出眼眶。 她被气得怒火攻心,泪水决堤。 楚初无声无息的流着泪,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她哭到鼻子开始不通气,呼吸都要张口呼吸时,眼泪好似崩溃了一样,还在流。 楚初的同桌感觉到楚初这边的动静,羔羊似的眼睛透着清澈,同桌着急道:“楚初、你、你怎么哭了……” 楚初泪眼朦胧的看着同桌,眉宇紧皱,神色带着痛苦。“?” 她为什么要哭? 楚初在哭中扯出一抹笑,想不通的她,含糊的说:“我没事儿,就是眼泪抗议我,它想要涌出我的身体瞧瞧这个世界,我恩准了。” 她凝视着照片,哭泣:“主要怪我,关押眼泪太久,怨不得它抗议。” 她的说辞同桌好像听不懂,同桌拿出纸巾递给她,同桌什么话也没说,却还是能从她的脸色中看出同桌的担心。 也不能怪同桌听不懂,连楚初自己都不理解,为什么她的怒火大到像被人侵占领土一样,受不住的想将那人五马分尸。 楚初想将桌子掀翻,听一下重物倒地发出的巨响声,可最终这个念头,被她狠狠地压住了。 她用同桌递给她的纸,擦了一下照片上留着的湿汗。 这汗水,是她刚刚哭的手发抖,握着照片留下的。 照片上的钟弋还定格在某一时刻。 楚初看着看着,恨不得钻进照片里,在某一空间,赶往现场,将钟弋的衣服狠狠关上! 楚初暗自深吸了一口气,可是这口气没起到作用,始终压不住她满腔的怒火。 她只要想到照片是马思得送的,或许拍照的人是马思得,她就更加想要对马思得做点什么。 可是她前不久才刚答应钟弋,她会做个守法的好公民。 心里有两股力量,冲撞、纠缠的她,泪腺遭了殃。 班里好像放学了,吵嚷的声音不断。 好吵,真的好吵。 楚初想要堵住她的耳朵,但她还是被吵闹的拉出阴暗的世界。 她抬眸。 四目相望间,钟弋不知道何时坐在了她前桌的凳子上。 楚初眨了一下还在流泪的眼睛,哽咽:“放学了吗?” 钟弋心颤了一下,忽略楚初那黏稠的像被堵住的声音,问:“你为什么再哭?” 他在楚初翻他课桌后,就一直注意着楚初的动静。 楚初哭了整整一节课,就连放学,班里的人都快走光了,她还保持着呆状,在原位不动。 楚初将手握着的照片放回到书桌里,她哭的红肿的眼睛酸涩又看不清眼前人,但她还是一贯的瞎扯:“它想哭,我拦不住。” 钟弋不理解:“总该有个理由吧。” 他也想不通,为什么看了他的照片,楚初会是这个反应。 在楚初的泪眼里,钟弋张不开口去斥责她偷拿他东西的事,更张不开口去要照片。 钟弋在口袋里掏出了纸,动作很轻的放在了楚初的课桌上,“擦擦泪,然后我送你回家。” 楚初捡起那包纸,拽出纸,她动作很慢的将那纸展开。 她扬了一下头,把展开的纸盖在了脸上。 她手掌按压了一下那张纸,她眼睛的部位上纸很快被水浸透。 她在纸下,脸颊皱在了一起,痛苦的她,泪水还在流。 “完全是,收不住啊。”楚初吐槽。 “……”这是钟弋第二次见楚初哭。 哭泣是很常见的一件事。 但在钟弋这里,他被那泪浇灌的根茎都弯下了腰。 钟弋起身,坐在了楚初同桌的位置上。 离近的他,掀起盖在她脸颊上的纸,又重新拿出新纸,轻柔的擦着她的眼泪。 他虽然不知道楚初为什么哭,但还是哄小孩子的语气,瞎扯:“好了好了,如果你是因为不想跟我上下学,我答应你就是了。” 她才没有因为这些再哭。 楚初看着钟弋的动作,握上了他的手腕,不让他擦:“你不用管它,它流完就不会在流了。” 钟弋瞧着楚初就算是再哭也依旧冰凉的眼睛,跟着她的话说:“那你能稍微控制一下它吗?一直流,眼睛会肿。” 楚初吸了一下鼻子,松开了钟弋的手腕:“那有点难,毕竟我控制了一节课都没有控制住。” 钟弋嗓子里哼出一声“嗯”。 他重复着手上的动作,纸巾沾在她的皮肤上,点了两下。 他继续瞎扯:“你知道鳄鱼吃完猎物后为什么会流泪吗?” 楚初:“我不关心它。” 钟弋:“你关心一下,总能发现它们的可爱之处啊。” 楚初因为伤心鼻头变得很红:“那是为什么?” 钟弋用纸巾擦了一下楚初红起来的鼻头,温柔说:“因为猎物太香,咬住舌头了。” 钟弋说完独自笑了两声,楚初看着他笑,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在讲笑话。 楚初假笑的扯了一下嘴角,配合着他:“哈哈。” “!”钟弋被楚初脸上出现的表情,惊的发自内心的笑:“你笑的好丑。” 被说,楚初收起扬起的嘴角,“被你冷丑的。” 钟弋:“都哭的眼睛红肿了,还在乎美丑吗?” 楚初因为钟弋的话,呆呆的盯着钟弋,眼神里透着真挚:“我现在、很丑吗?” 钟弋迟疑了几秒。 没有丑,楚初本身长得就不差。 非要说丑,就只能说她的眼神总是冷淡的给人一种难以相处的感觉。 可这也跟丑无关,是性格的问题。 假使回到三年前,如果有人问:楚初的眼神是什么样的? 钟弋一定会说,软的像释迦果,齁甜。 现在,却冷的像下雪天的雪,漫天飘零的全是他的遗憾。 钟弋:“不丑,很漂亮。” 楚初错愕的躲了一下钟弋的手,意识到他说了什么,她手心直接热了起来。 因为钟弋的话,她开始变得不自在。 钟弋被躲的手,停在空中了几秒,随后放了下来。 他道:“你在哭下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在欺负你。” 楚初听此,狠狠地掐着她的手心,逼迫着自己收起眼泪。 她平复着情绪,只待自己泪止住、只待不能辜负钟弋的安慰。 也待,她能独自消化对马思得的恶念。 能与钟弋朋友般的相处,简直来之不易,她不能因为一个马思得而功亏一篑! 她动作着、弯腰翻着课桌,拿起书包,整理书本,扯着话题:“你今天的作业写完了吗?” 钟弋点了点头。 楚初将要写的卷子塞进了书包里,起身时说:“走吧,你锁教室门。” 钟弋看着楚初真的止住的眼睛,抬眼答应,“没问题。” 行走间,也扯着话题说:“今天布置的数学卷子,最后一道大题,是19。” 数学卷子,楚初中午的时候就已经写完,然而她算出来的答案是14。 知道钟弋每次数学卷子能得满分的她,第一反应就是想到,她算错了! 被堵的难受的楚初,瞥了一眼钟弋! 一言难尽的腹诽。 好端端的对什么答案嘛! …… 一路上,楚初和钟弋并肩出了校门。 说要送她回家的钟弋,在面对门口等了很久的司机,也不为所动的要与她一起前往地下停车场。 钟弋问她:“回哪个家?” 楚初想了想,说,“云姨家。” 钟弋不知道地址,“哪片区域?” 楚初从口袋里掏出烟盒,点烟时,被身旁的钟弋叫停:“收起来。” 楚初看着手里的烟,想抽的她,说:“不喜欢我抽烟吗?” 钟弋:“不喜欢。” 楚初心情很不好,说好装羔羊的她,很想抗令。她停下脚步,面向了钟弋。 她向前压着步子,侵略性十足的朝钟弋的身子压进。 她特意贴着钟弋的身子,吸了一口味道,在钟弋的眼皮子底下笑闹,“不让我抽,总该给我点糖吧。” 钟弋瞬间想到了楚初前不久说他身上很甜,他向后退了一步,翻着口袋,将来以宁塞给他的巧克力递给了楚初。 “吃它,我妈妈给的。” 楚初接过巧克力,一边向前走,一边解这包装,“我不喜欢吃巧克力。” 钟弋侧目看了一眼楚初的手,问,“那你想吃什么?” 楚初想也没想,说:“葡萄味的真知棒。” 钟弋:“没吃过。” 楚初联想到了钟弋他不会抽烟,疑惑道:“你没吃过和你不会抽烟是不是都是因为家里管得严?” 钟弋摇了摇头:“我不抽烟是因为不喜欢,我没吃过是因为家里的食物没有。” 楚初:“改天我再学校门口买一根送你。” 钟弋虽然不喜欢吃糖,但还是接受了楚初的美意,“好。” 走了一段路,钟弋才反应过来,“你为什么知道我不抽烟?” 刚吃了巧克力的楚初,味蕾全是甜劲儿。 她想到很久以前。 跟踪钟弋的时候,顾牧有事没事就来一根,但钟弋却每次都不抽,甚至闻到味道,还嫌弃的让顾牧离他远点。 楚初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因为你的身上没有苦涩的烟草味,只有很甜的糖味。” 她扯了一下钟弋的衣角,笑的很坏:“那天在楼梯间,我不是说过了吗?” 钟弋:“……” ------- 嫉妒心 早晨起来的时候,外面的天空又下雪了。 楚初站在窗户边,喝着热水,专注的看那被行人踩过的雪路。 那雪路上,每个脚印都不一样,有大有小,莫名的她看了很久。 这莫名,楚初知道是为什么。 因为她想到了从前。 雪不会骗人,特别是雪路留下的脚印更不会骗人。如今算是踩多少双脚印,都跟她父母没有关系了。 年年落雪,雪落年年。 今年是2017年,再也不是从前的2012年。 值得说的一件幸事是,那个举着伞的少年忽然闯入她的眼帘。 他踏着雪,走进了她的世界。 他像是认识了她家窗户一样,寻着方位就停在了楼下。 少年仰起了头,他在向上看。 伞没有遮住他眼前的雪,雪花飘着落在了他的鼻梁上。 他在看什么? 楚初猜测,他在看她。 这个猜测多少大胆了一点,但谁让少年昨天晚上送她回家,临走时,留给她一句:明早等我。 他脖子上围着的白色围巾很显眼。 这条围巾楚初一眼就认了出来。 是那组写真里的围巾。 被冬雪淋着的少年,很唯美。特别是他被冻得红起来的鼻头,惹人怜爱。 楚初痴楞的看了很久,从上到下,无孔不入。 精细到都认出了他穿在外面的大衣是灯芯绒的材质。 雾气腾腾的天,是冷的。 不过还好,少年见没看到什么,就收起了视线。随后拿出了手机。 楚初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一下。 她分神的点开屏幕。 「钟弋:楚初,起床了,我在你家楼下。」 这文字,让楚初莫名想到了在降碑林的那个早晨。 钟弋也是这样叫她。 声音很沉很温柔,像不敢吵醒她的小心翼翼和却又不得不叫醒的无奈。 多少让楚初有点僭越了,想着能多来几次叫醒服务就好了。 楚初心里一暖,回道: 「好。」 「钟弋:外面下雪了,出门穿厚点。」 「好。」 「钟弋:戴上手套,围巾,帽子,耳暖。」 手套?围巾?帽子?耳暖? 她骑车的时候会戴手套,围巾和耳暖却是不爱多戴的。 楚初想东想西的时间里,钟弋又发道: 「钟弋:别急,慢慢收拾。」 楚初思索着,将水杯放在了窗台上。 回房间后,就开始穿衣服。 她把钟弋特意叮嘱她的围巾落了下来,只戴了帽子手套和耳暖。 在她拿起书包的时候,云姨在厨房外敲了敲厨房门。 楚初听到,把书包背在肩上,走到了饭桌前。 云姨比划说:大宝,吃早饭了。 楚初拿起盘子里煎的鸡蛋灌饼,包在了油纸上。总共包了两个,又拿了两个鸡蛋。 “云姨,我走在路上吃。” 她又去冰箱里拿了两瓶奶,叮嘱云姨:“早上答应我不出摊的哈,可不能反悔。” 云姨笑了两下,在厨房忙活着洗了一下手,就比划说:罗里吧嗦! 嫌她啰嗦? 这大冷天的,云姨真要是出摊了,才是她的罪过。 楚初照单收了这话,出门后,就走楼梯走到了楼下。 昨天钟弋送她回家后,就认准了云姨家的门,现如今她三个家的地方,都被钟弋知道了。 不知该说,是好还是不好。 但也算是关系的一大进步吧。 楚初瞎想着,到了楼下后,就踏着雪,走到了钟弋身旁。 还别说,这一晚雪积的是真厚,直接到她的小腿肚那里。 楚初象征性的打了声招呼:“钟弋。” 钟弋沉沉的“嗯”了一声,往前走进了一步。 楚初雪还没开始淋多少,整个身子就都到了伞下。 她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伞。 她恍惚的想到,在普华放榜后的没几天,她去南城花园,看到的那一幕—— 如今……还真是恍如隔世一般。 楚初心痛了一下,把手里的灌饼递给了钟弋:“你吃早饭了吗?就算吃过了也把这份吃了。我从家里拿的。” 钟弋垂下头,看了一眼灌饼,接过:“你养母摊的吗?那我真是很有口福。” 楚初把鸡蛋还有奶一并放在钟弋的手里。 “云姨的手艺不错的。”楚初想了想又说:“比我亲妈还要强上很多。” 钟弋浅笑了一下:“哪有人这样比喻的。” 楚初满不在乎:“事实如此,不过我也没怎么吃过她做的饭。” 钟弋分享道:“我妈妈做饭也是一言难尽。” 楚初八卦:“有多难吃?” 钟弋:“难吃到我想洗胃的地步。” 楚初:“好了!我记住你的话了,哪天我见到阿姨就像她告状!” “随你。”钟弋提议:“离你家小区还有段距离,你边走边吃。” 楚初“嗯”了一声,手里掀着油纸,与钟弋并肩行走的时候说:“钟弋,我们这几天还是别一起上下学了。” 钟弋侧目扫了她一眼:“为什么?” 楚初将吸管插进奶里,猛的咕咚咕咚喝了一半,提气说:“我答应师父要参加比赛,今晚在拳开的地下城有一场海选,我得去参加。” 比赛? 钟弋微微一滞,想到了没转学去洛京一高前,在拳开门口看到的那张女子拳击比赛的海报。 “你参加了拳击比赛?” 楚初:“嗯。所以今天晚上你不用等我。” 钟弋:“……” 钟弋没来由的担心。 他担心的倒不是上下学的问题,而是比赛的问题。 对于地下城的拳击比赛,钟弋还是知道一些的。 赛事很正规,但是打法很残忍! 钟弋问:“楚初,你为什么要参加比赛?” 楚初咬了一口饼,咀嚼完,实说:“有钱可以拿。” 钟弋:“多少?” 楚初:“冠军五W。” 五万? 钟弋凝眉:“要打多久?” 楚初:“最多两个月吧。先海选,过了海选直接决赛。小型的比赛用不了多久。” 钟弋停住了脚步,想说什么的他,纠结着,面向了楚初。 楚初见他停住脚步,一并停了下来。 她没所谓的吃着饼,时不时的看他一眼。好像在说:想说什么你就说吧,我听着呢。 楚初白皙的脖子被冬风吹的泛着红。 钟弋这才发觉:“你怎么忘记戴围巾了,冷吗?” 楚初听此,想到临出门前,她的用意,故意颤了一下身子,“你没说我都没发现。” 钟弋见此,把手里的吃的,先放到了楚初的怀里。 然后开始单手解脖子上的围巾,“先戴我的,天太冷,你别再感冒了。” 钟弋将从自己脖子上解下的围巾握在手里。 他见楚初没有手可以接,只能主动把围巾围在了她的脖子上。 钟弋不是很会打围巾的结,只是简单的围了两圈。 别说,那围巾跟楚初穿的白色的棉衣还挺衬。 她耳朵旁是两个白色的毛球耳暖。 毛茸茸的。 钟弋觉得很可爱,多看了两眼。 楚初喝着奶,仰头笑看他:“谢谢你的围巾。到了学校我在还你。” 钟弋想了想说:“你先戴着,也不知道晚上有没有雪,下次有空再还我。” 钟弋:“我们不走路去学,我家司机在你家小区外面等我们,我们坐车去学校。” 楚初没说话,乖乖的点了点头,“听你的,我都行。” 她继续专心的吃着手里的灌饼,像个一心只用在了吃上,映衬着她说的:其它的都行。 钟弋从她怀里把他那份吃的拿走,把鸡蛋又递给楚初:“把这个鸡蛋吃了,我不是很爱吃。” 楚初听话的接过,“嗯”了一声。 钟弋提拎着吃的,举着伞。 行走的过程中,他眼睛时不时的总爱看着楚初吃东西。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吸引,但他觉得很有意思。 走到车子旁时,楚初的早饭也刚好吃完,她寻找着垃圾桶。 钟弋直接将她手里的油纸拿到了自己手里,说:“你先上车,我帮你扔。” 楚初:“啊。” 她呆愣愣的也不动,钟弋提醒她:“坐后面。” 楚初看着眼前熟悉的黑色商务的劳斯莱斯,犹豫着,抬眼看钟弋。 钟弋不解:“?” 楚初没说什么,还是听话的打开了车门,先一步的做进了车里。 她觉得,像梦一样。 怎么就做进了属于钟弋的车里。 是因为这满天的雪吗?给她的机会? 楚初透过窗户看着走在雪里的钟弋,他专注的扔着手里的垃圾。 玩心四起似得,捏了一把垃圾桶上的白雪。 那里变得凹陷,缺了一块。 莫名的楚初很嫉妒,能被钟弋随意捡起的白雪,它好幸运。 能保存的物品有幸能跟在钟弋身边很久,没幸保存的也就跟在钟弋身边一会儿,然后就化了。 那她呢? 能跟钟弋做朋友多久? 钟弋收了伞上车后,就将手里的雪摊在了手掌上,“诺,雪球。” 楚初看了一眼那雪球。 想到这一切,不过都是因为马思得。如果不是因为钟弋在乎马思得,他也不会想要跟她离这么近! 她可是钟弋最讨厌的那一类人啊!他竟然可以平常心的与她做朋友、交流、甚至对她和颜悦色—— 马思得对他就如此重要吗?! 实在是,好让人不爽啊。 楚初掩藏住过重的戾气,浅笑道:“给、给我的吗?” 钟弋:“嗯。” 楚初拿过他手掌里的雪球,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 她好想把雪球捏成渣啊,好想,好想。 ------- 地下城 * 关于比赛的事情,是楚初早早就答应好的。 她很清楚,拳击台上有多残忍。 也清楚,在何鹏来换衣间里给她药时,就知道了她这个师父对她毫无真心。 但没关系,楚初并不在意这些。 她早已经对虚假的感情不抱任何希望。 楚初很想将嗤笑掩藏住,但她实在是太想笑了,所以在拒绝何鹏的时候,她笑的很甜:“师父,我格斗还行的,药就算了,大不了浑身是血。” 何鹏却一脸严肃的看着她。 无非是下注了吧,怕自己血本无归?或者跟富商无法交代? 可这并不是让楚初就范的理由,她现在完全没了说话的欲望,眼神直接冷了下来:“离开这里,不然我就退赛。” 她参赛的年龄都是作假的,这场比赛里掺杂的利益她心知肚明:“我会赢的。” 就算楚初如此保证着,失了心的何鹏还是下令,从前的师兄弟们,一窝蜂的涌入她的换衣间,逼她就范。 楚初很想屏蔽掉何鹏的声音,可那声音似沼泽地里的泥土,缠着她的大腿拉着她越陷越深。 这些师兄弟们很清楚她的弱点,楚初识趣的举手投降,走到何鹏的面前,将针管拿了过来。 何鹏笑容似小人:“乖乖听话多好,赢了这场比赛,我又不会少了你的,我们可是双赢,对吗?” 从前何鹏对她并非如此,她是学生,而他是老师,倾囊相授,甚至欣赏她认了她这个徒弟。 如今不过一场比赛,怎么就将他这张鬼脸暴露了出来? 可是楚初从来就不喜欢让人主导她的命运,因为这真的会让她残暴的对待这个世界。 以一敌十,又怎样? 楚初笑着拔开了针管,对着自己的大腿,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师父,不过是药而已。” 她说完,虚晃一枪的她极速略过,大腿踢在了何鹏的裆部。 顷刻间的变化,众人齐齐上阵,楚初快速的转身,双手锁住了何鹏的喉。 她使劲锁喉间,将针管举在了何鹏的脖子边,逼退着众人。 “别过来!不然,我不知道我能做出什么事。” 师兄指挥着,众人停下了步子。 楚初冷眼旁观,何鹏脸色痛苦着,手捂着裆部。想来是真踢疼了。 “楚初你将鹏哥放开,这事又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师兄说道。 楚初很烦这些说话的声音,她眉头紧蹙,不耐烦的听他们说了好一会的大道理。 “……” “……” “……” 他们似鬼魅般的声音太多了。 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楚初其实压根就没听清。 可是真的好吵,她忍无可忍,怒道:“够了!” 楚初:“我说了我会赢,不用打药我也会赢,不赢何鹏下了多少注,我赔他多少。” 楚初:“写合同,我不会耍赖的。” 众人面面相觑,何鹏流着汗,说:“就听楚初的话做,马仔你去让林姐拟合同。” 马仔离开后,楚初与众人僵持不下,手里的针管都留有她的虚汗。 何鹏又说了些什么,可是楚初一句都没有听进耳朵里,她实在是厌恶他的声音。 甚至楚初胃里很想吐,但她忍住了。 分神中,楚初不禁想到,一场比赛,5万块钱,这一切到底值得吗? 可是,不这样做,她上哪赚钱去? 今日下课后,她早早地翘了课,来拳开的地下城,却换来了如此的场景。 这算是背叛吗? 不算吧,顶多就是识人不清罢了。 马仔进门后,就将合同放在了楚初的面前,她瞥了一眼手里的针管,恶趣味道:“何鹏,这药你要打吗?” 何鹏忙道:“打个毛!老子又不参加比赛。” 楚初笑道:“虽然你不参加比赛,但是也别浪费了这药。”她说完就将针管插在了何鹏的脖子上,将药推进了他的身体里。 “卧槽!楚初你住手!” 师兄弟们的声音分分响起,楚初松开了何鹏的脖子,在何鹏快倒地之前,狠踹了一下他的腰部。 一脚没解气,她又补了两脚。 随后拿起了桌子上的合同,签上自己的名字后,将合同甩给了马仔,阴恻恻道:“都滚,我要上台了。” * 围绕在仕尔道拳击台周围的是悬空的观众席。 坐无缺席的观众席旁,有四个角台,这四角台是VIP席的包厢。 各分别叫:东门、西门、南门、北门。 大屏幕上正播放着小组赛的对决名单。 3D旋绕的立体音响在整个地下城里振聋发聩。 像极了蹦迪现场的城里萦绕的都是暗黑系的氛围。 观众因为拳击台上打的难舍难分的拳手们,尖叫、呐喊。 有的控制不住情绪,破口大骂:“LION,锁她啊!锁她!玛德废物,给老子后空翻!后空翻啊!” 只见台上被叫LION的女拳手,借着腰力,一个后空翻,将锁喉的对手压在了地上。 扭转了局面的LION,暴力的挥舞着拳,砸在对手的脸上。 对手躲避着,十拳有五拳命中脸。 对手的鼻孔里流出血液,眼角也被锤的红肿。 观众看着这局面,暴怒:“老子钱全压给了刺鸟!没想到这么拉,踏马的老子要是输了,刺鸟!老子杀你全家!” 尖叫声不断,咒骂声此起彼伏。 被叫刺鸟的楚初,甩了一下嗡鸣声不断的脑子,喘息着,想办法的用腿夹紧了LION的小腿。 钟弋站在东门的包厢里,观望着拳击台。 站在身后的泉哥和条哥,感受着自家少年火气越发喷涌的怒意,泉哥上前说:“少爷,需要我去叫暂停吗?” 钟弋没有理会泉哥的话,清冷的目光夹杂着晦涩。 他白天左思右想,晚上不等楚初的事情,还是不能依她的。 钟弋想着晚上放学的时候一定要拦住楚初。 可谁承想,人直接逃课了,躲着他就早早来了地下城。 现如今在台上被打的浑身是血。 楚初不是说,何鹏是他师父吗? 为什么何鹏明明知道拳击台上不论生死的比赛何其残忍,竟然还会答应楚初参赛?! 为什么何鹏眼见这楚初被对手打得现在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不叫停比赛? 钟弋压抑着咬紧了牙齿。 观众中有人大吼:“刺鸟给老子爬起来!!” 刺鸟挣脱着向后弓着身,被LION骑在了脖子上,她一个使力,拖着LION的小腿将人狠狠甩开。 这一挣脱,刺鸟直接从地上起身。 局势发生变化,人群中大吼大叫。 钟弋看着这场比赛,从刺鸟一身无伤到遍体鳞伤,这整个过程,属实是极其难熬。 耗时了15分钟的比赛,明明那么短,却又那么长。 钟弋想不通:“5万很多吗?” 泉哥猛的听到这话,凶悍的脸上一脸茫然:“这要看是什么样的家庭。” 钟弋的话不过是想不通后的喃喃自语,就算泉哥给出了他答案,可他依旧觉得不对。 5万是多的,很多很多。 多到可以让楚初拼命。 让那仕尔道的拳击台上沾染着血液。 她被对手按在地上摩擦、她被对手锁住身体、她被对手踢翻在地。 她始终在咬牙坚持。 被打趴下,再站起来。倔强的样子让钟弋想到她们的第一次见面。 羸弱的人,也在倔强的在强者中求生。 钟弋不想再看台上的比赛,可又怕他一个没注意,楚初直接被对手KO。 他扫了一眼拳击台的一旁,何鹏一脸苍白的在台下助威。 多年不见何鹏,他好像没怎么变,但又好像哪里都变了。 记得在拳开报名,好像是因为初二那年,钟权要出差一个月。 爸爸为了让他不断格斗擒拿的学习,特地在他出差的这月在拳开报了名。 他也就在拳开学了一个月,钟权回来后就再也没怎么去过拳开。 再然后,遇到了楚初,就将课程转赠给了她。 钟弋问,“条哥,拳开的大股东是谁?” 被叫条哥的男人,个子很高,满脸正气,头发剃的很短,很像是从部队里出来的人。 条哥和泉哥一样,都是钟权安插在钟弋身边保护他的人,但条哥是钟权的心腹。 条哥如实相告:“是董事长。” 钟弋:“我爸?” 这是钟弋没想到的,他以为顶多是钟权认识何鹏…… 钟弋叹了口气,抬手看了一眼表。 还剩五分钟,是真特么难熬! 刺鸟在第二轮的时候,攻击很迅速带着暴虐,腿力很足,一脚将LION踢在台上,LION几度昏厥。 有医生候在台下,可LION还是站了起来。 两人在台上僵持了两分钟。 在剩下的叁分钟后,刺鸟再次进攻,拿到了LION的骑胜位,刺鸟狠厉的暴揍着LION,LION被按压在地面上遭受着重拳的洗礼。 众人看LION被揍,何鹏在一旁喊:“别停!使劲儿还剩下30秒,坚持住!” 刺鸟的胳膊被LION抱住,刺鸟使不上力,僵持不下后,刺鸟继续挣脱,裸绞着LION。 在哨声响起的最后一秒,刺鸟放开了伤痕累累的LION。 刺鸟拔得头筹。 比赛赢了,钟弋暗自松了一口气。 可又看着被裁判举起手,眼睛红肿的看不清路的楚初,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钟弋先一步的离开东门,七拐八拐的走到了地下城后场。 在准备推开休息室门的时候,他又犹豫了。 楚初会想要在这一刻看到他吗? 泉哥说:“少爷,不进去吗?” 他该要进去吗? …… 钟弋转身离开了休息室,在后场寻找着何鹏。 在找到何鹏的时候,他正在对着手机屏算着下注的钱,脸上的褶子都堆了起来。 泉哥先一步的推搡了一下何鹏,何鹏抬眼看清来人后,脸上的褶子更加多了起来:“叁伏啊,没想到你也来这地下城玩?怎么也不提早跟哥说说,哥好带着你下注啊。” 何鹏热情的站起了身:“怎么样?下注了吗?赢了多少?” 泉哥拦住了何鹏的身子,不让何鹏离钟弋太近。 钟弋忽略何鹏的话,只是问道:“参赛的运动员不是要成年才能参赛吗?” 何鹏鬼机灵的转着脑子,说:“是啊,我们这的运动员全部都成年了,这里就属刺鸟厉害。叁伏你买她保证让你赚的盆丰钵满。” 钟弋皱起了眉。 他在清楚不过,刺鸟有没有成年,张口就来的谎话,让钟弋着实倒胃口。 钟弋朝泉哥看了一眼,“下手重点。” 泉哥收到旨意,直接对着何鹏暴揍了起来。 一场热闹,在后场大厅上演,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闻讯赶来的,还有拳开的学生和教练。 有的人想上前帮助何鹏,却被条哥阻拦着去路。 那人直接大吼:“你们做什么!这里特么是拳开,你们不想活了!” “就是!你们最好收手,再打下去我们就报警了!” 此起彼伏的声音很多,看不得何鹏被揍的教练们直接走上去,去阻拦泉哥。 泉哥也不在打何鹏,直接与那教练对打了起来。 场面混乱。 条哥赶忙围在了钟弋的面前。 钟弋说:“不用管我,要插手管闲事的,条哥你直接揍。” 他悠哉的站于一侧。 上来挨打的人一个接着一个。 不过都好在被泉哥和条哥一起收拾了。 过了一会儿。 后场彻底安静了下来。 钟弋看着倒在地上的众人,他走到何鹏面前,居高临下的抬脚踩在了何鹏的手指上。 休闲鞋使劲儿的碾压着,带着怒气。 如果不是何鹏答应楚初参加比赛,楚初也不会满脸是伤。 都特么怪他!艹。 ----- 雪下了一天 * 楚初离开拳开后,肿着一张脸在马路上乱晃。 遇到的行人见她满脸伤痕,也会对着她窃窃私语。 楚初脖子上的围巾戴的还是钟弋的,可她不想用围巾包脸。 因为会有血弄脏围巾。 楚初本来就是个不在意别人看法的人,所以就算她在别人的眼里是个奇奇怪怪的人,也随心所欲着在马路上漫无目的地行走。 早上的时候,钟弋说不知道晚上会不会有雪? 楚初现在很想告诉他:雪没有停,它们下了一整天。 其实不告诉他,他应该也知道的吧。 毕竟他们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只不过目前她在京北区,而他在青城区的家里吧。 只要他走出阳台门,一定会看到今晚的雪景。所以干嘛还要多此一举的在告诉他一声呢? 其实还是有必要的,这样不就多了一个理由去给他发消息吗? …… 楚初停住脚步。 雪下了一天,地上的雪也积攒了一大片。 她看着那地上一大片没有被脚印沾染的洁白,想也不想的直接倒在了雪地上。 路过的行人有的在看她,有的在笑她。 楚初无所顾忌。 她躺在地上,眼睛盯着雪花看。密密麻麻的雪花有的飘在她的脸上,有的落在她的眼睛上。 很凉。 可是正好抵消了一些她脸上肿起来的热。 楚初看了一会雪,就从口袋里翻找烟。她嘴叼烟头,荒唐的在雪地上用尼古丁止痛。 …… 她放纵自己在地上很久,身上都落满了一层的雪后,才意犹未尽、又不得不的从地上起身。 很晚了,她必须要回家了。 可是,她还是想要给钟弋发消息。 …… 她放纵着自己的纠结,思考着回哪? 楚初想了想,回降碑林吧。不然就她这样的一张脸,云姨会担心坏的。 * 楚初提着药,回到降碑林的时候,在门口看到了人影。 就在楚初思考着会不会是宋雁时,那人影踩着积雪,叹了口气:“你回来的有点晚,我差点以为你会回老街。” 老街的房子在冬天很冷,楚初才不想回去受冻呢。 她专注的看着眼前人,只不过眼皮太肿了,她只看清了一条线。 “钟弋?”楚初不确定的叫了一声。 钟弋:“是我。” 听到回答,楚初纠结了一路的心落了地:“今天晚上有雪,雪现在还在下。” 钟弋被楚初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木然了几秒。 他抬头看着天空下的雪,消化着楚初被打伤的事实。 楚初有点高兴的走到院门前开锁,“先进屋吧,天冷。” 钟弋跟在楚初后面。 她开门,他就静等,她开灯,他就看着她手里的药,她开空调,他就跟着她的步调。 钟弋瞧着她利利索索的样子,难受了一整个晚上的心不减反增。 钟弋拿过她手里的药,翻看着药盒名,基本都是活血化瘀的。 楚初见药被夺,实在看不清的她,眯着眼瞪他:“你、干嘛?” 钟弋不说话,只是伸着葱白的手指,狠狠地触碰了一下她的眼皮。 这一戳,痛的楚初直接摸着眼皮乱吼,“嘶——很痛耶!” 钟弋看着楚初肿成狗的脸,鼻孔虽然不在流血了,可是眼睛却不能看,“为什么不先消肿止痛?乱跑什么?” 他返回休息室的时候,她人直接没影儿!害他担心了一路。 楚初:“我不想待在地下城,一秒都不想多待。” 她说完,浆糊了一个晚上的脑子,突然想到:“你今晚也在地下城吗?” 钟弋不答话,拉着她的手腕,带她坐到沙发上。 “你先别动,我给你消炎。” 楚初听话的坐在沙发上,余光瞧着钟弋走来走去,也不知道他在找什么,翻箱倒柜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他家。 不过,楚初很喜欢钟弋在她家走来走去,这一幕她觉得她能看很久,但为了不让自己眼神太过露骨,她开始说话。 “钟弋,你今晚也在地下城吗?” 钟弋找来了冰块,包在毛巾上,回道:“嗯。” 楚初“哦”了一声,“我早上跟你说过不用等我的,害你这么晚还在这里,不好意思啊。” 钟弋在心里叹了口气,把泉哥买的外敷药打开,棉签沾着药物,“你要是真觉得不好意思,那你可以不去参加比赛吗?” 楚初愣了愣,摇了摇头。 钟弋背对她在不知道捣鼓什么东西,意识到她在他背后摇头,钟弋看不到,发声:“不要,我钱还没拿到手。” 钟弋举着棉签,面对楚初,朝她勾了勾手。 楚初看着双重阴影的勾手动作,满脸询问:“?” 钟弋好心提醒:“离我近点。” 楚初挪动着屁股,往他身边凑近了一些。 钟弋将棉签轻柔的沾在楚初的脸上,担心道:“就你这脸,明天还去学吗?” “……”楚初:“我没想到。” 钟弋说:“请个假吧,在家好好休息。” “不是马上就要月考了吗?”楚初掰着指头算了一下日子,“还有五天。” 钟弋没好气道:“你知道还去打比赛。” “这不是赶巧嘛,日子都凑一块去了。” 钟弋专心着手上的动作,给楚初消炎。 她的脸,面部青一块紫一块的。 钟弋擦完药,问她:“脸疼吗?” 楚初乖巧的点头。 她现在不止脸疼,整个身体都是疼的。 钟弋把毛巾敷在她的脸上,又问:“眼睛能看清吗?” 楚初懂钟弋在问什么,说:“眼皮消下去就看清了,没伤到眼睛。” 钟弋温沉的“嗯”了一声,瞥了一眼她的身体:“身上呐?哪里有淤青?或者哪里断了?” “……” 她身体疼倒是真疼,就是被LION揍狠了,疲乏的。 楚初语气皱巴巴道:“身体挺好,也没断。” 钟弋把毛巾放在桌子上,拿起水杯递给楚初,按了四五片内服的药在她手里,语气很硬:“水和药一起吃掉。” 楚初接过水杯,瞧着钟弋紧锁着的眉头,后知后觉的发现:“你在、生气嘛?” 钟弋听着楚初奶声奶气的问话,是在生气的他被她这声音冲散了五分,只是点了点头不说其他。 楚初将药片吃进嘴里,就这水一起咽下。 喝完卖乖的张了一下嘴巴,手指指着嘴巴道:“你看,我吃完了。” 钟弋头很疼,特别是太阳穴那一块,有血液很快速的在循环。 他再次点了点头,拿起桌上被他放下的毛巾,继续敷着楚初的脸颊。 得了便宜,楚初自然一直在卖乖,她脸颊上的烧热也被冰敷的舒服了不少。 她直视着钟弋, 不免想到她现在肿起来的眼睛一定很丑…… 想完,她嗡动了一下鼻翼,问着她比较关心的问题:“你今晚,要留宿吗?” 钟弋迟疑了几秒,看了另一侧手的时间。 现在已经凌晨12点了。 楚初见钟弋在犹豫,赶忙道:“已经很晚了,你要不就留下睡吧,你床,我沙发。” 钟弋犹豫:“我留下,对你名声不好。” 楚初说:“又没人知道。” 钟弋是还有很多话,想要跟楚初说,比如劝退她不要参赛! 钟弋换了一下毛巾相贴脸的位置,也换了话题:“那比赛呢?你能放弃吗?” “……”楚初摇了摇头。 钟弋看到了,神色变得凝重:“今天海选你就被打成这德行,越往后对手越厉害。你想怎么办?” 楚初想也没想说:“我竟然选择参加,只会有输掉比赛,不会有退赛。” 真是倔…… 钟弋腹诽。 “你这倔脾气遗传的谁?” 楚初认真想了想,“应该是我爸爸。” 钟弋:“那你爸爸在犯倔的时候,你妈妈怎么做的?” 楚初回想从前,颤了一下睫毛:“她一般很生气,说不过爸爸都由着他啦。” 钟弋将毛巾拿掉,放在了楚初的手里,“你自己敷。” 楚初看了一眼手里的毛巾,肿成一条线的眼睛,委屈的皱在了一起:“钟弋,我看不到……” 钟弋不理会她的话,只是道:“你要是一意孤行,往后不止会看不到还会失明。” 楚初被怼的无话可说。 以她的本事,起码可以进击到亚军,现在放弃多少有点可惜。 亚军也有4万呢…… 钟弋见楚初垂着头,刚硬起来的脾气,瞬间软了下来。 他想了想,说:“往后我教你格斗吧。” “!”楚初惊的猛的抬起了头:“真、真的吗?” 钟弋重新拿过毛巾,再次贴在楚初的脸上,“嗯。离下次比赛还有多久?” 楚初赶忙掰着手指头算日子:“十天后!” “晚上放学我来找你,写完作业练格斗。”钟弋:“明天我给你请假,你在家休息。” 楚初:“五天后月考,十天后小组赛……怎么觉得我往后的日子有点难过。” 钟弋:“月考是必须过得,你的小组赛过不过都一样。” 楚初不赞同:“才不对,它们一样重要!” 钟弋:“因为能给钱?” 楚初开玩笑道:“不,不半途而废是我的人生信条。” “……” 钟弋勉强相信了一下,“那你明天顺带写写卷子。” 楚初能感觉到钟弋心情好了不少,她忽然不理解,钟弋为什么生气呢? 她想挠挠头,想理清为什么? 可是,她想不通。 索性直接问了出来:“钟弋,那你还生气吗?或者你为什么生气呀。” 猛的被这么一问,钟弋脸色僵了僵。 是啊。 他为什么生气呢? 钟弋心颤了一下,稳重的看了一眼手表,“太晚了,我今天就先回去了。 “明天晚上我再来找你。”钟弋起身,将毛巾放在了桌子上。 楚初舍不得:“就、就走了吗?” 她想留下他。 钟弋走到门口嘱咐:“门锁好,一个人注意安全。” “啊……”楚初想留下他,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钟弋却直接离开了木屋。 楚初起身追到木屋外,在木屋的屋檐下目送着钟弋开院门。 院门快在关上的那一刻,楚初喊道:“钟弋!” 钟弋停住了脚步,“怎么?” “雪太大了,你拿把伞吧!” 钟弋朝屋檐下的人看去,虽然她眼睛肿着看不清她闪烁的是什么光。 但莫名地钟弋感受到了不舍。 味道很轻,却让人措手不及。 “好。”钟弋答应着返回到院里。 楚初提醒:“伞在工具旁。” 放工具的地方在书桌边,能看出来是建筑师使用的工具。 钟弋第一次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 他进屋寻找,也没用多少时间,顶多一分钟不到。 钟弋拿着伞走到屋檐下,他动作着打开伞,状似无意的说:“一个人在家不要怕哦,门一锁,谁都进不来。” “……”楚初否认:“我才没有怕。” 钟弋浅笑:“好,你最勇敢。晚安。” 楚初目送着钟弋离开。 迟迟的没有回一句,晚安。 当影子都消失后,小院里寂静无声时,楚初才正视自己的心道: “一个人,有点孤单而已。” ------ 下手 一个人。 楚初僵着脖子目光变得涣散。 她想的办法都太慢了,照这样的速度她何时才能占有钟弋? 楚初突然变得没有了耐心。 或许是被钟弋对她慢慢变好的态度迷了心。 楚初开始盘算着将人彻底的绑架。 可是,他还有个强大的父亲……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楚初转动着脑子想了很久,都没有想到一个很好的办法。 她突然很急,急到在屋檐下红了眼角,没有肿起来的左眼,有泪珠划出了眼眶。 雪天太冷了,蚀骨到她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楚初心底的迫切逼迫着她,让她决定不顾一切—— * 在木屋里,楚初问他,他为什么生气? 躺在自家床上的钟弋回想着,他今日的反常。 拳击台上,楚初被欺负着,他很着急。 知道何鹏不管楚初,他很愤怒。 看着楚初那张被欺负惨了的脸,他很生气! 他气为什么就让楚初受了伤? 明明是在他的监控范围内—— 所以钟弋决定,明天一定要好好教教楚初,被人制服的时候该怎样做,才能避免被锤脸。 他很是不想在看到那张青一块紫一块的脸了! * 楚初一个晚上没有睡着,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到天亮。 只要她熬过这一天,等到晚上钟弋过来时,她就解脱了。 楚初如此想着,就听到小院外有人敲门。 楚初直接坐起了身,随意的拿了一件外套就披在身上,她打开了屋门。 是钟弋。 钟弋想着楚初没有吃早餐的习惯,所以他在上学前买了一份送了过来。 他举着买来的早饭,笑道:“早啊楚初,我来给你送早餐。” 楚初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脸上表情很淡。 钟弋瞧着她的脸,自顾自的说:“你的眼睛好像消肿了一些,不过好的话还得再等几天。” 楚初忽略着钟弋的话,眨了一下眼睛。 她握着门掩的手蜷紧了一些,好似在挣扎,顿了顿:“你。” 她咬了一下后槽牙,想了想,放软了视线说:“谢谢你的早餐。” 钟弋将早餐递给楚初,“客气啥,我们是朋友。” 楚初接过早餐后,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是牛肉汤的味道。 汤还是热的,只是飘散在空中的气味就勾的楚初感觉到了饿。 钟弋:“今天在家好好写卷子,然后用冰敷脸,然后要吃药,等我晚上来找你。” “嗯……你渴吗?”楚初心剧烈跳着。 钟弋顿了一下,笑道:“还真有点。” 楚初:“我给你倒杯水。” 她说完,拿着早餐回屋。 她将早餐放在了茶几上,脚步有些浮的来到书桌边,将上锁的书柜打开,拿出了里面的药。 楚初深深的看了一眼手里的药,心情很雀跃,她极力忍耐着。 她将火炉上的茶壶踮起,倒了一杯热水再杯子里,又将药,在水里搅拌均匀。 楚初来到门边,将水杯递给钟弋,“有点烫,你吹一下再喝。” 钟弋握这杯子的手,的确感觉到了热。 他没喝,想跟楚初多说几句话,瞎扯道:“今天的天气也不是很好,你看外面这雪还在下,都有两天了吧。” “嗯,洛京冬天不都这样吗?”楚初没将话放在心上,只是盯着水杯。 钟弋注意着楚初的表情,见她看水杯,不看他,他特意的扫了一眼水杯,“你用炉子烧的水吗?都有渣渣了。” 知道水杯里的白沫是什么的楚初,她有点紧张,但语气依旧平淡:“正常,不过用久的茶壶烧的白开水最好喝。” 钟弋吹了一下水,抿了一口,“味道有点怪。” 他想到前几天喝的猴魁茶,问道:“你是喜欢猴魁吗?还是喜欢兰花?” 楚初愣神的想了想,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语言:“我爸爸喜欢喝茶,他去世后,我很想他,就开始喝茶。” “这样啊。”钟弋又将水喝了半杯,饮完还是觉得有点怪,但他没放在心上,将杯子递给了楚初,“那我先去上学,你在家要好好复习。” 楚初:“好。” 她激动的吞咽了一口唾沫,目送着钟弋离开。 心底数到五的时候,走到院门前的钟弋轰然倒地。 楚初赶忙,跑到院门,将晕过去的钟弋扶起,然后扛着就回到了木屋里。 …… 当把钟弋放平到床上后,还在兴奋中的楚初,掩耳盗铃的将院门和木屋都锁了起来。 奸计突然得逞,楚初望着床上的人,呼吸变的粗重。 药顶多让他昏睡一天。 她现在需要学校里请假!钟弋的手机没收!以钟弋的名义发给他的父母! 最多两天! 不会被发现的几率最多维持两天! 这两天里她可以对钟弋为所欲为,事后,不管钟弋怎么对她她都无所谓,然后在钟弋清醒着将自杀的药喂给他喝,然后世上再无你我。 楚初忍不住笑出了声,只有这样他才能彻底拥有钟弋。 楚初如此盘算着,就翻找着钟弋口袋里的手机,请了假。 她看着钟弋乖乖的样子,将手机放在一旁,颤着手,摸上了钟弋的脸颊。 楚初想触碰钟弋很久了,手指突然间的触碰,让她开心的勾起了唇角。 好滑。 原来这就是钟弋的皮肤吗? 她窥视了1085天的人,终于躺在了她的床上! 楚初喜极而泣。 哽咽着将憋了很久的话说出:“我看了你好久,念了你好久,你知道我有多煎熬吗?” “这比被张怡乐揍还要难熬。” “肉体的凌迟不是很疼,可是精神上的差点让我崩溃。” “钟弋,我好恨你。”她倒在巷子里的时候,让她一个人死掉多好,为什么要向她伸出手。 “我其实骗了你。” “我的父母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就死了。” “我被张怡乐欺凌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帮助我。” “我狠那些旁观者的冷漠,也狠我为什么活在这个世界上。” 楚初泪流了满面,呜咽:“钟弋,钟弋。” 她有很多话想要对钟弋说,可是她想了半天,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她坐在地上,肩靠着床,被泪水打湿的眼睛,模糊的看着房里的一切。 一个人,真的好孤单。 楚初开始变得絮叨,她这辈子都没有说过这么长的话,像讲故事一样,在空荡的房内喃喃:“我想带着你一起离开这里,你会不会怨我?” “钟弋,我可以像你亲近的人一样,叫你叁伏吗?” “叁、叁伏。”她还不是很习惯这样称呼,有点磕绊:“叁伏。” “我去过普华,也去过你的家。” “我躲藏着,见你笑,你对父母笑,对长辈笑,对兄弟笑,对马思得笑。” “出现在你生命里的人,你都笑的好开心。” “做了你的朋友后,你也开始对我笑。” “我好开心啊,真的很开心。” “可是我不能把你一个留在这里,我好嫉妒,嫉妒出现在你身边的每一个人。” “你成绩很好,我也开始拼命学习。” “那天你说我有大好的前程……我的前程从来就不是重点名校。” “是你啊,因为你,我才一直苟活于世。” “叁伏、叁伏。我很好奇,你小名为什么叫叁伏?” “是因为是夏天吗?你像夏天一样阳光。” “可是我觉得你一点也不阳光,你板着脸的时候很冷,我觉得你像雾凇。” 霜结冰的时候很干净,楚初很喜欢,所以:“是我最爱的雾凇。” “钟弋,叁伏。”她念道:“叁伏,钟弋。” “我叫楚初你记住了吗?” “如果有下辈子,别再遇上我了,我太坏了,我不配做你的朋友。” 楚初擦了擦泪,心里难受着,枕在了手臂上。 “我顾不上那么多了,我觉得我的脑子转不动了。” “我们只能走到这里了,我实在想不出来,怎么对付你的父亲。” “我其实是想把你囚在这里的,可是世界上爱你的人太多了,我抢不过他们。” “我没有钱,没有权,只有两间破旧的小屋,还有一个养我的养母。” “我不敢告诉云姨,她的大宝是个坏孩子。” “也不敢告诉你,我爱你。” 楚初模糊着视线,吸了一下不通气的鼻子。 “我好像闻到了兰花香。” “爸爸喜欢喝茶,那时候整个家里都是兰花香。” “我的房间里,客厅里,厨房里,浴室里,爸爸妈妈的衣服上,沾染的都是兰花。” 楚初回忆从前的味道,她心脏痛着,脖子上的青筋都因为受不住疼痛而冒了出来。 她控制不住的抖着身体,却又极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她压抑太久了,她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她内心里的想法。 她习惯了掩藏自己,当压抑不住的情感无法宣泄的时候,她就会很着急。 着急到走入死局。 时间好像禁止了一样,楚初呆坐在原位很久,眼泪被风干,好似伤心也在渐渐褪去。 …… 楚初腿麻的从地上起身,她也不管腿上的无力,伸着被子盖在了钟弋的身上。 她开始翻找着绳子。 以上次的经验告诉她,打结不能过于简单,不然,钟弋一解一个准。 楚初在床的四周捆绑住钟弋的手和脚,打了个死结,然后用胶水把绳子黏了个紧。 任特么再会解,也解不开。 楚初做完这一切后,就前往餐厅喝掉了早已经凉透的早饭。 虽然她一个晚上没睡,但她很精神。 她很听话,搬了凳子坐在钟弋旁边,开始学习。 所有科目的卷子对她来说,都很好写,除了语文作文。 她写了五张卷子,五张作文题都空了下来。 楚初抽空的看了一眼床上的钟弋,这种随时都能看到的感觉真好。 虽然他很安静。 楚初伏在了钟弋的身上,笔尖戳了戳他柔软的脸颊,“还是好软,像棉被一样。” 她冒犯的盯着他的唇。 钟弋的唇形很好看,上唇薄而不厉,颜色像粉色的玫瑰淡雅舒适。 她很想……亲亲他。 楚初念头刚起,就心动着,低下了头。 脸颊贴脸颊时,她顿住。 虽然她很想亲下去,却还是不敢的停在半空。 她轻柔的用脸颊蹭了一下他的脸颊,意犹未尽的触感让她心跳着。 “想跟你接吻……这辈子大概都没机会了。” …… 她很挫败的额头磕了一下他的下巴。 连偷吻她都不敢,她可真怂啊。 ---- 他没有生气 楚初去浴室洗了个热水澡,出来的时候不甚清醒的大脑依旧糊的像坨浆糊。 她洗澡是因为,她抽了烟。 尼古丁的味道可以让她冷静,满打满算她靠在窗户边抽了一整盒。 她想把身上的味道洗掉,然后躺在有钟弋的床上,抱着他,补个眠。 楚初头轻柔的枕在钟弋的胸口上,她像抱熊仔一样,左腿缠着他的腿。 听着他的心跳,闻着他的味道。 其实,钟弋身上的味道不是甜味,是股很淡的松针的味道,清香而悠远。 就像她居住的这所木屋,有大自然的味道。 楚初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放松心情后,只一会儿就进入梦乡。 * 夜晚降临,窗外雪景下的小院透着宁静。 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银装素裹的地面上未沾染任何脚印。 院外的大门紧锁,房内的屋里黑灯瞎火。 如若不是还在运作的空调声,险些以为木屋里没人。 床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规整的棉被下起伏了一下,好像有人动作着翻了身。 楚初从梦中醒来,呆愣的表情上睫毛一颤一颤的。 她转动了一下脑袋,感受着那不紧不慢的心跳声。 空气好干,搞得她嗓子很不舒服。 楚初还来不及思索别的的时候,有很沉的声音从她的头顶响起。 “楚初。” 楚初心跳顿了一下。 她下意识的掀被子,准备逃离床头。被子摩擦的声音在昏暗的房内很大。 “安静。” 楚初被迫停止翻被子,浑身冒着热气的保持沉默。 钟弋比楚初先醒,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他是镇静的。 他试图挣扎过手上的束缚,但不知道这次为什么绑的这么紧,手腕都被勒出红印,他都没有挣脱掉。 “你感受到热了吗?” “感受到了,是有点哈。”楚初紧张的声音都带着怂气,她手指擦掉鼻头上的热汗,大气不敢出。 “那你觉得我热吗?” “啥?”楚初茫然的翻了个身面向钟弋。 屋内很黑,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钟弋无奈:“我身上的羽绒服是纯棉的。” 他不想说,自己是被热醒的,梦里梦见自己住在火山边,水分被蒸发,口渴的要死! 男生本就阳气旺盛,再加上屋里开了空调,还被人抱着,想不热醒都难。 “啊。” 被钟弋这么一提醒,楚初意识到问题。 以为钟弋醒来会跟她闹,这样的发展是她没有想到的。 楚初手无措的举在空中,不敢去摸他身上的被子,话里带着试探:“那我帮你脱了?” 钟弋的话带着对形式的妥协:“如果我能动何至于让你帮?” 楚初赶忙闭嘴,在钟弋还没有被怒气翻涌的时候,乖乖掀开被子,去拉他外套的拉链。 拉链拉开,外套变得敞开,只是他的手被绳子捆着,不能很好的将外套全部脱下。 楚初光着脚下地,屋内的灯打开后,拿了一把剪刀,举在了钟弋面前。 钟弋的眼神一瞬变得凌厉:“?” 楚初解释:“你手被绑着,只能把外套缴了!” 钟弋默了几秒,无语的阻止:“不用,就这么着吧。” 楚初将剪刀放回在原位,踩着床沿,跨着腿,重新躺回床上,手还拉了一下被子盖在自己身上。 随后头就枕在钟弋的校服上。 钟弋凝眉:“?” 她这是干嘛? 什么时候他们变得如此亲密了?! 或者,为什么连解释都没有? 房内很安静,显然楚初没有说话的打算。 过了很久。 钟弋说:“你打算绑我到什么时候?” 听到话,楚初才敢伸着腿缠上他的大腿,手臂抱着他的腰:“明天、或者后天。” 钟弋想躲,腿动着把她的腿顶开,但缠的很紧,怎么也顶不开,他咬牙:“学校假请了吗?” “请了。” “怎么说的?” “你发烧,高烧39度。” 钟弋:“这借口,怎么这么耳熟。” 他想到前不久,她旷课的那五天,说的理由也是发烧,现在想想多半发烧也是借口! 钟弋实在觉得这个姿势不妥:“我醒着呢,你能不能别这么放肆?” 楚初也不怂了,手伸进了他的校服里,摸上他肚子处的肉,勾唇浅笑:“就等着你醒呢,你不醒我还不放肆呢。” 她也不知道是为啥,钟弋闭着眼睛的时候,她不敢动手动脚,人醒着,她胆子倒是大起来。 肚子处的手很不安分,又是摸又是揪的…… 关键是,手很凉! 钟弋咬牙切齿:“我是男生,你是女生。你能不能有点性别之分?” 楚初摇头,头蹭着他的胸口,“不能,我就喜欢摸你。” 喜欢摸? 楚初:“这是肌肉吗?硬邦邦的。” 她手指上的柔软在点着他肚下的肉。 手指动来动去,钟弋觉得有点痒。 这些动作真的已经超出了朋友之间的范围。 钟弋眉宇间纠缠在一起,不确定道:“楚初,你是喜欢我吗?” 楚初面容冷静,眼里闪着笑意:“你长得这么帅,觉得我喜欢你也正常。但我不喜欢你,我恨你。” 她说的很认真,不是敷衍的玩笑话。 钟弋怔了怔。 他一直想不通楚初为什么要绑他,但也是很快接受被她绑的事实。 他想,顶多闹一闹这事也就翻篇了,谁让他前不久也绑了她。 其实他也想到了还有另一种可能,比如她是认真的绑架他。 但钟弋始终不想去相信另一种可能。 他不想在把楚初定义成起了歹念的坏人。 所以他下意识的选择,是她在闹着玩。 可是,她现在说:她恨他…… 钟弋顷刻之间桃花眼里闪着寒冰:“松绑。” 楚初拒绝,面向钟弋:“不要,我这次没打算放开你。我还要让你陪我一起,”她顿了顿,恶劣的笑开:“共赴黄泉。” 钟弋:“你在闹什么?” 楚初从枕头下摸出药包,举到钟弋眼前:“药我都准备好了。” 钟弋低气压的周身涌上了怒火,他寒着脸:“给我个理由。” 楚初的认真,让钟弋意识到他的处境很危险。 可是看着楚初那张眼皮都没消下来的肿胀……钟弋刚涌上心头的怒火瞬间泄了气。 