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簪记》 第1节 书名:金簪记 作者:林中燕 正文 第一章 因财生贪 话说宋仁宗年间,浙江金华赤松乡有一员外,姓苏单名一个齐字,三代单传。靠祖上基业,家有百亩良田,富甲一方。苏齐平日好读书,经史无不通晓,多结交些文人志士,四处游历,不善管理家财,家中上下一应大小事务都由管家刘喜打理。苏齐娶妻赵氏,闺名心桃,南京江宁府人氏,温柔娴淑,年过三十方得一子,夫妻爱如珍宝,取名漫修。漫修长得眉清目秀,家中无有不欢喜他的。赵氏还有一胞姐,闺名心梅,嫁与南京江宁府团练使林义,也生有一子,唤做林雨清,比漫修长两岁。在林雨清刚出生不久后,赵氏父亲去世,苏齐曾携妻远赴南京江宁府给岳父大人奔丧,在林团练家中住过一段时日,夫妻二人对浓眉大眼、一个劲儿咯咯直笑的雨清那是喜欢的不得了。返回金华家中不久后赵氏便有了身孕,产下漫修,并托人捎信给江宁府的姐姐姐夫处。赵氏姐姐收到来信后欢喜至极,母亲早丧,现今父亲又去,林团练衙门里事多,因此每每更加思念妹妹,又想见见这个外甥侄儿,便常托人捎信到金华,让妹子妹夫携子来南京江宁府居住。赵氏因漫修年纪尚小,夫君又无变卖家产搬到江宁府居住之意,便一拖再拖。 且说管家刘喜,此人八面玲珑,对上是恭恭敬敬,对下也是客客气气,百万的家财管理的那是有模有样,不仅苏齐夫妻对其信任有加,整个乡镇的人见了他也都是毕恭毕敬。刘喜三十有二,曾娶过一房妻室,不到一年,居然没了。刘喜对苏员外的丫鬟兰儿一直有意,多次试探,兰儿也似有心,无奈府里有府里的规矩,一直不敢有妄动。一日,刘喜应酬完酒后归来,恰在书房外遇到了奉命前来取书的兰儿。刘喜按捺不住长久的压抑,挑逗了几句后便把兰儿推进了书房,欲行苟且之事,不料苏齐恰来书房,给撞了个正着,兰儿面羞夺门而出,刘喜几分醉意全无,因他知苏齐为人最是正直,最看不惯这些苟且之事。刘喜酒也醒了,是连跪带求,自己掌了好多个嘴巴子,连连称自己酒后失态,做出这等下贱的勾当,罪该万死。苏齐心软,便训了几句,饶过了他。兰儿后来被赵氏主母调到内宅,因漫修最近接连胃肠不好,赵氏又把最心腹的灵儿派去照顾他,自此刘喜却是难得能见兰儿一面,心下十分郁闷。 过上半载,乡里新上任了父母官陆彪陆大人。此人极其贪财,且心眼儿极小。新上任听得苏齐是这里的首富,便召其衙门相见,变着法的要见面礼钱。苏齐平日只吟风月,对人情交际素来不通,而且生性耿直,最看不得人如此下贱,何况还是父母官,真是丢尽了读书人的脸,不但一文不给,还指桑骂槐,把个新知县弄了个新上任就碰了一鼻子灰。苏齐愤愤而回,陆知县也记下了这笔仇,时不时的派人到苏家找麻烦。刘喜深知此事起因,便瞒着苏员外,私下里给衙门里的人打点,给了陆大人不少好处,这才算息事宁人。不料这事不知是哪个下人说漏了嘴,让苏齐听了去,当时登时火冒三丈,把刘喜叫过去狠狠的训斥一番,并要他收拾行李立马走人,不要给苏家丢人。刘喜在苏家管事多年,深得众人尊敬,其实之前衙门里也都每每打点,只不过苏齐不知晓,应当说从未过问罢了,如今却因这事要在众人面前被扫地出门,颜面何存!在众人的求情下刘喜继续留在了府中,并发誓今后再也不犯。但刘喜心中冤屈气愤,又不敢多说,只得每日借酒消愁,闷闷不乐。 一日,又在酒馆喝酒时,恰巧碰上了陆大人衙门里的差官张大。张大见到刘喜便忙拱手见礼道“哟,这不是刘大管家吗?平日里总看您忙得不可开交,如何有空在此消遣啊?”张大跟刘喜素有交情,平时可没少受刘喜的好处,因此说话极为客气。“唉,别提了……”满脸愁容的刘喜深深的叹口气,欲言又止,继续拿起酒杯喝酒。“哟,这是怎么了?这赤松乡,还有谁敢惹咱们刘大管家不高兴了?说,张大哥替你抓他去官衙,让他尝尝爷几棒子就知道厉害了。”“呵呵,张大哥说笑了。张大哥平日里公务繁忙,小弟的事怎敢劳大哥操心。再说了,这人又没犯法,如何说抓就抓得的,王法何在啊。”“哈哈,王法!衙门就是王法!自古有王才有理,王是什么,就是官儿啊。我不是说啊,以您的才能,当个小小的管家当真是委屈您了。”“嗨,就这,还差点做不成了呢。”“什么?怎么回事?”刘喜因把苏齐如何得知自己关照衙门里的老爷差官,如何辱骂自己,如何要敢自己出门,并让发誓再不如此的事统统说给了张大听。张大不听则已,一听那是怒火冲天,这不是瞧不起衙门里的人吗?还敢断我们的财路!便摆出一副为刘喜愤愤不平的模样,“刘老弟这前前后后的为苏家操尽了心,呕尽了血,这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如今他苏家粮多田广,富甲一方,还不都是您刘老弟一手经营的,指着那个只会抱着书过日子的书生,家业还不早得败落百八十回呢!如今却完全不顾情义,说赶就赶,这是兔死狗烹,过河拆桥啊!再说了,与衙门里的人交往如何就丢了他苏家的人不成?”张大愤愤的说着,“要是我啊,才不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把他宰了,自己当家,可不快活!”“哎呀呀,张大哥此话可不能乱讲,被听到是要惹麻烦的。”“又待怎地?俗话说了,有能者居之,他没这个本事还楞装大爷,这是哪里的道理?”张大骂骂咧咧了好长时间,后愤愤而去。但刘喜心中此刻已萌生了一个念头,其实这个念头已经在他脑海里过过多少回了,不做管家,做主人的滋味多好啊! 人离不开贪色嗔三字,而恰恰又因为这三个字引来了多少风波。 第二章 阴谋得逞 离开酒家,刘喜回转苏家。在到苏家门口不远处时,刘喜呆立了好久,眼睛直望着那个牌子出神。进了家门,下人们都照样称呼其为刘管家,但此时的刘喜总觉得下人眼神中有那么一点异样,看的刘喜浑身不舒服,便加快了些脚步,想赶快回自己房间。不料路过内宅门前时恰遇兰儿送一陌生男子出门来,刘喜甚是不快,便冷嘲热讽了一句,“这内宅也是男人能随便进入的地方?”“刘管家,您这说什么呢,夫人最心爱的那把古琴坏了,请人来修,这位是修琴的师傅,姓王名松。”男子拱手施了一下礼,口说告辞。 看着男子离开的背影,刹那间一个邪恶的念头在刘喜脑海中闪过…… 他一把把兰儿拉到僻静处,问兰儿到,“你可知道那修琴师傅的住处?”“知道,这是位有名的修琴师傅,就在西街口住。问这作什么?”刘喜默然了一会儿,对兰儿悄声说了些什么,兰儿开始是惊讶,坚决拒绝,但后来态度变软,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次日,苏齐赠给夫人的一把头簪和一条白手帕不翼而飞。赵氏贤德,全身心都在丈夫和孩子身上,平日里从不浓妆艳抹,偶尔带些简单的饰物也都是丫鬟伺候。因此,自己丢了东西竟全然不知。苏齐平日醉心文学,更不会把精力放在管理饰物这等小事上。而丢的饰物却经过刘喜的手转给了修琴的王松,还有五百两白花花的银子。恰王松还读过几年书,于是刘喜就让他在赵氏的白手帕上抄写了两句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再一日,这首写有情诗的手帕又回到了苏家。刘喜这几日又和当地地痞头儿钱狗儿走得十分亲近,并通过钱狗儿又联系上了一个专门干杀人勾当赚钱的主儿,名叫朱四,人称朱不眨,即杀人不眨眼之意。 而苏齐在那日骂完刘喜后心里十分后悔,想想这些年刘喜为家中所作一切,虽然贪官可恶,可是刘喜周旋也全是为了苏家,心想不该责怪刘喜,越发感觉对不住他,便是对他更好。刘喜自此不仅更巩固了他的管家地位,而且还成了除了苏齐之外,可以随便出入内宅的人,对他的信任可见一般。 这日,苏齐要出门访友,刘喜送到门口,不料苏齐突然想起要赠与朋友的一本书籍落到了夫人房中,便叫刘喜去取。刘喜一听暗喜,便领命去了内宅,到后不直接见夫人,却先寻到兰儿,给她使了个眼色。其他的丫鬟因常见刘喜出入,又知他和兰儿早有私情,便也都装作没看见,仍就各自忙各自的事情。兰儿先入房服侍夫人,并趁夫人不注意时把藏在袖中的白手绢放到了老爷要的书和另一本书之间夹住。刘喜则转了一会儿,才进房禀报,夫人不记得书放到了何处,便让兰儿去书架上寻。原来苏齐甚爱书,不仅书房,睡房里也摆了好几排书架,以便自己想看时能随时拿到书看。兰儿左找右找,不见。这时在门口等待的苏齐已有些着急,他是极守时的人,眼看就要到和朋友约定见面的时辰了,却左等右等等不来取书的刘喜,便疾步自己进入内宅寻找。进房门后,便有些急躁的埋怨如何这么许久不见送来书。夫人命兰儿快些找来,兰儿恰说,“啊,在这里了!老爷博学,如何在房中竟也藏了这么多的书!”说道,便用力把书拽出,白手绢顺势也被带了出来。刘喜忙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小心把夫人的东西弄脏了!”说着便将手帕捡了起来,顺势打开一看,竟是一首情诗。因此假装羡慕的说“老爷当真风流雅士,想必当年就是以此为定情物的吧,郎才女貌,真是羡煞他人啊!”苏齐听他所言,便顺势看了过去,看下大惊,此诗并非自己所写,但从字体上看,确系男子字体无疑。苏齐心下疑惑,转头看了看夫人,夫人却脸带羞涩,当年确实收过苏齐不少情诗。苏齐却没再多言,把手帕不经意的放到书中,拿着离房而去。见朋友后也是郁郁,不欢而散。 过了几日,风平浪静。刘喜却在心里打上了自己的算盘。这日,他拿着一张开钱的单子找到书房老爷处。对苏齐道:“老爷,有件事儿得您批示。”“说,什么事。”“是这样,前阵子,夫人的琴总坏,夫人便找了个修琴的师傅来家里修琴。这不,琴修好了,那修琴的师傅前来结账。”“这等小事你做主就是,何必又来问我?”“哦,要是数目小的话刘喜就替老爷做主了,但是…这…”刘喜握着账单,吱唔不言。“怎么?拿来我看!”打开账单,上写需支付一千两银子,更惊的是,这字体,笔迹…跟白手帕上诗的笔迹同出一人!苏齐暗惊。“这,是修琴师傅写的?”“是!”“账单不是由管账先生填写吗?如何又让他来写。”“哦,是,这样,因为此人是夫人亲自请到家中的,夫人跟师傅商量的价钱谁也没敢去问,那天他来结账时又恰巧先生不在,小子就让他自己填写了,说改日送与他去。不料今天做账要支付钱时发现竟写的是一千两,我寻思这可不是个小数目,什么琴这么值钱啊,再说只是修一修,这买几把的都够了吧,别是中间再有什么别的事情,因此特来请示。”苏齐心下犯疑,但对爱妻又不忍疑心。看齐老爷对账单一事久不做声,刘喜便找借口忙先离开。刘喜正要出门时,苏齐让其稍等,说想见见那人,刘喜赶忙道“好好,我这就去安排。” 且说苏齐自从见了白手帕上的诗和账单上的字迹完全一致后,心下疑虑。待要问到赵氏面上,多年的夫妻也说不过去。但待要不想也不可能。也许是有什么误会呢,因此决定私下见见这个修琴师傅。刘喜给他安排的见面地点是醉仙楼的雅间,苏齐也想万一他真跟夫人另有隐情,在家里说话谁脸上也不好看,不如单独见面摊开,没有最好,有也要变为没有。 第三章 约会酒楼 到了约好的那天,苏齐一早便借口去会友人离家而去,刘喜却装作全然不知,私下却安排好一切,他事先买通的钱狗儿和朱不眨也早已去约好的醉仙楼雅间隔壁待命。苏齐与修琴师傅王松见面后开始一番寒暄,苏齐一再多谢其为夫人修好了心爱的古琴,夸他手艺高超,后来一边饮酒一边又谈了些琴的话题,苏齐也是深谙琴道之人,因此两人谈得甚是投机。谈话中,王松还从胸口衣服处掏出许多特色的修琴工具给苏齐一一展示,说很多是自己发明的。这些修琴工具王松保存的非常仔细,而且各个精致,而更吸引苏齐眼球的却是王松掏工具时无意从胸前露出的半个金簪,苏齐的注意力就没离开过这个金簪,这是五年前他和夫人成亲十周年,他特意托京城一个打首饰的朋友郭柏专门设计打制的,因记得夫人说过出生时正值桃花盛开,因此得名心桃,因此设计金簪时,主体打造成杯型,与簪体相连,杯上均匀的刻有无数颗精美的镂空桃心,象征一辈子心中只有心桃之意。现在这头簪怎会出现在王松身上?难道他时常出门游玩会友,夫人奈不住寂寞红杏出墙了?不!或者是夫人出门掉了簪子恰让王松捡到了?但那诗又如何解释?想着想着,苏齐的脑子就开始乱了,他借口出恭离开了一会儿,在楼梯上撞到了小二,小二看的出,这位齐老爷今天的脸色可是煞白,还带有点惊慌失措,小二跟他搭话他也不理,匆匆的就走。在他出雅间的时间,隔壁一直待命的钱狗儿进了这个房间,给酒里下了安眠药,王松因事前已收到五百两银子,并被刘喜安抚说只是想教训教训苏齐,做场戏而已。因觉事情并不严重,最多是让苏齐喝醉出点洋相,或者被迷糊的打一顿,受受教训,再因为夫人赵氏的事郁闷一阵也就没事了,因此也就没加阻拦。下完药,钱狗儿迅速回转隔壁。苏齐回来时,王松也已收好了所有的工具,准备再劝苏齐喝酒,待他昏倒便离开。苏齐只喝了一杯便倒下了,王松忙轻轻的去敲隔壁的墙。钱孙二人知事成,便转过房来。看苏齐确实晕倒,便把酒杯有迷药的酒都清理干净,王松看钱狗儿身旁平白又多一人,而且眼露凶光,便急欲告辞而走,钱狗儿说让其走好的同时,却迅速从后面揽住王松,并用手捂住了王松的嘴,说时迟那时快,朱不眨立刻转到王松前身,用桌上的水果刀将其一刀毙命。钱孙二人迅速的将房间布置成苏齐杀人的现场,并离开。朱不眨离开时还对小二喊了句,“楼上齐老爷加份炖牛肉!”小二忙得不可开交,也不知道谁喊的,只是职业习惯的应承到“哎,好来!马上就来” 迷药的量并不大,因此苏齐过一会儿便转醒过来,迷迷糊糊中看到和自己喝酒的王松也趴在桌子上,难道他也喝醉了?他也跟我一样苦闷吗?喝区区几杯酒就会醉?但是再仔细看时,地上不停的一滴滴的滴着什么,红红的,是血!苏齐忙用双手搀扶王松坐正,王松的脸色蜡黄,嘴巴张开着,显然是要呼救的样子……怎么会这样?这时苏齐又注意到他的右手上怎么也有鲜血,还有一把带血的水果刀!正当苏齐头蒙不知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小二推门而入,“老爷,您的牛肉来喽!”而接下来的一幕让小二手中的托盘牛肉连盘带肉洒落了一地,楼下老板大骂到“小兔崽子,你不想干了?!”而这边小二疯也似的逃将出来,口中大喊“杀人啦!杀人啦!” 老板心中一凛,出人命可不是闹着玩的小事,开门做生意谁不希望平平安安的?赶紧报案,等等,先看准喽,别是那小子大惊小怪,请来衙门那些官差,万一不是命案,可就请神容易送神难了,陆大人上任这半载,这衙门可天天欠着醉仙楼的帐那,本来就是小本买卖,万一再被他们找个借口,说报假案,还不得天天到我这儿吃来啊。想到这儿,老板决定亲自上楼一探究竟,虽然心里也是七上八下,但是阿弥陀佛了一路,还是上去了,这时苏齐莫名的从雅间中冲了出来,跑到了大街上,很多人都看到他手上鲜血,还紧紧的握着那把水果刀。老板从门旁往里探头,只见地上躺着个人,原来,经小二一惊吓,苏齐原本扶着王松的手松开,王松顺势倒在了地上。老板壮着胆,腿肚子直哆嗦的进了房门,走近一看,地上一滩血迹,颤抖的用手往鼻息上一试,人已没气了,老板吓得连滚带爬夺门而出,立马报了官。 陆大人一听告杀人嫌犯就是苏齐时心中顿时一乐,心想终于可以报当日辱骂之仇了。当下派人分为两队,一队去封锁现场,验尸,一队去齐家拿人,并吩咐封锁各个出城的城门,严防苏齐畏罪潜逃。 苏齐一直迷迷瞪瞪的,现在感觉脑子更加混沌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但是当时下意识的就跑了出来,他一路的跑回家中,寻个没人的地方稍微镇定了一下情绪,反而头脑清醒了一些。人又不是他杀的,干嘛要跑?但是自己手里拿着带血的刀,人死在自己身旁,要审案的陆大人又和自己水火不容,又如何能逃过此劫?苏齐不敢耽搁时间,快速进了内宅,赵氏正和灵儿一起在逗漫修玩儿,这时的漫修还有一个多月就满周岁了,一个劲儿咯咯的乐个不停,一点也没感觉到厄运正朝这个幸福的家庭一步步逼近。而看到手中持刀身上沾有血迹的老爷,赵氏和灵儿都大惊,忙问是怎么回事!原来苏齐忙慌的忘了手里还拿着刀就跑回家中了,怪不得家中的下人一见他都惊呆了。苏齐从怀中掏出金簪,这是他从王松,哦,是从王松尸体的怀中取出的,“这金簪,怎么会在你那儿?”“夫人可认得王松?”“王松?噢,你说的是那个修琴师傅吧,之前古琴坏了,因是古物,怕搬动损坏的更加严重,便让他来内宅修过一回琴。修好后就走了啊。怎么?”夫人脑中掠过一个很不祥的预感。苏齐把金簪递还给了夫人,让其好好保留,莫要再丢,这时可能是看到了血迹,原先还咯咯直笑的漫修大哭了起来,苏齐走过去抱起儿子,脸紧贴着,越抱越紧,漫修哭得更利害了。夫人正要说什么,衙门的官差已冲了进来,二话没说,拿人就走。赵氏哭喊着想抓住丈夫的手金簪再次掉落,这次是被在旁的灵儿收了起来,衙役们并没注意,只是毫不留情地推开了赵氏,把苏齐带走了。 第四章 飞来横祸 听报苏齐被捉拿归案,陆知县差点没笑背过气去,“苏齐啊,苏齐,你也有今日!看看老爷如何教你做人,哈哈哈哈!” 且不说苏齐被关衙门大牢中,陆知县派人各方取证。苏府里可是整个儿翻了天,老爷被抓了,还是行凶杀人!此时夫人跟王松通奸已久的谣言已四起,不用说,也是刘喜事先安排好了的。有信的,也有不信的,也有半信半疑的。而此时的赵氏已乱了阵脚,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先找来刘喜,让他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救老爷。商量之余,决定先找人打通衙门关系,托人照顾一下老爷。刘喜假作忧虑的领命急急出门照办,银子是使了,却不是托人照顾老爷,而是与陆知县串通一气,势要问苏齐一个死罪。而后赵氏又几次提出要去衙门看望夫君,都被刘喜搪塞,言眼下不宜去府牢,怕被误会为串供,会加重老爷的罪行,已打通好关系,自有人会照顾老爷。赵氏因而作罢。而苏齐在狱中并无人送饭,心想自己这次是在劫难逃,越想越悲,不觉潸然泪下。幸好苏齐平日为人和善,愿意施财助人,狱中一雷姓牢头的儿子就曾受过其帮助,牢头一直十分感激,今见昔日恩人身陷囹圄,多有不忍,便处处多有照顾。 当晚,刘喜来到狱中送饭,悲情抹泪了一番,苏齐是感动至极。问及赵氏,刘喜言夫人悲伤过度,拿着老爷赠的诗整日里长吁短叹,泪流满面,有时还望着首饰盒出神发愣,其悲不言表啊!苏齐听了心中一凉,又问道,可是写于白手帕上的关雎一诗?刘喜答正是正是,苏齐不再言语。赵氏分明言王松只去家中修过一回琴,其言并不像是假,王松也没亲口承认过自己与赵氏有奸情,一直都只是自己在单凭一个簪子和一首诗在胡乱猜疑,想想甚悔,如果能信任妻子,又如何会单独约王松见面,又如何会发生今日的惨剧。想想心下甚悲。 次日,陆知县开堂审理,醉仙楼老板小二等证人一应到堂,王松的浑家鞠氏也被传唤了来。陆老爷一一问话,老板、小二、齐家的下人等一一回话,鞠氏则在堂上哭哭啼啼,骂苏齐家中赵氏偷人在先,苏齐杀人在后,齐家该被满门抄斩。陆老爷由此问出证物金簪的来历,说是赵氏赠与王松的定情信物,后被鞠氏发现。赵氏和苏齐都心中一凛,但赵氏对于通奸一事一口否认。又由于证物金簪不翼而飞,陆大人只得先行退堂,派公人到苏府搜查。 公人翻遍了整个苏府,找到了写有情诗的白手帕,却单单不见金簪,原来灵儿捡到后自知此物重要,早早的给藏了起来,正在家中看护少爷,等待审判结果,却见一队公人来搜,知道大事不好,更不敢露声色,只是在哄哭闹个不停的漫修。 陆大人拿到白手帕,单凭一首诗如何能证明赵氏和王松通奸,苏齐又拒不承认杀人,案卷难结,可着实为难了陆大人。 此时,刘喜前来觐见。陆知县因得过刘喜不少好处,又知刘喜与他是同一战线,便急急的请进堂内相见了。陆知县满脸愁容的把情况告知了刘喜,刘喜道“大人,虽无金簪,却有情诗,明日只当如此如此,还怕此案不结?”陆知县听完后哈哈大笑,大赞刘喜。 再次日,陆知县又升堂,这次又多了三个人证,一个是刘喜,一个是赵氏的贴身丫鬟兰儿,一个是苏齐的跟班小六子。刘喜言王松曾开口要一千两的修琴费,曾向齐老爷禀报过。这事儿苏齐承认,因为确有过其事。而派人取过账单一对,白手帕上的情诗与账单上索要一千两的笔迹皆出于王松之手。赵氏大喊冤枉,言自己分明当日就派兰儿支付过修琴的费用,只有二两,如何又出来索要一千两之说,分明其中有诈。而堂上老爷跟本没理会赵氏,继续向小六子问话。小六子言老爷曾多次打听王松之事,醉仙楼之约也是受老爷吩咐安排的。这个苏齐也承认。但当问到兰儿的时候,出乎意料的,兰儿竟一口咬定夫人与王松通奸,并威逼自己不准多言。齐老爷发现奸情很久,早就恨王松入骨,没想到竟在醉仙楼摆下鸿门宴,真的杀了王松。赵氏听后是怒火攻心,原来赵氏表面温婉,内心贞烈,如何受的住这般诬赖。当即骂兰儿道:你这小蹄子,我夫妻二人平日待你不薄,如何今日如此说道!”陆知县在旁连敲着惊堂木,说道:“肃静肃静!赵氏,如今兰儿和鞠氏都说你与王松通奸,且都说看到了金簪,如今金簪虽被你藏起,此诗也是物证,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言?”“大人,冤枉那!王松乃是本地有名的修琴师傅,只因我家中古琴需要修理,才请他来过家中一次,如何就出了通奸一说啊!还请大人明断,切勿偏听小人诬陷之言啊!”“大胆!敢说本大人偏听偏信,断案不公?给我掌嘴!”“大人,民妇不是这个意思!不,大人!”左右公人拿掌板连打赵氏的嘴十板,当即鲜血迸出,赵氏依然模糊的喊着“冤枉啊…”。 “如今真相大白,赵氏与王松通奸在前,王松又多次借修琴之口进出苏府,与赵氏行苟且之事,后被苏齐发现。王松借机向苏齐索要一千两银子,却使得本来就对其恨之入骨的苏齐恼羞成怒,派人安排了醉仙楼的饭局,杀害了王松。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苏齐,你还不认罪?”“大人,冤枉那!我确实因此诗和账单上的笔迹一致起过疑心,因而约王松一见,但谈的都是琴道,酒醉后醒来发现王松已死,却不知何人所为啊!”“大胆苏齐!证据确凿,还敢狡辩!可见刁钻!来人那,大刑伺候!”苏齐读书人一个,又从小养尊处优,如何受的了这般刑法,登时被打得皮开肉绽。再问仍是不招,陆知县命再打,显是打算要了其性命。赵氏在旁大喊冤枉,并骂陆知县审案不公,此案破绽累累,如何就要草草结案。陆知县恼羞成怒,又要派人对赵氏行刑。赵氏看苏齐已被打成半死,陆知县今日定是想要如此结案,因此大笑几声,说道,:想不到我赵心桃一生贞洁,如今却败坏在几个恶人手里。”说着眼睛恶狠狠的盯着兰儿,又盯着陆知县。兰儿不敢直视,陆知县被她一盯也有几分发毛。“夫君,你我夫妻一十五载,一直恩爱如初,现又育儿漫修,我何样为人你竟是不清楚的吗?如何却因一首诗便对我起疑心?今日你我难逃此劫,看来当真夫妻缘尽,只愿有朝一日能沉冤昭雪,还我清白!夫君,我先走一步了”说着,便撞堂柱而死。苏齐看爱妻身亡,痛不欲生,大喊一句“天亡我也”便昏倒过去!陆知县慌张说道:“赵氏通奸,本应判罪,奈何其自知罪孽深重,当场自尽身亡!苏齐因嫉成恨,故意行凶杀人致死,其罪当诛!”陆知县吩咐公人给昏倒的苏齐按了手印,判了三日后斩刑。 苏齐在狱中回转过来,深知大限已到,又回想起夫人撞柱而亡的场景,心痛如绞。如今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不满一周岁的儿子漫修,父母都走了,他将如何是好,当下还想见刘喜,想嘱咐其一定照顾好漫修。不想刘喜却再也不来狱中。 苏齐多次托雷牢头帮忙传话,第二日,雷牢头回来,对苏齐说道:“我本不想瞒你,但你时日不多了,还是让你去的明白吧。现在刘喜霸占了你的家业,苏府已改成刘府了,他又如何肯帮你啊!”苏齐听后无疑是当头一棒,想想前后的事情,知是刘喜操作定是要治他于死地,夺他家产。老天不公啊,晴天霹雳如何却只接连劈到我身上,我苏齐哪里做错了!“漫修呢?漫修呢?我要见他,我要见他,灵儿那?叫她抱漫修来,我要见他!”“哦,这也是听说的,说一个丫头带小少爷去荷花池边玩儿时,小少爷不小心坠入荷花池中淹死了,那丫头也不知去向。”苏齐“啊”的一声,口吐鲜血晕厥了过去。 转眼,三日期限已到,满乡百姓均来看砍头。苏齐已如废人一般,满头花白,只因自己的一念之差,如今丧妻丧子,现在连自己的命都要丧了。而现在这条命还要来何用?有贤妻不去信任,有爱子不能保护,活着何用,苏齐现在倒有些感激陆知县了,能让他快点和妻儿团聚。刑场上苏齐仰望天空,眼里尽含着泪水,这一切说到底还是自己咎由自取,不然任刘喜如何设计也不会有如此结果的。可惜悔之晚矣。眼泪随着人头一起落在地上,鲜血和泪水同时溅起,娘子,孩儿,我来了! 第五章 救主出险 且说刘喜在府中却也过得并不舒心,原来当日陆知县判下案来后他便迫不及待的想当老爷了。而兰儿也迫不及待的想当她的夫人了。当日从堂上转来家中,兰儿对刘喜说:“如何?这事我办的可是漂亮?”“漂亮!办的漂亮!赵氏苏齐之死兰儿你可是第一大功啊!”“呵呵,死样儿,还兰儿兰儿的呢,什么时候也称声夫人啊?”“啊,哈哈哈哈,这是自然,这是自然,我这就派人去准备,你也安排下人准备准备嫁妆,咱们挑个良辰就把喜事办了,如何?”“这还差不多,可是话说回来了,漫修你打算怎么办啊?”“漫修?不过就是个还没满周岁的娃儿,他能兴起多大的风浪来?”“话可不能这么说,斩草要除根,那两个混蛋最近可是常到家中来讨银子使,要不是看到他们杀了王松,有把柄在他们手上,我真想上去扇他们俩耳光!万一哪天咱们没给他们银子,他们还不把实情都告诉漫修啊?到时他年壮咱们年老,如何却是对手,不如趁此机会让他们连那小子也做了,除了后顾之忧,再打发他们离开此地,从此咱们便可以高枕无忧了。”“夫人高明啊!我这就去找他们,安排做好此事。”“等一下嘛,最近一直担惊受怕的,苏齐被斩是板上钉钉的事,一个小孩子,也是吩咐一声就能了事的,你就先来陪陪我嘛!”房中传出兰儿撒娇的声音,和刘喜调情的声音,外面窗下却有一个瑟瑟发抖、吓得缩成一团的弱小身躯。灵儿因为少爷总是哭闹个不停,来夫人房中取夫人平日里逗少爷玩的玩具,不想走到门口却听得隐隐有男女说话的声音,因老爷被抓,夫人、刘喜等人亦被传到堂上,灵儿甚觉奇怪,就驻足聆听。不想听到的却是如此弥天的阴谋。灵儿自小入苏府,深受夫人喜爱,待自己如已出,现在虽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但她为人直率,平日里最喜欢帮助人,深知人应该知恩图报。听闻夫人老爷被设计身死,现在又要害少爷,灵儿主意已定,定要救少爷离开此地。 当下慌张跑去少爷的房中,赶忙找了个篮子把少爷放到篮中,又拿了平日攒下的银两,还不忘把金簪放到了篮中。平日里尽哭闹个不停的漫修现在身躺在篮中,手中又有金簪这个玩物,当即竟不哭了。灵儿心中默默祷告了几句,随即匆忙离开苏府。路上遇到丫鬟欣儿,“灵儿姐姐,出去啊?”“是啊,夫人让给送饭!”“哦,那快去吧!”原来夫人赵氏当堂撞柱而死的消息有些下人还并不知晓,只当案子还在审理当中。灵儿因手挎的是个装饭的篮子,就随口编了个谎话搪塞了过去,之后并不理人,只一路出去。灵儿因听刘喜说“赵氏苏齐之死兰儿你可是第一大功”,因此认为夫人老爷俱亡,却不知老爷是在三日后处斩。便带着少爷从小路一路狂奔,生怕被刘喜派人追上。灵儿自小生长在这里,因此对路很熟,从出府到傍晚,竟奔出将近三十里地,天黑需找地投宿,灵儿却不敢住在客栈,生怕被人认出,幸好不远处见到一个村庄,便求宿住下,主人家也是好客,一夜相安无事。 且说刘喜与兰儿一番云雨后,便出门寻钱狗儿和朱不眨,准备再让其杀苏漫修。兰儿在家中无事,想起准备先去看看漫修,不想房中空无一人,漫修的摇篮也不在。兰儿以为是灵儿带漫修出去玩耍,便没在意,不想傍晚刘喜回来,二人又一起去看,房中仍是如此,便起疑心。各处问下人,唯独欣儿说下午曾见到灵儿,说是去给夫人送饭。刘喜、兰儿心中大惊,二人可是亲眼看到夫人撞柱而死,又怎会吩咐人去衙门送饭,何况吩咐也是吩咐身边丫头,又哪会吩咐专门负责照看少爷的灵儿去?刘喜当下便问,“灵儿可是一个人?”“是”“可有拿什么东西?”“去送饭,当然拿的是送饭的篮子了。”“现在府中丢了件价值连城的宝贝,定是灵儿偷了去,你要是敢胡说,就拿你一起去见官!”“没有,我没有胡说,是真的!”欣儿吓坏了,她当灵儿真是偷了东西出的府,夫人老爷都不在,灵儿又可以随时进入老爷夫人房中,怎不会偷?何况当时见灵儿时她确实有些紧张,明显是想赶快结束对话离开的。 灵儿不见了,漫修也不见了,很显然,灵儿知道了些什么,是她带漫修走的。“快,去牢房,看看那死丫头在不在!”刘喜吩咐手下人道。而同时又让人画了灵儿的画像,传信儿给钱狗儿和朱不眨,让他们拿着画像赶快动身追寻灵儿和漫修下落,找到后格杀勿论。 这时有人来报,说荷花池上发现漂上来一个摇篮,是少爷的。原来灵儿特意把漫修的摇篮用纸绳系到了荷花池旁的亭柱上。纸绳过段时间就会被水浸泡而断,摇篮就会从亭下漂出,到时大家就会以为少爷是淹死在池中,不会再来追杀于他了。大多数人信了,还把故事编的有模有样,因此才会出现雷牢头对苏齐的说辞。但是刘喜不信,单凭灵儿说过去给夫人送饭就可以断定灵儿是知道了什么之后带漫修逃命去的。她知道了什么呢?难道是听到了什么?又或是察觉到了什么?