他垂下眼,没等来解释的他,只是道:“拿点冰块敷敷脸,然后你去把药吃掉。” 钟弋不给楚初拒绝的机会,直接呵斥道:“快去。” 楚初:“……” 钟弋瞬间的强势迫使她听话的去浴室拿毛巾。 只不过在准备去冰箱拿冰块的时候,望到了院外的雪,她瞬间改了主意。 楚初从床边拿起外套穿在了身上,然后用钥匙打开了紧锁的门,踏出屋后就抓了好多雪在毛巾里。 团着就回了屋。 她在钟弋眼皮子底下,将毛巾敷在了脸上:“可以了吗?” 钟弋没答话,也没有说其他。 楚初觉得口渴,悠哉的坐在沙发边,烧起了茶。 小的电磁炉,“嗯嗯”的响,给这个寂静的屋里增添了一点声音。 钟弋突然想到:“你有给我父母发消息吗?” “……”楚初:“没有。” 钟弋:“用我手机给他们发,别让他们担心。” 楚初掀开茶壶,问:“发什么?” 钟弋没好气道:“我被绑架了。” “我又不傻。”楚初添了猴魁在茶壶里,“叁伏,你喝吗?” “喝。”钟弋刚说完,意识到:“你叫我什么?” 楚初甜甜的叫了一声:“叁伏~” 钟弋:“哪偷听来的?” 楚初:“不告诉你。” “给我妈妈发,我睡在顾牧家,然后跟顾牧串个口供说我有事。”钟弋很是无奈:“楚初,如果闹够了,就将我松开,我保证绝不报复你。” 楚初从外套里拿出钟弋的手机,她走到床边,熟练的掰开钟弋的左手,拇指按在了手机屏幕上。 一边打开手机里的社交软件,一边说:“我没有闹,我很认真,我不打算放开你。” 她点开妈妈的聊天界面,一长溜的对话,她忍不住窥视起来。 消息很多,她只能从昨天的看起。 他妈妈:【儿子,小泉都回来了,你几点回?】 钟弋回道:【突然想吃橘子,我买完就回去。】 他妈妈:【你打架有没有伤到啊,我比较担心的是这个。】 钟弋回了一条语音过去说:【我好的很!别停泉哥瞎说,我能蹦能跳的一点没伤着。】 他妈妈发语音说:【我可没有听小泉的!竟然去买橘子了,就多买点回来,妈也想吃了。】 钟弋语音说:【本身就是给你买的。】 …… 消息还有很多,但楚初没有继续往下翻,她困惑不已,昨天钟弋打架了?! 跟谁? 语音是外放的,钟弋听了个正着:“哎,怎么偷听别人聊天呢!” 楚初手机打着字,耍无赖:“想听想看。” 她的话很气人,钟弋没办法:“你松开我绝对不揍你!” 楚初发完消息,就将手机放回到口袋,沏着茶,闲聊道:“你昨天跟谁打架?” 钟弋不想说。 楚初端着茶,凑到了钟弋面前,她吹了两下,示意他喝。 钟弋:“下药了吗?” “……”楚初:“没有。” 早就口干舌燥的钟弋,饮满了一杯。 钟弋:“你就这么绑着我吗?我要是上厕所呢?吃饭呢?” 楚初回到沙发边,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两口,回道:“没想好。” 钟弋直接说:“我饿了。” 楚初脸色僵硬。 她想了想,也不能真的饿到钟弋。 她从口袋里掏出她的手机开始点外卖,“你想吃什么?” 钟弋:“麻小。” “……能换个嘛?” 钟弋:“为什么要换?” “很难剥。”买回来的饭肯定要她喂的啊,想想就是个大工程:“换个。” 钟弋:“不换,就麻小。” 虽然楚初觉得,他整人的意味很深,但她还是妥协的点了一大份的麻小,两份馄饨。 就算是在此刻,要剥龙虾她也觉得很开心。 至少,钟弋在她身边。 ---- 打出火 饭还没到,楚初坐在沙发边好似在发呆。 她的眼睛专注而又涣散的盯着某一点,好似是眼前的茶壶、又好似是眼前的茶几。 钟弋叫嚣着点完餐后,再没说过任何话。 夜阑人静。 一时之间,竟然猜不透两人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 时间过去很久。 好似从发呆中回神的楚初给自己茶杯里填茶时,随口一说:“你还喝吗?” 她这一问,打破了房内的宁静。 钟弋转动着发酸的手腕,拒绝道:“不用。” “钟弋,你为什么不生气?”楚初被这个问题折磨很久了,她非常想知道为什么钟弋醒来后不闹她! 不对,准确的来说:“你为什么醒来后不骂我?” 骂她? 钟弋并不觉得有什么可以骂的,他以前又不是没说过她。 但是,她就像跟别人的脑回路不一样似得,总是做一些他不理解的事情。 他甚至可笑的以为:“我以为你在闹着玩。” 但很显然,他们的关系还不是很牢固,顶多算是不到一周的陌生朋友—— 听到钟弋如此说,楚初心很痛。 她突然有点后悔她做的这个决定,但也清楚的知道,没有后悔药给她吃。 楚初想笑,可是她笑不出来,脸上有多淡然,心里就有多脆弱。 其实,就算是后悔又如何呢? 她如果继续走下去,不过是把从前上演的骨血般的刑罚,变本加厉的延续下去。 如今挺好的,即将结束。 …… “你有梦想吗?” 楚初话题的转变很快,钟弋深吸了一口气,没说有,也没说没有,反问她:“你有吗?” 楚初眼里一闪黯然,努力笑言:“有的叭……” 钟弋诧异:“打架斗殴?当个坏孩子?” 被钟弋误解,楚初一直都知道,可真的从他的口中听这些,她差点要咬破自己的嘴唇:“应该是考个好大学?” 她不确定的继续编造:“总要对得起云姨的收养叭……” 钟弋惊叹:“考个好大学是正经出路,你能这样想,挺不错的。” “那你呢?梦想是什么?”楚初好奇很久了,什么都不缺的他最想做的是什么—— 钟弋语气懒散:“我的梦想?” 梦想这玩意儿,小时候到长大作文必有的题目。 他是有的,是在很早以前就决定好的,一路走来也都在为之奋斗着。 楚初:“能告诉我吗?” 钟弋闻言勾了勾唇角,“你真的想知道吗?” 楚初:“想……” 钟弋想到前不久,楚初给他讲她的事情,讲了一半勾着他的心让他给她松绑—— 如今倒是反过来了,不免他发笑:“我手腕很酸,给我松开我告诉你。” 楚初迟疑了一会儿,随后踢踏着拖鞋,在茶几的抽屉里寻找着什么。 钟弋听到动静,见好像有希望,来了兴致。 楚初拿出一副银色的铁铐,走到床边,晃动着物品,展示给他看:“我给你换上这个~” 钟弋不爽的面有愠色。 他想要的是能动、能伸、彻底的、无束缚! 楚初先将铁铐锁在他的两只手腕上,瞥到他腕子上的红痕,她心有不忍,但还是揪心的移开了视线。 她拿起小刀将床柱上的绳子割开。 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捆绑,但可行动空间大了起来。 钟弋手上绳子刚被割开,腰劲儿很足的仰坐了起来。 刚到床尾的楚初,被他的动作吓的后退了一步,“你、你想做什么?” 钟弋的俊脸上洋溢着笑,漫不经心道:“吓到了?” 他想了想又觉得不对:“你会被吓到?都绑架我了还会怕?” 楚初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你脚还想松开吗!” 钟弋:“自然。” 楚初耍赖:“我不打算松!” 以上次打架的经验,告诉她,如果再松开脚无疑是放虎归山! 她远离了钟弋几步,搬了个小板凳,拿着毛巾敷着脸,开始听故事。 “你讲吧。”楚初神色认真,样子乖巧:“我已经按你的要求满足你了。” 钟弋懒散的上看下看的研究着铁铐,故意道:“作案工具准备的倒是齐全。” “你快讲!”楚初有点怒。 钟弋掀起眼皮睨她。 她坐在板凳上的样子很像个小朋友。 就像幼儿园的老师给小朋友讲故事,小朋友兴致盎然,天真的眼里全是憧憬。 钟弋懒洋洋的倚着墙,为了满足小朋友的好奇心,道:“有人想当宇航员,有人想当医生,有人想当律师……” “而我只想接管家族企业,让我爸早点退休。” “你真这么想吗?”楚初:“是不是你爸逼着你接管公司的?” “我自愿的。”钟弋开始回想:“有一次我看到我妈再哭,我迫切的希望如果我爸在就好了。” 楚初:“他在会怎样?” 钟弋低笑:“他在我妈就会开心起来。” “但是那个时候我爸确实不在,我妈哭了很久,我不记得是为了什么事情。” “我觉得陪伴这个词很重要,所以我想把这个词送给父母。” “希望他们能够余生平安、健康、幸福、快乐。” 这个理由就像一个儿子对父母的孝心,楚初不解:“你是因为喜欢经商才想接管公司?还是只是想孝敬父母?” 钟弋道:“我不喜欢经商,但这些不是我不喜欢就不去做的。” “孝敬父母?可以这么理解。他们两个对我很重要,我可以为了他们牺牲我的不喜欢走一条经商路。” 楚初理解了:“父母是你在乎的人……” 钟弋:“是的,我的生命里我在乎的人目前只有他们。” 楚初突然很嫉妒,什么时候可以从他的嘴里说出一句,我在乎的人…… 是她,是那个叫楚初的人。 她觉得此生足矣。 楚初颓然:“你在乎的人你可以牺牲不喜欢去经商。你不在乎的人是不是多分一眼都是浪费时间?” 钟弋看着楚初暗淡下去的眼神,克制道:“往下走,我还会遇到我要在乎的人,只要是她喜欢的,前方是河,我也会陪她一起跳。” 楚初猛的抬头看他,她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好不容易才忍住要掉的眼泪,恶狠狠道: “你没机会了,明天我就会喂你喝药,你不会往下走,也不会在遇到第三个在乎的人。” “嗯。”钟弋与她目光交汇,“我知道。” 楚初压抑着愤怒,踢开了凳子,气鼓鼓的站在窗户边。 她把窗户开到很大,室外的冷风吹在她的身上,消减着她的怒意。 就是因为楚初害怕会有这样的一个人出现,她才会着急又不顾一切的想要毁掉钟弋! 老天对她何其残忍。 既让我爱上他,又不把他给我。 钟弋望着那被踢翻在地的凳子,又看向楚初的背影,不着痕迹道:“你生什么气?” 楚初爆粗口:“老子想气,要你管!” 钟弋:“你竟然想好好考大学,就应该要好好活着。明天咱俩都喝药了,你养母怎么办?” “我有给她留钱。”虽然少了五万,但是加上两栋要拆迁的房子,钱会很多。 钟弋:“阴阳两隔不是有多少钱就可以被治愈的,这会是你养母一生的痛。” “我跟云姨没有相处太久,没有那么深厚的感情。” 钟弋:“这或许是你以为的吧?你以为没有那么深厚的感情,就是真相了吗?” 楚初不想听他说这些,气愤的捂住了耳朵。 钟弋:“你为什么要让我陪你赴死?就因为你恨我?可我又对你有过什么歹意呢?” 楚初捂住耳朵也有声音被她听得很清楚,她再次按压,闭口不言。 钟弋见楚初拒绝交流,只能转移话题:“我的麻小到了吗?” 楚初松开耳朵,拿出手机,见上面显示只剩下2m的距离,说:“快到了!” 她的声音很冷,钟弋道:“楚初,你声音别那么冷好吗?搞得还以为是我欺负了你,你转过头来看看到底是谁欺负谁?” 楚初一肚子的火,无处可撒。 她转过头,冲到钟弋面前,双腿岔开,坐在他的腿上,手捏着他的下巴,阴鸷道:“我欺负你又怎样?我本身就是个爱欺负别人的坏人!是你瞎了眼没看清我吗?是我!是老子老早就告诉过你!你偏要跟一个坏种做朋友!活脱脱踏马一个啥笔!” 她捏的手劲儿很大,钟弋的下巴被捏的很疼,他眸里晦暗不明。 楚初气的发抖,另一只手拍着他的脸道:“坏人怎么能只让你赴死呢?我瞧你这脸不错?不用是真的可惜了!” 钟弋双手被手铐锁着,本不想动武的他还是用臂膀猛的推着楚初的身体。 楚初腰部承受着钟弋的袭击,她松开钟弋的下巴就跟他扭打在一起。 因为钟弋的脚无法动弹,钟弋只能伸开手臂将人锁抱在怀里,勒着蛮紧儿伸开腿,裸绞着楚初。 楚初暴怒:“你特么松开!” 楚初的喉被锁着,这一招式还是前不久她用在LION身上的裸绞,如今特么倒是全回到自己身上了。 她想方设法的用两瓣柔软撞击着钟弋的腰下。 钟弋暗骂:“艹!” 她使劲儿用柔软撞击着他的腹下,可她不知道那两瓣柔软上全是肉吗? 钟弋怒言:“消停会成吗?” 楚初本意是想撞疼钟弋的。 可是渐渐身下人的湿热吐息不断呼向她的耳廓,她被梢的两耳燥热。 楚初瞬间熄了火气,被迫停止身下的撞击动作,声音都变得磕绊:“你先松开、松开我。” 钟弋克制的深吸了一口气,腿松开力,手臂也松开,无奈的瘫在床上。 楚初从他怀里起身,站的离床边四步远后,才冷静的看向床上人。 眼神控制不住的往他的腹下扫。 那里的裤子被顶了起来。 意识到是什么的楚初,直接“咳——”出了声。 她好似在掩饰尴尬,其实不是,她在掩饰自己浑身的羞耻! 钟弋听着咳嗽声,耳根突然变热,他肆意道:“咳什么咳?不是刚还说我脸还行?不用可惜了?你害羞个什么劲?” 楚初也不咳了,在钟弋的面前变成了个哑巴,她落荒而逃的回到沙发边,掩饰性的喝着茶。 钟弋平复着下腹的燥热,呼吸慢慢变得沉重。 他是真没想到,打个架能打出火来。 他想到拳击比赛,提醒道:“这招只对男生管用对女生没用,你比赛的时候别用。” 楚初恨不能没有耳朵!“你闭嘴!” 钟弋低笑一声,心情莫名变得很好:“成,我闭嘴。” --- 他说,雪人 她们彼此都安静了一会儿。 钟弋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巴,声音暗哑道:“给我倒杯水。” 他只觉得消火是真的难! 楚初赶忙掂起茶壶沏满一杯茶,端到钟弋面前,“没水,茶成吗?” 钟弋冲着她笑,“成,哪能不成呢?” 楚初被钟弋脸上的笑揶揄的不敢直视他,“你快喝!” 钟弋被楚初喂满了两杯水,呼吸平稳后,不免想到:“所以你应该没谈过恋爱。” 猛的听到这话,楚初没反应过来,“啊?” 钟弋看她一脸茫然,笑意更浓了:“没事儿,当我没说。” 想说些什么的楚初,还没来得及张口,就听到门外有敲门声。 “应该是外卖到了。” 楚初将杯子放下,把木屋里的窗帘拉上,然后才开门出去。 再回来时,她掂着一大包的麻小和两碗馄饨。 是一个骑手送过来的,跑了两个店家,怪不得这么晚。 楚初把吃的放在了茶几上,她看向钟弋时,她的脸颊多少因为刚刚的事,还带点余温。 “你,打算怎么吃?” 钟弋闻言,浑身透着无赖样:“怎么吃?我被绑着,当然是你喂我。” 楚初对这事早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她把装龙虾的包装盒盖子打开,然后戴上了一次性手套。 她走到床边,脚勾着摔在地上的凳子,挪到茶几旁,落座。 钟弋看着楚初的动作,不放过揶她的机会:“所以没事摔什么凳子呢,还得扶。” “……”楚初:“我不想跟你吵架,你别招我。” 钟弋也是能感觉到,刚刚楚初是真生气,那冷下去的眼神,和下手毫不留情面的暴力,不是开玩笑。 他其实心知肚明的知道:哪句话是引爆她的导火索。 “你喜欢吃麻小吗?”钟弋神态懒懒的,目光直直的看着楚初。 楚初在位置上剥龙虾,外套被她脱了下来,只穿了一件很薄的睡裙,睡裙是珊瑚绒的,款式很不像她这种性格会穿的裙子。 类似于公主风的少女裙,就跟马思得每次来他家穿的风格挺像—— 他分神的想到,还好这裙子够长,刚刚打架的时候没触碰到她裸露的皮肤。 楚初:“还好吧,我不贪口腹之欲。” “嗯。” 钟弋想了想:“我为我刚刚的言语向你道歉,虽然我还不清楚是哪句惹到你,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消气,我们好好的谈谈好吗?” 楚初手顿了一下,原也不怨钟弋,是她没克制住自己的情感,导致醋意大发…… 她郁闷道:“你是傻子吗?我刚刚都那样说你了,你还向我道歉——” “因为想跟你好好做朋友啊。”钟弋真心说:“就算你绑了我,我也很想跟你好好做朋友。” “我们很早就认识,但从来没有好好的了解过彼此。” “相遇后因为我的误会,导致我们的关系恶化,上次是我绑了你,这次你绑了我,我们抵消扯平,好吗?” 楚初:“跟我做朋友?我说过我是个坏种,指不定哪天就把恶念算计到你的头上。” 楚初摸了一下龙虾的尾巴,嗤笑:“不对,没有哪天,过了明天你就不在了。” 钟弋:“你为什么执着于想要让我死?你知道你把这件事做成的后果吗?” “死都死了,哪还能管到阳间事?” “我了解我家里的人,如果这件事做成了,我爸会生吞活剥了你养母。”钟弋没开玩笑:“他做得出来的。” 楚初垂下了眼,嘴角笑意越发的无力。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在跟她抢钟弋,包括他自己。 “嗯。” 钟弋还想劝导下去,但见楚初对他听而不闻,独自叹了口气。 楚初将剥好的龙虾放在空盘里,端起盘子放在了钟弋的床前,把筷子递给了他。 她道:“你先吃着,我去外面抽根烟。” 楚初也没等钟弋的话,直接将筷子放在了盘子上,拿起桌上的烟盒就出了屋门。 她没走远,只是坐在小院石桌旁的凳子上。 她手里夹着烟,单薄的睡裙,身上像感觉不到冷一样,盯着院子里的雪。 楚初放心不下的唯有云姨。 她们相遇在孤儿院,就算她臭着一张脸,在所有5、6岁小朋友面前是年龄最大的存在,云姨也将她坚定的带走。 四年的相处时间,她做不到让云姨出事。 …… 钟弋看着窗外的雪色。 那道背影,孤独到无人问津。 她的周身满是伤感,却在极力的隐忍。 钟弋转回头,寻找着遗留下来的利器,能屈伸的手臂在床头勾着。 她对他多少是带着不忍心的,如果够狠也不至于给他行动的空间。 钟弋拿到手的刀刃切割着脚踝处的绳子。 绳子切断后,他在屋里寻找着手铐的钥匙,可是很遗憾,没找到。 …… 楚初准备回屋时,意外的发现倚在房檐边的钟弋。 他手里端着盘子,在吃着龙虾。 楚初凝望着他,什么也没说。 他像是给她留有思考的空间,聪明到好像知道她会反悔一样。 楚初闻着空气中残留的香烟味,左看右看的,蹲在了原地。 她手不怕冷的摸着地上的雪,从一个小雪球,滚着余雪,到一个大的雪球,也就没一会儿的功夫。 她捏出一个巴掌大的小雪人,雪人样子不是很好看,但也不是很丑。 楚初走到钟弋面前:“雪人送你,等它化掉的时候,你就离开吧。” “你越靠近我,我越想算计你。”她道:“做朋友就算了,我不配。” 钟弋接过雪人,手指轻轻的摸了一下雪人的眼睛,那眼睛是两颗极小的石子,手臂是两根细枝。 但就是差个鼻子。 缺了鼻子闻不到气味,就找不到记忆深处的回忆。 其实,引爆楚初导火索的那句话,是钟弋故意说的。 他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试探一下。 只要是钟弋喜欢的,就算送给他一把药,他也会心甘情愿的吃下去。 没如她意的原因是,她们不该以这种方式离去。 要在两鬓斑白之际,再无任何遗憾的结束。 钟弋没有理会她不想跟他做朋友的言论,只是说:“回屋把外套穿上。” 楚初从他身旁经过,带过冬日的寒风,“趁着我还没有反悔,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她在警告他逃脱不受限制的活动范围。 钟弋“嗯哼”了一声,把雪人放在了窗台上,继续吃着龙虾。 虾肉蘸着龙虾的汤汁,入味后,是真的很好吃—— 楚初进屋后,冻僵的四肢,她也不管,只是打开馄饨,微凉也不嫌弃,照吃不误。 钟弋感受着院外的微风,边吃边道:“院外的柚子树是谁种的?” “我爸。”楚初在屋内回道。 “伯父?”钟弋来了兴致:“一会儿在柚子树下我们一起堆个雪人吧。” “不堆。” 钟弋继续鼓舞:“我其实每天忙着学习,很少有机会堆雪人。” “你、你喜欢?” 钟弋:“不反感,也不讨厌。起码很有意思。” “嗯。” 钟弋回头看着屋内的人:“你答应了?” “嗯。” 钟弋走回屋内,到她身侧:“请你吃龙虾。” 他把盘子放在了楚初面前,龙虾他也没吃多少,虾肉还有一大半。 楚初夹起虾肉:“我买的,我剥的。” “对。”钟弋笑道:“我借花献佛。” 楚初:“佛头着粪。” 钟弋若有所思:“你的另一层意思,谁玷污谁?” “我语文不好,没想到另一层意思。”楚初敷衍的说:“我只是想说我善良不跟你计较。” 钟弋没太较真,想到有幸见过3分的作文分,有说有笑:“这样啊,你语文是真的堪忧,月考我都替你捏把汗。” 楚初:“还惦记月考呢?” “我还惦记同桌的事。” 同桌? 楚初喝汤汁的瞟了钟弋一眼,他神色正常,不像是玩笑话。 她都说了不做朋友了,他还惦记同桌? 楚初想说些什么,可是看着钟弋清冷的脸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他的桃花眼里像是有月光一样睨着温柔看她。 楚初差点失神,“你吃,馄饨吗?” “饱了。” 钟弋把茶几当凳子,脸面向屋门。 小院的地上因为她来回的走动已经沾染上了脚印。 钟弋安静的样子好像真的很憧憬能在院里堆个雪人。 楚初饭也不想吃了,起身,穿上厚重的外套。 她把那条属于钟弋的围巾围在脸上,然后穿雪地靴,戴着手套。 钟弋听到动静,察觉到意味,高兴的围在她身边:“现在就去吗?” 楚初拉上棉衣的拉链,开始翻找工具旁的铲子:“嗯,外面冷,你穿厚点。” 楚初再找趁手的铲子,再次回头的时候身后空空如也。 …… 她无奈的走出房门。 而他站在柚子树下,带着手铐的手不老实,摘拽着那颗饱满的果实。 拽动树枝的劲儿很足,连带着落雪盖了他一脸。 楚初偷望着,笑出了声。 她很开心,因为钟弋,连带着要开始堆得雪人都浪漫了起来。 钟弋手扫着脸上的雪,嘀咕了一声:“艹,长得真结实。” 他怀里抱着那颗摘下来的柚子,喊了一声:“楚初这柚子打农药了吗?” 楚初踩着雪,往他身边去:“我就没管过它。” 她看着这一块地上不算多的雪,说:“它野蛮生长,没想到还能结出柚子。” 钟弋当着甩手掌柜,大有一副要指挥楚初干活的架势:“你铲前面那块雪,应该能滚出一个大雪球。” 楚初摆了他一眼:“你不上手吗?” 钟弋晃了一下手上的手铐,笑的很奸诈:“我不方便。” 楚初没多计较,使着铲子就开始铲雪。 “你好听话啊。”这是钟弋没想到的,以为楚初一定会抱怨几句。 他站在一边,看楚初劳动,他好奇:“你什么星座?” 楚初想了一下说:“我生日是农历12月29,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星座。” 钟弋开始回想自己也了解不多的星座日期,想了半天,没想到:“嘶——我去拿个手机查查。” 楚初头都没抬,继续铲着雪,东一块西一块的铲。 她其实也没怎么堆过雪人,唯一堆过的一次是7、8岁的时候。 他说,雪人(二) 房内的人好像没寻到手机,他吼道:“楚初,我手机呢?” 楚初一手拿着铲子,摸了一下口袋,手触碰到微凉的东西:“在我这里。” 钟弋返回到院外,伸着手。 楚初主要是忘记手机在她这里,她没有解释,只是把手机递给钟弋,她紧跟着想到什么,有点不放心的说:“你别乱发消息。” 钟弋薄唇轻微抿着,欣赏着楚初布满担忧的神色:“我要是想跑,你拦得住我吗?” 楚初心揪了一下,铲子在雪上拍了拍,语气很轻:“拦不住。” 钟弋见楚初低垂下去的头,带着一丝耐人寻味的低沉。 他前面的话不过说笑,现下没来由的解释着:“我就查查星座。” 楚初也不说话,将铲子放在一边,她上手开始团雪球。 钟弋打量了她一会,见她好像也没怎么不高兴,就开始翻看手机。 随后,他得出了一个结论:“星座是按阳历算的,你的生日刚好1月20,卡在水瓶座的起跑线上。” “嗯。”楚初听完,问:“那你呢?什么星座?” 钟弋将自己的生日输入到搜索栏里,“8月21,狮子座。” 楚初对星座没什么研究,但恍惚中好像记得,在学校里有听到过女生聊天,说星座都有最佳情侣配对。 她好奇:“星座不都有最佳配对?狮子座跟哪个星座最配?” 钟弋查了一下:“百分之100是白羊。” “哦。” 楚初听到这个答案很不高兴。 狮子最配对的情侣应该是水瓶!! 不对,不是应该是必须! 楚初因为星座的事连带着有点气:“不是你提议的堆雪人吗?活全让我一个人干?” 她的声音带点怒。 钟弋看眼色的将手机收了起来。 “我干,我干。” 他识趣的蹲下身子,手去触碰那只初见雏形的小雪球,继续说:“星座不可信,但我又觉得上面描述的水瓶,跟你很像。” “哪里像?” 钟弋抱起地上的雪,浇在雪球上,没增加面积不说,雪软的撒了楚初一手背。 他嘴比脑子快道:“比如选择性耳聋。” “我今天跟你说了那么多,你没一句听进去的。” 钟弋见楚初手背上被他帮倒忙的撒了雪,他玩心突起,在地上又抓了一把雪,明目张胆的撒着。 楚初是戴着手套的,她没理会钟弋的玩闹,拍掉了手套背上的雪,“哪一句,你最想我听进去?” 钟弋乐此不疲的重复着他的小动作,见拍掉继续撒雪:“不要想东想西,再有一年该高考了。” 楚初重复拍掉:“我的出路不是高考。” “嗯?”钟弋被这话杀得终止小动作,满脸问号。 她不高考,想干啥? 楚初不说话。 钟弋聪明的脑袋转了一下,遗憾道:“那可惜了,我还想着能跟你一起上大学呢。” “跟我、一起上大学?”楚初呼吸突然变得零乱,“你在说笑呢?” 钟弋:“与朋友相约一起上大学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 是这样吗? 楚初愣神之际,想到自己从初中开始就总是特立独行惯了。 像这种正常的交往与朋友之间的相处,倒是没怎么体验过。 她不确定钟弋这套说法对不对,但还是赞同的“嗯”了一声, “虽然我没想过考大学,但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比较好奇,你的目标学校是哪所?” 钟弋:“燕京,清明经管学院金融系。” “不出国吗?” 钟弋摇了摇头,他原计划里就没有出国这一选项,他直奔主题的劝慰:“楚初,以你的成绩,努努力清明也可以上的。” 楚初想捂住耳朵,“咱能不说这些吗?” 钟弋一下坐在雪地上,盘腿说:“那你把我手铐解开。” 他大有一副无赖的样子。 楚初心里憋闷的看着他,少年鬓边的头发好像长了一些。 小院外的灯光还是暖和的,照的他脸庞棱角处透着光。 好似这光给了楚初力量,她开始吐露心声: “我对学校的印象不好,早就想休学了,但云姨不同意,我不想跟她吵架,就一直坚持到现在。” 印象不好? 钟弋目光变冷:“因为被张怡乐他们暴力对待你有阴影了?” 楚初也不在嘴硬,承认道:“是。我每天在学校里都很煎熬。” 钟弋没有想到这个。 他以为楚初这样一个牛脾气的人,心里一定会不在意…… 他该想到的,受了重创的人,怎么可能不会在周身修建一座坚不可摧的城墙。 钟弋:“每个学校……每个班级每个同学他们其实也并不都是坏人。” “嗯,大概吧。”楚初知道不能一棍子打死,可她就是不想在跟人接触。 钟弋说她,选择性耳聋,其实说的也没错。 她总会把遇到的人,不想听到的事,自动屏蔽。 减少自身伤害的同时,心情也不会受影响。 楚初有意岔开话题:“这雪人你还堆吗?”雪球已经被她滚成了一个大雪球,体积面积可以当雪人头。 “它还差个身子。”钟弋看着雪球道。 “嗯。”楚初:“可是我不想堆了。” 钟弋:“?” 冬天本该是拥有期待的季节,可因为天太冷,让人想缩回壳里,然后变得束手束脚。 她不喜欢冬天!! 楚初瞎扯:“你都不帮我,堆什么堆!” 其实不然,她就是突然没了兴致。 想到是她要放虎归山,就很狠自己。 钟弋含着笑,“它的身子我来堆,你歇着!可以不?” 楚初拖着自己满腔的伤怀,学着他的样子,盘腿坐在雪地上。 她手臂垫在腿上,支着腮帮子,指道:“铲子在你后面。” 钟弋学着楚初刚刚的办法,东一块西一块的铲雪。 但因为戴着手铐,活动多少有点不方便,他吐槽:“我怎么觉得我像劳改犯?” 楚初实时的插了一句:“好好干活,不好好干没饭吃!” 钟弋低笑出声:“Yes,Madam。” 楚初盯着钟弋的动作,伤怀没赶走,倒是发起了呆,“你还教我格斗吗?” “嗯?”铲雪的声音有点大,楚初声音太小,钟弋没听清:“你说什么?” 她又重复了一遍:“你还教我格斗吗?” 这次钟弋听清了,他说:“教,我不能让你在拳击台上被打。” 我不能让你在拳击台上被打,这12个字直中楚初的命脉,她差点眼湿鼻酸。 她克制着,语气软了下来:“你看我脸上的伤好些了吗?” 钟弋抬眼看她,摇头:“眼角旁青一块紫一块的,像只熊猫。” “嗯。”楚初咧嘴笑着:“那就熊猫吧。” 她仰倒在雪地上,天上挂着月亮。 她盯着月亮:“三伏,我们扯平了。” 钟弋手抱着铲柱头,下巴支在铲柱上,也看月亮,“好。”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那你把钥匙藏哪了?” 楚初:“就在你的口袋里。” 钟弋赶忙去摸口袋,还真摸出一把钥匙,他忍不住骂道:“卧槽。” 楚初好心情的颤了一下上眼脸,眼角旁有泪流出。 --- 克制 * 第二天周五。 楚初放钟弋离开。 他去了学校,而她请了假,在木屋里休息。 楚初自学了一上午,中午出门取外卖,返回屋里时,特地看了一眼柚子树下的雪人。 雪人的头上戴着一顶帽子,端正的五官上没鼻子。 这是钟弋昨天晚上特意而为之的,说是她送给他的小雪人也没有鼻子,这只大的也不能有。 楚初从外卖袋里,拿出盒里的黄瓜条,插在了雪人的鼻子上。 现在他不在,她无需听他的话。 * 晚上19点多的时候,钟弋放学敲着木屋的院门。 他果然如他说的那样,要亲自教她格斗。 楚初在他手里学了一个小时。 21点多的时候她依言放他回家。 * 周六的下午,楚初去了一趟「望月」。 因为杀人未遂的事件,虽然她已经解释过她没什么事,但商越还是很生气。 楚初为了哄小青梅,她叫来了在孤儿院认识的那一大群兄弟,在望月喝酒,然后还喝到了很晚。 楚初喝的尤为多,但她没醉,还扬言要跟他们泡网吧再战。 时间走到晚上10点的时候,他们一大群人去了常去的那家网咖,组队打着游戏。 因为楚初奇臭无比的手感,每开一局,必输。 她生气的摔了鼠标,一个人出了网吧门,抽烟,生着闷气。 楚初蹲在花坛的台阶上,迷离的眼睛望着街上行走的人。 她落寞的想大吼大叫,不过她还要脸,并没有去干这么愚蠢的事。 * 周日上午,楚初去了一趟农贸市场。 云姨正在搬运一大麻袋的白菜。 她也顾不上脸上没消下去的青紫,跑上前把麻袋扛在了自己的肩上。 楚初想,肯定免不了被云姨一阵数落。 可是到头来云姨不过是心疼的锤了一下她的肩,最终什么也没说。 …… 楚初为了不让云姨担心,编了谎话:“我骑车摔着了……不是打架!” 云姨瞪了她一眼。 楚初说:“以后不骑车了?” 云姨比划:真的? 她摇头,“假的。” * 周一是月考的日子。 楚初这才注意到时间已经要步入12月了。 普华私立中学规定考试,基本上全部每周一考。 洛京一高规定的却不是这样,是高三每周一考,高一高二每月一考。 制度的不一样,导致钟弋这次月考,教室安排在了年纪吊车尾高二10班。 楚初的名次一直在年级组里固定13名。 保持这样的名次,主要原因是,她只要确保不掉出一班的分数线,每次考试就没认真对待过。 月考考了两天,楚初见到钟弋的次数屈指可数。 其实也怪她,是她减少了在钟弋面前晃悠。 * 周三晚自习下课,钟弋在班级里叫住了她。 钟弋问她:“要练格斗吗?” 这两天要考试,晚上都是各回各家。 楚初收拾着书包,态度很平淡,告诉他:“不练。” 钟弋有点没想到,又摸不透楚初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不练怎么参加比赛?” 楚初道:“我不打算参加比赛了。” 她背上书包,先一步的走出了班级门。 话说了一半,钟弋想问清楚,但楚初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样子。 钟弋只能闭着嘴,路上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 这好像不熟的气氛,让钟弋觉得,她就是在躲自己。 楚初走到校门口后,对着一步一跟的钟弋说:“你等我一下。” 她留下话后,就往门口的小卖部走去。 她拿了一根葡萄味的真知棒,结账付款。 出了小卖部,楚初就把真知棒递给了钟弋,说:“尝尝。” 钟弋接过糖,拆着包装,看她两手空空:“你不吃吗?” 楚初摇了摇头,“专门给你买的。”主要她前几天答应过他。 然后她说:“不要跟着我。” 钟弋拆包装的手停了下来,“什么意思?” 楚初平淡的脸上毫无表情:“字面意思。” 她说完话后,就转身离开了。 * 周四晚上,楚初去了拳开。 她说的不参加比赛,是假的。 她在拳击台上打了很久,练了很久,好似不累一样,精力充沛。 * 周五晚上,一样。 周六晚上,一样。 周日晚上,拳开地下城,比赛开赛。 楚初冷戾的面容与发了疯般的狠劲儿,让比赛到达了高潮。 仕尔道的拳击台上有血液一滴一滴的滴答在台面上。 女拳手浑浑噩噩的状态带着脚步不稳,她肿胀不堪的脸面向着对手。 刺鸟的出拳,暴虐的发泄着她的怒火。 她周身阴鸷的气息太过浓重,以至于让押注的赌徒兴奋到伸着手助威。 刺鸟孤独的站于喧嚣中,平静的凝视着世界。 她用她的拳头屏蔽着叫嚣,用狠、用力,踹开了胜利的大门。 一场比赛下来,刺鸟毫发无损,好似第一次的狼狈不过是幻境。 可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内里如同被人千刀万剐。 楚初很感谢她积压的愤怒,不然也不会赢得这场比赛。 * 周一,升国旗后,回班级的路上。 楚初在楼道里,见到一个小姑娘跟在钟弋的身后。 小姑娘叫住他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钟弋看着就很矜贵的脸上挂着淡笑。 楚初在大课间,将那个小姑娘逼在教室楼栋的后道。 小姑娘怯怯的,声音很柔软:“你、你要做什么?” 楚初冷漠的看她,“你叫什么?” 小姑娘怂糯:“宋星沉。” 楚初很直白:“你喜欢钟弋?” 宋星沉的腮帮一下变得很红:“喜、喜欢。” 楚初毫不加掩饰的对宋星沉释放恶意:“钟弋是我的。” 宋星沉一瞬变得很慌:“你是他的女朋友吗?” 楚初:“不是。” 宋星沉听到答案,暗自松了口气,但又对上楚初的铁面,她又变得很怕:“你、你不是他女朋友干嘛还要管我?” 在钟弋没有女朋友的前提下,宋星沉并不觉得自己勇敢的与钟弋接触有什么错:“如果你也喜欢钟弋,我们可以公平竞争。” “谁要跟你竞争?我是来警告你的。”楚初直接拿出了刀子。 她将刀子狠厉的插穿在墙上,肃杀之气过于浓烈:“如果有下次,就不是警告了。” 宋星沉结巴:“你、你、你吓唬谁呢!我才不怕你!” 楚初漠然不语,从墙面拽下刀子,先一步的离开了后楼。 * 周二体育课。 楚初在操场上见到贺森与人打球。 体育课集完合,自由活动时,她与贺森打了声招呼,就和他一起在操场上打起了球。 她好似心情极差,略过拦她的人时,直接将人撞翻在地。 那人是贺森班里的学长,他在地上骂道:“玛德,你脏你爹呢?” 一句脏话,直接将楚初点燃,她把球扔在了地上:“你特么再说一遍?” “老子说你怎么了?女的玩个屁球啊。” 楚初直接动手,狠踹了一脚地上的人。 那男的直接暴怒的起身,挥着手就往楚初的脸袭来。 转眼间,贺森挡在了她俩之间,阻止了一场口角引起的打架事件。 贺森握着那男的的拳头,推开他的身子:“承景,冷静。” 他转过头,看向楚初:“你也冷静一下。”紧跟着说:“不至于啊,都是同学。” 楚初冷眉冷眼的旁观着。 贺森安抚着赵承景的暴脾气,说了很多和事佬的话。 好似楚初不屑一顾的样子赵承景看着不顺眼,他愤恨:“装尼玛装,这女的能不能以后别叫着一起打?要叫有她没我!” 楚初听到这话,心里不舒服,她话里带着挑衅:“你连我都防不住。” 赵承景被楚初的话激的火气上头,他把贺森推开,走到楚初面前。 他仗着自己个子高,居高临下的蔑视道:“来单挑。” 楚初漠然置之:“就你也配?” 赵承景直接动手,把楚初推倒在地。 打球的人连带着贺森赶忙上前,把楚初围住。 贺森来了脾气:“承景你过了!” 他惨扶着楚初起身,楚初推搡开贺森的好意。 楚初自己从地上爬起来,在场的人她谁都没看,阴着脸对赵承景说:“你有狐臭吧,臭气熏天。” 她说完,情绪不高的眼移开视线,嫌弃的对贺森说:“别跟垃圾玩,小心沾上臭味。” 随后楚初封闭了自己的听觉,极其烦闷的离开了球场区域。 * 楚初觉得这几天过得哪哪都不顺。 以至于她在路过看台,见到好像目睹了全过程的钟弋时,她停下了脚步。 钟弋散漫的翘着二郎腿,脸上面无表情。 他的背挺得很直,以至于压感强烈的透着目空一切。 他们视线交错,却都没有说话。 楚初向后退了一步,背靠在栏杆上,抬头看着天。 算着日子,她已经有好多天没有接近过钟弋了。 不是不想见,是不能见。 因为真的很让她忍不住。 就像现在脑子里又爬出了想要把钟弋绑了的念头。 * 月考成绩出来的时候,赵靖指挥着全班同学站到走廊上。 赵靖念着名次,钟弋第一个进入班里,挑选着座位。 念着念着,念到了45名。 楚初吊车尾的倒数第一名,在她进入班里时,只有钟弋的旁边是空着的以外,其余坐无缺席。 她诧异的飘了钟弋一眼。 钟弋回视着她,他目里的情绪楚初没看懂,因为有点复杂。 复杂到楚初在他的眼神里差点压不住心痛。 其实,考试的时候,她算分答的题。 可是,她们依旧做成了同桌。 * 位置做在一起后,楚初突然很不自在。 她动一下胳膊,有时都能碰到他。 她们的距离缩短在1毫米。 这1毫米的中间是一道裂缝,妄想严丝合缝的她,被迫在偏离轨道。 她与钟弋已经很久没有交流了,有多少小时? 从钟弋离开木屋到现在,已经过去16天。 楚初已经快到极限了。 她还是没克制住,伸着手,去触碰了一下他的衣角。 钟弋侧目。 楚初在他询问的无声中,很有眼力见的说:“就,好奇你衣服的触感。” 钟弋指腹摩擦着笔杆,说:“感受出来了吗?” “嗯。”楚初看着他的眼睛,“触感很凉。” 就像默默地疏离一样,冰凉到她很冷。 ----- 眷恋 钟弋问完就没在说话了,他神色正常的转回了头。他面容的平静昭告着他好像根本没闲工夫聊天。 他拿笔的手,在纸上用黑墨写下密密麻麻的文字。 楚初分神的想。 钟弋也不是傻子,这么多天她的疏离他是感受得到的吧。 是不是,她们不做朋友,他都是无所谓的。 楚初坚定的认为:多少,是的。 * 又过了几天。 楚初在下了晚自习,回家的路上,被张怡乐堵了。 算算日子,她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见到张怡乐。 楚初看着面前一排排的人影,她突然平静的想:满身是血的躺在地上会不会很冷? 大冬天的,寒风瑟瑟,应该会冻僵吧。 她嘴角勾了一下,无力的感觉遍布全身。 楚初忽然不想打架了,她有一瞬间好厌烦这样的生活啊。 为什么不平静的生活要给她过? 只是因为她没爹没妈,没人疼爱吗? 她想到此,又否定了这个答案。 楚初屏蔽着张怡乐的叫嚣,算着一排十个人的围堵现场,思考着她打架的胜算。 如果她使出全力,胜算百分之80。 可是,如今是,她懒得动,胜算只有百分之1。 几天不见,张怡乐染了一头粉发。她一张一合的嘴巴,像长舌妇骂街。 楚初玩味的盯着她的嘴巴,在她说道:“破鞋,你不是很会勾搭男人嘛?你爹我今儿给你找了十个,绝对让你爽歪歪到把你B草烂。”时。 她嘴角浅笑,淡漠道:“嗯,听你的。” 张怡乐恶毒的朝身后的人勾了勾手。 楚初站在原位没有动的打算。 她没动,上前的人也不会手下留情。 自然,刹那间有武力值的十个男的,冲劲十足的对着楚初踹翻在地。 当他们意识到发生什么的时候,脸上都出现了不解。 明明来时,张怡乐还说,这女人不好对付!现如今这样的场景,他们狂喜的也不在顾及,见楚初倒在地上,上前,一人一拳,打的兴起! 楚初感受着落在身上、脸上、肚子上的捶打…… 默默地承受着涌在身体上的疼痛。 莫名的,楚初觉得很爽。 她甚至自暴自弃的闭上了眼睛。 …… “住手!” 有阴沉的男声响起。 巷子里的人纷纷朝男声的方向看去。 随后,穿着西装的寸头壮汉一窝蜂的涌在打架的男生面前。 来人的壮汉们一看就是练家子,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壮汉脚踩着男生的脸将他们制服在地上。 楚初蜷着身子,睁开的眼睛看着向她走来的人影。 那人背着光,皮鞋踩在坑坑洼洼的青砖地上。 其实地面很湿,渗透出的丝丝凉气,冷的她颤抖着身子。 那人脚步很快,走到她身旁后就蹲在了她的面前。 他好像是想把她扶起,伸出的手停在了空中。 楚初轻“咳”了一声,肺里积压的淤气被她咳出了一些,她有气无力的看着来人。 她忽然想到了初三那年,少年干净的脸庞与此时着急的神色重迭在一起。 他长大了很多,青年的声音都变得沉静:“楚初。” 她很想回应他,可是她什么话也不想说。 或许是她面如死灰的脸吓到他了。 他直接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他找到一处台阶,他将外套脱了下来,披在了她的身上。 他把她拥在怀里,坐在台阶上,眼睛却泛冷的看着张怡乐那群人。 也不知道是何时,张怡乐也被壮汉们制服,狼狈的蹲在地上。 身上的外套很暖和,吸取了热量的楚初,在钟弋怀里蹭了一下。 她寻了一个舒服的位置,靠着他的身子直接闭上了眼睛。 钟弋向下看了一眼,见怀里的人好像在假寐后,安心的抬起了头。 泉哥将从车里拿的厚外套盖在了钟弋的身后。 钟弋没有管泉哥的小动作,只是对蹲在地上的女生说:“你就是张怡乐吗?” 张怡乐被彪形大汉围着,害怕道:“是。” 张怡乐见坐在台阶的男生长得俊俏,心底涌上嫉妒,她恶言:“你是破鞋新勾搭的男生吗?楚初这个彪子早不干净了,你确定要跟这样的货处对象吗?” 钟弋蹙眉,他实在是受不了这张不干不净的嘴。 他审问也懒得审,直接对泉哥说:“别弄死,其他随意。” 泉哥心领神会,对手下发号施令。 张怡乐那张臭气熏天的嘴被壮汉捂了起来,有人吊着她的手臂,猛烈的扇打着她的脸。 没一会儿,张怡乐的脸变得肿胀。她流着鼻血,呜哇哇的闷叫。 钟弋伸手捂住了楚初的耳朵。 楚初感受到耳朵边的暖意后,她颤动了一下睫毛,哑声道:“我听过很多。” 她的另一层意思,钟弋秒懂,可他还是继续捂着楚初的耳朵,没有松开。 钟弋继续发号施令:“他们,一起。” 四个字,声音不大,在场西装革履的壮汉瞬间对着脚下的男生殴打了起来。 激烈厮打的声音就在耳畔,只不过带了一些模糊,楚初听得不是很真切,但她也没有力气去凑热闹。 她好似在他怀里躺了有二十分钟,随后,钟弋对人嘱咐道:“都拖走。” 然后响在耳畔的是男生的嘶喊声,与张怡乐的哭声…… 楚初在巷子里彻底安静后,睁开了眼睛。 钟弋手抚了一下她的头,难得体贴问:“你好些了吗?” 楚初枕着他的手臂,看着巷子里的黑暗,没有回答他,模棱两可说:“你赶过来好巧。” 钟弋:“不巧,我刚好在。” 楚初消极的情绪未散,她持续低落的说:“谢谢。” 钟弋:“你为什么不躲?” 楚初无精打采道:“不想躲。无需躲。就这样挺好。” 钟弋咬牙:“破罐子破摔?” 楚初点着下巴磕在他的臂膀上:“嗯。” “……”钟弋拢了一下她身上的外套,问:“你要跟我闹到什么时候?” 楚初没理解这句话,她持续低迷:“我闹什么了?” 钟弋“哼”了一声,咬牙切齿:“你到底怎么了?” 她到底怎么了? 楚初积压的不舒畅差点让她打湿眼睛…… 不过是,喜欢钟弋,好喜欢钟弋,太喜欢钟弋,而得不到满足,行尸走肉罢了…… 楚初在他怀里动了一下身子,拦腰环住了他的腰身,难得眷恋的喊道:“钟弋。” “嗯?” 钟弋没有阻止拦着他腰身的手,他甚至手钻进了外套里,手贴手背的贴着她的手。 “我想离你近一点。” 钟弋迟疑不定:“什么意思?” 楚初带着他贴着她手背的手,在外套里挪动着,再快触及到钟弋的三角地带时停了下来。 钟弋顿住。 两人好像心照不宣般保持着安静。 楚初在昏暗里,平静道:“我希望你答应。” 钟弋气息微弱说:“为什么?” “你答应我就好开心。” 钟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一时之间楚初也不知道他在头脑风暴什么。 她也没有打扰他,她在他的怀里轻轻闭着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钟弋才说:“我送你回家。” 楚初贪恋的在他怀里留恋了一会儿,“不用你送,我自己可以回去。” 她说完,就从他怀里站起了身。 身上的外套也一并递给了钟弋,她浅笑道:“谢谢。” 她客气的语言刚散,她又道:“晚安,钟弋。” …… ---- 极端 钟权第一次看到儿子押解着一群人回家。 他嘴里叼着烟头,立于后花园旁。 钟弋路过钟权时,礼貌的停住了脚步。顺带身后的保镖也停住了动作,还都恭敬的唤了一声董事长。 钟弋看着钟权手里摘下来娇艳欲滴的花,解释了一下这群人的来历。 他本以为他爸会阻拦他。 但没想到的是,钟权只是面容严肃的点了点头,说关押的地下囚牢借给他用,随后就拿着他手里的花回大厅了。 钟弋将张怡乐在内的十一个人关在了他家的囚牢里。 不过一处黑牢就能教会人老实。 所以他也没让看管的人对他们做些什么。 * 楚初在钟弋认真记笔记的时候,手不规矩的摸住了他左手的小拇指。 她下巴枕在她自己的手背上,不听课就爱歪头看人的她,小声说话:“你有心动吗?” 冷不丁的来一句这话,钟弋恍惚了一霎也就明白楚初问的是什么。 昨天在巷子里,楚初跟他说的话。 心动吗? 其实,他的确心动了。 只不过最后被他强压住了这荒唐的想法。 钟弋没有抽开小拇指,也没有分神去看捣乱的人,压着声音说:“好好听课。” 楚初不满意这样的答案。 她不放弃道:“不是你,也会有别人。” 钟弋幽深的抬了一下眼。 他的眼里蕴含着太多的内容,一时三刻楚初分辨不出来。 只知,她难得爆发在身上的紧绷感让她有点手足无措。 她在手足无措间松开了钟弋的小拇指。 老师好像让学生小组讨论。 前桌的两名同学转身面向了她和钟弋。 楚初僵着脸,只能先掀开课本。 然后他们与钟弋交谈了起来,她却一句都没有听进耳朵里。 只因钟弋那一眼里,让她紧张到坐立难安。 * 熬到晚自习时,楚初在课桌底下,拽了一下钟弋大腿边的黑色休闲裤。 他今日没穿校服,一身黑的他像个黑无常。 甚至他扭过来的脸都带着寒冷:“干嘛?” …… 楚初只是想找钟弋说说话。 这几天她俩之间总会因为一两句话说完就开始变得沉默。 她在他的冷声中放化着表情,手依旧拽着他的裤边,找补的闲聊:“你看我脸上的伤严重吗?” 她昨天被揍,回去压根就没管身上的伤。 钟弋好像因为她的话,突然来了兴趣吧……楚初也不确定,只不过他转这笔的手是停了下来的。 然后钟弋眼睛探着她嘴边的伤,说:“淤青了。” 楚初在他的眼里,呆呆的“哦”了一声。 也是因为这哦,彻底断送了他俩的聊天。 钟弋没继续往下接话,手继续开始转笔。 他好似没事干到在坐等着放学。 楚初多少被安静的空气整得不自在的盯着自己的桌面。 她手却不老实的玩着那一块裤边,又是拧又是卷的。 他好像看不下去了吧,阻止道:“能松开吗?” 楚初听言依旧我行我素。 但钟弋却是说完这话,直到放学都懒得理睬似得没在阻止过她。 * 放学后,楚初背着书包跟在钟弋身后。 钟弋在路过高二四班时,有位女生从门里跑出,叫住了钟弋。 他们并肩而行,有说有笑的下这楼梯。 其实懂唇语的楚初,看出了女生再说什么,但她此刻如同在油锅里炸过一样,煎熬的痛苦遮住了她的双眼,让她只能看到有个女生在接近钟弋。 是宋星沉。 她好心的提醒过这个女生,可是为什么却偏偏不听她的话,作死一样的接近钟弋!! 楚初暴躁不堪。 她隐着身子,跟在钟弋和女生的身后。 她在路过修理铺前,买了一把斧头。 宋星沉与钟弋分道扬镳后,走在了黑暗的巷子里。 楚初手握斧柄,阴沉的眼里是弑杀的恨意。 她像是情绪不稳定,一时之间一股脑的暴怒全部迸发在恶念里。 她压着宋星沉的影子,脚步如恶鬼音踩在青砖上。 她盯着宋星沉娇小的背影,嬉笑出声:“呵呵~ 宋星沉~” 魔音绕梁,宋星沉颤着身转回了头。 黑暗的巷子里有阴影投射在墙上,当在浓雾里看清一抹身影手持恶棍后,她害怕的本能向后退。 人影阴在黑暗里,向前压进的脚步带着满满的压迫。 她低压的声音如地狱里的使者:“我警告过你的,可是你就是不听我的话。” 她怒道:“为什么!偏偏要跟我争抢。” 宋星沉被吓得说不出话,她从未与人结仇,更不晓得被人逼在巷子里会如此无助,她无声的流着泪,腿软的扶着墙面。 楚初阴鸷的眼眸看着那泛着光泽的泪水,邪笑道:“哭吧~一会就再也流不出泪了~” 她冷血的看着被吓楞在巷子里的可怜女人。 好似没有人性的她,当机立断的举起斧头。 却在千钧一发之际,有人影闪过,跑到了她的面前。 那人影快速握住她手里的斧子,干净利落的将工具扔在地上。 人影下意识将楚初拥在怀里,响在巷子里的是一声低过一声的惊魂不定的喘息。 “楚初,冷静。” 楚初若隐若现晓得眼前人是谁时,她紧张的站在原位。 她暴虐的意识向开关被关,被迫从四肢退散。 血液也在激流勇进中强压住心脏处迸发的岩浆,血液浇灭着怒火,顷刻回归平静。 她心慌的垂下头。 钟弋拢着她的背部,将人带近怀里,她的额头抵在他的胸口上。 他也是在与宋星沉分开时,撇到了楚初的身影。 他好怕,自己要是晚来一步……不敢想这件事要发展成什么样…… 钟弋安抚的顺着她的背,稳重的他,理智的开始清扫战场。 他对着跟进来的保镖说:“处理一下,不要留下把柄。”身后的女孩吓得不轻,他道:“将人带到盛沛处,随后再听我定夺。” “是。” 还好保镖都是自家人,他可以负责人的说,这件事不会让任何人知晓。 可他还是很恨,清冷的脸上都是愤怒:“你觉得你今天能跑得掉吗?” 平静下来的楚初无力的喃:“那就同归于尽吧。” “幼稚!” 钟弋无处发泄心底的惊慌,瞧到她细长的脖子,什么也没想的就用牙齿狠狠地咬住她脖子上的肉。 楚初感受着脖子处的痛觉,双手颤抖的抱住了钟弋的腰。 脖子上咬出的牙印遗留着钟弋的害怕与疼惜。 他将人拢进怀里,用炙热的温度拥抱着她,“不要在干这么傻的事情……求你了……” 虽然脖子处有血,可是楚初却在他的恳求中迷失了心智,“你、求我?” 她在迷雾里走不出迷宫:“你只用把我交给警察,就不会如此麻烦。” 钟弋心里的愤郁之气得不到抒发,他叹气:“不会交给警察,你最好安安分分的别让我在发现!” 他甚至觉得他的威胁都是没什么作用的,她到底是没有在乎的人了…… 思及此,他想到了木屋里的谈话,他重申强调:“如若让我发现,我保证让你养母付出同等代价。” 她连死都不怕,却怕她养母出事。 这招百试不爽。 果然在听到此言,楚初妥协似得下巴磕在了他的肩上。 虽然这一磕多少带着不爽。 但钟弋舒心的松了一口气。 他是信她不会在这样做了的,毕竟她连他都放过了。虽然之后他们的相处并不愉快。 钟弋淡定下来后,意识到两人离得很近,这不合规矩。 所以他放开了她。 改为眼睛盯着她。 楚初对这短暂的拥抱意犹未尽。她迷糊的看着地上的斧子,那斧子没沾到血,多少是可惜的。 她望着斧头出神:“钟弋,你可以送我回家吗?” 钟弋想到这么多天的疏离,猛的让他送,他冷言冷语:“不送!” 楚初心里一窒,“你喜欢宋星沉?” 什么跟什么啊!钟弋晕头转向:“不喜欢。” 楚初变得开心,“那你送我回家。” 钟弋:“不送!” 楚初一瞬变得委屈,她抬眸看他,满眼好似都在不解:你不是不喜欢她吗? 读懂她眼里情绪的钟弋,被这个逻辑绕的无奈,再绕下去指不定会在不喜欢之间出不来。 所以回视她的钟弋,妥协:“送。” 楚初闻言,喜笑颜开。 钟弋:“……” 威胁 他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但却知道,她此刻肯定很开心。 钟弋不想承认,他对她的笑多少没有抵抗力。 所以,甚至。 让他忽略掉一个特别严重的问题。 与钟弋并肩行走了一路,但是彼此之间沉默不语。 楚初不想开口说话,所以也没有把这沉默太看成一回事。 其实也是因为最近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让她习以为常。 在走在废弃的公路上时,钟弋好似对着附近废墟般的居民楼来了兴致,突然开口说了话:“这附近是要拆了吗?” 楚初跟着钟弋一起停下脚步,在他身后“嗯”了一声。 钟弋立于坑洼的石砖间,那双总是清冷的双眸在望着远处的断垣残壁依稀变得沉痛。 楚初被他眼睛里的这份感情烧的在原地找烟。 她很烦躁。 其实不止烦躁还有痛苦。 打火机“Ka Cha”的声音在暗黑的无名处响起。 钟弋听到声响没有回头,只是心里很想了解身后的人,“你现在在想什么?” 