刘喜心中七上八下的,看着挂上去的“刘府“的牌匾,刘喜更决定一定要杀死灵儿和漫修,这些都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第六章 百里逃亡 次日清早,灵儿带着漫修谢别主人离开。此时的她为避人耳目已换上粗布衣服,她必须尽可能的多赶路,她从出门就想好了路程,去寻夫人的家姐,去南京江宁府!然而金华府距离江宁府何止千余里,仅凭她一个弱小的女子,又带着个未满周岁的孩子,何时才能走到。身上的银两并不多,省着花只够她们几个月的开支。她该如何生存下去,如何让少爷生存下去,都成了问题。但是她必须走。关于整个案件,她并不是十分知情,现在知道的只是刘喜和兰儿设计陷害夫人老爷致死,王松是被另两个人杀死的。而又和手中这把金簪有何关系,老爷当时为何单把金簪给了夫人呢?灵儿想不明白。 又匆匆赶了一天,傍晚时分到达了义务,灵儿回头望望,却已是身心俱疲。已经一天了,刘喜真的会信漫修掉入荷花池了吗?灵儿还是保持着警惕,同在苏府这么多年,对刘喜的为人她还是比较了解的,刘喜要做的事还没有不成的,因为他有的是钱。以前还得看老爷的脸色,现在是自己的了,岂不更加得心应手?灵儿想着,一个冷战。这里大都是做买卖的商家,却不见住户,灵儿只得投宿客店,她一步一个小心的四下悄悄的张望着,来投店的客人大都是商人,并不见有举动异常或死盯她不放的,偶见几个带刀带枪的武人,却也各自谈话,并不与她相干,灵儿心下稍安。却不知,就在灵儿住下不久,店里又来了两个人前来投宿,此二人穿着讲究,身骑高头大马,手里各提一口朴刀,唯独长相却寒碜了点。你道此二人是谁?正是那要结果灵儿、漫修性命的钱狗儿和朱不眨。他们来后先点菜吃饭,一桌子好酒好肉,显然是受了刘喜不少银两。吃饱了喝足了钱狗儿拿出画像问老板可曾见过,义乌市每日来往客商繁多,住店的人也是一波换一波,老板并不记得这许多,但小二却偏偏是个对客人过目不忘的主儿,尤其还是女客,便立马插话到,“哟,倒是有几分相似”“哦?她可住在此处?” “是啊,有位女客,长得倒似画中人”“她可是提着个篮子?”“篮子?没有!”“可有个孩子?”“恩,孩子倒是抱了一个”“现住在哪儿?”“哦,就再天字房二号,刚好有个客人退房,她便住了进来。”二人听到此相对嘿嘿几声贼笑,当即问老板要天字房一号和三号,当老板言这两个房间已经有人住了的时候,钱狗儿当即拿出五十两银子放到案上,并把朴刀往案上一砍,“让他们滚!”这个举动惹起了旁边一个大汉的注意。刚才灵儿进店时的小心翼翼已经引起他的注意了,而此二人拿出画像找她,显然并非熟人,而是要抓她。难道是私逃的丫头?如何又抱了一个襁褓中的孩子?原来漫修一路上常喝不到奶,经常啼哭,灵儿怕再把他放在篮子里会更加惹人怀疑,便干脆把篮子丢掉,直接自己抱着他赶路。既然来的二人要抓私逃的丫头,又何必要强逼别人退房而住到她周围的房间呢?显然,其中有什么事情。大汉不动声色的上了楼,只听小二在下面赔话儿道,“爷您稍等,我这就上去给您跟那两位爷商量一下让他们退房。”“好!快点!”大汉上了楼,径直先进了天字房三号,原来他就是住在这个房间的客人。大汉住进来前看房时就注意到了三号房跟二号房窗口相连。他迅速的从三号窗口一跃进了二号的窗口,灵儿刚要大叫,便被其捂住了嘴巴。灵儿大惊,却不想此大汉轻声说道:“外面有两个人要找你,我是来帮你的,不要叫,跟我来。”灵儿听到此说,此时又听得小二敲开一号客人房门,说“真对不住了,下面有位客人非要住在这间房,您能否给腾个房间?”客人刚要发横,只听小二悄声说道,“他们有刀!”并比划着,会随时杀人的样子。客人忙道,“我这就搬,我这就搬。”灵儿更信此人言语。便悄悄抱着孩子跟大汉从二号窗口跃入了三号房间。可能奔波了一路,漫修已熟睡,并无声响。恰小二敲门,大汉开门,小二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边,大汉略表不满的说,“这就走,客栈多的是,还单就住这家了不可!”小二是一个劲儿的陪不是,说要给他换个房间,大汉也不肯,只得下楼来退还了房钱。大汉又上楼来,收拾了行李,此时灵儿已把自己包裹严实,装作风寒,特地还遮住了面部,孩子也用粗布重新包裹了一番,和大汉装作一家三口下楼离开了客栈。离开时钱狗儿还打量了灵儿一番,但他只有画像,并没见过真人,画像又画的仓促,并不十分相像。况且灵儿此时遮住了面部,还不停的咳嗽,穿的也是乡下人的粗布衣服,钱狗儿也就没多想,一心只盼晚上左右夹击,结果了那丫头和孩子,好拿一大笔钱去逍遥。 灵儿随大汉出了客栈,匆匆赶了阵子,又在另一家客店住下,却只有一间客房了。出门在外,只得将就。恰逢初冬季节,夜晚又赶了一阵子路,尤感天寒,大汉让小二准备了火炉烤手,并把床让给了灵儿和孩子,自己则裹着大衣依在桌旁过了一夜。灵儿托大汉之福得以出逃大难,对大汉自是感激不尽,但同时却又心存余悸,那二人要杀她扑空,必不肯罢休,万一找到此处该如何是好。口中仍旧感谢大汉救命之恩,待问大汉姓名,以图日后报答时,大汉却以萍水相逢婉拒了。当下一夜无话。 灵儿本想出得客栈就连夜逃走,又恐少爷身子经不起夜里风寒,只得待次日清晨再走。怎么走,如何避开那二人,想着想着,竟不知不觉的睡着了。这几日确实是太累了。待她醒来却已是日上竿头,灵儿连连自责。起来后却独不见大汉。灵儿也不敢在此地多呆,从窗户缝往外观察了一番,确定无事后抱着漫修离开。打开房门,下得楼时,却见楼下几个军官打扮的人在逐个查看盘问。手里亦拿有影像,离得远却看不十分清楚。灵儿下楼来抱着漫修径直往外走,军官打扮的人一看她是个乡下妇人,还抱着孩子,却没有盘查。灵儿正待要走,身边的一个客商打扮的男客却被军官扣下,左看右看后军官询问,“你可曾见过这个人?”客商看了看海捕文书上的影像,说道“没有见过。”军官放他离开。灵儿也用余光看到了画像,看到了海捕文书,二话没说,当下离开客栈,头也不回的连奔走了几个街市,才躲在一个墙角大舒了口气。画像上的那个人她见过,而且是昨晚刚刚见过,是他!上面写着捉拿犯人秦威!灵儿不敢多想,也不容得其多想,因为她深知,要杀她和漫修的那两个人就在这周围,随时可能出来要了她二人的性命。她死倒是小事,漫修怎么办!因此连忙奔城门而去,欲赶快离开。 且说钱狗儿和朱不眨,二人住定,欲深夜下手。朱不眨待二更天时先往二号房吹进了迷烟,稍稍潜入后对着床上举刀便砍,登时血溅当场。朱不眨暗下得意,又寻婴孩,却如何却也寻不到,只当是也在床上,待掀开床铺欲拿样东西回去好交差时,却觉这丫头体格怎如此壮大,借着月光一看,暗叫一声苦,原来他杀的正是与自己同来的钱狗儿。又哪有什么丫头婴孩! 原来帮助灵儿逃走的大汉稍微在桌边依了一会儿,半夜竟自起来,当时灵儿和漫修睡的正香。大汉从二楼的窗口轻轻跃下,又返回了之前住的客栈,并从墙头翻入顺利地进入了二号房。此时的二号房空无一人。大汉自二号房窗口爬到三号房窗口,从窗口吹进迷烟,等了一会儿,开窗进入,把已睡死过去的钱狗儿搬到了二号房的床上,用被蒙上。然后离开。可怜钱狗儿连吭一声都没有,就在睡梦中被杀死了。 朱不眨大惊,还当自己夜黑摸错了房间,杀错了人。待要出去再杀灵儿时,却恰有一房客起夜,迷糊中又不小心摔下了几登楼梯,大呼小叫,搞得他的朋友和小二一阵混乱,朱不眨也不敢再动手,恰趁人多杂乱时回到自己房间,又怕明日命案一起难以脱身,便施展轻功,悄悄的连夜离开了客栈。 看到此时,大汉已明白了几分。当初帮灵儿离开只不过是下意识觉得应该帮忙,却并不知来寻她这二人是何许人也,因此故将钱狗儿搬进灵儿房中,静观其变。待看到朱不眨先用迷烟,后举刀杀人,又悄然离去后知此二人并非善类。对不住的是那位房客,被其用石子儿打到,连摔下了几登楼梯,所幸伤的并不严重。 大汉见朱不眨离开,自己也欲返回所住客栈。不想路过马厩时看到了几匹他熟悉不过的战马,当时心下大惊,连夜离开,并未向灵儿道声别。 第七章 秦副行营 这几个军官打扮的人正是要来寻此大汉的。此大汉姓秦名威,原是陕西秦凤路副都部署的副行营,武艺十分了得。曾多次率军与西夏军交战,其勇猛过人,使敌人颇为忌惮,人送外号威武将军。不料朝廷以文臣为重,派来了个主张议和的胡雍做了正行营。每每与秦威主战之意相悖。二人关系相处并不融洽,但因其是正行营,秦威也只得服从命令,固守不战。胡雍有个小妾,唤作华云,原是个粉头儿,因容貌出众,风情万种,在京城博得了胡大人的欢心,被赎了身收做妾。嫁入胡家后,华云备受宠爱,胡雍的原配夫人是个懦弱的主儿,又体弱多病,便不管事,胡雍对聪明的华云那是信任有加,家政大权一律都交由其管理。接到调令后胡雍第一个想着带的也是华云。 由于西夏军连日来犯,偷袭并包围了防御在外围的宋朝军队,守将苦战数日不得突围。因此事秦威带副将周可几次前来向胡雍请示,胡雍却总是以和谈为上不予发兵,但西夏军步步紧逼,秦威忍无可忍请兵自去,因手下兵卒多听秦威指令,胡雍亦不敢拦,但心下记恨。后两军都损失惨重,双方退守。经略安抚使韩琦派手下人于新前来问询,胡雍告秦威不服管制,私自出兵。于新查证后禀报韩琦,胡雍原想这次可治秦威于死地,却没想韩琦对秦威不罚反赏,还说胡雍不懂审时度势,西夏军都欺到头上来了,还妄想和谈。但对秦威与胡雍关系不和一事也甚为担心,于是就派于新为二人调解。 于新到胡雍处说明来意,本来被上司训了一顿心下十分不是滋味的胡雍却不敢违扭,于是在家中置办下酒席,自己下帖请来秦威,一为贺他击退西夏军的来袭,二为冰释前嫌。因有于新的说和,又都是为朝廷效命,二人饮酒言和。且不说这三人在酒桌上寒暄,单说这华云,她原是一风尘女子,因得胡雍喜爱升身为妾,按说应该心满意足,但其身份卑微,无论如何努力也不能升为正妻。又担心自己哪日人老珠黄,不得宠爱,胡雍这个人又哪是可以依靠终身的主儿。这日听闻胡雍家中请客,请的又是有名的威武将军,副行营秦威。便好奇的隔帘偷瞧了一会儿。不瞧便罢,一瞧便动发了她那邪心,想华云一个女妓,见得秦威虎背熊腰,雄壮威武,言语间又豪气万丈。心下自想如若自己能跟的如此英雄,也不枉此生,越想间由是脸上发烫,心下欢喜。 酒罢各自散去。秦威时出门路过花园时却恰好见到了华云。胡雍介绍到这是夫人,秦威连忙施礼,有几分酒意的秦威在华云眼中更显得壮气十足,华云因丈夫在旁,也没多言语,只是见了个礼便避到了一边,秦威离开。 近日,宋军与西夏刚刚交兵,虽是退守,关系却十分紧张。宋军更是不敢懈怠对城中的严格搜查,生怕混入细作。这日周可正带人在外巡查,走到迎宾酒楼附近时,酒幌之下有一客商打扮之人,身边却并无货物,时不时的四下张望,神情有些紧张。这立刻引起了眼睛锐利的周可的注意。他向身边人吩咐了几句,身边的几个官兵便照常先从正路走过,周可悄悄躲到一旁观察。果见那人见到官兵走来,便佯装要进酒楼喝酒,等官军一走,却仍然踱步回到酒幌之下。显然,他是在等什么人。 等了有一刻钟左右的时间,那人越发焦急,这时只见从远处来了一个小厮,周可认得,是城中富户马海庆家的小厮。马海庆是个有名的大善人,有名的爱国者。为和西夏的战争不知前后献过多少次财物,和胡雍、秦威都十分相熟。这个小厮人称小莫子,曾到营中送过财物,因而相识。看见小莫子后那人焦急紧张的情绪显然放松了一下,小莫子看看周围,没有什么异样,也若无其事的过去跟他打招呼。周可见二人攀谈起来,小莫子似还有责怪客商之意,又见二人一起进了酒楼,心想难道是自己多心了,或许是生意上遇到难处的客商想问马大善人借点银两,又苦无门路求见,因此便先见这小厮,让他通融?想到此,便欲离开。 恰此时,在周可不远处,有一妇人大喊抓贼。只见有一人飞快的往这边跑来,原来周可躲在暗处,贼人并没看到这儿有官军。正跑着,被突来的一个竹竿直绊翻在地上,待要爬起时,又被一脚踹倒在地,再要起身时,一把随时可以出鞘的刀已架在了脖子上。贼人连声喊爷爷饶命,军爷饶命,妇人也跌跌撞撞的从后面追赶了过来,周可伸手向贼人示意,贼人无可奈何的从腰中掏出刚才抢夺妇人的银两,心想万事休矣。周可将银两还与了妇人,妇人连连称谢,正待要押贼人去衙门时,忽见刚才站在酒幌下的那个客商从酒楼里出来,四下张望了一下,急急的去了。小莫子不一会儿也从酒楼里慢悠悠的走出来,警惕的看了看四周,也离开了。这时的周可已拿着贼人闪到了墙的一侧,因此小莫子并没有看到他。周可心下犯疑,喝酒或商量事情的话如何如此短的时间竟出来了呢,好奇心促使他决定跟踪去看一下,可是手上又有一个抢劫的贼人,自己分身乏术。 正踌躇间,恰巧走来一队巡逻的官兵,周可当即把贼人简单的交代一声,便飞也似的朝客商走出的方向追去,结果映入眼帘的除了林立的酒楼,就是花枝招展的姑娘,还有来来往往买卖的百姓,人群中却无论如何也寻不到刚才所见客商的身影。 周可悻悻而回,回到营中见过秦威,细细禀报巡查情况,却唯独略去了客商与小莫子见面一事,周可以为自己当真是多心了。秦威听完汇报,仍吩咐要严加防范,以防万一。 这时,一个军士进账来报,说胡雍大人晚上请秦行营到府上一叙。秦威问道,“可曾说是何事?”“回大人,没有!”“军中正事,如何不当即就说,晚上到府上叙又是何意?” 周可在旁插言道:“既然是行营大人有情,将军还是去一趟为好。前几日于大人刚刚为二位杯酒释前嫌,今日有请不去岂不薄了他的颜面,以后如何共事?” “恩,说得也是。如此我今晚就去赴约,营中你多盯紧些。西夏军刚败,谅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动作,但凡事还是谨慎为好。” “是,大人请放心!” 第八章 备说婚约 当晚,秦威依约前来拜见胡雍。胡雍见到他十分客气,请进屋中。秦威一见,竟是满满一桌丰盛的酒菜。 请秦威入席后,先是客套寒暄了一番。后来胡雍闲谈问道:“秦将军哪里人氏啊?”“祖籍山东兖州。”“这为朝廷效力,来到这边远之处,将军为国为民,当真可敬啊。”“行营大人过奖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属下不过是尽自己的一点微薄之力,哪比得行营大人,日夜为国事操劳。”“将军谦虚了!将军威名,那是早有耳闻那。听说那些西夏的贼人都闻将军名丧胆,这里人人都称将军是威武将军,将军英雄可见一般啊!”“属下惭愧,那都是外人的谬赞。”“将军今年年方几何啊?”“三十有五”“哦,来时可曾带得家眷?”“不瞒大人说,属下还尚为婚娶。”听到此,胡雍大喜。回说,“如此尚好!不瞒将军说,今日请将军前来恰为一事,我有个女儿,如今刚年方二八,尚未婚配,再有半月就能从京城过来。我这个女儿啊,被我惯坏了,定要找个英雄人物方才肯嫁。如今秦将军你我同为朝廷效力,我敬将军英雄,有意将女儿婚配,不知将军意下如何啊?”说到此,秦威才知晓了今日胡雍请客的原因。当下道:“不敢欺瞒大人。如今外有强敌,内有奸患,国尚且不安,如何先谈儿女私情!大人好意,属下心领,但属下曾经发过誓言,西夏一日不宁,我一日不娶。还请大人海涵。”胡雍脸上很是尴尬,但仍强颜道“将军乃真英雄也!但好男儿当齐家治国平天下。要想治国平天下岂非要先齐家?所谓国盛民强,而民不强又如何国盛?将军不为自己想,也要为我大宋后代着想啊!”显然胡雍还抱有着一丝希望。然秦威却执意说:“行营大人的好意属下心领,但属下一介武将,决意保家卫国,将来能马革裹尸,战死沙场也算对朝廷尽忠。只怕辜负了小姐的青春年华,此事是断不肯答应的。”胡雍冷笑道,“秦将军,做人要给自己留条后路!我好心要将女儿许配与你,你却在这儿推三阻四,莫不是看不起我胡某人?小女又有哪点配不上你不成?”“大人息怒,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好!我看秦将军也莫要急做决定,我给你三日时间,你到时再作答复,如何?”秦威待要再说什么,胡雍却已示意送客,秦威只得离去。 第2节 秦威走后,胡雍愤愤的将手锤到桌上,“哼!当真不识抬举的东西!”“老爷息怒!”一直躲在屏障后的华云款款走出,“老爷岂能真为这等小事动怒,小心伤了身子!”“哼,且待几日,敬酒不吃就让你吃罚酒!”“老爷,您为何非要招他为婿不可?”“哎,夫人有所不知,前几日因西夏来犯之时他立了大功,经略安抚使相公对他那是倍加赏识。现在他说什么都依!加之他在此带兵多年,手下兵卒多出于他手,威望极高,我若想在此长呆,怎能不主动和他结好!却不想此人…唉!”“老爷,老爷莫要发愁,妾身不才,愿为老爷出面解难!”“你?”“老爷,有时候女人说话会更管用的,我虽不是小姐生身之母,但也算得她半个母亲,为她的终身大事我还出不得这个面吗?我愿再为老爷去说服秦威,让他能为老爷所用!”“哦?!…”胡雍半晌没言语,后来说“也罢,且试试无妨!”华云脸露笑容,偎依在胡雍怀里,心里却有着自己的算盘。 次日,秦威又接到请帖,是胡雍约其在市外的一个庄院相见。秦威知道此庄院是胡雍来后买下的房屋,却很少去住。心想莫非又是昨夜之事,待要拒绝,又怕另有他事,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去一见。 骑马到了胡雍庄院之外,此处却是出奇的安静。一个小子引着秦威穿过庄院,时值初夏,庄院里郁郁葱葱,小桥流水,亭台楼阁,假山林立,当真是个好住处。内屋里有阵阵悦耳的琴声传来,秦威心下犯疑。进得厅堂,却只见一个美妇人坐堂中间,面前一把古琴,秦威虽不懂琴,也知其弹得算是一绝。妇人见秦威进厅,却并不停手,直到一曲终了,才拿起身边圆扇,轻轻扇了几下,慢言道:“将军请!”又吩咐下人道:“给将军备酒!” 秦威四下看了一下,独不见行营胡大人,这妇人似曾在何处见过,却又想的不十分清楚。但拜帖确实出自胡雍之手,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得静观才知。 华云道:“将军可还记得我?”“小人眼拙,似曾相识!还请夫人赐教!” 华云脸上微有一丝不快,但很快又咯咯的轻笑了几声。洁白细嫩的牙齿衬着红润的樱桃小嘴,当真美极了。但是秦威却只轻轻看了看,无动于衷。 华云道:“我叫华云!将军可得记住我的名字才是!” 秦威没有接话,反问道:“不知胡大人何在?” 又是呵呵的一阵笑,“将军来如何只找胡大人,将军难道现在还没猜出今日是我约的将军来此吗?” 秦威一愣,细细看那妇人,似在胡府见过,那日同于新、胡雍三人吃酒,酒散而归时似曾遇到一个妇人,与此妇甚是相像,妖艳而美貌。那日是个夜晚,又逢酒醉,确实不曾看的清楚,但是既是有胡大人的请帖在,昨日又有许配小姐之言在先,此妇人当为胡雍家眷无疑,但看年龄,此女子当在二十五六左右,如何又有个十八岁的女儿呢? 虽心下疑虑,但礼节不能失,秦威忙见礼,“原是夫人,小人眼拙,没能认出,还请夫人见谅!”心想恐怕又是婚约一事,莫若早早借口离开罢了。 谁知华云闭口不谈婚约一事,却用娇目一直盯着秦威看,秦威不知此夫人究竟何意,被看的却是浑身的不自在。 此时,小子上了酒菜,华云和秦威主次而坐,华云把小子打发了下去,对秦威道:“多谢将军赏脸,前来赴约,妾身敬将军一杯。”“夫人有劳了!”秦威素来豪爽,当时饮下此杯。华云心中更喜,也将杯中酒也一饮而尽,两腮的胭脂更显绯红了。 “将军不必如此客气!以后当自家人就是。” “属下岂敢造次。” “昨日大人说招待将军不周,今日又公事缠身,因特让我来给秦将军赔罪!” “夫人严重了!大人待属下不薄,如何谈得上赔罪二字?” “将军气度非凡,早有意结识,却无奈我一介女流,今日才得与将军共席,真觉三生有幸,妾身再敬将军!” 秦威又饮一杯。华云也再饮一杯。 一来二去,两人已各饮数杯,秦威量大无事,华云却已显出几分醉意。 秦威见华云已有几分醉意,又不谈婚事,心想自己还有正事要做,便欲告辞离开。 华云却站起身来道:“将军慢走!”说话间便手持酒杯,身姿有些摇摆的朝秦威走来,带有几分醉意的妩媚,将酒杯递过,“将军稍坐!待妾身给你跳段舞!” 说着,便舞首弄姿,当真千娇百媚。 秦威越觉得情况不对,便又告辞要离开。 华云芊芊玉手扯住了秦威的臂膀,隔着衣服都似触摸到了其结实的肌肉,华云更是春心荡漾。“将军!将军不觉得我美吗?”说着便往秦威怀中倚靠,秦威将其推开,华云脚跟不稳,摔倒在地。“我对将军有情,将军难道无意?”“夫人自重”,华云道:“秦将军莫不是怕大人才如此?大人今日外出,不会到此庄院,家中下人也尽被我支开,现今,只有你我二人,将军怕什么!”秦威不听则以,一听更加怒上心头!转身就走,华云突又起身从后面紧抱住秦威,欲求一欢,秦威大力将华云推倒在地,“此妇人当真不知廉耻!若要再如此,休怪本将军刀下无情!”秦威按住腰中宝刀愤愤离开,华云伤心不已,泪流满面,并暗下决心,如若不能把你变成我的人,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当晚,胡雍归来,却听家人说华云几次寻死。胡雍大惊,进得华云房中时,见华云又要上吊。解救下来后问道情况,华云哭说,“妾身不活了!老爷,若不是今日跟去的小子,妾身今日就不是贞洁之身了!”“哦?!莫不是…?”“老爷,妾身不活了!今日本要再给小姐提亲,便置办下了酒席,请那秦威,不料酒过三巡,他竟对妾身意图不轨,不是小子在旁拦着,妾身早就…”说着又哽咽的哭个不停。 当时华云提出要单独见秦威谈婚约一事时胡雍便心下觉得有些不妥,但觉她既是女儿半个母亲,女儿的生身母亲又不在,便允诺了,千想万想也没想到秦威竟如此色胆包天,胆敢动他的女人!当时气上心头,大骂秦威假仁假义,自己还差点把女儿嫁与他,他却是如此一个禽兽不如的东西,誓要让秦威为此事付出代价。 第九章 命案现场 却说这日秦威回到营中,一肚闷气,怎碰到华云如此淫妇。招周可来问营中情况,答曰西城镇荒郊处发现了尸体,周可带人去勘察现场了。 且说周可去到现场,看到尸体,便一大惊,原来死者不是别人,恰是前几日周可看到与富户马海庆家的小莫子在酒楼见面的那个客商。不过今日却不是客商打扮,只一件长袍,看着倒更像个文人。 周可先询问了情况,是一个路人抄近路走路过此荒郊时发现地上躺着一人,满身鲜血,试试鼻息已身死,便恐慌的报了案。从现场来看,并无打斗的痕迹,也没有拖尸的痕迹,应就是第一现场。尸体身上只腹部要害处中了一刀,刀深确定是在短距离正面刺出,一刀毙命。杀人者出手利索,下手狠毒,应为专业之人,且应是与死者熟悉之人。杀人时间应在凌晨左右,周可问了问周围的人,无目击者,也无人知道此人身份,只得先派人调查。回禀秦威,也是如此吩咐,并交其全权负责。 很快此人身份就被证明,原来是曾居住在此的一个专画山水画的画家,名叫洪义。十年前便搬离此地,却无人知道其去处,十日前刚回。周可心里一咯噔,脑海里首先映出的就是小莫子。此事莫非与他有关联?那就得去马大善人家走一遭了。 周可来到马府,庄院简朴的很,也没有几个下人。根据马大善人之言,他所得财物要大半归公,好为国家出一份绵薄之力。周可拜见了马海庆,寒暄一番后问起可知洪义此人。马海庆回想了半晌,方才说莫不是曾经的山水画画家?他已离开此地几年之久了,不曾见到。周可讲,“此人今日凌晨左右被杀。”马海庆一顿惊愕和惋惜,但同时又问“周副将为此事而来是何意,莫非我与这杀人案有关不成?”周可回“大善人误会了,只因前几日末将曾见善人家中小厮小莫子与死者洪义会过面,便想来打听一下情况。”马海庆道:“原来如此。我这就吩咐人去把他叫来,周副将可当面询问。”“如此甚好!” 过了一会儿,小莫子来到了厅上,施了礼,站立在一旁。 周可问道:“小莫子,你可认得洪义?” “洪义?哦…认得,前几日还曾见过。” “在何处相见?” “在迎客酒楼里。” “为何事相见?” “哦,是这样,这洪义画了一幅山水画,想卖个好价钱,他知道当地属我们家老爷富甲一方,便托人约了我出去,想让我从中周旋一下。可是我想老爷平日只身系国家大事和百姓疾苦,又如何会额外再花钱买这些装饰之物,便给拒绝了。因觉无事,回来也没有向老爷禀报。怎么?莫非洪义找到行营中去了?” “不是,他今早被人杀了!” “啊!!!”小莫子的嘴半晌没有闭上,惊讶不已。 “如此,周可先行告辞,如再有疑问,还请马大善人和小莫子予以配合!” “这是自然!周副将且慢走,来人那,呈上来!”说着,下人端上来些银两。马海庆道:“副将为国杀敌,已是辛劳,现又为案件伤神劳顿,小可虽有心助却力不足,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只许派人吩咐一声便是,这是在下的一点小小心意,还请周副将笑纳!”周可客套的退却一番却也收下。这也是官场中的惯例,周可曾多次得马海庆好处,这次也不例外。 辞别马海庆后,周可边走边细细的品味着马海庆和小莫子的话,似有理,但总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离开马府后并没有立刻回营寨,而是寻到了洪义的家中,想在其家中看看能否有所发现。 进到家中,屋内摆设极其简单,一张床,一个书架,一副桌椅。物件也摆放的非常整齐,没有打斗过的痕迹。周可来到书桌前,上面摆放着一幅山水画。周可想起小莫子曾说过洪义找他就是为了卖一幅山水画,如果没有卖出那应该就是这幅了,便饶有兴趣的看了一回,只是一幅画的还不错的山水画,却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周可又到书架翻看了一会儿,突然一个念头闪过,便在周围找了一通,垃圾桶里也翻看了一下,却什么都没有。一个专画山水画的作家,如何就只有这一幅作品?难道真是刚回来时日不久的缘故吗? 带着疑问,周可翻了书架上所有的书,终于发现了夹在一本书里当书签用了的一幅折叠了的水墨山水。周可将这幅水墨山水打开,与桌上的那幅山水图比对了一下,周可虽为武将,但其极通书法,书法中虽有相似的笔体,但每个人写出来的定会有些许差别,自古书画一家,那画中应该也是同理,在周可这个外行看来,两幅画中对山水的处理方法还是有所不同的。回去周可便吩咐手下人兵分几路,一部分去寻洪义之前的作品,一部分负责收集当地所有画匠的代表山水图,又托人从外地请来三位专家比对。这三件事情都是暗中同时进行的,收集画时也都以普通民众购买的方式进行的。 待都收集好后,专家也已从外地赶来。周可让其认真比对了所有的山水画,三位专家一致认为在洪义桌上发现的那幅并非出自他本人之手,而是出自城内何天之手。周可谢过专家,回头立刻来找何天。结果出人意料的是,何天失踪了!时间与他吩咐手下人去收集画的时间吻合,有人在监视他的一举一动?还是手下人中有人走漏了风声?不然何天如何会在此刻无缘无故的消失? 既然得知是有人请何天画了山水图,那又如何解释洪义本人就是绘画高手,何须求别人帮忙绘制一幅山水而卖钱呢?如今在洪义家中发现此图,应是凶手杀人后潜入其家中放下的,唯一的解释就是为了口供不引起怀疑。如此说来那最大的嫌疑人就当属小莫子了。因为只有他说见过这幅山水画,而且是洪义主动去找的他。但那日两人见面时间极短,洪义又为何刻意扮作客商,掩人耳目? 周可立刻骑马奔到马府来,要见小莫子。却恰逢小莫子外出了。周可有种不祥的预感,回营吩咐手下人去找寻小莫子时,有人来报说发现了小莫子的尸首,死在后山,也是近距离一刀毙命。去勘察后,发现小莫子右手手指处用血写了个“一”字,是没写完,还是这就是死亡的讯息?他想写什么?凶手的名字吗?还是其他的暗示?以“一”开头的字多的数不清,如何查起? 案子更加扑朔迷离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寻找何天。但假若他见的人恰是小莫子又当如何呢? 第十章 英雄救美 且说华云这边,那日勾引秦威不成,便买通了身边小子在胡雍面前诬陷。虽寻死觅活了大半夜却被胡雍劝了下来,她本来也没想死,正好找个台阶下了台。这日因在家独自烦闷,便带了个小丫头出去散心。因其原便是个粉头儿,特别喜好热闹的地方,这日便带丫鬟去了最繁华街道,也没坐轿,只是像以前一样看杂耍,尝小吃,买新鲜玩意儿,玩儿了整整一个上午,好不快活。正玩的尽兴时,却迎面遇上几个泼皮,因其有几分姿色,买东西时又出手阔绰,引起了泼皮的注意。那几人上来便言语调戏,这种场面原说华云也是见多识广,但现在怎么说身份也是不同了,再在大庭广众之下与这几人打情骂俏,不认得的她的倒好,万一再有个多嘴的传到了胡行营那儿,她可就什么都没有了。因此,华云故作怒状,给了小丫鬟一个眼色。小丫鬟机灵,立即会意的喝道:“大胆!你们几个什么东西,敢对我们夫人无礼!你们有几颗脑袋,不想活了!”几声呵斥倒也真吓住了对方中的几个人,但为首的却是出了名的无赖,他想要真是官家的太太,当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即使出来也必是前呼后拥,在轿中往外观瞧的,哪有这般如民妇一样在路上抛头露面的,不过相对普通的民妇,眼前这女人的着装当真讲究,不过再考究的衣服也遮不住她本身的那股风骚,这不是婊子装烈女嘛!想到此,此人更加大胆起来,不仅口吐污言,还动手动脚。华云不甘示弱,上去就是一个嘴巴子,抬手的意外,竟打了对方个结实,不过这可惹恼了几个泼皮,上去就动手拉人。丫鬟在旁边拉扯的叫道:“你们这帮破落户,还不住手,这可是行营大人的夫人,你们不活了!”“哈哈,还行营大人的夫人!真当我们傻子啊!你是行营大人的夫人,那我就是行营大人喽,哈哈哈哈!”