点燃的火星开始燃烧,楚初耐着性子将火机收进口袋,“想听实话吗?” 钟弋当然想知道,毕竟他为了不坏她的心情,忍了一路:“想。” 楚初照实说:“马上到降碑林了,把你绑了好不好?” 钟弋在迷烟中晕头转向,却也因为楚初的话,渐渐证实了心底的猜测。 楚初吸了一口烟,嘴巴抿成了一条线。 钟弋没有回答好不好,试探的开口:“你为什么要伤害宋星沉?” 听到这话,楚初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如释重负般抬起了头。 远处的废墟也不是那么没有欣赏的地方的,至少他们会生出一笔钱,造福本就穷苦的人家。 楚初想到自己,总是拥有着破坏念头的人渣,她讥笑:“她离你太近了。” 离他太近了? 钟弋:“伤害马思得也是同样的理由吗?” 楚初也不掩藏恶念,漫不经心道:“她?” 她嗤了一下,笑:“应该吧。” 钟弋因为楚初的疏离其实是在生气的,可是她今晚的破坏能力让他又开始后怕。 他望着远处的废铁,虚无缥缈的低语:“你恨我?恨到不放过接近我的人。” 楚初放任火星自燃,叼着烟头,放空的眼睛不知道是在看烟雾还是在看那漆黑的背影。 她依稀觉得,脖子处好似还带着痛感。 她想抚摸一下被咬的那一处伤口,但她只是想了想,在原位僵着身子一动都没动。 过了几秒,楚初说:“你还走嘛?不走,我走了。” 钟弋依旧没回头,背对楚初而站,忽略着她要走的话:“你猜我会怎么处理宋星沉?” 宋星沉已经被送到私人医院里了,还能怎么处理?楚初不走心说:“被救?被医治?被你爱?” 钟弋道:“她很无辜。” 楚初烦躁的没说话。 钟弋说:“她的父母有人脉,一定会向你讨回公道的。” 楚初忍不住的又点了一支烟,不受控的说:“请便。” “我知道你不把自己的安危当一回事。”钟弋低语:“可我下意识还是把你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楚初被升腾的烟雾迷了眼,她突然看不清眼前黑色的背影:“你到底要说什么?” 钟弋回头,看着那张皱在一起的脸,他突然什么也不想想了,“我会把这件事处理好。” “处理好?” 楚初无精打采道:“那我真是、真是谢谢你。” 算下来,这是第几次钟弋对她说会帮她处理? 记得第一次,他满眼厌恶的说,我就是要让你被我帮忙浑身难受。 如今,也真的是,她听到会被处理,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甚至攀升在脑门里的岩浆压制不住的在蹦跶。 楚初将烟扔在地上,鞋尖狠狠地撵着地上的烟头。 她避免着吵架,可烟丝都被她踩出她都没有平复好心情的燥。 燥火直接出口:“我用你帮吗?你特么以为你谁啊!” 钟弋不管炮火的大小,依旧沉稳的看她。 楚初怒言:“你特么真是对只狗都好。” 钟弋被扎了一刀,不愿多解释的重申:“你养母,我会派人盯着她。” “你特么威胁我?” 钟弋承认:“是。” 楚初烦躁的咬牙,她提步往前走了几步,表皮脏乱的水泥地灰尘很大。 她走了几步,又停下步子,回头:“你特么才认识宋星沉几天你这样帮她?” 钟弋站在原位没动,但还是迎着路灯看着街灯下的人,他终于明白了:“我在帮的是你。” 楚初顿时熄火,一个晚上她脑子零乱,突然没有了辩词,她哑口无言。 承认吧,她已经被嫉妒所左右,人已经毫无人性。 假使今晚没有人拦她,她将面临的是一具尸体—— 不,两具尸体。 钟弋。 这个人是她的心魔,也是她的救赎。 暖灯照在楚初的周身,她努力的扯出一抹笑,把今天在学校的问题,变成了要挟:“你答应我昨天说的,我以后都乖乖的。” 钟弋看着光,看着笑,就算他知道她的要挟根本威胁不到他,但他还是想也没想的点了点头,“我答应你。” 这个答案对于楚初来说,没有开心,没有高兴,但也没有不开心,没有不高兴。 其实,她是平静的。 所以她跟钟弋说,“去酒店?” 她的回答好像特别老成,但也多少没惊到钟弋,他依旧平静的站在废墟中,还思考了一下,说:“木屋不错,我很喜欢。” 楚初也觉得木屋不错,所以她赞同了钟弋说的话,她开始约时间,“明天晚上,我们来木屋。” 钟弋说:“成。” * 钟权在听着手下的人汇报发生在钟弋身边的事情时,发现了一个问题。 那个叫楚初的小女孩,好像有点太过闹腾了。 * 钟弋回家的时候在客厅碰到了保镖在跟钟权汇报什么。 虽然他一直知道,他的事情他的父亲对他了如指掌,但看到这个画面多少心底还是升起了不爽。 但他没有抗议,只是包容了父亲的做法,顺便脸不红,心不跳,坐在一边与父亲一起听着保镖讲他的事情。 今天发生的事情,不算多,也不算少。 钟弋分神的想到了那个被送到盛沛手里的宋星沉。 他开口插话,让钟权帮他解决宋星沉家里的事情。 钟权严肃的看他,没说帮也没说不帮,他换了一个问题问钟弋:“假如你今晚碰见的不是楚初,是另一个你的同学,你会上去帮忙吗?” 钟弋不假思索道:“不帮。” 钟权:“理由。” 钟弋冷漠道:“我只帮我在乎的人。” 钟权:“所以你承认你在乎楚初?” 钟弋不喜欢撒谎,“我承认。” 钟权听到答案,接下了处理尾巴的事情,但他希望有一天,有些事情钟弋要学会自己处理。 所以钟弋本着父亲也能高兴的原则,顺便提了一嘴要去集团内部学习。 结果就是,钟权的确高兴的嘴角边那抹弧度都清晰了起来。 * 第二天上学。 楚初发现钟弋好像威胁上瘾一样,在她不好好听课的时候,在她面前放了一部手机。 手机上播放视频的画面是云姨正在收拾着菜摊。 楚初眉头刚变成一个川字,就听钟弋在她耳边提醒说:“好好听课。” …… 派人跟着,钟弋说到做到。 楚初不耐的打开了课本,被威胁着听了一上午的课。 钟弋或许是见她真的很在乎这软肋,索性放开了对她的威胁似得。 在她分神开小差的时候,就监督她,让她:“写卷子。” 楚初反抗的说了一句:“我的出路不是学习!” 钟弋像是没听到一样,再次把手机扔在了她的面前! …… 楚初将这口气原封不动的咽到了肚子里!听话的写起了卷子—— 她在中午吃食堂的时候,端着菜不爽的坐在了他面前。 钟弋不过抬了一下眼,说:“菜不够?” 楚初忽略这话,只是问他:“昨天说的还算吗?” 他夹起花菜,说:“算数。” 楚初就为这个算数收起了不爽的心,心甘情愿,不,无怨无悔的在下午上课的时候,当起了好学生。 她没朝坏处想,专挑好处想。 《对于云姨被监视这件事,假使云姨在别的不抗力的因素下出现危险,这些监视的人至少会第一个跳出来保护云姨》 这样想想,楚初多少也没那么气了。 放学的时候,钟弋提醒她:“今晚的作业放进书包。” 楚初侧目看了一眼钟弋,见他也在装卷子后,听话的把各科作业塞进了书包里。 塞进来,写不写,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她如此想着,与钟弋一起回了降碑林。 可是! 钟弋到木屋后就把书包放在茶几上,拿起笔就开始写各科的卷子,甚至不忘记她,拍了拍身旁的桌子说:“过来,写作业。” …… 楚初不自觉的咬了一下口腔的息肉。 咬完,这痛觉多少减轻了一些她的不情愿。 她耐着性子,翻出了书包里的数学习题,在落笔的时候,问:“写完做?” 钟弋神情不变,但口气很是敷衍:“嗯。” --- 热气 楚初看了一眼他手里在写的生物习题,随口一说:“普华周考的时候,你生物真没抄?” 钟弋抬眸,摆了她一眼:“我用得着抄?” “考的那么烂。”楚初放肆的喃:“说不定呢。” 钟弋没将这话放在心上,不过还是发现了一些他不知道的点,“你好像很关注我。” 楚初逃避道:“每次考60多分的生物,周考一下提了30多分,很难不让人怀疑。” 钟弋扫了她一眼,继续写字:“你那3分的作文什么时候上30分在说我。” 他的另一层意思说她不配,楚初听懂了,但她想到作文就头疼,嘴上也变得无力道:“有点难。” 楚初心情有点不舒心,放下笔,支着头,看雾凇。 钟弋知道楚初在看他。 他没说一句话,也没抬眼,淡定的刷题。 过了好一会儿,看人的人,才痴楞着说:“你有接过吻吗?” 钟弋手顿了一下。 他没有想到楚初会这样问,就像他没想到她昨天会说:不是你也会是别人一样,让他吃味。 “没有。” “要不,我们练习一下?” 钟弋颤了一下睫毛,没答应:“不练。” 那人好像色心上头,直接从原位扑了过来,将钟弋的后背推在沙发的座包上。 猛的被推,钟弋手快的控住了眼前人的手,可是楚初使着蛮劲压他,铁了心要逼他就范似得。 他沉着声道:“强买强卖?” 楚初也是真的脸也不要了,“我就亲一下。” 她的脸离钟弋很近,他推着人,没让人得逞,反抗道:“你会亲吗?” 楚初摇了摇头。 她大腿直接跨在钟弋两侧,掰开他的手臂。 屋里开着热气,她这一折腾,脸颊红扑扑的。 钟弋看她猴急的样,笑了一下,也不在挣扎:“我答应你,你先别动。” 楚初停下动作,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的嘴唇,“我不动。” 她认认真真的不动,与那好似看美味一般馋兮兮的样子,看的钟弋忍不住的想笑。 其实他是觉得她可爱的。 是真的这样认为!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到现在,就算她总是冷着一张脸,他都觉得是可爱的。 四周安静,穿插着不急不缓的呼吸声。 钟弋迎上她此时清纯的眼睛,没看几秒就把视线落在了她的嘴巴上。 那处粉嫩嫩的。 他想捏住她的下巴用指腹抚摸一下她的唇瓣,但他忍住了没这样做。 钟弋只是手掌扣住了她的脖子,使力将她的头垂下,让她的脸与他的脸离得更近了一分。 瞬息之间的挨近,钟弋看着近在咫尺的嘴唇,觉得他自己的唇瓣有点干。 楚初一直在看他,钟弋与她四目相对。 两人都没有讲话,可萦绕在彼此间的氛围却是怪怪的。 他好像都能听到自己变沉重的呼吸,和凌乱的心跳。 他猜测,原来他也在紧张。 钟弋没在克制,在她眨眼间,嘴唇贴了上去。 或许都是第一次亲吻。 钟弋睁着眼睛,瞬间捕捉到楚初惊住放大的瞳孔,她好像连呼吸都忘记了,在这唇与唇紧贴的29秒里,呆呆的。 钟弋察觉到她的僵硬,耳朵一瞬变得绯红。 他离开她的唇瓣,眼睛却一时之间不知道放哪里一样,飘忽不定,甚至都没敢跟她直视。 他突然回想不起来触碰在一起的感觉……却还是像强装出来的镇定一样,拍了拍她的肩,让她让出一条路。 楚初没回过神,却还是本能歪了一下身。 让出些距离后,她抿了一下嘴巴,手很想摸一下嘴巴,但她强忍着没摸。 钟弋捡起地板上的笔,一本正经的掀了一下茶几上的习题页。 看着右图表示细胞分裂的不同时期与每条染色体DNA含量变化的关系。 他愣是没把题看进去。 楚初一下做到地上,背靠着沙发,嘴比脑子快的想:“好像软软的。” 她的声音小小的,但钟弋全听进了耳朵里。 软吗? 他回想不到感觉了,只觉得时间过得好慢啊。 楚初好像回神了一样,她的眼睛里充满着亮晶晶,“这好像不是接吻。” 她说完,舌头舔了一下嘴巴。 瞬间,那处粉嫩嫩的表层变得有水的光泽。 钟弋拿笔点着试题,一瞬变得不害臊的分析:“嗯,这顶多算亲。” 他想了想说,“你说亲一下的。” 楚初意识到自己大意了。 还想在来一次的她,见钟弋竟然还能继续写试题,她抓耳挠腮…… 楚初光明正大的偷瞟钟弋。 “……”想张口说些什么,但看着他鼻尖上的黑点,她在桌子上抽了一张纸,递给了他。 钟弋接过了纸,眼神困惑:“嗯?” 楚初点了点自己鼻尖。 钟弋依着她的动作,在自己的鼻尖上擦了一下,“还有吗?” 楚初见干净后,摇了摇头。 她因为刚刚的亲亲,心情变得浮躁。 她看着桌子上的试题根本写不下去,她开始不安分的讲话:“晚上你要借宿吗?” 完全不辜负学神称呼的钟弋,刷题依旧很快:“不借。” 楚初诧异:“做完直接走?” 她觉得这跟提裤子走人的渣男没什么两样。 钟弋被呛了一下,一言难尽道:“……说话能不这么直白吗?” 虽然他其实并没有想对她动手动脚。 他的想法,楚初自然不知,一心想离他更进一步的她,气道:“必须借宿!” 钟弋看她。 楚初起身开始在衣柜里翻来翻去,然后在暗格里拿出一条贴身之物:“你看,连换洗的衣服都有!” 钟弋看清她手里提着的换洗衣物是什么后,他怔住:“这……” 楚初说:“就是你上次借住在这里,留下的内——” 她还没说完。 钟弋直接打断:“楚初!” 楚初咬住舌头,生生把裤字憋进了肚子里:“!昂。” 钟弋被那贴身之物臊的脸热,他思索了一下,拆东墙补西墙:“你是不是喜欢我?” 她果然顿了片刻,说:“不喜欢。” 钟弋松了口气,如愿扯开话题的脸臭道:“过来,写作业。” 但他不知道,到底是不喜欢让他脸臭还是内裤更臊的他脸臭! 反正是,他突然变得很平静,甚至眼神带冷。 楚初不想写作业,她把手里的东西重新放回暗格里,“那你要借宿吗?” 钟弋冷淡道:“不借。” “你是不是在耍我?”楚初回想着从到木屋,钟弋就开始写作业,她没有了耐性道:“到底做不做?” 钟弋捕捉到了火气,他放下了笔,手臂倚在沙发上,看着远处的人,“做。” 他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过来。” 楚初狐疑的看他。 钟弋清冷的眼神依旧很冷:“我不喜欢不干净的人,所以跟我搞得时候别出去乱吃。” 楚初往他面前走去,离他的大腿只有一点点缝隙时,她坐在毛毯上,“我也不喜欢,所以你也不要出去乱吃。” 钟弋看着她垂在肩头的碎发,又迎着她的视线拍了拍大腿,“我不会。” 他的意思很明显,想让她坐上来。 楚初看着他完全不会出现的一面,隐忍着坐在了他的腿上。 她刚坐下,她的腰就被钟弋搂住。 他禁锢的力量很大,她都能感受到窒息感。 这陌生的一面让楚初窥视着钟弋的面容,他的桃花眼里有浓厚的侵占欲。 她紧张的拿掉他头上戴着的鸭舌帽。 手抚平着他被压的头发,“你这两天为什么喜欢穿黑色的衣服。” 钟弋没有管头上的手,确定了一点:“你真的很关注我。” 他的头发很柔顺,楚初掀开他眼前的碎发,看着他的眼睛说:“黑色也很帅。” 钟弋视线一瞬变得软化,他问:“亲?还是接吻?” 楚初:“接吻。” 钟弋听到话,想也没想的直接下压着她的头,吻住了她的嘴巴。 他其实也没有接过吻,但就像是本能一样,刚含住她的嘴唇,就知道下一步想要什么。 他也不急着撬开她的口腔。 在她的嘴唇上留恋了很久,亲,舔,啄,吸。 楚初却也像是不甘落后一样,用牙齿轻咬着他的上嘴唇。好似见他如何做,她就反着对他如何做。 两人互咬着,倒是给彼此的唇上留下了很多的光泽与痕迹。 钟弋看着她长而密的睫毛,心跳加速的舌头钻进她的唇里。 半路与她的舌头打了个照面,两人纠缠着摸索了起来。 他看到了她泛红的脸颊,还有她不规律的心跳声。 他第一次如此直白的感受到害羞的氛围。 钟弋不受控制的掐着她的腰,忘记呼吸一样,品尝着唇与唇的软软糯糯。 从磕磕绊绊的亲吻,到随心所欲的胡搅蛮缠,他们两人花了很久的时间。 他学会了如何唤气,如何更深的与她亲吻。 钟弋换了个姿势压着人躺在地板上,他伏着身嘴唇不离的继续与她耳鬓厮磨。 他从来没想过,他会有一天会将人压在地上打滚。 他会在她睁着眼睛时,离开她的嘴唇。 彼此唤气间,眼神缠绵又不舍的继续相贴在一起。 他在她的眼里看到了浓厚的情感,索性他放开了自己,频繁、反复的与她舌头纠缠的接着湿吻。 接吻真的是上瘾性的运动。 钟弋强压住想继续的心,与地上的人分开,背依着沙发扶手,让自己冷静。 楚初从地上坐起,看着他唇边咬破的血迹,爬坐在他腿上,想继续接吻。 钟弋推开她的肩,阻止:“不要了。” 楚初不听,挣开他的手,抱着他的脖子,嘴巴就含住了他的嘴巴。 本身还阻止的人,架不住诱惑,扶着她的背,就张开了口。 水啧声肆意。 就在他缠着她吸她的嘴唇时,她在唇齿间低喃:“我好像软了。” 钟弋还没反应过来,脖子处就被埋了一颗脑袋。她挂在他身上艰难的呼吸着。 他猜测,她应该是脑中缺氧。 钟弋低笑。 突然终止的接吻,让他寻着她的唇,又轻轻偷吻了一下,才顺着她的背,安抚着还不会呼吸的人。 楚初暗自睁着眼睛,埋在他怀里撒娇似得蹭了两下,脸红着、欣喜着。 钟弋看了一眼手表,声音都变得小了起来:“你猜吻了多久?” 楚初也压低声音,不好意思讲话一样,问:“多久?” “一个小时二十五分钟。” 楚初惊住,奶音惊现:“我还以为才过去了十分钟。” 钟弋也没想到时间会过去这么快,快到他们其实只做了接吻这一件事。 很甜 楚初不理解:“为什么你没软?” 钟弋抚摸了一下楚初的脑袋,她的发质出奇的好,好到他的手不愿意离开,反反复复的顺着她的头。 楚初的问题没有等到回答,她在钟弋手下动了一下头,“你怎么不说话!还有……不要摸我的头。” 她被云姨摸头就算了,可以解释为长辈的关爱。 但是被钟弋摸又算是怎么一回事? 她想不通,索性放任着僵硬的头与此时羞羞的心一起不自在好了…… 钟弋为所欲为的继续摸头,他有一瞬间出奇的理解那些爱撸猫人的心。 果然是……上瘾啊:“我有在好好呼吸,你学着唤气就不会脑子缺氧。” 楚初没在管头上作恶的手,她挂在钟弋身上很乖,回想着他的话,她道:“那、我们……就、在亲一下吧,我还……没、没有学会。” “不。”钟弋拒绝,“今天晚上的作业还没有写完。” 楚初:“不是说好的,做吗?” 她们也就只……亲亲了而已。 “太晚了。”钟弋再次看了一眼手表,说:“下次吧。我们的首要任务是写作业。” 楚初:“……” 钟弋像是铁了心一样,话刚说完,还没有给楚初反驳的时间,他就将她从怀里拖拽出来,一把子放在了毛毯上。 然后,他拿出了其他科目的试题,敲着茶几说:“我们来比赛,谁先写完作业谁就可以说话。” 楚初一言难尽的刚准备张口。 钟弋道:“计时开始。” 楚初:“……” 钟弋开始奋笔疾书,楚初试探的启唇:“钟弋,我没说要比赛!” 钟弋眼神都没分,直接另一只手捂住了耳朵。 他这拒绝交流的样子倒是跟她以前挺像。 楚初不再说其他,认命的开始写作业。 但,等真的全部写完的时候,钟弋又以该回家为由,还没给她挽留的机会,人直接起身离开。 等屋里只剩下楚初一人时,她才回过劲来。 这是逃跑了? …… * 大课间跑完操。 楚初本身靠在操场栏杆上休息,钟弋迎面走来,手里拿着瓶水对她说:“我们去小卖部。” 他手里的水已经喝了一半,楚初狐疑:“去干嘛?” 钟弋扫了一眼路过她们的其他学生,然后也不在等,直接拉起她的手腕,往前拉着她走:“买东西啊。” 被拉拽着,楚初听话的走在他身旁,“我没什么要买的。” 走了没几步,钟弋从拽她手腕改完牵在手里。 楚初一直注意着手上的动静,她看了一眼她们相牵的手,忐忑的望着身侧的人。 钟弋神色正常的依旧往前走着,说着话:“我有要买的。” 他们相牵在一起的手就像最普通的情侣一样做着最平凡的事。 可楚初心里却极其不安着……但最终也装不知道在牵手正常的与他走在小卖部的路上。 到达小卖部后,钟弋指着老板结账桌前的棒棒糖道:“我要这个,葡萄味的,你买给我。” 楚初看了一眼被放开的手,对于此时钟弋的行为,她不理解,但还是拿出了手机结账买了两只棒棒糖。 她看着付款成功1块钱的界面,抬头问钟弋:“还要买什么吗?” “没了。”钟弋说完就摊开了手掌。 楚初把葡萄味的棒棒糖放在了他的手掌上。 钟弋这才含着笑,先一步的走出小卖部的门。 他一边走一边拆着棒棒糖的包装袋。 楚初看着他动作,还是问出了声:“干嘛要我买。” 钟弋心满意足的将棒棒糖吃进嘴里,对着人来人往的同学说:“你欠我的。” 楚初:“我记得我有买给你。” 钟弋:“那次不算。” 楚初:“为什么不算。” 钟弋没说话,停下脚步面向楚初,认死理道:“就是不算。” 楚初见钟弋神色认真,只能妥协:“好,那就不算。” 她也不是个纠结的人,他竟然说不算那就不算。 她只是将另一只棒棒糖收在口袋里。 小卖部的生意很兴隆,路过的学生有很多,楚初不想再站在这里挡路,说:“走吧,回教室。” 她往前走了几步,试探的回头看看钟弋有没有跟上。 他倒是听话,跟在她身边,腮帮子鼓着一颗棒棒糖,还能隐约感觉到他心情很好。 他心情好,楚初跟着心里也舒舒服服的。 在经过教学楼的后楼时,她牵住了钟弋的手。 钟弋看了一眼她们相牵的手,没挣脱只是说:“这里不安全,马上快到教学楼了。” 他的另一层意思是怕遇到老师,见到她们牵手就玩完了。 “我知道。”楚初知道会被发现,所以她牵着钟弋往后楼走。 寻到荒无人烟处。 楚初站定,与钟弋两眼相望,见他脸上闪着揶揄的笑,她差点口吃:“我、” 钟弋笑着看她,“你什么?” 他特意放小了声音说:“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楚初没有表情的脸上,一瞬变得红,钟弋特意弯下腰,与她挨近:“是想干坏事吗?” 虽然她的确是想做点什么,但被钟弋如此笑着,她羞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想跟你亲亲。” 听到答案,钟弋掐了一下她的腮帮,笑意很明显:“学校可不是做与学习无关的事的。” 楚初没有挣脱脸颊上的手,红着脸将钟弋推在墙上。 她一副要打架的样子,劲儿很足的踮起了脚尖。 钟弋没舍得将嘴里的棒棒糖咬碎,只是一手紧紧握着棒棒糖,一手揽住了楚初的腰。 他提起踮脚的人,一把抱了起来,等与楚初平视后,他戏言:“想吃糖吗?” 楚初怕自己掉下去,小心的抓住他胸膛前的衣服,没反过劲的脑子,说:“我有糖。” 她一派天真的样子,钟弋看的心动。 他收起笑,认真的缠着她的眼。 楚初看着近在咫尺的嘴唇,无声的询问钟弋:? 他的桃花眼里宛如星辰般闪亮,楚初试探的往前贴进,在快亲住时,小声的问:“是要我主动吗?” 他从胸腔里轻轻的“哼”了一声。 楚初得到指示,直接往上贴近,含住了他的嘴巴。 刚含,就被钟弋反客为主。 他紧紧拥吻住她,长驱而入直接舌吻着。 钟弋转了个身,就将抱起来的人压在墙上,抵着她的头,更深的品尝着她的味道。 多少是要感谢昨天那一个小时二十五分钟,他气息很稳的与她交换着唾液。 这是个带着葡萄味的吻,楚初觉得很甜,整个味蕾甜的她心里发暖。 她在他温柔的吻里小心的呼吸着,就在她感觉到唇瓣有些发麻时,他离开了她的唇。 只不过他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她,她被看的一时之间不知道眼神放在哪里。 下意识舔了一下嘴唇。 钟弋:“什么味道的?” 他的声音很低沉,楚初心颤的回想:“葡萄味。” 钟弋却有点不高兴的说:“你什时候偷抽的烟?” 楚初下意识回想,她在早自习下课的时候在厕所……她磕绊道:“这都能尝出来啊?” 这当然不是尝出来的,现在都过去两节课,早没味道了,不过是钟弋自己看到的。 他不喜欢楚初抽烟,因为她抽烟的时候眼神会变得寂寥又悲伤。 他想她是高兴的。 “以后想抽的时候吃糖。”钟弋想也没想的把自己紧握的糖放进了她的嘴里。 等意识到这个行为不应该的时候,已经为时晚矣。 他将人放在地上,悔恨的走在前面,“跟上,上课了。” 楚初吮着棒棒糖,看着他的背影,“哦”了一声。 她雀跃的跟着,步子都是轻快的。 他说 * 煎熬两个字,她其实已经想烦了。 学校、操场、食堂、厕所、课堂、班级、同学。每一处都标记着讨厌。 有时教室窗口外会有和硕的晴天,从蝉鸣声、蛐蛐鸣再到野猫叫她熬过四个年。 她总会心里叹息一声:学校好讨厌啊。 偶尔她会想,为什么钟弋那么喜欢学习? 在窥视的年里,发现他自律且克制。 如今近距离的做了钟弋的同桌。 楚初发现,他学习已经不是针对某个领域,而是各个领域。 知识和能力会被吸收和消化成为他的力量。 照这样的情况走下去,或许某一天,路上出现的分界线会阻挡住她的脚步。 物理老师还在黑板上奋笔疾书,对于被钟弋威胁着学习好像已经是楚初的必修课。 她分神的这几秒,钟弋已经将一道大题解开并写上了答案。 楚初看着他泛着粉红的手指突然想到了一起去上学的那个早晨。 钟弋在冬日下,在大雪下,在那把雨伞下,泛着红晕的鼻头……美好到她此时想起都在心里默默地记上了一笔爱。 楚初忍不住去打扰他,拿起笔袋遮挡在钟弋的面前。 他见她的小动作也没有恼,难得分神的朝她看来。 楚初压低声音,直球道:“说的做你是不是从没当过真?” 如果这样都得不到他,只是想想她就很不甘心。 钟弋清冷的脸一霎变得柔和。 他像是难得有说这事的欲望,背倚在后桌,面向着讲台上的物理老师,“没有的事。” 楚初道:“那你跑什么嘛?” 钟弋也压着嗓子,“你还小,才17。” 他像是为她着想善解人意的好人,可楚初只觉得不爽:“非要等到我成年?” 钟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声音特别温柔:“顺其自然嘛。” 楚初觉得钟弋这句话特别像吊人胃口的坏人,或者直白地说,会玩的公子哥。 但其实跟踪的这些年,出现在钟弋身边的女生一个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她也不在说这些,插在口袋里的手,摸到的棒棒糖被她拿出。 她将糖在桌下递给钟弋。 钟弋低头看了一眼糖,没说什么,就把糖收在了自己的口袋里。 物理老师叫人回答问题,或许是钟弋的眼神一直在看着物理老师,老师突然的抬眸间,与钟弋撞上。 物理老师道:“钟弋你来回答。” 钟弋站起身,就算是刚刚跟楚初说了话,他也对答如流的回答着物理老师的问题:“物体间的作用力和反作用力总是等大、反向、作用在同一条直线上。” 物理老师:“对,就这么简单的概念记不住还有错题的下课抄十遍,我看你们还会做错吗?坐。” 他坐下后,楚初又揪了一下他的袖子,闲聊似得:“张怡乐她们被你带去哪了?” “现在才想起来问她们?”钟弋看了一眼楚初的物理卷子,见她卷面上一个大大的错号,他道:“这题你都能错?抄十遍吧。” 楚初手臂捂住了卷子不让钟弋看,表情有点囧:“唔。” 钟弋:“她们还在我家。” 楚初:“你不打算把她们放了吗?” “放。”钟弋点了点下一道选择题,这是一道大题,“错了吗?” 楚初朝他的卷面扫了一眼,“没错。” 她又问:“那宋星沉呢?” 钟弋:“她有点严重,被吓得现在还高烧没有退。” 楚初知趣的没有在问下去。 对于宋星沉,在她的认知里,钟弋不该这么……这么云淡风轻的结束这件事。 不过只是威胁她,让她好好学习而已……上次还准备把她送进少管所来着。 想不通的事情,楚初决定不再想。 物理课下课后,不知道是体委还是叫什么的同学,突然出现在钟弋身旁。 问他,要不要参加篮球赛什么之类的。 楚初没放在心上,头枕在桌子上看他们讲话。 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纤长的手看。 那骨头与指尖上依旧还残留着红,甚至于清晰的青筋都吸引着她让她入迷般投入。 她想到与这双手牵手的感觉,有不安,有忐忑,此时又新增了一条,有浓浓的不舍。 是不是只有学习才能追赶上他的脚步? 如果是,讨厌的学校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 晚上与钟弋一起出了校门,他家里好像有什么事情,每次来接他的土豪车又新增了一辆。 楚初目送着钟弋看着他上了最后面那辆车。 * 她无事可做,选择去了常去的网咖。 刚下了地下室,迎面就碰上了司裴武,楚初打了声招呼才知道他有急事要离开。 她也没有深究,说了再见就去吧台付款。 一个人打游戏多少有些无聊,楚初打电话叫林港来网吧陪她。 林港来后,就说要玩忍者。 忍者楚初不常玩,也没号,只能借用林港的小号玩。 打了一局半个小时左右,她的手机界面就有消息弹出。 她一看,是钟弋,难得问她:在做什么? 楚初实话实说:打游戏。 钟弋问:跟谁? 楚初道:林港,商越。 商越是隔着网线再打的好友,应该也能算进去。 她发完没一会儿,钟弋回道:哦。 楚初没把这个插曲放在心上,见手机消息不在弹窗后,就继续按起了键盘。 只不过林港的这个小号也是真的神烦,好友列表滴滴滴的一直在响。 她注意力被分散,看着消息列表拽了拽身旁的林港:“崽崽,有人给你发信息你回个,滴滴滴的一直在发,就没停过。” 林港一脸茫然,随后脸颊变得通红:“你看了吗?” “看什么?”楚初起先没反应过来,随后后知后觉:“没看。” 她见林港表情怪怪的,她笑:“咋的,你是藏啥见不的人的事了?” 林港把她的鼠标抢了下来,还转了一下电脑。 楚初看他这样,好奇心都被勾了起来,但她很有分寸的没有把电脑转过来,嘴上道:“还真有啊,看都不让我看,这不是勾的我更好奇了?” 林港看着消息界面,神情变得有些僵。 过了一会儿,他好似处理完消息,把鼠标还给了楚初,然后电脑界面又被他转了回来。 他呆坐在位置上好一会儿才道:“姐,我好像失恋了。” 楚初脸皱在一起忽明忽暗:“你,啥时候谈过?” 林港表情像快要哭出来似得,道:“我网恋。” 网恋啊,楚初没有接触过这个新鲜物种,更甚至人也不是个会安慰人的主,她道:“难受完了吗?赶紧开。” 林港刚想煽情生生被憋了回去:“……” * 早自习前,钟弋收楚初的作业,她没写,奋笔疾书的拿着别人的作业再抄。 他看着她补作业,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你有青梅竹马吗?” 楚初填着ABC,想也没想的说:“有啊,商越。” * 又到了第一节课下课,钟弋看书的时候猛的来了一句:“认识多久了?” 楚初瞟了他手里的书一眼,上面显示着地租和利润等字眼,她狐疑的指了指自己:“你在跟我说话吗?” 他头都没转,说:“嗯,认识多久了?” 楚初一时不知道他在问什么,想到早上那句没头没尾的话,说:“认识、从小就认识。” 他听完没说话,手里的书被他翻动了一页。 * 大课间跑操的时候,每次都被安排在第一排领队的人,突然跑到楚初身边,道:“他是不是喜欢你?” 楚初听商越最多说的一句话就是,我果然还是喜欢你,她听到这个问题,点了点头。 钟弋神色正常的挤开了旁边的同学,与楚初并肩在同一队伍里跑着操。 * 中午吃食堂的时候,钟弋多打了一份饭,拉着楚初说要一起用餐。 楚初的盘子里都是肉,她不怎么喜欢吃肉,将鸡腿放进了钟弋的盘子里。 钟弋说:“你跟他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是不是也喜欢分食啊?” 楚初吃着青菜,回想着:“他挺照顾我的,我喜欢吃蛋黄不喜欢蛋白,他都会帮我解决。” 钟弋看着她的盘子说:“那你还有什么不喜欢吃的食物吗?一并夹给我。” 楚初看着青菜花菜和土豆,摇了摇头,“目前没有。” * 下午课间的时候,体委又来找钟弋。 钟弋还没跟体委说几句话,就转头问楚初:“他会打球吗?” 楚初瞧着窗口草坪里的野猫,心不在焉道:“应该会吧,我没见过他打球。” 他们又不知道说了什么,随后体委一脸高兴的走了。 楚初猫也不看了,转头问钟弋:“他找你干什么?” 钟弋道:“你没听到吗?” 楚初摇头。 钟弋一瞬变得冷道:“找我跟高三的打友谊赛。” 楚初:“你答应了?” “嗯。” * 下午第三节课,自习刚上了一半,钟弋突然碰了碰楚初的胳膊,“你知道刚刚找我那人叫什么吗?” 楚初实诚道:“不知道。” 钟弋若有所思的笑了一下,问她:“我打友谊赛你来看吗?” 楚初点头,“看。” 钟弋像是开心了一样,声音都温和了不少:“刚刚找我那人是班里的体育委员叫曹岩。” “啊,哦。”楚初困惑的看他,“长什么样?” 钟弋转身,冲着最后一排那个又高又瘦的傻大个喊道:“曹岩。” “哎,谁叫爷爷!”曹岩本身在玩手机,这声一下吓得他睁大眼的环伺四周。 钟弋对着楚初道:“就他,记住了吗?” 楚初蒙上灰的眼一瞬变得清晰,她看着那个后排的男生,顿觉他的五官组合在一起给人傻傻的感觉:“你想我记住他吗?” “我们都是同学。” 楚初盯着钟弋,好似要问个明白。 钟弋在她的目光中败下阵来,“想的。” 楚初:“嗯,那我一定会记住。” 钟弋觉得这话,哪里怪怪的,他补充道:“混个脸熟就行,也别记得太狠。” 楚初认真的点头。 虽然她并不想与除了钟弋以外的任何人做同学,但钟弋说想,她就会答应。 来潮 晚上放学楚初收拾书包,钟弋看着她的动作难得在位置上没动,他看了一会儿,说:“一会儿回家?还是去哪?” 楚初在书包里只塞了文具袋,拉书包拉链道:“我应该会去网吧打游戏。” 钟弋:“跟谁?商越?” 楚初:“我自己一个人。” 钟弋突然开始收书包,嘴上问:“我跟你一起去可以嘛?” 楚初:“我去打单子赚钱,你去干嘛?” 钟弋:“我打游戏!” 楚初并不觉得他会玩游戏,主要她就没怎么见过他打游戏,但她还是同意了。 * 并肩走在路上的时候,钟弋家的土豪车没像往常一样开走,一直跟在她们身后。 又走了一段路,楚初见车还在,问:“钟弋,他们还要跟多久?” 钟弋睨了一眼车,那车窗一片黑,防窥效果极好。 他不用想都知道里面坐着的人是谁。 钟弋莫名烦躁:“我爷爷让跟的,估计寸步不离……你就当没看到他们吧。” 楚初:“啊,你爷爷啊。” 她还以为是他爸爸安排的,不过仔细看看,车虽然都是同款,但车牌号倒是不一样。 钟弋突然问道:“楚初,你觉得是从军好还是从商好?” 楚初一时之间无法给出答案,她从来没想过在这两种可能中做选择。 钟弋见她缄默不语,好似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算了…当我没问。” * 在网吧选位置的时候,钟弋说去包间,楚初犹豫间在大厅瞧到了司裴武。 她为了能上分快,毫不犹豫的坐在了司裴武的隔壁。 钟弋不是很情愿的坐在了楚初的左手边。 她说她要打单,登入了单主的游戏账号就直接和司裴武开了局。 游戏什么的钟弋其实也玩,但现在没什么兴致。 他只是输入了开机密码,鼠标都没摸一下,就斜靠着倚在椅背上,瞧着楚初的游戏界面。 游戏界面还在加载,楚初分神的看了一眼钟弋,发现他没玩游戏后,把耳机摘下来放在了一边:“你不打游戏吗?” “嗯。” 钟弋好像不是很想说话,状态有点低迷。 楚初难得胡思乱想了起来:“没有喜欢玩的游戏吗?” “有的吧。” 楚初扫了一眼他亮着屏的电脑,“一个小时7块,你就这么浪费着?” 一直在盯着游戏加载的钟弋只是提醒道:“全军出击了。” 楚初只能先操控者游戏人物,但她难得在打游戏的时候话变得多了起来,“那你看会,要是不想看,想玩了就玩。” 钟弋兴致缺缺:“我不能跟你一起组队吗?” 楚初:“可以啊,不过单主下单的戴安娜我需要主玩她。裴狗玩打野的,你要玩哪路?” 钟弋:“我拿辅助保护你。” 楚初:“你保护我,ADC怎么办?” 钟弋:“好吧,我ADC。” 楚初:“可以,那等这局完事我拉你。” 钟弋随口“嗯”了一声,想到什么说:“你不是打单吗?也不怕我拖输你。” 楚初没所谓道:“没事儿也没几个钱。” 她今天手感挺不错,人物升级到6级的时候就已经拿了叁个人头。 她突然有点想抽烟,熟练的对司裴武喊道:“裴狗,烟。” 司裴武动作娴熟的捡起桌上的烟盒,扔在楚初面前。 他今日也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事,话很少,右手边的烟灰缸里全是烟灰。 但粗神经的楚初没发现,只是捡起烟盒。 她刚敲出一根烟就被身旁的钟弋截胡。 楚初心跳慢了一拍:“你……” 钟弋把烟放回烟盒,淡然置之:“我不想闻。” 楚初默默地打量钟弋,见他依旧如往常般清冷但眼神泛冷,她语气变得小心翼翼起来:“那你有吃的吗?……我心痒痒。” 钟弋见她看他,提醒道:“对面打野来了。” 楚初赶忙移动着鼠标。 钟弋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里面有一支昨天她送给他的棒棒糖。 他没舍得拿出来给楚初,想了想道:“我去吧台给你买点,想吃什么?” 楚初杀着人,说:“一瓶可乐,一包草莓干。” 钟弋诧异:“不要糖?” 楚初莫名有点心慌:“我现在想吃草莓干。” 钟弋含糊其词:“看来你也不是那么钟情葡萄味的真知棒。” 楚初:“我没有特别喜欢或者必须必要吃的食物,我随心而论。” 钟弋像是突然想到,心血来潮:“那你喜欢商越吗?” 楚初不知道为什么说到商越,但她对待钟弋一直很真诚,“喜欢。” 钟弋脸色一僵,“哦”了一声。他站起身,走到司裴武旁敲了敲他的桌面问:“要来点吗?” 司裴武专注的按着键盘,道:“烟,谢谢。” 钟弋看了看被他扔在桌面上的烟盒,那里面还有叁支。 他在吧台买了一条烟放在了司裴武的桌面上,然后拆开了草莓干递在了楚初的嘴边。 但她没手拿。 钟弋直接捏了个草莓干喂紧了楚初的嘴里。 就这么一来二去的喂着,偶尔他也会自己吃上一个。 楚初游戏界面黑屏后,转头看钟弋。 她要的可乐,不知不觉他喝了一半。 他嘴里现在此时还在咬着粉红色的草莓。 钟弋对视上后,不解:“看我做什么?” 楚初真挚道:“想跟你亲亲。” 因为他的嘴巴看着软软糯糯的,还粉粉的,她很想吸一口。 楚初眼里闪着兴奋的光,往他身边靠了靠:“可以嘛?” 近在咫尺的人,靠近时带来了莫名的清香。 钟弋仔细闻了闻,好似依旧是兰花。 他被她搞得,心里升腾出燥意,面对她他总会忍不住脸上勾勒出笑。 可以嘛? 当然是可以的,对于他积压的无名火或许会有降燥的作用。 楚初迎着他脸颊两侧的笑容,暗自心跳着。 他笑起来是真的好看,像冷漠的寒冰一瞬迎上春天微风拂煦。 钟弋主动的拉近了跟楚初的距离,垂头微张的唇吻住了她的唇。 司裴武一言难尽的转头,猛的道:“我是人我知道,但你们不是人是真的狗。” 猛的听到这话,钟弋毫不怯的轻舔了一下唇瓣。 好似有草莓干的甜被他尝尽味蕾。 钟弋也没有太过分,不得尽兴的亲完,掐了一下楚初的脸颊,对着司裴武道:“当狗的感觉挺爽。” 司裴武无语的捡起了耳机,他想到每次都会发亲亲表情的老婆,以后再也不会有了……他暗自心揪了一下,将耳机音调到了最大。 “玛德,老子为什么要被你们这对小情侣打搅!你俩玩去吧,我自己单排去!” 楚初怔愣的看了一眼司裴武,见他表情臭臭的,她望向钟弋:“他怎么了?” 钟弋摊手,表示不了解。 对于她难得脸上浮现糊涂的表情,他手指触了一下她的鼻头。 果然是滑滑的,让他想继续动手动脚。 但他知道不应该,克制的收起了手。 楚初忽然笑的很高兴:“那你要玩打野吗?” 钟弋点头:“可以。” 看着这对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 司裴武怒意不减的摔了鼠标:“网管!老子要换座!” * 与钟弋组队打了两局游戏,楚初再次发现了他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他打游戏是真的很好,节奏被带的很快,对比着司裴武上头性的打法更加的不恋战,目标性很强,结束很快。 让楚初轻松的躺赢了两局。 * 他们也没玩多久,在晚上十点半左右离开了网吧。 钟弋说要送她,问回哪? 楚初说降碑林。 他像是不解似得,问她为什么不回云姨家。 楚初只能如实告知,“因为云姨让我住校,我暗自将住校申请扔了。我不想住校……所以就两边瞒的周一到周五基本住在降碑林。” “不过也会偶尔的回去几次。” 如果可以,她甚至想周一到周五都能回去。 可是,她在云姨面前装乖乖女装习惯了,对于忤逆长辈的话她是断然不会这样做的。 寒风的夜晚能与钟弋压着马路,像两个晚归的情侣,只是这个假象就让楚初暗自傻喜着。 更别说钟弋突然牵起了她的手。 这是第二次被他牵起,她表情呆呆的望他。 他停住脚步,问:“商越有牵过你的手吗?” “啊…”楚初不知道为什么又被说起商越,一天了,他好似对商越特别感兴趣。 她难得的对于商越两个字莫名地升起了敌意。 她不情不愿道:“有过吧,小的时候。” 钟弋好似在磨牙:“你为什么喜欢商越?” 她不爽的压着劲软乎乎道:“因为他是我第一个朋友。” 她这一生,结识的朋友实在是太少了。 从以前软绵绵的性格成长为此时满身是刺的样子,不知道是悲哀还是不幸? 她不敢与陌生的同学交心,殊不知会不会再次迎来一场新的侮辱。 她缩在壳里龟缩不前,停在原本的世界,维护着她的舒适圈。 钟弋:“那我是你第几个朋友?” 楚初眼帘微垂,“第二个。” 她不想再聊商越,有些气鼓鼓的抽出了她的手,“剩下的路我可以自己走,你回吧。” 她在赶人。 可是钟弋很想问问她,为什么不喜欢第二个朋友…… 钟弋吃味的瞧着月光下的人,但是最终什么也没问,望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 身后的土豪车里下来了一位穿着皮鞋的成熟男性。 他的领带打的一丝不苟,眉宇处的一道疤痕给他的周身带来了狠厉之气。 “你不该离她这么近的。”男人走到钟弋身旁,接过了他的书包,提醒道:“我不会对首长撒谎的。” 钟弋冷漠的扫了一眼男人,声音冷到极点:“随你。” 在这个家里,他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早特么被窥的底朝天。 以盼 推开木屋的小门,院外披上了一层以白雪为被的美景。 冷雪的降临,一夜间让柚子树的满枝上包裹了雾凇。 楚初在上学前,走到柚子树下,摘扯下一支树枝。 她抚摸了一下冰凉的霜,月牙弯弯的眼里溢着些许心满意足。 她带着这支树枝,走过了废墟、街道、小巷、洛京一高的校门、教学楼、走廊,停在高二理科一班,放在了钟弋的书桌上。 承载着名为分享的雾凇在还没迎来观赏之人时,化为水,滴在了桌面上。 树枝露出它原本的样貌,平躺着。 * 大概在早自习快上课的20分钟前,脖子上还挂着耳机的清冷少年单肩背着他的书包就踏入了教室。 白色的短款外套在他到达座位前就被他脱了下来,挂在了凳子上。 只剩印着蓝色字母的白色卫衣松松垮垮的穿在他的身上。 他像是刚进班就注意到她,见她无精打采的趴在桌子上,小声的问:“哪里不舒服吗?” 她没有不舒服,只不过是心里闷闷的。 楚初咬着牙,将满腔的委屈尽数吞咽,轻描淡写道:“它化了。” 钟弋顺着她的手指望向桌面,树枝的下面有一滩水,他不知道是什么化了,但看着她皱巴的眉头,莫名的想哄她。 他从书包里拿出准备好的早餐,放在了她的面前。 “有你喜欢吃的三明治,先把早餐吃了?” 楚初委屈的眼睛有点涩,“谢谢你的早餐。” 她的情绪不稳定,看着树枝她莫名的想哭,所以她插上吸管,猛吸了两口奶说:“你帮我把树枝扔掉吧。” 钟弋捡起树枝,在手上摇晃了两下,树枝上还遗留着水渍经他这么一晃,撒了他一脸水珠。 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青草香。 钟弋把树枝扔在了教室后面的垃圾桶里,见她有些恋恋不舍的转头,他好奇的问:“楚初,你能告诉我是什么化了吗?” 她心悸了一下望向了教室的窗外,指了指大树如实相告:“雾凇化了。” 窗外是冬天最常见的雪色,是钟弋从不会在意的风景。 可也正是有一场与雪有联系的回忆,让他此时看着窗外,难免开心:“一会下课我在摘一支树枝送你。” 他拉拽了一下她手臂旁的衣袖,劝道:“开心点。” 开心点? 他是在哄她吗? 楚初错愕的与他目光交汇。 他冲着她笑,样子温温柔柔的。 她在他的目光中,面颊慢慢变得绯红,等意识到自己红了脸,赶忙将头埋在了手臂里,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 窗外的雾凇是她的玫瑰花,那里有她的爱。 现如今,他要亲自摘下爱送给她。 * 楚初翘首以盼了两节课,大课间自由活动的时候,她像个跟屁虫,一步一脚印的跟在钟弋身后。 他如约在教学楼旁的松柏树上扯下一支树挂。 放眼望去,整个校园依旧沉寂在一片银白的世界中,像是被遗忘掉的仙境。 楚初愉悦的接住了树枝。 她的喜欢好像吸引住钟弋的视线,他问:“这么喜欢雾凇吗?” 她眼尾的弧度里藏着明媚:“嗯呢。” 钟弋勾着笑不大理解的没说话。 在他看来,楚初因为一支树枝重新开心了起来,这比所有的一切都特别有意义。 他提醒:“到了教室它还是会化的。” 在热气下,凝结的霜是没办法存活的。 楚初知道的点了点头,“存在脑海里的记忆它不会化。” 钟弋手插兜,离近了一步。 她黑色的头发在冷空气下翘起了一簇毛,像一只可爱的小狗兴奋的摇着尾巴。 他不着痕迹的与她的眼神纠缠:“你说的这么美好,我会想东想西的。” 楚初被他眼中酝酿的情绪烫了一下,呆呆地没反应过来,“想什么?” 钟弋:“想,你说的话,是跟我待在一起,深刻到被你记在了心上?” 钟弋:“想,你跟我在一起的每一分钟是不是都是开心的?” 钟弋:“想,第二个朋友有没有比第一个朋友要好上很多?” 楚初暗自观察着钟弋的神情,发现他的眼里带着几分认真与探究。 她被他的话说的心底直打鼓。 她不知道他说这话到底什么意思,磕绊道:“干嘛要想这些……你和商越对我都很重要。” 钟弋不满意这样的答案,他晦暗不明的压低了声音:“所以,你跟我说没有我也会有别人,这里的别人指的是商越?” 怎么会! 他怎么会如此想? 楚初想解释,没有别人也不会有商越,可她又怕如此说会被他一眼看穿心底的秘密。 她眉凝纠结:“不管是不是商越,早晚都会有别人。” 她话刚出口,就后悔的想扇自己一巴掌! 怎么会有别人呢?…… 钟弋桃花眼瞬间冷了下去,胸腔的无名火直接烧出了怒言:“你真是,不自爱。” 不自爱。 这三个字就像张怡乐每次骂她时,说的最多的婊/子,破鞋和骚/货。 不自爱…… 楚初失神的紧抓着手里的树枝不放,伶牙俐齿的她好似哑巴了一样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楚初狠咬着下嘴唇的肉,越咬越狠,直到有铁锈味的血流在舌头上,她才压住心痛,找回声音。 她想赶紧结束这个话题,“随你怎么说好了。” 钟弋被气的语气里透着一丝烦躁:“还记得那天晚上我跟你说过的话吗?我不喜欢不干净的人,所以跟我好得时候别出去乱吃。” 楚初面有愠色,似乎也正在强制压着心中的气:“你见我哪里偷吃了?” 钟弋咬紧着牙齿,阴鸷道:“你和商越,做了吗?” 他只要想到,在从前或者她们……他就烦躁到极点。 被误解,她从来就懒得解释。 可对于钟弋,她不想让他误会。 楚初拉不下脸,冷冷道:“没有。” 她瞪他:“你从哪得出的这个结论?从昨天到今天,你的嘴里动不动就提到商越,你是见过他了吗?他跟你说什么了?让你如此误会我跟他的关系?” 她的眼里好似有星火在燎原。 结论?提到?见过?误会? 钟弋强压住郁结之气,迎着她的目光让自己冷静。 大课间来来往往的同学有很多,但在隐蔽的松柏树旁,却安静的犹如世界只有她们两个人。 他回想这两天他的心路历程,不可避免的把自己给蠢笑。 前天晚上在爷爷家,听爷爷介绍着他战友的女儿,他脑子里想的一直不过是楚初。 他问她在做什么,她说起了商越。 这个陌生的男生,他隐约有些印象。 那天在巷子口,楚初与男生并肩站在一处,那不设防的笑与同抽烟的画面历历在目。 想到此,他突然升起了危机感。因为她说的不是你也会有别人的言论让他甚至一度怀疑会不会是商越。 他开始胡思乱想,如果她们的关系真的发展到最近的一步,那么是不是就是炮友的关系。 他不想她们的关系如此的复杂。 他想确认的是恋爱关系。 可是楚初呢? 好似只想跟他做。 钟弋避免着两人吵起架,提前一步偃旗息鼓,“我没有见过他,他也没有跟我说什么。不过是……算了,是我不该提起他,我跟你道歉。” 他突然的道歉,让楚初愣在原位。 还想叭叭释放火气的她,直接被堵住了嘴巴。 楚初别扭的眼神不知道落在何处,她有些气鼓鼓:“竟然……道歉了,这事就翻篇。” 钟弋闻言,眼神一刻不放的盯着她看。 她好似因为刚刚的争吵没有从压抑中回过神,神色很慌张。 她的手指被冷风吹的发着抖,却始终紧握着树枝。 她不过是站在这里,他就浓烈的感受到她在这冰天雪地下难掩的脆弱。 钟弋心疼了一下:“你是不是在不安……因为我们差点吵架?” 楚初不自在的向后退了一步。 她从来没与人交流的如此深入,顿然不知如何应付。 钟弋忽然厌弃的卒了自己一口。 他本身是想要她高兴的……可如今,他们的关系差点掉入冰窟。 他刚刚都说了什么? 【你真是,不自爱。】 【你和商越,做了吗?】 他怎么能说出如此不堪的话来! 钟弋后悔的往前压进了脚步,心里难抑的将楚初抱进怀里。 他弯下腰,心如刀绞般垂下头埋在了她的肩窝处。 “对不起,其实不安的是我。” 被拥抱着,楚初想环上他的腰,但最终还是站着没动。 她承受着他的重量,情感从来都是内敛的她,沉默不语。 “楚初,其实我吃醋了。” * 钟弋好像说完这句话后,耳朵变得红红的。 楚初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牵着手回了教室。 她一路上,有点懵。 吃醋? 是她所理解的那种吃醋吗? * 楚初在第三节课课间的时候,透过窗户又看到了那只总是在校园里溜达的野猫。 那猫好似不怕冷一样窝在雪地里打滚,有阳光照过来的时候它会懒懒的伸个腰。 她看了一会儿,被温馨的画面治愈的心里暖暖的。 缓了很久的她,戳了戳身旁人的腰。 钟弋在看手机,另一只空闲的手直接抓住了她戳人的手指。 他的手掌暖暖的,楚初手指摩挲着他的皮肤,直言直语:“在男女关系方面产生嫉妒情绪是这个意思吗?” 钟弋听完划屏的手顿了一下,他从鼻腔里嗡动着道:“可以这么理解。” * 楚初莫名地有点兴奋。 但她不知道自己在兴奋什么。 她维持着这样的好心情,放学后直接拿着化掉的树枝回了木屋。 她还找了一个花瓶,将树枝插入了瓶口里。甚至低头亲了一下。 酒香 楚初在木屋里写作业的时候,钟弋直接打来了视频电话。 她接通后,视频对面瞬间噪音轰耳。 等看清灯红酒绿的背景,她在一片昏暗中寻找着钟弋:“钟弋?” 震耳欲聋的音乐很吵人,大概过了叁分钟后,手机里才想起一到沙哑的男声: “是楚初吗?” 楚初将自己的手机音量调到最大:“是我。” 她总觉得对面的人好像喝醉了。 她询问:“你在哪呢?” 然后就听到他说:“我在幕。” “嗯。”楚初不知道他找自己最主要的事情是什么,他不开口说,她也没问,很有耐心的看着他。 有彩色的光闪了两下照亮了他那边的画面,隐约可见一闪而过微醺着的眼眸。 楚初有点担心:“叁伏,你是不是喝醉了?家里的司机在吗?让他们接你回家。” “没醉,我挺清醒的。” 他说完,对面安静了有大概两分钟,才又听他说:“嗯,该回家了。” 话音刚断,紧接着视频就被切断。 楚初看着黑下来的手机屏幕,迟疑了一会儿。 她有点担心他会不会在幕里面迷路。 但紧跟着又想到视频里响起的其他男声,就猜到,他应该是跟他那几个铁哥们一起去的幕。 铁哥们一定不会放任他不管的,就算不管,他还有那些寸步不离的保镖。 想到此,楚初就把手机放在茶几上,继续看起了化学书。 她本身是不打算高考的,但她又真心放不下钟弋。就像他说的,朋友也可以相约一起考大学。 她想跟他在同一所大学里。 虽然,她极其厌恶学校。 但她不想跟钟弋在一起行走的分叉路口,与他分道扬镳。 * 楚初在写完所有作业,正打算睡觉的时候,木屋外的院门被人敲响。 这么晚了,她想不到会有谁要来。 她出门查看情况,院外叩门的声音逐渐变快。 “谁啊?”楚初问了一声,但没等到回应。 她扒开栓门的插销,打开门后,就见钟弋站不住脚似得靠着墙。 “……”楚初看着钟弋有点懵:“钟弋,你……你怎么来了?” 他像是听到声音,从迷糊中醒来,攀扶着门边沿直接往小院里闯。 楚初见此只能先把院门上锁,跑着回了屋里。 她刚进门,就见钟弋已经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好似在休息。 楚初纳闷的坐到沙发旁的毛毯上,看着躺着的人持续蒙圈中:“钟弋?喝醉了?” 沙发上的人抬手,臂膀盖住了眼睛,“没醉,头有点晕,站不住脚。” “啊。”楚初见他说话还挺清楚,相信了他没醉,“那你怎么不回家?来我这里干嘛。” “想你了,就过来了。”他拿开了手,眼睛微眯着,好像屋内的光太刺眼,他睁不开。 “泉哥送我过来的,他们在降碑林的外面。我估摸着他们应该还在。” 想她了?! 楚初一时半会儿搞不清是什么意思,没插话。 就听他好似在絮叨:“楚初,你喜欢我吗?” 这问话声很轻很轻,猛的来这么一句楚初摇摆不定,但还是依旧嘴硬着:“不喜欢。” 他听到回答,面容忽然变得很苍白。 楚初:“你,你是想吐了吗?” 钟弋并不是想吐,只不过是心里有只心慌的小兽在啃食着他的肉,他疼的有点没精神。 但他还是撒谎了:“想吐,麻烦你帮我拿个垃圾桶。” 楚初赶忙将茶几旁的垃圾桶往他沙发底下放,“垃圾桶就在你手下,你一伸手就能摸到。其实你要是想吐但不想动,吐在沙发上也没事。到时候我在清洗。” 钟弋:“那多不干净。” “啊。”楚初就是突然这么想的就说出了口,她有些不确定的问:“你刚刚,说想我,是什么意思?” 钟弋适应了光线后,眼睛彻底睁开,漆黑的眼珠紧盯着沙发上摆放的一只玩偶狗。 这玩偶狗像有些年岁了,狗狗的左眼珠要掉不掉的垂着。 想,分很多种,钟弋深刻的体会到,他的想名为想念,释义为:对楚初难以忘怀,希望见到她。 他向她解释:“想你就是,来见你。” 楚初没理解,但她觉得这句话很美。“想你就是,来见你。那你今晚还走吗?” 钟弋低笑:“不走。楚初,我可以留宿吗?” “可以!”他要留宿,她百分之百的高兴!“你床,我沙发。” 钟弋从沙发上坐起,换了个姿势,整个后背都陷在沙发里。 他将脚上穿的球鞋脱了下来,左腿屈膝踩着沙发垫。 他直视着眼前的电视机,酒精的度数让他此刻的脑子很沉,过了一分钟后,他才回过神道:“我沙发,你床。” 一直在注视着他的楚初,笑道:“你反应变慢了好多。不过你说怎样就怎样,你晕着我得多让让你。” 钟弋转头望她,见她笑的开心且长长的头发披在身后,整个样子温柔了很多,他心慢了一拍。 他拍了拍腿前面空出来的位置,道:“你坐过来。” 楚初有意闹他:“干嘛要坐过去?” 钟弋:“想抱抱你。” 虽然他知道,多少有点占人便宜了。但还是抵挡不住念头。 楚初意动着坐在了他身前,连带着把绒拖鞋脱掉,盘腿向后靠在了他的怀里。 他让出来的位置很大,她都能察觉到自己在他怀里好像很小一团。 应该不能说位置大,应该说他怀抱很宽。 他应该又长高了,起码比在高一的时候多长了五公分。 钟弋环抱着搂住了她的腰,他使着劲儿拖起她的身体往他怀里提了提,等她的背挨着他胸膛严丝合缝后,手才安分着放在她的腰上。 她头发的味道很好闻,淡淡的香味不浓很清雅。 他觉得他闻着味道心里舒服了很多。 或者酒也清醒了很多,有了闲心问她:“你今天有好好学习吗?” 楚初觉得他的怀抱有点滚烫,热的她心乱着摸上腰间他的手指,说:“有,作业我都写完了。” “好乖。” 楚初对他的这句夸奖很喜欢,再次求夸奖道:“我还想着跟你一起好好高考。” 这点倒是让钟弋有点诧异,“怎么突然想开了?” 他原本还觉得,说动她要在花费半年多的时间。 楚初:“因为我们是朋友啊,你不是说朋友就该要一起相约考大学吗?” 朋友? 钟弋听到这个词,忽然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专业想好了吗?” “还没。”专业有点难选,她还没有喜欢的且想学的,现在想这些,对于此时的她来说,前路是迷茫的。 钟弋觉得:“不急,还有一年半的时间,可以慢慢想。” “嗯。” 钟弋听到这个消息其实是开心的,他突然松了口气的把头凑到了她白皙的脖子处。 他呼吸了一下,暧昧的气息几乎让楚初停止心跳。 她僵硬的动了一下头,想说话,磕绊着:“你凑、这么近……干嘛?” 钟弋保持着这个姿势没动,他笑道:“我抱着你凑的也很近啊。” 她觉得两者不一样,因为他的呼吸喷在她的脖子处,痒痒的且若隐若现的旖旎让她招架不住。 钟弋说:“我想闻闻你的身上是什么味道,会不会跟我是一个糖厂出来的。” 楚初往旁边挪了挪,感觉到的吐息微弱了后,道:“那你闻出来了吗?” 钟弋紧追着,头直接蹭在了她的脖子上,像撒娇似得贴了很多下:“闻出来了,商标都是同一家。” “哪家?”她被蹭的笑容遮不住:“起名了吗?” 钟弋像个摇尾巴的狼犬,笑:“月吉糖制有限公司。” 楚初推开他的头,笑着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钟弋被推着头也没反抗,他在离开她颈窝前,伸着舌头舔了一下她的脖子,然后品尝似得抿了一下嘴巴。 他浅浅深思了一下,咬字道:“月吉,初一。” 楚初没听懂,全当他醉了胡言乱语。 她被舔的地方还湿湿的。 她在他怀里转了个圈,背靠在他腿上,抬头看他,“叁伏,你低一下头。” 钟弋听话的低下了头,他与她眼神交汇,在她的目光中,他读懂了:“你想亲亲?” “嗯。”她笑。 钟弋跃动着心里的火焰,炙热道:“我今天喝了很多酒,但是我很清醒。” “嗯。”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是我主动吻得你,不是酒精上头,是情不自禁。” 钟弋在楚初下一秒不可置信的样子里,吻住了她。 从浅尝辄止间慢慢变得狂热的席卷着她的口腔。 舌头扫过她的湿液纠缠着又寻上了她灵活的舌头。 楚初在这个带有酒香的吻里,差点被度数迷醉。 她是信了他说的喝了很多的话,不然她为什么也变得头有点晕。 钟弋紧扣着她的右手,扶着她的头,加深着湿漉漉的吻。 他的吻技又提升了,楚初总觉得浑身被带了电流一样麻麻地,甚至变得有些怪异。 她说不上来这个怪异的感觉,只能意会到她恋恋不舍他的触碰。 甚至想溺死在他的吻里,让他继续不要停。 他也像她想的那样,一直在频繁的亲着她,甚至吻上了她的下巴,牙齿微咬的在齿间捻了两下。 那个痛感一点也不疼,带给她的是微弱的一种侵入。 楚初留恋的睁开了眼睛,在他抬起头后与他缠绵的对视。 “钟弋?” “嗯?” 她咧嘴笑开,“你情不自禁是什么意思?” 钟弋漆黑的眼眸被她带动着流动着温柔:“看着你,我引以为傲的教养控制不住的变成了侵占。” 楚初疑惑的眨了一下眼睛。 看着她,他的教养被他抛诸脑后变成了侵占? 侵占,是什么意思呢? 占为己有的意思嘛。 所以其实,他或许是有点想跟她做朋友的吗? 楚初有点不敢去问,他是不是真心地,因为只是这样想想就觉得她可真敢想啊。 索性这些言语,她听着很开心,既如此,便如此。 钟弋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多情的桃花眼里夹杂着淡淡地小心:“笨笨的脑子有听懂吗?” 楚初摇了摇头,脸上明媚的依旧带着笑,像是确实,又像是携着玩闹的不正经。 钟弋没较真,晕乎乎的头仰起枕在了沙发上,闭着眼睛说:“听不懂就听不懂吧,有的时候我也不懂。” 楚初又换了个位置,背靠着他的怀里,头也枕在了他的胸膛上。 听着他一下一下跳动的心跳声,她觉得时间有一瞬变得很安宁。 不,应该不叫安宁,记得语文老师说过一词,叫岁月静好。 念头 钟弋把手臂环在了她的腰上,莫名的发现:“腰好细,是不是都不好好吃饭?” 楚初嘴硬:“哪有。” 钟弋环腰的手隔着睡衣捏了捏她的腰肉:“我捏了两下,摸到的都是骨头。” 楚初在他怀里仰头看他,见他闭着眼睛手掐掐,她没接话,只是说:“你还是快快休息吧,感觉你眼睛都睁不开了。” 她想起身给他铺床,但他劲儿很足的环着她不让她起身。 楚初道:“其实已经凌晨,马上一点。” 钟弋本身就困意席卷,只不过是想多跟她说几句话愣撑着到现在。 他妥协的松开了环腰的手,嘴里嘟囔:“我不想洗澡,醒来再洗吧。” “好。” 虽然他说他睡沙发,但对于今晚的安排,楚初还是选择了去铺床。 就他那长腿,她是真怕他一觉醒来,宿醉加腿疼。 她惨扶着钟弋把他从沙发移到了床上。他全程睁着眼睛,好似不想压垮她一样,直着身体,扶着其实都是牵着手。 他脚步其实很浮,但还好离床很近,走了没几步就坐在了床上。 有了上次的经验,楚初提醒钟弋把身上的衣服脱掉。 他睡意朦胧的使劲儿按压了一下太阳穴。 或许是按疼了,他像是回神了一样,利利索索把外套脱下,只留着卫衣很慵懒的穿着。 白皙的皮肤外加锁骨从卫衣的领口处露着。 楚初帮着他整理了一下卫衣。 钟弋倦着躺在枕头上,他侧头寻着牵上她的手,捏了一下手背上的肉肉,笑着叫她:“楚初。” “哎。”她蹲在他床头,见他还想聊天,语气放得很软,哄他:“三伏晚安,闭眼睡觉。” “好吧。” 或许是这一声三伏,从她的口中叫出。不同于别人的叫法,让他听着心痒了一下。 亲昵如狂潮般侵入钟弋的方寸,他闭上眼睛,忍不住低语:“笨笨晚安。” “什么啊。” 他浅勾了一下唇角,松开了她的手。 过了没一会儿他就睡着了。 楚初支起半身,手指试探的戳了戳他咬肌处,确定他是真的入睡后,她才关闭木屋里的灯。 * 其实楚初也就在沙发上躺了半个小时,确保钟弋睡熟后,她才脚步踩着心跳,紧张着爬上了他的床。 她掀开被子,躺在了他的里侧。 她小心翼翼地将他的胳膊拿出放在她的头下。脸埋进他的胸口。 也就这几个动作,楚初直接额头冒出了虚汗,她贴着他的衣角有点心虚的蹭了蹭。 不过还好,钟弋没有被她闹醒。 他好眠的还翻了个身,就在他翻身之间,楚初僵硬着不敢动,他像是做梦梦到什么,直接将身侧的她,搂进怀里。 他抱人的姿势像是很熟练,在他怀里的楚初直接被这个姿势惊的怦然心动。 她呆呆傻傻地不敢动保持了好一会儿,直到脑海里乱想一样浮现出,他是不是在家里每次睡觉都会抱着什么的时候,她才被想法萌的表情有松动。 楚初怀有念头的手在被子里窸窸窣窣。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触碰些什么,但就是被恶念绊住,面红耳赤又小心地隔着一层布料,寻到了他下面的中心点。 她能感受到,她的小手轻轻地贴在上面。 只是贴着她就惊魂未定,不敢放肆的捏上那么一捏。 她默默地移动着身子,连带着脑袋,拱着,钻进了被子里面。 被子里一片漆黑,她什么也看不清,却能感受到小小的四方天地里流动的热气以及她遮掩不住的呼吸声。 钟弋的裤子是系带抽绳的,没有哪一刻她是希望是拉链款的牛仔裤。这样至少在她脱的时候能不闹出太大的动静。 她被迫放弃了想要拿出来看一看的念头,只是手又隔着衣料,小心地开始揉了起来。 软软的一团,她不敢太大劲儿,轻轻又慢慢。 她揉了好一会儿,以为不会有变化的时候,她听到了一声很沉很沉地喘息声。 她以为是把钟弋闹醒了!害怕着赶忙停下了动作,头钻出被窝,去查看情况。 钟弋依旧紧闭着眼睛在睡觉,只不过表情似有不适,眉宇是凝在一起的。 楚初心动了一下,手急着往下探,确定那处真的隔着布料立了起来后,她激动的咽了一下口水。 她也没有在钻进被子里,她欣赏着钟弋清冷的表情,手动着、揉着,然后在他似难受的呼吸变得急促时,揉的更加快。 楚初也不知道她是被什么迷了心窍,竟然如此大胆包天。 但她觉得,就算被骂的狗血喷头,操,值了。 谁让她看着他从未见过的表情,兴奋的像是与他一起感受到快乐一样,身体变得奇奇怪怪。虽然奇怪,但是流动在身体里的异样很陌生又很舒爽。 莫名地,她很喜欢。 过了很久,只是不厌其烦的一个动作,楚初也乐此不疲地。 等她摸到浅浅地湿意时,她直接手颤了一下,呼吸顿住。 想到是什么后,不可置信般,着急忙慌的把手移开。 连带着再去摸一次的勇气都没有了。 * 楚初以为闹腾完的自己,一定会睡不着。 但她没想到的是,她会伸着腿,缠在他的腿上,移动着将私密/处与他那处还未软下去的紧紧贴合在一起。 他像是感受到什么,睡梦中腿也利索的寻找着,相缠着,摸索着,抱的她很紧。 属于是她想要的严丝合缝。 他睡得很不安,头埋在她的颈窝,浓烈的荷尔蒙气息压顶般密不透风的带着湿热。 她不想离开他的怀抱,就算相贴在一起的地方在他醒来时会解释不清,也没有移开一步。 楚初就是在这潜藏的欲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 睡梦中,她在雪山上看到了一大片金灿灿的光。 她听语文老师讲过,好像是日照金山。 * 钟弋睁眼后,看到怀里抱着一个人。 他一个激灵直接拉开了与此人的距离。 推离间,他被缠着的腿怎么也移动不开。他微动了一下身子,莫名感受到裤子里很黏稠。 他停下了动作,细细观察着还枕着他胳膊睡觉之人的面容。 她呼吸的声音很小,不仔细听根本察觉不到。 怀里好似还留有她的馨香,在这绮丽的早晨如梦幻般的开局,他觉得不真实。 就跟在梦里,那带着脸红心跳的挑/逗与缠绵一样。 可当他此时清醒才发现,梦境是虚,那遗留的痕迹却是赖也赖不掉的恶念。 怎么就…… 钟弋无奈的想撞墙。 他悄悄地向后挪动了一下身子。她的腿松开了一些,只不过依旧翘在他的小腿上,没完全放下。 不再想裤里为什么黏稠这件事后,他才惊觉,她怎么睡在他怀里? 他寻找着残存的片段,却翻来覆去也没有找寻到,他很肯定自己没有断片。 那么就是,楚初半夜爬了他的床。 想到此,钟弋眉骨轻挑了一下,他的高兴压也压不住。 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但他不想吵醒她睡觉。 索性就这么等着,他恶劣的想,也不知道她醒来后,对于他的揶揄,她是什么表情? 只是想想就按耐不住他欺负人的小心思。 * 钟弋也没等太久,对于有生物钟的人来说,在上学前的某个点是一定会自发的清醒的。 影子 * 楚初从日照金山的美景中醒来,眨眼间,她捕捉到一双漆黑的眸子带笑的在看她。 她迟疑的停止了呼吸:“钟弋?” “嗯?” 他也不动,笑的莫名好看。 楚初不知道他是何时醒的,想着难得能从他怀里醒来,留恋的往他怀里钻了钻,手搂住他的腰,脸埋着胸脯低语:“你什么时候醒的。” 钟弋被这好似撒娇的不舍,迷的没忍住也搂上了她,“比你早一点,大概是6点吧。” 他一般也都是这个点醒的。 但其实他看了她有将近半个小时。 楚初“嗯”了一声,问他:“你的头疼吗?” 钟弋其实是觉得头那处肿胀似得不舒服,但也不想她担心,懒散道:“不疼。” 他抱着她吻了一下她头顶,“睡在沙发上的人,怎么跑到我怀里了?” 楚初闻言,埋着脸,理直气壮的瞎扯:“沙发太冷,我不想挨冻。” “哦~”他扯长语调:“这样啊。” “是不能冻到笨笨,不然笨笨就更加笨了。” 楚初没有顶嘴,自知这事做的本身就给人留把柄,所以她也只是对称呼有点意见:“乱给人起外号。” 钟弋还蛮喜欢这样叫她的,念出口时的缱绻和亲昵发散出来的温度会温暖着他的心。 “你喜欢我这样叫你吗?” 第一次听到这样被叫时,楚初还觉得挺新鲜的。 再然后就会被这个词无形中的亲昵撩的她不自在。 不自在? 楚初好像已经说过好几次不自在了,仔细想想,或许是因为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们”的爱而拘束。 亦或者是从来没有人对她这样过,才形成的一种不自然的反应。 那,喜欢吗? 其实是喜欢的,但她总是想隐藏心里真实的想法。 如果不把“这件事”摆在明面上,她想,她会蒙混过关逃避问话很久。 喜欢!但她不想说!所以她说:“还行吧。” 钟弋知道她俩现在的姿势过于暧昧,但他顺从着自己的心,抱着她翻了个身,将她压在床上。 “我还以为,你是喜欢我,才要爬我的床。” 楚初心慌的屏声静气。 他好似看到了她脸颊上有几缕头发贴在她面容上,好心的伸手帮她整理着。 他扫在脸上的手指很轻柔,像羽毛似得痒的人心浮。 楚初撒谎:“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不喜欢你。” 钟弋却是不信的,“你做的事,可没有哪一点再告诉我你不喜欢。” 他也没较真她不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 只是想到梦里做梦梦到遗精就无奈。他也不想让她发现。 随后将她的碎发都移开后,他说:“我先去洗个澡,原先我换洗的内裤还在那个柜子里吗?” 楚初有点愣神的点了点头。 钟弋爬起床,去暗格里拿衣物时,他漫不经心似的睨了一眼床上的人:“是笨笨帮我洗的吗?谢谢了。” 钟弋的话瞬间点燃炸弹,楚初羞耻的直接滚进了床的最最里侧,被子团着捂在头顶,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 这一天过得倒是快,晚上放学后,钟弋说要送她回家。 她与他步行在街上,商场的周围有的已经挂上了装饰物。她看着物件,才顿觉马上要过圣诞节啦。 记忆中,每次过节时,她总会藏在暗处窥视着钟弋。 她见过他与家人在一起同庆的画面,也见过他与朋友相约在一起玩耍的画面,更见过他偶尔独自一人时,拿着一束仙女棒,漫不经心的挥舞着,看它自燃时的美到燃尽时的暗淡。 这次的圣诞节,楚初询问他:“你要过吗?” 钟弋:“过。那天应该会在爷爷家。” 她听到后,有点落寞,但她也没有细问。 反正不管怎么说,过节这个词在她的世界里与每一天都是一样的。 * 与钟弋进入降碑林后,楚初在院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影子。 他抱臂一脸不爽的靠在门上,好像已经等她很久。 楚初拉住了身边人的袖子,提醒钟弋:“先别往前走,有人在。” 钟弋茫然的向前看了一眼,空空荡荡的院门前有风带起地上的落叶,未化的雪在这漆黑的夜里带来了光亮。 他没看到人,询问:“谁?” 宋雁。这个讨厌的人又出现了。 楚初莫名烦躁的迎上宋雁的目光,对着钟弋说:“是宋雁。” 钟弋听着这个陌生的名字皱起了眉。 宋雁见到她回来,本就没什么好脸色的脸上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呦,陈初。我上次说的卖房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楚初往前走着,护在了钟弋的面前,她对着宋雁道:“我说了不卖,你听不懂人话吗?” 钟弋看着护在自己眼前不知道在嘀咕什么的楚初,他牵上了她的手,叫她:“楚初?” 楚初害怕宋雁发起攻击伤害到钟弋,所以听到他叫她,她回应似得也握住了他的手。 顷刻间,她冷漠的眼神里充满着厌恶至极,她对宋雁道:“还不走?是真想挨揍吗?” 宋雁此次前来依旧是为了小院的事,他真的已经走投无路,没有钱花了,他愤怒道:“你把小院卖给开发商,我能拿到40万的佣金,算老子求你了!卖了吧!不为别的就为了给你爸积点德好吗?帮帮我!” 楚初觉得他在想屁!她寻找着身边可以使用的工具,翻找着,在身后的书包里拿出了一把匕首。 她扔掉刀套,锋利的刀刃伸向宋雁的面前,她提醒他:“滚,不然我就杀了你。” 钟弋看着楚初从书包里拿出一把锋利的刀,对着自己的手腕说着滚一类的话语。 他心慌着握住了她准备自杀似的动作,制止她:“楚初!你做什么?!” 楚初望向钟弋,见他面容似有担心,她才想起,他不喜欢以暴制暴。 她只能把匕首给他,但她不想就这么放过宋雁,这次一定要打他一顿,不然总是无缘无故来找她,说一些她厌恶至极的话! 真是烦死了! 她对钟弋道:“宋雁好烦总是打我小院的主意。” 宋雁听到楚初如此说,恶劣道:“你爸死了,你就要供养我,我花你点钱怎么了!把院子卖了,老子拿了钱就走,绝不在出现。” 楚初不想与宋雁争吵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烦心事,她闭口不言,看小丑表演。 只听钟弋好似颤着声音问她:“宋雁,他是谁?他想把小院怎么样?” 楚初觉得这个事情有点复杂,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宋雁还没走,她道:“等他离开,我在跟你解释。” 钟弋望着眼前空无一人的院门口,微微一滞。 每次只有楚初吓唬宋雁的时候,他总是怂唧唧的就离开了,此刻,她的刀被收走,只能捡起地上的木棍,对着宋雁道:“来干一架吧,我不想看到你。” 可是今日的宋雁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一点也不怕她,挑衅道:“有本事你真来揍我啊!老子才不怕你!今天不给老子钱,老子是绝对不会走的!” 楚初被他的话激起愤怒,她冷冷道:“你真的是,烦人得很。” 她说完,冲到前面,不顾一切的举起了棍子。 可是钟弋一直在她身边阻止她:“松手!把棍子给我。” 宋雁嘲笑着,向前躲着。 楚初被宋雁脸上的嘲笑迷了心,怒意暴增,她不听钟弋的劝阻,躲避着钟弋来抢她手里工具的行为,直接挥舞着棍子朝宋雁打去。 狠狠地,打了两下。 宋雁的臂膀处被打出印记后,楚初忽然开心了起来,她像是要把烦人精彻底赶跑一样,下手更狠的朝宋雁揍去。 可是整个殴打的过程,钟弋把她抱在了怀里,像是要阻拦她一样,又是抢她的工具,又是喊到:“楚初,住手!” 楚初这次不想住手,对于宋雁,这个恼人的存在,为什么世界上会有如此无赖的人!钱花光了就来找她要!她是他的提款机吗?! 楚初躲闪着钟弋的阻拦,冷静不下来的她,看着那个丑恶的嘴脸,浑身都不舒服,她阴鸷的怒意全部集中在手里的棍子上。 发泄般,打、揍、踹、踢,用了十足的力去殴打着宋雁。 她看着倒在地上,鼻里流着血的宋雁,冷厉道:“还找我要钱吗?真特么给你脸了!” 楚初不再管地上半死不活的人,拉着钟弋的手,去开木屋的门。 可是钟弋像是定住了一样,眼里闪着心疼对她上下其手的看来看去。 楚初不解的歪头:“?” 眼前人在黑夜里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样满脸迷茫的望着他。 钟弋错愕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刚刚他看到的那一幕。 她就像是突然发疯一般,嘴里嘟嘟囔囔,拿这棍子就对自己上下其手的欧揍! 她说,她看到了人。 可是整个院门前,明明就只有他和她两个人! 宋雁?谁特么是宋雁! 钟弋满腹疑惑,但现下,他只想看看她身上的伤,是不是,是不是特别的疼。 爆表 进入木屋后,钟弋把楚初安顿在沙发上。 他在屋子里到处找药和热毛巾。 就算是寻找着物品,他也暗自一直在留意着楚初的状态。 她像是已经从癫狂中回神,面容平静的看着他的动作,他走哪里,她的眼神就落在何处。 如此正常的她。 钟弋突然怀疑刚刚的那一幕,是不是他眼花了…… 可是,在钟弋给楚初处理脸上的伤口时,他又否认了自我怀疑。 这些伤口足以证明,他没有眼花。 是不是所有平静的面容下都带着看不见的伤疤? 钟弋整颗心备受煎熬,他用化瘀膏擦着她的面容时,内心沉重的说出的话都带着颤音:“笨笨?” “哎。”楚初下意识回应,他叫的好温柔,她笑道:“怎么感觉你好像不开心。” 钟弋掩饰着情绪,抚摸了一下她的脸颊,她的嘴角处还留有一道血痕。 明明刚刚他已经使出全力把她护在怀里,可是她挣着还是朝自己的脸打了一拳。 他的掩饰还是失败了,悲伤从他的眉眼处流露出来:“疼吗?” 他只是看着就感觉很疼,很疼。 她却疑惑着嘀咕:“我怎么还受伤了,宋雁的武力值增长了吗?” 钟弋心中蓦然一紧,他怀疑她是不是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伤都是她自己揍的? 他难以平静的试探道:“宋雁是谁?就刚刚出现在院外的人吗?” 楚初一听到这个名字,不爽的情绪突然爆发:“就是刚刚在院外的人,他总爱来找我,找我要钱。” 钟弋不动声色的把消炎药喂给她吃,继续问她:“他为什么要找你要钱?” 楚初把药片吞进了嘴里,喝了一口水后,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她与钟弋四目相对,她紧张道:“你能,牵上我的手吗?” 钟弋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要求,但是下一秒他就听话的把她的小手握进了手里。 她的脸色似有缓和。 楚初感受着手心里的温度,莫名来了勇气,开始娓娓道来:“这个小院在还没建成以前,爸爸承包了一个工队,里面有个工人在高空作业时,掉了下来,死了。宋雁就是他的儿子。” “法院判了赔偿的数目,明明都已经还清了,可是宋雁总是隔三差五就以此事找我要钱。我不要给他,我又不欠他的。” 楚初有些生气的抱着水杯又喝了一口水。 钟弋看她气鼓鼓的样子,表情很是生动。他另一只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头。 楚初被刮,抬头看他,没说话。 钟弋把热毛巾敷在她青肿的脸上,毫无头绪的他觉得这比所有的数学题都要难解。 她所认为的事实,到底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亦或者,哪些是她幻想的?哪些是真实发生过的? “你,你为什么不说话?”楚初变得有些忐忑,“是因为我刚刚揍他,你觉得我没听你的话,觉得我暴力吗?” 钟弋闻言,脸色苍白的看她,“我只是…心疼你的伤,你会不会很疼。” 这些年,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亦或者,在还没有遇见前,她都遭遇了什么? 楚初诧异的赶忙摆手:“没有,我还好,没有觉得很疼,只是这次真的揍到了宋雁我好开心,真希望他不要再来找我了。” “钟弋,你会不会因为我打架就不想跟我做朋友了?” 她像是真的很担心,明明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此时眸里闪着水光,好似他说不想,都能哭出来似得。 打架? 钟弋见过的她可不止打架,还有拿着斧头想杀人的她。 这样对比起来,情节严重到打架又算什么。 钟弋突然发觉,他此时的想法很危险。 他所接受的教育里可没有放纵包庇犯罪分子这一说。 可他又觉得,这个人只要是楚初,他就能一直护短下去。 矛盾和纠结从来没有一秒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过,他果然在乎到不讲道理。 钟弋把热毛巾放在了茶几上,另一只手解开了她的马尾,他整理着她那一头长发,然后摸了两下。 两下过后,又像抚摸小猫一样,扬着笑,反问她:“你想跟我做朋友吗?” 楚初乖巧的看他:“你干嘛要解我的头发。” 他解她马尾是想到了昨天晚上,她那浓黑的长发及腰,邻家又亲切的样子:“好看。” 楚初:“原来你喜欢长发啊。” 钟弋没有否认,扯回正题:“不回答我吗。” 楚初是想跟他做朋友的,可是她总会怀疑他不是真心地,她没有说话。 只是脱下了鞋子,她抱着腿,无力似的下巴枕在了膝盖上。 她的情绪一瞬间特别的低落。 钟弋见此,安抚道:“我不会因为你打架就跟你不做朋友了。但你不觉得朋友这个词对于关系特别特别好的人来说,有点太轻了吗?” “关系特别特别好?”楚初嘀咕:“你说的是我们吗?” “嗯。”钟弋的桃花眼里掩饰不住的全是温柔:“难道我们的关系不算好吗?” 他说:“明明都做同桌了,偶尔会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回家。” 钟弋微垂眼尾,宛如受了一些委屈:“你还总是想亲我。” “如果这都不算好,哪种的算好?”他道。 楚初迷茫的小眼神怀疑的瞅他:“我觉得你在骗我。” 钟弋掩藏不住笑,无奈道:“我怎么舍得骗你。” 楚初一时三刻无法分辨钟弋所说的话,她不理解:“那,朋友一词你觉得很轻,你不喜欢,那你想要什么?” 钟弋捏了一下她的手背,矫情镇物道:“比如男女朋友关系?” “男女朋友?”楚初从来没想过这个词! 她怔神的望着他平静的面容,顿时不知道他到底是在说笑还是认真的…… 男女朋友之间可以让她拥有他的桃花眼吗? 楚初抱腿抱的更紧了,她忽然受不住的低喃:“好疼。” 钟弋一直在注意楚初的表情,见她低语,他紧张道:“哪疼?” 楚初精神疲累的撩起了裤腿,她的膝盖处乌青乌青的。 钟弋:“什么时候受的伤,你怎么不告诉我!” 楚初迷茫道:“我也不知道。” 她想不起来她何时受的伤了,记忆中没有这个片段。 这个伤口一看就有些时间,不像是今晚造成的。 瘀血未散,钟弋只能拿起热毛巾敷在了她的膝盖上。 过手的毛巾已经变凉,他打了一盆高温的水,不厌其烦的给她热敷。 楚初瞧着他认真的样子,心动道:“你的桃花眼可以只看我一个人吗?” 钟弋:“以什么名义呢?” 楚初不敢觊觎他身旁的位置,“最好最好最好最好的朋友。” 钟弋有些无奈,他都已经抛出了橄榄枝,可她却像是根本不信一样,说着最好的朋友。 最好最好最好最好的朋友,真的有比做他女朋友还要香吗? 亦或者,是他想错了,她其实真的像她说的那样,根本不喜欢他。 钟弋不想她如愿,忍不住沉沉道:“你在想屁。” 楚初被揶的不敢说话。 她垂下的青丝被空中流动的风,轻轻地吹起了一缕。 她安安静静不说话,恬静的样子莫名震动着钟弋的心。 他突然又痛惜地俯身,轻柔吻在了她乌青的伤痕上。 很轻柔的一下不仅震动了他,甚至惊的楚初大气不敢出。 她的手紧紧抓住了沙发,沉默了五秒后方找回声音:“钟弋。” 钟弋亲完,抬眸。 她那总是白皙的脸颊旁也就因为这么一个动作,微微染上了一层红潮。 双目似有慌张。 钟弋难得发现,她好像害羞会上脸。这一发现让他的心情大好。 他忍不住恶劣的继续俯身,照着刚刚的位置又亲了一下。 他望着她的眼睛,让她清晰的看到,他坏笑着舌尖舔过她的伤痕。 湿润顷刻附在她的肌肤上。 钟弋迎着她的目光说:“是不是比热毛巾管用?” 楚初涨红了脸:“应…应该。” 钟弋心里涌上了拙劣的念头,他没有放开她的腿,推着把她压在沙发上。 他高挺的鼻梁撩拨似得蹭着她的鼻尖,薄唇轻言:“最好最好最好最好的朋友,能让我亲亲你吗?” 他把她那泛着乌青的腿挂在了他的腰上。 姿势紧贴的暧昧,让楚初呼吸不稳,她点头。 钟弋也没说亲哪里,他眼睛划过她的嘴唇,落在了她的脖颈上。 白皙的脖颈因为纤瘦,骨架尽显,凹进去的美让他喉头干渴。 他头埋进她的颈窝,伸着舌舔吻着。 钟弋一贯知道,接近楚初他会深陷,等真的到了这一步,他悔恨交加。 悔,为什么不早点接近。 恨,为什么放任她不管。 脖颈处,钟弋反反复复的吻着,产生的情愫让楚初莫名地愉悦。 她喜欢被钟弋这样拥吻着,她甚至心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好开心。楚初黏人的开关被打开,她搂上他的脖子,感受着短暂忘我的依赖感,幸福指数直接爆棚! 她忍不住念道:“三伏。” 钟弋浅浅哼道:“嗯?” 楚初感受着他俯在她身前的温度和气味,羞道:“亲亲我。” 钟弋直接从她的脖颈一路往上,吻过下巴与唇角,寻到嘴巴时直接含上。 片刻的接触让楚初松弛的与他的唇舌相缠。 心底的满足爆表到呈褐色的眼里闪着的光都是炙热的。 他们在沙发上痴缠了很久。 梢过 * 闹完后。 钟弋选择了留宿。 其一,是不放心楚初一个人在木屋。 其二,还是不放心。 他在整理床铺的时候,想到什么,对着刚洗完澡出来的楚初说:“笨笨,如果你晚上要是还冷,我的床欢迎你。” 楚初顿住脚步,突然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她小心十足的询问:“那我,现在,可以直接钻进你的被窝吗?” 钟弋微滞,失笑,“可以。” * 钟弋还是第一次与女孩同床共枕。 其实也不能算第一次了,早上也算一次。 他与她同盖一床棉被,他只要侧个脸就能看清她额前的胎毛碎发。 只不过他不自在的是,这手他该怎么放。 亦或者,以前睡觉时,他的手都放到了何处…… 楚初也是第一次在钟弋清醒的情况与他同床。 她紧咬着牙齿不敢乱动分毫,眼神紧张不安的死盯着天花板。 心底细数着,一只狼,两只狼… 等她数到一百只狼时肯定可以、敢、转头看上钟弋一眼。 钟弋手仔细放在肚子上后,身体比脑子快很多步的直接翻身搂住了身边人。 他埋进了她的青丝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鼻尖萦绕的全是甜甜的桃子味。 楚初被钟弋的动作吓得僵住身体。 她也就才数到39只狼!但她还是从他怀里抬起了头。 她看着他干净的没有胡茬的下巴,忍不住亲昵的用额头蹭了蹭他的下巴处,软软的说:“我还没有跟你说晚安。” 身体比脑子快的钟弋在楚初的声音里细数原谅了自己的鲁莽,他感受着那痒痒的亲昵,低沉道:“晚安。” 楚初胸口剧烈跳动着手环在他的腰上,“嗯!” 钟弋在她环腰的动作里冒犯的腿夹着她,抱的更紧了。 * 或许是他昨天遗精,第二天清晨时,他那中心地带直接立了起来。 但其实钟弋知道,这跟遗精不遗精没多大关系,跟他脑子里乌七八糟的美梦有很大关系。 钟弋望着楚初那刚从梦乡中醒来的迷蒙样儿,唾弃了自己一口,但还是控制不住身体往她的腿上顶了一下。 嘶—— 蹭这一下,欲念钻进他的身体里挠痒痒似得勾着他的心。 楚初困倦的脑袋贴着钟弋的胸膛,她没反过劲儿,声音都带着刚清醒的哑:“干嘛撞我。” 抱着睡了一晚上,楚初被他的怀抱治愈,黏人的恨不得挂在钟弋身上。 她又害怕她的这个想法被他发现,嘀咕完,恋恋不舍的从他怀里滚出,滚出了一小段距离。 楚初蜷着被子,头很深很深的埋在被子里,满足的在浅眠。 但脑子里在想念的依旧是钟弋的怀抱。 怀抱忽然升起的冷意让钟弋紧跟着贴在了楚初的背上,从后将人抱紧怀里后,说:“抱了我一个晚上,醒来就跑,没良心。” 楚初闻言,唇角轻勾着,扑面而来熟悉的温度融化着她的背,她心里莫名被触动了一下:“感觉到有点热。” 她在撒谎,在撒一个口是心非的慌。 虽然她说热,但从后面抱人的钟弋,身子依旧紧贴着,甚至闭上眼睛,温存一样,“嗯”了一声。 然后像是惋惜一样,低语:“又该要上学了。” 但其实,钟弋脑子里的恶念已经发酵到想要拿起楚初的小手,握在他的炙热上,帮他打出来。 但钟弋还是人,他克制的在强压念想。 * 钟弋晚上得空去了一趟盛沛的私人医院。 从小他就与盛沛相熟,所以在看到盛沛后,他直白的问出了心底的疑惑:“如果有人出现幻觉会是生病了吗?” 盛沛也不清楚钟弋问的具体是哪一项,但根据他多年行医的经验,只是浅浅的说了个大概:“会出现幻觉分很多种,有一种症状叫精神分裂症包括感知觉障碍,不止会有幻觉还有幻听、幻视、幻嗅、幻味和幻触。但具体病人具体分析。” 盛沛问他要不要把人带过来让他看看,钟弋直接拒绝,扯开了话题,询问道:“宋星沉怎么样了?” 盛沛说:“已经退烧,现在已经好了很多,就是心里有了阴影,对黑灯的走廊有深度恐惧。” 钟弋听此神色凝重,“能治好吗?” 盛沛说随着时间会慢慢的减淡,但具体情况还有待观察。 * 跟着钟弋身边的泉哥是钟权的心腹,他本身是不想用到泉哥去帮他调查情况的,但他寻谋了一圈,竟也发现他身边连个可以相信的人都没有。 对于楚初大概的一个调查,钟弋在钟权给他的报告里又重温了一遍。 楚初本名陈初,父母在她12岁时出车祸去世,因为家里只剩她一人,被当成孤儿,送进了洛京的阳光孤儿院。 陈初在孤儿院里生活了两年,也就是这两年,她被同校的学生校园暴力,多次自杀未遂。 14岁后,被刚失去亲生儿子的楚云收养。 至此改名,楚初。 中考成绩优异,以全年级第一考进了洛京一高的尖子班。 但上了高中后楚初多次打架逃课,被记处分,成绩一落千丈,从年级第一掉到年级10几名,在班里成绩保持中下游,勉强卡在倒数第一的名次才没有被踢出一班。 钟弋开始纳闷,她的父母是怎么去世的? 亦或者,具体因为什么? 他把疑问告诉了泉哥让他去查。 过了两天后,泉哥拿着调查来的结果送到了钟弋的面前。 钟弋打开一看,才知道,楚初的父母是被宋雁亲手撞死的…… 调查上显示,就像楚初说的,他的爸爸承包了工队,工人因为高空作业自个不小心掉下来,送进医院,本身当场还没去世,在医院里待了五天左右没救活,这才死掉。 好巧不巧,工人的主治医生是楚初的妈妈。 工人的儿子就怀疑是楚初他们一家人害死的他父亲。从而报复性的在某一天开车撞死了陈爸陈妈。 而宋雁杀了人,早已经被判处10年的有期徒刑,人到现在还在监狱里蹲着呢。 那么,楚初为什么会看见宋雁? 钟弋觉得,就算是楚初生病出现幻觉看见了宋雁,那么导致她总能看见他的原因又是什么? 他始终相信,人生病,有因必有果。 他命泉哥再去查。 * 这几天,钟弋总会留心,楚初的一举一动。 但,除了那天在门口看见的那一幕后,她整个行为都是正常的,完全看不出来她生病了。 钟弋为此开始去了解关于精神一类的病。 他看了很多,重点看的是盛沛说的精神分裂症。 他长此以往都是卷子奥数金融等一类书的书桌上现在放着的全是精神病学类的教科书。 偶尔来打扫卫生的保姆,见此,差点以为钟弋高考后要学医。 * 完全不知情的楚初,在这几天的相处下,发现钟弋课余时间不做题了,改为玩手机。 她也不知道他在玩什么,反正是比以前要频繁很多。 楚初见他还在看,就枕着手臂歪头,闲聊:“上次说的友谊赛什么时候打啊。” 钟弋分神回道:“听曹岩说,周一放学集合训练。” 楚初想到了她拳击比赛的海选已经过了,马上要开始的擂台争霸,顿时不怎么想参加了,她兴致不高道:“我可以跟着你一起去吗?” 钟弋:“当然可以。” 楚初这几天看见钟弋总是想跟他有肢体接触,拼命忍耐的她,此时已经到了临界点,她小声问:“你可以牵牵我的手吗?” 现在是课余时间,人来人往的都是同学。 如果她们牵手,路过的同学一转头就能看的清清楚楚。 明白这一点的她,本身是不抱希望的,但她刚说完,身旁的人就分出一只手,将她握在了手心里。 楚初心情瞬间雀跃,她手指乱动着触摸着他手掌里的纹路。 接触果然是开心的良药,她满足的清扫掉这几天积攒的所有忍耐,不安分的在他手心里紧握、摩挲、勾勾。 钟弋侧目,“怎么这么开心?” 楚初傻笑了一下,没说话。 钟弋被她脸上洋溢的笑容,带动的这几天的愁闷一扫而空。 他甚至有功夫乱想,想着想着,想到了前不久的一件事说:“你拿走的照片什么时候还我?” “啊。”楚初像是突然记不起来一样,颤了一下睫毛:“什么照片?” 钟弋会心一笑:“马思得给我拍的写真。” 楚初糊弄:“什么啊,我没拿。” 钟弋说:“那不是你会是谁呢,丢了好久了。” 楚初逃避着把脸埋进手臂里,装道:“不知道,你再问问别人。” 钟弋往她身前凑了凑,嘴唇贴着她的耳畔低语:“哪还有别人啊,谁会对我的照片感兴趣?” 楚初被他温热的气息梢地耳朵直发烫,她松开他的手,掩饰的捂住了耳朵,嘴硬:“我不知道!” 她像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让人都看不到她的样子惹得钟弋心里被萌了一下。 他好心的放过了她,“那改天你有空跟我一起找找?” “嗯!” * 到了周六,楚初回了云姨家。 但今天是平安夜,她还没有给钟弋送苹果。 礼物 * 她在小区门口的水果摊前,挑了一个超级大超级红的苹果,然后装在了礼物盒里,骑车去了钟弋家的太里别墅。 楚初没有走以往的后山,而是从有保安亭的正门进入。 与她想的一样,她被拦在了大门外。 但是今非昔比,楚初是有钟弋的联系方式的! 她拿出手机给钟弋发消息说,在他家门口。 他像是惊喜一样,问她怎么过来了? 她只道是要给他送苹果。 钟弋好像很开心,连着发了好几个表情包,但可惜地是,他没在家,在他爷爷家。 看到这条消息后楚初就收了手机,调转车头,直接骑着车往钟弋的爷爷家,建材大院而去。 不管钟弋今天在哪,楚初都会把表示平安的苹果送给他。 * 钟弋的爷爷是退休的老首长,大院门口会有重兵看守,这些是楚初跟踪的年里一早就知道的信息。 所以她骑车到达大院门口后,直接摘下了头盔,走到了亭子前。 亭子里有两个兵哥哥,外面还有一个在站岗。 楚初表情有点生硬,她硬着头皮对亭子里的一个兵哥哥说:“……我找老首长的孙子,钟弋。” 她把礼物放在了亭子里的桌子上,道:“我来给他送点东西,我不进去!我已经联系过他了,他一会儿就会过来取,还请劳烦您们帮我看管一下,谢谢。” 兵哥哥看着陌生的女孩放的礼物,又想到今天是平安夜,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成,放这儿就行。” 东西放好后,楚初在亭外拿出手机。 刚点开手机屏,就有十多条消息跳出来,全是钟弋一人发的。 她翻看下来,一溜全是问她跑去哪去了? 楚初直接点开对话框对钟弋说,她在他爷爷家门口。 消息刚发过去,钟弋就让她站在原位别动,他现在出来。 楚初本身是打算放下东西就走,他既说要出来,她就会等。 其实她还是很想见他一面的。 楚初满打满算也就倚在车旁等了五分钟不到,就见钟弋从大院里跑出来,经过卫兵时打了声招呼,然后跑到了她面前。 他因为跑过来,呼吸都变得沉了一些。 他像是出门太急,随手抓了一件拼色格纹长款的毛呢大衣,与里面红色的开领毛绒衫不是很搭。 但不可否认的一点是,那红色衬得他肌肤是真的白! 风好似都意识到他的帅气,吹动着树梢前来助威。 与她刚对视上,钟弋就笑了,“能在这一天见到你,真好。” 是啊,楚初也觉得真好。 再也不是从前偷偷的望着而是面对面的交流! 每次偷望时,那总是冷清的眉眼,此时含着宠溺,好似满眼都是她的样子,让楚初想抱抱他的痴念更浓烈了。 她如此想,就直接伸出了胳膊,渴求般道:“抱抱。” 钟弋笑意渐浓,回应着她,前倾拥住。 相拥的实感唤起了他心底真实的想法,他抚摸着她的头让她埋进他的胸前:“笨笨,好想你。” 其实,满打满算钟弋也就十几个小时没见她。 但,钟弋必须承认一点,如此浓烈的思念是在看见她的那一秒才止住了一点。 楚初听此,嗡声道:“那就多抱一会儿。” 钟弋很听话的多抱了很多个一会儿。 从大院里出来的陈老,像是看到了八卦,来兴致的直接打断小年轻,“呀,大老远就看到了,以为是哪家的混小子,原来是钟家的小子啊。这是谈恋爱了?” 门口的守卫兵与亭子里的兵哥哥们,从钟弋和楚初抱在一块的时候,那眼神就没有离开过他们,现在见陈老在调侃小年轻,一脸憋笑的看着热闹。 钟弋刚听到陈老的声音就把楚初放开,然后护在她身前。 虽然被长辈撞到如此窘迫的事情,但他神色依旧淡定,甚至有礼貌的打起了招呼:“陈爷爷。您这是打算去超市采购吗?” 陈老扬了扬手里的购物袋,慈笑道:“也就这点爱好了。” 他背着手,往钟弋的身后歪了歪脑袋,一脸的八卦样:“这是哪家的姑娘啊。” 陈老朝楚初招手说:“来来来,闺女啊,见到爷爷也不出来让我瞧瞧。” 钟弋没有挪动位置,牵着楚初没让她动,护着她对陈老说:“爷,不是大院里的。看看就算了,认生。” 陈老指了指钟弋,中气十足道:“你小子,别看天天在家闷着头学习,悄默声的就——”他大笑着摇头:“哈哈,闺女都羞。算了,我就不看了。你们继续,我走了。” 陈老说完,带着他的购物袋,像是吃到了瓜特别兴奋的离开了。 楚初摸着钟弋手心里的纹路,惴惴不安的看着钟弋。 钟弋见她像是想说些什么,但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中有数的把人又抱进了怀里。 他完全没有被陈老这个插曲影响,他微弯腰,在她耳侧问:“是在不安吗?因为陈爷爷看到我们?” 楚初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钟弋安抚她:“没事的。陈爷爷就是爱八卦,只要有八卦他都会特别开心,还会下棋的时候跟人喋喋不休。” 他这么一说,楚初更担心了,“那不是要传的人尽皆知?” 钟弋知道结果肯定像楚初说的一样,但他没接话,轻轻地笑着,带着一丝可惜:“我想着你给我送了苹果,我这次出来急什么也没带……就,也想送你点什么。” 楚初成功被带跑偏:“我什么也不缺的。” 她送他苹果也只是因为想:被世人名为特别的生活里,能在他的记忆中留有她影子的存在。 她不缺,但他很想送! 钟弋想到什么,将人放开。 他从手腕上取下从小戴到大的平安扣,牵起了楚初的手。 楚初见他好似要把手链戴到她手上的动作,茫然无措:“钟弋……” 钟弋不管不顾的把手链戴在她的手腕上。 他戴好后,抚摸了一下黑绳中间圈着的平安扣说:“这个平安扣是我爸在我很小的时候送给我的。他想让我平平安安,现在我也想让你平平安安。” 楚初看着手腕上意义不凡的手链,想到,刚刚想让钟弋在脑海里留有她的影子……是了,现在他先一步的把他留在了她的回忆里。 她像得了蜜一样的甜,甜甜的笑着。 她时常心里总是会下雪,天寒地冻,白茫茫一片。 她有多久没有感受到大地春回,春风拂面的暖了?都让她有了想哭的冲动…… 钟弋还是这样好,好到她更加不愿意放手! “我们,都要平安。” 无谓 * 钟弋知道被陈老看见的八卦绝对不会隔夜。 但他实在是没有想到,陈老这传播的速度是如此之快。 他也就嘱咐完楚初骑车路上小心,而后等沉姨喊他下楼吃饭,再到他坐在餐前,与家人以及客人一起用餐的功夫里,该知道的与不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 爷爷那似草原上翱翔的雄鹰般锐利的目光时不时总是爱扫过他的身。 那表达在脸上的话完全不用说出口,钟弋就已经猜的七七八八。 不过是前不久爷爷找他谈话,想让他从军,而他一口拒绝惹得爷爷不快。 现如今爷爷单方面与他冷战,已经僵持了两周。 此刻,好似大院门口他与楚初相拥的事,本身就看钟弋不孝的爷爷,如今是buff加成,直接怒火中烧。 就算是在有客人在的饭桌上,爷爷那燎原般的火气依旧不管不顾的烧在钟弋的身上。 “不知羞耻!” 钟弋雷打不动的夹起一块牛肉,送进了嘴里。实践经验告诉他,越在这个时候就要装聋作哑,不然怒火会直接像子弹一样发射不停。 果不其然,爷爷见骂不动他,指了指身旁的钟权,愤怒:“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钟权在老爷子想让钟弋参军的这件事上是保持中立的,他喝了口酒,无奈道:“我还没逼他接管公司呢?你上赶个什么劲儿。” 就这话,刚出口,爷爷就被钟权气的箭头拐弯瞄向了钟权,他们俩在餐桌上直接围绕着参军的话题吵了起来。 倒是直接将他与楚初的事抛之脑后。 钟弋在一旁看了好一会儿的热闹,爷爷气的已经开始耍无赖,连就是要让他参军,不参军就把他直接压进部队的话都说了出来。 爷爷是个固执的人,在这件事上,钟弋完全没有话语权,只能冷处理。 他吃着饭,用了七分饱后,在他们吵的依旧热火朝天中离开了餐桌。 钟弋走楼梯走到半腰,被餐桌上的客人,爷爷战友家的女儿,谭诗予叫住。 这个女孩长相很甜美,圆圆的脸蛋笑起来特别可爱,只不过此时说出来的话,钟弋不大喜欢。 只听谭诗予说:“就这样放任长辈们为了你的事争吵,你也太冷漠了。” 钟弋凝眉,看着谭诗予没说话。 只听谭诗予继续说:“又冷漠又没有教养的家伙,你爷爷一心为你着想,他年纪这么大了,你一点也不心疼他!真是辜负钟爷爷对你的疼爱!” 钟弋只觉得无语,冷冷的启唇:“你算个什么东西。” 他可没有耐心在这里听一个陌生人说教:“管好你自己。” 谭诗予被骂的神色挂不住,气道:“说你冷漠还是高看你了,狂妄自大的家伙!就这样还想跟我谈恋爱,做梦吧!” 钟弋嗤笑:“包办婚姻的是你嘴里的钟爷爷,你可以跟他谈。” 他不想理人的踩着台阶回了房间。 * 圣诞节晚上的时候,泉哥给钟弋带来了消息。 文件纸上潦草几句话,宋雁正在服役。 宋雁在服役前与陈初有过接触。 钟弋望着拍摄的照片陷入了沉思。 上面是个成年的男性把一个小朋友堵在昏暗的犄角里。 照片很模糊只能看个轮廓,但钟弋还是眼尖的认出了上面的小朋友。 只因小朋友的样貌跟他初三见到的时候没多大变化,就是初三的时候更瘦,照片上还能看到小朋友的婴儿肥。 钟弋不禁想,如果陈爸陈妈还在世,那么楚初是不是就不会被同学欺负也不会长歪更不会满身是刺的流着血。 一定会像以前一样,是被爱呵护着,眼睛里流淌着温柔的月光。 正是如此的猜想,钟弋心颤了一下,世间从未有如果,现实依旧是一把锋利的刀,切割着遗憾。 钟弋没让泉哥再查下去。 他觉得,不管楚初从前经历了什么,亦或者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往后的每一天他都会把她护在怀里。 一对 * 友谊赛要训练,地点选在了室内的体育场。 据楚初在场馆里坐了半个小时,被身旁不知姓名叫什么的同班同学,在她耳边浇灌的信息了解到—— 友谊赛是洛京一高的传统。 对于要参加高考的高三同学来说,课外活动减少,每天泡在书本里的他们需要一场活力无限的比赛,释放压力。 从而校长会在后半年举办高二与高三同学的友谊赛。 参赛成员就是全体的高二和高三的同学,对战模式是高二一班对战高三一班,高二二班对战高三二班以此类推。 参赛项目有三项,篮球、田径、乒乓球。 属,篮球赛是每年的热门项目。 且,来看赛的学生和老师有很多。 更,别说今年转来的学神级的人物也参加友谊赛—— 那个同学说到这里的时候,楚初直接打断:“你指的学神级人物是?”她看向场馆里还在打球的少年道:“钟弋?” 那个同学一脸嫌弃的看她:“不然会是谁?就钟弋这背景和排名,早在学校里传遍了,风云级别的人物啊!你不会都不知道的吧!想做他女朋友的人都从高二一班的后门排到校门口外的汉堡店了!” 楚初皱眉,她觉得这个同学说的有点夸张,但她不能忽略的一点就是,钟弋一直都是受欢迎的。 那个同学看楚初已经在这里等钟弋半个多小时,好奇道:“楚初,你跟学神坐这么久的同桌,关系已经好到都可以在这里等他放学了吗?” 楚初说:“我和钟弋关系一直就挺好的。” 她这话刚出口,那个同学就笑了:“别逗了,钟弋刚转学那会儿你们都快打起来,我们私下还投注最后谁会被谁收拾,投你的比较多,钟弋的票有点少。” 楚初蒙尘的眼睛看向那个同学,她不理解:“为什么投我的多?” 那个同学奸笑道:“欢喜冤家,最后不都是一对嘛。” 一对? 楚初视线看向篮球场,场上的同学身上穿着运动服,脚上的运动鞋与地板摩擦出的防滑音“呲呲”的响。 她在人群中一眼锁定在钟弋身上,悲从中来:“那你们可能要输了。” 莫南知听此,惊诧道:“不是吧!难道你被钟弋给收拾了?” 楚初顿了一下,“没有,我们俩不可能是一对。” 地球与火星的距离,注定彼此相望。 她能成为他最好最好最好最好的朋友已经很满足。 莫南知见楚初说的笃定,不大相信又觉得可惜的摇了摇头。 本还想说些什么,见钟弋朝他们走来,莫南知起身与钟弋拍了一下手,就上场训练去了。 钟弋捡起楚初身旁的矿泉水,拧开盖子喝了两口,问:“你与莫南知说什么呢?聊那么久。” 楚初看他运动过后也没怎么出汗的脸颊,眨了两下眼睫说:“他叫莫南知吗?” 钟弋轻微的抬了一下眉,他坐在楚初身旁休息道:“嗯。” 楚初说:“他给我科普友谊赛,还跟我说你很受欢迎,以为我们是一对。” “以为?”钟弋看她,“以为我们是一对?” 楚初点头:“莫南知这么说的。” 钟弋脸上漾开笑:“那你怎么回答的?” 楚初沉默了好一会, 就算她知道她们不可能是一对,但真的这样说出口,她又说不出来…… 她闭口不言,手指摩挲着手腕上的平安扣。 钟弋左等右等都没有等来楚初的回话。 他把手里的矿泉水,盖上盖子。 她回答什么,他猜的七七八八,左不过是解释他们不是一对。 钟弋在涌动的思绪里不耐的寒着脸。 场馆里,虽然她俩彼此之间的距离坐的很近,可是暗流涌动,如寒风刺骨。 沉默,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直到下一个换休的同学,走到钟弋面前。 钟弋侧目看了一眼楚初,她兴趣盎然的看着球场,好似根本就没有感受到他的不爽。 钟弋憋着不适,站起身与换休的同学拍了一掌,然后跑入队伍。 他上场后,温和的打法变的凶猛,连着过掉了三个人后,起跳,火气运作在手里的球上,被他狠狠地扣在了篮里。 他挂在篮筐上,一脸阴沉的跳了下来。 随之落地的还有弹劲儿很足,连着弹在地上四下的篮球。 楚初凝望着钟弋发泄式的打法,静静地在不安中出神。 她想,是不是钟弋以为她没有像莫南知解释她们不是一对,所以生气了? 可她,其实是解释了的…… 训练散场的时候,钟弋整理着位置上的衣物。 楚初想帮忙,他直接拒绝道:“不用。” 楚初局促的站在一边,听着钟弋与各个同学道别。 他们一起走出了校门,本想让钟弋送她回家,可是到了校门口后,钟弋直接走向他家的车,丢给她一句:“你自己回去吧。” 楚初都还来不及说上一句再见…… 他就打开车门,坐着车离开了。 * 钟弋在司机开车开了一段路后,后悔的喊道:“掉头。” 司机开着车回到校门口的时候,楚初已经离开。 他只能让司机在她常走的那条路上寻着她。 她也没有走出太远,他寻了一会儿就找到了她。 钟弋从车窗里注视着她。 楚初走在街上,脚不安分的踩着路上的马路牙子,好似在锻炼平衡一样慢慢悠悠的走着,但又像极了无聊,漫不经心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车跟在楚初后面走了一段路,她整个人都安安静静的。 直到她遇到一颗大树,停住脚步,站在树前。 当钟弋还在纳闷,她要做些什么的时候,她毫无征兆的额头直接磕在了树上。 随后她张开了臂膀将大树抱在了怀里。 她整个状态像极了郁闷爆发后悔的样子。 坐在车里的钟弋被她的动作逗笑,他郁结了很久的心情,瞬间被哄好。 钟弋无奈的叹了口气。 罢了,还是要他表白的……这样旁敲侧击的就她这笨笨的脑子能懂才怪呢。 他如此想着,护送了楚初一路,她安全到家后,方才离开。 定时 * 一夜辗转反侧,楚初难以入睡。 清晨时分,她背上她的书包,骑着车,来到了太里别墅的后山。 熟悉的地点,让她莫名地舒了一口气。 对于钟弋,她始终是不知道要怎么办的。 从前,她只想找到机会就拉着钟弋一起去死。 现在,与钟弋接触后她不甘心和钟弋的结局是死。 她的不甘心让她深陷其中,渴求能与钟弋拉进关系。 可真的想着钟弋昨天生气,或许真的并不想跟她扯上关系,她就呼吸不上来的难受。 又或者钟弋身边,总会出现一个他在乎的人,她就想拉着他再次去死。 反复横跳的纠结,让楚初精神高度疲累。 她食言了,此时的她很不乖的再次拿起了相机。 想他,想他。 五脏六腑与每一寸肌理癫狂般的在想念着他。 楚初觉得,她满载的爱意如恶魔般是病态的。 可她总是控制不住欲念,想要包裹住钟弋让他全身无缝隙的沾染上她。 现在的钟弋,沾染的爱液不过百分之10,就像从脚到头,只染了一个脚底板。 楚初迫切的想要他沾染全身! 她拼命的按着快门,试图把钟弋每一秒行动的样子都记录在她的储存卡里! 今日的他也不知道为何要跟他的父亲一起跑步。 在楚初的印象里,他与钟权一起跑步的次数不算太多,但每次一起跑必定是在商量什么事情。 楚初冷静着,开始分析他们交谈时的口语。 只是他们跑步的速度太快,她只能放弃窥听他们说了什么。 改为躲藏式的跟在他们身后。 * 钟弋是想向楚初表白的。 但他没有什么经验,早上醒来后,看见钟权在院外活动筋骨。 他向钟权发起了跑步邀请。 钟弋在途中,开门见山的问钟权:“爸,你怎么向我妈表白的?” 钟权听此,疑惑的看了一眼钟弋,脚下奔跑的速度不紧不慢。 他想了想,说:“你妈向我表的白。” 钟弋:“那你就没有向我妈表过白吗?” 钟权:“你这么一说,还真没有。” 钟弋有点无奈,他今天选择来问他爸是个错误的选择。 钟权的好奇心被儿子勾起,他问:“钟叁伏,你是有喜欢的人了?” 他又道:“让我猜猜。” 他话刚落,气还没喘一下就断定道:“是那个可怜的小女孩。” 钟弋微蹙眉,“很明显吗?” 他实在没想到,钟权一猜一个准。 钟权深深地望了一眼钟弋,很认真道:“我看着你长大,你的品性为人我很清楚。” “你第一次会在家的外面,管闲事插手救一个小姑娘。其实当时我知道后是惊讶的。” 钟权轻笑了一下:“叁伏,你看似在外人面前温柔和善,内里比谁都要冷漠。” 钟弋心颤了一下,“哪有这样说你亲生儿子的?” 钟权慢下步伐,与钟弋交心而谈:“我的基因,我很了解。但是我不赞同你们在一起。” 钟弋听此,顿足,“理由?” 钟权严肃的面容含着狠厉:“她不适合你。还有,她有病。” 钟弋心慢了一拍,他现在完全不想跟钟权理论他为什么什么都要监控,表明心迹道:“我不在乎她有没有病。” 钟权说:“地下囚牢里,盛沛的医院里。她在你身边只会给你惹祸。” 钟权说的隐晦,但钟弋听懂了,他不假思索道:“我会一直帮她料理一切。” 钟权听此,知道在谈下去一定会吵起来,他即时终止谈话,提醒儿子:“马上到你上学的时间。” 钟弋神色凝重,抬手看了一眼手表。 时间是到了,可是这话说一半,他多少是放心不下的。 钟弋警告道:“你不要插手,我们八字还没一撇!” 钟权没说话,他脸上的表情好似嫌弃的让他赶紧滚。 钟弋只能收声,先一步的离开了后山。 * 楚初见钟弋离开,她不舍的放下了相机。 最后钟弋也不知道跟他爸爸聊了什么脸色那么臭。 她突然想到昨天她俩的不欢而散,一会儿到学校的时候,还是要想办法让钟弋开心一下的。 她如此想着,就倚在身后的大树上,拉开书包拉链,开始装相机。 她理清物品后,从密集的树林中,七绕八绕的,然后绕到了停靠的机车前。 楚初刚拿起反光镜上的头盔,就见迎面跑步而来的男人,过分的熟悉。 她惊颤的咬了一下口腔里的肉,狠狠地一口,她瞬间冷静。 只见男人顿住脚步,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巧了不是。” 楚初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装不认识,但她从来就不是会演戏的苗子,她听此也只是不敢说话。 只听男人又道:“来找钟弋?” 楚初看着钟权,眼神充满着迷茫。 精明的钟权,从楚初的穿着到背包,本能的就直接上手,在楚初没缓过来劲时,擒住了她。 * 楚初被押着回了钟弋家的别墅,随后就被丢给了钟权的手下。 她被捆住手脚,像犯人一样绑在椅子上。 楚初在面对着被钟权翻得底朝天的背包,安静的一句反抗的话都没有讲。 坐在桌子上,高大威武且精明的中年男人,她从来就不是他的对手,所以在钟权翻看着储存卡里的照片,质问她什么时候开始跟踪钟弋时—— 她张口说了第一句话:“2013年9月15日。” 钟权:“记得倒是清楚。” 楚初到死也会记得这一天,那天是她跟他第一次遇见后的首次见面,她藏在暗处,激动地手都是颤抖着的。 钟权越翻看照片越后背发冷,在他不知道的岁月里有一个痴汉般行为的人,一直在盯着他的儿子,且没有惊动他布下的保镖。 钟权阴森着脸,问:“今天为什么会被我发现?” 楚初回想了一下,叹了口气:“我当时一心在想该怎么哄钟弋高兴,忘记盘算离开的时机。” 钟权听此心情更加沉重,他将相机放下,观察着被绑在座椅上的女孩。 今天他的儿子,刚跟他说有了想要表白的对象。 现在他就把他儿子的表白对象关在了房里。 “啧。” 钟权啧了一声,问:“你喜欢叁伏?” 楚初茫然了一霎,“不喜欢。” 钟权:“你不喜欢你跟踪我儿子?!” 楚初平静道:“他是我活着的意义。” 痴女、跟踪、窥视、嫉妒、恶念、弑杀等等一系列事情昭告着眼前这个小女孩是个定时炸弹。 钟权居高临下的注视着她,面容平淡地根本窥不出他此时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朝一侧的手下使了一个眼色,掷地有声道:“把她关进京郊静安院。” 楚初闻言,神情淡漠又疏离的与钟权直视。 静安院? 她从未听过,一时叁刻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地方。 但她也没有阻止,因为根本无济于事。 只不过,她还没有哄钟弋高兴,还没有跟钟弋解除误会。 也还没有跟云姨道别。 钟权先一步停止手下上前的动作,道:“你好像一点也不怕?” 楚初清楚的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 犯罪的人再犯罪前已经细想过结局。 就这还能继续犯罪,她只能说:我被钟弋所诱惑。 * 楚初被送进静安院后,才了解到这里是一家私人的精神病院。 坐在她眼前的主治医生,询问着她基本的信息。 她不想说话,医生没有办法的把她先关进了病房里。 房门被关上的那一刻,楚初听见了镣铐落锁的声音,以及看到押解她而来的保镖守在了她的房门前。 就是这一刻,她清楚的知道:我失去了自由。 楚初看着身上穿着的病服,无力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只能靠抚摸手上的平安扣才得以从心慌中回过一点神。 她身上的所有装备都被钟权搜走,还记得在钟权看到她手上戴着的手链时,惊讶的问她:“叁伏把平安扣也给了你吗?” 她点了点头,就听钟权说:“既如此,就戴进去吧。” 这还是第一次,楚初站在自己的角度,感觉到钟权的妥协。 滋味还挺爽,至少她还有手链陪着她,她也没有一无所有。 荒唐 * 早自习铃刚响,钟弋就意识到他的同桌可能迟到了。 他给楚初发消息,但是左等右等等到大课间都没收到她的回复。 钟弋不禁想,是不是昨天他的行为导致楚初生气,所以今天才没来上学的?! 他决定晚上的时候去木屋亲自给她赔罪。 虽然钟弋是这样决定的,但是还是硬气的在消息里发道:笨笨生气不理人,这是不好的行为。 每间隔一段时间,他都会拿出手机看看楚初有没有回复他的消息。 可惜的是,一天过去了,那聊天的对话框里,不管他怎么刷新,只有来,没有往。 随着一整天的音信全无,蔓延在钟弋心底名为不安的种子在生根发芽。 当他站在木屋的院外望着黑着灯的窗户,他的不安直接破土而出! 钟弋脑海里的狂想顷刻脑补到楚初或许遇到了不测! 只是刚这么一想,他就紧张着,坐着车前往了老街。 从楼下看,往上数,最顶层的窗户黑漆漆一片。 就算黑着灯的老街已经昭告着人不在的事实,钟弋也不愿放过任何可能。 他让司机在楼下等他,随后打开了手机里的手电筒,然后朝楼房的楼层上走去。 钟弋从未踏足过这栋楼,刚进来就被台阶上脏污的垃圾弄得皱起了眉。 他忍着不适,继续向上走。 钟弋走到最顶层,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敲门。 他总共敲了10多分钟,在确定这道门真的不会有人从里向外打开后,他的情绪直接低落到极点! 钟弋停在车旁,手指滑动着手机,毫无头绪的频繁下拉着消息框。 一天了!她会去哪? 信息不回!家里也没人! 钟弋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云姨家,当他见着云姨家的窗透着光,他所有的不安顷刻化为期待。 他为了不惊扰云姨,愣是在云姨家的小区里等了一夜。 钟弋坐在车上,消息不间断的问:笨笨,如果你在家,就从楼上打开窗,让我看看你。 第二天天还没大亮,云姨忙忙碌碌的从楼下下来,钟弋是目送着云姨离开后,才悄悄地上了楼。 叩门叩了十多分钟,就像在老街一样未有响应。 钟弋连着碰了一夜的壁,忽然恶劣的想让泉哥用不入流的手段撬开云姨家的大门! 只是刚这么想着,钟弋就强压住了这个荒唐的念头。 他拿出了手机,继续给楚初发消息,试图在微末的几率里得到一丝希望。 他道:笨笨,你去哪儿了? 可是希望是破灭的。 钟弋穿着隔夜的衣服直接去了学校,再又等了一个早自习后,未见人影。 他直接去了老师的办公室。 试问:楚初是请假了吗? 班主任赵靖说:“昨天有个自称是楚初大舅的亲属来学校给楚初办理了休学。” 休学?! 钟弋当场愣住! 已经生他气到休学了吗? 不对。 她的大舅又是谁? 在她家庭的调查报告里,她根本就没有这些亲属! 钟弋直接向老师请了假,出了校门后,就上了车。 可刚被司机问及去哪时,他顿了很久。 他还有哪些地方可以找到楚初? 她会不会被她所谓的舅舅带着离开了?! 钟弋阴沉着脸,对前排的泉哥道:“楚初什么时候有个大舅!” 泉哥眼珠子转了一下,恭敬道:“需要我去查一下吗?” 钟弋极度不安地说:“查。” 不查他完全安心不了。 这已经不单单是生他气这么简单了! 钟弋开始回想,楚初最有可能去的地方,然后他想到了网咖。 他在网咖里转了一圈都没有看到熟悉的影子,就在他失落着打算离开时,望见了角落里的司裴武。 他疲累了一天一夜,在对着司裴武时,调侃道:“你这是把网吧当家了?” 司裴武见钟弋那张隔夜的脸,阴恻恻的,他道:“大概是的。” 钟弋面无表情的向司裴武询问楚初的消息,可是司裴武却告诉他没有看到。 他只能留了司裴武的联系方式,然后说有消息一定要告诉他,随后他就离开了网咖。 钟弋出了网咖后,不愿坐以待毙的开始动用家里的关系。 他命大概一千多号的人在洛京城里地毯式的搜索着。 那群人刚出动一个小时,钟弋的手机就被他爸打响。 刚接通,就听他爸说:“大张旗鼓的找人?钟弋,你在洛京的名声不想要了吗?” 名声? 重要吗? 他只想知道楚初是否平安。 钟弋道:“我跟您说过,我要向楚初表白。她以后会是您的儿媳。” 钟权在另一头失笑:“既如此,那你就找吧。” * 一天一夜的大规模排查,依旧所寻未果。 在偌大的监控室里,钟弋神情疲累的接起好兄弟顾牧的电话。 顾牧像是得了消息,调侃而来:“我听人说,钟家丢了个童养媳,钟少丢了魂似的满城的找她。我要不是跟你一起长大,我差点就信了。” 钟弋:“传的真是离谱。” 顾牧言归正传:“你找人是真,这是找谁呢?闹了一天一夜了。” 钟弋不想浪费时间在说话上,直接道:“楚初。你要是有空就帮着找,没空也别来烦我。” 他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 深夜。 钟弋在床上还没睡一会儿,就烦躁的下了楼。 他实在是担心楚初遭遇不测,又害怕自己找不到她! 钟弋在冰箱里拿出一瓶苏打水,盖子还没拧开,就见泉哥手里拿着文件打算上二楼。 他直接叫住泉哥。 问泉哥手里的文件是楚初大舅的资料吗? 泉哥道:“是的。” 钟弋连水都还没来得及喝一口,着急忙慌的翻看着泉哥手里的文件。 他看了也就没一会儿,面容变得凝重。 然后文件重重的就被他扔在了桌子上! 也不知道文件上到底写了什么,钟弋像是含着巨大的怒火,拼命压制一样。 几秒过后,压制失败。 钟弋抬腿,踹了一脚离他最近的桌子。 桌子颤颤巍巍的摇晃着,上面放着的玻璃杯,倾斜着,霹雳吧啦的砸碎了一地。 闹出的巨响,惊动了别墅里的狮子猫。 猫炸着毛,赶忙躲在了沙发底下。 站在一侧的泉哥,识趣的向后退了好几步。 问声而来的,还有站在二楼护栏边的钟权。 钟权看着儿子因痛苦而蔓延在脸上的苍白,不忍似得打破着宁静:“你根本就没有本事保护她,也没有权利去帮她处理一切。” 钟权说的话,像是在回答前不久钟弋在后山说的那句:我会一直帮她料理一切。 钟弋闻言,眼里未散的怒意睨了一眼钟权。 他爸手里拿着玻璃杯,好似只是半夜起来接水。 可那文件上分明就写着,楚初的休学申请是钟权插手处理的! 钟弋甚至怀疑,他爸这个时间起夜,以及泉哥拿给他的这份文件都是他爸亲自安排的。 钟弋深吸了一口气,倔道:“您跟我说这些是想让我夺您的权?” 钟权没有回答,只是道:“我还是那句话,你们不合适。” 钟弋耐心耗尽:“我警告过您,不要动她!” 钟权:“一个有着精神疾病的病人,跟踪狂的变态。你把她当个宝?” 钟弋听着这些刺耳的用词,强压着对钟权的不满,克制道:“您看着我满城的找她,不阻止我,玩弄傻子似得强调您不赞同的言论?就是想看我妥协吗?!” 钟弋苦笑:“那我可以非常认真的告诉您,她就是我的宝。” 钟权严肃的面容上带着很轻很轻的笑,如果不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到,他懒散地手支在护栏边,微微弯着身躯,居高临下的俯视楼下的钟弋。 钟权话里带着提醒:“就你这个宝。她在你初三的时候就开始跟踪你,到现在整整三年。” “多么变态的行为啊,她这样你还喜欢她?” 钟弋听此很诧异,但没有一秒动摇心底对她的喜欢。 他坚定道:“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您不该插手。” 钟权不赞同:“不。我不觉得我身为你的父亲,看着这样一个危险的人在你身边,无动于衷。” 他忽然心情变得不错,好心道:“我把她关了起来。” 钟弋紧握着拳头,声音变得模糊不清:“你把她关在了哪?” 钟权并不打算瞒着钟弋,居高临下的吐露:“静安院。” 钟弋脸色一变,双目震惊,眼白爬满了红血丝。 他像是喉咙卡住了一样发不出一点声音。 静安院? 是他家名下的医院! 钟弋满脸不可置信的望着栏杆处的钟权。 空气的宁静,好似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却又像什么话都说了。 钟弋极力抑制发自内心深处的愤怒,脚步不稳地跑出家门。 泉哥在身后想要跟上钟弋。 钟弋怒火中烧的直接吼道:“滚!别特么跟着我!” 他在停车场里随便开了一台车,轰着油门,向京郊驶去。 * 留在原地的泉哥很是无辜的向钟权询问:“就这么放任三伏走了吗?” 钟权走到家门口,看着早已经没了人影的马路尽头,勾唇浅笑:“他要是闯进去,就让守门的给我辞职,滚蛋。 泉哥无语,“早晚三伏要恨上你。” 钟权很有信心道:“他不会。” 泉哥不想理睬钟权的盲目自信,很是头疼道:“你先把我从三伏的黑名单里救出来再说吧!” 钟权顽皮的笑言:“那有点难。” 他拍了拍泉哥的肩膀,想到儿子穿着睡衣就跑走了,嘱咐道:“你去拿点衣服,人快倒下的时候,给他披上,别把他给我冻死了。” 冻死了,他还得心疼。 * 浓黑车身的霸王龙还没行驶到静安院的门口,就被早已经等待多时的保镖们阻拦着去路。 钟弋凝视着眼前一横排的人影,未消的火气让他甩上车门。 今夜的夜晚漆黑寒冷,席卷着他内心的狂风怒吼让他与寒冰一起走向闪着车灯的前面。 他阴着眸光,向第一排的二十个人勾手。 钟弋赤手空拳,围攻的保镖手持铁棍,好似今晚钟弋注定没有胜算。 可他不甘心,不甘心楚初被关在这么一个危险的地方! 就算今晚阻拦他的人有上千个人,他也要进入静安院里。 保镖们面面相觑,但命令已经下达,他们硬着头皮举起铁棍,奔跑着,一窝蜂的涌上钟弋。 钟弋毫不退缩的迎上他们的攻击,赤手空拳的狠揍着第一批出气包。 这群人,像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职业保镖。 他们挥舞着铁棍丝毫不胆怯他是谁。 好似就算今天把他打残,都是可以的。 钟弋分神的想,他爸对他是真狠! 他强撑着身体,迎战着车轮战的殴打模式。 将人打趴下后,保镖一个接一个的上前。 就算钟弋再怎么抗揍,也架不住被这样消耗体力。 打到最后时,钟弋疲乏的身体出拳都没有了狠劲儿。 他不能幸免的被人围攻着,铁棍挨个的锤在他的身上。 他被人打趴在地。 围攻的保镖把他围成了一个圈,好似他只要从地上站起来就会给他一棒槌! 钟弋躺在地上,意识渐渐薄弱的望着天上的星月。 那月亮很是暗淡,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一样,让本就清冷的街头,变得漆黑一片。 他的笨笨啊。 * 泉哥从车上下来,将早已经准备好的貂绒大衣披在了昏过去的钟弋的身上。 他望着惨兮兮的钟弋,狠踹了一脚离他最近的手下的屁股,吼道:“抬走。” 牵动 * 钟弋是在自己的房间醒来的。 刚睁眼时,他的思绪明显混乱了一下。 随后想起静安院门口发生的事,他皱起眉宇,从床上猛的坐起。 钟弋这么一起身,牵动了身上的伤,他忍着痛,直接下地,在房间里寻找着他的手机。 他不清楚他昏睡了多久,也不清楚他的笨笨在静安院里怎么样了。 不放心的他,在书桌上找到手机,发现日历已经走到12月31日,他怔住。 算这日子,他这次昏迷睡了一天一夜! 钟弋明显脸上出现了不安,他连拖鞋都没穿,直接走出他的房间,往隔壁他爸的书房走去。 他神情苍白,门没敲直接闯进书房。 刚进来,好似在办公的钟权直接抬起了头。 钟弋直接道:“你打算把楚初关到什么时候?” 你? 钟权皱眉,他从未见过儿子不带敬意的质问他。 觉得新鲜的同时,心底极其的不痛快。 钟权背靠着椅背,气场忽然变得强势起来,他目光泛着狠厉的与钟弋对视,说:“会好好说话吗?” 钟弋从小到大敬他、爱他、把他的父亲当成他的英雄。 可如今,钟弋在面对钟权时,心底升起了浓厚的不满,他道:“什么时候你也像你讨厌爷爷一样变得让我也开始讨厌你了?” “楚初都还没答应做我女朋友呢,你就把人送进了精神病院。是不是以后你插手我的婚姻,想让我娶谁我就得娶谁啊!” 钟权看着儿子鼻梁处贴着的创可贴,分神着忽然想到他儿子刚出生,他坐在医院的走廊上,当时特别激动的心情。 钟权也不知道为何想到了这个,但是他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听着这些话语,他的心里痛了一下。 他没有回答这些带着愤怒的埋怨话,纵容道:“你问我,打算把楚初关到什么时候?” “我现在告诉你。” “我不打算将她放出来,我也不会让你踏进静安院一步。” “如果你不同意甚至觉得凭什么,那你就加油,成长到你说要解决一切的地步。” “如果你做不到,就乖乖听我话,乖乖上学。” 钟弋眼里集结着阴云久久散不开。 钟权继续道:“从你知道楚初消失到现在,你有好好冷静过吗?” 他不在看钟弋,眼睛放在电脑上,继续开始工作道:“你可以滚了。” 钟弋从来就知道他的父亲说到做到,心狠到对他下手毫不手软。 这次话说的这样开,明显的沟通无望—— 虽然他很想怒吼,发泄积压的情绪,但是他也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无济于事。 也就是这一刻,钟弋深刻的体会到无力的感觉。 如今的他,在他父亲面前,不过就是他的儿子罢了。 但不管怎么说,钟弋还是想跟她的笨笨见上一面。 从她被关到现在,整整五天! 也不知道她在里面到底怎么样了!他很担心! 而新年将至,他总要对她说上一句:新年快乐。 * 钟弋带着一身伤,离开了家。 他联系了顾牧,与他一起转遍整个洛京的烟花爆竹零售经营店,收集到的烟火装满了整个后备箱。 钟弋开着车,拉着顾牧与烟花,在前往静安院的路上,夜幕已经降临,甚至马上进入深夜。 钟弋的车或许是在进入山庄的路段时,就已经被看守的人认出,甚至一级警戒了起来。 他为什么要这样认为? 因为在钟弋的车刚熄火,就见保镖们人多势众的从静安院的东门口冲出,在那紧闭着的深灰色的防爆大门前堵成了一道人墙。 钟弋压抑了一天的心情算不上多好,他见此不屑一顾的与顾牧一起下了车。 他像是懒得理睬一样把那群保镖当成了无物,自顾自的绕到后备箱,从那像山一样堆积摆放的物品里搬出一箱重物,朝东门前的空地旁走去。 顾牧下车后在原地点了一根烟,手里摆弄着手机。 随后四周像是早已经埋伏好的似得,有一波人手持警棍从四面八方涌出。 站在门前的保镖望着这波人警戒的竖起了耳朵,好似只要那波人冲上前,他们就会随时出手。 但那波人不过是绕过保镖,井然有序的来到后备箱,运送着烟花。 也就没一会儿的功夫,钟弋与顾牧白天收集的烟火全部整齐摆放在东门前。 钟弋站在烟火旁,遥望着人墙后面高楼筑起的囚牢,他漆黑的双目一闪而过沉痛。 那用支柱撑起的“住院部”叁个字,承载的不止有病患,还有他的笨笨。 他与她,咫尺隔天涯。 钟弋已经不祈祷,在这样的形势下,能见上她一面。只盼,当烟花绽放时可以吸引到她的目光,让这转瞬即逝的美好温暖她片刻的心。 保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都在彼此的眼里望见了愚蠢。 他们好似不是很理解目前钟弋的行为,但迷迷糊糊的想着,钟弋并没有闯东门,只是站在门口好像并不是不允许的范围。 既如此。 保镖们默默当着“人墙”,只盼着钟弋放完烟花就不要在想东想西,赶紧走才好! 谁叫钟弋和顾牧身后也有一堵“人墙”,每个凶神恶煞的劲儿,这要是打起来,他们两头都未必能站到便宜! 钟弋并不知道那群保镖的心照不宣,他收起目光,向身后的人嘱咐着开始点烟花。 空地的第一排烟火被点燃,“砰砰砰”连着叁声巨响,有紫色的烟花在天空炸开! 顾牧激动的拿出准备好的喇叭,递给了钟弋。 钟弋接过,打开麦克风,在烟火的轰响中,对高楼大喊:“楚初!新年快乐!” * 噩梦惊扰着混乱的梦境,在楚初被魇住无法走出时,好似一声声的巨响轰跑着不安。 楚初能听到有人在呼唤她,她挣扎着梦境对她的束缚,在那一声声温柔的叫喊里,拼命的想从梦中醒来。 她挣扎了很久,额角都渗出了细汗,脸庞因未知的痛苦紧紧地皱巴在一起。 就这,她也没有抵过药效的攻击,一直陷在梦里无法醒来。 昏暗的房间里,流动的空气都因安静带着浓厚的窒息感。 又过了半个小时,床上的人惊恐着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神里藏着深深地迷惘,就像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一样,无声无息地还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她听房外传进房里“砰砰砰”的声音,就像在电影中打仗放的炮火似得,不仔细分辨会以为自己身处在战乱中。 楚初微微侧了一下头,她向那敞开的窗户望去,昏暗的光线会因为忽然的一下照明变得突然的亮堂起来。 她猜测应该是有谁在燃放烟花,可惜的是,她的房间背靠背面,只能听到巨响,无法看到画面。 楚初收回了视线,从嗜睡中难得清醒的她,也就维持了几分钟,身体又变得困倦。 她好像听到有人再喊她,一遍又一遍的只重复着一句话。 那声音调调很像钟弋。 熟悉又温柔的再告诉她:“楚初!新年快乐!” 新年。 她在顶不住疲乏的最后一秒里,也想告诉那个声音,祝他,也新年快乐。 磕绊 * 不大不小的病房是楚初全部的活动范围。 房里没有日历,她只能在本子上写“弋”字来算着时间。 被关押的这几天,她一共也就才写了两个“弋”字。 楚初将笔放下后,向眼前的窗外看去。 楼下有病人在活动。 记得刚被关进来时,她还以为整个精神病院里只有她一个人,还以为钟权要对她实施报复。 但从这几天医生对她的所作所为来看,她们好像真的在治疗她。 她们好像觉得她真的有病。 定时定点的喂她吃药。 虽然楚初觉得自己并没有病,但还是会在护士来给她送药时乖乖的吃下。 也或是是这些药,里面的成分有安眠的作用,她变得开始嗜睡,睡觉的时间比清醒的时间还要长。 1、2、3、4、5、6…… 6笔。 原来也就才过去了6天。 楚初忽然想到昨天晚上做梦有人在对她说新年快乐,她从原位起身,走到病房前打开了暗格,对外面看门的人问道:“今天是2018年1月1号吗?” 门外的保镖默默地点了点头,表示回应。 楚初得到了答案,将暗格放下,随后小跑着回到桌子前,在本子上“弋”字最后一笔的“、”旁写下2018年1月1号。 写完后,无事可做的她,又把目光放在窗户上。 她在看病人在器材上锻炼身体,看病人嘟嘟囔囔,看病人与人交流,看病人在院子里疯跑。 看…… 身旁一侧的宋雁推了一下楚初的肩,对她说:“有什么好看的,我跟你都被关在这里,你不如想想如何逃出去?!” 楚初不是很想理宋雁。 主要是因为前不久在她关在房里的第叁天,他忽然出现告诉她,她也被钟权关在了笼子里。 每天不是找她哭就是找她赶紧逃跑,就这两个要求来回的说。 她烦都要烦死了,才不要理他! 如果问,楚初想不想跑? 她肯定回答,是想的。 可是,跑了之后又该要以什么身份面对钟弋呢? 钟权肯定已经告诉了钟弋她偷窥了他好久! 他肯定气都气死了…… 再也不能待在他身边了。 楚初想到此,情绪低落的将宋雁赶跑,心慌的蜷着自己的腿,把自己团成了一团,紧紧地把头埋在了腿上。 她要吃药!要听话!要安安分分! 这样,钟弋就不会在生她的气了。 也就可以来看看她。 门外“咚”的一声,保镖将大门打开。 有医生和护士急急忙忙的进入病房,她们赶忙把缩在角落用头撞墙的楚初拉开,随后把她固定在床上。 针管与药物齐齐打入她的身体,瞬间床上的人变得安静。 楚初看着两侧戴着口罩的医护人员,意识模糊:“是不是该吃药了。” 打入身体的药物渐渐起了作用,她眼皮开始打架,闭上眼时,她嘟囔:“我很乖的。” * 新年的第一天,钟弋去了降碑林。 他在望着那锁着的大门,出神的想到楚初以前对他说要换门。 说是要换,到现在一直都没有换。 他开着车去了一趟家具城,买了一扇门回来。 钟弋自己动手,把木屋的院门拆了,然后把新买来的门换上。 全程他亲力亲为,中途装门磕磕绊绊的,跟着他的泉哥和条哥想要帮忙,但都被他一记冷眼劝退在一侧旁观。 他们不知道钟弋在想些什么,只能默默地看着钟弋从白天忙碌到晚上。 门换完后,钟弋去了里屋,他在木屋里待了一夜。 第二天,天还没亮,他们就见钟弋怀里抱着花瓶从木屋里出来。 那花瓶里插着一只早已经枯萎的树枝。 钟弋拜托条哥把这个花瓶送进静安院。 条哥有些为难的没敢接。 钟弋想了想,随后返回屋内把楚初要学习的所有书打包好,然后把花瓶放在了箱子里。 他以楚初还是个高中生为由,让条哥把学习用品送到静安院。 条哥听此只能应了下来。 当然,条哥一定会把这个事情汇报给钟权的。 钟权知道后,没阻拦。放纵着就让人把箱子送到了楚初的病房前。 楚初收到箱子的时候迟疑了好一会儿。 她询问了好多遍送纸箱的大哥:“真的是钟弋让你们送过来的吗?” 等大哥确定的说了好多遍:是。 楚初这才后知后觉的扬起了笑,道谢。 她推着箱子进入病房,因为房内没有刀具,她只能用手,一点点的扣着箱子两侧的胶布。 她扣了好一会儿,但她耐心很足。 就像对待珍惜物品一样,整个过程都是开心的。 楚初成功撕开胶布,入眼的就是一侧的花瓶。 她小心翼翼的将花瓶抱出。 枯萎的树枝上面还带着水珠。 她想,应该是钟弋浇的水。 明明知道是枯萎的树枝,却在期待着它死而复生吗? 楚初莫名笑了一下,她抱着花瓶将它放在了桌子上。再然后,她看着另一侧熟悉的书本,并不是很上心的收拾在一边。 她拉开凳子,趴在桌子前,望着枯枝,发了很久很久的呆。 天马行空的想了很多。 比如: 钟弋还能给她送东西,是不是证明他也没有多生气?! 钟弋去了木屋! 钟弋还记得她! 也只是这样想着,楚初就能熬过一天。 * 1月7号,上午11点。 钟权踹开了钟弋的房门。 他拉开房内的窗帘,不爽的将一坨烂泥的钟弋从沙发上拽起。 宿醉的钟弋连眼睛都没睁开,甚至不清醒的又倒在了沙发上。 钟权直接命手下,把浴室的缸里灌满了水,让人抬着钟弋,扔在浴缸里醒酒。 钟弋被迫泡了一个小时的冷水,方悠悠转醒的睁开了眼睛。 他忍着脸颊上传来的刺痛,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双目盯着浴池旁的沐浴露在出神。 钟权看着儿子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忍了五天钟弋足不出户的他,忍无可忍的质问:“怎么,这是打算连学校都不去了吗?” 钟权的话,没换来钟弋的任何回话。 钟权把静安院里医生报备给他的文件,全部都放在了盥洗池的台面上。 随后只说了一句话,就离开了钟弋的房间。 * 1月7号,晚上10点,静安院东门。 钟弋坐在超跑的引擎盖上,望着住院部看了很久。 所有的人都不知道钟弋在想什么,只知道他一动不动,像个石雕。 就算天空开始下雪,在他身上积了很厚的雪,他都没动一下。 * 1月8号,早上七点,静安院东门。 钟弋徒手抓着雪,在空地上堆了一个雪人。 雪人的样子很奇怪,有眼睛有嘴巴,就是没有鼻子。 钟弋堆完也不走,背靠着雪人,坐在地上,冻僵的嘴唇都变得没有血色了,他都没想着走。 监管了一夜的条哥实在看不下去了,直接让人把钟弋打晕,拖着回了家。 * 1月9号到11号。 钟弋又窝在他的房间,没断水没断粮,就是不跟人说话。 一天又一天的对着房间在发呆。 11号晚上八点。 顾牧是被钟权叫来,陪钟弋说话的。 但顾牧进了房间后,看着死气沉沉没有活力的钟弋,劝慰的话也不知道说什么。 顾牧像是发愁,坐在他哥身旁,点了根烟在抽。 “要来根吗?” 他哥从来就不爱抽烟,每次听他如此说总会向他摆手,但今天,他哥朝他伸了手。 钟弋将烟叼进嘴里,也不吸。 烟雾飘着呼在他的眼睛上,他像是被熏狠了,两只清冷的眸子,直接哗啦啦的流出了眼泪。 泪珠豆大。 他眼睛再哭,他也不管不顾。 一旁的顾牧看不下去了,就把他哥嘴里的烟拿走! 而钟弋双眼泛红,低喃:“她身上也有这个味道。你说,她烟瘾那么大,在医院里不得憋死。” 顾牧颓废的枕在了他哥的肩膀上,道:“哥,你魔怔了!” 钟弋摇了摇头,心痛到无以复加:“我想她。” 晚上10点一刻。 钟弋开着车,停在了静安院东门的背面。 他把车窗摇了下来。 夜晚吹来的冷风很大,“莎啦啦”的,树枝被风舞动。 他好似漆黑的眸子在看抓不住的风,又像是透过树叶在看窥不到的心中人。 他对楚初说过。 想你,就是来见你。 可是,见不到你就还是好想你。 见面 * 该是病情加重了吧。 为什么会有如此感慨? 只因楚初被护士拉着出来散步时,在海棠树下看见了云姨。 楚初听语文老师讲过这样一句诗:相思无因见,怅望凉风前。 原,她是不懂这诗所表达的诗意的…… 可当她在这冷风中遥望着海棠树下的冬色,瞬间理解了那苦苦相思却相见无望的伤感之情—— 她与云姨是从一场收养开始的协议关系。 她从来没想让自己的出现改变云姨原有的生活,只因她时刻知道,她会离开这个世界。 她自私而又单方面的不让自己过多的去在乎云姨,纵使云姨对她充满了爱。 她冷漠而又疏离的不让自己过多的交出真心,纵使云姨对于她的少语理解成失去双亲后的自闭而更加的对她疼惜。 即使她如何如何,对于云姨,好像所有的如何都能找到完美的解答。 眼前那属于云姨的幻觉依旧还在。 楚初不禁想理清自己为什么会看见云姨?明明她甚至可以毫无负担的选择留在医院,而不会因为云姨的存在坚定的逃离这里。 在入院前,她甚至可以冷漠的说出这样一句话:我在这世界上,唯有钟弋是我放不下的想念。 如今看着云姨手里提着的饭盒和一袋草莓,从她那总是温温柔柔的脸上,窥视到的梨涡盈笑与眼睛湿润…… 楚初不禁发起了痴。 湿润……是哭泣的代表…… 说起来,她见云姨哭的次数其实不多,但也有那么几次看云姨流泪……她总是,很烦! 说起原因,是因为还在没收养她之前,云姨有个当兵的儿子,年纪轻轻就为国捐躯了…… 丧子之痛, 是夜深人静时无法抹去的悲伤。 是熟悉的环境无法抹去的痕迹。 是留下的回忆无法抹去的存在。 如今这泪……楚初可以断定为:不是为楚江畅而流,而是为她而流…… 这一认知,让本不想理睬这幻觉的楚初,不顾被护士发现她在发病的危险中,对身侧的护士道:“我想一个人在院子里待会,我不乱跑,你可以站在远处监视我。” 原,总是对她寸步不离的护士,听她如此说,莫名好说话的退在一旁,还真与其他护士浅聊了起来。 既如此,楚初直接向海棠树下走去,她脚步微乱,甚至于凌乱的思绪让她的眼睛只能看见那颗西府海棠。 这么一看,才惊觉海棠的花期未到,只见枯枝萧条,宛如湖面结冰,给人一种冬时疮痍的孤寂之感。 …… 面对着如此逼真的幻觉,楚初嘴唇打颤。 她想叫叫眼前人,发了很久的声……就在让人觉得她不会出声的时候,她出声叫道:“云……云姨……” 该说不说,这幻觉是真的给面子。 “云姨”像是许久未见甚是想念似得,慈爱的脸上笑意加深,然后又像是同以往一般无二似得训斥她道: 「天天不着家,什么事都憋着不跟我说!挺能耐啊!」 楚初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从前,面对云姨总会藏起亲切,原,是不想让自己的情感外漏和过多的共情。 如今,此刻。 望着眼前那眉宇间充满着担忧的云姨,她控制不住心里的羁绊,她最终一把抱住了幻觉。 啊! 楚初不禁心里发出叹息,原来云姨的怀抱这么软,像抱着大型毛绒公仔一样—— 她眼睛流出光芒,丝毫不羞涩,自顾自的说:“你是不是给我做了好吃的,我都闻到味了。” 云姨僵住身子,惊讶的瞳孔都还来不及收缩。 她抬起的手一时之间无处安放—— 她在进院前被刘医生千叮咛万嘱咐,说是不要表现出过度的伤心,面对不正常的楚初时一定不要大惊小怪,只当是平常的交流就好…… 现下,云姨在这个拥抱的冲击里无奈的拍了拍楚初的背。 楚初不舍的拥抱完云姨,掂起了云姨手里提着的饭盒。 云姨阻拦着楚初的动作,敲了一下她的手,比划手语:手洗了吗?洗完再吃! 楚初只怕时间一过,幻觉就不见了,不听云姨的话,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把盒子打开,摆在了地上:“就这里,还能晒晒太阳。” 云姨见楚初坐在地上不拘小节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她看了会儿,宠溺的也坐在了地上。 手,忍不住抚摸在楚初的头发上,叹息出声。 …… 楚初微皱眉,自顾自的全当没听到这声叹息,心里悲伤但嘴上吃着东西,含糊不清道:“你下次还来看我吗?” 她的语气很平常,就像再问:你上哪玩?一样的平常。 云姨听此赶忙打着手语:我看这院子里的环境也挺好,你按时吃饭睡觉,好好吃药听护士的话。我肯定有空就来了。 云姨往休闲区的其他病友看去,院里的病人给人一种痴傻而又不正常的样子…… 云姨哪见过这样的,她刚看完就再也忍不住的留下了泪。 她默默地哭了会儿,擦了擦眼泪,又比划道: 不想待了就告诉我,我们可以回家。 楚初点了点头,全当幻觉在哄她高兴。 她今天见到了云姨很开心,加上食物她也很喜欢吃,又或许是因为云姨不是真的云姨—— 她忽然想真心实意起来。 楚初吐露道:“我其实不喜欢这里,不喜欢医生,不喜欢护士,更不喜欢看看不到的人……” “但是,我又告诉自己,我可以忍。所以勉勉强强还可以待。” 云姨不放心道:忍什么忍!不想待咱就回家! 楚初看向云姨,傻笑了一下,放下了手里的饭盒,也打手语:听见你这样说,我好高兴。云姨,谢谢你。 云姨怔愣:你这孩子,咋突然这么客气…… 楚初什么话也没说,继续吃起了饭,肉咽进了肚子里,过了会儿,声音很小道:“我有云姨和三伏……我有云姨和三伏……我有云姨和三伏。” 楚初忽然神神叨叨起来,嘴里发出的声音像苍蝇,云姨听的糊涂,顿时不安起来—— 她害怕自己哪句话说的不对,刺激到楚初,忧心道:大宝,要不要吃点草莓,你最喜欢的。 楚初像是陷到自我的世界中无法出来。 云姨像远处的护士寻求帮助。 护士们跑向前,拉着发怔的楚初从地上起来,而后停止了楚云的探视,带着楚初回了病房。 楚云望着越来越远的背影,什么也做不了的矗立在冷风中。 …… 当楚初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到病房而幻觉没有的时候,她推开了窗户向外探。 下次…… 下次,我会什么时候见到你? 楚初无法掩饰伤怀的冷着张脸,像是发泄心底的情绪一样,她对远处还没离开的护士喊道:“我看到云姨了。你是不是要告诉刘医生了?” 护士被她的话,从茫然中还没回神,就又听到楚初说:“我不光看到了云姨我还看到了一只老虎,它就在你的脚边。” 护士下意识向脚边望去,空空荡荡的地上只有路牙子里的草被风吹动。 护士这才意识到病人又开始胡说了。 楚初像是憋了很久,再也不想憋着,顺从着自己的心道:“不光老虎,我在老街的大树下也能看到我的爸爸妈妈……” “她们站在树下看着我,给我糖吃,给我说话,上学下学,她们都在。” 楚初像是再次陷入到自我的世界里,低垂着头,手指扣着窗台上的裂缝,吼叫的声音变成了嘟囔:“我是病了吧……嗯、应该是的。” 楚初回想到以前,她14岁的时候,背着书包下学,第一次在老街的大树下见到的那抹光影,忽然心满意足道:“我很开心,我的贪念也很开心。” 她好像想到此,觉得所有的护士和医生都不对,她抬起头,冲护士喊道:“我明明只是贪,你们偏说我病了。” “我才没有……”她委屈道:“下次,刘医生再问我能看见谁,我可不说了!” 楚初对护士做了个鬼脸,像个调皮捣蛋的小孩,一把把窗户关上,隔绝了所有的视线。 就像她刚打开的心门还未迎上下落的夕阳照射的光,就突然暗了下来。 楚初低落的把头磕在了紧闭的窗户上,她想到在孤儿院里,把一只玩具狗当成了妈妈,抱着睡,熬过了一夜又一夜。 这样的日子里,贪念是她唯一的救赎。 是她分不清真实与幻觉吗? 其实不是。 她清醒的不想要分清,因为只有这样她才有勇气继续苟下去。 她不过就是想要她的山。 占据 一年后。 洛京一高的高二和高三的学生只放了半个月的寒假就苦逼的结束了假期。 早已经习惯了上学是题下学后也是题的同学们在结束了今日的晚自习后一窝蜂的涌出了校园。 停在路边低调而又无比奢华的轿车里下来了一位中年男性,他打开了后车门,迎面走来穿着校服的男生,没什么表情的坐上了车。 随后中年男子上车,留下一缕尾气极速的开走了。 学校校门口,有学生看见此景,见怪不怪但还是发出叹息:“咱这高三的校草真是有钱有势还优秀,羡慕啊。” 与他同行的学生,一脸八卦的凑到跟前,说:“钟弋这是有好久没来学校了吧?今天能在这儿见到他,真是稀奇。哎……我听人说他都已经进他家公司上班了……是真的假的?这样一对比,等咱们6月份高考完,辛辛苦苦的考上大学,连人家的起跑线都追不上。” 那学生听此,面露惆怅,“谁说不是呢。” “自从高二那场篮球比赛后,能在学校见到他的次数我掰个指头都能数清。” 学生的交谈还在继续,而开走好几公里的车内,主人公神情疲惫的枕在座椅上假寐,等车子停靠在飞机场的地下停车库里,他都没有醒来。 车上的中年男性没舍得打扰钟弋,他等待着,时间又过去了一个小时,才转过身小声的喊道:“小弋,该登机了。” 后座上的人听到声音,眉梢轻皱。而后睁开惺忪的睡眼,迷茫也就一霎随后整双眼睛都被阴郁占据。 他像是有起床气,没有理睬中年男性,拿起了后座盒子里的衣服,开始换衣。 近一年多的时间,中年男性渐渐已经习惯少年的少语,没说什么的转回了头,从扶手箱里拿出信封,在后座的挡板的缝隙处,将信塞了进去,而后说:“那边儿的来信,上午刚到的。” 钟弋听到这话,扣衬衣的手停顿了一下,随后望了一眼缝隙处的信封,很轻的“嗯”了一声。 中年男性:“老泉捎话,让你,有空回个信,小姑娘眼巴巴盼着呢。” 闻言,钟弋心中一悸,他把信从缝隙处拿了下来,阴郁的双眼在望见信封的那一刻一瞬变得柔和。 他看了一会儿,就把信如同易碎品似得轻柔放进了刚换上的西装外套里。 随后,钟弋抬眸,道:“御叔,回去注意安全。” 他说完,下车,绕到后备箱处拉出了行李箱,没耽误一分一秒的朝地下停车场的电梯口而去。 钟弋没有焦距的眼神望着红色的上行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他,全程冷着张脸,就算坐进了开往西班牙的头等舱里,那脸都是黑着的。 2019年4月21日。 这是信封上留下的一串日期。 但其实,收到了189封信的他不止记得这一串日期,还记得寄信人说的每一句话。 钟弋在西班牙忙碌了有一周,难得分神的在公司的落地窗前观测到西班牙的天气。 他望着窗外看了好一会儿,直到手里的烟头燃尽,星火烫到他的手指,他才移开目光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 身旁的财务总监还在与他说话,没听全说什么的钟弋又点了一根烟,神情似有不耐的用英语打断道:“别跟我扯这些没用的,你可以出去了。” 财务总监开始狡辩,早已经听烦了这一套说辞的钟弋耐心直接耗尽,他连礼貌都不顾了,直接道:“滚。” 财务总监的脸有些难堪,办公室的门,被一穿着私服的壮年推来,随后有男声从门外响起:“怎么跟你齐叔叔说话的?” 男声刚停,就见一西装革履的成熟男性走进了办公室里,热情的把手放在了财务总监的肩膀上,笑眯眯道:“我这儿子说话没个分寸的,别生气,等你从警局回来,再好好骂他。” 财务总监脸直接垮了下来:“你!” 钟弋神色不变而又懒散的坐在了办公桌上,连看一眼身后都没有,自顾盯着窗外的雪景,抽着烟,嗤笑了一声。 办公室里没一会儿就进来了三个西班牙的警察,锁上手铐将财务总监带走。 而后,办公室里归为平静。但钟权好像没有要走的打算,捡起桌上的烟,点燃后,也站在了落地窗前。 无声的空间流动着窒息的压抑。 而异国的雪景终是没有往年来的好看。 钟权像是早已经习惯钟弋对他的冷漠,自顾自道:“事儿办完了你就先回国,我还得飞一趟法国。” 钟弋像是听到了,但就是不想回应似得,呼吸都没有快一秒,很淡的“嗯”了一声。 钟权像是憋着还有什么话要嘱咐,但随着钟弋那不咸不淡的口气,连嘱咐也不想说了,受不住的先离开了办公室。 又过了五分钟,坐在桌上的钟弋才起身收拾着桌上要带走的文件。 他没有什么可以多余要带走的,主要他来此地忙到都未曾看过一眼西班牙的世界。 啊,其实也不是,刚刚他还是看了一会儿的。 想到此,钟弋忽然想到那份未拆开的信。 遏制了有一周自己别太在意这份信里到底写了什么的他,就在这一秒,像是实验失败一样,再也压不住想看的心,败北的从盒子里拿出信封。 余光扫过,盛放信封的盒子下是堆积如山的信纸。 好似这些信已经被安放在盒子里很久。 未拆开的信封,在桌前灯光的照耀下,可见寄信人的名字叫:楚初。 钟弋的手划过信封上的字,他像是隐忍一样只是轻如羽毛的划过,然后再无其他多余的动作。 他不禁想,她的字,写的是越发的好看了。 钟弋轻咬了一下下唇的肉,然后心颤着拆开了信封,随后认真的看了起来。 只见,信上如此写到: 「钟弋: 见信如唔,展信舒颜! 距离上次写信,已经阔别了有三个月之久。 你猜我在忙什么? 你没有说话,我就全当你猜到了! 没错,我和十月打赌,这次我赢了!!! 三个月不给你写信,好像很是简单,但其实,说句真话,特别的煎熬…… 然后,我坐在后院写这封信的时候,不由得开始想,一封都没有回信的你,为什么可以做到? 我的脑子里瞬间布满了阴暗的小恶魔,它们对我说,那是因为你早已经被我烦死了…… 听他们这样说,我的心痛了一下。 或许,事实真的是如此。 但我绝不会放弃继续烦你的! 这是对你身为一个好朋友没有自觉的惩罚! 我算了算日子,再有两个月,你就要进入考场了。 复习的怎么样? 我最近被我写的流水账作文搞得相当的不满意,不说了,我去继续背我的作文甄选了。 嗯,想停笔来着,忽然想到夏天即将来临,而我……终不见夏。 2019年4月21日,太阳当空,而我的心情与天气不一样,寒潮不散。」 终不见夏…… 钟弋被这四个字冲击的,头颓废的磕在了老板椅上。 他的脑海中不禁回想到,她写的第一封信。 那是2018年的3月21号,他收到了她的第一封来信,当时的他,对她的思念其实不比她少。 或许说回来,现在也没有好多少。 他的笨笨,组织起语句来越发的熟练了,起初还只会说:亲爱的钟弋,你好,我是楚初的人,都会在开头写上:见信如唔,展信舒颜的字眼。 “亲爱的钟弋。”他不自觉低喃出声。 那手写的字,一行一行的浮现在他的脑海,他甚至倒背如流。 「亲爱的钟弋: 你好,我是楚初。 今天十月同我讲,如果有什么话可以写信告诉你,我想了想,对于现在的我们,想要交流好像真的只能这样。 我拿起了笔,坐在桌边写烂了好几张废弃的纸,主要是因为我写作文是真的挺烂的…… 你上次还嘲笑我,说我的作文只考了三分! 那竟然都已经这么烂了,下面我说的话有哪些不合逻辑,就多多海涵。不对,多多包容。 最近,云姨得空总会来看我。 我的探视单上满满一页都是云姨的名字。 看着单子,其实我还挺开心的。这说明什么呢?说明云姨还是在乎我的。 我想与她亲近的心里夹杂着自卑与敏感,所以在面对云姨时,我们的相处带点陌生。 你看到这里的时候一定要问我一句:为什么会这样? 你问完,我才能接着跟你说: 是这样的,我跟你讲哦,没有拥有就不会失去。 我害怕失去,我已经……失去太多了。 我以为我的疏离会让云姨不会伤心,但好像最近我才发现,她已经再开始伤心了。 那伤心里夹杂着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情感…… 就像云姨在面对楚江畅的墓碑时,出现在脸上的神情。 我不知道我该要怎么做,她才会开心起来。 我思来想去,身边靠谱的朋友好像只有你,所以我想拜托你帮我一件事? 我希望你是能答应的,主要我也不知道还有谁能帮我…… 能不能帮我把我父亲留给我的那栋小院卖了? 就是降碑林里你睡过的小院。 我前天听护士说,云姨承担了我所有住院的医药费。 我不想她这么辛苦的,其实她的手里也没几个钱,为了治疗我,我真的觉得并不值得。 那栋小院的房产证就在沙发的坐垫底下。 卖了钱就帮我把钱给云姨吧,这样她也能轻松很多。 说完了这件事,还想告诉你,商越和林港也来看我了。 他们两个人还是那么的聒噪,抱着我一顿哭,像是怀疑人生一样,不是很理解我怎么就生病了—— 但人吃五谷,哪有不生病的,你说,是吧。 我的生活好像因为他们的到来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啊,忽然想起,我还没有向你介绍十月,她是我在静安院里认识的一位朋友。 她与我一样都不太正常,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她总是想与她亲近,虽然有时候我们的对话驴头不对马嘴…… 她最近,因为病情加重被护士单独关了起来。 钟弋。 我是不是有可能……大概……或许,也好不起来了。 我还想……问问你。 你留给我的纸条上面说,会在门外等我…… 可是,已经过去一个半月了,你怎么还不来? 是因为我喂你吃药,生气了吗? 那我跟你道歉好不好? 对不起钟弋,请你原谅我,那时候的我并不清醒,脑子杂乱,升起的念头一个比一个反社会。 我最近有好好吃药,然后我在写这些字时,是清醒的状态。 我有在慢慢变好,有空就过来看看我好吗? 如果真的没有时间也没有关系的,好好学习,我们说好要一起考大学的! 我们,一起努力!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生气,还有别的,那我也提前向你道歉。 啊! 这样想,我以前的罪行好像多的数不清……我好像没什么脸能让你不要生我的气。 算了。爱原谅就原谅,不原谅拉倒! 反正,我本就是坏种! 前面说的没时间也没有关系是假的!!! 你,爱来不来! 今天是2018年3月17日,雨夹雪,我的心情与天气一样,不甚美丽!」 信中还会发发脾气的人,好似被他消磨的都会说,寒潮不散了。 钟弋始终不敢想,他的笨笨为了写信看了有多少的作文精选—— 终不见夏……这四个字再次出现在钟弋的脑海里,他的心情也因为这四个字变得越发的不爽。 办公室里传出一声巨大的声响,门外还没走的钟权停止了与西班牙员工的交谈,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对一旁的条哥道:“脾气见长了?” 条哥听着那不间断的声响,证据都摆在面前了:“可不。” 已经与钟弋冷战有一年多了,想到此,钟权埋怨道:“为了个女生要死不活的!” 条哥听着这话,心知肚明的笑道:“你这个当爹的,活像个封建时期的大家长,找个时机差不多得了。” 钟权气不顺,倔道:“我不。哪有老子给儿子道歉的。” 条哥想到年少时期钟权的光荣事迹,说:“你干过的事可不比三伏少。可人三伏也没像你那么的造孽。” 越活越回去的钟权,说不过耍起了赖:“我不跟你说!赶飞机,走了!” 