华云气急败坏,却一介女流,没什么力气,一个劲儿的直往后挣脱,还说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但身子却不停的在移向泼皮那边,她被强行的拉了过去。但任凭她使出吃奶的劲儿,却如何也摆脱不了。正在此时,路前方奔过来两匹马,并伴随着一声大喝:“住手!”当即所有的人和事物都像静止了一般,周围围观的人也不敢有人大喘一声粗气。 马上下来二人,泼皮还欲动手,但三两下便都被打翻在地,其中一人在打斗中把华云从泼皮的手中夺了过来,此时的华云已浑身无力,软绵绵的塌到了此人身上。此人揽着她的腰,又打倒了重新站起来的几个人。 泼皮屁滚尿流的被吓跑了,而且个个身上带伤。二人并没有追,反而问此女子和丫鬟如何。 华云在此人身上虽然只依偎了片刻,却感通体舒服,踏实,甚是愉悦。此时的她已稍微稳定了下情绪,身上也不似刚才。“夫人受惊了!可曾伤到?”伴随着一声温柔的询问,华云被轻轻的从此人身上扶开,而接下来却又伴随了低声的一声“啊?”。 华云也侧脸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秦威!旁边还跟着个军官模样的人,却是周可。 此时的华云心里百感交集,这个让她爱的决定以身相许,却又将她的爱无情的捏的粉碎的人此刻却又偏偏救了她。他的胸膛,他的肌肉,他的汗味,她紧紧的踏实的靠在他身上过,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不仅没有被拒绝,还是他主动的。想到此,华云脸上泛起一丝红晕,越发好看了。 让众人也散去后,周可也说道“让夫人受惊吓了,夫人可有受伤?”华云婉然的回答说:“没有,让将军操心了!”眼睛却一直在看着秦威。秦威道:“既然无事,我们走吧。”这句话却是对着周可说的。 “将军!”华云叫住了转身离开刚要上马的秦威,“还望将军勿要把今日之事告诉老爷,那几人也是闲来挑事,幸得将军相救也没甚大事,如此也就作罢吧。” “好!”秦威冷冷的答到。 周可却拱手说道:“夫人放心,我们不会禀报行营大人的。” “既如此,多谢了。”华云神色黯然的看了看秦威,转身欲离开,却不想走了一步便跌坐在地,周可和丫鬟赶忙去扶,秦威也放开马走过来看。华云见秦威也过来,心下十分欢喜,道:“不碍事,可能是刚才争执时不小心崴到了脚,有丫鬟在,让她扶我回去就好。将军搭救之恩,容改日再报。将军公事繁忙,还请速速离去,莫因妾身的缘故耽误了将军的国家大事。” 其实,周可明白,他和秦威这是刚办完公事要回行营的路上,原也没有那么急,不知为何秦威在救下人之后竟丝毫没有要送行营夫人回府之意。难道真如外人传言,他与行营大人的关系已僵化到如此地步?正想到此,听秦威对他说:“周可,你送夫人回府。”“是。”周可替华云叫来了轿子,送其回了府。 回到府中的华云却无论如何不能平静下自己已泛起波澜的心情。她不停的回忆着刚才与秦威的一幕幕,他的威,他的勇,他的温,他的柔,在她的脑海里萦绕着,挥之不去。华云也不想将这份美好的回忆挥去,她要永远的保留着。 这时,丫鬟已弄好了洗澡水,请夫人洗澡。而这时,正欲对镜卸妆的华云却惊慌了。原来刚才在和泼皮拉扯的过程中,她的发簪被扯下,头发居然散落下来许多。脸色也不好,显然是被吓得娇容失色了。她始终应该给他留下最美好的一面的,无论是爱或者恨,至少让他记得她的美,而现在,却是这幅狼狈不堪的模样。华云很是懊悔。 而洗着澡,华云又浮想联翩…… 第十一章 先发制人 且说周可对洪义和小莫子命案的苦苦追查却引来了一个人的不安,此人正是人称马大善人的当地首富马海庆。只有他清楚,这一切都是他一手安排的。原来马海庆虽名义上为国为民,捐款捐物,无非都是想借机会多接触官府,接触军队上的人,好为他那不可告人的目的铺好道路,又或者可以说是掩人耳目的假象。他有的是暗地里再敛取更多钱财的办法。因为,他早就选择了与西夏勾结。十年前,他打听到陕西经略安抚使郝大人极爱好收藏名人画作,而当地有名的山水画家洪义家中恰又藏有一幅号称“六朝四大家”之一的顾恺之的真迹。于是他便找到了洪义,让他将收藏的顾恺之的名作献给郝大人,想办法混入军营,找时机探听并绘制出陕西的兵马分布图,事成后会给他万两黄金的酬谢,否则,知道了他的秘密而不去行事,则只有死路一条。洪义正缺银两,又惧怕生命的威胁,便一口答应了下来。将顾恺之的名作献与了陕西经略安抚使郝大人。而且很快,洪义就凭他对山水画的深刻造诣与郝大人结为了好友,得以常出入军营之中。仅两年的时间,他便凭他画家独有的过目不忘的本领,轻松的绘制出了陕西的兵马分布图。 正当他要将此分布图交差时,说来也是机缘巧合,京师居然派来了人问询陕西与西夏的情况。京差在郝大人处无意看到了洪义的山水画作,竟十分赏识,有意把他推荐到皇宫里。听闻这个消息后,马海庆立即把握住了时机,他把原先万金的许诺竟一下提高了五倍,让洪义务必想方设法弄到全国的兵马分布图。洪义见对方如此看重这兵马分布图,便坐地起价,一口要出了十万金的价格,而马海庆竟然也爽快的答应了。 之后八年间,洪义都在皇宫、枢密院、兵部等地斡旋,因还有其他马海庆安排在京师里的人的帮助,洪义最终不辱使命,复制出了全国的兵马分布图,并将图成功的带回了陕西。在和马家接上头后,洪义装扮成一个客商和马家小厮小莫子见面。小莫子见他一身客商打扮,却不带货物,还站在酒幌子下等他,便责备了他几句,却不想他们的见面竟都被周可看在了眼里。 周可三番五次的前往马家打听有关死者洪义和小莫子的事情,这让马海庆坐立不安。因为就在前不久,他也丢失了案中关键人物何天的踪迹。何天可是他亲自让小莫子找来和自己密谈的,而且何天到指定地点送画儿那日恰就在他吩咐沈韩干掉小莫子之后,难不成竟被他听了去?可恨竟当时没杀了他,竟让他先走脱了!据他所知,周可已去探访过何天的家,显然他已经知道那幅山水画是出自何天之手了。但仅凭这,周可还断不能就下结论说死者与自己有关,但万一哪天真被周可先找到了何天,这何天再如实的供出了自己,就算再怎么狡辩,以周可的聪明才智,自己都难逃罪责。到时万一再暴露了身份,恐怕不用周可先杀,西夏人就会先除他灭口了。 马海庆左思右想,不行,还得先发制人!于是他立刻招来了自己自小收养并培养成的一个杀手,名叫沈韩的。只因沈韩长得如僵尸一般,先天左手还少了一支手指,竟遭父母抛弃,马海庆路过见这孩子体格不错,是块儿练武的料,将来能为自己所用,便将其收为义子。但因其长相吓人,看者无不丧胆,因此终日只蒙着面,也只与马海庆单独接触。洪义和小莫子,便是他的杰作。但马有失蹄,他居然让那何天先走失了。 这次又见义父召见,见面后沈韩便问,“义父,可是要让我去杀周可?”只因他杀了洪义和小莫子,因此对此案的破案进度也甚是关注,周可可是好像在一步步的揭开他的面纱,使他不得不妨。 谁知马海庆竟立刻摆了摆手,否定了他的说法。 沈韩反问:“难道不是那周可负责这个案件?杀了他,此案不就可以成为永久的悬案了?也就不会再有人阻碍我们的计划了。” 马海庆却冷笑一声,道:“你跟我这么多年,如何还是只知杀人!当下我们需要做的,不是杀,而是拢!我问你,我们现在手上虽有兵马分布图,但难道就这么大大扬扬的交给西夏吗?” “义父可是担心这兵马分布图送不出去?以我的武功,不是小瞧军营里那些草包,送幅图出去有多难?何况西夏不是也时常来人与义父接头?到时交给他们也就是了。” “我说你怎么想事情还是这么不用脑子!做事还是如此鲁莽自负!现在西夏与大宋正在交兵之际,你没见城里城外查的有多严吗?你要是带着这幅图出去,万一被抓,不仅我们几十年的心血都付诸东流,咱们一家老小的性命也都得赔上。即使侥幸出了去,那西夏人反复无常,如果拿到了兵马分布图反不认账,我们又当如何自处?况且西夏和大宋前日一战,明明已占尽优势,却愣是让秦威那小子给扳平了回来,西夏的实力现在能否让我们足够信赖还是个问题,还得观望一下再说。” “哈哈!义父,说到底,您还是不信任任何人。” “换做你,也会一样的。这份兵马分布图,可是我赌上了身家性命弄来的,绝对不允许出一点儿闪失!也不会轻易与人交易的。这件事情我也还没和西夏那边说,你也要保密。我要再考虑考虑,想个万全之策,既能保证西夏拿了图,实现他们对我的承诺,又要保证图能绝对安全的到达西夏人手里,让他们一举歼灭大宋朝的这些酒囊饭袋!” “义父说的是!可是义父,这兵马分布图您可要藏好了,我看那周可,并不像是等闲之辈,万一在还没想出万全之策前就被他搜了去,可是要前功尽弃的。” “你是想问那兵马分布图我放哪儿了吧?这个你放心,到时候我就会告诉你的!现在是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他周可是绝对找不到的!这次叫你来,需要你先去做另外一件事情,去查胡雍和周可的弱点,越多越好!越快越好!” “义父可是想利用他们的弱点收拢他们为我们的人?” “呵呵,总算你没白跟我!这两个人,我观察很久了!胡雍历来主和,与主战的秦威素来不和,在这儿又没什么实力,早就恨透了秦威,听说前几日想拉拢秦威都亮出了自己女儿那张牌,没想到却赚了个没脸,竟被拒绝了,此时拉拢他是绝好的时机。而那周可,别看一直是秦威的左右手,但他野心太大,定不会甘心一辈子只当个副将!你去查,查好了立刻来禀报我!就从他们共同的障碍物秦威入手,让他们为我们所用吧!哈哈哈哈!” 第3节 第十二章 案情转机 话说周可最近一直在为追查制造命案的凶手费劲心思。经过反复的比对,他断定杀害画家洪义和马府家丁小莫子的凶手应是同一个人,而且此人定是受过专门的训练,不然不会下手如此利索,一刀命中要害不说,而且在命案现场竟丝毫作案痕迹也没留下。另外还可以断言的一点就是,这个凶手应跟洪义和小莫子都是熟识的,至少是认识的。否则如此近距离的正面攻击,对方怎会连挣扎的痕迹都没有,显然是在谈话的过程中出其不意的被杀死的。周可也怀疑到了马海庆身上,因为他是小莫子的主人,而洪义也曾私下约见过小莫子。小莫子临死前写的那个“一”,有可能也就是“马”字的开头,但这种说法显然不具说服力,以“一”开笔的字又何止“马”一个字!胡雍的胡,秦威的秦,哪一个不是以“一”打头啊!周可冥思苦想也想不出小莫子留下的这个血字是想告诉人们些什么。而且谁都知道,马海庆根本不会武功,连续两个人都是一刀毙命,手法和命中率堪比职业杀手,凭马海庆,根本不可能,除非他买凶杀人! 可作案动机又是什么呢?一个离乡十载才回到家乡不久的有名画家,一个尽其一生服侍主人的普通家丁,两条人命!还有一个受命于人、代笔作画,现又逃亡在外的何天!巧的是,何天也是画家!难道整件事真的与画有关?又是幅什么画呢?甚至不惜几条人命!周可仔细的端详着从洪义家中拿来的由何天代笔的那幅山水图,虽然从中没发现什么,但比起杀人这件案子来,周可更想知道的倒是案件背后隐藏的是什么了。 而真相、凶手是不会自己主动找上门来的,只能去查。幕后指使者,又或者这个杀人者是谁?目的何在?正在周可百思不得其解时,忽听手下来报,说有人说认识死者洪义,这让周可感到分外的兴奋,当下就召见了那人。 来人是个老者,自报家门叫徐顺,曾在陕西经略安抚司供过职。只因当年这洪义与前经略安抚使郝大人兴趣相投,都极其爱好画作,关系十分密切,常出入军营,因此徐顺便认得他。直到前几日,徐顺因年老退休,准许回到家中养老,昨日才回到了这秦凤路,却不想一回来便听说洪义被杀了。 周可问道:“你说当年这洪义常出入经略安抚司?这是哪年的事情?” 徐顺回想了一下,又掰掰手指算了算,回答道:“距今得有十年了吧。” “十年?”这个答案让周可眼前一亮,洪义不恰好就是在十年前离开陕西秦凤路的吗?原来是到了经略安抚司处。“你可知是谁推荐他与郝大人相识的?” “大人,这小人哪能知道啊,我们见他时他就已经跟郝大人非常相熟了。不过听军里面传啊……” “传什么?” “当然了,这也不一定是真的!我也只是听说!人家都说是洪义把自己的家传宝贝献给了郝大人,才高攀上的。” “大胆!” “是是是,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可这也不是小人在嚼舌跟,只是大人问起,我把听来的如实禀报了而已。” “恩,传言,不可信!堂堂的经略安抚使大人怎会贪图一个画家的什么家传宝!往后不许出去胡说!” “是是是,小人记下了。万不敢再胡乱言语了!” “恩!这洪义在那里呆了有多久?” “恩……大约得两个年头吧!” “他一个画家,如何能自由的出入军营?” “哦,这大人您应该很清楚啊!他与安抚使郝大人交好,他出入军营,谁还会多说句什么嘛?” 这倒是,谁会无缘无故的去得罪安抚使大人呢?“你说他时常出入军营,他在军营主要都做些什么?” “这小人就不得而知了,听说有时是去给郝大人辨别真迹,有时还研讨画作,有时嘛,就在军营里四处转转,还做做画什么的。” “在军营里作画?” “是,不过画的都是些山水之类的,这里水少,山丘倒是画得倒是挺多的。” “他在军营的两年间,除了和郝大人交好外,还与谁走的比较近?” “这就难讲了,洪义这人脾气好,性格温和,跟谁都能交的来,我看他跟谁都挺好的。” “没有特别来往的人?” “这倒没注意!我们也有我们的活儿,他来军营自有他的事做,顶多打个招呼,问候声,并没深交过。” “恩,那两年后洪义去了哪里你们知道吗?” “啊,这个啊!大人算是问对人了!当年京城派了个大人下来问询西夏的情况,那京城来的大人一眼便看中了洪画家的山水画儿,说有意要推荐他去皇宫听差,当时我是在旁边守岗的,听得可是真真切切!后来那洪画家便跟随这京官上京去了。” “去了开封?” “恩,皇宫!绝对没错儿。虽然后来没有了联系,但应该是成了什么宫廷御用画家之类的了吧。人家是文人,我们是大老粗,哪高攀的起啊?可是,他怎么放着好好的京官不做,却又回到了这陕西秦凤路,还死于非命啊!” “你可知带洪义回京的那大人姓甚名谁?” “名讳确实不知,姓?当时好像是安抚使大人让我们称其为崔大人,对,是姓崔!” 这一番对话让周可豁然开朗,其实即使不问徐顺,周可也会查出是谁带洪义去的京城,但既然他想了起来,倒省了周可的一番周折。崔大人?应该说的就是在枢密院供职的崔允江了,此人精通琴棋书画,又十分爱惜人才,唯独却对军事知之甚少。但因他叔父崔国延的关系,他却偏偏又得到了枢密院的职位,还有钦差之类的好差使。 徐顺走了之后,周可并没有立即采取行动,而是整理了整理思路。虽然是警告徐顺不许出去到处乱说洪义送礼之事,但“家传宝贝”一词仍是深深的印在了周可的心里。素闻经略安抚使郝大人极爱收藏名人的画作,这洪义不恰就是画家吗?他如若为了结交郝大人完全有可能把自己的家传宝贝献出,而那献出的家传宝贝,如若能得到郝大人的倾心,必然是幅投其所好的名画。其实是谁的名画不重要,甚至献的是什么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洪义是否真如传闻中一般,是献了宝贝而结交上的郝大人?是他自己要结交还是有人指使他去结交?结交郝大人的目的又是什么?显然崔大人的下派,又意外看中洪义的画作只是个偶然,估计洪义是不会事先预料到的,他出入军营两年,难道就只单单为了给郝大人鉴别真迹,品画作?这些在家中,在哪里不都是可以做的吗?为何单单选择了军营?而且徐顺还说见过他在军营中四处走动,还在营中作画!这个洪义到底想做什么? 周可沉思了起来…… 第十三章 柳暗花明 周可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办。那安抚使郝大人早在几年前便已告老还乡,说是告老还乡,只因朝廷觉得他对西夏作战不利,暗示他告老还乡的而已。而他的老家又远在沧州,难不成要去趟沧州拜访?可是即便就是去了,这郝大人无非也就是和洪义因画结交,还能打听出什么来呢? 去京城?倒是应该能打听出点什么来。只是要见这枢密院的崔大人,还得费一番周折。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秦凤路副行营的副将,如何说见就能见到枢密院的大人呢?何况当时这崔大人也只是说推荐,至于洪义到京城之后又怎样了就很难讲了。而洪义私下做了些什么?和哪些人来往?是在京城呆了八年还是又去了别的地方?又如何一回到陕西没几日就招致杀身之祸?这些疑问估计问了崔大人得到的答案也肯定是不知道。有可能崔大人就是不知道,有可能是假装不知道,但无论如何,自己从崔大人处应是不会有太大收获的。 从小莫子那边突破?他自小孤苦伶仃,被马海庆收留才得活命,自洪义命案一发,便多次去过马府,无论问什么,马海庆都一问三不知,怎么查下去? 周可想着想着却越发犯了难。 这时一直追随周可左右的一个士兵,名叫任莫慈的,提醒了周可一句。“副将,那徐顺既说洪义在陕西经略安抚司出入两年之久,还在军中画过画作,我们何不去安抚司问问,或许能有些什么收获呢?”周可一听,茅塞顿开。对啊,这洪义随崔大人离开此地去京城,断不可能把他所有的东西都尽数带了去,尤其是画作,好的也许会带几幅,但剩下的呢?在洪义家中,唯一发现的一幅他的作品还是夹在了早已落满尘埃的书中的,可见有人把他的画都搜了去。对,秘密就在画中!徐顺分明说过洪义在军营中做过画!家里的画能轻易搜了去,军营中的就不会,何不去安抚司一探,或许能找到洪义遗留下的画作,从那些画中找出点蛛丝马迹来呢。 于是,周可去请示了秦威和胡雍,在和经略安抚司那边通过信儿后,周可便带着任莫慈一起赶往了安抚司处。 这已经是八到十年前的事情了,但提起洪义,还是有不少人有印象的。周可说想来问问当日洪义是否有画作留在营中,长官叫来了看守杂物库的守军,让他带周可和任莫慈去仓库寻找一下。因为,郝大人只收藏名作,洪义平日里画的他便没要,军营中识字的士兵都极少,懂画儿的就更屈指可数了,因此,谁也不记得当年洪义在军营中做的画都去哪里了,如果有的话,应该就在杂物库了吧。 杂物库里面堆着七七八八的东西,让周可和任莫慈看了大为头疼。难不成要把这杂物库翻个底朝天?这可是个很大的工程啊!杂物库的守军显然是个新兵,由于交接还没有完全结束,他连杂物库具体有些什么东西都说不上来,问他等于白问。新兵道“过了午饭时间,原来守杂物库的那个老兵便会过来继续交接,到时候你们可以问问他。”没办法,只有等过了午饭的时间。 下午未时时分,周可和任莫慈远远的望见有个老者手里拎着个酒葫芦七歪八倒的朝这边走来。同时又听新兵道:“呶,来的那就是原来这里的守兵了,人都叫他做王头儿。”周可和任莫慈对视了一下,眉头不禁都皱了起来。虽口上没说,心里却泛起了嘀咕,“这个喝得已有六七分醉的王头儿,能为他们提供出有价值的信息吗?” 过了一会儿,那王头儿走到了跟前。这王头儿年纪稍大了些,今日又因马上就要交接完毕,心里有些不好受,便多喝了一些,脚竟不听了使唤,差点自己把自己绊倒,多亏任莫慈伸手去扶了一把,老者才不至于当众出丑。只见那王头儿眼睛红红的,带有几分醉意的看看周可和任莫慈,断断续续的问道:“你,你,你们是谁啊!”任莫慈接话道:“我们是陕西秦凤路军营的,这位是周副将。因近日秦凤路接连发生了两起命案,我们是奉命前来查案的。” “哦……死,死人……了啊!不,不,不关我事!绝,绝,绝对不是,我杀的!绝对不是!”王头儿此话一出,让周可和任莫慈真是哭笑不得。周可都在考虑要不要还在这个人身上浪费时间了,可是既然来了,杂物库没找,就这么空手而归始终觉得心有不甘,便只得又忍了忍,说道:“死者中有个名叫洪义的画家,听说他八年前在此处呆过,你去把登记杂物用的账簿拿来,我们过目。” “什,什么?你们说?”王头儿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这下可把周可给气坏了,当时就大喝一声:“王头儿!你身为一个老兵,竟敢当值饮酒,耽误正事,该当何罪!”这一喝倒把王头儿的那几分酒意都给吓没了,仿佛周可有得天的威严。要不是先前任莫慈介绍过周可是秦凤路的副将,这两个守兵准以为他是哪个将军呢。 “去把账簿拿来!”再听周可一句吩咐,王头儿二话没说,很利索的就进屋取出了账簿,周可翻看了一下,上面详细记录着各项东西,但唯独却没有他们想要的。周可和任莫慈都很是失望。 这时,就听王头儿胆怯的问道:“两位大人,你们刚才说的可是洪义?”原来他刚才并不是没听懂周可吩咐他做什么,而是惊讶他听到的死者中有一个便是洪义。只不过因为喝了酒,又过于惊讶,才表达不清。 “是,我们说的就是洪义,一个山水画画家,听说他还和前安抚使郝大人十分交好,曾出入军营两年的时间。” “他,他怎么会死了呢?” “你认识他?他跟你什么关系?” “我跟他何止是认识!他是我,还有我们一家人一生都不能忘、也不会忘的大恩人啊!两位大人有所不知,且听我慢慢道来。我虽混了一辈子,还只是个看守杂物库的守兵,但却有个非常乖巧的儿子,令我非常自豪,他唤作天小,自小勤劳懂事,很少让我们老两口操心。十年前,我儿子满18岁,我们两口子就商量了商量,把攒了大半辈子的钱拿出来,找媒婆给他说了个媳妇儿,那媳妇儿没的说,又漂亮又勤快,因此,家里虽没有多少钱,但一家人过得也算幸福。却没想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只因有一日天小跟朋友多喝了几盅酒,被人激将着竟到村里郑大户开的赌坊去赌了博,结果不仅输的倾家荡产,连刚将来的媳妇儿也输与了郑大户。我听后十分生气,便动手打了他。谁知他竟一根筋,为讨回媳妇儿,自己跑去和郑大户理论,争执间,竟先动手打了人家。您想啊,人家开赌坊的,又有钱有势,哪能白吃这哑巴亏啊,于是那郑大户便令手下人抓起了天小,还扭送到了官府,势要问他个罪不可。我们本来就没钱,现在又丢了媳妇,儿子还被投进了大狱,我和我那妇人连日去求那郑大户,谁知对方根本不睬。正当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时,却在当值时意外遇到了洪画家。他为人和善,见我满脸愁容,便问我何事。我唉声叹气的将事情前后告知,原想他只是个画家,料也不会帮上什么忙,但能找个人倾诉倾诉,也是好的。谁知这洪画家竟是个热心人,竟将这件事求到了安抚使郝大人面前,由那郝大人出面见了那郑大户,言天小愚钝,只因输了媳妇,竟出手打人,所幸当时下手也不重,郑大户并没有怎么伤到,而且郑大户的手下人也把天小打的不轻,如今让官府判天小赔些银子给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就罢了。那郑大户见郝大人亲自出面,哪敢再要什么赔银,当下就撤了诉状,还还回了天小的媳妇,我们一家人才能又得团聚,您说,他是不是我们一家的大恩人那?” 第十四章 案情明朗 周可和任莫慈认真的听着。在王头儿叙述完洪义对他家的再造之恩后,周可说道:“如此说来,你们的交情可是非同一般了!” “是,自那以后,我们便常有来往,我们还在家中给恩公立了个牌位,终日供着。但不久后,洪恩公就因为要去京师而离开了此地,以后再也没有见过,想不到,想不到他竟……洪恩公是怎么去的?” “是被人一刀捅中了要害而死。” “怎,怎么可能!恩公那么好的人,怎么会被杀死?大人可查到凶手是谁?” “现在正在查。你可知洪义平日里都曾跟些什么人来往,里面是否有可疑之人?” “洪恩公与安抚使郝大人交好,自然是与郝大人多有交流,至于其他的人,我开始与恩公也并不熟识,自是不知的了。可后来熟了,也只见他多作画,与人接触的竟是少,见的也都是郝大人或者是大人的朋友,再就是军营里的人,也没有什么异常可疑之人啊!” “说到画,我们今日倒特是为此事而来的。洪义在此处两年,应该曾画过不少画作,为何在其家中,在这里,却不见他的一幅作品?莫非他不满意,都烧掉了?还是日子太久,都丢掉了?又或是他去京城时都带走了?” “哦,那倒不是,只因他的画不在这里,而在我家中!” “啊?”周可和任莫慈是怎么也没料想到会有这样一个答案的。 “两位大人如若不信,可以现在就随我回家中看。恩公当日因走的急,特意嘱咐我帮他收拾一下画作,并说都是些画的不好的草稿,让我烧了,但我思前想后,觉得那是恩公的物品,终没舍得烧。便拿回家去,当宝物一样收藏了起来,逢年过节便拿出来对着拜拜,也当是见着洪恩公本人了!” 周可和任莫慈二话没说,就让王头儿带路,随他到了家中。果然,就如王头儿所言,家中恭恭敬敬的供奉着恩公洪义的牌位。周可和任莫慈环顾四周,却独不见画。王头儿会意,打开供奉牌位桌子旁边的一个柜子,从里面取出一个包裹,打开包裹,竟是一个长筒状的盒子。王头儿笑说:“我们不识字,更不懂画,只是觉得这是恩公的物品,得好好保存,也不知道收藏的方法对不对,但你们看,这些纸张都过了八年了,还是完好无损那!”周可虽觉其是愚民,说话虽然可笑,倒无甚心机,为洪义也是一片真心,倒不与他计较。 周可和任莫慈细看了洪义的画作,果如徐顺所言,画作上的山丘多。本就是专画山水的画家,此处又确实没有多少水,写实画山实属正常。因此看了洪义的几十幅画作,二人竟没从中发现出任何可疑之处。难道思考方向错了?问题根本不在画上? 从王头儿家中出来,周可和任莫慈二人像泄了气的皮球,无精打采。在听王头儿说洪义的画作在他家时,二人满心以为找到了问题的重点,洪义之死的迷有可能就此揭开,但事情远非他们想得如此简单,他们在画中,竟一无所获。也许还得去京城探查一番,也许十年前洪义结交郝大人,并在军营中作画本身就是件偶然的事,只不过是他们把这件事想复杂了。 二人到了安抚司,住了一晚,准备次日一早向上面汇报后便返回秦凤路。当夜无话。周可因有心事,竟在凌晨鸡还没有报晓之前,便出去散步,独自想事。后来起床的任莫慈见周可不在,也出去寻找,并在军营的一角找到了正在思考问题的周可。任莫慈道:“副将,别太劳神,事情既已如此,不如我们先回秦凤路吧!”“恩,也只有如此了。”正当周可正转身要和任莫慈离开时,却一下子愣住了。任莫慈顺着周可的眼神望去,啊!那山!在哪里见过!对,是在洪义的画中! 这让二人兴奋不已,赶忙又去找王头儿,问他借出了洪义的画。二人在军营中又转了几日,逐个比对了洪义画中的山丘和实际山的位置所在,终于确认了洪义的几十处画点,而其中对同一座山,也有从不同角度来进行刻画的。可,这能说明什么呢?思想再次停滞。一个画家,本身就可以选择自己觉得美的事物去刻画,从多个角度去刻画更是无可厚非,而他们现在执着于他的画点到底为了什么?当他们发现实际山丘就是洪义画中的山时为何会那般兴奋?连他们自己都说不清了。也许又错了!早回秦凤路,早做去京城的打算也许现在早就查出比这更有价值的信息了吧。 二人对着画作,对着他们另外标注出地点的略图,又一次陷入了沉思。无奈,再出去军营转,他们根据洪义当时画画的角度,也都挨个站了个遍。 任莫慈道:“副将,这已经是第十次了,我们已根据洪义画画的角度转了十次了,恐怕就是个画家随便选择了个角度画画而已。” “不!不是的!” “副将可是发现了什么?” “也许他选择角度的时候是随便选的,但选择地点时却不是随便选的!” “副将?!” “你看,他虽画的是山,但却选了不同的角度,你可曾注意到,在他选择的这些角度中,都有一个共同点?” “共同点?” “对,就是都有士兵的把守!你看,他画这座山最多,而这里正是安抚使大人所在的办公之地。而从这个地点他画了两次,这里恰是存放机密文件的文库所在之地。他一定是有目的的,他在通过画画掌握所有士兵的安排,交替!” 一席话说的任莫慈恍然大悟,“副将果然高明!可是他到底有什么目的呢?他跟郝大人不是交好吗?即使有什么目的在他接触郝大人时什么做不了,还非得探清所有士兵的情况,才去行事?” “他跟郝大人再交好,郝大人也不会把机密的文件交给他的!他是想去偷!” “啊?会是什么文件呢?” “这就得进文库看看了!” 二人又请示了安抚使,进入了文库。周可和任莫慈详细的询问了负责看管文库的守兵,可还记得十年前曾有一个画家叫做洪义的经常出入军营?守兵中有两个年纪较大的,说隐约还记得是有这么个人,因为他与前安抚使郝大人交情甚密,所以经常出入军营,但他们和他也不熟,只是见面打个招呼,倒常见他在此作画。因画的都是后面那山,也便没去管他。 周可和任莫慈听到此处后彼此对了对眼色。这时周可拿出洪义那两幅重复的画,问守兵可还记得当时洪义画过两次同样的画?守兵思考了很久,显然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他们对画又不懂,也不关心,自然不能记得十分明白。 过了一会儿,其中一个老兵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道:“对了,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当时我正和人交接班儿,路过洪画家身边时,因好奇便凑过去看了几眼,结果发现竟与之前画的那幅差不多,我便问他,‘怎么又画这里’,他好像是说‘之前那幅画的不好,今日感觉好,再重新画一次。’我看了会子也便走了。” “你们交班是在什么时辰?” 第4节 “每日酉时。” “酉时?”周可和任莫慈不禁一愣,一般画家不都会选择白天作画吗?怎么洪义偏偏选了个接近傍晚的时间!不觉更加怀疑。 