钟权走到门口想起什么,又回头交代道:“给老泉捎话,别被小姑娘带到沟里去了。”他伸着手戳着自己的双眼又指向条哥的方向:“我的双眼可都看着呢,宠她也要有个度。” 条哥在原地笑着摇了摇头,“走你的吧。” 又过了一会儿,房内砸东西的声音停止,条哥这才打开房门,对着站在一地玻璃渣中间的人道:“现在回国,还能赶上去京郊。” 钟弋心中的怒火已经消失,此刻只剩无穷的烦,“没打算去。” 他就像他说的那样,回国后直接去了公司。 条哥搞不懂钟弋到底在想些什么。 明明钟权人在法国,障碍都不在了,都不想想去看看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明明可以回信,愣是一年半载都不带写上几句话…… 有时,条哥差点以为,钟弋对小姑娘的喜欢好像过期了。 但,看着从前闻不得烟味的人,如今倒是成了罪魁祸首,把车里搞得像仙境…… 这喜欢好像又没有消失? 时间好像让有人在变好,有人在变坏。 想要 钟弋这一年在公司里内部轮岗,现如今已经轮到钟氏集团旗下的地产开发的子公司的营销部里。 营销部的人,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物,但只知是富家公子下派学习来了,不知他真正的身份。 等营销部的人真的与钟弋相处了三个月后,他的一系列做派比之从前谣言传的温柔有礼,当真是性情大变! 什么温柔有礼?沉默寡言不说还手段狠辣! 一个不如意就戾气重到要开人! 他当真以为这公司是他家开的吗? 但经过这么几次上头都不干预的开人事件,营销部的人还真敢说上这么一句:是他家开的,权势滔天啊。 此次钟弋从西班牙回来,有营销部的人见到都笑脸相迎,主要“玩的花的公子哥”在他们部门虽是普通员工但比经理还要重要! 钟弋随意的看了一眼他们,没发现比之从前有什么不同,拉着行李就回了办公工位。 营销部的人一半都在会议室开会,其余留在工位的人都在埋头苦干手里的活。 钟弋坐下没一会儿,就听,只说过几句话的员工对他讲,政府要开发老街区,这几天公司有的忙了。 钟弋随意的点了一下头,没把这事儿放心上。 他熬到下班,开着跑车就回了建材大院。 只因他爷爷说有事与他谈。 人精的钟弋知道,多半不是谈,是骂。但这次他进门都有一个多小时了,都没见他爷爷回家。 坐不住的钟弋手游也不打了,起身开始出门找人。 他也就才刚走到门口,就见迎面走来位慈眉善目的老人,他手提着小板凳,嘴里哼着小曲,堆满褶皱的脸上挂着笑,心情看着别提有多高兴了。 钟弋无奈的喊了一声:“爷爷。” 老爷子看到门口站着等人的孙子,兴奋劲儿还在,带笑问:“怎么出来了?” 钟弋接过爷爷的小板凳没说出来接他,只问道:“上哪遛弯去了?这么高兴。” 老爷子把板凳给到钟弋,进院后也没急着进门,拿起一旁的水壶,开始给他种养的绿植浇水:“跟你陈爷爷下了盘棋。听他说啊,小琛都谈恋爱,好像五月初就要订婚了。” 钟弋没理解:“琛哥结婚,那你高兴什么啊。” 老爷子听到这话,脸上笑意更加浓了,哈哈笑道:“我高兴?想到你去年干的那戳几事,我就想笑。现在咋样了?跟那小姑娘。” 钟弋下意识想到,与楚初在建材大院的最后一个拥抱。 现在怎么样? 钟弋在心中轻嗤了一声,没接话。 老爷子用余光扫了一眼钟弋,虽然他什么也没说,但老爷子依旧开心:“分了这是?也挺好。正好跟小诗谈谈。感情都是处出来的嘛。” 钟弋烦道:“爷爷,难道你也想包办我的婚姻不成?” 老爷子听见这话有些急眼:“哎!我可没说要包办呐。年轻人在一起多交流交流,朋友不都是这么认识的的嘛。” 钟弋:“我不想。” 老爷子看着石榴树四月都开了花,心里高兴,说出来的话都像是个老顽童的调皮:“这些事都随你,不喜欢就不喜欢嘛。我不过是搭个线。” 老爷子也没想撮合,只是说到这里提一嘴而已,他还有正事跟钟弋讲,现下也不揪着这事深聊,转移话题道:“这不马上高考了,志愿怎么填?” “……” 钟弋晓得该来的总要来,只要说起高考这事,爷爷一言不合就急眼,但现下,说也得说,不同意也要说:“清明,经管。” 老爷子顷刻收住笑容,转回头,瞪钟弋。 老爷子看着钟弋的眼神脏兮兮的,过了好一会儿,老爷子像是才找回语言道:“你跟着你爸身边都能学到书本上没有的知识,你还上什么学啊。” 钟弋晓得他爷爷这话是在讽刺他,但他爷爷说的也没错。 老爷子没等到回话,有些急:“我不同意!必须给我参军去!” 钟弋依旧闭口不言。 老爷子火气上头,他气的用水壶喷钟弋的脸,吹胡子瞪眼继续说:“你爸不听我的就算了,到你这辈儿还不去部队,我还能指望谁!!” 钟弋用手抹掉脸上的水,口气都变得很无奈:“爷爷,你不能总把你的抱负强加在我身上啊。” 老爷子心抽抽了一下,火气直接烧了起来:“参军有什么不好,保卫国防,壮我军威!哪是你们这些满身铜臭味的人,能懂地家国情怀!” 钟弋犟道:“我是不懂。我想要的根本不是这样的人生。” “不是你想要的?你想要什么?上天不成?” 钟弋既不想上天,也不想遁地,他是个俗人:“我想要的?” 他轻嗤了一声道:“我想要的是手里握住的人,能安心酣睡。手里握住的人,能随性而飞。我只要保证她们都是健康的,开心的,我比谁都要过得幸福。” 钟弋:“我的志愿谁都更改不了。爷爷,就算是你,也不行。” 钟弋说完,连继续交谈也做不到了,他直接转身出了大院。 他并不想跟爷爷吵架,可对于有着极其固执而又说不通的人来说,不如他的意,这事儿就没完。 他刚走出门口,就听院里的人大吼:“不参军!这辈子别认我这个爷爷!” “……” 看,直接威胁上了。 可对于钟弋来说,这狠话就跟我今日想吃包子一样,没有任何的威胁力。 他全然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该复习复习,该上班上班。 又过了一周后,钟弋才听他妈发消息说,老爷子离家出走了—— 知道这事儿的时候,钟弋还在听营销部的经理在开会。 现下,他也没心情开会,打断了一下会议,拿着他的手机就出了会议室。 独留经理脸色僵硬的在原位。 钟弋开着车,又回了一趟建材,看着家里什么也没少的痕迹,一时三刻也想不到爷爷会去哪—— 这时,他才发现,原来他是那么的不了解爷爷。 钟弋叹了口气,在大院里爷爷常爱遛弯的那几家询问了一遍,又去门口守卫员处问了一圈,然后把希望又寄托在陈爷爷的身上,跑到下象棋的老地方坐等着。 等三五群人提着板凳和水杯来到此处时,钟弋直接架上陈爷爷的胳膊,开门见山道:“陈爷,我爷爷呢?” 陈爷爷的脸上挂着贼笑,一看就是知道,又憋不住想要说,但又像是与人保证过不能讲似的。 人老了,总是很调皮,陈爷爷也不例外,他推搡着钟弋的绑架,展开凳子坐到阴凉处:“我可不知道啊,别问我。” 陈爷爷与其他老家伙们有说有笑,眼看着他们摆棋就要开始下,钟弋夺过陈爷爷准备喝水的水杯,“我看这地方没有比您更知道的了。” 钟弋说:“陈爷,我爷都失踪一周了,你都不担心他吃不好,睡不好,没人陪他玩吗?” “我担心他那个老家伙做什么?吃的比我都好,睡得比我都香。哈哈哈,我担心他?”陈爷爷看着眼前的另一个老家伙,提醒:“哎,摆棋啊,今儿我可不让你了。” 这话一看就是知道,钟弋也晓得陈爷爷在溜着他玩,但他并不想妥协:“他竟然没事儿,我还忙呢。陈爷,您跟我爷爷说想要以此威胁我参军,我可是不依的。我走了~” 钟弋一副要走的样子,陈爷爷拉住他想要起身的手,道:“三伏啊,你跟我讲没用啊,得跟那老家伙讲。” “我讲了,行不通啊,这不都离家出走了。” 陈爷爷语重心长道:“我们这大院里,相熟的老战友哪家不是薪火相传?你应该体谅你爷爷,他不过就是想有个人能把这份荣耀传承下去!” 钟弋听着陈爷爷又喂鸡汤的说了好一会儿后,装乖道:“那您得跟我说,人在哪,我好跟他赔不是嘛。” 陈爷爷说的口干舌燥,喝了口水,信了钟弋听进去了,吐露:“我儿子在京郊新开了一家养老院,他给那儿猫着呢。猫了好久了,动不动就爱去,主要你们也不关心他。这次去倒是传成了离家出走了,你说好笑不好笑。” 京郊?养老院? 钟弋呼吸顿了一下,“陈爷你没闹我玩?” 陈爷摆了钟弋一眼:“咋还不信我。” 陈爷嘴里嘟嘟囔囔了一会儿,钟弋也没心情把陈爷的话听进耳朵里,他敷衍的向老爷子们挥了挥手,离开了建材。 京郊的路钟弋在熟悉不过,根本就不需要导航。他成功在半个小时后,把车停在了静安院隔壁的养老院门前。 钟弋通过门卫然后又询问院里的护工,成功知道了他爷爷的房间号。 如果不是亲眼在休闲区域内看见他爷爷,他一定不会信陈爷爷的话的。 主要原因在于他爷爷亲自说过一句话:这瞎扯蛋的监狱,谁爱去谁去。 此时与其余老人有说有笑的爷爷,当真是啪啪打脸。 钟弋正打算走上前,却不想被忽然从休息室出来的人惊的顿住了脚步。 多年未见的人猛的出现,打的他措手不及。 钟弋下意识屏息,心跳剧烈着。他的眼神片刻不离那人,盯着那人看了好久。 从那人抱着棋盘停在他爷爷的面前,到两人交流了几句,又把棋盘放在了石桌上,再到那人笑的像朵花一样移动着他爷爷的轮椅,将爷爷停在石桌旁,直至爷爷能摸到棋子,那人才停下脚步,坐在凳子上说起了话。 这一番行为,不免让钟弋突然想起她从前写给他的信。 她说:[钟弋,我最近在院里憋的无聊,翻墙跑出了院,然后我认识了一位新朋友~ 他的名字叫冕雕。 你是不是觉得他的名字很怪?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也这么觉得。 不过,我很喜欢跟他做朋友,因为他会讲很多有趣的故事。] 她说:[钟弋,我翻墙又出去胡闹了,主要我写作文的时候没有很好的素材,我得去冕雕那里寻点小抄~ 但这次出去我没有碰到他,还挺可惜的……] 她说:[钟弋,冕雕教我下象棋,我挺笨的,学了一天都没有学会,眼看着时间太晚该被护士发现了我只能先回院…… 不过,我让商越下次来看我的时候给我带了象棋,等我自己琢磨琢磨,在研究研究,一定把冕雕杀得片甲不留!] 她说:[钟弋,上次你问我是从军好还是从商好? 我记得我当时没反应过来,今天听冕雕讲了好多部队里的事情,我发现我还挺向往他们的生活的。 如果是你,不管参军也好,从商也好,我想,你始终会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她说:[钟弋,我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冕雕时,他在墙角偷抽烟,他一副凶巴巴的样子,问我是哪家的熊孩子?! 他让我赔他烟,但我没烟,我把十月给我的糖赔给了他。 我其实还挺舍不得糖的,但当时想,冕雕能开心,我的不舍得好像又没有那么重要了。] 信中有关于冕雕的分享,她每一封信都会提及到。 现如今看着她与冕雕下象棋的样子,谁能想到,她说的冕雕竟然会是他爷爷? 有缘躲不开,无缘碰不到。 有些人注定是要相遇的,第一次的第一眼就能成为好朋友。 好朋友? 他的笨笨,好像还不懂什么是喜欢。 但好朋友这三个字,对与她来说,就是喜欢。 散棋 他没有上前,在暗处等待了将近有三个小时,眼看着她翻墙离开,他才出现在爷爷面前。 爷爷刚见到钟弋,脸上的笑,变脸似的很快就消失了,“哼”了一声问:“怎么过来了?” 桌子上的象棋都还未来得及收起。 钟弋的眼里好像就只看见了那一盘散棋一样,直接坐在她刚刚坐过的凳子上,然后把一盘散棋重新摆放着。 反问爷爷:“腿好好的怎么坐轮椅了?” 他爷爷又“哼”了一声,像是傲娇起来,又像是刚刚已经被笨笨哄好,一点都不生气道:“我看这里的人基本都坐,我不坐不合群哇。关键还不用走路,我看挺好。” 钟弋轻声笑了一下,无奈的摇了摇头,棋已经摆好,他邀请道:“下一盘?” 爷爷轻微挑了一下眉,拒绝道:“我今天已经下够了,不想跟你下。” 钟弋明知故问:“跟谁下的?你在这养老院还能有比陈爷爷还要好的对手?” 爷爷听此,脸上又挂上了笑,想一出是一出:“我介绍的小诗你不喜欢,我重新给你介绍一个呗。” 钟弋微抬了一下眼,虽然爷爷拒绝了他的邀请,但他自顾与自己对弈着,没拒绝爷爷的话,还来了好奇:“打算介绍谁?” 爷爷见好像有戏,话滔滔不绝:“我在这儿认识的一小姑娘。长相那叫一个俊。刚还在这儿呢,你要是早来一步,就见到了。” 爷爷微垂着头,观察孙子的神色:“年龄跟你差不了多少。试试?” 钟弋将对手的卒往前移动了一步,沉默了也就一秒,道:“好啊,听你的。” 爷爷惊了一下,不敢确定:“真的?” 钟弋笑着看向爷爷:“真的。” 爷爷顿时怀疑:“这么好说话?前几天还叫我别包办你的婚姻。” 钟弋挪动着炮,说:“有的时候能被包办也不错。” 爷爷也不晓得怎么就说动钟弋了,但孙子能答应,他还是很满意的,话里都带了炫耀:“我看人,一看一个准,楚楚肯定合你胃口。” 爷爷想到什么,啧啧咂舌:“只不过,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她住哪?每次都爱翻墙来看我。” 钟弋听此,不动声色道:“她陪你玩?才待在这儿?” 爷爷没反应过来,为啥孙子不吃惊,不好奇,好像对他说的什么都能答应一样。 爷爷只想到钟弋忤逆他不参军,气的他没办法,就给儿媳妇说自己离家出走。 现在说起为啥待在这儿,爷爷直接气道:“我为啥待在着你不清楚啊!” 爷爷现下也不想跟钟弋说话,从轮椅上起身,随意在棋盘上碰乱了两下,“啥时候想清楚了,你再来。哪凉快哪待着去。” 爷爷说完,自顾背着手,离开了休闲区。 钟弋看了一眼被弄乱的棋局,又望了一眼路过身侧老人都不忘问上一句:吃了吗,老伙计的爷爷。 他没有叫住爷爷,也没有起身。 像是忽然低沉了下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坐在原位。 或许他想的问题有些棘手,就算身边路过了很多人,天渐渐黑了下来,他都坐在原位久久没动。 * 又过了三天。 钟弋在办公室里翻看着医生送来的病例本,上面记录着与病人的每一次谈话。 肉眼可见的比以前记录的对话要开朗活泼很多。 钟弋那颗淡漠的心,也因为这病例稍稍有点波动。 病例看完后,他又翻出了泉哥送来的照片。 那一沓子照片记录的全是楚初,有各种角度拍出来照片,还有认真学习,与云姨、商越、林港三人同框的场景。 甚至还有护工,还有泉哥,还有保镖们一起同框的画面。 钟弋不禁想到了以往泉哥送来的图,对比着,那个总是孤独的少女真的有在好好的融入生活。 照片里拍摄出来的笑脸越来越多;与人真心实意的打闹也越来越生动。 每一帧好像都在传递一个信号,她过得很好。 钟弋烦躁的翻出一根烟,点燃。 他心里的空洞就像被人撕开了口子,越扯越大。 他不禁回想到一年前他和楚初的主治医生在房间里的谈话。 记得当时,是楚初在医院里的第二次自杀。 那时,是他派了雇佣兵后与楚初的第二次见面,她脸色煞白,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 医生跟他说:“她对你的执念太深了,深到没有你她就会死的地步。” 钟弋:“为何会这样?” 医生:“从小失去父母,还被校园暴力。她所有的情感寄托都放在了一个陌生人的身上。” 钟弋:“……陌生人……” 钟弋:“我向她施以援手,这是病因吗?” 医生:“不。在你还没出现时,她就已经开始不正常。她常常抱着一只狗入睡。她说,那是妈妈。” 医生:“她常常与宋雁聊天。她说,那是她的朋友。在学校,没有人愿意跟她说话,跟她玩。她甚至把造成她成为孤儿的凶手,当成朋友。就算是充满敌意的。” 医生:“她的情况很复杂,我断定她还有抑郁症。当她清醒时,基本会忘记自己自杀过。” 钟弋:“……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这是第几次?” 医生:“第二次。第一次是在她入院后的第七天。这一次间隔了四个月。就在她等不到你的时候,再次升起了自杀的念头。” 钟弋:“我该要怎么办,医生。” 医生:“你该要向你父亲说的,远离她。” 钟弋:“……” 钟弋:“为什么……不是说,她会自杀吗?” 医生:“想要她有生的希望,就要让她有勇气。勇气不该是你给的,是家人是朋友。” 医生:“只有这样,当她再次失去勇气时,会有牵绊缠住她。” 医生:“你要亲自远离她的生活。” 医生:“你要让自己在她的世界里变得不那么重要。” 医生:“你要让她发现没有你也会有人爱她。” 医生:“要想治愈她,就请远离她。” 医生告诉他,想要治愈她,就要远离她。 如今倒是看来,医生说的挺对的…… 一年多的时间,成效显着。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会这么的疼。 晚上的时候,钟弋叫了一群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去「幕」喝酒。 以往他的生活里,像「幕」这种地方只有顾牧来叫他的份,从没有他主动拉人的事。 但只要是钟弋组的局,他身边的兄弟都会来。 今儿晚上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钟弋像是无心来玩乐,一心就想把自己灌醉一样,一杯接着一杯的喝。 顾牧、陈致、沉池三人分别上前劝酒,劝了好几次都没劝停。 三人愁的最后也不劝了,全部加入了进来,喝的那叫一个昏天暗地。 过了凌晨四点,他们一行人都是被自家的保镖从「幕」里扛出来的。 只有钟弋像是醒了酒,扶着保镖的胳膊从「幕」里走出来,亲眼目送着他们三个人坐车离开,然后才坐上自家的车。 钟弋上车后就懒散的靠着座椅,深色的眸子有些黯淡的望着窗外。 车子行进了有二十分钟后,才听他道:“去京郊。” 御叔向后视镜望了一眼,见昏暗的角落里,钟弋睁着眼,安安静静的样子,他听话的将车驶向京郊。 御叔将车停在东门的后墙后就靠在车旁抽烟,亲眼看着钟弋从车里下来,熟门熟路的在翻墙。 御叔在身后把闪光灯打开,还给钟弋照了个明。 五号楼的别墅在这个时间段是黑着灯的。 钟弋站在院里向二楼的窗户望了一会儿,就在让人觉得他会站到天明时,他向前走进,靠着墙角坐了下来。 酒或许其实没有醒。 他像是坚持了一路,在突然到家后浑身放松了下来。 渐渐地,睡着了。 作者有话说: 良好的作息规律,让楚初在清晨6点就醒了过来。 她同以往一样,在别墅门前做运动。 她伸展着腰身,打算绕着静安院的路晨跑,转头间余光瞥到墙根处的大长腿。 楚初好奇的向墙角走去,等看清眼前人是谁后,她蹲下了身子。 酒气未散,她的鼻尖闻到的全是发散在四周的颓废之气。 楚初控制不住自己,伸出了手,抚摸在醉酒人的脸颊上。 他身上沾染的寒气太重,脸颊都是冷的。 楚初心痛了一下,很想进屋拿毯子盖在他的身上,却也知道,等他醒后会怀疑的—— 她就这样蹲着不敢动,陪了他好一会儿,直至太阳高升,她才不舍的回了屋里。 无冤 钟弋今个儿来上班见经理的办公室里闹哄哄的。 他凑了个热闹才理清了,发生了何事。 政府要开发的老街区项目已经被他们公司成功拿下,但在给原住户发布了补偿金额后有几家住户不满意价格,现在闹了起来。 钟弋本身对老街区的开发项目没什么兴趣,但架不住楚初有一栋房子也在老街,他突然想了解一下情况,所以他自请去老街。 经理也没阻拦钟弋,钟弋在半道的时候叫上了顾牧。 叫顾牧最主要的原因在于,顾牧太闲。 到了老街钟弋才发现,领头闹事的那家人,他认识。 姓啥来着? 啊,姓刘。 刘…… 一时半会儿钟弋想不起来那个同龄男生的名字,这主要原因在于,这男生太小透明了。 但要说起为什么认识?那是因为男生是张怡乐身后的小跟班。 钟弋见到那刘姓的男生跟在他父母身后大喊大叫,手里举着牌子嘴里念叨着:奸商。 奸商这个词真是稀奇,左右钟弋也了解过,老街区的补偿金额都是根据房屋面积补偿的,如今闹成这样不过是想在捞一笔—— 刘姓男生有如此父母也不外呼他本人那么的可恨。 想到此,钟弋也没在管身边拿着喇叭在安抚众人情绪的同事,只钻进人群,半拐着,将刘姓男生带离老街,前往附近的居民楼。 居民楼附近也没什么人,顾牧靠在墙边,看了一眼被扔在地上的男生,男生神色慌张,好像特别害怕他们一样。 顾牧轻笑了一声,对着他哥道:“在这儿都能遇到他,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幸运?” 刘姓男生看着堵在他眼前的两名男生,诚惶诚恐道:“你们要做什么?” 钟弋没说话,巡视四周,从远处的地上捡起一根实心的钢管。 顾牧眉心跳了一下,一瞬了解到他哥这是见到刘姓男生后,现在正处在烦躁中,谁惹谁死的状态。 顾牧刚这么想着,就见下一秒他哥紧握着钢管,面部阴沉,残忍的朝刘姓男生的腰部抡去—— 只这么几下,刘姓男生就被揍得在地上蜷缩着身体,痛的脖子上的青筋暴起。 顾牧欲言又止道:“哥,现在可是大白天。” 钟弋回头看了一眼顾牧,那一眼里还残留着未消散的狠。 钟弋经顾牧这么一提醒,他收敛了一些外放的戾气。 他把钢管扔在了地上,双手插兜,抬脚踩在了刘姓男生的脸上。 他生气的原因,最主要的不是老街发生暴乱刘姓男生是参与者,而是刘姓男生是从前张怡乐身后的小跟班。 钟弋狠狠地撵着,宛如再踩一只弱小的蚂蚁。 刘姓男生狼狈的求饶:“放过我吧大哥,我所经历的一切,我真已经受够了。” 钟弋听到这话,心并没有软,甚至轻“嗤”了一声,嘲讽道:“就这儿都受不住了?欺负人的时候不是挺厉害的?” 刘姓男生惊诧了一下。 眼前这两个陌生的男子,明明是第一次见,却像是认识他很久一样,甚至知道他欺负过人! 刘姓男生突然惊觉:“是你!是你找的林道韫。” 钟弋轻蔑地望着地上的男生,没否认,问道:“那采访一下,你们,过得开心吗?” 刘姓男生被钟弋的淡笑,笑的毛骨悚然。 张怡乐本是职高里的大姐大,大半年前开始学校里新转来一位男生,取代了张怡乐的位置,成了校霸。 林道韫手段狠辣,每次欺辱的对象专挑他们这批跟过张怡乐的小弟们,甚至他嚣张到张怡乐也不怕,用半年的时间,让张怡乐成为了职高里的一只过街老鼠,人人可以踩上一脚。 林道韫的凌辱每天都在上演,就像是例行公事一样,欺辱只会比前一天还要变本加厉! 张怡乐那总是趾高气扬的样子都因为被凌辱变得如今怯懦而胆小。 而他也好不到哪去,现在见到男生他就吓得有些想尿失禁。 刘姓男生· 想尿失禁体质 · 求饶道:“她已经没有原先过得那么的潇洒了,林道韫一直在欺辱我们。” 钟弋听到林道韫的名字,轻点了一下头,赞道:“那他还是有点用的。” 他记得第一次找上林道韫的时候,林道韫急需用钱,好不容易有了绝处逢生的机会,他所吩咐的事还真没出现过差错。 钟弋松开脚,向后退了一步。 刘姓男生本以为这是要逃过一劫,内心窃喜,“大哥,我和你们无冤无仇,能不能放过我。” 无冤无仇? 钟弋听着这四个字眼,刚消下去的怒火顷刻让他戾气重生。 无冤无仇?! 楚初身上留下的疤可没有告诉过他是无冤无仇的! 钟弋红了眼,他现下连地上的钢管也不用了,亲自动手,殴打起地上的男生。 时间过去了二十分钟,明明今天的天气晴空万里,可居民楼下宛如黑暗降临变得死寂般漆黑。 如若不是顾牧上前阻止,那地上的刘姓男生,会直接命丧当场。 钟弋被阻止,轻呼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后,看了一眼手背上沾染的血液,他嫌弃的问身旁的顾牧:“有纸吗?” 顾牧从口袋里翻出一包纸,递给了钟弋。 钟弋抽出纸巾,漫不经心的擦着手上的血,他踢了一脚地上的人,见刘姓男生失去了知觉,但一想到还要送进医院给他救治,心里像吞了一根针一样卡着的难受。 顾牧知道所有的事情经过。 比如,林道韫是他哥亲自找来替楚初报仇的。 所有在楚初身上出现过得霸凌都将会被林道韫百倍千倍的报复在张怡乐他们身上。 他哥爱屋及乌,对于张怡乐这群人只会有随心所欲的玩弄,绝不会出现怜悯。 就像他哥也不知道想的哪一出好戏。 从老街离开后,过了没几天,他哥在洛京富家子弟里,组织了一场活动。 钟弋让林道韫把张怡乐叫了来。 然后把张怡乐安排在他的赛车上。 车屁股后面跟着好几辆赛车,都阻挡不了钟弋想欺负人的心,车开的颠簸不说,绕着曲折的山路又是加速、又是漂移—— 车开到终点,张怡乐直接吐在了车里。 钟弋嫌弃的打开了车门,欺负不停歇的对林道韫道:“你来开车,在带她兜一圈。” 而后,赛车换了一台,林道韫把脸色苍白的张怡乐拖进了车里,听话的在山路十八弯兜起了风。 钟弋喝着矿泉水,望着热热闹闹的比赛场地,冷漠的瞳孔里倒映着漠不关心。 顾牧也不清楚他哥为什么变成了这样,但他知道这一年以来他哥每天过得都这般……疯魔。 有心 * 老街的开发项目不会因为原住户的阻挠而停止施工。 所以,钟弋把楚初在老街的那栋房子的拆迁合同邮进了静安院。 他等了五天,没等到合同,等来了楚初的一封信。 信上说: 「钟弋: 见信如晤,展信舒颜。 合同我已经收到,但我有疑惑无法解答。 你来见我,我们详谈。 2019年5月15号,暴风骤雨,而我的心情与天气一样,又猛又急。」 钟弋没有去见她,在公司忙忙碌碌了三天。 第四天的时候听同事说老街的人又因为一颗老榕树吵了起来。 争吵的原因在于,施工队想砍掉老榕树,而老街里的原住民觉得老榕树是上百年的神树,砍掉是对神的不敬—— 本身老街的原住民就已经对赔偿金还没有好好处理而正在不满,现如今又因为施工队要动这颗树直接导致原住民们对着施工队们动起了手。 动起手两边都挂了彩,场面混乱到警察都赶来了。 钟弋听同事如此说完,只是问道:“经理打算怎么处理?” 同事说:“还能怎么处理,我估摸着肯定是砍树。” 钟弋其实问的并不是老榕树的去留问题,而是老街闹成这样,经理都还不想个方案出来解决吗? 但现下,他并没有继续问下去,若有所思的忙着自己手头里的工作。 又过了两天,爷爷给钟弋发消息说,让他去养老院接他回家。 钟弋一头雾水的不晓得他爷爷怎么就想开了,但他爷爷想回家,这是他乐见其成的一件好事。 他直接翘了上午的班,开着车去了京郊。 刚到爷爷的房门前,就见爷爷的房内整整齐齐,衣服什么的都规整的摆放在衣柜里,全然不像是要走的样子—— 钟弋连门也不进了,抱着臂倚在房门前,一脸无奈的看着房内的爷爷。 他爷爷此时正在房内喝茶,一副悠哉的样子。 钟弋晓得他被爷爷骗了。 还没等钟弋跟房内的爷爷说上话,他的后背被人点了一下,就听有女声落在他的耳边说:“你挡住路了。” 熟悉的声音让钟弋微僵了一下,他下意识松开了手,向前跨了一步,回头。 马上步入盛夏,天气已经开始渐热,门前的人利落地将那一头长发梳成了马尾。 那总是刺眼的病服被脱下,她穿着春天的常服,耀眼的站在门下。 好似有风吹进了房内,带起了一波甜腻的味道。 钟弋将这股味道藏进味蕾,迫使自己冷静的望着眼前人。 女生步伐轻快的走向了屋内,自来熟的坐在了茶几的对面,甜甜的叫了一声:“雕爷爷~” 爷爷慈爱的应了一声,就对着还呆在原地的孙子道:“别杵在哪了,当门神呢?你过来坐着,我来跟你介绍介绍。” 钟弋看着茶几前摆放的两把椅子,右边已经被女生占领,他只能提步,向左边去。 他刚落座,就见上位的爷爷冲着眼前的女生笑的比花都甜:“楚楚啊,认识认识,我孙子长得好看吧~这样貌在哪都是拔尖的!” 楚初笑着回应道:“您孙子长得跟您一样帅~” 钟弋向身侧的女生投去一眼,满眼狐疑。 楚初捕捉到有人在看她,她笑着侧目,“你好,我叫楚初,你呢?” 钟弋听着这样的开场白,不确定楚初闹哪样,装不认识?还是……真的不认识。 他犹豫了一会儿才道:“钟弋。” “钟意?一心一意的意吗?” 钟弋顶了一下腮帮,有些复杂道:“弋者何慕的弋。” 爷爷左右看了两眼,好像特别满意他俩能交谈上一样,迫不及待的说:“把手机掏出来,快加个联系方式,往后我还指望着你多照顾照顾楚楚呢。” 钟弋没反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将二维码打开,放在了茶几上。 楚初却一脸抱歉道:“雕爷爷,不是我不想加,我手机被没收了……”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爷爷插话出主意道:“这有什么,让他一会儿送你回家,到时候再加也不迟。” 楚初还未来得及把拒绝说出口,钟弋说:“可以。” 楚初诧异的望向钟弋。 钟弋没管还亮着屏的手机,自顾倒了一杯茶,放在了楚初跟前:“不是猴魁,喝的惯吗?” 楚初:“可、可以的,雕爷爷这儿的茶我讨了好几次了。” 爷爷有意让钟弋和楚初单独相处,他悄摸的站起了身,在屋子里有模有样的寻着东西。 钟弋余光扫了一眼爷爷,心知肚明但没有阻拦,只是给自己也到了一杯茶。 他刚把茶饮下肚,就听爷爷道:“你俩先坐会,我去问问护工,我这儿的降压药放哪了,怎么就找不着了呢。” 爷爷嘀咕着就走出了房门。 楚初见爷爷出去,侧目直视着钟弋,脸上的笑收了起来。 钟弋察觉到身边人散发的寒意,轻微皱了一下眉。他不晓得她是生气了还是在不爽。 好久不见,很多事情,他好像都快要猜不透了…… 他也没在装不认识,“翻墙过来的?” 楚初闻言,点了一下头:“嗯。” 一句话说完,气氛就变得尴尬起来。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在说话。 钟弋忍了五分钟,还是受不住这该死的气氛,从裤袋里拿出一盒烟,抽出一根,咬在嘴里点燃。 他将烟盒放在茶几上,才想起来问:“你要吗?” 楚初毫不避讳的盯着钟弋手指间的烟:“医院里禁烟,我都有一年多没碰了。” “啊。”钟弋感慨了一声,就收了声。 楚初倒是没想到,好奇问:“怎么抽上烟了。” 她记得,他并不喜欢。 钟弋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缄默无言。 “感觉……你并不想理我。”楚初被钟弋冷冰冰的态度伤到,情绪低落道:“我,惹你烦了吗?” 烦? 钟弋下意识想到她给他写信,问完他烦不烦,紧跟着下一句就是暴躁的怒言:烦也给我憋着! 想到此,钟弋低笑了一声,对身侧的楚初说:“你不如对我发飙试试?” 楚初微怔,不确定道:“什么意思……” 钟弋端起了茶杯,在喝之前说:“还是那么笨。” 他暗中观察着楚初的神色,眼看着她变得局促,他找着话题:“不是说,要我见你才与我详聊老街的合同。” “可你,并没有想来见我。”楚初肯定道:“如果不是今天碰到,你又想怎么糊弄过去?” 他想,他会找上云姨,托云姨将合同送给她。 钟弋:“项目不是我在跟,没有我还会有别的同事找上你。” “板上钉钉了吗?”楚初有些难过:“非拆不可吗?” 钟弋想到她已经卖了降碑林的房子,现在政府要开发老街,她现在即将失去第二个家,所以她心里难过吗? 钟弋侧目:“不想卖可以留着,我会处理。” “处理?”楚初认真寻着他的眼,看着他那流露着浓浓地柔光的眼睛,悲伤道:“你猜猜,你说过几次了?” 钟弋轻颤了一下睫毛,仔细想了想却没有想起来,不确定问:“不想我帮你?” 楚初倔道:“不想。我是你谁啊!” “……”钟弋无言以对,是谁呢…… 从前他尚可说,是好朋友。 如今断了一年的联系,他不配是她的朋友。 钟弋转移视线的弹了一下烟灰,过了会儿,试探:“同班同学?” 楚初受不住这个词带给她的打击。 原来她们已经陌生如此了吗? 楚初轻嗔了一眼钟弋。 钟弋在她这一眼中看出了委屈,可他又不能让自己破功,依旧冷淡道:“不管是什么,尽快把合同看了。” “我不想卖。”楚初倔强:“再卖……” 她就真的没有家了。 楚初没有把后半句说出口,停顿了好一会儿,认命道:“我会签字的。” “……”对于这件事,钟弋拿不准楚初心里真实的想法。 一般来说,是件好事,因为会有拆迁款,不想要拆迁款还可以要新房…… 但对于楚初来说,他真的有点拿不准,这件事对她是好,还是坏—— 钟弋没在扯着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他的手机在茶几上突然响了一下。 他朝手机望了一眼,掐断通话。 楚初也看到亮起的手机屏,但她还没来得及看清上面的名字就被青筋凸起的手背遮挡住视线。 她沉默了一秒,把信里问过很多遍,却从来没有得到过回答的问题,问出口道:“你,还在生气吗?” 钟弋视线望着茶盘,一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那冷漠的脸上像是听到这个问题没有任何波动。 楚初吃不准钟弋现在的情绪,又道:“我不是故意的。” 钟弋把燃了一半的烟掐灭在烟灰缸里。 心想,她问的问题多半是一年前她给他下药的事。 其实,关于这件事,她在信里给他道过很多次歉。 问他生气吗? 钟弋其实说不明白。 如果要说,他生气倒是没有的,可是他只要想起她那背上的伤疤就会止不住的心痛。 想起她从前所遭受的一切,就控制不住的生气! 越是生气,他就想要报复! 他们该死! 这四个字,钟弋无法从心底抹去,为此,他选择实施! 钟弋想到此,扭头,从进门到现在第一次直视楚初的眼睛,“如果再来一次,那杯水还会喂我喝吗?” “……”楚初:“会。我不做后悔的事。” 钟弋听此,他踮起茶壶,对着楚初跟前的茶杯里倒水,“茶没了,喝茶。” 楚初一时语塞,看了一眼自己的茶杯。 她总觉得,他在堵她的话…… 楚初心颤了一下,说:“钟弋,我打算报考国防科技大学。” 钟弋踮茶壶的手微顿,他轻轻放下茶壶,克制道:“信上不是说,要,同我一起。” 在那189封信里,她说了很多。 说云姨给她高考报了名;说她虽然学习很吃力,但总是会努力的;说她如果上了清明就会报考离经管最近的院系;说如果没考上她就复读,必须要与他一起! 钟弋其实也已经想好,对于楚初的学习环境,很有可能失利。但没有关系,她没有考上,他会把志愿改掉,她去哪里,他就去哪。 但现在,楚初的想法改变了,这个想法是他压根就不知道的事情! 他不禁想,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变的? 钟弋:“……怎么……要参军?” “老早就决定好了,就是没有告诉你。”楚初背向后靠去:“有的事,告诉你,你也会嫌烦,不如不说……” 嫌烦?他从来不这么想。 钟弋一直在期待她能康复,能出院,能让他离她近一点:“这是你想要的吗?” 楚初想到云姨那慈爱的脸庞,心底暖洋洋的,说:“我想,为我自己活一次。” 认识冕雕的时候,冕雕同她讲了很多部队里面的事,让她十分仰慕。 她想到了云姨的亲生儿子。 那个曾经穿过橄榄绿,在青春年华里为祖国奉献了生命的人。 家国情怀和危难时刻义无反顾挺身而出的精神,她不曾拥有,但她热血沸腾! 还有一点是,她不该像从前那样监视他、窥视他、想着他、念着他—— 医生说:学会爱一个人就要先爱自己,自己都不爱如何去学会爱别人? 爱是尊重,爱是理解,爱是包容;爱不是独占…… 这一年多以来,她想了很多,当她出院后,对于钟弋,她该要怎么做? 想来想去,她决定放手。 但放手不是失去,是重新拥有。 “雕爷爷口中的军队,有奉献、有忍耐、有吃苦、有服从、有团结。”楚初想到刚刚钟弋的问题,诚实道:“这些我从来都没有体会过,我现在依旧不懂。我想学会这些,然后在面对你时,当你在问我一遍:如果再来一次,那杯水你还会喂我喝吗?我能真心实意的说出:不会,我不能伤害你。这样的话。” 话说到一半,楚初拉住钟弋右侧手臂的衣角,惴惴不安道: “你或许不知道……” “在你还没转学来到一高前,我暗中窥视你、监视你很长时间。我应该对你说声对不起的,我从前做的那些事,都够你把我送进少管所很多次了。” “可是钟弋……我到现在对你道歉的心都是假的……”楚初悲伤:“你不来见我是对的,当我考上回来见你时,重新和我做朋友吧。” 楚初语无伦次的表达,钟弋其实听懂了。 他从前就在想,她能够为自己而活。 医生说她对他的执念很深,他也想她能够放下对他的执念,多爱自己。 目标达到了…… 可不知怎么的,心里有颗石子一直在咯着他的心。 钟弋余光望着她拽他衣角的手,他很想握上去,可是,目前他不能。 时机未到,连带着她想要离开,他都不能阻止。 钟弋笑言:“我们一直是朋友啊。从未变过。” 是啊,从未变过。 时间还长,他等得起。 爷爷和护工交谈的声音,由远及近,很快到了门口。 楚初拽他衣角的手,也因为爷爷的到来,而松开了手。 钟弋拿起桌子上的手机和烟盒,找着借口起身:“爷爷,什么时候想回了,再叫我。我还有事,先走了。” 楚初看着他的动作,眼神跟随。 爷爷轻“哼”了一声,没拦着孙子要走,摆明态度道:“我什么时候回,取决于你什么时候给我参军去!” 钟弋走出门的脚步微顿了一下,他没有回头看人,只是说:“那看来,您要多住上一些时间了。我会常来看您的。” 话音刚落,那挺拔的身影就消失在房门前。 爷爷面容僵硬,楚初起身搀扶雕爷爷,宽慰道:“雕爷爷,强求不得的。” 爷爷其实都知道,可他不甘心,坐在主位上后,他叹了口气:“他要是向你一样,有这份心就好了。” 楚初:“爷爷,谢谢你。” 如若不是她在雕爷爷房内看到那张全家福,她还不知道原来钟弋就是雕爷爷的孙子。 如若不是雕爷爷今天安排他们见上一面,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与钟弋见面…… 爷爷会心一笑:“傻孩子,说这些干嘛,聊得怎么样?我可是等着你做我的孙媳妇儿呢~” 楚初浅笑安然,对着雕爷爷实说道:“还不知道呢,光聊得来是走不远的。” 家庭、学识、眼界、价值观、人生观…… 差距这两个字,在她与钟弋之间从来都没有消失过。 国防大学,身体要求,是重中之重。 如若不是钟权帮她隐藏了在静安院救治的病史,她基本连国防的大门都无法触及…… 说起来,她与钟弋之间,她从前的身份配不上,如今她的不健康更加配不上他。 她想了很久,要想把钟弋握进手里,她不该跟随,而是要成长。 夏蝉 钟弋只要想到楚初的决定,心里憋着劲儿的难受。 他从养老院回来后,连着过去了四天,他都没有调整过来。 他的低气压不止影响他自个儿,连带着公司周围的人都不敢大声同他讲话。 本身没什么事情要发生的,好巧不巧的钟弋今个儿来上班,大厦楼下被老街的原住民堵的水泄不通,他的衣角被原住民们拽住,殃及池鱼的怒吼着说,要向钟弋讨个说法—— 钟弋被这么对待,本身心里的不爽就无处发泄,现在更是连忍都不带忍了,他上了大厦,直接来到了负责老街项目的主负责人面前,说:“叫上你的施工团队,在老街口待命。” 主负责人林经理,一脸懵,但又想到钟弋的身份不容小觑,无有不应的。 时间也就过去了一个小时。 施工团队开着装载车、推土机、挖树机、吊车和运输车辆就停在了老街口的小区里。 原住民们老的老,小的小,大的大,他们看见这阵仗,怒吼着就要上前,好似一副声大、人多,就能把施工团队们赶跑—— 还好钟弋事先早有准备,叫来的不止有施工队,还有他家的保镖们。 保镖们充当着工人,在老榕树的四周设上了围挡。 那一扇圆形窗阻隔了原住民的谩骂与哀嚎。 过了正午时分,钟弋见四周团队都准备就绪,拿起了喇叭,当着外围那群还停留在原地看热闹的原住民道:“开工。” 今日的阳光大好,日头正毒。 工人坐在树木移栽机里,操控着装载器,望了一眼地上站着的男人,而后心一横,机器前进,张开大臂,抱住了老榕树的根部。 机器不会像人工一样那么的费力,它甚至不需要半个小时,十分钟不到大榕树的根部就被凿了个大洞。 顿时,围挡后一片哗然声。 “你们会遭报应的!这可是百年的老树啊!” “你们这群奸商,我诅咒你们不得好死!” “老子要告你们,一群黑心肝的玩意儿——” 谩骂依旧,但钟弋并没有搭理,他从车上跳下来,来到了老榕树一侧的监工面前。 监工望着机器卡槽里的反光,有经验的赶忙对正在操控着车的工人叫停。 监工对钟弋道:“那坑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钟弋向大坑看去,没一会儿眼神就锁定在土里的反光上,他指了指另一侧的工人,说:“你下去,把东西挖出来看看。” 工人扒拉着大坑里的土,翻了一会儿,土里冒出了一个盒子。 工人拍了拍盒子上的土,递到了钟弋面前,他看着上面盒子的纹路,有点眼熟道:“像是骨灰盒?” 工人话刚说完,顿觉晦气,有点小心的瞄了一眼钟弋。 钟弋擦拭掉盒子上面残留的土,望着上面越来越明显、清晰显现出来的照片,他呼吸骤停。 工人说的没错,这个盒子是个骨灰盒。 盒子的上面拓印着一男一女外加一个10岁左右的小女孩—— 小女孩在爸爸妈妈面前,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钟弋死盯着照片上的女孩,愕然在原地很久。 群众见到挖出来的骨灰盒,咒骂不止。 “挖人祖坟损阴德啊!” “人死了还要被挖坟,造孽啊,等着下地狱吧!” “缺德啊!” 也有群众疑惑:“好端端的,神树下怎么会埋了这么晦气的东西?” 疑惑终没有解答,像是有人觉得今天不吉利极了,直接哭出了声。 监工见愣在原地的钟弋,小心翼翼而又看眼色的问:“我们……还砍吗……” 钟弋深吸了一口气,把盒子轻柔的往怀里带了一下,他向四周望去。 老榕树前停了这么多的车,而树身摇摇晃晃,现在停手根本不可能—— 钟弋咬牙道:“继续。” 话刚落下。 机器操作着挥舞起大臂,毫不犹豫的抱起了老榕树的根部,整颗老榕树连根拔起,顷刻树身向一侧倒地,庞大的树枝砸的飞尘四溅。 木已成舟,群众们心痛的眼角泛红,有人大吼:“神罚终会降临在你们头上,等着瞧吧。” 神罚? 钟弋失神的看着盒子上的照片,他觉得神罚已经降临。 他满腔的怒火早已被这突如其来挖出来的盒子,转化为满腔的害怕! 钟弋略带凌乱的先离开了小区。他为了证实,或让自己心安,他回了家,翻开了从前调查楚初时留下的照片。 他翻找了很久,当一张彩色照片上出现的一男一女外加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出现在他的视野,他心慌的闭上了眼睛。 他,再怎么不想接受现实,也不得不承认。 枪响了。 你们看到谁开了枪吗? 他很清楚,他亲自向自己的脑门开了枪。 * 这个事件,导致钟弋更加没脸去看望楚初。 这个烫手的骨灰盒,他一时之间无法抉择怎么处理。 他想了两天,还是决定先去墓园买个墓,楚初的父母应该要入土为安。 钟弋选了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那里景致幽静,叁面环山,前庭开阔,是个风水极好的宝地。 他处理完墓碑后,前往了云姨家,他将他在老街口干的事讲给了云姨听,以及墓地的地理位置。 云姨听后,恍惚道:“以前我就问大宝,她父母的墓葬在了哪里?她一直不跟我说…原来是埋在了土里……” 钟弋不知道那颗老榕树到底代表了什么,但他心里的愧疚积压的他每天喘不上来气。 某天夜里,他向钟权打了一个电话,这是时隔一年后,他的第一次主动。 钟弋向他父亲求了老街项目的负责权,他要亲眼见到老街的建成,他要亲自把属于楚初家的房子建立成一栋别墅。 如果说,这件事对钟弋的影响大不大? 6月6号到来的那一天,钟弋进入考场,从前他面对着卷子,一贯都是冷静的,就算遇到什么事情,他都能泰然自若的刷题。 但是,此时不知为何,他看着卷子上的字,藏在心底的烦躁压不住的冒出了头。 他离场后,交了白卷。 连着两天,每一科都是白卷。 钟弋可以明确的说,如若不是老早就被保送进了清明,他此次高考,会直接失利。 2019年,迎来了夏蝉。 七月末的盛夏,天气热的人犯懒。 洛京一高组织了一场高叁毕业季,高叁一班全体成员到齐,在国旗下,拍了一张大合照。 公布分数的时候,楚初站在人群后向公告栏上伸着头。 钟弋站在树荫下,看着那个人群中的少女,一贯冷静淡漠的桃花眼里,此刻满溢着脆弱。 他从云姨给他发的短信中了解到,楚初已经康复出院,她高考时,发挥的很好,估分上个211完全没有问题。 钟弋没有向她搭话,随着大部队在树荫下闲聊。 这两年以来,他与同班的同学,算不上多么的亲厚,顶多算是表面聊的挺不错的同学。 楚初好像已经看到自己的分数,她独自一人站着,周围女生们,两人一组,叁人一组的聊着天。 她也不参与进去,依旧像从前一般,孤独的体会着自由。 “钟弋牛得很,高叁全年级倒数第一。” “这可是高考啊!” 身边的男生说着话,钟弋听此,轻皱了一下眉。 男生见他脸上没有出现不悦,继续调侃道。 “你要是早被保送也敢这么造。” “我也想体会一把交白卷的感觉,是不是贼特么爽!”说这话的男生,撞了一下钟弋。 钟弋向左移动了一下位置,没有插话。 他也不清楚,为什么他交了白卷都能在班里传的人尽皆知。 男生们见钟弋兴致缺缺,转移话题的聊起了前方的女生们。 “楚初辍学了那么久,高考直接全年级11名,你们这群人都是吃书的吗?” “你们知道她辍学这段时间去哪了吗?我反正是一次都没见过她。还以为,这次拍毕业照,她不会来了。” “我也以为,我都以为她学都不上了。” “钟弋,你不是跟楚初做过一段时间的同桌?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八卦?说说?” 钟弋:“我们也没怎么联系。” “你们都不联系啊!那看来没人知道了。”男生咋舌,又想到别的,笑一脸:“你们不觉得楚初长得越来越好看了吗?就站在那里都赏心悦目的很。” 身侧的男生听到这话,都起哄了起来。 钟弋站在原地,顿觉心里不舒服。他向后扫了一眼他们,带着寒气的眼神逼人。 对视上的叁两个男生瞬间闭了嘴。 钟弋不想在站在树荫下听他们这群恶心的话,顶着太阳,直接走向了公告栏。 他向名单处看去,楚初的名字排在了第十一名,总分627分。 也不知道楚初心仪的大学,录取分数线会是多少。 他如此想着,站到了楚初身旁,他拿出口袋里的手机,搭讪道:“合张影吧,往后也见不到了。” 楚初朝钟弋投去目光,在阳光下看他还是第一次,她浅笑,说:“就你这零分,准备在家里家里蹲吗?” 钟弋:“没考前,收到了清明的保送。” 但他其实并没有打算靠保送去清明,他原想着还是要自己考进去的……但他最后还是要靠保送进入。 “这样啊。”楚初收起了从看到钟弋的分数就担心了很久的心,真心实意道:“恭喜啦。” 钟弋晃了一下手里的手机,“那……合照?” 楚初看了一眼他的手机,往前走进了几步,转身,站在了钟弋的前面,“手机举起来。” 钟弋赶忙打开了手机的相机,调到前置,看着两人的脸出现在手机上,他的表情有些稍微的僵硬,而楚初清冷的眉眼舒展开,右手比了一个耶。 他透着屏幕看她,齿间忍不住低喃出两个字:“笨笨。” “哎。”楚初本能反应的答道:“笑一个啊,像我一样,微笑。” 钟弋微愣,唇角勾起,眉宇舒展,周围的阳光都变得不在刺眼起来,他学着她的动作,在她的耳朵上比了个耶。 “茄子。” 问题 画面定格,钟弋把照片保存在手机上。 他突然想到,假如楚初知道她父母的盒子被他挖了出来会怎样看他? 钟弋表情微滞,逃避似得向后退了一步。 楚初感觉身后的人退后,她转身面向他,抬了一下头,看了一会儿,说:“你好像,长高了。” 钟弋有些不自在道:“今年夏天一直在蹿个儿,应该有192了。” 他本身没感觉到自己长高,主要原因在于,他望向楚初的角度与从前并没有什么两样。 “看来,你也长了。”钟弋道,“有多少?” 楚初:“175呢,长了足足五公分。” 她说话的时候,特意压了嗓子,像撒娇。 钟弋只觉得在听下去,他今天别想离开学校了。所以,他克制地向楚初道别,拿着班长发下来的合照,落荒而逃。 * 这个暑假好像变得异常漫长。 钟弋接管老街的开发权后,一个月不到老街所有的大街小巷都被工人推成了平地。 围挡里工人天天忙忙碌碌,围挡外行人渐渐变得稀少。 钟弋好似爱上了这块区域,一有空就爱来工地上看看,有时会跟着建筑师绕着工地从上逛到下;有时会跟着包工头坐在土坑上一起抽烟;有时他会看着老榕树原先在的位置发呆;有时会跟工人一起吃盒饭… 日子渐渐过到填报志愿的时候。 钟弋向云姨发送了消息,询问楚初打算报哪所大学。 他特意查了国防大学的录取分数线。 其实,楚初的分数少了录取线7分。 云姨同他讲,楚初想要复读。 她好像铁了心要上这所大学。 钟弋知道这个消息后,去了一趟植物市场,买了一颗柚子树苗。 对于楚初的决定,他选择认同。 但对于挖出来的老榕树,他想亲手种下一棵树,以此弥补他心中的愧疚。 工地上已经开始建地基,原先老榕树所在的位置并不适合现在种树,但钟弋执拗的还是拿着铁锹,挖土。 他将柚子树苗栽在此处,特此还命人在树苗的四周设上了围挡,防止工人工作时,一个不小心。 钟弋在这段时间,一有空就会亲自给柚子树浇水,认真的他,好像真的在期盼,它能快快长大。 钟弋与云姨来往的信息不间断,云姨告诉他,楚初已经回到学校,现在就读于她家附近的丽水中学。 钟弋知道后,寻了一个时间,前往了丽水。 丽水中学,是一所公立学校,学校基本也没爆出过什么负面消息,倒是严格教学是出了名的。 钟弋在丽水中学对面的奶茶店里找了个位置,他看着学校门口,等待着熟悉的人影。 他从中午等到晚上,门口放学的学生才成批量的走出了校门。 钟弋紧盯不放,终于在人群里寻到楚初的脸,看着她走出人群,前往左侧的公交站,就算是等着车她也还是捧着一本书在看。 跟云姨互发短信的时候,云姨还分享道,医生说,楚初对于心中的执念淡化了很多,目前最主要的生活斗志来源于家人。 她的病情得到了很好的控制,只要继续吃药,复发的几率不大。 云姨爱她,这是她能站起来的原因。 可他呢?他也爱她,什么时候才能留在她身边。 楚初走向了公交车,她扶着座椅一路走向了后排空着的座位,寻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落座后,她打开了窗户,继续捧起了书。 有风吹进,带起了月下人的发丝,在这霓虹闪烁,人潮涌动的城市里,清冷而温雅。 钟弋大学报道的时间是八月的二十八号。 距离八月二十八号还有七天,这七天里他把时间都用在了工作、老街和奶茶店里。 钟弋在奶茶店的时候一半都在等人,他跟商家是这么解释的,但他等的人始终都没有来。 商家对出现在她这家店里的少年很是关注。 主要外表长的是真的帅。 好不容易放个暑假,哪个少年不是在外面疯玩?这人倒好,一待半天,不是对着电脑敲敲打打就是出神的望着窗外。 这人的出现其实对于商家来说,还挺不错,营业额都上涨了不少。 对面丽水中学的学生一到中午,买奶茶的从吧台能排到少年坐的位置边。 只不过少年总是冷冷清清一个人,有人搭讪也不理,高冷得很。 今个也不知怎么了,商家正给客人点单,一个抬眸间,见到了少年的位置边站了一个女生。 女生敲了一下少年的桌子,少年从电脑屏幕上移开目光向女生望去。 商家以为少年一定会像前几次一样冷漠的赶人,谁知少年愣了一下,随后与女生说起了话。 商家既觉得诧异,又十分八卦的竖起了耳朵。 第七天了,她是少年等的人吗? “好巧哦,在这儿遇到你。”楚初舌头有些打结的问:“来这边办事吗?” “啊,碰巧路过。”钟弋暗自吞咽了一下,揣着明白装糊涂道:“你呢?大中午拿着书。” 楚初把手里提着的吃食放在了眼前堆着一摞文件的桌上,坐在钟弋的对面,“我出来买点饭。” 她指了指窗外的学校说:“我在这所学校复读。” “成绩没过分数线,就只能再努把力了。”楚初:“你什么时候去报道呢?” 钟弋向后靠了一下,想着给楚初点杯奶茶,他把左侧放着的单子拿起放在了楚初面前,“明天的飞机。你点杯喝的。” 楚初扫了一眼单子,拒绝道:“我一会儿该回去了,午休没多少时间。” “啊。”钟弋哑然,虽然楚初没点,但他还是拿起了手机扫了一下桌子上的码,点了杯果茶外带。 楚初也是偶然在门外看到了钟弋,本意也只是想来打个招呼,真坐在了他的对面,她倒是忐忑了起来,“物品都收拾了吗?这一走就是一年呢,你寒假回来吗?” 钟弋道:“收好了。我就去学校报个到,不住校,平时还是要去公司上班的。” “上班?”楚初不解。 住院后,她对钟弋的了解还停留在一年前。 “去年开始在家里的公司打工。”钟弋解释道:“实践可以让我学到书本上学不到的知识。” 那意思也就是,钟弋上了大学也基本会在洛京?楚初惊喜:“还以为,上次就是最后一次见。” 钟弋没有说话,望着她的面容,看了有将近一分钟,突然来了句:“你要,平安,快乐。” “啊。”楚初愣住:“我、我……我挺好、的呀。” “嗯,你好就好。”钟弋,“你一定可以考上的。” 从前那个待在学校浑身不自在的人,如今捧着书一学就是一天。 她在变,他看得到。 钟弋:“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 楚初听到他的祝福,笑意挂了满面,说出的话都轻快了很多:“要问什么?” 话其实已经到了嘴边,但钟弋迟疑了一下。 随后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话变成了:“是不是要打铃了。” 楚初被提醒,点了一下钟弋的手机屏,看到上面的时间,也顾不得钟弋的问题,有些急的站起了身:“啊,到点了。” “那我先走了,迟到会被老师罚站的。” 钟弋没阻止,顺手拿起了桌子上她带的吃食,递给她后,想到刚刚点的果茶说道:“路过门口的时候取一下28号的餐,带着到班里喝。” “那我就不客气了。”楚初没有拒绝,道了谢,准备离开。路过钟弋时,钟弋拉住了楚初的手腕—— 楚初顿足,歪头:“做什么?” 钟弋的手劲儿不自觉的大了起来,他憋着的问题还是想问出口,他屏息:“你喜欢我吗?” 猛的听到这话,楚初心颤了一下。 这个问题他问过她很多次,每次她的回答,都在说谎话。 为什么又突然这样问她?楚初不理解。 钟弋疏离了她一年,不来看她,她很气。虽然他事出有因,可她还是很气! 钟弋干嘛非要听医生的话!!! 楚初当时躺在病床上其实听到了医生与钟弋的交谈。 远离她?她就能忘记钟弋吗? 不,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对他的执念是淡不掉的,淡掉的表面也不过是她装的罢了。 钟弋突然问她喜欢他吗?是起了怀疑吗? 怀疑她每次与医生单独会诊时,说的话都是假话吗?可是她,明明已经对他装的很淡然了—— 楚初心中警铃大作,掐着手心,让自己冷静道:“不喜欢。” 话闭。 钟弋松开了楚初的手腕,他垂下的发丝遮住了上脸一半的光。 就在楚初以为已经糊弄过去后,只听他冷寂的说:“好巧。我也不喜欢你。” 楚初:“……” 楚初从前不懂很多情绪。 因为她想法简单,从来不把人复杂化。 今天她听着钟弋的话,她感觉到了伤心。 那感觉就像路边的野菊花拼命地在四季中生存,就在它马上熬到夏天时,路过的陌生人将它掐下。 让人无力又挫败…… 楚初将马上流出的泪憋了回去,皙白的双手变得一片冰凉,她赶在自己马上方寸大乱前,拿上28号餐,离开了奶茶店。 钟弋没有回头看她,他用模糊的眼睛透着玻璃窗寻找着。 斑驳的光影随风摇曳,夏蝉迎着日光鸣声不断。 那个闯入画中的人,若有若无的汇入了人流。 她的一句不喜欢,让钟弋不禁恍惚与胆怯,再次升起了或许她说的是实话的念头…… 钟弋刚如此想,就拼命地压下这一想法,他细想着曾经,寻找着证据。 她,从初叁开始就跟踪他; 为了引起他的注意不惜骗他、捉弄他; 她在意所有出现在他身边的异性; 她嫉妒、她发疯、她甚至想要用她的身体来换取他的视线; 她懵懂又无知,只一贯用恶念兴风作浪,傻里傻气的只想要他; 自杀两次!不管她心底到底在想些什么,这些回忆都不是一句不喜欢能抹杀掉的! 就算,像医生说的,她做的这些都是因为执念,那么执念也是不可动摇的念头! 只是这么一点点,就够了。 她可以停止脚步不再向他走来。 他会亲自向她奔去。 有的人嘴上会说爱,行动上全是不爱的证明。 有的人嘴上说不爱,行动上全是爱的细节! 钟弋如此想完,心情好上了很多,忍不住埋怨道:“嘴硬。” 回忆 *尒説+影視:ρ○①⑧.red「Рo1⒏red」 飞机落地,到达了燕京。 钟弋前往清明报道,他没打算住宿,先在学校附近的小区里租了一间房。 叁天后,所有的大一新生都要军训。 钟弋连带着军训也不打算参加,他去找班导批假,却不想,班导瞪着他说:“生病了?” 钟弋身体哪哪都是好的,他听此摇了摇头。 班导见多了这种想偷懒不想参加军训的学生,她一口否决了钟弋的请假:“除非有叁甲医院的病假证明,没有就给我乖乖军训去!” 班导看着班里宿舍的使用情况,见表格里显示钟弋没有住宿,提醒道:“你是不是也没住校?军训期间是要早起的,不管有什么情况,尽量先搬回来住,等军训结束,再申请退宿。” 钟弋:“……” 碍于班导的面子,钟弋没有反驳。 他乖乖的把未拆封的行李又拎回了学校分配的宿舍里。 分到的宿舍是两人间,经管男寝里已经住进了一个男生,钟弋打过招呼,寒暄了几句,知道了与他同寝男生的名字,叫路今安。 钟弋就这么在学校里乖乖军训了一个月。 有的同学被阳光的照耀下脸黑的像包青天。 而他,天生冷白皮,如果问有没有变黑?那顶多是从冷白皮变成了白皮,两者之间好像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钟弋觉得学校里的军训强度虽然很基础,但多少也是累人的。 他偶尔在树下休息时,会想到楚初。 不禁疑惑,她那小胳膊小腿的,真要是上了国防,高强度的锻炼能不能受得住? 如此想着,钟弋晚上逃了军训,买了一张回洛京的机票。 飞机是在凌晨的4点到达的机场。 那时的天空还很黑,气温温差很大,钟弋感觉到很冷。 虽然风吹着很冷,但钟弋是开心的,只要想到他会在丽水中学的早晨见到楚初,他所受的寒,也不觉得苦了。 可,天不遂人愿。 钟弋在学校门外等到校内早自习的铃声响起,都没有见到想要见到的人。 钟弋转念一想,觉得不应该的,明明今个儿是星期叁来着。 他不放弃的又等了一会儿。 市井长巷里早起的行人有很多,人们匆匆忙忙。 就算是路过早餐摊前脚底也像是生了火,驻足不到一分钟,火急火燎地拿起塑料袋就走—— 钟弋一个闲散的人在超市门前停留了很久,引起了超市老板的注意。 老板拿着手持的小风扇,对着自个儿的脸吹风,脸上带着笑,走到了少年的旁边,“买点什么?还是等人?” 钟弋等了一个早晨,被老板这么一提醒,多少也感觉到了饿。 他走进店里拿了一瓶酸奶,结账时,问:“老板,像这个点还会有学生来上学吗?” 老板结着账,说:“那肯定有啊。像迟到的、调皮的、起晚的,陆陆续续就来了。” “12。” 钟弋把手机付款码打开,扫了一下,他插上吸管,喝着奶走到门口。 老板也走出屋,坐在门口一侧的摇摇椅上,继续闲聊:“我看着你也不像丽水的学生,倒像是来耍朋友的。” 钟弋看了一眼老板,冷着的一张脸上带着一丝狐疑。 等人是一件很消耗精力的事,他想让自己分分神,所以开始接老板的话:“老板是益州的吧。在我们洛京都说屋里的。” 钟弋刚说完,再回头,正好看见街对面有个姗姗来迟的影子。 那人背着书包,穿着校服,一只手紧拽着书包带,乖乖巧巧的样子连带着眉眼间的清寒都淡化了很多,清晨的阳光撒在她的脸上,棱角都变得温柔。 来的这么晚,却走路不慌不忙,如若不是钟弋知道,她已经迟到,还以为她在过星期呢。 钟弋看着她走进了校门对面的牛肉汤店。 身侧的老板还在同钟弋讲话,但钟弋所有的心思全然不在说话上。 他及时打断了超市老板的交谈,道别时说:“她来了。” 随后。 钟弋寻着那熟悉的背影,跑到了街对面。 他没敢进入店里,只是站在门口,就在这时,碰巧听到店里的老板对着付款的楚初说,“脸怎么蜡白蜡白的,身体不舒服吗?” 以往楚初在外面总不爱说话,此时她像是跟老板很熟,竟然回话道:“昨个儿吹了风,着凉了。” 老板把手背放在了楚初的脑门上,满脸担心:“呀!滚烫滚烫的,这是发烧了啊。” 楚初像是不习惯老板的碰触,眼神躲闪的向后退了一步,掩饰着自己的别扭:“没感觉啊,我估摸着是太阳晒得。我先去领汤。老板,我还要一份饼丝。” 老板又说了些什么,钟弋全然没在继续听下去。 他刚刚离楚初很远,没瞧到楚初的脸色,现如今这些话,让他的心里涌上了担心。 钟弋也不再站在门口,转身跑回了超市,问还坐在摇椅上的超市老板:“这附近哪里有药店?” 超市老板眼见着钟弋刚刚还冷着一张脸,此刻倒是布满了担忧,怕耽误钟弋的事,他赶忙指路说:“就绕过这条街,街角就有一家大药房。” “咋的了这是?咋还买起药了?你屋里那位生病了?” 钟弋知道了大概位置,迫不及待的跑了起来,直接把超市老板的话抛到了脑后。 他跑了一条街,买了一些退烧药和感冒药,又跑了一条街原路返回。 钟弋脚程很快,这一来一回也没耽误多少时间,他路过牛肉汤店看到楚初还在喝汤,他放心的先回了超市门口。 钟弋把头上的鸭舌帽摘了下来,平复着剧烈跑后的呼吸不稳。 他需要把药给楚初,但他需要有人帮他。 钟弋想了一会儿,对还一脸八卦样的老板说:“老板,我这药,你一会儿帮我送给那牛肉汤店里出来的女生吧。” 老板见钟弋额角出了汗,好心把自己的小风扇举到了钟弋的脸前,不是很理解:“你怎么不送?这可是表现的机会啊。” 钟弋不能出现在楚初面前,他不想让她知道他来过。 为了能说服超市老板,他瞎扯说:“她正生我气呢,不想看到我。” 老板有些为难,“那我应该咋说啊。我嘴挺笨的,怕说不好。” 钟弋想了想支招道:“老板你就说,她母亲叫了一个跑腿的小哥来给她送药,跑腿小哥急着送下一单,就把药放在你这儿了。” 老板歪嘴:“能行吗?” 钟弋拿出了手机扫了一下商家的二维码,转账:“五百!求你了,大哥。” 老板听着钱到账的提示音,顿时脸上挂了笑,“那我哪能接受啊,你放心我一定给你办妥了!” 老板这么说,钟弋还真挺放心的。 他把额前汗湿的碎发撩了起来,重新把鸭舌帽戴在了头上。 钟弋站在门口又等了会儿,眼见着牛肉汤店里出来了人,他赶忙把药扔到了超市老板的怀里,跑到老板店里藏了起来。 嘴上还不忘交代着:“老板!就现在出来这个女生!把药给她。” 老板笑着伸头往牛肉汤店门口瞧,一边站起身一边不忘了笑话:“你小子有点眼光啊。” 男帅女美。 这要是他家小子找了这么俊的姑娘,就烧高香了。 钟弋听老板调侃也没说话,伸着耳朵开始留心门口的动静。 超市老板照着他的话,原封不动的对路过的楚初交代了起来。 楚初好像真的脑子烧了起来,没转过来弯,“我母亲?” 她嘀咕道:“应该是云姨吧。都跟她说过我没事的。” 超市老板听到此话,又自来熟的聊起了天:“当父母的都这样,心疼孩子嘛。记得到了学校把药吃了,我看你这脸是真挺红的,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楚初体会到陌生人的关心,散发的暖意让她不自觉勾起了笑:“谢谢老板。” 楚初又向超市老板道别,老板冲着楚初挥了挥手,看着她进入校门,然后才对屋里的那位喊道:“跑腿小哥?人走了,出来吧。” 钟弋被叫跑腿小哥也不恼,他忽视老板脸上来历不明的笑,眼神跟随楚初的背影看了很久。 他担心不减,害怕楚初就算拿着药也不会乖乖吃药。 但就算他再怎么担心,他也需要赶上一会儿的飞机,回到燕京。 * 军训结束后,钟弋没有选择退宿,但还是搬出了学校,住进了那间租的房子里。 房子是叁室两厅,家具齐全,他住起来很方便。 钟弋记得军训结束的那一天,方阵演练完后,所有的教官都悄悄的走掉。 班里有几个女生哭了起来。 班长好像为了宽慰女生,组织班里的同学晚上去学校附近的静吧玩。 那所静吧叫又舍,在清明特别受欢迎。 同学们因为军训的缘故,人心都特别的团结,导致班长一提议,一大半的人都没有反驳。 钟弋本是不想去的,他逆着人群,反驳出了声。 瞬间,同学们起刷刷的眼神向他射来。 钟弋:“……” 他默默地收了声,把拒绝的话变成了,“晚上又舍见。” 那天,钟弋坐在角落里,独自喝着酒。 一半的同学像是羊圈里跑出来的羊,活泼的抢着主唱的麦,把一所静吧变成了演唱会现场。 酒水一杯杯的下肚,钟弋眼神模糊的好像在中心位看见了一个人。 那人一头乌黑的长发,穿着睡衣对着他甜甜的笑,嘴里念着:“钟弋。” 哄他似得问:“你是喝醉了吗?” 钟弋说过,想你就是来见你。 他悄悄地溜出了静吧。 手在手机屏上点了很多次,买了一张洛京的机票。 钟弋当时并不是很清醒,只记得他拦了一辆车,到了飞机场,坐在大厅候机室的椅子上,睡了叁个小时。 等自己渐渐清醒后,才知道,他买的票根本没有下单成功。 那一晚,钟弋的思念溃堤,梦里全是她。 时光 正式上课后,钟弋大课上的最多,小课基本想起来就去,想不起来就去公司上班了。 钟家产业遍布全国各地,钟权觉得洛京离燕京太远,就与钟弋商量着让他先在秦老爷子的手里历练历练。 秦老爷子在燕京的地位不容小觑,但他是钟家的亲戚,换一句话说,钟弋每逢过年,磕头时,对着坐在上位的秦老爷子叫外曾祖父。 能在外祖的手里历练,钟弋全然没有要拒绝的道理,他接受了父亲的提议。 起先,钟弋跟在外祖身边学习了叁个月。 在燕京的政圈里认识了不少人。 随后,外祖又把钟弋安排在他伯祖手里,伯祖带着他在秦氏集团里进进出出。 在燕京的商圈里也认识了一些人脉。 待在伯祖身边久了,钟弋晓得了他表哥跟他考上了同一所大学,经了解才知道就在经管隔壁的物理系。 钟弋小的时候就与他表哥玩的很好,只不过长大后不同校,渐渐交往的也不像小时候那么的频繁。 他有空寻了个机会,在下课后去了隔壁的物理系。 当时实验室里还没下课,钟弋也不过是巡了一圈,就在一众穿着白大褂的人中找到了秦无望。 秦无望百无聊赖似得托着腮,手里摇晃着试管,心不在焉到极点。他浑身那股子落拓劲儿跟从前小的时候一般无二。 钟弋在门口又等了会儿,这空闲的时间里,他莫名想到了初中那年。 记得当时放寒假,秦无望和他的妹妹阿寻,来他家拜年。 他和秦无望外加一个顾牧,嫌在家无聊,相约着去网吧玩,阿寻吵着要一起去,想着也没什么不能带的,所以就一并带去了。 那天,他们玩了没多久就在网吧发生了事情。 导火索是,阿寻的腿被对面的男的猥亵了。 秦无望是个妹控,就这事根本忍不了,他们叁个直接跟对面的男的动起了手。 其实,钟弋从来没见过秦无望生气,这还是第一次见秦无望发火,他护犊子的那股子劲儿像极了山中的老虎。 那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事情层出不穷。 解决了那群猥亵阿寻的人后,他们临走时,又见网吧厕所门口一波同龄的男女生们在欺负一个弱小的女孩。 飘着味道的饭菜,劈头盖脸的浇了那女孩一身! 顿时,他们刚打过架的叁人,看着这场面,内心都受到了冲击。 对于这样的一幕,他们做不到,坐视不理。 只因在他们这一辈,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男人不可以欺负女孩子。 秦无望把阿寻护在了身后,钟弋和顾牧上前,对厕所门口的这波人打起了架。 他们彼此双方都没有讨到好,脸上基本都带了伤。 但还好,那个女孩还是成功从那波人的手里救了下来。 …… 坐着家里的车回家的时候,车开过超市,秦无望闹着要下车去给阿寻买袜子。 阿寻好像因为被猥亵的事,闹得脸红,拉着秦无望的手,怯怯的劝阻道:“不要了,哥哥。家里有的、有袜子。” 秦无望难得固执,松开了阿寻的手,“等我会儿,叁分钟。” 说完就下了车。 他们几个只能在车上等待着。 钟弋分神看着窗外。 那时,天空下着小雨,他看到那个被撒了一身饭菜的女孩,淋着雨,一瘸一拐的进了超市。 距离有点远,钟弋看的并不是很真切,那个女孩再次出来的时候好像手里握了一个盒子。 而后,女孩把身上带着味道的衣服脱了下来,撒气似得把衣服狠狠地甩进了垃圾桶里。 应该是撒气吧,钟弋其实拿不准。 只因让他拿不准的原因在于,当时,那女孩甩衣服时,一脸的淡漠。 女孩也不回家,周身萦绕的孤苦之气,隔得老远钟弋都能瞧见。 她把垃圾桶的盖子盖上,坐了上去。 雨还在下,滴在她的脸上,她的头发上,她的身上,潮湿不堪—— 她好似在用这雨洗干净她满身沾染的味道。 钟弋猜测,那雨应该是冷的吧。 只因她手打着颤,将从超市里买的盒子拆开,不是很熟练的捏出了一根烟,学着大人的样子放进了嘴里。 她按了好几次火机,才在夜里把火机打着。 …… 她一定很疼吧。 不然,也不会用尼古丁止疼。 她抿着烟,渐渐地,把头垂了下来。 钟弋突然很想说话,很想告诉她:把头抬起来。 可他只是个旁观者。 那天不过是平常的夜,平常的雨,平常的遇见。 而他,只是将这平常的一幕记在了心里。 但是,钟弋不能否认的一点是,多年后的再次相遇,对于她所做的一切,都因这积攒的平常,他心软的对她全是宠溺。 实验室下课,秦无望从实验室里出来,手直接架在了钟弋的脖子上,压着人问他:“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钟弋被迫从回忆中回过神,他冷淡的嘴角微微上扬,“没什么。” 他本身是要请秦无望吃食堂的,但他也就跑神的这一会儿,改变了主意。 食堂也不请了,直接放了鸽子,然后买了一张飞往洛京的机票。 当时已经是晚上。 丽水中学的学生晚自习都已经下课。 钟弋扑了个空。 天太晚,钟弋也没想着回燕京,他到降碑林睡了一夜,第二天晨起,又买了一张票,赶回燕京上了叁节必修课。 日子就这么过着。 记得,十一汇演的时候,秦无望被迫营业,班里的人给他报了一个钢琴曲独奏。 就这事,秦无望在钟弋的耳边念叨了很久,咋说都不想弹。 钟弋被念叨烦了,就接下了这茬事,但他又觉得不能便宜了秦无望,说道:“望哥,我给你弹琴,你在我旁边唱歌。” 秦无望:“……” 秦无望其实连歌都不想唱。 但转念一想,能有人陪着他一起被割肉,唱歌算的了什么—— 钟弋小的时候弹琴多,长大后,因为不喜欢就没在弹过了。 他手生,但是弹一首流行歌曲还是绰绰有余的。 那天,钟弋穿着表演服坐在钢琴前,手指在钢琴键上悦动。 身旁的秦无望天籁般的声音,飘荡在礼堂里。 一曲毕,赢得了师生们的掌声。 而后,他俩名声大噪。 出色的外貌就能让他们成为众人关注的对象。 外加,慢慢被人扒出来的家庭,直接有女生偷拍他们发在大学的表白墙上。 钟弋记得他和秦无望在操场上打个球,都能引得人扎堆。 他坐在凳子上喝水时,忽然想到了高中。 刚认识楚初的那个时期,她帮他挡了很多桃花。 虽然她的目的只是想捉弄他。 可是,她那吃瘪的表情,生动极了。 她在他的书本上画下来的猫咪,一只比一只炸毛。 就像她一样,生气的样子,腮帮子鼓鼓的—— 钟弋浅笑了一下,不知不觉,喃出声:“可爱。” 身旁站着喝水的秦无望,怀疑自己的耳朵:“可爱?” 他带着压迫感的眼神扫过球场边的座位,那里坐了很多漂亮的女生。 他了然:“原来你喜欢万人瞩目啊。” 钟弋:“……” 钟弋一言难尽的睨了一眼秦无望,他把球送到他的怀里,拿起凳子上的挎包,一边向球场外走,一边道:“我回趟洛京。” 秦无望喊道:“又回?回去干嘛。” 钟弋没理会。 他有想过,他想见到的人,他不一定有好运气次次都能让他见到。 但就算是这样,他也想去见她。 …… 钟弋有想过,向他这样跟在楚初的后面,看着她放学,看着她路过水果摊前买水果,看着她吃晚饭,看着她专注的看书,看着她回家—— 就只是这样跟着她,他到底想要什么? 从前,他也很纳闷,为什么楚初要在暗地里窥视他、跟着他,那么久。 如今,他好像理解了那种感觉。 这个理由很简单。 就是,只是,很想见到她。 很想,很想,很想,很想见到她。 想通了这一点,往后的日子里,钟弋肆无忌惮地放任着自己。 不管他当时在做些什么事?甚至在上着什么课……只要他想起楚初,他就会买一张飞往洛京的机票,去见她。 他踏遍了无数次山,翻过了夏,迎来了秋。 积攒的果实,一沓又一沓。 这是他懦弱的见证。 有时,他会如此想自己。 钟弋会问自己,他到底在等什么? 在等医生给他准确的消息?说自己可以去见她? 在等他父亲不在阻拦他们?说你可以做主了? 不,他觉得他不是在等这些。 楚初住院的时候,他还可以说,他想让楚初康复。 现在楚初已经步入正轨,虽然不在需要他,但也没有到不想见到他的地步。 他在等什么? 亦或者,他在逃避什么? 留宿 寒冬腊月时节。 楚初在家过寒假,她的作息规律,学习刻苦。基本学习的时间,是从早晨起床,直至到天黑下来。 她学习的时候,一贯注意力集中,可今儿,却被窗外飘得雪分了神。 雪下的很大,积了窗台上厚厚的一层。 楚初将窗户打开,小心翼翼的把那层雪团成了一个雪球。 那雪球不大不小,像个鸵鸟蛋。她把雪球放在了桌子上,静静的望着它出神。 雪球适应了屋内的温度,渐渐地,桌子下流出了水。 楚初抽出一张纸垫在了桌上。 她在没住院前,把团的雪球送给过钟弋,那一年,他们在小院里还一起堆了个雪人。 小院如今已经被她卖掉,从卖到现在她一直都没去看过,至今还不清楚,小院里住进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楚初想到此,心底涌上了想要去看看的念头,甚至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压都压不下去。 * 到达降碑林时,天渐渐地擦了黑。 门外窗上透着光。 楚初举着伞,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前去打扰。 只因,这个家,她说的不算了。 她犹豫再叁,架不住对小院的思念,她来到门前,敲响了院门。 整个院门是铝合金大门,门上按的还是个密码锁,从前的这扇门也不过是木门罢了…… 楚初看着这样的变化,对于与陌生人打交道心底还是很怯得,她在院外深吸了好几口气,直到听到门内响起一声男声,询问着:“谁?” 她赶忙停止深呼吸,心里打着鼓,有些紧张的回:“打扰您了,我、我找您有点事……” 院内响起踩雪的声音,也就不一会儿,门从里面打开,站在院内的人还没出现前,话先落了下来:“找我?找我能有什么事?” 楚初向后退了一步,她把眼前的伞举高了一些,不至于挡住视线看不清眼前人。 她抬眸间,那青年的面容从阴影里露了出来,她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那双熟悉的深色桃花眼轻眨了一下,声音里夹杂着迷糊:“楚初?” 她看到眼前的青年,嘴唇轻微抿了一下,整张脸都紧绷着。 楚初艰难的找回声音,“你怎么、怎么在这里?” 钟弋站在雪景之下,不可置信也就一秒,随后恢复到一贯的清冷:“我的房子,我当然在这里。” 楚初记得她住院时拜托钟弋,本身以为房子并不好卖,谁知也就过了一周不到,她就在病房里收到了一张卡和一份合同。 她从来都不知道,小院竟然被他买了去。 楚初目光下敛,迎着他好似不待见她的样子,说出今日来此的目的:“我……我能进去坐坐吗?我想……想这里了。” 钟弋松开门把,展眉浅笑,好似因着从前是同桌的缘故,极其好说话道:“请进。” 楚初轻微斜了一下伞,不至于让伞碰到他后,踏进了小院。 她轻微观察着院里,院里与她离开前,好像没什么变化。 那颗柚子树依旧安静的立在那里,石桌上也因着无人理睬的缘故,落了一层厚雪。 楚初走到门前,把伞收了起来,靠在了墙边。她在踏入别人的领土前,打招呼道:“我可以进主屋吗?” 钟弋修身挺拔,双手插在睡袍里,站在院下。雪一粒粒的飘着,飘在了他的肩上、头发上。他淡漠而又疏离的神情宛如此时的天一般。 楚初心慌了一下,越发觉得,与他相处,好像变得越来越冷了。 原来时间,真的会影响关系。 钟弋:“不用问我,想看哪里,都可以。” 从前他虽然性子是冷的,可待人待朋友待家人总是温和的…… 为什么对她,渐渐地,就变了—— 楚初进入主屋,房内的暖气顷刻包裹住她的周身。那冷却下去的血液也渐渐回暖。 她悄悄地冲着自己的双手,呼了一口哈气,开始没话找话说:“你是,原本打算睡觉了吗?” 她指了指他身上的睡袍,紧接着解释:“看你穿着睡袍——” 钟弋跟在楚初的身后进屋,他提前坐在了书桌旁,继续原先开门前手头没有完成的工作:“刚从燕京回来,我这一天下来,只睡了叁个小时。” 楚初闻言,脱口而出:“小心猝死。” 钟弋好像唇角勾了一下,低垂着头说:“想着这两份文件看完就去补觉。” 楚初在主屋里转了一圈,屋里的陈设摆件与从前一般无二。 她望着茶几上花瓶里插着的那一束玫瑰花,沉默不言。 钟弋没听到动劲儿,分神朝她的方位看了一眼,随后边在文件上写字,边道:“花,有什么好看的?” 楚初:“你从前,并不爱买花。” 她跟踪他的日子里,从未见过他买花。 她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喜欢花了? 楚初莫名地不爽。 她发现,她已经在偏离航线!摸不透他发生了什么,有什么东西好像从她的手里流失…… “你在想这个?”钟弋想到这玫瑰花的来头,说:“下了飞机路过花店,看着玫瑰开的艳丽,就买下来了。” 楚初吃味,她拿起花瓶里的玫瑰花,走到他的书桌前,轻微弯了一下腰,用玫瑰花轻抚他的脸颊,“下次在路边,见到长得妖孽般的美人,也买下来?” 玫瑰花轻微带着凉,钟弋感受着脸颊上的触感,他的双瞳里倒映着她的面容,灯火映照下,能瞧出不悦。 他剑眉微挑,来不及琢磨,哄她的话脱口而出:“不买。说好的不偷吃的。” 楚初拿着玫瑰花不停的蹭着他的脸颊,就像是她的手在抚摸一样,让她爱不释手。 他的话,一瞬把她拉到从前。 他们两个在这栋小院里,在沙发上两人窝在一起。 他紧紧的抱着她,脸颊贴着她的脖子,那触感现在回想起来她都能感觉到温暖。 仿佛这回忆迷了楚初的心,她克制不住,强大的占有欲冒出了尖,“我可是能闻到味的。” 脸上的摩挲是玫瑰花瓣的亲吻,钟弋恍惚了一下,握上花的根部,阻止她的捉弄。 她松了手。 钟弋把玫瑰花束放在了桌子上,说:“你是猫吗?伸着爪子挠人。” 楚初:“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是好人吗?” 钟弋没有接话,低下头,又看起了文件,“你随便坐,等我忙完在招待你。” 招待? 楚初立即收起浑身的刺,心里庆幸着,她还好没有太越距。 她离开了书桌前,站在了窗边。雪还在下着,好像没有要停的感觉。 马上就要迎来春节了,也不知道他还会再洛京待多久? 这半年,她甚至都不清楚,他过得怎么样? 大学里认识的人,有没有女生离他很近? 他有没有,遇到心仪的女生? 他的日常,她很想了解。 可是,她被困在夏天很久了—— 钟弋眼前的光被遮住了一半,他将台灯调整了一下角度,再次集中精神时,余光扫到了楚初的背影。 只这一刻,他的目光就被吸引,他妥协的放下了笔,在身后看她。 或许是这雪夜带来的孤寂,竟也让他从她的背影中看到了孤独。 依稀记得,从前抱着她时,那腰骨纤瘦如柳。 此时此刻,他很想抱抱她,很想,很想。 她的长发伴随着时间的流逝,及了腰。 依稀记得,从前那黑发也只到她的蝴蝶骨处。 他忽然想起,那夜。 他吻在她的背上,与她产生了联系。 …… 钟弋眼中暗光闪过,心动了一下。 楚初回头时,刚好捕捉到他的眼神,隐着暗色,幽深到像是在盯着猎物,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气场,也在发生变化? 楚初不自觉抿了一下嘴巴,有些磕绊道:“忙完了?” 钟弋沉默片刻,他把他的放纵,归功于她:“光被你挡住了。” 楚初:“……” 她往左侧挪动了两下,询问:“现在呢?” 钟弋看着她,目光渐渐变得灼热:“挡了。” 楚初又靠左挪了一步:“还挡吗?” 钟弋点头:“挡了。” 楚初乖巧的移动,移过了窗边,站在了墙下,“再看看?” 钟弋唇边浮现几分笑意,她迷茫的看着头顶的灯,好像不解着,这个位置为什么会挡光?探头探脑的样子,像只奶猫防御状态下的呆萌。 钟弋忍不住想要逗弄一下。 转念一想。 他脑中突然闪过她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身上死气沉沉般没有活力的片段。 破碎到让人不敢去触碰。 钟弋收了笑,站起身,向她走去。 楚初察觉到他的动静,心头一紧,站在墙下丝毫不敢乱动,心想着:这个位置还不行吗? 她刚想完,他就站在了她面前。 楚初抬头看他,还没开始张嘴说话,他就弯下了腰,额前的碎发蹭过她的皮肤,精准的吻上了她的唇。 瞬息间的变化,楚初惊的瞳孔放大,忐忑不安的心脏处扑通扑通的狂跳! 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但她也就慌乱了5秒,随后将不知道放在何处的胳膊,放在了他的脖颈上。 她揽着他,渐渐开始回应。 她的回应仿佛取悦了钟弋,他亲吻她的力度变得蛮横又不讲理。 钟弋的手扶在了她的腰骨处,手温烫的她鸡皮疙瘩肆意的起。 炙热又缠绵的吻,没过多久,就失控了起来。 她的腰,被他手摁着,用力到她都觉得那腰骨处像是要被他掰断。 楚初忍着痛,沉醉在他带着凶狠的吻里。 她太久没有闻过他身上的味道了—— 如今他们身体贴的这样近,她放肆的呼吸着,那总是清列的松针味里如今夹杂了一丝烟味,很淡很淡。如若不是她从前抽烟,淡的让人察觉不到。 他也有烦恼了吗?从她知道他抽烟后,她不禁这样猜想过。 楚初的一刻分神,牙齿不小心咬破了他的唇,血渗着流进了彼此的唇间。 钟弋睁开眼,心悸着从失控的吻中抽出身。他弓起身,把手臂撑在了墙上,眼神烧着一团火,盯着身前人。 楚初泛着氤氲的眼睛蒙着一层水雾仰头看他,她被他的目光盯得有些站不住脚——但还好她的腰,他一直扶着,她也没有丢脸到滑下去。 钟弋轻咽了一下喉结,手指抹了一下还在流血的下唇,确定似的瞟了一眼手指肚上的血液,“属猫的。” 他的声音很沉,尾音上扬带着极致的蛊惑,落在楚初的心里,羞赧瞬间爆炸! 钟弋下一秒把血抹在了她的脸颊上,道出事实:“脸红了。” 楚初也不嫌弃他乱抹,迎着他的目光把涨红着的脸仰起给他看,两只手拽住了他睡衣的门襟处,“不继续了吗?” 听此,钟弋轻笑出声,目光中蕴藏着浓郁的宠溺,他以为他的冒犯多少会让她不舒服,谁知道她果然还是从前那个缠着他要亲亲的人—— 钟弋的脸渐渐凑近,轻啄上她那还泛着水光的红唇,轻声道:“多久都可以。” 言罢,他湿滑的舌钻进口中,情浓似火的吻了起来。 楚初明显感觉到他温柔了很多,把她压在墙上亲,手还护着她的头。 她不禁想到他们的第一次—— 当时在医院里,她的意识并不清醒,很多情节和细节,她其实已经记得不大真切了。 如果今天能再来一次—— 她想到此,拽他衣襟的手开始不老实的钻进了他的睡袍里,摸着他的皮肤环住了他的腰。 钟弋感受着环腰处的火热,气息慢慢变得粗重。他放纵着自己用膝盖顶进她的腿心,分开了她的腿,扶着她腰际的手,往她的下面滑落。 这一刻,心跳与激情让他们忘我的抚摸着彼此,决心想要忘记周遭的一切,忘记他们本不该这样发展下去! 钟弋动了情,身下的感觉浓烈到他的额前出了细汗。但他没有乱动,只是忍不住手摸进她的腿心,隔着裤子停在了那里。 “钟弋……”楚初心颤了一下,中心地带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的炙热温度——让她的双腿越发的软了起来。 她心里的念头,也想他摸进来。 楚初慢慢地,昂起了头,嘴上的亲吻转移到她的脖子上,他舔着一路滑到了她的锁骨处。 他将牙齿露出,撵着她的骨头,啃咬着。 一下又一下的撵咬,像是咬在她的心上,叫她全身发麻。 “钟弋……” 她克制不住再次唤他的名字。 楚初感觉他压她的重量像一只大型的犬,紧紧的黏着她。她好喜欢这样。 像是知道,再这样不顾及下去,必定会擦枪走火似得。钟弋埋在她的颈窝处,停了下来。 房内仿佛只剩下他们平复呼吸的声音。 但楚初知道,她的心跳声一定很大,大到她平复了很久,都还在剧烈的跳动—— 钟弋把手从她的腿心处移开,拥抱住她。她也回抱着他,彼此谁都没有说话。 楚初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毕竟说什么也改变不了他们再次亲在一块的事实。 主要,她也不愿开口询问,问他为什么亲她? 如果问了,这段本就存有裂痕的关系,必定会荡然无存。 楚初只想什么也不想,把头埋进他的怀里,闻着他的味道,来解着对他的馋—— 钟弋束缚着她的腰身,他在拥抱中平复着蕴藏在身体里的欲/念。她身上的味道缺少了从前的兰花香,多了一层墨香味。 他很想问问她,对于他的不规矩为什么不阻止他? 但转念又一想,阻止了他就会不放肆了吗? 并不会,他实在是太想她了。 所以,过了很久,他说:“一会儿留宿吗?我需要睡觉了。” 留宿吗? 这个问题好像从从前开始,就是她来张口问的。 如今掉了个个,她听着莫名的惊喜。 楚初不想让自己的开心让他看见,所以她在他怀里没有抬起头,只是默默地用头蹭了很多下,翁动着奶呼呼地声音,“嗯”道。 晨爱 钟弋说,他只睡了三个小时。 楚初为了不扰他的梦,简单的洗了澡,就规规矩矩的来到床边。 还没关灯前。 钟弋眼神困惑的看一眼她所在的方位,无声的询问,像是不解,她为什么爬上床? 楚初略带胆怯的回视他,“我床,你沙发。” 他像是想起从前,秒懂的点一下头,然后走到墙边将屋内的灯关闭。 楚初以为他同意这样的安排,打算躺下时,只见他在黑暗里向床走来。 她愣神的功夫里,他脱鞋,掀开被子,躺在床的另一边。 随后揽住她的腰身就往床上抱—— 等楚初也不清楚怎么就钻进他的怀里后,他从她身后搂着她的腰,说:“沙发太短,我现在躺不下。” 楚初赶忙从他的怀里外加被子里钻出半个头,深呼吸,然后把被子腋在她的下巴下,想说些什么,想很久也没想到什么要说的。 但不说好像又不好?她轻轻“嗯”了一声,“那……你闭眼休息吧。我没有意见。” 话刚落下,她就感觉身后紧贴着她的身体放松下来。 紧跟着放松下来的还有她。 但如果让楚初现在睡觉,她又睡不着。 原因在于,身后的人,是他。 楚初突然想起,还没有给云姨发消息,她睁开眼,伸着手往床头柜上拿手机。 她尽量在不吵钟弋的前提下,小幅度的动作着,够好一会儿,才拿到手机。 楚初简单的给云姨发消息说她今天去找林港,晚上不回去了,让她不要等她,早点休息一类的话—— 消息刚发送成功,就听耳朵后面响起声音:“现在跟林港他们还有联系?” 楚初汗毛竖起来了一下,然后解释:“崽崽原先被云姨收养过,他现在回到亲生父母的身边,我们也都是有联系的。” “崽崽?” 想到这个称呼的由来,楚初说:“云姨以前爱这么叫他,我来了之后就跟着这么叫的。云姨还总是爱叫我大宝。” “嗯。” 楚初熄灭手机屏的灯,把手机放回原位后,关心道:“睡不着吗?” 钟弋揽着她的腰身往怀里带,紧紧相贴、严丝合缝后,他把头埋在她的脖子处,“能睡着。” 他抱她抱的很紧,像是怕她跑了一样,不安极了。 楚初是这样想的,但她其实知道,是她怕他跑了,心底不安的很。 她没在乱动,也不在乱想,说道:“钟弋,晚安。” 她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身后的回话,索性也闭上眼睛,在这静悄悄地夜里,开始入睡。 …… 或许是老天在考验她,考验她对钟弋的喜欢到底是深是浅? 再这样的情形下,楚初躺了有将近半个小时,精神亢奋到根本睡不着! 睡不着,她索性在他怀里睁开眼,在忽明忽暗的房里盯着天花板发呆。 她在心里数了1396只狼。 越数越精神。 楚初只得转过身来面向钟弋。 房内昏暗,他的脸看的并不是很清楚。 他已经睡着,沉重的呼吸,胸脯缓慢的起伏着。 她很想抚摸一下他的脸,但又怕吵到他…… 她纠结着,纠结了好一会儿,紧跟着就听到黑暗里响起一声呓语:“笨笨…” 很轻很轻,楚初诧异的抬起耳朵,向他的唇边靠近,然后又听到一句:“笨笨…” “欸。”楚初小声问道:“吵醒你了吗?” 她等着他的回话,但随后耳边就没有了声音。 过了会,她这才惊觉:“是说梦话了吗?” 这一发现楚初还挺惊奇,她来了精神,在他怀里一动不动的听着响声。 而后她又等了半天,她都等的有点分心,以为不会再梦语什么的时候,就听耳边再次响起很沉的呓语声。 “笨笨……” 楚初赶忙把耳朵凑近:“我在呢!叫我做什么?” “原谅我。” 原谅? 楚初琢磨不透:“原谅什么?” 她不清楚钟弋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在梦里都在寻求她的原谅——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又低语一遍:“笨笨…原谅我。” 楚初听云姨讲过,人在最累的时候、精神压力大、睡眠质量差的情况下会不自觉的说起梦话。 她开始回想过往。 回想她们的关系——回想她们之间存在哪些裂痕? 楚初想破头,也没有想明白,除了医生让他远离她以外,还会有什么? 医生说远离,必定是跟她的病情有关,觉得她是个危险不定因素。 只要她表现的不那么非钟弋不可、不那么黏钟弋、不那么像变态一样盯着钟弋、不那么爱钟弋—— 只要她乖乖吃药,让身边的人都觉得她是正常的、是没有威胁性的,那么她就迟早会有回到钟弋身边的可能。 她们说好要当朋友。 若如。 钟弋也觉得远离她是永久性的,她就算挤破头也要往他的身边靠,她就算最终要走上极其极端的路,她也不会让自己身边没有他! “原谅你?”楚初实在是想不到,他还做了什么! 难道是他上大学后,偷吃了?!!! 楚初想到此,急切起来,她不爽的掐住钟弋的脸颊,恶狠狠道:“你要是偷吃,你就完了!” 她掐脸颊的动作好像捏疼了他。 钟弋睡梦中又伸手捞了一下身边的人,确定怀里有人后,心满意足的又睡起来。 楚初将自己的脸从他的胳膊处钻出来。一瞬间的动作,让她的气消掉一半。 她有些泄气的叹口气,盯着天花板,不自觉的说:“原谅你了,不管是什么都原谅你。” 她又怎么会舍得生他的气? 他可是她的命啊。 * 失了一夜的眠。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楚初把发麻的腿从被子里伸出。 他们保持相拥的姿势,一个晚上没换,在这寒冷的冬天,她感觉到久违的温暖。 身后的他,还在睡。 楚初不自觉的玩起枕下他的手。 那手,大拇指上留下了茧子。 三条线,其中靠中间的那条最短。 她听崽崽讲过,手心的三条线是生命线、智慧线和婚姻线。 钟弋可是顶聪明的人,看来对此说法还是不能全信的。 楚初无聊的抚摸了一会儿,然后突然想到热腾腾的包子。 如果可以她想等到钟弋醒来,一起去饭店吃一顿早饭。 …… 清晨的玻璃窗上蒙着一层水雾,隐约能瞧见院外下着雪。 一室的温暖盖住清寒,钟弋睁眼时,习惯性的翻个身,连带着怀里的人被他一把抱在右侧。 这重量直接让他醒过神,他胳膊肘支在床上,半弓起身,向怀里人看时,刚巧望进楚初惊呆的眼眸中。 钟弋微愣了一下神,才想起,现在已经不是梦里,而是现实—— 他的笨笨,此时因着屋里的热气熏得脸颊绯红,睫毛一眨一眨地在看他,柔顺的长发有些微的凌乱。 钟弋垂下头,脸颊贴在她的脸上,滚烫的温度暖化着他的心:“抱歉……我忘记你在我怀里了——” 楚初像是被过电了一样,头僵住不敢乱动分毫,就算是听他话里意思是将她忘掉,她也因着他的亲近,心里泛起了涟漪。 忍不住,娇嗔道:“也就一个晚上而已……都能把我忘掉——!” 钟弋能忘记,也不过是因为觉得这一切不真实极了。 他从没有想过,还能有机会抱着她入睡。 “有的时候,我还挺羡慕梦里的我,他什么都有。” 楚初没听明白,“你,也不缺什么呀。” 钟弋将脸从她的脸上移开。 他放松身体,重新躺回到床上,没有往下说。 他的另一只胳膊还在楚初的头下当枕头,他始终没抽出。 屋内安静了一会儿。 就在楚初以为他又睡过去的时候,他的声音缓缓荡在耳畔:“高二那年冬天,我们在这里没完成的约定,今天做了吧。” 楚初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不可置信的侧身面向钟弋,他的面容很是平静,她拿不准他说的话是真是假,“你、你认真的吗?” 钟弋:“我认真的。” 高二那年的约定。 他从前嫌她小,还不肯碰她。 如今,不需要药物,就能让他亲自主动—— 她高兴的直接掀开了被子,分腿坐在了他的身上,在他还在按压太阳穴的功夫里,把手伸进他的睡袍里。 钟弋感觉到腰处她的小手,他直视身上的人,看着她昭然若揭的兴奋神色,他把手覆盖在她的手背上,抓着,牵进手里。 一个女人坐在一个男人的身上。 这是一个危险的姿势。 特别是坐在身上的女人,还是你喜欢的人。 一个晚上过去了。 她穿的睡裙上可见褶皱,肩带半挂在她的胳膊处,胸前的风光暴露,若隐若现的美,吸引着人的目光在乳白处停留。 她衣不遮体的样子,真的是难得一见的景致。 钟弋自认为自己对这方面的冲动是有些冷淡的,但此刻,他喉咙里瑟得很。 他本欲不想动她—— 但是钟弋开过荤了。 从第一次到现在,关于性/冲动,钟弋不否认,他的幻想是她,对她也有着向往,甚至脑海中与她性/交的画面就没有停止过—— 钟弋觉得自己很垃圾,对她的需求,有时大到想把她拴在家里当他的性/奴—— 每当他如此想时,就想扇自己一巴掌。 这阴暗的想法,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但他想把这个想法永远扼杀在摇篮里。只因,在她的心里,他好像并不是个会有恶念……的人? 钟弋顶起膝盖,直接把人从身上压到床上。 瞬息间的变化,他垂下眼,鼻头蹭了一下她的鼻头,漆黑的瞳眸里显示着不得餍足的饥饿感。 他本欲想亲吻上她。 楚初捂住他的嘴巴阻止道:“我还没洗漱。” 钟弋顾不得留给她时间,拿开嘴上的手,直接亲上她的红唇。 他按着她在床上亲,手钻进她的睡裙里,有些急切的向下滑落。 摸在了她的内/裤上。 这个隐私的地方,他肖想了很久。 他不敢掀开纱窗去窥探,只因他怕自己会疯狂。 但他其实早已经疯掉。 想她,想占有她,侵蚀他的大脑让他激动的拨开云层,手指向那一条缝处探去。 软、湿。像是天空绵绵地细雨,朦胧又藏着极致的美。 他不敢更深入的探,只是慢慢地抚摸着,想带出她内心极度的渴望。 舌与舌的纠葛,湿滑而又火热。搅翻在一起的是他想要将她吞吃。 灼热的吻一路向下。 留下他来过得痕迹。 楚初觉得她现在就像铁板上待烤的鱼。身体上的变化由不得自己,流出身体里的液体被他极度勾引出。 她觉得脑海里的想法跟不上体会到的感觉。 空虚,不安。像是想冲出枷锁被人安抚的绵羊,脚软然后又期待。 他手上的速度又快了一些,她的手不安的想寻到他的手,又受不住的喊他的名字:“钟弋……好难受……” 他手上的力度不停,他像个哑巴只一味的索取与耕种。 楚初空白一片的脑子觉得自己就快要死在他的手里,她只能把头埋进他的脖颈处,张嘴,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她下嘴很重,只因身上的感觉让她受不住。 就算她咬他,他也只是承受着,好像不疼一样,然后他的手指探进了洞里—— “啊——”楚初赶忙在自己出声前捂住了嘴巴,神色似有欢愉又夹杂着痛苦。 紧紧拥着钟弋,很想让他停下。 但她又觉得很舒服,特别是轻轻吸力的时候,他的手指能碰到她的敏感点。 原来,那一夜,她体会到的就是这些感受吗? 痛苦、欢愉、渴望、急切。 钟弋抽出手指,解开了自己身上的睡袍。他将他的火热掏了出来。 呼吸沉重着抵在了洞口。 疼痛来临时,楚初那只不安的手被他的手握住,压在了她的头顶。 他安抚的吻落在她的脸上。 轻啄着吻去了她的泪。 “钟弋。”她叫他,想要听到他的声音。 可他只是默默地掠夺着,汗如雨下的进出她的身体。 他的声音她听不到,只能与他缠在一起,感受他身上的温度,或者呼吸他的味道,让她在慢慢来临的舒爽里与他同频。 而后,她的腿被他架在肩上。 楚初愣神时,他直接咬在她的大腿肚上! 下嘴很重,就像报复她咬他的肩一样重! 她还没张口阻止他,他松开了牙齿,唇瓣流连忘返的亲着她的大腿。 楚初羞着脸,躲在了枕头里。 …… 一室的柔光,与温存不停歇的进行着。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听到他说起任何话。 楚初不禁觉得,他不过或许只是在完成约定。 只是这么想着她的心就像被人踩了一脚。 太疼了,所以她也不愿这么想。 只是一味地将自己沉浸在他制造的爱欲里,与他不死不休。 事故 做了多久,她不清楚。 楚初一夜未睡,她被折腾狠了,身体疲乏又困倦。 她只知她睡着前,眼前他的身躯上正有汗水顺着他的胸膛往下埋没。 她从未见过他如此裸露的一面,性感又要人命! 不…… 好像还有一次,那时,马思得给钟弋拍的写真,真空外套里裸露着腹肌—— 如今他在她面前,不止裸露了皮肤,还有那不为外人所看的那一面。 他闷声不说话的样子,只知一味的在她的身体里横冲直撞,叫她在他的身下颤栗了很多回。 他的面容紧绷着,下颌处有汗水滴在她的身体里。 楚初很想抚摸他的脸,帮他擦去汗水,但她真的太累了,连胳膊抬起一下都没有力气。 她疲倦的想,既不与她说话,就不说话吧。 下次,她一定要亲自撬开他的嘴! 夜幕笼罩之时,楚初渐渐从梦中醒来。 室内昏暗,身侧空空,昭告着小院内好像只有她一人。 楚初呆坐在床上,被子裹住一丝不挂的身体,她将胳膊从被子里露出,皮肤上吸吮出的草莓,一块一块的。 她看着一阵脸热,身下撕裂的痛感与干涩,都是钟弋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 这些不止让她脸热,心里更是臊了起来。 想到钟弋,她忽然纳闷,他去了哪里? 楚初轻颤了一下睫毛,茫然着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手机屏上不知何时被贴了一张便利贴,还有一串冰凉的钥匙静静地躺在一侧。 便利贴上留下了一串留言,笔锋锐利,字迹清晰,是钟弋的字。 「江城出差,赶在年前回。」 他留言是在告诉她,他的行踪。 一时三刻,楚初看不透他的意思,但又暗自庆幸着,这段关系好像在慢慢修复……? 但是不管怎么样,都比昨天要好,至少她知道他目前身在何处。 * 条哥发消息告诉钟弋,钟权在江城谈生意,年前估摸着回不去。 钟弋的母亲来以宁,这几天左眼总是跳灾,她有点放心不下钟权,就联系儿子,让他前去江城看看,帮着他的父亲务必赶在年前回。 钟弋与钟权的关系从半年前的那通电话后,渐渐地在破冰中—— 虽是破冰,但也没有好太多。 钟弋本不想去,但她母亲说话的口吻着实可怜,甚至觉得他的父亲估计在酒桌上求人,让他去看看,别让他父亲被欺负了去—— 这话,谁听了谁都不会信。 更别说从小在钟权的耳濡目染下长大的钟弋了。 在生意场上只有他父亲欺负别人的事,断没有他父亲被欺负的道理。 虽然钟弋门清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他还是听从了他母亲的话,前往了江城。 只因,他看不得他母亲发愁。 * 江城,四合园。 四合园坐落与公园,独门独栋的小洋房是商务宴请的绝佳地方。 钟弋从酒桌上下来,打着电话离开了包厢。 钟弋已经来江城快半月。 一路跟随他父亲吃宴。说钟权在谈生意倒是不假,说他在饭桌上求人真是无稽之谈,相反,宴席上清一色的富商都是来找他父亲办事的—— 钟弋看多了他们推杯换盏,只觉得无趣。 但碍于他母亲想要修复他与钟权的关系,他也没打算先一步甩下钟权回洛京。 只是,此刻,寻了一个借口,出小洋房的门,在院里躲清静。 …… 钟弋坐在凉亭下点了一根烟,心想着给楚初发点什么。 他打了字,删删减减足有十分钟。 最后字全被他删光都没想好说什么! 为此,他自己倒是先不爽起来,随手将手机盖在了桌子上,拿起咖啡喝了一口,独自生着闷气。 同时,洋房门口出来三个男人。 两个中年秃顶,咬着耳朵说着话。醉醺醺的状态一看就是喝醉了。 但他们身上游刃有余的老练不难看出是两只狐狸。对比着身侧穿着白衬衫的青年,实在是太过干净。 青年把自己的位置放在了最低处,对着两个老腊肉笑的彬彬有礼。 他们三人在门口处交谈甚欢,钟弋眼见着青年把两位中年商贾送走,转身迅速的跑进了小洋房里——! 钟弋剑眉轻挑了一下,暗自想起,那青年衬衫露出的皮肤上好像红痕一片一片的。 他本不欲多管闲事,但架不住,他认得青年。 钟弋起身前往小洋房的吧台,找服务员要了一些过敏药,有经验的寻着厕所,碰见了正在盥洗池里呕吐的青年。 青年的面容一副醉态,眼角发着红,他捧起水往脸上浇,用力过猛,水打湿了他身前的衬衣。 钟弋阻拦着路过的服务员,要了一杯温水。 在服务员还没送来水前,他走上前,靠在了池边,把过敏药推在青年眼前。 “这是喝了多少?” 贺森听到头顶的声音,忍着胃里的不适,抬头仔细辨认。 他想了半天,被酒精侵染的脑子罢了工。 “玛德,得有七两。”随口回应,身体难受的他扶着台子靠坐在地上,“两个煞杯,一个劲儿的灌老子。” 贺森吐槽完,心里忍受的气出了不少,他闭着眼休息,对着还站他身旁的男人说:“等爷有钱了,喂他娘的八两。” 钟弋轻笑,以前跟贺森一起打过一场球,多少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此时,没认出他,还能对着他一个“陌生人”爆粗口,想必是真的被欺负的不轻。 “找他们求什么?” 贺森如今正醉着,正是有问必答的时候,他诚实道:“拉他娘的投资。” 贺森当年可是洛京的高考状元,大学上了清明,属于跟钟弋同校,比他大一届的学长。 其实钟弋在经管,多少有些关于贺森的流言传进了他的耳朵。 隐约记得,好像有人传过贺森开发了一款软件,具体是什么,他也没那个心去了解过。 现下听贺森如此说,钟弋也只是轻微的点头,提醒道:“先把过敏药吃了,别一会儿休克了。” 他话刚停,就见坐在地上闭眼休息的人身体向一侧倾斜,而后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钟弋:“…………” 钟弋抬脚试探的碰了碰地上的人,“喂?” 贺森一动不动。 “……”眼见着人是真的昏了过去,钟弋眉拧纠结:“也不怕人卖了你。” 地上的人睡得一脸安详,钟弋也不能真的把他扔在地上不管,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算先叫个救护车。 这时,一行六七位西装革履的成熟男性路过厕所。 打头的成年男性余光扫到熟悉的影子,他稳住脚步,停下,侧头,正好瞧见他儿子一脸冷漠地玩着手机,地上疑似躺了一个刚被打晕的青年…… 钟权:“??” 钟弋感觉到有人在看他,他抬起头刚好迎上钟权一闪而过的厉色目光—— 他看着眼前的情况,暗自猜想,钟权的这场酒席应该是要散场。 钟弋并不想与钟权解释什么,收回视线,继续开始输号码。 钟权见儿子好像并不想搭理他,他朝身后的条哥招了招手。 独自留下条哥后,他带着其余的男人们,先行一步离开。 条哥想上前帮忙,蹲下身,戳了一下贺森的肩,“打晕的?” 钟弋:“…………” 钟弋眉心浅浅皱起,他不知道条哥会这样想,条哥都能这样想,想必刚刚钟权也会这样想。 他不觉苦笑了一下,什么时候他的形象在他父亲心里,成了这个样子? 钟弋将手机收了起来,不打算叫救护车了:“把他安顿在汤台别墅,找个医生看看。” 汤台是私人别墅,目前他和父亲都住在那里。 他把人安排在汤台多少因着一些逆反心理。 条哥把人扶起,扛娃娃一样扛在肩上,嗅到青年身上的酒味,才顿觉误会钟弋。 他又觉得把青年安排在私人别墅多少有些不妥,但他没说什么,扛着人离开。 * 临近小年,楚初在家渐渐开始等的着急。 她不知钟弋是否能赶到年前回。 虽然今年她不一定有机会能与他一起过年,但多少也因着他能在洛京而满足许多。 近来,楚初在家学习的功夫里会对着手机分心,她想发消息给钟弋,但又思索良久,心里有了顾虑。一句话没发出去过,上网看新闻倒是看了很多。 