这时只听那老者道:“那时正值夏日,酉时的时候天还大亮着呢。” “他是酉时到达开始画的?” “那倒不是,每次洪画家都会画很长时间,他从未时就在画了。” 第十五章 真实目的 “那洪画家画相同那幅画的时间你可还记得?” “这就记不得了,洪画家画了那么多幅画,来的时间也大都不定,我们又都是些外行,生怕说出话来人家笑话,便很少去问的。” “我们先进去看看吧。”周可说完后,便和任莫慈一起在文库里仔细地勘察了一番。 早就闻郝大人是个井井有条,做事有规有矩的人,今日通过文库的摆放便可略知一二。文库里面所有的物件都摆放得十分整齐,分类也十分明确,而且不同的类别都划分了区域,找起文件来十分清晰,容易。为了保证文件的绝对安全,文库房顶离地面极远,没有特殊的办法一般人进入文库很难从房顶跃出。墙壁也都十分厚实,也不曾发现有被挖过的痕迹。只有墙上有几扇小窗户,供通风使用。但细看下,有一扇竟比其他的几扇感觉要新一些,于是周可便问道:“那窗户可是后来又换过?”老兵回说:“大人真是好眼力,原先那窗户老化的严重,那窗框都到了只要用手一卸就能下来的份儿上,因为那窗的缘故,周边的野猫常能进出此地。而这里可是要地啊!为保证文件的安全,便上报换了那窗。自换了以后,也便没什么野猫闯入了。” “野猫?”周可自言自语道。之后接着又问:“是什么时候换的窗子?” 老兵想了想道:“也巧了,就在八年前,洪画家走后。” “哦?”这引起了周可和任莫慈极大的兴趣,“那野猫也是在八年前出入此地的喽?” “回大人,正是!” “之前可是也有野猫闯入?” “之前有没有我们就不知道了,总之听韦大说他见过一回!” “韦大?他又是谁?” “哦,是这样的,我们这一小火儿是十个人,正门外每次由两人看守,每日卯时和酉时都会换一次班。” “卯时也换?” “对啊,每日换两次,我们十个人轮换着,倒班看守。” “你们十个人?那其他六个人呢?”原来周可和任莫慈来得正巧,正是酉时,赶上他们交班之际,所以一下见了四个人,其中两个倒是新兵,对之前的事根本不知,也帮不上什么忙。 “怎么,两位大人要见他们?” “除了你们说的韦大,那六人中可还有像你二人一样的老兵,八年前在此地任过职的?又或者是认识洪义的?” “让我想想啊!哦,也就是韦大了,其他那几个都被调走了,要么现在也该到年龄回家了。” “去把韦大找来!” 那边去找韦大,这边任莫慈又问八年前,洪义离开此地去京城前,这里有没有过异常的情况,可是众人皆答没有。 周可和任莫慈又出去查看了那扇较新窗子对着的外面。这地方,虽也在军营内,但却是个绝佳的僻静之处,如果没有巡逻的守兵走到这里,只是固定看守的话,是绝不会有人目测到这个位置的。可是如何能保证没有巡逻的守兵呢?对了,洪义天天在此画画,早就摸透了守兵巡逻的规律,而且,交班的时候,是最乱的时候,他完全有机会逃走!周可不禁都有些佩服洪义了,他煞费了苦心,又利用他画家独道的眼光,竟能挑出如此一个可以安全逃离文库的地方!而只要他安全逃离出文库,就算有人见到了他,他和郝大人交好,又常来此处画画,谁还会再怀疑他呢?可是问题是他怎么进入的文库,进去又为了拿什么呢? 正在思考的时候,韦大到了。任莫慈又把先前问其他守兵的问题又问了他一遍。韦大说的也与众人一样。周可问他道:“你见野猫那日前后可曾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韦大想了想,说:“说起那野猫,我倒记起来了。那前一日我也不知道是吃坏了什么东西,从凌晨开始就往茅厕跑,拉的我腿都软了。寅时过了一大会儿,那洪画家就背着画具前来作画,我因肚子疼也没跟他多打招呼,便让另一个守兵孔麻子看好文库,又上茅厕去了。谁知茅厕里已有了人,我左等右等那人也不出来,喊话那人也不回声,我因肚子疼的厉害,又十分上火,便大力拽开了那门,竟不知谁搞鬼,用草绳把门从里面栓上了。我原要发作,可肚子实在疼的紧,也便没多计较,先解了燃眉之急再说。可能是折腾了一宿,太累了,后来我居然在茅厕里就打起了盹儿,等我再回来时,已是卯时,我远远的望见要来交班的下两个人,心想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了,却突然想起刚才回来时并没有见孙麻子!那洪画家的画具虽在,但也不见了人。我当时十分紧张,生怕文库里出什么事,便用钥匙打开了文库,结果果然发现摆放在书架右侧的兵马分布图竟然露出了一角!大人您是知道的,我们这里的东西都摆放的十分有规矩,兵马分布图是绝对不可能会自己露出一角的,我当时手都吓出汗来了,可就在这时,一只黑色的野猫从我身边噌的一声窜起,照实吓了我一跳,之后我见那野猫从那有点坏了的窗口窜了出去,我才想,可能是野猫搞的鬼。” “那洪画家哪里去了?”任莫慈忍不住的问道。 “哦,后来我出来,看到洪画家从他住的那个方向走过来,还递给我一些止肚痛的药,说他前两日也吃坏了肚子,便去药店抓了几幅药,结果后来肚子好了,也就再没吃,说如果我不嫌弃,便拿回去煮了吃。我当时实在感动至极,要给洪画家银子,他是说什么都不肯要,说那药也是他剩下的,不吃也就扔了,权当多做件好事,让药也发挥出本身治病救人的作用!看人文人说话就是不一样!” 周可心里暗暗发笑,这哪里是帮你啊!说不定那给你下药的,从里面绑住厕所门的也便是他洪义那! “孙麻子呢?他去哪儿了?”周可问道。 “哦,后来才知道,他家邻居家着火了,结果殃及到他家,有人来告诉他,他见快到交班时间了,又不见我来,便急急的先回去救家人了。” “那就放着文库没人看守?” “那人说替他先看守一会儿。” “那人是谁?” “我后来跟孙麻子聊天时也问起过,可是他说当时一听家里起火,头都一个两个大了,根本没注意对方是谁,只见穿着军服,也便放心了,而且反正又没把钥匙给那人,又快到卯时交班之时,估计不会出什么大事,也便去了。” “原来如此!”到此为止,周可已基本明白了洪义来陕西安抚司的所有目的和行动。他故意献名画接近了郝大人,又利用自己独特的慧眼与郝大人结为好友,然后可以自由的出入军营,常时间的出入和作画经历让军营中的每个人都对他熟悉,而本身和蔼的他还处处表示出善心,让军营的人都对他有好感,却不知他利用作画的机会掌握了军营,特别是文库的所有状况,他寻找到了合适的机会复制出了陕西兵马分布图!显然,他还是有帮手的,孙麻子家的火起的未免也太巧,那通知孙麻子的穿军服的人也值得怀疑,可比这更重要的关键是,一个画家,要陕西兵马分布图做什么?“西夏!”一个不祥的念头闪过周可的脑海,他立刻吩咐任莫慈,和他速返秦凤路! 第十六章 庐山面目 话说周可和任莫慈快马飞奔回秦凤路,刚回到营中,周可便接到一个拜帖,上面只写了几个字“子时,城西城隍庙!”周可忙问手下这贴是谁送来的,士兵回答说是一个小孩子。周可让士兵去将那小孩儿寻来问话时,士兵却答,“那孩子说要我把这帖务必交给周副将您后,便跑得无影无踪了。” 在一旁的任莫慈看到拜帖后劝周可道:“副将,这分明就是个陷阱,您万万不能去啊!我在明,敌在暗,这样去不是白白送掉了性命嘛?” “莫慈,这件事情你不要声张,我自有分寸!你不觉我们连日来的辛苦没有白费吗?不仅查出了洪义进陕西军营的目的,要的就是兵马分布图,现在连他幕后的那个人也坐不住了,终于要露出狐狸尾巴来了!俗话说的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今日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得去闯一闯,何况还只是个小小的城隍庙!” “副将,即使这洪义去经略安抚司是冲着兵马分布图而去的,可他后来又去了京师啊,如何八年后回来才被杀?这和今日约你之人又有什么关系?” “问得好!这也正是我想问的!而能给我答案的人,今天晚上就能见面了!” “副将,我陪您一起去!” “不,我自己去!” “那我找些人在周围埋伏,一旦情况不对,我们也好救您!” “也不用!我相信,对方是想单独跟我见面的!正如你所说,我们在明,他在暗,想杀我们机会多的是,估计我们最近的一切行动他都了若指掌了,不然为何我一回到行营就收到了拜帖?而显然,他又不想杀我们,而想对话,可见我们对他还构不成威胁,甚至可以说可能还有所帮助!安排一个小孩子来拜帖,哼,不想让这个谜底揭开的太早吧,否则我也会没兴趣的!你别说,他这招倒也十分中我的心意,我现在十分期待今夜之约,倒要看看这个庐山真面目!在没弄清楚事情之前,先不能打草惊蛇,也许今天见的还不是我们最终想要的那条大蛇呢!” “是!”任莫慈虽口上这么答应着,却极其担心周可的安全,但又怕违拗了他的意思,让事情前功尽弃,只得委屈的先答应了下来。 周可去向秦威报告了连日所查出来的情况,但惟独没提收到拜帖今夜有约一事。周可做事极为稳当,属于那种在没有确认收获什么之前绝对不会预先张扬的人。也正因为他稳重心细的性格,秦威特别重用他。 秦威在听到那死者洪义是为去偷陕西兵马分布图而进的经略安抚司时大惊失色,忙问那洪义是否得手,周可回禀道“兵马分布图还在安抚司,至于洪义是否复制带出却不敢断言。但近日见朝廷与西夏的对战情况,西夏好像也并没占多大优势,分布图即使复制了应该也没有落入西夏人之手。” 秦威吩咐周可要加紧调查,虽然只牵扯陕西一省的兵马分布图,但陕西作为对西夏作战的要地,一旦失守后果将不堪设想,如果那洪义复制了图出去,务必要查出这复制之图的下落,查出幕后主使之人,保证大宋朝的安危! 周可领命后离开。一直等到晚上子时,独自赴约到了城西的城隍庙。此时的陕西城早已被夜幕笼罩,周围一片寂静,而周可却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因为他知道,今晚要见之人绝对不是等闲之辈,弄不好是要丢掉性命的。 周可在接近城隍庙时,突然看到一个身影闪过,那身影动作之迅速,如不是周可胆子大些,定会以为是幽灵现身,而被吓得魂飞魄散。周可大着胆子继续往前走,就在踏入城隍庙的那一刻,那身影再次闪过。周可握紧了手里的剑,四下注意着,阴森森的夜,冷飕飕的风,竟真有些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周可咳了一声,说道:“我当阁下胆识过人,才也单身前来赴约,不想竟是来错了,只不过是个缩头缩脑,装鬼吓人的胆小鬼罢了!如此,不见也罢!”说着,周可将要迈进城隍庙的腿又收了回来,转身就要离去。 这时,黑影再次出现,这次并不是一闪而过,而是出现在了周可的面前。周可打量了一下来人,个子高高的,穿一身黑色长袍,面上戴着面罩,还戴着顶黑色的蓑笠帽,包裹得居然这么严实,周可不仅一声冷笑。 “你笑什么?” “约我的就是阁下喽?”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是的话,阁下不够诚意。不是的话,那就更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你不怕我杀了你?” “刚才看阁下的轻功,便知阁下武艺不凡,但我毕竟不是洪义和小莫子,可以任由阁下宰杀!” “周副将果然聪明过人,竟连这都知道了!” “这不是查的,是猜的!我刚查洪义回来,你便约我前来赴约,自是跟洪义之案有关,而洪义在死前又是见过小莫子的,之后小莫子也死了,两人都被同一个武艺高强之人所杀,现在见阁下如此,应当杀人者就非阁下莫属了!” “恩,说的不错!可惜你在朝廷这么多年,竟不晓得知道的越多就死的越快的道理吗?” “你今晚不会杀我!就像我今晚也没打算杀你一样!” “哈哈!有意思!我喜欢跟你这样的人对话!” “好,言归正传吧!约我来所为何事?” “既然周副将快人快语,我也就不兜圈子了。今晚我约你就是为了……”说时迟那时快,黑衣人竟拔出剑来出手来杀周可,周可对这意外的变故应对不急,也只得先用没出鞘的剑去挡,你来我去大战了十几个回合,周可眼见就要不敌对手时,急中生智从地上抓起一把石头扬向了对方,正在对方用剑抵挡石头时,周可却趁机用剑抵住了对手的腰部。正在这时,就听城隍庙内一阵拍巴掌的声音,霎时间庙内灯火通亮,只听里面有一人说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周将军真乃英雄也!” 原来想要约见他的人一直在城隍庙内,眼前这个黑衣人只是他的帮手!周可听着那庙内传出的声音耳熟,再望去时,只见庙门口站着一个穿着十分讲究之人,再仔细一看,竟是城内首富马海庆!自己对马海庆曾经的怀疑一幕幕的又出现在了周可的脑海里,原来他猜的是对的,是马海庆指使眼前这个人杀的洪义和小莫子,他要陕西兵马分布图做什么?啊!西夏! 趁周可愣神时,那黑衣人也立刻闪到了一边,去向马海庆请罪。马海庆摆摆手,说道:“周将军,既然来了,就聊聊再走吧!”周可随着他进了城隍庙。 “周将军一定还有不少疑问吧?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会指使洪义去复制兵马分布图?为什么会派人杀了洪义和小莫子?今日约你又有什么目的?我到底是什么人?最终目的是什么?” 第十七章 致命诱惑 面对马海庆的询问,周可只说了两个字:“西夏!” 这两个字却把马海庆和他旁边的黑衣人都惊得不轻。过了半晌,马海庆才说了一句:“果然不能小觑周将军的才华,佩服佩服!” “其实我也是猜的,正如猜你身边这个黑衣人是杀害洪义和小莫子的凶手一样。没有证据,只是猜测而已!” 这时,黑衣人已取下了自己的帽子,又取下了面罩,周可看到他的真面目之后说不出的难受,那是张接近僵尸般的脸,灰得没有一点血色,仿佛就在瘦瘦的骨头上贴了一层皮,这张脸可真是让人过目难忘,多看一眼都会觉得浑身汗毛直立,难怪他刚才一直带着面罩了。 “这是我的义子,他叫沈韩。”之后沈韩又重新带回了面罩,仿佛刚才就是为表诚意,特地给周可看了一下自己的真面目一般。 周可也不是笨人,他立刻就会了意,但是仍问道:“马大善人这是什么意思?”他称他大善人已经习惯了,今日突然知道他就是幕后黑手,却不知如何改口,因此仍延续旧称叫了。 马海庆听到他如此说倒十分高兴,并不是因为他喜欢听人夸奖他行善,而是觉得周可并不像秦威那样来的刚硬,对就是对,不对就是不对,周可这个人懂得变通,而这恰也就是他想要的。因此,马海庆笑笑,对周可说:“周将军,你不是刚才说我们不够诚意吗?现在我的真面目,沈韩的真面目你都见了,可见我们的诚意了吧?” “可正如马大善人所说,我确实还有几事不明。” “你说,我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洪义去陕西军营可是你安排的?” “是,是我让他献了他家祖传的名画去接近郝大人的。” “就是为了让他复制出陕西兵马分布图?” “周将军真乃人才也,短短几日,案情侦破竟然取得如此的成就,连那都知道了。是,我是吩咐他去办了,可他还没办成时便又出现了另一个机会,京城的崔大人要把他推荐到皇宫,于是我的胃口又大了一圈,不是陕西的兵马分布图,而是全国的!” 啊!周可不禁一惊。“他去京城八年,原来就是为全国的兵马分布图而去的!他可弄到手了?” “是,八年,总没白费我一番苦心!” 第5节 “他见小莫子就是为通过他把兵马分布图给你?” “对,是那样的!” “那你为什么要杀他?” “他要了我十万金的报酬!可是我在看兵马分布图时,却发现单单少了陕西的!后来他居然又坐地起价,说陕西的兵马分布图在他手里,他其实在八年前早就绘好!陕西是对西夏作战的要地,我没有了陕西的图,有其他的岂不成了摆设?这洪义又狮子大开口,问我再要五十万两银票,我表面上答应了,并约他见面,但去拿图的人不是我,是沈韩!于是拿到了陕西的图之后洪义也便永远的在人间消失了!我原先的十万金,还有后来的五十万两银票居然又都回到了我的手上,哈哈!” “那小莫子呢?” “他?办事不利,留着何用!” “是他知道的太多了吧!” “周将军,我可不是你想象中那种过河拆桥的人。你来家中调查时,因为那小莫子顺口编的一个理由,我派人到洪义家中搜了个遍,结果这个洪义,居然家中一幅画也没有,无奈之下,只得再找别人画一幅,结果还搞得节外生枝。知道洪义死后,这小莫子其实就害怕了,我注意到了他的变化,只是没有点破。终于有一日,他逃跑了,却被沈韩跟踪了上,就一刀解决了他。我平日里可待他不薄啊,连他的命都是我救回来的,他的死纯是他自找的,如果他能乖乖的呆在马府,也许现在还在吃香的喝辣的呢!” “你认为小莫子的死全赖他自己喽?” “周将军,识时务者为俊杰!我见你是个人物,才跟你说这许多。你是聪明人,想必也该知道我的心思,来帮我吧。难道你要一辈子都只当个副将吗?” “你既这般说,肯定把我调查了个透彻吧!我出身贫寒,父母又亡的早,十岁时便已尝尽人间悲苦,后来幸得一卖艺之人收留,才学了些武艺。我不甘心一辈子只做个卖艺人,被人像看耍猴一样,后来便逃了出去,应征当了兵,只因在一场比试中我表现不俗,被秦行营看中,才从一个普通的士卒一路提拔了上来,秦行营如同我的再造父母,我又如何肯弃他而投你?何况你选择的是西夏,这不是让我背叛朝廷吗?” “周将军,不是我说你,你都活了将近三十年了,怎么还没有活明白呢?朝廷?朝廷给过你什么?你在街上乞讨时,你去卖艺时,朝廷管过你吗?你现在跟了秦威,可是你也知道,他的性子烈,太认死理,开始是副行营,现在还是副行营!以他的本事,这已经是做到头儿了。你虽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不假,但也都是靠你自己的努力,是你自己的造化啊!他秦威为你做过些什么?能为你做什么?只是在挡你大好的前程罢了。有他羁绊着你,你始终就只能是个副将!来帮我的话,我保证你会好事连连,步步高升的!连洪义那样一个普通的画家我都能让他飞黄腾达,你该相信我的能力的!” 见周可默不作声,马海庆心想此事要成,还须推波助澜一把,便接着说:“周将军,远了的我先不承诺,现今能给将军的是十万金和与胡大人联姻。” “胡大人?” “就是胡行营啊!他有个独生女儿,马上就要从京城接来陕西了。我跟胡大人很熟,只要我建议将军,想必胡大人那儿是一定没有问题的。能成为行营大人的乘龙快婿可就是迈出了走向成功的第一步了,再有我给的十万金做助,有我和西夏国这个后盾,将军还怕大事不成?” “这……” “将军就别再犹豫了,也是我和将军有缘,才能走到一起。难道将军要眼睁睁的看着可以到手的一切都化为乌有?将军是聪明人,其实不用我老朽在此多言,将军也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 功名,利禄,很多人都放不下,而被羁绊一生。从小受尽人间冷暖,野心勃勃的周可更不可能甘心一辈子只是个副将。马海庆让沈韩去调查胡雍和周可的弱点用意也正在此。他知道周可的野心大,周可太想成功了,所以用前程这条路来诱惑他,是再好不过的了,再配有金钱和美女,周可想不掉进来都难。 周可对马海庆说:“我再回去考虑几日,定会给大善人一个交代的。”说完,转身离去。 沈韩看着周可离去的背影,说道:“义父,你就让他这么走了?难道不怕他回去禀报秦威,拿了我们?” “哈哈,他不会的,他绝对不会的!” 第十八章 统一战线 次日,胡雍接到了马海庆的请帖,说是请他傍晚时分赏脸到家中小酌一杯。这胡雍因前几日向秦威提亲被拒,小妾华云再次提亲还差点被秦威玷污,因此终日闷闷不乐,正欲寻个地方喝酒解愁,便应邀前去。 席间,觥筹交错,歌舞升平。可胡雍一直郁郁寡欢,时常自斟自饮。马海庆一直看在眼里,可却不动声色。待酒过半巡,马海庆觉得时机已差不多时,便突然叫停了歌舞,众人皆退下时,马海庆俯身跪曰:“请大人恕罪!” 歌舞被突然叫停,马海庆又如此,胡雍倒有些不知所措了,便忙起身扶起马海庆道:“马兄何错之有?为何如此这般?” “大人整日为国为民操劳,小人是怕大人累坏了身子,今日才特备下酒宴,请大人小酌几杯,不想却惹怒了大人,小人该死!” “哪里有什么惹怒之说!马兄言重了!快请起快请起!” 被胡雍扶起又重新坐定之后,马海庆接着道:“那如何见大人今日愁眉不展?莫不是小人招待不周,又或是因这酒宴太浪费钱财,大人又怎会如此?” “唉!马兄误会了!”说着,胡雍常叹了口气,又自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这时马海庆使了个眼色,旁边伺候的丫头小厮们也都下去,酒桌上就剩了胡雍和马海庆两个人。马海庆道:“大人因何叹息?不知可否说来与小弟听,或许能为大人分忧解难。” “唉,此事,一言难尽那! “莫非是那西夏国又来骚扰边境,使得大人如此烦闷?” “哼,要是西夏国就好了!派他出去作战,最好不要回来!” 马海庆心里微微一笑,终于点到正题上来了。因此接着言“小人不敢妄自揣摩大人的心思,可是大人说的那个‘他’,可是指秦威?” “知我者马兄也!除了他还有谁!” “原来真是如此!” “马兄如何这般说?” “哦,这……” “但说无妨!” “呵呵,这我也是听的传闻,大人听了莫不可真动气啊!” “你且说来!”胡雍眉头一皱。 “有人传说,大人为讨好秦威要把独生女儿许配给他,可他竟不识抬举,当场拒绝了大人,之后……之后居然还到处去说,行营大人的女儿根本配不上他,他根本没看在眼里……” “哼!”胡雍的酒杯啪的一声就落在了酒桌上,酒也洒出了一大半! “大人恕罪!这只是街头巷尾一些刁民的传言罢了!小人该死,小人该死!”马海庆连忙请罪。 “哎~不关马兄的事!这秦威,实在是欺人太甚!我胡雍与他不共戴天!”眼见胡雍的拳头攥的紧紧的,说话间也恨得咬牙切齿,马海庆心想时候到了。于是对胡雍说:“大人,我听到那传言时,也十分恼怒,他一个小小的副行营,仗着自己在这儿多呆了几年,竟完全不把大人放在眼里!平日里处处与大人作对不说,现在大人好心要把女儿嫁与他,他居然还放出如此不堪之语,实在可恶至极!” “唉!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他如今深得经略安抚使大人的赏识,手下士兵崇拜他是什么威武将军,又尽数听他调配,我纵是想要如何,又能如何?” “大人可别忘了,您才是正行营!不仅他是您的手下,其他的那些士兵也都是您的手下。只要您说句话,还怕他们不听不成?” “势单力薄,无能为力啊!” “大人如不嫌弃,小人愿追随大人左右,做大人的后盾!” “哦?马兄心意,胡某人领了!军中得马兄捐得米粮财物已是不少,我又何德何能让马兄鞍前马后啊!” “大人,小人之心,日月可鉴那!小人仰慕大人已久,人言,士为知己者死,我虽一方财主,一无兵二无权,但是我有财!大人,这是小人的一点心意,还望大人笑纳!”说着,马海庆掏出五十万两的银票,递到了胡雍手里。胡雍原就是京官,对这本也习以为常,但来此后,不是被经略安抚使大人训,就是被秦威气,一直不得意,因为他不受宠,胡府竟也门可罗雀,马海庆在这时候站出来,不仅给他财物,还发誓要誓死为他效命,这可让胡雍感动万分。 可胡雍又说:“即使有了马兄的支持,有那秦威在,我实际还是等于没有实权,有什么用呢?” 马海庆道:“大人如果相信我,我倒想推荐一人。” “是谁?” “周可!” “他不是秦威的副将?” “是,此人武艺超群,聪明稳重,还深得手下人尊敬,是个可托之人。” “他不是秦威一手提拔上来的,如何又肯为我们所用?” “这就是他与秦威的不同,秦威固执、自负,可这周可懂得变通,识时务。只要稍做工作,想必他定能为我们所用!” “如何去做?” “大人可是真心想夺回实权,步步高升?” “那是自然!” “那大人首先要做的一件事就是将小姐许配周可。” “啊?许给一个副将?” “大人可莫小看了周可,此人可绝不会只是个副将。我观察他很久了,办事利索,做事稳重,他日必将飞黄腾达。小姐跟了这样的将军人才,还怕没有好日子过?就是大人,也不会只在此位,到时翁婿双双占据朝廷的文武半边天,谁还敢对大人不敬?” 胡雍听马海庆如此一说,十分欣喜,当即心下敞亮,说道:“如有那日,定不会忘记马兄之恩!”二人斟满了酒,碰杯庆贺! 又过了一日,胡雍设宴款待周可。周可因得前日马海庆之言,早有心动,今日一见胡行营相约,并如此盛宴款待,心下就明白了三分,同时心里还想当真不能小觑这马海庆的本事,只一日,他竟说动了胡大人。 果然,在席间,胡雍不断打量着周可,眉宇间一股英气,虽言语不多,说话却是很有分寸,也许真如马海庆所言,此人必不是久居人下之人。胡雍对周可非常满意,又要壮大自己的势力,便依马海庆建议,开始问起了周可的家庭情况,周可俱照实而答。胡雍连连称赞,说人只有经历磨难,才会更懂得珍惜成功。后来又问起周可是否婚配,周可答尚未婚配,胡雍当即便提出了要将女儿许配周可一事,而周可也一口答应了下来。 这可是不是周可顺口答应的,而是他思索了两个日夜得出来的结论。他不甘心一辈子只是个副将,自己的努力,再加上岳父胡大人,还有首富马海庆的帮忙,他平步青云的日子就会开始了! 虽然目的各异,但这三人,已在某种意义上达成了统一战线。 第十九章 蛋形玉坠 又过了几日,眼见胡雍的夫人和小姐就要到达陕西,胡雍每日要去行营办理公事,便嘱托华云给夫人和小姐安排住处等生活一应事件。华云对此能熟的很,细细安排后,又怕下人偷懒,做的不好,便时常出来看管。这日,她刚又管制了一圈,散步竟走至书房周围,华云虽也认字,但平日里却是最讨厌到书房,说是不喜欢里面的笔墨味儿,太重。这日,也不知是怎么了,华云实在闲来无事,竟鬼使神差地推开了书房房门,进去观瞧。结果,这一进,却惹来了无数风波。 华云在书房四下看了看,都是些老爷日常看的书,摆放的笔墨纸砚之类的,唯独一个放在书架最高层的精致雕纹盒子却格外显眼。莫不是那胡雍要送给夫人的首饰?天生的嫉妒之心和好奇心油然而生,华云当下便拖过板凳,踩着上去把盒子取了下来。打开一看,竟是一个精美的蛋形玉挂坠儿。其玉质纯正,表面光亮,面上雕有传统的吉祥花样儿,连挂玉坠儿的孔洞处理的也相当精巧,可称得上是巧夺天工的一件精美玉器。华云不看则已,看则欲罢不能,对此玉坠儿是爱不释手。心里则有些埋怨胡雍,天天说只对自己好,夫人来了,还不是照样准备这么好的礼物相赠?可转念又一想,前几日听老爷说已把小姐许配给了那副将周可,莫不是要送给小姐的嫁妆?想到这里,心里也就平衡了些,虽有不舍,但只得再放回盒中。 却不想正要把玉坠儿放回盒中时,却不小心把盒子摔落到了地上。华云赶忙捡起,生怕碰坏了那精致的外盒,老爷送给那挑剔的小姐时再多起争执。左看右看,好歹并没有摔坏,华云这才放了心。华云要把玉坠儿放回盒子时,却见从托玉的黄色锦帕旁露出了信封一角,于是便好奇打开来看。这华云虽不好读书,却是认字,虽然当时学认字只是为了显得自己与众不同,为了更好的攀附权贵。可是,想不到今日却派上了大用场。读罢书信,华云大惊!原来信中写的竟是“如今朝廷欲与西夏议和,并行赏赐,所赐之物会经过陕西秦凤路军营,只要大人能将此玉坠儿混入朝廷赐品中,他日飞黄腾达指日可待。”落款是个马字! 华云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马海庆,最近可是时常听老爷提起他的名字。西夏和朝廷接连的几次战争早让朝廷大臣对西夏的态度分为两派,一派主战,一派主和。主战者自不必说,主和者则建议朝廷赏赐西夏,以安其心。定不知这马海庆从哪里又打听到赏赐之物会经过这秦凤路军营,便撺掇着胡大人往赐品里面加东西。朝廷赐下的东西哪个不是好的,就偏偏数着他的玉坠儿了?这马海庆未免也太能钻营,连这机会也不放过。 华云把信折好放回,又把玉坠儿放回原位,把盒子扣上,原封不动的又放回了那书架的最顶层。华云想想信里的话不觉好笑:“他日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就凭这个小小的玉坠儿?正想着,突然听到外面有说话声,华云赶忙摆正了座椅,自己则匆忙躲到了屏风后面。 听脚步,进来的是两个人。 “说吧,这里是最安全的了,平日里根本不会有人来,我刚才也吩咐过下人一律不得入内了。”这是老爷的声音。 “大人,我们家老爷让我问您一声,上次的礼物您可收好了?” “你说的是那玉坠儿吧!你们老爷也真是的,还什么飞黄腾达!朝廷真要赏赐那西夏,哪个物件儿不比这玉坠儿值钱?就凭这么个小玩意儿,居然让我冒险把它混入赐品之中?你可知,那朝廷的赐品可是一件件都记录在案的,我这私自往赐品中混入东西,小则无非也就落个借朝廷议和贿赂西夏之名,大了可是有通敌之嫌啊!朝廷和西夏真正议和了倒也罢了,如果还战,我可就是第一号的嫌犯了!如果是件名贵的东西倒也罢了,冒冒险也值,一个玉坠儿!回去告诉你们老爷,这事儿我不做!” “大人怎知那玉坠儿不是名贵的东西?” “哼!这你少唬我,玉我可是见多了!” “大人怎知玉中没有黄金屋?” “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你说那小小的玉坠儿里面还藏着值钱的东西?” “大人高明!小人正是此意!” “一个小玉坠儿里面能藏什么啊?莫非是什么金银?什么新鲜玩意儿?” “那东西,得分人看,有人觉得是万金难求之物,有人则会觉得是无价之宝!” “哦?” “大人可知之前这里死了个画家?” “哦,叫洪义的不是?我之前听人报告过了,说他八年前是去陕西经略安抚司处偷盗兵马分别图的,这跟玉坠儿有什么关系?”原来当日周可查明洪义去陕西经略安抚司的真实目的,并将其禀报秦威后,秦威又立即禀报给了胡雍。 “这关系可大了!大人怎就知这洪义没有得手?” 第6节 “你是说他得手了?” “不仅得手了,而且他后来还去京城呆了八年!” “他去京城,做什么?” “同样的事!” “啊?!你是说他去京城也是为了盗出兵马分布图?这不可能!陕西的兵马分布图还在安抚司!何况朝廷的兵马分布图如果被盗,那些朝廷大臣,包括圣上在内,又哪还可能坐得如此安稳?” “大人怎知一定是盗?而不是照葫芦画瓢呢?” “洪义是画家……哦~我明白了,他是照着又复制了一份!……你该不会是想说这玉坠儿里面就是朝廷的兵马分布图吧?”胡雍的嘴已经惊讶的合不拢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如此的推测。 “大人果然高明!马老爷现在人在京城,已打听到确切的消息,朝廷近日就可能下旨赏赐,而赐品会从此处经过,到时可是胡大人最好的机会。老爷因怕大人有疑虑,不肯冒险去放玉坠儿,今日特遣小人来向大人说明一切,请大人务必配合。” “配合?原来你们一直在利用我!哼!马海庆啊马海庆,你怎敢如此对我!回去告诉他,我不做!” “大人,您莫要激动!首先,我们家老爷不是在利用您。您想想看,自从您和我们老爷走在一起后,老爷可曾亏待了您一点儿?大人又可曾受到过伤害?现如今,是朝廷要和西夏议和,借朝廷议和之名将兵马分布图送与西夏,岂不更显我大宋朝诚意?” “话虽如此,可是那西夏拿到兵马分布图哪还有不动兵之理?到时我大宋岂不生灵涂炭,尽归他西夏之手?” “大人又怎知归西夏之手不好?如今的朝廷腹背受敌,即使不被西夏灭,将来有一天也许会被辽国灭,即使不是辽国,说不定还有哪个更强大的国家会把宋吞灭。大宋朝的命运已定,大人为何不早为自己选择条后路呢?” “这……” “大人,不是我威胁您。其实您早已经选择和我们家老爷走一条路了,老爷也早把您的信息都告诉给了西夏人,你们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想不帮都不行。您想,如果老爷说把兵马分布图交到了您的手上,而您却没能按计划把它混入赐品送到西夏,西夏人会放过您吗?如果这件事情被朝廷知道了,当今的皇上会放过您吗?该如何选择,大人想必您已经心中有数了吧?” “唉!”胡雍常叹了口气。“原来你们早就算计我了!也罢也罢!回去告诉你们老爷,我知道了。到时会见机行事的!” “多谢大人!那小的还有别的事要办,就先行告辞了!” 那人离去,胡雍又拿出那玉坠儿端详了好一阵子,最后叹了口气离开。 这时一直大气不敢出一声的华云才敢从躲藏的屏风后面出来,想不到一个小小的玉坠儿里面,竟然藏着那么大的秘密! 第二十章 华云告密 华云回到房间,紧张的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下来。朝廷的兵马分布图!西夏!马海庆!老爷!玉坠!信件!等等这些仿佛在一个瞬间都交织在了一起,她不知自己该如何办了,又或者是什么都不办,只当没这回事发生吗? 幸好,当夜,胡雍也因心事重重,整夜都呆在了书房里,不然华云的惊慌失措准能引起他的注意。华云也整整翻腾了一宿,她终究不是圣人,不可能当这件事情没发生过。怎么办?就任凭老爷把玉坠交给西夏?那以后当她看到大宋被生灵涂炭的场景时是否会后悔?说出去,有谁信?信了,老爷又怎么办?她自己又怎么办?到底该何去何从,华云竟不知了。她甚至开始埋怨起书房来了,简直就是跟她前世有仇,为何偏偏她进去的时候就能看到不该看的,听到不该听的。 秦威!华云又想起了这个令她又爱又恨的人,要告诉他吗?要是告诉他,他会信自己吗?他会为自己的大义灭亲而感动,从而另眼看待自己吗?甚至说接受自己吗?华云迷茫了。 夜为什么会这么长?这么冷?这么黑暗?这么孤单? 好容易熬到了凌晨,华云才稍微睡着一点,可不久又被噩梦惊醒。华云总感觉心里七上八下的,有种不祥的预感。可她也不知道这不祥的预感究竟是什么,如果真是不祥,那这个不祥又会降临到谁的头上呢? 华云原本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孩,只因父亲常年得病,母亲又去的早,为赚点钱给父亲看病,给母亲下葬,她不得不自己卖掉自己,结果几经周转,她最终竟成为了一名女妓。在那风月场上时她虽知道自己并不幸福,倒因每日浑浑噩噩,日子过得快且平淡。遇到胡大人之后,得其为自己赎身,升成了小妾,华云原以为自己找到了归宿,可后来发现还是一样的不幸福,只不过从伺候多个男人转换成了伺候一个男人。直到遇到了秦威,华云只要一想起他,都能满眼含笑。被秦威言辞拒绝后华云也曾恼羞成怒,恨不得要胡大人杀了秦威,以雪她的奇耻大辱,可是在秦威救过她之后,她对秦威的情又被彻底唤起,她知道她爱上了他,为了他,她甚至可以牺牲一切。可最终,她能从他那里得到些什么?又或许什么也得不到呢?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呢?她爱他,她愿意为他去做,这不就够了吗? 华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好像完全着了魔一般。在胡大人去行营后,她径直去了书房,并从那精致的盒子里取出了玉坠儿和信件,又急匆匆的出了府门,竟直奔副行营秦威处。 秦威听报说胡大人的妾华云要见他,先是一愣,随即便吩咐不见。结果华云却硬闯进了行营。 此时的秦威刚接到前方作战失败的消息,一见华云硬闯进营中,勃然大怒,命左右来人将她轰出,但华云大声喝道,“秦威,你今日若不听我言,宋朝亡已!”秦威听到此,忙叫从人住手,并问她此话何意。华云示意秦威先屏退了左右,秦威照办。因营中只剩下二人,秦威怕这个女人又故技重施,索性离她远远的,问道:“夫人到底来此处何事?”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夫人自重,这是军营!” “你也跟其他人一样,打心底里瞧不起我,是不是?” “夫人,如果没什么事,还是请回吧。再说,胡大人是正行营,您有什么事直接告诉他,让他吩咐我做就是,何必又劳烦夫人亲自跑来一趟?” “因为我的过去,很多人都看不起我,可是我哪里做错了,当时辗转着卖掉自己,只是为了能给母亲下葬,能给父亲赚点治病的钱!如此而已!后来父亲也病逝了,这个世上我没有一个亲人,你让我一个弱女子怎么生存下去?我选择活着,难道有错吗?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这样?” “夫人想多了,胡大人对夫人就很好,这里也没有人看不起夫人。” “胡大人?呵呵,是啊,他是对我不错,我漂亮嘛!可等我哪日也人老珠黄时他还会对我好吗?看看他的夫人就知道了,如果他的夫人不是那名门的闺秀,也许他早就把人给休了!” “夫人又何苦在此杞人忧天?秦威只是一个副行营,管不得别人的家事的。” “呵呵,你还是拒我于千里之外。难道我不漂亮吗?”说着,华云眼中已有点点泪花。 “不,夫人很美!” 这是华云第一次听秦威亲口夸她,竟有种不可置信的感觉。“你说……我美?” “是,如果夫人来军营就是为说个明白,那好,咱们就来说个明白。夫人很美,我也从来没有因为夫人的出身,或者过去而看不起夫人。感谢夫人对在下的倾心,可夫人既是胡大人的夫人,就该遵守妇道,从一而终。人间有道,如何能越道而行之?何况在下一心只为朝廷,也曾立下誓言,西夏一日不宁,我一日不娶。夫人又何必苦苦相逼,既为难了我,也苦了夫人自己?” “你说的可当真?” “是,我说的句句真心,还请夫人回去吧。胡大人如果知道你来这里,定会追究的,我不想给夫人添麻烦!” “你,居然为我着想!”华云感动的眼泪都流了出来。秦威看看,觉得说白了也好,让她从此断了念头,也便不会再来找自己了。 “夫人可还有事?” “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 “是我无意偷听到的,马海庆逼胡大人把这玉坠儿混入朝廷要赏赐给西夏的赐品中,送到西夏去。” “那你给我做什么?” “信上说的不甚明白,但我清清楚楚的听到,这玉坠儿中有朝廷的兵马分布图!” “兵马分布图?”秦威心下大惊,之前听周可禀报就说洪义是为兵马分布图而混入的陕西经略安抚司,难道这就是他们的目的所在?把兵马分布图混在赐品里送到西夏?可是朝廷那边对赏赐一事还没下定论,主战一方依然坚持啊?这小小的玉坠儿中真如华云所说能装的下一幅兵马分布图?该不会是这妇人听差了,又或者根本就是自己编来骗自己的吧? “你不信我?”看着秦威满脸的疑惑,华云说道。“你觉得我是在编造故事骗你,对不对?你在想我前日诱惑你不成,今日竟假借朝廷存亡,出卖丈夫在此骗你,对不对?你难道觉得我不知廉耻竟能到如此地步吗?” 看着华云可怜的表情,秦威心软了下来,可是这毕竟是关乎朝廷大事,不能仅凭一个妇人的一面言辞,就下定论。有个办法,就是把玉劈开,看看里面是否真有华云所说的兵马分布图。 第二十一章 香消玉殒 正当秦威取出刀要劈开那玉坠时,周可却急急的闯入营中,门口的两个守兵也跟了进来,显然他们是没拦住周可。秦威一愣,却也先收起了信和玉坠。因为秦威也听说周可已成为胡大人的乘龙快婿,此事与胡大人有直接关系,即使他相信周可,也难免还要避嫌。 “周可,我不是吩咐过任何人不得擅入营中了吗?”秦威问道。 周可看看一旁眼泪汪汪的华云,又看看手握宝刀的秦威,道:“大人赎罪,只因边关急报,胡大人急召大人过去一趟,属下认为当下以战事最为重要,便不顾大人吩咐,硬闯了进来,与这两个守兵无关。还请大人责罚!” 原来周可自回营中,便听手下人说胡大人的小妾硬闯进了秦行营的军帐,周可当时便心下疑惑,心想这马海庆刚说把兵马分布图给了胡大人,也让人传话来让他配合行事,怎么他的小妾就硬闯行营,莫不是有什么关联!于是便急急去看,走到营帐外就听华云说什么“今日竟假借朝廷存亡,出卖丈夫”,虽听得不是很清,但仍心下大惊,便忙先闯入营中,又见秦威收好了一封信和一个玉坠,心知大事不好。当秦威问他为何不听将令私闯营帐时,这点他倒是事先没有想过,但见秦威面色并不带怒,反而有些踌躇不定,可知并无责怪之意,而且以秦威的性格,如果真见到了兵马分布图绝对不会是这个样子,于是便随口编了句边关急报,胡大人急召。周可知道,在秦威眼里,再没有什么比边关的战事更让他上心的了,他如今这么说,合情合理,秦威是定不会怪罪的。 谁知此话一出,秦威虽也十分紧张,但转而又变成了独自思忖,这倒大出周可的意料之外,但由此可以断定,这华云定是跟他说了些什么!于是周可也不自觉的去看那华云,而一直站立一旁的华云此时却正与周可的眼神相对。周可的眼神,令华云顿时一抖,周可?这不是胡大人精心挑选的未来女婿吗?由马海庆推荐,胡大人主动提亲,周可爽口答应的亲事!这个未来女婿,自然是与马海庆和胡大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不然凭华云对胡大人的了解,他是万不能把自己的女儿配给一个要出身没出身,要权没权,要钱没钱的普通副将的!说不定他也知道这兵马分布图一事呢?华云虽不敢确定,但听周可讲胡大人急召秦威,刚又与周可那深不可测的眼神相交流,心下想定是这胡大人发现自己偷出了他的命根子,派周可前来杀她了。于是心一横,与其死的不明不白,倒不如自己来个了断,也好提醒一下秦威,让他莫着算计。华云四下一看,见营帐刀架上摆着几把刀,正离她不远,于是她趁二人不注意,当即抽下一把刀来,架在自己粉嫩的脖颈上。秦威待拦时,已经来不及了。秦威对华云道:“夫人,你这是何意?”华云深情的看看秦威,说道:“我道将军英雄,心早所属。被将军拒绝后也曾想治将军于死地。但自那日得将军相救,自此日日不忘将军,唯想和将军共度余生,不想将军却始终认为我是个始乱终弃、红杏出墙的坏女子,拒我于千里之外。今日能听到将军真言,我华云死而无憾了!将军切记,我华云今日所说之事,绝非虚言,我自出营归家也是必死,与其如此,到不如自行了断来的干净。将军保重,记住,切莫相信身边任何人!”说着,华云便看了看周可,然后继续道“望将军能大难不死,在将来的某个时刻,某个地方,将军还能记得妾身,记得华云!”说完华云便用刀摸了脖子。 秦威大骇,赶忙跑过去扶起华云。华云笑了笑,她终于,终于躺在秦威的怀里了,不是最初的拒绝,不是不知情况下的接触,这次,是秦威知道是她的情况下,还主动过来抱住她的,她感觉自己好幸福,只不过,这幸福,转眼即逝,她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见华云自尽身亡,秦威知她所言应非虚。由是心下甚悔。为何就没有相信她,反而让她为此而白白送了性命。他不知道华云最后说的让他莫相信身边任何人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胡大人绝对不会轻易地放过自己,要赶在他们之前,把这玉坠送到经略安抚使韩大人手里,以韩大人的为人,定会主持正义,将胡雍和马海庆一干人等绳之以法的! 事不宜迟,秦威当即吩咐周可和那两个守兵,将华云的尸首送回胡大人府上,自己又看了华云的尸首一眼,转身离营帐而去。 且说胡雍这日在营中左眼皮直跳,心慌发闷,总觉有事,便自回家。进门时得知夫人刚刚出去。胡雍不放心书房里的玉坠,回家便先走至,却见书房门半掩,心下大惊。平日里华云从不过来,更是吩咐过下人不得入内,难道有贼不成? 胡雍箭步进入书房,盒子还在原处,他心下稍安。但是当他取下盒子打开来看时,心中惊恐不言而喻。玉坠和信都不在了。他急急出得书房,问今日谁曾进来过书房,下人说见夫人进去过,但很快又出来了,之后便匆匆的出了门,也没让丫鬟跟着。胡雍忙问之前一日华云可曾也入过书房,下人道确实见华云从书房中出来过,胡雍听下大惊,这时又有人来报见华云去了副行营秦威处,胡雍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知所措。不用说,这个贱人定是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将玉坠和信件拿去给秦威了。前几日才刚和秦威因婚姻之事吵翻,秦威若得此铁证,告到经略安抚使处,不用说乌纱了,自己全家老小的性命都难保。这可是通敌叛国啊!要不是最近一直不得意,在经略安抚使和秦威处处处受压抑,他又怎会上马海庆的套,来趟这趟浑水。都怪马海庆,怎么能把自己出卖给了西夏人呢?唉!现在可不是怪谁的时候,得赶快去秦威那里,想办法阻止事情扩大化啊! 可是他一个文官,万一去了被秦威扣住怎么办?对了,周可!马海庆还不是一无是处的,有周可做内应,恐也能保自己万无一失。想到此,胡雍赶忙派人先给周可送给口信,又吩咐备了轿,直奔秦威行营而去。 胡雍到时,却是晚了一步,正见周可和两个守兵拉着一个车子往军营外走。车上显然是躺着个人,却周身盖着白布。胡雍想难道是周可先行一步,杀了秦威?当下心中稍安。结果看看周可的表情,却满脸凝重。 胡雍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周可答:“大人,请节哀,夫人她,去了!” “啊!”死的难道说是华云?胡雍赶忙过去揭开了白布,果然还真是华云!只不过原先那美貌的女子,现在却成了一具头发凌乱,面无血色的尸体! 第二十二章 背信弃义 “她怎么会死?”胡雍带有几分怒色问道。 “回大人,夫人是在秦副行营的营帐中自杀的!”其中一个守兵回话道。 “自杀?不可能!秦威呢?叫他滚出来!他竟敢杀死我的爱妾!这个杀人凶手!”开始胡雍还是低声说的,可到了后面几句,胡雍变得越发愤怒了起来,声音也高了八度。经胡雍这一嚷嚷,再加上本身尸体就是从秦威营帐中运出的,军营中很多不明就理的士兵便产生了疑虑。都知今日是华云闯营在前,难道秦副行营真的一怒之下竟把这美貌的行营夫人给杀了? 这时,周可当着全军的面说了句:“是,我亲眼看到是秦副行营杀的夫人!”说完,他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两个守兵。其中一个守兵会意,立即也附和着说:“是,属下也看到了!”此时,军营里的其他士兵一下子炸了锅,开始议论纷纷,另一个守兵见大势已去,仅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掰不过周可,如果他再按照之前的说法说,定会血溅当场,可是他又不愿违背自己的良心说话,无奈,只得默不作声。 “秦威呢?他人在哪里!我要他为夫人偿命!” “回大人,刚才见副行营大人骑马离营而去了。”这时,另一个士兵出列禀报道。 “什么副行营大人!从现在开始,秦威就是通缉犯,他的副行营位置暂由周可代任!” “他走了多少时候了?”周可问道那士兵。 士兵回说“走了已有些时候了。” “周可,我现在以正行营的身份命令你,务必擒拿秦威归案!他若敢抵抗,就地格杀!”其实最后一句才是胡雍真正想说的,他害怕秦威活在这个世界上,只要秦威活着,就代表有人会知道他的秘密。因此即使不惜一切代价,他也要把这个秘密扼杀在秦威手里。 周可领命,立即挑选了一队人马,这可都是他精心挑选出来,不仅武艺高强,而且多年跟他出生入死,对他忠心耿耿的手下,当然其中也包括任莫慈。任莫慈问周可:“如今该往哪个方向去追?”周可思忖了一阵,说道:“往陕西经略安抚司方向去追!”“他如今杀了人,还怎敢去陕西安抚司?”“哼,这你就不了解秦威了,如果能先一步到达安抚司,以韩大人对他的器重,说不定此事还能被他说个黑白颠倒呢!如果有韩大人的庇护,到时想拿他都难了!”众人皆说是,便跟随周可去追,他们哪里知道,秦威莫须有的杀人罪名完全是周可抓住时机,特意赋予秦威的,他要趁此夺了秦威的权,为他的前程打开道路。 这队人马出去不久后,就见到一骑马之人早在路口等候他们,众人细看下,是个带着面罩之人。任莫慈还当是要挡他们去路之人,便厉声说道:“来者何人?速速让开!不然休怪刀剑无情!”周可却心知肚明,这正是马海庆的义子沈韩。于是他摆了摆手,对手下说,“这是胡大人派来助我们擒拿秦威的,莫要怠慢了!” 手下人虽口上没说什么,但心中仍有不服。凭他们几人的武功,还怕擒不得秦威?怎还需要帮手?他们又哪里知道,这哪是胡雍要擒秦威,分明是派沈韩配合周可来杀秦威的。他绝不能让秦威活下来,否则他通敌卖国之事可足以让他全家的脑袋都搬家! 众人到了第一个关卡,知道秦威刚过去不久,便让士兵想办法立刻通知下一个关卡的守兵,务必想办法拖延些时间,拦下秦威,而他们则又快马去追。 话说秦威因身上有重要之物,生怕有变,不敢耽搁一刻,火速赶往经略安抚司。在平安通过了第一个关卡后,仍快马加鞭,到达了第二个关卡。但此时,第二个关卡的守兵已收到命令,让想办法拦住秦威,拖延些时间。便在秦威过卡时,故意出来仔细盘查。守兵问秦威要通关文书,秦威没有,但他是秦凤路的副行营,以往守兵根本不问也会让他通关的。可今日偏偏碰上了几个比较较真的守兵,偏要看他的令牌,秦威虽心急火燎,可守兵也有守兵的职责,只得亮出了令牌。可守兵又说最近常有西夏细作混入,未免万一,需查实令牌真假,又拖延了很长时间,秦威有些沉不住气了,他务必得快些赶往安抚司才是。正与守兵解释不清时,秦威见后面来了一队人马,定睛一看,为首的正是周可。秦威当下心中大喜,有了周可,还怕不能证明自己身份,守兵不放行? 周可到后,和众人下得马来,问怎么回事时守兵言此人没有通关文书,因怕令牌作假,正在比对,可此人硬要过关。秦威道:“周可,你告诉他们,我是谁!” “你们听好了,此人名叫秦威,乃是行营中正在通缉的犯人!他通敌叛国,又杀行营夫人,罪大恶极,给我拿下!” 要不是兵卒要来拿他,秦威差点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什么?通敌叛国?杀行营夫人?秦威差点没被周可这几句话气疯!别人不知道,你周可跟了我多少年,何况当时华云自杀时你是在场的啊!怎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看着士兵们纷纷亮出了兵器,秦威也愤怒的抽出了宝刀,这可都是跟他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好朋友们啊!如何今日竟听周可片面之词,与他兵戎相见! 第7节 但没办法,秦威不能束手就擒,如果只是污蔑他杀人,他兴许也就乖乖的跟他们回行营了,但现在他身上有与胡雍密切相关的兵马分布图,一旦回去,胡雍必先夺图而杀之,他无辜冤死是小,大宋的命运又当如何? 秦威奋力的抵抗着,幸好他武艺高强,几个小小的守兵远不是他的对手,周可带来的一队人马也没占得上风。但这都是自己曾经带过的弟兄,秦威不忍痛下杀手。可是,这时,又多了一把敌对的刀,是周可!这可是跟自己久战沙场的兄弟,是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心腹副将啊! 周可的武艺不如秦威高强,但仗着人多,却也有恃无恐。秦威力战多人,虽加上周可众人亦近不得他身,但终归久战不是办法,力竭也能死人的。 正在这时,一直身处周可马后,却身着便装的蒙面人也下了马,他使得不是兵刀,而是剑。此人冷不防一出手,秦威忙躲闪,但还是被刺中了右肩。秦威往后一侧身,又去取他正面,竟被此人轻巧的躲过了,秦威知道自己碰到对手了。秦威又出刀去刺他腰部,但那人灵活一转,却来取秦威心脏,秦威大骇,往后仰身一避,这哪里是擒拿自己,分明就是要取自己的性命吗!秦威一躬身,往前一走,宝刀直取蒙面人的右耳,蒙面人一侧身,虽躲过了秦威的刀,面罩却被削了下来。就在面罩掉下的一刻,在场的所有人,除了周可,都惊骇了,这是张瘦削阴沉的脸,络腮胡须,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仿佛僵尸一般! 秦威瞅准时机,用刀劈开众人围困之势,跃马飞奔而去,周可和沈韩等人也跃马而追。 前有阻截,后有追兵,秦威当真被逼得走投无路。 第二十三章 绝处逢生 肩上的伤口不断在流血,可这时的秦威已完全忘记了疼痛,得想办法摆脱后面这群人! 秦威突然想起了这周围有座山林,为了抓捕野兽猎户们常常布下陷阱,而之前他来打猎时恰巧碰到过正在布置的陷阱的猎户,秦威还曾和他们攀谈过。对!就引他们去那里! 秦威凭着印象,策马奔向那山林中去。这是一场赌博!时隔多年,秦威也不确定那陷阱的具体位置了,只记得猎户们曾说因怕周围的乡民也误落进陷阱,便在陷阱周围的四棵大树上分别系了一根红绳,只要见到红绳便需绕道而行。 秦威边骑马前奔,边用两眼去看那红绳所在的位置,究竟那些猎户还是不是还在那里设陷阱,那红绳还在不在,秦威已不得而知了,但这是他的一次机会,能甩掉后面的追兵,至少还能为他揭开胡雍的真面目,奉还回兵马分布图多增加一分机会。 眼见周可等一队人马离自己越来越近,因为他们的目标只是自己,而自己的目标却是全山林里带红绳的树,还有不停确认前面的路和后面追兵的位置。 突然,红绳映入眼帘,秦威激动万分。他策马朝那个方向奔去,而周可等人则离他似乎更近了。周可在后面搭上了弓,朝着秦威的背后射了过去,秦威一躬身竟躲了过去,待要再射时,突见秦威放慢了马的速度,周可一愣,思忖秦威这是要做什么。而这时,其他人都已超过了周可,紧追在了秦威后面,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秦威突然猛拍了一下坐骑,跃马而起,跨过了他印象中的陷阱,沈韩见秦威停了片刻,待他们紧跟过来后又跃马而起,料想定有什么阴谋,急忙勒马,而其他人却无一幸免,全部连人带马都栽入了深深的陷阱当中。 隔着偌大的陷阱,秦威回头看看周可和那蒙面人,又转马头继续向前奔去。周可和沈韩忙从旁边绕道而行,继续追踪。 仅剩这两个人了!却是最厉害的两个角色!因为陷阱的缘故,秦威已与这二人拉开了一定的距离,可是却总也甩不掉这二人。秦威思索着如何摆脱二人的方法,他暗暗把右手伸入腰中口袋,取出了三支镖,并多次回头确认了紧追其后的二人位置,瞅准时机,一个回身,双手各持的飞镖分别飞向了两边,周可道一声“不好!”用刀一挡,却已来不及,镖直接插入其大腿,当即周可便摔下马去。而此时那蒙面人则已用剑挡掉一镖,不料秦威忌惮其武功,对其同时发射的是两支镖,第二支镖正中马身,骏马嘶叫一声,蒙面人也被摔落在地。秦威终于暂时摆脱了困境。 秦威马不停蹄的向前奔去,好容易来到安抚司所在的城门外。此时已是夜深,城门早已关闭。秦威只得先安顿好马,包扎了一下伤口,寻思明天如何进城,如何去寻安抚使韩大人的办法。幸好是夏日,可以在城门周围找个野地露宿一宿,但秦威却根本不敢睡,生怕周可和那蒙面人再追上来。他至今也没想明白,为什么周可会说自己通敌卖国,杀行营夫人,难道就是因为他成了胡雍的乘龙快婿?还是胡雍许诺给了他什么优厚的条件?功名利禄就这么重要,需要他舍去忠义也要得到吗? 天蒙蒙亮时,秦威便时刻注视着城门。待到卯时,城门大开,最先出来的是一个推着装有两桶粪便大车的老伯。因为老伯每日都出入,守兵对其很熟,何况谁也很不愿去检查粪便,只有当上面指示时,才真会去揭开盖子近距离的接触一下粪便的味道。秦威看到这儿登时眼前一亮,便跟踪老伯离开。 当老伯再回到城门时,城门处却多了两个人,周可和沈韩。此时的周可已包扎好了腿上的伤口。老伯推着大车要进城门时却被拦了下来。周可不放心任何一个环节,他太了解秦威了,凭秦威,一定会想一切办法进城的。因此他们换好马后就立即赶到了城门口,也就是老伯刚刚离开的时候,他们便已到达。周可问了守兵可有一个军官打扮,右肩受伤的人进得城去,在听回答为绝对没有时,周可和沈韩都舒了口气,说明了来意后,二人便留在城门口检查过往的每一个人。而周可其他的部将则分别被派往其他城门,任莫慈和另外三个部将还被安排到安抚司处埋伏,一旦秦威出现,立刻抓捕,不论生死。 现在周可见一个老伯推了两支大桶要进城,可守兵却丝毫没有要检查之意。大桶可是最好的藏身之处,周可如何肯放过。因此,纵然守兵都离桶远远的,周可却硬是掩鼻过去让老伯打开桶盖检查。老伯打开了第一个桶盖,除了残余在桶边的一些粪便,什么也没有。守兵示意老伯进城,老伯刚要走,周可却把他叫住,让其打开第二个桶盖。此时的周可刀不离手,唯恐秦威一下子蹦出来,好将其斩杀。因为这两个桶可是最佳的藏身处。 结果,出乎意料的是,臭烘烘的第二支桶里竟也什么都没有。周可车上车下、前后来回的检查了好几遍,还是什么都没有。守兵门都觉其大惊小怪,屎臭味儿让他们个个早已忍受不了。既然检查没有,就赶紧放那老伯进城了。 周可等人继续检查来往过客。其他的各个城门也都如此。 却说秦威去了哪里,原来他跟踪老伯到了清理粪便的地方,并出来对老伯言明了身份,请求老伯相助要见安抚使韩大人一面,结果老伯的回答却是:“秦将军您不知道啊,与西夏之战我宋朝军队失利,圣上震怒,已贬韩大人和范大人。新任大人还未到任,您现在去找谁啊!” 一听这话,秦威的心一下子冷了大半截,也是,前几日作战,听闻前方几乎全军覆没,这个责任又该谁来担当。可惜我堂堂七尺男儿,不为国家奋勇杀敌,保家卫国,却为了一个小小的玉坠在这儿与在朝为官的自己人周旋较量,想想更是心寒。 秦威离开了陕西。他本想去东京汴梁的,虽然他也知道以他的身份要面圣比登天还难,可总得试试。但是胡雍和周可好像早做好了几手准备,现在从陕西到开封沿路的各个郡县都贴有秦威的海捕文书,恐怕到不了东京秦威早就身首异处了。没办法,只能走其他的路。秦威选择了与开封反方向的路途,先到成都,又过贵阳,到达广州,又到福建,这日又来到了浙江义乌,却阴差阳错的恰好救了灵儿主仆。 而周可和沈韩自在城门守候一日未获秦威后,便带人终日马不停蹄的追踪着秦威的行踪,这日竟也来到了浙江义乌。 第二十四章 临时家庭 且说灵儿自看到军官手拿海捕文书,而画像上的人正是搭救过自己的大汉时,又怕杀手追杀,便连忙奔城门而去,望绍兴而走。时值冬季,天寒地冻,灵儿一手抱着漫修,一边艰难的行走,路上还时不时的要哄哄哭闹的小漫修,一天行走下来,却只走了20公里地,离绍兴远着呢,离她心中的南京江宁府更是遥不可及。 快到傍晚时分,她住进了这周围唯一能找到的一家客栈,暖了暖身子,歇了歇脚。有缘的是,秦威也住在这家店中,更有缘的是,朱不眨也在这家店中。只不过不同于上次的是,这次先住进来的是朱不眨,又住进了秦威,灵儿是最后一个住进来的。 可能是天气太冷,喂的奶又不够,小漫修一直哭个不停,哭声显然影响了其他的客人,小二不停的提醒灵儿,看好孩子,多喂他点奶喝。灵儿虽是乡下妇人般的打扮,但究竟还是个小姑娘,哪里寻得到奶。因此就只得借口自己奶不够,给小二几钱银子,请他看能否寻些来,自己则不停的在哄漫修。 灵儿在门口求小二帮忙的谈话同时被两个人注意到了。