楚初印象最深刻的新闻,当属那条上了热搜榜的,“江城附近有人吃野味儿导致感染”的话题。 她本身对这些社会新闻并不是很关注,但架不住钟弋就在江城,她投入的翻看了很多条有关江城的新闻。 一天的空闲里,楚初除了复习功课,还会空出时间翻看江城的新闻头条。 随着时间的前进,某天的一个下午,她在结束了今日的功课后,拿出手机在看。 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弹窗,上面标注着“江城海鲜市场发现大量病毒疑似会传染”等字眼。 她当即吓住,也顾不得打扰钟弋,直接向他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可是,电话拨过去五次,一次都没有接通! 楚初立即就坐不住了,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确定,他,是否平安。 她买了一张高铁票,行李都来不及收拾,火急火燎的就赶到高铁站。 这场旅途对于她来说,是不理智的。 不理智到——到了江城后,她突然不知道去哪里去找他…… 楚初茫然的站在高铁站大厅,一瞬间她无助到湿了眼眶。 冲昏头脑的她,在形形色色的人群中,找回了一些理智。 她开始联系钟弋,但是结果在洛京时一样,一通通的打过去,一通通的没人接。 楚初一直打,打到手机没电,在高铁站借了充电宝继续打—— 她好似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电话上。 她在江城的高铁站坐了一夜。 而钟弋的电话,每间隔一分钟就会被呼叫。 这则突如其来的消息,不止打的楚初措手不及,也叫她失了平时的冷静。 江城的夜晚实在是太冷了。 她都不知道,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直至,第二天的下午。 最近通话中那一条条的未接通,刺红着楚初的心。 她如每一分钟那样的平常,拨打、被拒、拨打——忽然机器音不见了,响起的电音里夹杂着冷冽地温柔飘进她的耳膜。 “楚初?” 这就像已经不抱任何希望的时候突然天降惊雷,楚初惊的所有的情绪都因这句呼喊破防到内心无法言喻—— “在听吗?我看你打了很多电话过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好意思啊……手机坏掉了……刚开机。” “楚初?还有在听吗?” “喂?” 此时,钟弋所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在加速着楚初的崩溃,她忍了一个晚上的担忧都因着他的说话声变得敏感起来,不爱哭的人都开始眼眶里有泪滑落。 她仿佛正在承受着内心极大的激动,身体都开始一颤一颤的。 “是……在哭吗……” “…………” 楚初粗鲁得擦掉眼角的泪,她吸了吸鼻子,叫自己鼻音不那么重后,她张着口想要发声,但是她的声带就像她的情绪器官一样,察觉到她的无法克制,愣是一句话都没有讲出口。 “不要哭,不管有什么事情我都在。” “笨笨。” “我有在听,讲给我听好吗?” “你不说话,我会着急。” 楚初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呻吟,断断续续又磕磕绊绊,询问着她最想知道的消息:“钟……弋……你……你安……全吗……你……你好……吗……” 终端的钟弋听见她的回话,哭音重到他心痛,他温柔的哄道:“我好,我安全。” 楚初悬了一天一夜的心顿时安心了不少,后知后觉的依赖道:“你来接我……我在江城……江城的高铁站里……” 她此时很想见到他,想看着他平安的站在她面前,她忍不住委屈:“我迷路了……我找不到你……” “江城?”钟弋愣了一下,随后立马从位置上起身,拿起车钥匙就往别墅外走,安抚着:“好,你坐着别动,我去找你。很快,我很快就到。” 他一路也没挂断电话,一直在安慰楚初。 可今儿的江城也不知怎的了,一路上私家车甚多。 钟弋堵了一路。 他为了分散楚初的注意力,就与她讲起了贺森。说起了在江城偶遇贺森的巧事,贺森胃出血,刚从医院接回汤台,目前正在修养中。 楚初疑惑:“你什么时候认识的他?” 为什么认识? 这还得从那年她没来得及参加的篮球比赛说起。 记得当时是寒假过后,洛京一高刚开学就举行了高二与高三的友谊赛。 当时的钟弋一门心思全扑在了楚初身上,对于比赛,他起了退赛的念头,但,转念又想到他们说的话:我打友谊赛你会来看吗?她说:看。 虽然知道就算参加楚初也看不成,但他还是去了。 贺森是高三一班的主力选手,能够认识他是必然的。 但是钟弋不可避免的在面对贺森时,还是想到了他与楚初打球的场面—— 钟弋在那场球赛里多少还是带了敌意的,打法凶狠,专与贺森1V1对线。 这样的打法,不仅没让贺森输球,反而让他进了多很球,比分持续落后。 他一个业余的选手,终究比不了一个真心喜欢篮球的人,最终输掉了比赛。 钟弋如今说起他,也是随口带过:“高二那场友谊赛跟他打的。是个有天赋的。” 楚初心情低落,听此也只是“嗯”了一声,注意力全在他的路程上:“你还有多久能到?” 眼前刚好从大道里堵出来,钟弋转着方向盘:“快了,再有十分钟。” 楚初能听着他的声音,心里渐渐在平静着。她开始回想自己这一天一夜干出来的糗事,心里很尴尬,但还是喜悦大于尴尬。 “钟弋,我在家里看新闻,说江城出现了感染者,我很害怕,害怕你会出事……所以我才……我才……我不是有意打扰你的。” 钟弋听此,心里堵了一下,“怪我。如果我的手机没有掉进泳池,也不会害你担心这么久。” 楚初心揪了一下,止住的泪花又开始在她的眼眶里打转,她稳了稳心神,“你说……你会赶到年前回……可是,你没有。” 钟弋叹气:“怪我。” 楚初说:“我这次着急出来,行李没有收拾,药也没有带,怎么办……” 钟弋安抚:“怪我。你还知道药的名字叫什么吗?” 楚初轻轻摇了摇头,“不记得……反正、我也不想吃。” 钟弋:“乖啦,你可以说我,想怎样解气都可以,药不能不吃。” 楚初心情好了很多,持续依赖:“你什么时候到?再不来,我就死掉了。” “死掉?”钟弋浅笑,她的语气像极了撒娇,他忍不住顺着她的话说:“哪有那么夸张?顶多你会枯萎。” 楚初情绪又开始不稳定,她嗔怪:“那你还不快来给我浇水!” 钟弋拿着手机跑进了高铁站大厅,四面全是人,他对着手机道:“我来给你浇水了,你在哪?” 闻言,楚初直接从休息大厅站了起来,巡视着看了好一会儿,眼睛里亮腾腾:“我在一楼靠近充电宝的座椅处。” 她往前走了几步。 只听他道:“我去找你,别乱跑。” 她停下脚步,焦灼的等待着。 忍不住叫他:“钟弋。” “嗯。”钟弋:“我在听。” “你一定要找到我。”楚初忐忑着,她见不到他,总是心里在备受煎熬。 “好,我会的。” 发展 知道具体方位,钟弋再次奔跑起来,一路上跌跌撞撞。 下午时分的高铁站里,人人都在赶路,那一抹急切的影子不会引起他人的关注,但却被等待的人望进眼里。 楚初没有哪一刻看着他奔跑的身影穿梭在人群里,会激动到站在原位向他挥手。 她的感情外放,再也遮掩不住,准从着本心,只想让他感觉到她。 她甚至想大喊出声—— 但她最后一秒克制住了! 楚初急切的挥舞着手臂。宛如迷路的小孩终于找到她的大人。 或许是她与人群中的不同,成功吸引到那抹影子的目光。 人山人海,一眼锁定。 他朝她奔来。 距离再缩短。 越发离近时,楚初着急的往前走了几步,迎上了他的怀抱。 他们终于彼此相拥。 她将自己埋进他的胸膛,真实的怀抱,终于填补她心里的不适。 钟弋抱着她,揉着她的头发,在她耳旁安慰:“不哭了,好不好。我在呢,担心坏了吧。” 就算她没有哭出声,但他还是感觉到她再哭。 她无声的哭泣比有声的哭泣更加让他难受。 “我突然好讨厌我爸带回来的那只猫,如果不是它把我的手机叼进泳池,也不会害你担心这么久。” “其实我也不是讨厌那只猫,我是在讨厌昨天不管不顾的自己。” “以为不会有人找,这里的以为害了我。” “笨笨,浇了水,就活过来好吗?” 楚初埋在他怀里点头,心想着她要浇好多水,满溢出来最好。 电话打不通的心慌,她再也不想感受一次了。 这一天一夜,害得她精神高度紧张,胡思乱想,心神不宁。 钟弋能感觉到,这次楚初真的吓坏了,现在抱在怀里的身体还都在颤抖。 他将她揉进骨里,不顾人来人往,抱了很久很久。 直至,楚初好像活了过来,从怀里抬头看他。 她突然变得好像有点害羞,脸上憋起了笑。 又像是想起他刚刚所说过的话,眼睛闪闪的:“什么猫?” 钟弋被她的笑感染,也不自觉的挂上了笑:“一只流浪猫。一会儿回家,我带你认认。” 其实这流浪猫也不全是钟权带回来的。 准备的说,是流浪猫自己跑到了汤台的花园里,钟权想要把它赶跑,是他留下的它。 那一刻他恻隐心太重,从猫的影子里看到了一位熟悉的人。 钟弋拉上楚初的手,看了一眼凳子边:“有什么东西要带走的吗?还是说只用带走你就好。” 楚初这次出来什么都没带,她也望了一眼凳子边,开始不自觉的懊恼起来,“没有什么了……我好蠢啊……” 钟弋牵着她,往高铁站的门口方向走,“不蠢。” 他晓得她再说什么。 她一定是后知后觉觉得自己的行为很不理智,开始后悔了。 楚初紧跟着他的脚步,还是忍不住懊恼:“好蠢哦。” 钟弋:“不蠢。” 楚初:“还是好蠢……” 钟弋:“不蠢。” 楚初:“好蠢。” 钟弋:“不蠢。” 他们两个人嘀咕了一路。 楚初低喃一句:好蠢。 钟弋就会一直在认真的回答她:不蠢。 回到车里的这一路上,钟弋心里下定了一个决定。 他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他都不会再让自己的手机关机了。 回去的路与来时的路同样的拥堵。 有一位健谈的大哥在等红绿灯的间隙里,敲响了钟弋的前车窗。 询问道:“你们是从高铁站出来的吗?兄弟,现在还能买到票吗?” 钟弋诧异了一下:“我来接人。是现在的票不好买了吗?” 大哥傻笑了一下解释:“这不马上过年了,我带着孩子老婆回老家。我同事说,现在网上的票不好买。我就想着来问一下。” 钟弋:“嗯。票的事我不是很清楚,等过了这个红绿灯你去高铁站看看。” 那大哥道了一声谢,就回到了车上。 钟弋不禁困惑,他忽然想到楚初来江城的契机,侧头确定道:“笨笨,你来江城是因为看了新闻?” 楚初:“嗯。网上都说江城出现了好多病毒。” 钟弋在江城的这半个多月,没怎么听人说过这些事,但是医院里看病的人倒是真的多了起来。 贺森能这么快出院都是因着医院里人太多的缘故。 具体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了解,心想着还是需要回汤台问一下他父亲的。 钟弋想起别的,嘱咐道:“跟云姨说一下,告诉她你在哪里,不要让她担心。” 经钟弋这么一提醒,楚初才意识到从她出门到现在也就只知会过云姨,具体的情况还没有同云姨讲过。 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我手机……没电了……” 钟弋在开车,从扶手箱里拿出他的手机,递道:“用我的。” 楚初接过,看着崭新的还用着系统壁纸的手机,她点开了社交软件。 消息都因着新手机的缘故全部都在加载中。 加载完后,“滴滴”了两声,界面里蹦出联系人的对话框。 云姨的社交头像跳出来的时候,她忽然惊喜:“你为什么跟云姨还有联系?” 在她的记忆里,他并不认识云姨。 如今好像很熟的样子? 楚初点开云姨的对话框,想着看一下聊天记录,但点开后一片空白。 她这才意识到,新手机连消息记录都没有了。 钟弋想了一下,组织语言道:“你住院的时候碰到过几次。” 楚初向他投去目光。 钟弋的桃花眼扫过她的眼,浅笑:“记得问一下云姨,你吃的药的名字。” 楚初听此,心里有一瞬很抗拒,她收回目光,开始打电话。 她在车上与云姨聊了一路。 虽然都是她在说云姨再听,但是她还是聊的很尽兴。 临近汤台时,云姨把医生开的药拍了一张图片发在了钟弋的社交软件上。 随后还嘱咐了几句,让他好好照顾楚初。 因着这一路,楚初冷静下来后,渐渐才想起,她一会儿即将要与钟弋的父亲碰面,她忽感紧张,连着下车后,都紧紧牵着钟弋的手。 钟弋把车钥匙收进裤子口袋里,随后拿过她递给他的手机,牵着她,进着汤台的别墅大门。 “我一会儿下个单,把药买了。换洗的衣物我都一起准备着。” “笨笨,我们先在江城待几天,过段时间一起回洛京好吗?” 楚初跟着他的脚步,乖巧的应着:“好。” 钟弋带着楚初进入别墅,忽然想到三楼还住着一位病人,他让楚初先在别墅里玩会儿,自己乘着电梯上了三楼。 楚初在大厅里巡视了一圈。 此栋别墅从进门到主屋完全采用的是现代风的装修风格。 这栋别墅分为三层,屋内的采光极好,每一件物品的摆设她都说不上来的喜欢。 她记得,离门口处有一露天的球场,四周种植着各式各样的绿植,莫名给人一种深入自然的自由之气。 隐约可见房后好像还连着后院,此时从大厅的落地窗向外看,还能瞧到后院里的一大片玫瑰。 玫瑰本不是这个季节该出现的植物。 却诡异般的出现在这里,还开的极其妖艳—— 楚初忽然想到了大雪天,如若下雪,雪花铺满正片玫瑰园,这景色该是有多好看啊。 或其将玫瑰藏于冰里,冻起来,让其随意绽放。 冰不化,玫瑰就不会凋零。 她想到此,心乱了一分。 随后暗自唾弃了一口,不禁懊悔,怎么又开始乱想! 楚初深吸了一口气。 不自觉往前走着,来到了厨房处。这里敞开的设计,还能看到灶台前正有一位中年女性在忙忙碌碌。 她像是雇佣的保姆。 中年女性看到楚初,惊诧了一下,想要说些什么,但又好像不知道她是谁而僵在原处。 楚初想到钟弋说的那只流浪猫,她刚刚巡视了一圈并没有在房内看到,她忽然自来熟起来:“……阿姨、你知道屋里的那只猫去哪了吗……” 中年女性愣了一秒,虽不知道眼前的小姑娘第一次见为何就知道家里有一只猫?但还是照实说:“在小弋的房里。” 房里? 楚初微皱了一下眉,不自觉向后转身,仰头朝上望。 镂空的天花板可以一眼就望到栏河,她无焦点的眼底闪过一层暗光,“在几楼呢?” 雷阿姨眼见着眼前的小姑娘变得有些冷脸,她紧张又磕绊道:“小弋在二楼、先生在一楼……其余的先生们好像都在三楼。” 楚初指着二楼的左右两边,询问:“是左?还是右?” 雷阿姨:“在左。” “这样啊。” 她的话刚落下,一楼处的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 钟弋踏出电梯,抬头就看见厨房边上的人,他走上前,道: “我都还没来得及问你,困不困?要不洗个澡去去乏,然后吃个饭,睡会?” 楚初比较关心的问题在于:“我住哪间?” 钟弋:“二楼,靠近书房的右手边。” 二楼? 与钟弋同属一层! 楚初浅笑问:“有淋浴吗?” 钟弋:“有,那间房什么都是全的。就是衣服还需要过会儿送来。” 楚初想了一下,虽然她的确有些困,但还是权衡道:“那就先吃饭吧,等衣物送来我在去洗。” 她紧跟着想到钟权,问:“叔叔呢?要与我们一起吃吗?” “他?”钟弋想到早上钟权走时留下的话,说:“不必管他,他自会在外面吃饱再回家。” 楚初想到钟权,对于钟权她心里还是发怵的。 一会儿不需要面对他,多少她还是松了口气,神色也放松了许多:“听你的。” 钟弋余光扫到雷阿姨,热情的介绍道:“笨笨。雷阿姨是我们在江城请的保姆。往后这几天想吃什么,都可以找雷阿姨,她随着我们住家里。” 楚初乖巧的打了声招呼,她甜甜的脸上带着笑,与刚刚雷阿姨说话时判若两人。 雷阿姨惊了一下,顿感小姑娘变脸是真的快。 也顿觉小姑娘好似并不简单…… 楚初被钟弋牵着手带到餐厅,这里的餐桌宽敞,一桌能容下八人。 她简单的吃了一些雷阿姨做的食物,剩余的时间全部用来盯着钟弋吃饭。 他吃饭还是与从前一样,绅士又有礼,简直像皇家里的王子,高贵极了! 其实说起来,钟弋本就是王子。 从小在有爱的家庭里长大,不愁吃,不愁穿。 起床有人伺候,上学有人接送,出席各种宴席,身边的朋友非富即贵,被重点培养,武艺俱全,人品有修养,不滥交,不瞎玩……等等等等—— 太多太多他的好,楚初觉得自己根本说不完。 这样的一个人,她甚至觉得根本没有人能配的上他。 就像她,她都觉得她是一块洗不净的黑墨玷污了他。 钟弋像是被她的目光惊扰,放下了筷子,“不再来点?你吃的太少了。” 楚初浅浅摇了摇头:“看你吃,就好饱。” 钟弋轻微被她的话甜到,眼神一瞬变得微妙:“你这么甜也不能逃避吃饭。” “盯着我是在想什么?”她刚刚的眼里满是说不清的情愫,浓烈到从前她所说的不喜欢他,全是谎言。 楚初垂下眼帘,遮掩住外露的情绪,浅笑着,“我在想,贺森饿吗?他吃饭了吗?” 钟弋心底泛起一丝波澜,“他?他有输液瓶,饿不着。” 楚初本就是胡诌的话,听此也只是随口敷衍了一句,然后拿起汤勺舀了一碗汤。 对于钟弋所说的,想要她多吃点的话,她还是很听的。 吃到一半的时候,钟弋的手机被跑腿小哥打响。 他起身来到别墅门外,接过了小哥送来的药。 本欲说再见时,跑腿小哥像是不解又像是憋了一路,唐突而又自来熟的说:“别人都是买口罩的多……” 后面的话,跑腿小哥其实想问的是,买稀奇药的倒是少见,但他转念又一想,会不会单主是生了什么稀奇病……他赶紧止住了话,脱口而出,“哥们,你确定不囤点?” “口罩?”钟弋:“买的人很多吗?” 跑腿小哥:“连着一周,全是买口罩买消毒水的。我也不清楚是怎么了,但我还是留了个心,给家里也囤了不少。” 钟弋想来,多半还是跟新闻上说的病毒有关,江城里的人大抵是信了真,跟风买口罩的才多了起来。 他拒绝了跑腿小哥的提议,道了声谢。 买口罩?还不如想想怎么哄楚初把药吃了。 他觉得,这才是正经事。 知觉 钟权是半夜回的汤台。 人是第二天早上见到的。 就在他坐在餐桌前,刚被雷阿姨放了一杯咖啡,他还没来得及喝一口,就见小姑娘穿着棉睡衣出现在餐厅。 钟权没有心理准备,刚见到人,两人明显都是一愣,随后大眼瞪小眼,谁都没有开口讲话。 空气有那么一瞬尴尬着。 打破宁静的还是雷阿姨端着新的一份吃食,放在餐桌上,叫楚初吃早饭。 楚初本是口渴,下来拿水的。 但碍于被叫着吃饭,外加见到钟权她心里发怵,脚听话的往餐厅里走,坐到餐桌的左下侧,然后开口叫一声:“叔叔、早。” “啊……”钟权发出一句叹语,眼见着小姑娘坐在他旁边,他心虚的很。 他有一瞬都想赶忙起身,离开餐厅! 但他又冷静地分析一下,介于从前他亲手把小姑娘送进精神病院这件事,本就是出于对她好的打算——这有什么好心虚的?? 钟权分析完,安心不少,端起他常喝的咖啡饮用一口,开口道:“这个时间点出现在江城可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啊。” 楚初心颤了一下,顿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小小的喝了一口粥。 “近来先不要出门,你安心在汤台住。” 楚初从钟权的话里理解到,他多半猜到她对钟弋贼心不死,但是为什么又再给她打安心针? 现下,她愣是连吱一声都不敢了。 钟权见小姑娘两只眼睛也不滴溜溜转了,想来是他的话起了作用,近来江城形势复杂,不出门是最好的选择,话已经提醒过了,他现下也不愿多说,只是又道。 “一会儿用完餐,去二楼把钟弋叫下来,我有话对他说。” 楚初抬头,迎着钟权算计的眼神,憋了很久的话在疑惑中再也憋不住,嘀咕:“您……干嘛让我叫……” 钟权脸上一瞬闪过尴尬,他总不能说是因为她的话可比他管用吧? “我老了,腿脚不好。” 楚初轻轻地上下打量了一下钟权,钟叔叔虽然已经40岁左右,但相貌可并不像,宛如只有29。男人身上的稳重、成熟、绅士——在他身上提现的是淋漓尽致。 她甚至都能在钟叔叔身上看见钟弋以后的样子。 可莫名的,在钟权说出此话时,她感觉到了伤心。 所以,她信了他的话:“嗯。那我一会儿叫。” 钟权很想轻“咳”一声,但他忍住了。 说了这样的一句谎话他自个儿都觉得挺逗。 他眼角的笑意藏不住,“嗯”了一声,开始吃早饭。 楚初见钟权收了声,她也不是多话的人,垂着头默默地用餐。 过了一会儿。 身后传来了很轻的脚步声,楚初本就心不在焉,听此转头向餐厅门口看去。 只见来人揉着头发,睡眼惺忪,穿着OverSize版型的慵懒毛衣,一副刚起的样子,出现在门口。 楚初望着他身上深绿色编织点缀着白色内焰条纹的V领毛衣,忽然想起这毛衣好像与昨天他送进她房里的衣服,好像有一件挺像。 她浅浅将这个想法按下,眼神跟着钟弋的行走而移动着,在他忽然眼里闪过一丝兴奋劲儿,像是没有想到餐厅里会是这样的局面时…… 她打招呼道:“钟弋,早。” 钟弋冷峻的脸颊上藏着淡笑:“我还打算准备叫你,没想到你比我先醒。” 他又像是看不见餐厅上座的钟权,直接拉开楚初身侧的椅子,坐下:“早啊~吃的什么?” “雷阿姨做的虾仁蔬菜粥。”楚初指着她吃过的食物:“有烧麦、有玉米。” “好吃吗?”钟弋看了一眼一桌子的中式早餐,营养均衡还不错。 楚初轻轻点了点头,碍于钟权在场,她没敢多说。然后暗自扫了一眼上座人的神态。 见钟权没什么表情的用着餐,与刚刚钟弋没出现前的前后对比没什么不一样后,她松了一口气。 她打算再与钟弋说两句话的时候,钟权像是用完了饭,站起身,离开道:“楚初你先用餐,钟弋你跟我出来一下。” 钟弋轻微皱眉。 但碍于他也的确有事情要找钟权谈,他没有反驳。 钟权在踏出餐厅门后像是还没有交代完,回头:“还有,你也早。” 楚初愣了一下。 钟叔叔的这句早,好像是说给她听的! “啊……好的!” 钟弋因着面前“诡异”的互动,疑惑:“你跟我爸都聊什么了?” 楚初:“没、没聊什么。一起吃了个饭。” 钟弋觉得不太像是,只是!吃了个饭,他也没问下去,嘱咐:“要记得吃药哦。” 对于吃药这件事,楚初不清楚钟弋的积极性为什么比她还要高。 昨天药刚到手,他就一直在嘱咐她吃药。 她不过是洗个澡,耽误半个小时,他都能站在她房间里等她出来,亲自看着她把药吃完,方才离开。 楚初微嘟了一下嘴,不大情愿地应声:“好。” 钟弋离开餐厅,来到后花园。 他爸此时正背着身与条哥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两个1米八几高的人,像两根黑色灯柱,高大又冷漠。 钟弋及时打断道:“要说什么?” 钟权和条哥齐齐回头,挑重点道:“江城最近不太平,今天带着你屋里收留的阿猫阿狗都不要出门。等我与航空公司约好,一起回洛京。” 钟弋听重点听到阿猫阿狗的用词,心脏被咯了一下:“你这是对我带回来的人有意见?” 钟权:“跟你捡回来的那只流浪猫本质上没什么区别。” “……” 如果说生气吗? 钟弋可以实话的说,很平静。 其实从前他并不是个有耐心听人夹枪带棒说话的人,近年来,他与钟权的关系已经到说话必阴阳怪气的地步。 他现在已经被锻炼的免疫了。 钟弋忽略钟权的上句话,江城到底怎么个不太平法,想想他也知道,或许是真的出事了。 原本定着说年后回,现如今都到了要联系航空公司的地步,看来也真的是没有其余的办法了。 可是:“贺森现在还被仪器吊着,上不了飞机。” 钟弋想了想说:“等你约好时间,你带着家里的这些人先走,我留下来陪他。” 钟权把这茬忘记,但他说到底也并不会让钟弋单独留下来,目前江城的形式不明,他怎会拿钟弋的生命冒险? “我联系你爷爷,把家里的飞机开过来。顶多两天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减少外出。” 钟权一副命令的口吻,交代完自己想交代的,与同行的条哥一起出了汤台的别墅门。 雷厉风行到钟弋甚至来不及说一句话。 钟弋眼睛望向眼前娇艳欲滴的玫瑰,忽然想到,她的妈妈。 这片玫瑰园是钟权亲自动手种下的,只因来以宁喜欢。 在种下这片玫瑰园时,来以宁正值怀孕期。 那个时候,或许钟权的心里对于即将到来的小生命是满怀期待的吧。 钟弋拿不定主意,暗自轻笑了一声,回了主屋。 * 钟弋在大厅里转了一圈,没发现楚初的踪迹。 他只能先回到餐厅,把早饭吃了。 而后,钟弋用完餐她也没有出现。 他只能转移阵地,坐在沙发上等待着。 过了会儿。 钟弋低头拿手机的那一瞬间,楚初不知道从哪个犄角里瞬移了出来。 她换了身衣服。 身穿着与他同款的深绿色毛衣。 长长的头发披散在她的身后,给她增添了一丝温柔的韵味。与之身上慵懒的毛衣,整个人居家的气质让钟弋忽感亲切。 宛如未来的某个午后,阳光倾泻而下,温暖着家里的某个角落,而那里正懒洋洋的躺着他最爱的人。 钟弋拍了拍他身旁的位置,示意,眼前的人,来坐。 而楚初像是与他想到一处似得,从出现到抉择坐哪里时,就已经不带任何犹豫地向着沙发处而来。 她坐下后,身后的青丝飘出了味道,宛如冬日里的梅花,清香而淡雅。 钟弋闻着味,很想摸摸她的长发,忍了又忍,终是压下了念想。 “叔叔走了吗?” 她说话时,眼里闪着光,是难得一见的开心。 钟弋启唇,“走了。我们要过两天才能回家了。” “嗯,没关系。” 她觉得,她能有幸与钟弋在一间房里单独相处一天!就够她热血沸腾的!! 钟弋夸赞:“这件毛衣穿在你身上,很好看。” 楚初下意识低头,扯着毛衣的两端:“你选的。” 但她觉得,他穿着也很好看。 就像…… 就像属于她的男朋友。 “昨天没来得及让你看看流浪猫,要去看看吗?” 楚初昨天吃完饭洗了个澡就睡下了。 这一觉睡得她很舒心,现如今说道这只流浪猫,她突然咬了一下嘴唇里的肉,但依旧笑容可掬:“好啊。它有名字吗?” 钟弋最近在家没事就爱抱着那只猫。 那猫也很黏他,不管他在做什么都会围在他脚边转圈圈。 猫是很普通的白橘猫,虽然名字没有起,但他总爱叫它:笨笨。 这个名字不知为何,总会让他脱口而出。 抚摸猫头时叫,看着猫眼时叫,猫猫懒散的伸懒腰时叫,猫猫“喵喵”时还是忍不住叫…… 他知道他怎么了。 他就是想楚初了。 “还没取,你要给它取一个吗?” “我给它取吗?它是你的猫耶。” “我的你也可以取。” “……那我要看到它长什么样子后,再取!” 钟弋起身前面带着路,他其实是想回头牵上楚初的手的,但碍于她今日好像并没有很伤心,他不敢再像昨天一样,对她又是抱,又是哄,又是……怎样怎样的。 楚初紧跟而上,她们没有走楼梯,乘着电梯上到二楼。 “你为什么不把猫猫放出来?”这个问题她昨天就想问了。 “我没有关它,它好像很喜欢我的房间,总爱待在这里。” “哦。” 对于看猫什么的,其实楚初……并没有很想看。 她甚至对于这只猫的存在,觉得碍眼的很!! 但她不想让钟弋看出她的不情愿,装的像真的很喜欢猫一样,进入他的房间后,主动又热情地“咪咪”了两声,只为吸引猫猫的注意力。 但她咪咪完,没找到猫不说,自个倒是被钟弋的房间存有好奇。 楚初从未进过属于钟弋的房间。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对于这个隐秘的场所,她想踏足的心就像对钟弋这个人一样,有着强烈的欲 | 望。 她贪婪地吸取着房内的味道,眼睛掠过之处都将屋内的样子记在了心里。 这间房与她昨日睡的房竟是同样的户型。 但此时的屋内,摆设与物件全是有这强烈风格的、独属于某人的所有物。 不脏、不乱。 甚至又干净又整洁。 整体的黑色系真是又冷厉又沉默又有着强烈的距离感,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可明明,她记得,他往年总是爱穿着暖色系的衣服,不管脸摆的有多臭,都能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 楚初房也不看了,突然有些失控的面向钟弋,眼里闪烁着诡异的光。 “你有正义感吗?你是个善良的人吗?” 楚初的问题忽然跨步很大,钟弋下意识愣住,脑子里回想了一遍她的问题,“你认为呢?” “我跟踪过你,我记得有一次在汉家屯,你和你的死党顾牧,与人飙机车。我不知道你们是有什么恩怨……但那时你好像赢了,那些输掉的人,对着坐在超跑引擎盖上的你,下跪磕头。” “…………” “你能告诉我,当时你为什么要让他们下跪吗?” 对于这件事,时间过去太久。 钟弋被问的哑口无言。 但他对于楚初的问题,“你想知道?” “想。” 钟弋开始追溯往昔,不放过所有的时间线。 他从小接触到的富家子弟是真的很多,来钟家参加宴席的权贵比比皆是。 他们一个个基本都是家族里重点栽培的对象,个个都很出色。 当时,好像是因为那个为首的男生在商道有着不同的见解,他的父亲钟权觉得那个男生是个不错的人才。 而那个男生高傲又自满的对着他竟然露出了挑衅的目光—— 钟弋看着,玩味的想,如果他向他下跪又会是一副什么样的嘴脸? 他最终看到了。 一副铁青着又咬牙切齿的脸,不服又不得不向他妥协的样子—— 当真是—— 当真是,让他心情愉悦了很多。 “我用一把火燃烧着心里的恶念,又用一把火烧掉了它。” “楚初,我不否认我有恶。” 楚初听此插话道:“那是不是说明,我们是一样的。他们以痛吻我,我以痛报痛是没有错的。” 钟弋想到楚初经历的事情,他摇了摇头:“在那一刻我变成了“施暴者”,而对于像你一样的“受害者”他们会被伤害,经历心理上的以及身体上的伤痛。施暴者永远都是错的。” “可是,如果我们以痛报痛,无休止的复制、扩大痛与恨,它将成为怒火,将灼伤自己。” “笨笨,在这个世界上,你会发现所有的悲欢离合不过只是刹那。我们只要抓住爱的人,看着他们能平安、健康、快乐、幸福,才是我们的幸福。” 楚初:“你想我成为这样的人?” 钟弋:“我不是想你成为这样的人,我是想你是那个被爱的人,每天可以过得开心,过得快乐,过得幸福。” 话刚落下,楚初低落的垂下眼帘,悲伤道:“那我……可能成为不了这样的人。” 钟弋走上前,拥抱住她“孱弱”的身躯,“我们可以慢慢来,慢慢试着放下。” 楚初只要想到从前那像梦一般,恶毒、残暴、扭曲、污蔑、痛苦……她就完全无法呼吸,浑身战栗的身躯宛如浸泡在冰水里,失去了知觉与本心。 “现在的我……放不下。” 寻找 钟弋不乞求此时的楚初能够放下过往,只求她能不被过往影响,能够积极向上的生活。 连他自己对关于楚初的事情上都不敢保证他做得很好,能冷静对待。 而楚初,已经做的很好了。 “放不下就不放。” “夏天永远不会结束,周而复始,我们也是。” “笨笨,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人,是人都会犯错。就像我,高考那天,我是自动放弃了我自己。” 他的话引得楚初在他怀里抬起头,委屈的眉眼里夹杂着困惑:“你说的是你考零分的事情吗?” 钟弋将她抱起,放在屋内的桌子上,手臂撑于两侧将她圈在怀里。 他直视着她的眼睛,不在隐瞒的说:“嗯。对于这件事,我要向你坦白。” 楚初:“?” “我前面说,我用一把火燃烧着心里的恶念,又用一把火烧掉了它。这里燃烧着的火指的是我自己的怒火。” 钟弋剖析道:“近年来,我的脾气总是不是很好,甚至有点暴躁,而我放纵着它们主导着我的思维、行动,导致我在很多事情上释放了很多的戾气。” “老街开发的时候,你家小区里的那颗老榕树是我命人移除的。在这件事上,也多少是因为自己的不爽强行把气撒在了上面。” “天知道,我当时有多么的害怕。”钟弋垂下眼,声音低沉了很多:“从土里挖出来的盒子,是属于你的……宝藏……” “它给了我当头一棒,也叫我忽然意识到放纵怒火只会让火势燎原,它适用于任何事件。”钟弋:“笨笨,阿姨和伯父被我迁葬在苍岭。那里风水不错,但我多少还是惊扰了他们……” 云姨有跟楚初讲过他父母墓碑的事,但云姨只说是老街要开发,有工人挖了树,从里面挖出来了骨灰盒。 知道是她的父母后,亲自送了过来。 而墓,她一直以为是云姨找的。 此刻突然了解到故事的全貌,她联想到那天晚上钟弋说的梦话,理解道:“你很内疚,它直接影响你交了白卷?” “多少有点。但更多的是,我脑子里的弦绷得太久。在那一刻,我……厌恶了。” “你看。” “人,真的都不是完美的。对于做错的事我只能尽量的弥补……如果当你做错的事太大,最后连弥补都来不及了。” 钟弋:“笨笨,报之以歌的世界会……美好很多——” 楚初轻叹了一口气,低喃:“你又再对我说教……” 钟弋:“…………” 楚初想不到自己最近做了什么,引得他说了这么多:“我、我没有伤害……你在乎的人……” 原本她问他这些问题,也不过是想确定钟弋跟她是同一类人。她从前欺负人的做法并不想让钟弋觉得她是个恶女—— 但是,钟弋与她说了这么多,话里话外都在告诉她,她欺负人的做法是错误的。 虽然楚初不清楚钟弋为什么要说这么多。 但钟弋有在改正,他的想法也想让她改正—— 那竟然他都这么说了,她会考虑的。 钟弋挫败的把手摸在她的头顶,轻柔几下。 他知道她没有伤害,不过是忽然说到这里,想与她谈论几句,但好像,她的小脑袋瓜里与他的想法大有出入。 “那你会原谅我吗?对于阿姨与伯父这件事,我做错了。” 楚初不假思索道:“会啊。我当然会原谅你——” 对于这件事,本身就没有人知道那树下埋了东西。 她觉得,被挖出没有吓到别人已经是万幸,亦或者,钟弋没有觉得她不正常才是重点好吗? 试问,哪个正常的人不让自己的父母入土为安?而是将他们埋入树里? …… 她就是那个不正常的人,此等做法也同样会被医生确定为不正常的行为—— 楚初想到此开始心慌,她继续埋进他的怀里,头蹭着他的胸膛,低语:“我不怪你。” 钟弋低头轻柔地亲了一下她的颈侧。 他闻着她颈侧的味道,心里积压的郁结之气出了不少。 他其实杞人忧天了很久,会想,当楚初知道后会不会生气,会不会不理他,会不会讨厌他之类的—— 可他的笨笨并没有。 她的想法,果然是,不好琢磨啊。 颈侧被亲,呼吸喷洒在皮肤上的痒让楚初僵住不敢动。她默默咽了一下口水,轻转头,耳朵贴着他的头发小声道:“要……亲亲嘛?” 听此,钟弋离开她的颈侧抬头看她。 四目相对。 他怀疑自己听错,确定道:“你要吗?” 楚初拿不定主意,不确定他是不是在试探自己。 距离上次与他耳鬓厮磨还是快一个月前。 如果说想不想他,她百分之百的说,超级想!无敌想!巨无霸想! 可是她有点不能接受再次被他询问:你喜欢我吗? 她再也承受不起,那句:我也不喜欢你……了。 为此,楚初镇定自若甚至有些冷淡道:“不要。” 钟弋忽然心跳骤停,心脏短暂的疼痛过后,他向后退了一步,“嗯。好像忘了正事,猫猫还没看。” 他说完开始在房内寻找猫猫,在这间隙里他平复着自己的情绪,而后向床边走去,掀开被子,抱起躲在此处的猫。 楚初视线跟随,那只被钟弋抱在怀里的橘猫身体其实可以用瘦弱来形容,可可怜怜的样子引得他抱起就一直在抚摸猫猫的头顶—— 当真是一副很喜欢的样子。 她隐忍着,摆出一副担心的神情:“它好小。” 钟弋:“它还算健康,只是有些细菌性感染。” 楚初对于养猫或者猫会出现什么病,她并不知道也不了解。听此她只是点点头,询问:“要取名字吗?” 钟弋:“取。看着它有想到什么好名字吗?” 这只橘猫在钟弋手里很乖,他撸它的头,它也只是抬头伸着舌头舔他的手指,一副讨好的做派当真是让楚初越看越不爽。 但她没有表现出来,眉宇间轻皱着,她想了想道:“小三吧。” “小三?”钟弋不解:“有什么说法吗?” 小三能有什么说法! 不就是插足别人感情的小三嘛! 楚初想到此,胡诌道:“它的额头有三道白毛,所以叫小三。” 钟弋唇角带起笑意,“那为什么不叫三毛?” 楚初想着措辞:“你这么说,我还真没想到……那叫三毛?” 钟弋:“会不会有些随便?” 楚初愣了一下:“那还想多认真?翻个字典?” 听楚初的语气好似有些暴躁,钟弋意味深长的眨了一下睫毛,抚摸猫猫头顶的手没停:“你这个提议不错的,等我找一下字典。” 他说完,抱着猫猫在书桌前翻箱倒柜起来,好似真的采纳她提出的建议! 可她明明说的很阴阳怪气了! 基本是个人应该都晓得,她想表达的意思是没必要才对! 楚初顶了一下后槽牙,压抑着血液沸腾的阴鸷。 她没有阻止他,随着他找到字典,然后看着他把猫放在大腿上,认真的开始翻阅字典—— 耗时半个小时, 在他pass掉将近二十个名字后,终于敲定道:“就叫它珍珠吧。” “流浪了这么久,它在我手里不必如从前般蒙尘,该像珍珠般闪耀,过得幸福与美好。” 楚初翁动着嗓音“嗯”了一声,终是忍到极限,逃跑前道:“你觉得不错就好。我好像还没有跟贺森打招呼,我去看看他。” 她起身,有些极速的打开房门。 钟弋从书桌前抬眸,看着遗留下来还在转圈圈的转椅,若有所思地合上字典,抱起腿上的猫,跟着前往三楼。 她陪着他找了将近半个小时的名字。 这半个小时里,她很乖,乖到连一句反驳的话都没说。 钟弋知道在她说出小三这个名字的时候,她就已经暗自不爽。 他不是傻瓜,他能感觉到她对这只猫的存在有很大的敌意。 他没有改变这一现象还极力促成这样的局面,不过是想看看她,能忍多久,看看她,真的已经对他的占有欲淡化到如同她的表面一样吗? 那句冷淡的:不要 他真的被刺痛到了 可他能做的,也不过是让她也感觉到痛。 这样的做法或许太……但他很想让她跟他一起疼痛共情,逼得她再也忍耐不住对他发火,这样的做法至少会证明一点她在乎。 * 贺森靠着仪器还未睁眼。 楚初推门进来后,也未敢打扰,看了几眼,随后轻轻合上门离开。 她余光扫过跟在她身后的钟弋,莫名郁结的心情让她直接下到大厅,寻找着电视机下的柜子里有没有可以玩耍的游戏柄。 但她寻找了一会儿没翻到,她有些沮丧的坐在茶几旁的地上。 支着腮帮眼睛望着从楼梯上下来怀里还抱着猫猫的钟弋。 他身姿挺拔,怀里的猫衬得极其的娇小,宛如娇藏的宝贝。 楚初偏移开目光,暗自呼了一口气,她明明都已经换上了与他同色系,或者可以叫情侣装的衣服—— 为什么就是不能把她抱在怀里呢? 虽然刚刚在他房里是抱过了……可是,还是好不满足啊…… 楚初如此想完,询问游戏柄的所在方位,为了能冷静一下,她对着电视机打了好一会儿的游戏。 而钟弋像是无事可做,坐在沙发上逗着猫,看着电视屏上的游戏,偶尔会张口提醒她,但完全没有要加入一起打的样子。 楚初玩了一会儿顿觉无趣。 她放下游戏柄,拿起遥控器百无聊赖的找着电影。她随便翻找了一部点开放映,然后她从地上移到沙发上,安安静静的看着。 电影是一部有些年头的爱情片。 开头女主人公就在雨里哭泣,伤感的氛围让楚初不自觉的抱起了沙发上的靠枕。 好似她的安静唤起了身旁人的注视,钟弋不知为何把猫放在了她的怀里,轻问道:“要抱抱珍珠吗?” 珍珠被他先斩后奏的放进怀里,楚初两只手无处安放,看着这只烫手的山芋,拒绝:“我不要。” 钟弋听到她的拒绝,也没有想着把珍珠抱走,他移开目光再次把注意力放在电视机上,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 楚初心里升起了气,但她克制的没表现出来。 而后试探的戳了戳珍珠的猫头,珍珠喵呜了一声竟也不怕生的趴在她怀里闭上了眼睛。 楚初顿时不知道该拿这只猫怎么办,有些紧张的放缓了呼吸,肚上起伏地力度都小了一些。 她无奈的放纵着,放纵着珍珠依偎在她怀里。 楚初将目光投放在电影上,刚开始还不怎么认真,随后竟也被剧情吸引,沉浸在女主人公的爱情世界里。 “小的时候,我总是会跟父亲一起打电动。” 钟弋突然出声震动的楚初惊了一下,她浅浅的分出一点神:“你说什么?” 钟弋眼神不离屏幕,面无表情的继续道:“小的时候,我总是会跟父亲一起打电动。现在已经很久没在一起玩了。” 楚初瞧着钟弋变得认真的神情,忽然想到刚刚她打游戏是不是触动到他的哪根心弦,竟也在此时此刻与她谈起了心? “为什么呢?” 钟弋:“我们吵了很久的架,这架是无声的。笨笨,你有吵过架吗?” 吵架? 这触及到楚初的知识盲区。 她从未与人吵过架,但她想吵架的感觉一定很不舒服吧,就像她现在一样,心里憋着气,心火烧的她都有点不想跟钟弋说话了。 “我没有。” 钟弋:“吵架是想要解决问题,但我和我爸之间要解决的问题是我单方面的气他把你关了起来。” “…………” 对于这件事,楚初觉得错并不在钟权:“他关我,是因为我偷拍你。” 钟弋:“你不怨他?” 楚初不知道该怎么说……脑海里想到一些别的事,她道:“我忘记我干过什么,当我清醒时一直在回忆流逝的这段时光我都做了什么……可我一点也记不清了。” “我只记得住院的时间里我一直昏睡着,我睁不开眼睛。当我在睁开眼睛时,医生说我病了,护士再给我喂药,她们给我讲住院期间的事,我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这样说也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说个通俗一点的。” “对于你来说我好像住了一年的院,但对于我来说我只是睡了一觉,第二天清晨有我不知道的人讲着属于我但被我遗忘的故事。” 钟弋听完没有理解通透,“你还是没有跟我说你怨不怨他。” 楚初想了想:“应该不怨吧,毕竟我真的病了。” 她如今比较担心的点,不是再被送进医院,也不是钟权不待见她。而是她生病了……钟弋会不会看不起她,不喜欢她,远离她—— 对于这三点担心,楚初前两条她还没找到答案。 她不敢轻举妄动,不敢随心所欲。 钟弋:“你为什么偷拍我。” 楚初从未与他解释过,为什么要拍他。 他多少觉得是因为喜欢才这样做,他想听她亲口解释。 但对于现在的楚初来说,这个问题无疑是送命题。 她思索了良久才道:“我喜欢掌控的感觉,我怎么可能不了解我手里的猎物。” “猎物?”钟弋笑:“那你了解到什么?” “我或许只是了解了一些表面吧。我见过你很多面。我知你阳光,但内里却像雪后的雾凇般清冷。” 钟弋:“你说的很留情了,是冷漠。” 楚初看了一眼钟弋,见他还在专注的看着电视,问道:“这电影,你看进去了吗?” 钟弋实说:“没有。” “那你在想什么?” 他在想什么? 钟弋暗自哼笑,他想把她抱进怀里。想让她枕在他的怀里、窝着,一起看剧。 钟弋违心道:“我讨厌我爸对我的掌控,就像你把我当猎物一样。” “……” 楚初顿觉自己说错了话,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你讨厌我?” 钟弋反问:“如果讨厌了呢?” “我们俩本身就没有交集,讨厌就讨厌了。过两天我就走了,就像毕业那天你对我说的,不会再见。” 钟弋再次被扎了一刀。 过了很久,再电影放映到最后就在楚初认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他开口道:“对于宋星沉,如果没有她的存在,你还会与我约定做爱吗?” 楚初回想当时的情况,“那时本身就没有她。不过是临时加入的人,让我威胁你的人质而已。” 说道宋星沉,这个可怜的女孩,从前也不过是在一个考场上见过两面的人,就被楚初加入黑名单里。 当时的楚初占有欲是何其的强烈,如今,嘴上句句都是离开、不会再见、没有交集…… “性,对于你来说,到底是什么?是个人都行?” “…………” 这个问题,楚初回答不上来。 性,对于她来说,是捆绑住钟弋的工具。 可实施了两次之后,好像这个工具对于钟弋用处不大,他好像对她也没有软化到哪里去—— 楚初嘴硬道:“是什么?到我们这个年纪,好奇而已。” “哦。” 钟弋一句哦,把楚初噎个半死。 她缄默不言,突然想到进他房间前,她的那句哦,是不是也把他噎了个半死。 如果是,那她现在也可以宽慰自己一下,这是礼尚往来,礼尚往来。 一贯 吃过晚饭后。 楚初没吃药,钟弋提醒她去吃。 他的态度有些许的强硬,在那一刻楚初忽然想与他对着干,她拒绝去吃药,从餐桌下来直接窝在沙发上。 楚初的手游界面刚打开,就被紧跟身后的钟弋一把夺过。 他眼神有些泛冷的盯着她。 楚初被他的眼神伤到,本身她只是想闹一闹算完,如今倒是铁了心不打算吃了:“我吃不吃管你什么事?” 此话一出,顿时氛围变得紧张起来。 楚初瞪着他,以为会换来的是钟弋的恶言但没想到的是,他的情绪很稳定,根本没有被她的话影响。 “什么事都依你,不吃药不行。” 楚初准备拿回手机,但被钟弋躲开,她的火气瞬间爆炸,拿起沙发上的抱枕就像钟弋砸去。 他没躲,抱枕砸住了他的肩。 空气融化在火里,两人相顾无言,唯有楚初被气的红了眼角,而他态度还是很强硬一副不吃药他就不走的样子。 或许是因为楚初忍了一天吧,在此刻她顿感委屈,有了想要流泪的错觉。 “是嫌药苦吗?我去给你拿糖。” 这算什么? 他眼瞎到看不出来她在生气吗? 楚初见他说完真的转身去零食区拿糖,她隐忍住眼睛的酸涩,但眼泪比她预想的要来得早,在她眨眼间,泪滑落了下来—— 她突然难受的想,压抑自己做什么? 管他讨厌自己还是不喜欢自己,按着自己的喜好,绑了他! 还有那只讨人厌的猫,真该由着她的脾气,分了它的尸! 下一秒,钟弋手里拿着一只葡萄味的棒棒糖出现在她的眼前。 他蹲在沙发边,看她的眼神不在冰凉而是泛着一层水波,语气近乎宠溺: “生气就发泄出来,这些都没关系的,可是不要不吃药,我会担心。” 这又算什么? 明知她生气,却还一个劲儿的强调让她吃药的言论!她说过了,她不要吃!! 他是听不懂人话吗?! 楚初忍着内心汹涌的火,夺过棒棒糖准备砸在地上,但是被他先一步制止,她的手被他握在手里。 她倔强到底:“我不吃!” “不吃药不会好。” “那就不好!” “不好……我就见不到你了。” “本身就见不到!” “你不想我吗?” “不想!” “可是我很想你。” 楚初顿住,心被挑逗,她顷刻之间方寸大乱—— 泪眼朦胧的看他,“你说、什么?” 钟弋抬手,擦拭她的眼泪,“我说,我很想你。” 他蹲下身的样子宛如虔诚的信徒,与她平视的桃花眼里是再也遮掩不住能溺死人的爱意。 楚初不敢确定,也不敢相信。 明明刚刚还冷冷的…… 她一贯用自己的方式威胁道:“我吃,你就听我的?” “想做什么?” “你把烟戒了。” “好。” 他答应的如此快,楚初梨花带雨的哽声:“你是不是在骗我……” 钟弋当着她的面把裤子口袋里的烟盒和火机掏出,扔进垃圾桶里:“不骗你,我今天就开始戒。” 他像是怕她不信,从茶几的抽屉里翻出长条烟,又从其他的角落里翻出屯下的货,一并扔在垃圾桶里。 做完这些事,钟弋在玻璃杯中倒了一杯水,再次蹲在沙发边,亲自拿着药喂道:“还做什么?” 楚初推开嘴边的水,和他拿着药的手,别扭的扭开脸,不愿面对他。 钟弋:“还是不想吃吗?” 楚初哭道:“不想。” 在楚初还没有开始闹这出之前,钟弋是打心底在祈求楚初能生气的,但当真的面临这一刻的时候,他突然很后悔…… 只是就这么看着她难受,他就已经跟着在心疼了。 钟弋可以理解她突然不想吃药的行为,但不能任由着她不吃药。 此刻面对抗拒着他的楚初,他只能先把玻璃杯放在地上,而后空出来的手,掌控着她的下巴,强行将她的脸掰过来面向他。 但是此时的楚初正在气头上,她倔强的不肯面向他,从而忤逆的转着头,导致她的下巴处直接在他的手里被掐红—— 那痛感好似真的让她痛彻心扉,她的眼白处都爬上了红血丝,泪水成行的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钟弋扫了一眼手背上的泪,心揪着,想哄她来着,可话到了嘴边变成了:“你可真能哭。” 楚初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然在他面前哭的像条狗—— 她也不想哭啊,可是心里好痛…… 面对着钟弋,她恶劣的笑道:“能把你的脏手从我脸上移开吗?” 楚初的话实在是说的够狠,他平时一贯冷静自持,却也在她的语言中变得冲动:“我的手脏?它可不止摸过你的脸。” 楚初咬牙。 是啊…… 她把她的身心都奉献给了他,是她亲自把自个的自尊放进他手里! 楚初火气喷涌:“摸过又怎样,一点感觉都没有。” 话刚出口,她就知道这场硝烟即将爆发,随之而来的会有无数的刀片,来凌迟她的精神体。 可钟弋却突然从冲动中安静下来。 他盯着她看了将近一分钟,好似在压抑和平复被她挑起的情绪。 而后钟弋不知想起了什么,他把药吃进自己的嘴里,手控着她的颈部就往他眼前拉,精准的对上她的唇。 楚初还在这一变化中愣着神,钟弋找准缝隙直接伸着舌头撬开她的牙关,将药片往她的嘴里送。 楚初赶忙用舌尖推开他的舌,怎样也不肯接受。 但钟弋强硬的与她对垒,一推一送间,分泌的水汁把药片融化,苦涩的汁液顷刻弥漫在他们俩的味蕾上。 楚初被苦的皱起了眉,但还是不服输的与他舌头打着架。 唇齿相依间,钟弋停止进攻了三秒。 就在楚初觉得他好似妥协不打算渡药的时候,狡猾的他把卷起的药藏在舌头下面,而后缠着她的舌就亲了起来。 楚初惊愕的抬手推他的肩,但她使出全力都推不开他的桎梏。 最终楚初在他的亲吻里败下阵,而他找准时机就将药片顶进,药瞬间被她咽下。 钟弋渡完了药就松开了她的颈部。 楚初喉咙泛痒,只觉得咽下去的地方不舒服。 他拿起地上的玻璃杯,示意她喝。 楚初犟着,就算味蕾苦的要死,她都没接受眼前的水。 钟弋见此,想也没想的喝了一口水,再次摸上她的颈部,寻着她的唇就亲了上去,依着刚刚的势头,把水渡进她的嘴里。 楚初被来势凶猛的狠劲儿撬的小嘴微张,渡过来的水,一半被她咽下一半露出唇外。 她喝的有些急,呛得她一个劲的推他,她拍着胸脯猛咳了起来。 等喉咙处的痒意一过,她停止咳嗽,眼睛湿着,瞪向钟弋,千言万语的脏话都集中在她的眼神上。 钟弋被那无形的脏话刺的深黑色的眸阴恻恻的,他抬手抹向唇瓣上残留的水渍,一时之间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他那双桃花眼此时在楚初看来带着少有的风情轻佻,如若唇边在仰起笑当真是勾人得很。 楚初暗骂一声,有些气的牙痒痒:“你……垃圾!” 她的这声垃圾,忽然让钟弋想到那年在「幕」门口,她挑衅自己时说的那声垃圾。 他不禁暗想,他真的很垃圾吗? 但他可以肯定,他并不是个正人君子。 “嘴里还苦吗?把棒棒糖吃了?” 话刚起,钟弋就捡起被遗忘在沙发角落里的棒棒糖。 拆开包装,送进她嘴边。 楚初抿着唇,无声的拒绝着。 钟弋无奈的叫她:“笨笨…” 楚初刚被欺负过,并不领情,她讪笑:“我不想吃药你就强逼着我吃,你讨厌。” “不吃药会复发,你不能拿你的生命向我开玩笑。” “……” 楚初自知这事她本身就做的理亏,可她就是不想,就是想任性! 她说不过他,撇过了头,“我不想理你,你不要跟我说话。” 钟弋想着两人是该冷静冷静。 他决定不在说话,但在闭声前,试探的再次把糖递在她嘴边。 楚初看着眼前的糖,本还是想任性到底,但架不住嘴里苦的很。 她别扭的张嘴含住,随后气鼓鼓的将沙发上的抱枕抱进怀里,以求安全感。 甜味一瞬在口腔里融化,她不开心的心情也因此有一刻得到缓和。 她随即想,她为什么要生气? 她生气的点又在哪里? 她突然找不到生气的理由,如果仅仅是因为钟弋态度强硬的逼她吃药,好像也是因为她无理取闹才会这样做。 如果仅仅是因为那只猫的存在,他不过是有了一只喜爱的猫而已…… 这些放在正常人的思维里,好像都不该是她生气的点。 可是,她就是生气了,气到现在都还是能感觉心堵着的难受! 楚初忽然很想暴躁的揉头,甚至想抽一根烟,来解决一下她无法出掉的闷气! 她如此想完,无法忍受似得“蹭”的一下站起身。 钟弋被她的举动吓到,跟着她一起起身,眼神紧紧跟随。 楚初看向他那张堪比男星还要帅气的脸,然后又把目光放在他那宽松的毛衣上。 忽然想到就在吃饭前她还想着他能抱抱她……她明明想跟他好好相处的…… 思及此,她再也忍受不住,噘嘴道:“你抱抱我。” 钟弋明显愣了一下,好像没想到会这样发展似得,试探的往前走上一步,伸开了手。 楚初在他伸开手的时候就已经无法等待的冲进他的怀里,她紧紧抱着他,闻着他身上的味道,提要求道:“我们在看一部电影,躺在沙发上,你要抱着我看。” “这算在听你的条件里吗?” “嗯。”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