一个是朱不眨,他就住在灵儿侧对面的房间,本来被孩子哭声扰的睡不着的朱不眨推开窗户正欲发作,却恰巧看到了门口的灵儿。这时虽离的远些,却看的可是清楚。眼前这个姑娘与刘喜给的画像上的姑娘十分相像,又想她身边带了个啼哭的婴儿,想就是灵儿无疑。朱不眨半掩着窗户看了灵儿很久,在灵儿进屋后也顺手掩住了窗户,开始盘算晚上如何动手,好早日回去拿刘喜许诺的银两,此时的他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刚刚还杀死了同伴。 另一个则是秦威。他担心周可等人跟踪上来,绕了远路而行。因打听得知方圆几十里,仅此一家客栈,便早早的住了进来。还精心的化妆了一番。剃了胡须,换上了路上买来的樵夫的衣裳,扎了樵夫的发型,身边的两捆柴火也随时可以充当一下道具或武器使用,而他自己的宝刀恰藏在了捆柴之中,不易被发现。 听得孩子的哭声,和女子的说话声,秦威推窗望去,认出这正是在义乌搭救过的女子。秦威警惕的看了看周围,却发现斜对面的窗户也是虚掩着的。时逢寒冬,一般住店的客人恨不能再把窗户包裹几层,而这个却是虚掩了许久。因为角度问题,窗户恰好挡住了此房客的面目,秦威并没到此人长相,但已心下犯疑。难不成周可这么快就追上来了?不能,他要是追上来,绝不会如此偷偷摸摸的观察,早就大张旗鼓的搜客栈了! 秦威假意下去要酒肉,顺便出去上马厩转了一圈,只有几匹驮货物用的瘦马,并非在义乌所见的战马。那就应该是对那母子二人有企图之人了!秦威还记得在义乌要找那女子之人在杀掉同伴后便跳墙离开了客栈,莫非他恰好也来到了这里? 秦威让小二送洗脚水上楼,告诉的却是刚才虚掩窗户的客房号。小二烧好水后送上门去,敲开了房门,一看却是另一位客官,正以为自己忙中出错敲错了房门待要离开,那房客竟然不客气的把洗脚水留了下来。 而秦威却是看的清楚,此人正是那日在客栈要杀那母子的杀手之一。 大约二更天时,朱不眨轻轻的摸出阴森森的朴刀,一阵小碎步赶到了灵儿所在的房间门口,并蹲在门旁静听观察了一会儿。待确定屋内呼吸均匀,确实是熟睡了,朱不眨轻轻的用刀别开房门,进入房间。朱不眨对准床上之人后双手举刀便刺,却听“啊呀”一声,灵儿这时也被惊醒。惊慌中看到地上躺着一人,手上血迹斑斑,而旁边则站着一个手持宝刀的大汉。乍看时只觉是个樵夫,再细看这大汉不是别人,正是刚救过自己一次的那人。 且说秦威怕提前告诉灵儿会引起杀手怀疑,便趁灵儿出门时埋伏到了屋梁之上。整夜只待杀手前来。待二更听得小碎步,又听得门口呼吸声时知道此人已到。待其进屋要行凶时,秦威举刀便从屋梁上跳下,砍中了杀手拿刀的那只右手。那“啊呀”一声却是朱不眨自己发出来的。 秦威刚要上前拿问杀手,却被朱不眨从怀中掏出的石粉打迷了眼睛。朱不眨跳窗逃走。 灵儿赶忙搀扶起秦威,并端来水,帮秦威清洗眼睛。幸好,朱不眨意在逃命,并没有撒很多石粉。 折腾了这一阵,灵儿再也睡不着了,对眼前这个大汉是感激不尽,同时又对他充满了好奇。在灵儿眼中,他是名副其实的大侠客,大义士,大英雄。不然如何能两次搭救自己和少主人的性命。而他又是逃犯,不然那些军官不会拿着海捕文书四处盘查。 “多谢壮士救命之恩!”灵儿待要跪拜,却被秦威拦住。 “我也是刚巧碰上。小娘子日后方需小心,此人未死,必不干休!” 灵儿掩面垂泪,“但愿老爷夫人能保佑小少爷吉人天相!”“哦?”灵儿对其备说前情。秦威听罢,怒发冲冠,“这对狗男女,待我哪日定杀了他!”“已蒙壮士两次搭救,灵儿感激不尽!灵儿现在只希望能安全护送小少爷到南京江宁府的姨太太府上,让小少爷能健康的成长起来,也不辜负老爷夫人对灵儿的恩情。至于雪冤一事,到时还得求姨太太和姨老爷周旋,秦壮士已有官司在身,莫要再趟这趟浑水了!”秦威听到此一愣,灵儿接着道,“不瞒秦壮士,我今早在义乌的客栈见过几个军官所拿的海捕文书,如果义乌打听不得,想必也必沿此方向追赶,还请早做打算才是!” 秦威思虑了一会儿,道,“我也正寻路要到东京,路过南京江宁府,姑娘若不嫌,我送姑娘一程。如若那贼人再来,也好有个照应。” 这当然是灵儿求之不得的,自从金华家中出来至今,无日不提心吊胆,担惊受怕,如今有人肯主动出面保护自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但是灵儿又怕自己脚程不行,万一连累秦威被官兵追到,或者被那杀手盯上又当如何。因道:“只怕连累了壮士。” 秦威道:“姑娘多虑了。我本忠义之士,如今却被奸人陷害,不得脱身,明日命尚不知何在,能多做件益事也不枉我忠义之名。既如此,明日一早便启程,赶路辛苦,姑娘还是先休息一下吧。哦,还没请教姑娘芳名?” “老爷夫人都唤我做灵儿,本家姓孟。” “孟灵,好,我的名字你应该是知道了,以后不要再壮士壮士的称呼了,只做秦大哥便是。” 见灵儿点头示意,秦威也便转回了自己的房间。 次日一大清早,二人吃过早饭,备好干粮,秦威挑柴,灵儿手抱漫修,朝前赶路。遇到盘查,二人只做是夫妻。因上头交代下来要特别注意的是单身男子,而秦威装扮的像,灵儿假扮的真,因此对这一家人便没有过多的查问。 第二十五章 周岁生日 且说秦威和灵儿顺利的通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关卡,这日到达了绍兴地界。但两个人身上的盘缠已将用尽。秦威只得像以前一样,去码头或需要帮忙的店家出出力,打打零工,赚点盘缠。而现在再不是他独来独往的日子了,已经成了三个人,他还要照顾灵儿,照顾漫修,虽然漫修还只是在吃奶,但每日给其找奶吃也着实花费了秦威不少的精力。 秦威每日辛勤的劳作着,但仅靠他每日赚的那几个钱吃饭还行,行路住店就确实有些困难了。灵儿建议在绍兴暂时先租住一处房屋,等攒够些银两再行上路。秦威也同意了。于是,二人就在绍兴会龙村租借了一个不大的住处。秦威也在外面寻了一个活计。自此每日白天秦威外出做活赚钱,灵儿则在家中照顾漫修。秦威言语不多,也不太与他人交往,但灵儿却是个热心肠,加之其又为人和善,心灵手巧,因此和周围邻居的关系都十分融洽。大家知道他二人带一个小孩子不容易,有活儿便常常介绍过来,灵儿得空时也便常常帮人做些手工之类,赚些零用,生活也算是过得去。 转眼进了腊月,收税收租的人却不断登上门来。名目也甚是繁多,什么土贡、鞋钱,人口税,只这几次,就已经让家里快要揭不开锅了。又过了几日,便到了初十,灵儿清楚的记得,这是小少爷的生日。要是老爷和夫人还在,一家人热热闹闹的给小少爷过个周岁生日该有多幸福啊!可如今,在一间租住的简陋房屋内不说,还时刻害怕官府的追查或杀手的追杀,当然这一切漫修是不会知道的,他还只是个完全不懂事的孩子!漫修很聪明,已经开始学会说话了,每当灵儿听他叫“爹,娘”时,心里总会咯噔一声,悲伤随之便来。她只是个小丫头,哪有资格做小少爷的母亲,可是世上的事就是这么难料,为了保证小少爷的安全,她也只能如此。 初十这日,灵儿用给别人做手工剩下的丝绸缝制了一个香囊,并在上面绣上了一朵美丽的桃花,放到了漫修手里,就算是她给小少爷的生日贺礼了。看着手拿香囊,笑得似花的小少爷,灵儿自言自语似的说道:“夫人,您看呐,小少爷今天满周岁了!您生前最爱桃花,老爷也爱,小少爷也爱,您看他对着这桃花笑得多开心啊!小少爷长得一天比一天可人,夫人您可看得到?灵儿无能,能给小少爷的周岁贺礼也只有这些了,但愿能早一日到达姨太太家,让小少爷能不再过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灵儿死也无憾了……”说着,灵儿的眼角早已噙满泪水。 正在灵儿伤心之时,只听得外面熙熙攘攘。灵儿出门看望,原来又是里正带人前来收税,不同的是今日里正身边带的却是些看似打手的地痞。前门刘老汉正在求情让里正多宽恕几天,而里正却回答说,“也不是我不通情理,上次来你就说求我通融几日,今日却又如此说!这眼看就要过年了,税金交不上,谁的年也过不好。这上面可是下死命令了,今天非收到不可,我同情你,谁来同情我啊!没有钱就拿别的抵!来呀,既然不想给,咱们就自己动手拿吧!”说着,几个地痞不容分说便把刘老汉推到一边,进屋搜值钱的东西去了。可惜,确实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地痞像搬家一样把屋里能抵钱的都拿走了。刘老汉哭天喊地,说这年可没法过了。 灵儿看到这里十分气愤,她很想出头为刘老汉说句公道话,可是她呢?家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倒是听说秦威年前能拿到工钱,可要等到什么时候!那金簪子,不行,绝对不行!灵儿都为自己的脑海里闪过要打金簪子的念头而感到羞耻,那是老爷夫人留给少爷的唯一一样东西,就是因为那金簪子,老爷夫人才惨遭横祸,就算是死,也不能把金簪子当了!灵儿有时是个认死理儿的人,只要她认准了的,谁也休想说服她改变主意,就像当日她下定决心要救小少爷一样,其实她完全可以不趟这趟浑水的。可是,她选择了,她就会一如既往的做下去,哪怕困难重重,哪怕是有杀身之祸! 可现在,不仅她帮不了刘老汉,就连她自己前几日也曾央求过里正,求他通融几天,可今日还是没有钱米交税。这可如何是好啊! 里正今天可是铁了心,因为上面吩咐下来,收不够税钱就唯他是问。其实他也明白,肯定上头的上头也是对上头这么说的。但他一个小小的里正,如何敢担如此大的责任。因此今日是无论如何也要收够税金。 到了灵儿家,灵儿无奈还是一个劲儿的央求,但里正却毫不买账,地痞也直闯入家中。灵儿阻拦着他们,却无济于事。灵儿突然记起,夫人的金簪就放在家里的衣柜中!正当地痞搜到衣柜,看到用一块丝绸剩头儿包裹的东西要拿时,灵儿抢先一步夺了过来。但是很快又被夺了过去。 伴随着漫修的哭声,灵儿的哀求声,里正和地痞笑了。这可是一支打造精美的金簪啊,知县大人见到这个绝对不会再有威逼的声音了。 灵儿恳求道:“求求各位老爷了,这不是我的东西,无论如何不能当税金抵了啊!”“哼,不是你的东西?好啊,说!这是偷谁家的赃物?”“老爷不是的,请您千万不要拿走这支簪子,这,这是我家主母唯一的遗物!我就算死也不能拿它抵钱啊!求您了!税钱我过两天一定给!求您留下簪子吧!”灵儿哀求道。“哼!主母?哪家的主母啊?你们谁听说她在哪家当过丫头啊?…看,没有吧!”“我以前是在别的地方给人当丫头的!”“好啊!这是偷拿了主母的饰物,偷跑出来的啊!簪子充公!人也给我带到衙门去!”“不是的!不是的!”可是里正根本不听灵儿的解释,地痞们不由分说便要拿灵儿。但就在这一刻,地痞们突然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袭来,几个地痞要拿灵儿的手都被推到了一边去。秦威回来了。灵儿看到秦威,好像又看到了希望。 地痞们又上,一个个却又被轻而易举地打翻在地。秦威从呆愣的站在那儿的里正手里一把夺过了金簪,又从腰间拿出了二百文钱,塞到他手上。说道:“这些够了吗?”里正楞了半晌没说出一句话来,地痞们一个个从地上艰难的爬起来,却没有一个人再敢上前。秦威扶着灵儿进屋,走了几步,回头瞪着圆目大喝道:“还不走?”里正和地痞们吓得灰溜溜的离开了。 灵儿手握着金簪,眼泪沾湿了秦威的衣衫。 第二十六章 金簪秘密 此处也不是可以常呆的地方了。就在里正收税走后,秦威上市集买了匹马,当晚回来便和灵儿商量离开。今日若不是工头儿提前发放了年前的工钱,怎能如此容易的解围?但秦威出手打了里正身边那几个地痞,难保其中就没有人见过、或者会见过他的海捕文书,一旦他们告了官,想要脱身就是难上加难。所幸他们当时挑的只是一个小村子,这里没有城镇的繁华,消息也相对闭塞,看当天安然无事的样子,应该暂时还相对安全,但为以防万一,还是得赶快离开才是。 除此之外,秦威还在当晚对灵儿讲述了自己被通缉的真正原因,灵儿听后感慨万分,对眼前几次救过帮过自己的这个人是又怜又惜。秦威给灵儿看了他随身携带的玉坠和信件,灵儿反问道:“你不是说那华云夫人临死前曾嘱咐过你莫要相信身边的任何人吗?你为何还要给我看这些,就不怕我也像周可一样出卖你?” 秦威很平静的看了看灵儿,回答道:“我也是直到后来被周可出卖才想通华云夫人的真正用意,原来我只道她是好心提醒的一句客套话,原来竟是专有所指。可惜想明白也晚了,还是被周可抢先了一步!” “这华云夫人竟对你用情如此之深,宁可牺牲自己性命,也想保得你周全!真是可敬可佩,令人感动至极啊!你该听她的,不要相信任何人,任何人都随时有可能害你的!” “可你不同,只为了那苏老爷和夫人曾经对你的恩情,你竟能义无反顾的选择冒生命危险救一个与你没有一点血缘关系的孩子出险境,这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到的,是需要极大的勇气和毅力,还有正义感的支持的!我相信你,也相信我自己!” “你对我说这些就是为了让我明白事情的真相?让我帮你?可我能帮你什么呢?” “其实你已经帮我很多了,没有你,我不可能那么轻易的就瞒过守兵的盘查。没有你,我不可能对外堂堂正正的说我有个家庭。所以,我要感谢你的很多了。” “你这样拿着玉坠儿和信件,就不怕哪日他们真抓到你,把这些都轻而易举的搜了去?” “这也正是我最担心的一点。所以明天咱们启程去杭州。我要找个稳妥的玉匠,再打造一个完全相同的假玉坠,信也要再模仿着写一封。可真正的玉坠和信放到哪里好呢?到开封后还要想办法交给圣上的。” “杭州?你说咱们要去的下一个地方是杭州吗?” “怎么?杭州不能去?” “不,突然想起了一个人,此人叫做郭柏,原是京城有名的金匠,也是老爷生前的好友,这支金簪子便是出自他手,是他一手设计并打造的。曾听老爷提过,那郭柏原在京城做金匠,后来因家中老母病重,放心不下,便回到了故乡杭州,已经有几年了吧。” “哦?这么说,那打造金簪的金匠有可能现在就在杭州喽?” “是。” “他为人如何?” “我只是个小丫头,不曾见过老爷的这位朋友。但老爷为人最为正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相信他的这位朋友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吧。” “灵儿,你可否借我那金簪一瞧?” 灵儿虽不知秦威要做什么,还是把金簪子递了过去。金簪通体浑厚,又有杯型做衬,造型十分别致。秦威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取过了那玉坠,往金簪的杯型装饰处一比量,竟也巧,居然正合适!“真是天助我也!”秦威当下就求灵儿一件事,金簪借他用一下,他要去找郭柏,将他的秘密都重新融入这金簪当中。 第8节 灵儿同意了。她虽只是个小丫头,可却深明大义,她知道秦威的事情是关乎整个大宋王朝的存亡,至关重要。而且又不是要牺牲掉这支金簪,只是找老爷的朋友再重新打造一番,如果老爷夫人在世,定也会同意这么做的。 次日一大清早,二人便带着漫修离开了绍兴的家,踏上了去杭州之路。在灵儿和漫修的掩护,以及秦威精心的装扮下,竟也顺利的进入了杭州城,但他却见到了城门上贴着的自己的海捕文书。 当日,灵儿替他向小二打听了郭柏的下落,因其是当地有名的金匠,小二详细的告诉了灵儿郭柏金店的地址。 于是,秦威带上金簪独自去寻郭柏。郭柏一见金簪,便是一惊。作为金匠,自然认得出自己的手艺。秦威将灵儿所言苏齐之事转达给了郭柏,郭柏听后泪流满面,想不到如此短的时间内竟发生了如此大的变故,连连哀叹不已。 秦威见他重情重义,便继续说道:“今日来寻郭金匠,除了告知苏老爷家中变故以外,还有个不情之请!” “哦?壮士所指是何事?” “金匠能否将此玉坠和信件封存到这金簪之中?” “我为何要这样做?” “此事关系重大,我不便和金匠说明。并不是不相信郭金匠,只是怕给金匠惹来无谓的麻烦,甚至可能还是杀身之祸!” 郭柏听后心下一惊,究竟是何事竟还会牵扯到杀身之祸? “郭金匠只答能或不能即可,能的话就请照做,不能的话我另找他人便是。” “呵呵,这位壮士莫非是不相信我的本领?罢罢罢,你数次救得灵儿姑娘和小少爷,想必是苏齐在天上感恩,才把你送到我这里来。我郭柏岂是那贪生怕死之人?你既是陕西军营里出来的人,现在竟出现在杭州让我给你封藏玉坠,想必其中定有难言之隐。好,我不问,这个忙我帮了,却是看在我老友的份儿上!” “你早就认出我是谁来了?” “不,秦将军!我也是刚刚认出!杭州城里早就张贴出了你的海捕文书,也就是你今天找的是我,如若换做了其他人,说不定现在你要应对的就不是如何把玉坠放入金簪中的问题,而是如何逃生的问题了。” “多谢!” 秦威又问他可有熟识的玉匠,需要再打造一个完全相同的玉坠。郭柏料定这玉坠中定有什么秘密,但既然秦威不愿说了连累他,他也就没问,自己亲自去找来了好友玉匠于男。 也没跟于男多解释,郭柏只是说朋友相托,急要一个样式、花样完全相同的玉坠!于男虽见过无数的玉,但一见到此玉,便是爱不释手,连连称赞,说必出自高人之手。因是朋友所托,便立刻照画下了样子,回家找玉摹刻。 于男走后,郭柏也连夜加工,竟把金簪重新打造了一番。而此时的金簪里面却不仅夹进了马海庆给胡雍的信件,原先镂空的金簪杯型中也由玉坠填实,再灌以金子覆盖。在郭柏精湛的手艺下,任何人也看不出金簪的破绽。 那玉坠却着实费了许多时日,但于男手工精巧,竟可以以假乱真。只不过因为时间紧迫,于男找到的只是块普通的玉,并不及原先的晶莹剔透。就这样,秦威成功的隐藏了玉坠和信件。拿着金簪和假玉坠儿回到客栈,秦威又让灵儿问小二借来笔墨,连夜把信件照抄了一份。其实秦威也知道这是徒劳,周可对书法可是颇有研究,只要他看了,定能发现出破绽,可是现在杭州城内早已有自己的海捕文书,又没有熟识的人,万一再因找人模仿字迹而因小失大就得不偿失了。只盼到东京面圣前一切平安无事,即使不幸真被周可搜到,也盼他只看看信封,因为信封却是原来的,能瞒天过海就好了。 第二十七章 城门脱险 且说周可,他本想杀了秦威,顺利的坐上副行营的位子,却没想半道上被秦威逃脱了。沿踪迹追了大半个宋国,每次却总是失之交臂。这日,他得到确切消息说看到秦威在绍兴会龙村出现,便派兵把会龙村翻了个遍,也找到了秦威的住处,却不想已人去楼空。但是,周可却得到了另一个确切的消息,就是秦威身边有个女人,还有个孩子。他会去哪儿?带着一个女人还有个婴孩,应该走不远,而最近的城市则是杭州。周可和沈韩一起带着兵卒奔向了杭州。 但杭州城市发达,到处高楼林立,人员极其复杂。周可虽还如先前一样,先去衙门知会了知府大人一声,衙门里也答应全力缉拿,但是从这么密集的人员中能找出犯人还真不是件容易事。大半月间竟一无所获。 也不怪周可在杭州找不到秦威。只因秦威做完金簪一事后便立刻和灵儿离开,直奔了嘉兴,后又马不停蹄的过了苏州、无锡,到了常州。这日已到年关,连日的奔波也让秦威和灵儿颇有些吃不消,尤其是灵儿,天气严寒,又加上担惊受怕,终日奔波,终于病倒了。秦威只得在常州先寻个住处,暂且安顿下了灵儿和漫修。 灵儿这一病持续了一月之久,正当家家都张灯结彩,热热闹闹庆贺新年时,这个屋子却显得格外冷清。秦威还没出十五便寻到一份码头的差事,帮忙往船上背货卸货,赚些钱好给灵儿看病。白天秦威工作,晚上则回来照顾灵儿和漫修。每每看到秦威深陷的眼睛,苍白的面孔,和有些疲倦的神态,灵儿都侧脸流泪,内疚伤心不已。但秦威则表现的很坚强,从没说过一个苦字,也从没怨过灵儿。 转眼到了三月份,大地开始解冻,万物复苏,灵儿也恢复了健康。这一日,秦威在码头背货,居然意外的看到了他熟悉的周可的背影。秦威心下大惊,却不动声色的依旧从船上背货。但背到指定货仓后,秦威便借口去茅厕消失了。而周可看到有一个人背影觉得特别熟悉,再寻却怎么也找不到了。问周围的背货工人,却都说不认识什么秦威。原来秦威出来工作时每次都用不同的姓名,生怕别人知晓什么。给那些人看影像,也回答的似是而非,因为秦威离开的这段时间,无论从装扮上还是实际的长相,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周可感觉的到,秦威应该就在周围,不出意外的话刚才可能还见过面。因为没变的是秦威的那份英气和豪气,周可多年追随其左右,能感觉的出来。 秦威在确定没有人跟踪后回到家中,对灵儿说他看见周可了。灵儿惊讶的半晌没说出话来。回过神来,马上便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自从离开金华家中的那一天起,她就在不停的逃亡,对这种生活早已经习惯了。 其实二人也没有什么行李,秦威又重新确认了一遍自己身上的金簪,拿了最近攒下的些许银两,灵儿则抱好漫修跟随其后,二人又踏上了艰苦的旅程。 前些日子因灵儿病重,秦威将马卖掉了,因此现在只得步行。走到城门处时,发现守兵对来往行人检查的特别严格,显然是上面吩咐下来了。 每个过往的人都被仔细的搜查着,带着妻儿的检查的尤为仔细。 秦威犯了难,这样过去十有八九会被认出来的。 这时,路那边有一个道士打扮的人走过,秦威灵机一动跟了上去。灵儿等了一阵子,有个人在后面拍打了她的肩膀一下,灵儿紧张的回头一看,发现是个道士,便安了安心,但由于在紧张的等待秦威,便没做理会。那人又拍了拍她的肩膀,灵儿再回头,细看下却觉得面熟,啊!是秦威!原来他把那个道士打昏拖到了僻静处,穿上了他的道袍。 灵儿抱着漫修朝城门走去,快走到的时候坐在地上大哭起来,喊着:“天那!你睁开眼睛看看啊!怎么可以这么对我!”出入城门的人很多,听到哭声很多人便过来围观。灵儿边哭边道,“各位,您给评评理,我十二岁就跟了他,还给他生了个儿子,如今他却与另一个女人私奔了去,丢下了我们母子,孤苦无依,这可让我们怎么活啊!还有天理吗!”这时,守门的兵卒中也有两个走过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灵儿继续道:“这个天杀的,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们母子啊!各位大爷行行好,我要去东京城寻我的丈夫,但是走到这儿盘缠用尽,还请各位行个方便,施舍点银两,好让我母子去得京城,寻着那负心汉,讨个公道回来啊!”围观者有可怜她,施舍几文钱的,也有觉得事不关己,转身离开的,灵儿一个劲儿的磕头说谢谢,过了一会儿,灵儿站了起来,准备离去,围观的人也渐渐散去,城门口又恢复了平静。灵儿拿着讨来的钱,抱着孩子起身欲走。而就在这时,听到后面喊了一声“站住!”灵儿住下了脚步,回头看时,却是个三十出头军官打扮的人。 此人打量了一番灵儿,问道:“你是要寻你的丈夫?” “是的,妾身是要去京城寻找丈夫。” “你丈夫叫什么名字?” “回军爷,名叫刘大。” “做什么的?” “是个做小买卖的。” “他是哪里人啊?” “回军爷,我们都是浙江金华人。” “哦,这么远独自一人过来的?” “不!” “不?” “还有孩子,我们两个人一起过来的。” “哦!走的那条路啊?” “回军爷,走的旱路。” “可曾去过义乌?” “去过!”灵儿记得,这个人在义乌的客栈中曾经见过的。 而此人听她如此说,也放下了心。此人正是周可,因他从远处过来时便见多人围观,他便也凑上了前,看到此女子在城门处哭喊讨钱,周可想起在义乌的客栈中曾经和此女子见过面,而当时秦威应该也在义乌的。因听手下人说秦威身边有个女人和孩子,为防万一,周可询问了再三。见她对答如流,旁边又不见有秦威的踪影,便作罢让她出了城。 而此时的秦威呢?早已趁混乱时出了城。本身守兵的注意力就已集中在了混乱的围观中,又见他是个道士,便没多加盘查,秦威就顺利的出了城门。走远后脱掉身上的道袍,等灵儿一到,二人立刻奔往了镇江。 且说周可,在城门口处转了一圈,忽听得有人来报,说一个道士报说自己被打昏,衣服也被抢走,问是谁做的竟说不知。周可立刻问守兵可曾见过一个道士打扮的人过城,年纪三十六七,长得很像影像中人。其中一人道,倒是有点印象,是有个道士出城去了。“可是自己一个人?”“是一个人。”“什么时候走的?”“就在那个女子向众人讨钱去寻夫时过的城门。”周可心下咯噔一声。二话没说,立刻安排骑马便追。 第二十八章 丹阳匪人 周可策马追去,听手下来报说在路旁发现一件被弃的道袍。周可跟过去,并用刀挑起来看了看,心想定是秦威所为。离此最近的大城市当属镇江,当即下令直奔镇江城。因秦威、灵儿是步行,周可等人竟先一步到达了镇江,在市区内布下了天罗地网,只待秦威一到便要来个瓮中捉鳖。 且说秦威和灵儿从常州出来一路从小路行走,路过丹阳市时,灵儿因抱着漫修奔走了这许多路程是又渴又累,走到一片竹林处实在走不动了,便向秦威说坐下来歇息一会儿再走。秦威也觉口渴,便留二人在此,自己去周围寻水。不料待自己回来时却左右寻不到灵儿和漫修,再细看地上时,石头缝处夹着一个绣着桃花的荷包,秦威认得,那是漫修满周岁时灵儿缝给他的。秦威意识到不好,赶忙沿路寻去,不一会儿在林中碰到了一个刚来伐木的樵夫。秦威向其问询是否有见一个女人抱着个孩子。樵夫回答说“我刚到,没见有什么女人抱着个孩子经过。可是……”“可是什么?”“你不是当地人吧?”“是,我带妻儿去京城探亲,路过此地。因去寻水,不想回来却不见了妻儿。”“哦,原来如此。此处唤做竹林村,因四周围竹林茂盛故而得名。原也算得个太平之地。自五年前这里来了两个匪人,占了村落后山,并在山上聚集了上百喽啰,打家劫舍,竟是无人敢惹,连官府也奈他不得,后来干脆官府都逢年过节的到山上孝敬些,以求两下平安。这两个匪人原是两亲兄弟,一个唤作何老大,一个唤作何老二,老大为人鲁莽,使两把大锤,力气大如牛。老二聪明狡猾,武艺却是平平,使一口朴刀,老二还有一点就是特别好色,只要稍有姿色的女子,就会被他抢夺了去,已不知糟蹋过多少好女子了。“听到此,秦威面带怒色,大喝到岂有此理。这一声喝倒把樵夫吓了一跳,只因喝得着实威严震慑。樵夫稳了稳神,继续说道:”这位兄弟莫急,听我把话说完。此二人占了后山三年之久时,也就是两年前,一位好汉路过此地,恰遇何家二兄弟正在抢夺一家妇人,好汉武艺超群,当时施展本领擒住了那二人,待要动手杀他二人为民除害时,却见二兄弟口口认错,并求他勿要伤害手下兄弟。好汉见二人还有些义气,便放过了他们,但要二人立誓从此不再做此等伤天害理之事。自那之后,何家二兄弟倒是十分收敛,没有再劫掠过一个穷人或妇人。”“哦?如此说来,这两兄弟倒是悔改了?敢问可知那好汉姓名?”却道秦威为何问好汉姓名,原来秦威最是识英雄重英雄,遇到此等好汉自是欣赏,便禁不住的问了句。“你可听我细细说来。却说自从得了这好汉的教训,又得他饶得性命后,何家二兄弟便邀其上山,饮了数日的酒,并多次邀他入伙,商议以后只劫富济贫,替天行道。好汉却说是回家路上恰遇此事才插手,见其兄弟二人义气才又留得数日,如今却是要下山回家去了。何家二兄弟挽留不住,便送了不少金银给了好汉,送其下山归家。不料一年前,此好汉居然又返回此地,且入了伙,与这两兄弟拜了把子,自称何老三。至于他原来的姓名,竟无人知晓。”说到此处,秦威眉头一皱,心想如何原来的侠义之士竟落草为寇,甚是不悦。“如此说,现在是三人合伙抢劫了?”“自从这何老三来了之后,山上的贼人又扩大了几倍,但却行事有章程,只截取不义之财,对百姓却秋毫无犯,却也称的上是义贼。这周围并无猛兽出没,想必小娘子的失踪定与那山寨有些关联,这恐怕还得兄弟亲自去问问这些人了。不过何老大的脾气火爆,兄弟可要当心那!”“如此多谢!” 秦威按照樵夫给他指的路,一路奔到后山脚下。却见此山当真天险,易守难攻,山周围旌旗飘飘,守兵井然有序,竟恰似自己所在营中的排兵。秦威不禁心中一惊。 秦威正待考虑如何进得山寨搭救灵儿,却见山寨门开,先是出来一队小喽啰,却步伐整齐,井然有序,显然是经过了训练,秦威知此地匪人不可小觑,便多了分小心。中间拥出一个身跨高头大马,手舞两把大锤,眉毛深浓,眼睛圆大,一脸凶相之人。不用说,应该就是樵夫所言的何老大了。何老大因听闻有富人路过,正欲带领小喽啰们下山打劫。何老大等人走后,山寨门紧闭,无从入手,秦威只得悄悄跟随何老大的队伍,看是否有可乘之机,进入山寨。 秦威本想打翻一个喽啰,换上他的衣服跟随何老大混入山寨。可是当他看到众人打劫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客商时,还是忍不住出手相助,打翻了很多小喽啰,又用刀伤了何老大。何老大气急败坏,却越战越输,只得趁众喽啰和秦威相战时,抽了个空骑马奔去。秦威远处用石子打惊了马,何老大被掀翻在地,但无奈秦威一人无暇顾及多人,何老大在众喽啰的掩护下还是一瘸一拐的奔逃了回了山寨。 本在山寨已备好酒席,就等大哥凯旋而归的老二和老三一见何老大此番模样归来,煞是吃惊。忙问道是怎么回事。何老大边气边讲述了刚才的过程,说完竟更气了,又要点兵出去擒伤他之人。何老二眼见大哥吃亏,心想此人定是武艺不凡,大哥若再出战难免不伤性命,眼珠一转,竟自己主动请战出马。在旁的何老三苦劝,让此二人稍安勿躁,待探个究竟再做决定。不料,何老二竟自不听,引了两队人马出去了。 这时,秦威已重返山寨门口,眼见又出来一人,瘦长脸,络腮胡,使一把朴刀。秦威心想这便是樵夫说的何老二了。何老二见到秦威后便拍马向前,仔细的端详了一番后,问道:“来者何人,可报上姓名!”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之人!我的姓名,你还不配知道!” “可是你伤了我大哥?”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岂容儿等鼠辈在此横行!” “哼!好大的胆子!我们何家兄弟的事儿你也敢管!看来是活的腻歪了!那好,就让老子送你一程!”说着,就拍马上前。说时迟那时快,秦威一个侧面仰身,右手所拿宝刀在马蹄处一抡,只听得跃过他身旁的马惨烈的嘶叫一声,何老二还没出手就栽倒了地上。待在地上翻了几个滚,要起身再战时,却觉一把冷飕飕的刀已架在了他的脖颈处。 第二十九章 相识旧人 没想到还没出手便被擒,何老二心下闷闷,但仍求道:“这位爷,您手下留情!若是因为打劫一事,您拦下了,我们也没打劫到,而且我大哥和好多兄弟也都伤在了你的手下。您现在也犯不着再杀人啊。何况那几人全都是些奸商,平日里坑蒙拐骗,不知私下敛了多少不义之财,今日我们要拿他几箱金银也不过就是小小的惩罚,而且我们也不会都占为己有,每次都分不少与村中贫苦百姓,不信您可以四处打听一下。” “哼!还真当自己干的事情多么光彩吗?强盗就是强盗!”秦威很不屑,又因其武艺平平,秦威也未把他放到眼里。正在此时,何老二右手一挥,秦威只觉眼前一片白烟,竟是迷魂粉。“你…”秦威当即栽倒在地。 “哈哈哈哈,兄弟们,把他给我捆了,送给大哥让他出出气。” 且说何老大还在厅中生闷气,何老三既劝他,又担心何老二出去有事,正待要出去看看情况如何,却听到小喽啰禀报已擒得那人。何老大当即欣喜,大笑着往外迎,何老二吩咐众人把秦威绑到了厅前柱上,又吩咐手下人用水将其泼醒。秦威虽迷迷糊糊,但稍过一会儿,他便认识到自己已成了刀板上的鱼肉,他被绑了个结结实实,根本无法逃脱。想不到自己一世英明,临了不禁没能面圣把兵马分布图呈上,连死都不是死在周可等苦苦追他之人的手上,而是要丧命于这小小的贼窝! 此时,何老大和何老三已到得厅外。何老大一见柱上绑的此人便又火冒三丈,拿起大锤便要将其锤死,被何老三拦了下来。且说这何老三见过此人之后,便让众人安静,自己则围着秦威绕了好几个圈,仔细的端详了一番。秦威看见眼前之人,开始不屑,后来见他不断的打量自己,也便细看了对方一番,之后二人竟异口同声的说道:“莫非你是…” 却道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以前秦威军营中的一位护卫军官,姓袁名非。当年曾因父亲病故回丹阳老家奔丧,路过此竹林村时竟恰遇何家二兄弟打劫一妇人,便出手相助。但见何家二兄弟还有些义气,便没有斩杀二人,只是让其立誓不再做伤天害理之事,之后竟与何家二兄弟多有来往,连父亲的丧事也多亏此二人帮忙。 只因自己身在军营,不能为父亲守丧不说,甚至连坟墓都不能去照看,前几年兄弟因病身亡,家中现在只剩下一个年迈的老母,不能照顾,袁非感到十分内疚。谁知何家二兄弟竟说,他们二人既拿袁非当兄弟,那袁非的父母也就是他们的父母,照看坟墓和守丧一事不用袁非操心,照顾老夫人一事他们也一定会给办的妥妥当当的。这可着实把袁非给感动坏了。自此以后便拿他二人当亲兄弟一般。 袁非在丹阳耽搁了许多时日,因心系军营,便启程返回了陕西。不料还没到达军营,便听闻秦威通敌叛国,又杀了行营胡大人的小妾华云,如今正在逃。袁非是说什么也不相信的,便回军营四下打听。结果听到的声音,不是说“平日里看秦副行营一脸正气,对西夏也是态度强硬,想不到竟是装出来的”,就是说“他肯定是受胡行营小妾华云的诱惑,才不得已如此,如今事发,他也只能杀那小妾灭口。”当然也有说里面说不定另有隐情的,但却举不出证据来。唯独一人默然许久,还是站出来大喝,“你们都误会了秦副行营了,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他便是当日看到华云自杀的那其中一名守兵,当众人问他当日情形究竟如何时,胡大人却因听到这些人的议论而进得军营,见到胡大人,众人霎那间鸦雀无声。胡雍说“如今西夏来犯,朝廷下令开战,眼见战事在即,你们这些当兵的不去准备打仗,却在这里嚼舌根子,真是朽木不可雕!还楞着干什么,不去训练?”众人被他这么一训,也便都乖乖的出营接受训练了,而且西夏又来犯的紧,大家对这件事的议论自然也就越来越少了。 而过了没几日,当日为秦威说话的那个守兵就被派往了前线,并战死在了沙场。一日,袁非心烦气躁,便出去散步,竟在一个僻静处听得一酒醉之人在谈论秦威之事,由是便驻足而听。酒醉说话的那人说那守兵并不是被敌人杀死的,而是被自己人从背后用矛捅死的,是有人亲眼见到并告诉他的。还道秦威定是冤枉的,想那日只有周可和两个守兵在场,如今那个守兵早被遣返回乡,不知所踪,这个又被杀,只凭周可一人之言,怎能取信于人。而另一个人则道:“我的好兄弟啊!这话你怎敢在军营中乱说!是要送命的!快别再喝了,醒醒酒,随我回帐中歇息!”说着,那人便拉着这酒醉之人离开了。 袁非看背影,显然是两个新兵,便偷偷跟了过去。细看下竟也认识,其中那酒醉的便是那守兵的同乡,名叫宋显,另一个则是宋显的好友,名叫范原峰的。袁非见那宋显吐了几次,便昏睡了过去,范原峰扶他进了营帐。次日,袁非还想再找那二人问个清楚时,却被护卫队长先叫了去。并对他说,因知道他老父亲刚刚去世,母亲又孤身一人在家,如今正逢军中调整,也是大人额外开恩,准许放他回家。袁非道“现在西夏来犯,不正是用人之际?如何竟还要让他离营呢?”那护卫队长却道“这是胡大人的恩情,你不要不知好歹。”袁非也非笨人,立刻就知道了,自己原忠于秦威,这是胡大人在排除异己,借个理由把自己打发掉。自己虽有心为国家出力,但却不能被用,心中确实又惦挂着母亲,便只得叹口气,收拾好东西出营。 回到家中,见何家二兄弟对母亲照顾的无微不至,甚是感激。何家二兄弟见他回来,便常提出邀他上山入伙,他却总觉不妥,便用家里的积蓄做起了小买卖,不料天生不是做生意的料,竟连本钱也赔了去,母亲又病重,无钱医疗,恰又是何家二兄弟派人送钱,又请了最好的大夫给他医好了母亲。他心存感激,无以为报,最终答应了二人的请求,选择了带母亲上山,入了伙,自称何老三。不料缘分使然,竟在此处遇到之前的旧主秦威。 第三十章 劫后重生 何家二兄弟听闻这眼前所擒之人便是袁非常提起的陕西秦凤路副行营,人称威武将军的秦威时,心下由生敬意,忙令手下人给秦威松了绑。只是无故被他伤到,又走了一批好买卖,心里有些不甘。而秦威虽被解开,没了性命之忧,却仍然十分气愤,敌人不过竟干出撒迷魂粉这等小人勾当,何况还有强抢灵儿一事在先。袁非见双方僵持不下,忙打圆场道:“将军如何来的此地?快请先进屋喝杯水酒压压惊!” “水酒就免了,我今日来是专程想问贵寨近日可曾见一女子,手里还抱有一个婴孩的?如若有,还请告知相还!”秦威的眼睛是对着何家兄弟问的。 “哦?”袁非立刻把眼光转向了何老二,何老二却是冤枉,道:“如何却又关我的事?自从那日咱兄弟许下承诺后,我就再没犯过戒,只天天对着家中的那妇人过活。”原来他早就有了妻室。何老大这时也矢口否认.说并不知情。那么这灵儿和漫修到底是去了哪里呢?看着秦威紧张的表情,袁非道:“将军先别急,我这就派人去查,寨中和四周围都去打听,咱们人多,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也好!” “敢问将军,您说的那妇人和孩子可是将军的家眷?叫什么名字?可有什么特征?我们好吩咐下去打听。”何老二问到。 “是!那女子名叫孟灵,二十岁上下的年纪,浙江金华口音,身着一身普通的麻布衣服,戴一个头巾,孩童一周岁多些,是个男童,唤做漫修。路过前面那片树林时,只因口渴,我便去寻水,不想回来竟不见了他们母子二人的踪影,而且地上还发现了这个香囊,这是漫修周岁时灵儿缝给他的,终日挂在身上,如不是出了意外,是不会丢在地上,还不见了踪影的。” 何家二兄弟和袁非听后,一边安排秦威住在了山寨,一边吩咐下去,务必要找出秦威所说的这母子二人。 第9节 如此,秦威就先住在了山寨之中。他虽与何家二兄弟不是同路,但见其对袁非及其母亲甚好,待自己又客气,也便逐渐消除了偏见,常与其同桌饮酒。何老大的酒量极大,这是秦威所喜欢的,逃亡的这段时日,根本不敢忘我的饮酒,这几日,竟和何家兄弟及袁非每日喝的痛快,只是连日不见灵儿和漫修的消息,十分挂心。 且说灵儿和漫修在树林里等待秦威回来时,确实遇到了几个贼人,也正是山寨中的小喽啰。灵儿见这几人来者不善,便忙抱漫修欲躲到一边去。而为首的贼人却发现了灵儿,见其长得水灵,有几分姿色,这几个贼人便打起了主意。恰近日常见何老二因夫人之事叹气,正好借此女子为二当家分忧解愁! 说起那何二夫人连氏,有沉鱼落雁之美,闭月羞花之貌。只因家乡闹瘟疫,全家人都死于非命,唯独她活了下来。可因她长得美貌,无论去哪里都特别惹人注目,无奈只得女扮男装,四处飘零,一日在路过这丹阳竹林村时竟遇到何老二打劫。她原本就是一女子,行为举止难免露出破绽,这可如何能逃得出阅女子无数的何老二的眼睛,当下便把她劫上了山,非要娶她为自己的压寨夫人不可。这连氏虽为一介女流,却是性格刚强,每当何老二欲靠近她一步,对其行不轨之事时她都以死相逼,何老二因怕伤了这个美貌的小娘子,终日只陪着笑脸,想一切办法讨好于她,最终竟真打动了她的芳心,让这位美人心甘情愿的嫁与了他,但条件是不许他再娶。能抱得美人归,何老二当然满口答应,可过了没多久,他还是色心不改,虽没违背当初的誓言再娶,却是三番五次的强抢民女。连氏为此几次大怒,何老二却都不听,连氏负气最终独自搬入了山寨中的一个小佛堂内居住,称永不见何老二,如果他敢进佛堂半步,她便在佛祖面前血溅当场。后来何老二又强抢民女时被袁非阻止,还差点丧了命,并许诺再也不干这等勾当,之后便真的老老实实的呆在山寨之中。开始何老二百无聊赖时常常想起他的那位美貌夫人,还当是自己太孤独,但时间一久,他便更加思念以前和夫人在一起的日子,强抢那些民女无非为图一时之欢,但为此他却放弃了自己好容易争取来的爱情,得不偿失!可就在他悔悟,几次去佛堂认错求情时,却都被拒之门外。每每如此,由此心下十分郁闷,终日叹息。可这在手下的喽啰眼中看来,只要再给二当家找一个美貌女子填充空缺,二当家自然就不会再为二夫人之事难过了。 且说几个小喽啰虽劫了灵儿,欲讨二当家欢心。但又十分忌惮三当家的,于是一商量,便先把灵儿关进了山后的一个小木屋内,寻找合适的时机再献给二当家的。 灵儿的手从未离开过漫修一寸,在几个贼人想把漫修从她手中抢走时,她说道假若她以后坐上了压寨夫人的位子,定不会放过杀害她孩儿的凶手,几人一听颇有几分忌惮,再加上漫修长得可人,无邪的笑容让他们更加难以下手,便只得作罢,终日定时的送饭送菜,好生照顾。灵儿在小木屋里教漫修走路,照顾他起居,倒也过得充实,只是唯独每当听漫修喊“娘”时,灵儿都会心酸流泪,后来习惯了也便好了。灵儿一直瞅时机准备逃跑,可是那几个喽啰轮换在木屋外把守,她根本就没有机会。 就这样,灵儿和漫修在木屋内过了两三日。这一日,灵儿听到木屋外有人说话,却是个很好听的女子的声音,听那看守之人回话时也带着几分紧张和恭敬,口口称为二夫人。看来来人便是此山寨二当家的夫人了,难道是来劝说她嫁与这山贼当家人的?灵儿不禁紧张了起来。 门开了,灵儿一见来人,虽同为女人,也不由的多欣赏了这位夫人一番,真是出水芙蓉,难得一见的美人,没想到竟嫁与了贼人。看着灵儿的艳羡与惋惜,连氏微微一笑。一笑百媚生,灵儿现在才知道确有其事。 连氏对灵儿说道:“你随我来。”除了刚刚的那微微一笑,连氏的脸上基本上都是冰冷的无表情。这句话虽是淡淡的一说,但灵儿却感觉到有种无形的力量让她无法拒绝。 “去哪里?”灵儿还是很坚决的问道。“我是不会嫁给什么当家人的!你要是想劝我,我奉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这是你的孩子?长得好可爱啊!”连氏的脸上又一次露出了难得的笑容,这次则是被躺在床上酣睡的小漫修感染的。 连氏轻轻的抱起了小漫修,灵儿十分紧张,但见其抱漫修时的小心翼翼,生怕把他吵醒,又呵护备至,灵儿不禁喜欢上了眼前这个二当家的夫人。 “我住在佛堂,你随我来,他是不敢进佛堂半步的,我保你和孩子无事!” 灵儿看看连氏,点头答应了下来。 第三十一章 山寨团圆 眼见又过两日,灵儿和漫修却没有一点消息,秦威有些着急,莫非遇到了什么歹人,遭遇了不测?但袁非请他再等等,并吩咐动员全山寨的人找寻孟灵和漫修。此时,劫走灵儿的那几个山贼也接到了消息,根据描述,与他们劫来的二人极其相仿,一听是三当家旧时主子的妻儿,几人当即吓的魂飞魄散。可如今人又在二夫人的佛堂处,怎么办?一旦二夫人或那妇人说了出去,他们强抢民女可是要掉脑袋的。 无奈,几人一商量,只得先跑去佛堂处,向二夫人求情,向灵儿讨饶,并请看在佛祖的面上放过几人的性命。二夫人并不插言,只等灵儿裁决。她当日选择来佛堂终日吃斋念佛,生气是一方面,更多的则是想以这种方式为何老二赎罪。她还是爱着他的,因为曾经,他对她真的很好,虽说是色心不改,但对她那也是没说的,从来就是千依百顺,连氏在这里过得很幸福。但是她还是不能容忍何老二糟蹋别的女子,她觉得这是罪过,可就在她进佛堂不久,何老二也真的收敛了,而且还几次来向她赔礼道歉,连氏本也心软了,可就在这时,又听丫鬟报说二当家又劫了个小妇人,还有个孩子,现在关在山后的小木屋里。她听后十分生气和伤心,但能救一个女子是好事,能为何老二减轻一点罪孽也是好事,于是便把灵儿带到了自己的佛堂。可现在听这几个小喽啰道二当家并不知此事,全是他们自作主张,连氏听了却莫名的心情好了起来,也许他真的悔改了。 灵儿本就是个善良心软之人,见眼前几人说的可怜,便答应了几人的请求,饶他几人的性命。在几人的安排下,灵儿见到了秦威,并对秦威说在林中等待多时,口渴的紧便去寻水,结果迷了路,误闯进了山寨,被这几个人拿住问话。其实秦威和众头领心里都清楚,这是灵儿故意在为这几个人掩饰,但既然她意如此,也不好再做追究。 而这时,除了秦威,另一个最高兴的人就当属何老二了,因为灵儿的事,他终于见到了久违了的夫人。他自是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如何哄得夫人回心转意上。连声的赔礼道歉,一连串的誓言,自是一件也少不了,可连氏的脸还是冰冷的。何老二差点都要急疯了,也不顾眼前人多,还有手下的喽啰也在,竟当众就给夫人下跪求情,这一下倒把连氏惊了一下,脸一红,道声“这成什么样子”,连忙伸手去扶他起来,何老二抓住连氏的手就再也不放了,死皮赖脸的硬是拽着,又是赔罪,又是甜话相哄,最终博得连氏一笑,她原谅了他。众人也都为何老二高兴。 袁非事后仍严惩了那几个小喽啰,只不过没要他们的性命,因为灵儿和二夫人都为他们说了情,但也要让他们长个记性,以后断不可做此等伤天害理之事。几个喽啰吃了这一顿惩罚,也变得乖了,不敢再做违背山寨规矩之事。 众人请秦威和灵儿在山寨中多住几日,秦威本待要走,又不好薄了兄弟的颜面,灵儿又与连氏一见投缘,难舍难分,于是便答应了下来,多住几日。众人又见漫修可爱漂亮,十分欢喜,终日逗他玩乐,甚是快活。 转眼间,秦威在山寨却住了一月之久,之间他多次向几位头领辞行,却都被几人以各种理由挽留了下来。不觉两月又过去了。秦威再次提出要走时,何老大道:“大哥,莫非我兄弟待你不周,如何三番五次要走?” “不不,几位兄弟待秦某和家人都好的紧,只是有要事在身,不得不走啊。” 袁非在旁道:“大哥此去可是途径镇江?” “哦?你怎得知?” “不瞒大哥说,小弟连日派人四下打听,得知周可已到镇江,并在周边地区都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大哥前去。既知如此,大哥又何必以身涉险,即使大哥不考虑自己,也得考虑一下嫂子和漫修啊!” 秦威沉吟不语。过了一会儿,道:“我身负冤屈不打紧,只怕这些人再生事端,做出危害朝廷的事来啊!” “大哥可是要去汴梁面圣?” “正是!” “大哥,此事谈何容易!不说去汴梁路途遥远,就算去的京城,一个被通缉之人想要面圣岂不比登天还难?” “素闻王丞相贤明,能见到他也是好的。” “这样吧,大哥,你姑且先在这儿委屈阵子,我打听得周可所部署的手下人已有倦怠之意,待再过些时日还不见大哥,必然人心涣散,等他撤走后再做打算也不迟。” “如此甚好。” 就这样,秦威一家在山寨安顿了下来。秦威和何家兄弟以及袁非每日好酒好肉的相聚,灵儿则常带漫修到连氏处玩耍。此时的连氏也身怀六甲,结果连氏向灵儿讨教经验时,灵儿竟一问三不知,连氏甚感奇怪,追问下方得知她与秦威原是假夫妻,这漫修也不是她的儿子,而是她以前侍奉府上的小少爷,只因老爷夫人被恶人陷害至死,小少爷又面临生命之忧,才不得不挺身而出,救主出府。途中几次遇到杀手,多亏秦威相救,还待她二人甚好,灵儿心下十分感激。连氏听后不禁感慨万分,原来其中竟有如此渊源,但她劝灵儿道,看秦威是个可以托付终身之人,不如假戏真做,一生能找个真心对待自己的踏实人是女人之福啊。灵儿面带羞涩,但还是说等先把小少爷送到姨太太府上,有人照顾他,也便放心了,到时再和秦大哥生死与共,也不枉秦大哥对她的一番情意。连氏见她意已决,也不好再说什么。转眼又住了半年之久,又到十二月寒冬季节,又快过年了。 这日,秦威又问起镇江情况,袁非说闻周可已撤去部分埋伏,但镇江府处仍盘查的紧。秦威不再做声。回到房间,看到穿着红色夹袄的小漫修在地上走走爬爬,调皮的紧,灵儿则始终不离其左右,生怕什么东西碰撞到了小少爷。 一看到秦威,漫修连喊了好几声“爹”,秦威心里被喊的暖洋洋的。因为外有敌人,内有奸党,秦威曾发誓国不立,自不娶。然而现在国还是不立,战争连年不断,而自己却成了被通缉的要犯,根本无力为国效力,有个家庭原来可以这么幸福。他看着温柔贤惠的“妻”,望着调皮可爱的“儿”,霎时竟忘了自己是谁一样,想让时间永远的停留一下,留住这美好的一幕。 第三十二章 夜战镖师 秦威回过神来再看时,漫修已到自己跟前,伸开小小的手臂,示意让爹爹抱抱。秦威满脸微笑,当即张开宽阔的臂膀,把小漫修抱了起来。一会儿举着他在空中转圈,一会儿又放到自己的脖颈处让他骑着,陪他玩的不亦乐乎。平日里一般只见秦威严肃的样子,想不到他也有如此温情的一面!看着这父子俩开心融洽的样子,灵儿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幸福,但同时也伴有隐约的说不出的苦涩,灵儿走到桌前继续去完成那未绣完的花去了。 秦威一看,又是桃花,便忍不住问道:“你很喜欢桃花吗?” “是,我喜欢,夫人喜欢,老爷也喜欢。”说着,灵儿的思绪似乎又被拉到了从前,眼睛里也瞬间闪烁出点点泪光。 秦威怕灵儿又伤心,便忙打断了她的思路,接着又问道,“何夫人应该快生了吧,大约什么时候?” 灵儿平静了一下情绪,回答道:“哦,再有八周左右吧,计算的日子是腊月二十九,今年也恰就没有三十儿,到时普天同庆,这孩子也怪有福的了。”说罢,灵儿看了看漫修,因为漫修现在已经会说话,灵儿不好在他面前多说什么,可是,心里却十分苦涩,漫修也是腊月的生日,可是,他从第一个生日起就没有父母在身旁祝福,现在,还是在逃亡中…… 秦威看灵儿的样子,立刻会意,便又岔开话题说道:“这几日不见何二哥,想必很忙吧?” “是啊,何二哥非常紧张,天天都陪在连姐姐身边,生怕她出一点闪失。产婆也早已请好,到时你照顾一下漫修,我去帮帮忙。”灵儿的思绪显然又被拉回到了现在。 “好!人家待我们不薄,终日在这儿只是吃喝烦扰,甚是不安,能帮帮忙也是好的。今天天气不错,我这带漫修出去转转。” “秦大哥!” “哦?怎么?” “后日便是老爷夫人的忌日,我想带漫修去给老爷夫人祭拜一下。” 秦威知道灵儿为何又绣桃花了,原来是为祭奠老爷夫人的在天之灵,不禁更佩服眼前这个弱小的女子了,一个小小的丫头,却懂得忠义。而朝廷上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官员们,却又有几个比得上她? 秦威看着灵儿,回答道:“应该的,后天我陪你们一起去。” 灵儿深望着秦威,点头示意感谢。秦威却笑笑,转头欲带小漫修出去玩耍。 “秦大哥!” “恩?还有事吗?” “哦……没什么,天冷,早些回来!”灵儿的面颊就像是熟透了的苹果一般。 “好!”秦威的心里暖暖的,带着漫修出了房门,到山上别处转了转。 虽说是冬天,但今日的阳光特别温暖,仿佛有提前开春的感觉。秦威和漫修在后山玩得尽兴,不一会儿,小漫修玩累了,便呼呼的睡了起来。秦威看着小漫修,心里凭填了几分怜惜,又怕他受凉,便早早的背他回了房。路上,就见不少人来回的穿梭着,仿佛出了什么大事,秦威问下才得知原来山寨的三位当家都带伤而归,现在正在厅堂内上药。 秦威二话没说,把漫修交给守兵便直奔厅上。厅上血迹斑斑,大夫在给何老二的背部上药,灵儿在给袁非包扎胳膊,其余的人都在忙前忙后。唯独何老二的夫人连氏没到,因她已怀胎八月,生怕让她见了血受到惊吓再出个什么闪失,便瞒着没有报给她。秦威一见,袁非伤在了右腿和左臂,何老二伤在了后背,都是枪伤。何老大则伤在了右眼,问后得知是在抢夺被挑下马的何老二时被对方趁机用石子打伤的。 袁非的武艺秦威是了解的,当时护卫军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何家兄弟的武艺虽说稍逊,但此人能连伤三人,且枪法、石子使得如此纯熟,是不容小觑的。 秦威问了来人是谁,答是听说苏州府尹搜刮民脂民膏,置办了万两的礼物要运送到汴梁恩师庞吉太师处做新年贺礼,因担心途中出闪失,无奈手下又无强将,恰府尹小妾的一个兄长在天明镖局任镖师,府尹便全权委托给了天明镖局,请其走一趟镖,途径丹阳。何家兄弟早知消息,便埋伏抢银,虽在乱中由手下人抢得一箱金银首饰,却也被天明镖局的一个镖师接连打伤,幸好其他镖师武艺都是平平,在手下人的奋力相保下,才寻路败退而归。 何老二愤愤的道:“哼,待明日我多点些人马,定要那天明镖局好看!” 秦威道:“我看倒不必我们再走一遭了,既抢了那人一箱金银,那他必然来取。” 待伤口都包扎好,已是夜幕降临。正此时,听闻来报,说外面有一人喊骂声不断,让还他那箱珠宝,否则杀的山寨鸡犬不留。众兄弟听得义愤填膺。秦威虽觉何家兄弟抢人财物不对,但是搜刮的民脂民膏,将来若能还与百姓倒也是好的,何况此人说话太过狠毒,鸡犬不留?当真视人命于草芥。这大半年多得何家兄弟好生招待,正愁没有报答的机会,因此秦威主动站出来说去会会他。 虽已接近黄昏时分,秦威仍手持宝刀,骑一匹黑色骏马奔驰而出。寻着喊骂声而去,在离其几十步远的地方勒住了马。借着月光望去,此人使一杆红缨枪,年纪大约二十五六岁,相貌平平,却是满脸的傲气。见山寨中有人出来,却大声说道:“我还当都是缩头乌龟,终于有个肯出来送死的了!” 秦威久经沙场,对这等狂妄之徒倒也见的不少,但仍问道:“来者何人,报上姓名!” “哈哈哈哈,爷爷的姓名岂是你这等鼠辈配知道的,速速还爷爷那箱珠宝,不然让你们血流成河!” “呵呵,好大的口气!” “废话少说,今日那三个鼠辈没被我杀了算他们命大,现在来取其人头也不晚。既然又多了一个,就先处理掉好了!看枪!”说着,拍马便上前来战。秦威也迎了上去,一杆红缨枪,一把宝刀,来回的皎洁的月光下交错着,战了四五十个回合竟不分胜负。年轻的镖师卖个破绽,回马便走,秦威久经沙场,怎不识得这是托马计,他要使回马枪,索性将计就计,拍马追去。镖师只当对方中计,瞅准时机回身一刺,直捅秦威胸部,秦威在马上生活几十载,当即侧身马旁,却仍骑马追来。镖师见一计不成,忙又从身边的袋中摸出石子举手打向侧身骑马的秦威,不料秦威早有防备,用宝刀给挡了去。镖师见两招不中,回马便走,可就在此时,他突然感觉自己背后多出一人,原来秦威侧身骑马至其身旁,猛的一跃竟跳到了对方马上,二人纠缠中一起落马,在地上打斗了起来,镖师枪法、打石子的功力虽强,手上功夫却是一般,终被秦威制服,押赴回了山寨。 第三十三章 再胜镖师 何家兄弟听到秦威凯旋而归,还擒得打伤他们的镖师时,不顾伤痛,出来迎接。见到被小喽啰推上来的被五花大绑的镖师,何老大第一反应就是要挖了他的心下酒,以解心头之恨。何老二则是暗中吩咐手下人去夺了其他镖师手上的余下几箱财物。 几个小喽啰一听何老大吩咐挖心,便将磨好的利刀奉上。何老大看着眼前年轻狂傲的镖师,冷笑了一声,道一声“今天爷爷就送你上西天!”说罢,刚要下手,却被一旁的秦威拦住,说道:“这原也是各为其主,不能怪他。我去擒他,也只为他伤了几位兄弟,又出言不逊,既擒得他来,出口气罢了,又何苦再害他性命?”袁非在旁也劝,说此等好身手仅当一个镖师着实委屈,不如入伙山寨,共做交椅,岂不快活? 年轻的镖师听后仍是一脸的不屑,哼了一声,说道:“我孟兴岂是贪生怕死之辈?今日大意落到儿等手中,是杀是剐悉听尊便!” “哈哈,好个硬骨头!我就让你尝尝被挖心的滋味!”何老大还是坚持己见。 “慢!”秦威又拦了下来。“你刚才说是大意才落到我们手中,可是心有不服之意?” “哼,那是自然,刚刚大意被你抢夺了先机,根本没发挥出我之长处,如何心服?” “好!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秦兄弟,不行啊!这不是放虎归山吗?何况他连伤我三人,又伤了众兄弟之事又当如何算?”一直在旁不言语的何老二也站到了反对的一面去,何老二想这秦行营武艺虽高,可却不知此人一杆红缨枪确实使得出神入化,连袁非都被他连伤两处,他本人背部的伤至今还痛的紧!刚才秦行营能擒得他,不管是真本事,还是意外,都应该趁势占尽主动,无论是杀他为兄弟们报仇,还是收他为山寨尽力!怎能放他? 但这时秦威已过去给那孟兴松绑,并说道:“如此,咱们就再比试一场,如何?” “好,你说,如何比试?” “你口中所说的长处可是那红缨枪?” “哼,正是!不是夸口,我要使那红缨枪正面与你对决,就是十个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秦威微微一笑,道:“好!那咱们就来比试枪法!你使枪,我也使枪,可是公平?” 他此话一出,倒让何家兄弟和袁非都为他捏了把冷汗。尤其是袁非,自他认识秦威那日起,就只见秦威使过刀剑,从未见他使过什么红缨枪啊!为何都拿住了这镖师,如今要放了他不说,还偏偏要选红缨枪跟他比试,这不是班门弄斧吗? 只听那孟兴道:“你会使枪吗?别枉送了性命!依我看,公平起见,你还是用你的刀,我就用我的枪!如果你的刀敌不过我的枪,就要如数归还抢我那一箱金银!” “如若敌过了呢?”何老二在一旁插嘴道。 “哼,敌过了?我任由处置!” “不,我就使枪!”秦威却倔强的说道。袁非待要再劝,却深知秦威的脾气,他是说一不二的人,但既然他这么有把握的说能使枪跟镖师比试,应该就有十足的把握,且静观其变再说,于是袁非也按住了再想要说话的何家兄弟。 “好!既然你不知天高地厚,非要送死,我也没有办法!” “不是送死,是分输赢而已,点到为止!我秦大哥赢了的话不仅金银归我们,你也得听我们处置,如若你赢了我们如数还你金银,并保你出丹阳!”袁非还想给秦威留条后路,便如此说。 第10节 “好!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到时可别有什么反悔!”孟兴还是很狂傲,他对自己的枪法十分自负,不信有人能胜的了他。 “我们几人虽占了这后山,做的却只是劫富济贫之事,从不叨扰周围百姓。你护送的那金银,全是苏州知府搜刮的民脂民膏,你若有良知,就不该为这等人卖命!我们现在还金银与百姓,是天经地义!你放心,我们都是顶天立地之人,既说了你赢就还与你,便决不食言!” 孟兴的枪法师从父亲,他孟家在苏州城可是耍红缨枪的世家,至今战绩赫赫,从来没有败过。只因上任苏州知府要孟兴的父亲为他卖命遭到言辞拒绝后,孟家就失去了家,失去了业,孟兴的父亲郁郁而终,母亲也上吊自杀,孟兴为了能延续下孟家的香火,希望有一日重整孟家枪法的威风,不得已苟活于世,但各处均不敢收留他,只有天明镖局的镖头,见孟兴是个人物,便大胆收留了他,却也不敢重用,因此不管孟兴做得多好,他只能是个最普通不过的镖师。后来苏州换了知府,孟兴以为总算能扬眉吐气了,可是听说这新任的知府有过之而无不及,孟兴还记得父亲临终遗言,就是宁可死,也不能为贪官做走狗,因这新知府贪得无厌,孟兴怕再被利用,答应了便是违背了父亲的遗愿,不答应少不了又得经历父亲的大起大落,郁郁而终,倒不如不插手政治,做个普普通通的镖师,全心报镖头的知遇之恩,倒更自在些。没想,因天明镖局后进的一个镖师正是苏州知府小妾的一个远房的哥哥,押送金银到京师庞太师府的任务竟落到了天明镖局的头上。在别人看来这可是个肥差,只定金就足够他们押几年镖挣的了,更不用说事后的赏钱。可孟兴却总觉不好。可是镖头的命令他又不能不听,只得陪着出来押镖,没想到刚到这丹阳,便出了事。他也只是心高气傲,却没想到现在秦威竟擒了他又放他,还要跟他比试枪法,孟兴当即便答应了下来。二人约好,次日午时在寨外竹林比武,点到为止,输赢各认。 到了次日午时,何家兄弟和袁非都来观战。只见秦威和袁非手里都各握一杆红缨枪,随时应战。 何老大关于比试的结果又重申了一遍,为的不是孟兴,而是怕孟兴利用红缨枪之利取了秦威的性命。而秦威却自坦然,他本也没想害这孟兴性命,只不过见他过于自负,想借此杀杀他的锐气,让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可太狂傲罢了。 随着一声开始,秦威和孟兴立刻进入了战斗的状态,孟兴先发起了攻击,秦威则处处防守。孟兴虽攻的紧,但秦威也防的密,眼见几十个回合过去,孟兴竟无处下手伤得秦威。这在之前是从来没有过的,由下孟兴有些心急,但他还是不改以攻为主的战略,以求占得先机。正当何家二兄弟都为秦威紧张时,袁非却有些看出了门道。原来秦威处处防守,就是要让急功近利的对方毛躁。他知对方会先发制人,以攻为主,为的就是要占得先机,快速结束战斗,可是如果他防的严密,让对方无处下手的话,以对方高傲的性格势必就会急躁,攻击时肯定会露出破绽,到时秦威再反守为攻,还有不拿下对方之理? 战斗不仅是武艺、体力的比试,更是心理的较量!这次,秦威赢了,在孟兴频频出破绽的攻击中,秦威瞅准机会,一举将孟兴拿下。而直到秦威的红缨枪指到自己喉咙的那一刻,孟兴都不相信自己会输,可是,他确实输了! 第三十四章 义结金兰 “怎样?这次该心服口服了吧!”何老大哈哈大笑,很为秦威得意。 “这次还说是秦大哥侥幸胜了你吗?”袁非也附和道。 孟兴羞愧难当,一向自负的孟家枪想不到竟败落在他的手里,当下心一横,拿起枪来对准了自己,竟要自尽! 还是秦威眼疾手快,他料到孟兴此人心高气傲,如若最得意的枪法输与了他,必然会想不开寻短见,因此,在何家兄弟和袁非等人和孟兴对话时,他一直注意着孟兴的表情和一举一动,正在孟兴突然举起红缨枪的一霎那,秦威也挑起了自己的枪。 就在孟兴的枪头对准自己的腹部正要刺下去的时候,秦威出手挡住了孟兴的红缨枪,并一用力,竟把孟兴红缨枪的枪头给挑了去。 众人也都为这一变而深感惊讶,想不到孟兴竟如此傲气,只在比试中输了枪法,便要自尽。更想不到的是,秦威出手如此快准,竟在瞬间阻止了孟兴。 孟兴刚才比试的时候求胜心切,并没觉出秦威武艺有多厉害,只觉得他防守严密,让自己无空隙下手,但现在才觉出原来秦威的力气如此之大,竟连他使出全身力气要刺入腹部的枪都硬生生的给挡了回去,而且能在瞬间挑去枪头,当真不可小觑。 “孟兄弟,你忘了我们的约定了吗?”秦威说道。 是啊,当时约好了如果他在比试中输了,不但金银要归山寨,连他自己也得听山寨这些人处置。他连伤山寨的三员头领,这些人如何又能放的过他?自杀都不行,莫不是要先羞辱于他,然后再杀?那金银又当如何?唉!罢罢罢!自己想当年凭一杆红缨枪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时代过去了,也再无法向人炫耀自己押送镖银时从未出过半点差错,今日栽在这帮贼人手中,受辱或者性命安危倒是其次,只是辜负了天明镖局镖头的知遇之恩啊!罢了罢了,既然当初许诺过对方,即使受辱而死,也是自取其辱,到真不如当初运了其余金银离开,不去找山寨寻宝,就算是寻宝不幸被擒时也不应该答应与秦威再战,而应该立刻自尽! 这时,有一伙小喽啰前来禀报,说那运往京城庞太师处的贺礼已尽数抢来,余下的那几个镖师因怕回去受责,都一个个逃命去了。 孟兴一听内心连声叫苦,这下可是如何交差,让镖头如何自处啊!唉!自己的性命已悬于一线,死了之后又如何能管得了这许多,任凭他们处置就是。想到此,孟兴道:“我输了,任凭几位处置!不过在这之前,还想请问赢了我的这位仁兄高姓大名,也好让我孟兴死得瞑目!” “我叫秦威。” “秦威?”孟兴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突然恍然大悟道:“难道您就是原陕西秦凤路副行营,号称威武将军的秦威秦将军?” “正是在下!”秦威心想这孟兴生活在苏州城,定是也看了那海捕文书,才认出他来的,因此也不避讳,正面应答。 “早就闻将军英雄,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我孟兴今日败在将军手里,是心服口服!但凭将军处置,孟兴绝无二言!”说着,孟兴便拜倒在地。原来他素闻秦威之名,早想结识,但苦于苏州和陕西地隔千里,不能相见,想不到今日竟在这丹阳竹林村得见,又见秦威武艺高超,为人大度,心下十分敬佩,便拜下以表敬重之意。 秦威见他如此,忙扶他起身,说道:“孟兄弟言重了!我今日与兄弟比试枪法,其实是胜之不武!兄弟枪法精湛,在场之人无人能敌,我也只是打的攻心战,逼兄弟急中出错,从而才在乱中取胜。若论枪法,我是实在不如孟兄弟的!” 孟兴被秦威如此一说,竟羞愧不已。战场上,命牵一线,只会论输赢,谁又会去追究究竟谁的枪法更好些呢?何况秦威使起枪来有板有眼,防守能做到他那样严密的已是为数不多,何况还懂得战略,以退为进,攻心取胜的呢?但即使这样,秦威竟不似他胜不胜都先夸下海口,反而谦逊有礼,由此,孟兴便从心底里佩服起了秦威。 这时,袁非顺水推舟,说道:“既如此,孟兄弟就请留在山寨中吧。以孟兄弟的武艺,定能在山寨做出一番事业的!”看孟兴还有些为难,袁非继续道:“孟兄弟,如今丢了镖银,回去也是死罪,与其回去受死,不如留在这里,施展才华,岂不是好?” 何家兄弟本是极恨孟兴的,因他连伤他们三人。但如今见镖银也抢了来,秦威和袁非又力主收他,虽气不顺,却也不再做声。孟兴见如此,无奈道:“也罢,只好如此了。” 从此,孟兴就留在了山寨中。但是孟兴从来心高气傲,自答应留在山寨后,却发现何家兄弟从不正经待见自己,给自己分派的任务也都是些小活儿,普通的小喽啰都能干得了的。袁非虽与自己招呼,却也只是表面,秦威并不是山寨头领,并不过问山寨之事,与他也来往不多,甚至连手下之人也对孟兴是有一搭无一搭,这使孟兴十分郁闷,终于有一日实在忍不住,孟兴收拾了几件衣物,负气而走。 秦威得知后连忙追去,追到后拦住其去路,问道:“你这是要去哪儿?” “回去领死,也比在这儿受活罪强!” “哈哈,你什么都好,就是心气太高!何家兄弟虽气你伤了他们,但所幸你手下留情,伤的不重,他们三人的伤现已痊愈大半,这几人都是十分重义气之人,对你也很是欣赏,不过是因为你太过傲气故意想错错你的锐气罢了,如何当真离开?”说着硬拉着孟兴回到了山寨。 回到寨中,却发现寨中正大摆宴席,众人一见孟兴,都十分热情,与之前简直判若两人。这个孟兄弟,那个孟大哥,叫的孟兴脸上一阵阵泛红,当下跪倒在地,说道:“孟兴知错了,前日伤各位哥哥在先,又被秦大哥两次擒住,几位哥哥却不计前嫌收留小弟,小弟自当肝脑涂地,任凭差遣!” “哈哈哈哈!好兄弟,都是自家兄弟,何出此言啊!来来来,我敬你一碗酒!”何老大倒是豪爽,说着自己先一碗酒下了肚。 “今日我兄弟聚首一堂,是难得的缘分,我提议以天地为证,义结金兰!”袁非的提议立刻得到了众人的响应,秦威,何家兄弟,袁非,孟兴几人手捧酒杯,对着天地结拜成兄弟。众人皆推秦威为大哥,可秦威再三拒绝,说自己一个朝廷要犯,何德何能占得大哥的位置,众人却不以为然,说大哥是被人陷害,终有一日定会昭雪,即使一生都不得昭雪也无所谓,在我们心中始终都是大哥!可是秦威还是坚持己见,硬是不从众人之意,建议按年龄来排。众人拧不过他,只得按年龄去排,以何家二兄弟最为年长,仍排第一、第二,秦威排第三,后面依次是袁非和孟兴。 第三十五章 喜得千金 次日,一大清早,秦威便陪同灵儿和漫修在后山找了处僻静的地方,灵儿遥望浙江金华的方向,摆上了供果,烧上了纸钱,又跪哭了一场。小漫修才仅仅不到两岁,他自然不知道母亲为何哭泣,但看到母亲伤心的样子,他也懂事的站到一旁。 过了一会儿,灵儿招呼漫修到自己身边来,也让漫修跪下磕头。漫修照做了,可现在的他连为什么磕头都不知道,更没有掉一滴眼泪。秦威心酸的在一旁看着,这世间的事真是难料,他明明忠心为国,却被扣了个通敌叛国,杀害行营夫人之名。这苏老爷一生为人和善,博览群书,临了却成了杀人凶手,被砍头于市井之间。 回去的路上,灵儿和秦威都一言不发,各有心事,还是小漫修先打破了寂静,问道:“娘,刚才咱们为什么要那样做?” 灵儿低头看看漫修,说道:“祭奠两位很重要的人。” “什么是祭奠?” “就是人去世了,余下活着的亲人或友人为纪念他们,而表示敬意、追悼的一个仪式。” “谁去世了?娘的亲人?” “对你我而言,很重要很重要的两位亲人去世了,以后每年的这个时候咱们都得祭奠他们,这样即使他们在天上也能得到些许安慰。” 小漫修对娘的话显然是似懂非懂,待要再问,又看到娘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便只得忍了回去。一整天,竟然乖巧的呆在娘身边,不似之前的调皮。灵儿看着眼前乖巧的漫修,心想漫修终于快两岁了,这一年多真是过得好辛苦啊! 漫修的生日过得很平淡,山寨的众兄弟都是后来才知道漫修是腊月初十的生日的,待要给他补过,都被秦威一一谢绝了。因为他知道现在的山寨已忙得不可开交,何老二的夫人连氏马上就要生产了! 何老大曾娶过三任妻室,可都不曾给他留过一儿半女,何老大一怒便将三任妻室都休了,并发誓终生不娶。现在弟妹连氏马上就要为何家留后,自是欢喜的不得了。何老二更不用说,忙的都不知该干些什么了。整个山寨的兄弟们也都忙前忙后,在他们看来,显然连氏的生产要比过年重要的多了,因为年每年都那样过,但山寨中最美貌的连夫人生产却是机会不多,因此个个都期盼着,看看连夫人究竟是给何二当家添一个小少爷还是小小姐。 预产期那日,外面鞭炮齐鸣,灯火辉煌,屋里却是传出阵阵撕心裂肺的喊叫声,把何老二的心都整个的揪了起来,在屋外不停的转来转去,都不顾是寒冬腊月,竟浑身急出了汗。终于随着孩子的一声啼哭,紧张的沉寂被打破了,何老二第一个冲进屋内,产婆给他道喜,说是位千金。灵儿和众兄弟也都接连给何老二和连氏道喜。 只见那何老二又高兴又紧张,都不知说什么好了,细细看了看那孩子,何老二长长的舒了口气,躺在产床上的连氏看到丈夫如此表情,不禁不悦的问道:“莫不是想要个儿子,见到是个姑娘,竟不高兴了?” “夫人这是说哪里话啊!夫人辛苦了!我喜欢都来不及那!” “那为何又叹气?” “夫人,我那哪里是叹气啊,是舒气!我昨天就和孟兴打赌,说生出来的孩子会像谁。我说像你,孟兴那小子楞说会像我。我刚一听是个千金,心想这要万一长我这样,那以后还如何嫁人啊!结果仔细一瞧,嘿,长得跟你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又是个小美人儿,以后还不得争着抢着的要她啊!万一嫁个皇帝之类的,你我二人岂不就成了皇亲国戚了?嘿嘿!” “呸!老不正经!”连氏虽这么说,却是笑了。 “呵呵,咱们二哥抱负倒不小,要当国舅爷啊!”孟兴依然取笑他道。 “嗨,要当国舅爷就好了,咱们也不用成天在此打劫,就能吃香的喝辣的!咱秦兄弟的冤仇也可以报了,到时候只需随便说上一句话,管叫那周可人口落地!”何老大此言一出,屋内顿时鸦雀无声。 何老大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忙纠正道:“我是说……”可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起究竟该用什么词去纠正了。 袁非忙转换话题道:“今日是何二哥和连嫂子的好日子,又正逢除夕,咱们何不痛饮几杯,一醉方休?” 孟兴也道:“是啊是啊!我们何二哥喜得这么貌美的千金,我们该为他好好庆祝一番才是!” “哼,怎么,要是不貌美,你还敢不给我庆祝?”何老二半开玩笑的说道。 “哈哈,小弟不敢!是我口误,还请二哥责罚!”孟兴忙学着那文人作揖,深深的鞠了一躬。 这下可把众人都逗的大笑。 “赶快把这文不文,武不武的给我架出去,别吓坏了我的小宝贝!哎,都别忘了昂,孟兴这小子可是跟我打赌输了,今夜喝酒都替我好好的灌他!” “哈哈,这我们可管不了,是你俩之间的官司,要灌,您二哥就亲自上!” “我灌就我灌!袁非你也跑不了!” 被这几人一闹,气氛又热闹了起来。可是秦威在旁却一直没有插言,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明天在何方,等何老二当上国舅爷的那天,他能活到那天吗? 就在众人都嬉笑打闹之时,秦威默默的走出了屋子。灵儿看到秦威孤独的身影,便跟了出去。除夕夜,再加上何二当家喜得千金,让整个山寨都沸腾了起来。可是,唯有这两个孤独的身影,在除夕的夜幕中慢慢的踱着脚步。 过了许久,秦威才发现灵儿一直跟在自己身后,不禁又感慨了一声。原来自己想事情竟想得如此入神,幸亏是灵儿,如若换做了是周可,他这条命早就没了。 两人并肩默默的走着,灵儿不小心被小石头崴住脚时秦威第一时刻把她搀扶了起来。灵儿想起了连氏姐姐对自己说过的话,“秦威是个可以托付终身之人。”灵儿侧面看着秦威,这个充满着传奇,满是侠骨柔情的眼前人,如果不是因为他被追捕,自己不是因为救少爷出府,也许这两个人的人生是永远不会交织在一起的。灵儿甚至都有些感激那些要追杀她和他的人,正是他们,使她遇到了自己一生最心仪之人。 可是她还是不会感激的,她现在恨不得那些人都赶快消失,她要秦威平平安安的,要他好好的,哪怕他再回去当他的将军,哪怕他不再认识她,她还是希望他能度过这一难关。 二人就这样默默的走了许久,直到后来有人来请,秦威才和灵儿到了大厅。厅中已觥筹交错了许久,何老二喝得最多,也最为高兴,逢人便说“我有女儿啦!我有女儿啦!”一见秦威和灵儿来到厅中,更是第一个冲过去,抱住秦威说:“咱兄弟里,我……我最服你!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女儿就是你女儿!今日除夕!真好啊!”何老二显然是喝得有些醉了,说话前言都不搭后语。 秦威知道他这是高兴的忘我了,也微微一笑,说道:“恭喜二哥了!” “别光恭喜啊!给我女儿起个名儿,叫……叫什么!” 取名字可不是秦威的专长,可何老二硬是缠上了他,他也只得说:“你我兄弟义结金兰,不如取名就叫金兰,可好?” “金兰,何金兰!好,甚好!”说着,何老二便一头栽入秦威的怀里,竟呼呼大睡了起来。 当晚,众人都是大醉而归。 第三十六章 送信寻亲 大年初一,漫天的大雪。 山寨里的人们相互的拜着年,体味着新年带来的欢乐。 小漫修穿着灵儿早早给他缝制好的新衣裳,和秦威在雪地里玩得不亦乐乎。灵儿推开窗户,望着漫天飘舞的雪花,白茫茫的山寨,屋外嬉笑打闹的父子俩,禁不住痴了起来。 过了不一会儿,袁非和孟兴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谈话间,孟兴高兴的举起了小漫修,和袁非一起走向别的地方。 秦威回到屋中,拍拍身上的雪,坐到了暖炉旁,边烤着手,边说道:“袁非和孟兴两个带漫修去二哥那里了,说玩耍一会儿再送他回来。” “哦,看到了。咱们也该过去给大哥二哥他们拜个年,也看看连姐姐和小金兰。” “恩,说的是,一会儿就去。” 灵儿没再接话,转身又静静的望着窗外的远方。 “你说的漫修的姨母家可是在南京江宁府?” 灵儿回身望望秦威,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我当年跟老爷夫人去过一次,姨太太家还有位表少爷,就比漫修大两岁。” “你口中说的姨太太,她人可好?” “恩,姨太太跟夫人一样,人非常和善,姨老爷也是很正直的人。有他们照顾漫修,尽可以放心的。”灵儿看得出,秦威很在乎漫修,不舍得把他给人似的。可是漫修毕竟是老爷夫人的唯一骨血,这姨太太又是夫人唯一在世的亲姐姐,她必须得把漫修安全的送过去,也了了她一桩心事。 第11节 “恩,这就好!可事情到现在已有一年多了,假若你说的林团练派人与金华通过信的话,应该得知的消息是小漫修已被淹死。虽不见尸首,恐怕也信以为真了。现在我们身在丹阳,前面的镇江又不好过,不如先让山寨里的兄弟派人去江宁府送个信儿,说明原委,报个平安,也好让他们心中有数。你看如何?” “但凭秦大哥安排就是。” “好,等一下我去说,你写封书信。” 灵儿识得几个字,却是不多,因此便让秦威代笔,书信写好后二人去给几位兄弟拜年。 到了厅上,看何老大、袁非和孟兴都在,孟兴似乎还有些激愤。众人一见秦威和灵儿过来,便立刻终止了谈话,当下厅上鸦雀无声,静得倒有些吓人。秦威和灵儿彼此看看对方,觉得其中有事,便忙问缘由。几人都不吭声,唯独孟兴忍不住了,负气说道:“哼,你们就是把我当外人!不然如何周可那厮诬陷秦三哥的事却独独不告诉与我!他现在可就是在镇江?我这就去提了他的人头回来,算是给秦三哥的新年贺礼!”说着,孟兴便气冲冲的站了起来,要出门去取他那红缨枪,到镇江摘了周可的人头回来。 秦威一听这话,肯定是山寨中哪人露了风声给孟兴,而这人八成就是心直口快、胸无城府的何老大了。原来这孟兴虽当日被秦威两次擒拿,又与各位头领拜了兄弟,却从未听众人提及过秦威被诬陷追杀一事。今日袁非和孟兴带小漫修先到何老二处玩耍,小漫修被何老二和连氏留了下来,二人便又来到何老大处。闲聊间,孟兴无意问及秦威被追捕一事,说道:“秦三哥英雄侠义,我怎么也想不通,如何秦三哥会被扣上什么通敌叛国、杀人在逃的罪名?” 何老大接话道:“还不是那周可!诬陷秦兄弟不说,还处处追杀于他,现在秦兄弟能留在山寨,还得拜他所赐!” “这怎么说?那周可是谁?为何说秦三哥留在此地是拜他所赐?” “周可就是秦将军以前的副将,跟随秦将军征战多年,原来就是一个普通的士兵,是在比武时表现出色,秦将军将他一手提拔起来的。现在他在前面的镇江布下了天罗地网,说是要拿住秦将军,实则是要杀人灭口!”袁非还是习惯性的愿意称呼秦威为秦将军。 “什么!”孟兴一听到此,立刻火冒三丈高。“世上竟有如此不知廉耻之小人!你们既知他就在镇江,为何不去杀了他,为秦三哥报仇?” “孟兴,你别着急,他手下高手众多,连秦将军都被伤过,多亏急中生智才逃出险境。现在又布满了陷阱,只等往下去跳,咱们这去岂不是白白送死!还暴露了山寨,和秦将军的安身之处,得不偿失啊!” “哼!你们怕他,我不怕!凭我一杆红缨枪,一个周可算的了什么!这等背信弃义,忘恩负义的小人!留在世上何用!”孟兴正发着火,却看到了秦威和灵儿进厅,于是出现了刚才的一幕。 正当孟兴负气要出门去找周可寻仇时,秦威拦住了他。孟兴道:“秦三哥,你放心,我这去定能取回那周可的人头,为你报仇!” “孟兴!你听我说!周可本身武艺不弱,不容小觑,如今又有众多官兵助他,去岂不是自投罗网?何况此事还牵扯到西夏国,哪是周可一颗人头就能解决的?” 袁非也道:“是啊,此事牵连众多,还需从长计议!现今周可在镇江布局却独不见三哥,已派人向常州到镇江的路上暗中查访,我派人秘密注意他们的一切行踪,却好似没有盯上我们的山寨。其实年前,手下人便回报说周可已带人赶回陕西,因他已是副行营,不可离营太久,但好似还有个高手留守镇江,怕哥哥听闻周可已走便欲离开山寨,因此不曾禀报,还请哥哥恕罪!”后几句却是对着秦威说的。 秦威忙道:“袁非兄弟何罪之有!你说的那个高手我是见过的,脸如僵尸般冷漠无情,让人看一眼都觉不寒而栗,武艺更是高深莫测,我与他交过手,一出手就被他打伤。却并不似军中之人,恐怕是胡雍派给周可来杀我的高手。” “哦?哥哥如此厉害的功夫,还有比哥哥更厉害的?” “呵呵,孟贤弟如何说话如此天真,当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即便是他,也有比他还厉害的,哪又有什么天下第一,无非都是自称的名号罢了。” “哈哈,哥哥说的好,第一非第一,只是名第一!” “兄弟,哥哥在此多谢你的好意!但此事事关重大,我不想再牵连众位兄弟,能证明我清白的人证除了已自尽的行营夫人,就是当时在场的那两个守兵了,可我估计那两个守兵他们也是断断不会留的,除非能完全被他们所用。为今之计,是要速速赶到京城,想办法把物证呈给圣上,一切是非,请圣上裁决吧!” 孟兴听了这话,深深的叹了口气。秦威拍拍他的肩膀,孟兴道:“既如此,哥哥有用的着我孟兴的,请随时吩咐!”秦威点点头,既劝下了孟兴,秦威便向何老大提出了想给南京江宁府的林团练家送封信的请求,说希望找个稳妥的小厮去办。何老大一听,说这有何难,当下就叫来一个机灵的手下人,让其按照灵儿告诉的地址,前往江宁府送信。 第三十七章 成就姻缘 又过了几日,山寨又上上下下的忙活了起来,秦威问下得知是要准备正月十五的庆祝。能与众位兄弟天天过这种对酒当歌人生几何的日子自然舒服,可在秦威的内心里,还有更大的任务要去完成,他已盘算好如何进京的计划了。 这一日,秦威正和几位兄弟在厅上叙话,却听一个小喽啰来报漫修少爷高烧不止,大夫已过去看了。秦威听完二话没说,起身拔腿就飞奔出门。其余众人也都十分担心,急急的跟出门去。 算起来,漫修在此已住了将近一年,聪明可爱的他是人见人爱,山寨上的众兄弟对他都无不喜欢。何老二在女儿出生后还一度想将女儿许配给漫修,但袁非道秦三哥现在身处险境,灵儿嫂子也有意要走,终一日两人定是要带漫修离开此地的,不知前路凶险,定不会答应误了金兰的终身大事,此事还是不提为好,省得加快几人离开的脚步。何老二听到此只得作罢。 且说秦威急急的赶去看漫修,进屋时大夫正在诊脉,灵儿在一旁则是一副焦急的愁容。诊断后说是受了风寒,高烧不已,吃几服药,退了烧也便好了。灵儿飞出去的魂儿才好似又贴回到了自己的身上,无力的倚靠在了秦威的臂膀之中。 这大夫的药当真管用,当日,漫修的烧便退了下去。在众人的照料下,漫修很快又就恢复了以往的活蹦乱跳。 又过一日,连氏跟何老二提起秦威一家的事。说虽然灵儿不是漫修的亲生母亲,秦威也并非他的亲生父亲,灵儿和秦威更是假扮的夫妻,但这一个临时凑起来的家庭却十分的和谐,秦威和灵儿对漫修那是没的说,而他二人之间更是你有情,我有意,不如顺水推舟,趁置办正月十五花灯的空,也把他们的婚礼给置办了,促成这段姻缘,岂不是好? 何老二对夫人发的话那是言听计从,问过何老大后更是没问题。唯独袁非说“秦三哥连我们都不想连累,他会忍心连累灵儿和漫修吗?”孟兴道:“你又怎知灵儿嫂子和漫修就不愿意跟秦三哥共生死呢?明日是什么样谁都不知道,何不趁今日有花有酒,促成这大好姻缘,即使他日有憾,也不枉此生呢?”袁非道:“话虽如此,还是先问问三哥和灵儿嫂子的意思吧,咱们毕竟是旁人,不知他们的心思,别错点了鸳鸯谱,到时可就尴尬不能收场了。”何老大在一旁耐不住性子了,道:“我说袁非,你这人怎么总是这么婆婆妈妈的,做事情总是思前想后的!秦兄弟和灵儿妹子的情那是有目共睹啊,他们两人不好意思,那就得咱们帮他们去捅破这层窗户纸啊!就这么定了,正月十五,元宵节上闹洞房!” 袁非听众人如此说,也便不好再言语什么。于是,众人便达成了一致,吩咐下去,给秦威和灵儿置办婚礼。又怕下人议论,便借口说是之前没来得及办,正好借个机会给他们补上。山寨上下都知道了个遍,为接踵而来的喜事喜气洋洋,而唯独瞒了秦威和灵儿。 到了正月十五那日,一切备置妥当。孟兴提前去把小漫修领到自己处玩耍,灵儿则被连氏叫到了屋里。连氏对灵儿说:“最近不知怎么了,经常回想当日成亲的场景。” “姐姐是因为有了金兰吧。幸福的时候常会想起幸福的事情的。” “灵儿,我的好妹妹,我现在身体不方便,你能穿上我的嫁衣,让我再看看吗?” “姐姐……” “去啦,看到你我就想起当年的自己,你就穿上让我看看吧。” 灵儿听到连氏如此说,也不好拒绝,就在连氏身边丫头的服侍下穿着打扮了起来。这凤冠霞帔,她也不是没梦想过,尤其是遇到秦威以后,是不止一次的梦过想过。可是,现实摆在面前,梦始终是梦,她始终只能选择将爱藏在心底,默默的守护着、祝福着对方。 灵儿打扮好后,连氏示意让她来自己面前,在细细打量过一番之后,连氏微微一笑,道声:“真漂亮!” 灵儿则有些羞红了脸,说道:“姐姐取笑了,我穿定没有姐姐好看!” “不,真好看!你是最漂亮的新娘,这嫁衣,很适合你!” “姐姐莫要再打趣灵儿了。我这就脱下来还与姐姐。” “不,别脱,让姐姐再看看!今日十五,穿着红色也喜庆,就多穿一会儿吧。” 连氏心里自有她的打算,她在等待另一面秦威的消息呢。 这边,何家兄弟派人去寻来了秦威。而此时的秦威只当是几位兄弟邀他过去赏灯,也没拒绝,便随从而来,除了觉得寨中的人最近都怪怪的,却根本没想到他们竟在打自己的注意。 秦威进了大厅,见除了孟兴,其他几位兄弟都在,不同于往日的是,几个人今日穿的都特别喜庆,秦威在此,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秦威心想,这可能是寨里的习俗,虽说看的有些不太习惯,却也没说什么。秦威随口问起孟兴,袁非说他一会儿就到。其实孟兴负责的任务就是陪好小漫修,并教给他一会儿父母婚礼时他该怎么办。小漫修也是聪明,一点就通,高兴的孟兴了不得,心想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现在唯独担心的也就是秦威这边了。 何老大见秦威还穿着普通的灰色麻布服,便说道:“秦兄弟,今日可是个好日子,如何穿这身衣裳啊!我就担心秦兄弟如此,所以早备好了一件,来人那,伺候秦兄弟换装!” 秦威本待说无非也就是个十五,何苦还要搞的非换装不可,但见何老二和袁非的表情,好似这是寨里的规矩,他是头一回在此过十五,也不好违了大哥的意,便点了点头,进去更换衣衫。可是就在他脱下自己的衣衫,下人们把他的衣衫拿走,又伺候他穿新郎倌儿的服装时,秦威立刻觉出不对,大喝一声:“你们这是做什么!” 第三十八章 大婚之喜 就在秦威大喝众人并把新郎倌儿的服装脱下扔到一旁时,早在门外等候的三个弟兄齐齐的进门跪倒在地,下人们见状也都退了出去。 秦威一见大哥二哥和四弟怎突然跪倒在面前,口中说:“几位兄弟怎可如此,可折杀了我秦威!快请起,快请起!”说着便要扶几人起身。可几人偏偏跪着不起。何老大说:“兄弟,请你原谅我们,今日之事都是我们策划好算计你的。”说到这儿,何老二用胳膊肘捅了他的腰间一把,“什么叫策划好算计啊?我们这可是为秦兄弟的幸福着想!”“哦,对!秦兄弟的幸福!”秦威听到此,又见新郎倌儿的服装,心里已明白了七八分,待要责怪兄弟们,他们又确实是好心,因此道:“几位兄弟的心意我明白了,先快快请起再说。” “你不答应,我们就不起来!”何老大倒是说的直白。 “几位兄弟,这不是为难我吗?我的处境,你们还不知道吗?怎可再连累灵儿和漫修?” “兄弟,你若说这,我可有话对挡你。这灵儿妹子对你一片真心,漫修更是把你当做亲生父亲!要说可能被周可追杀连累了他们,现在周可打听的可到处都是你和灵儿妹子,还有个孩童的消息,要连累你早连累了!何不趁此大好机会,真正成了亲,组成一个家庭啊?”何老二不依不饶的说道。 “是啊,三哥,我们也都是前思后想才下的决心。您就应了吧!连嫂子那边也已经传话来说把灵儿嫂子给打扮好了,您要是不应,可是伤了我们所有人的心那,尤其是灵儿嫂子!” “你们……唉!罢了罢了,我应了就是,几位兄弟快快请起!”秦威伸手去扶起几位兄弟。 而一听到秦威应下了婚事,几人对视一笑,赶忙起来,亲自帮秦威忙活了起来。 连氏那边听到了何老二传过来的话儿,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灵儿却不知所以然,为何一个小厮悄悄的在连姐姐耳边说了那么几句话,连姐姐就笑的要开了花似的。 灵儿好奇的问道:“姐姐可是有什么好事,如何高兴成这般模样?” “恭喜妹子,贺喜妹子!今日可是妹子大喜之日啊!” “什么?”灵儿惊讶的合不拢嘴了,“姐姐不是开我玩笑吧?” “开什么玩笑啊!今日是你和秦兄弟的大好日子!” 灵儿一听,立刻就要脱去那凤冠霞帔,连氏急急的拦住了她。说道:“妹子为何如此?难道你不想和秦兄弟成亲?你不喜欢他?” “姐姐,我以为我的心事姐姐最明白,可如何这般陷我于不义之中?我对秦大哥,又敬又爱,可他是英雄,我只是个低贱的小丫头,怎能配的起他?何况,我有我的目标,他有他的去处,如何又能走到一起?就算是走,也要待安全送漫修到了姨太太家中之后。到那时,只要秦大哥不烦我,不用姐姐说,就算天涯海角,我也会跟秦大哥走,就算龙潭虎穴,我也会陪他一起去闯。就算是死,我灵儿也绝不眨一下眼睛,定陪他共赴黄泉!” “灵儿!”门开了,站在门口的竟是秦威和其他几位兄弟,只因秦威始终觉得不妥,穿好新郎倌儿的服装后觉得还是需要先和灵儿解释一下,问问对方的意思,想不到来了竟听到如此感人肺腑的一段表白,这让秦威感动不已。 “秦大哥,我……”灵儿显然觉得自己身着新娘的服饰有些不合时宜,可见秦威,竟也穿着新郎倌儿的装。顿时羞涩不已。 “其实之前在军营,我曾经立过誓,国一日不立,我一日不娶,势要为国尽忠,保我大宋疆土。可如今国还是不立,我却不能再为国效力。灵儿,在我眼里,你不是个低贱的小丫头,你是我见过的最勇敢、最善良、最美丽的女子。能娶你是我的福分!其实是我配不上你,如果你选择了跟我在一起,就代表着今后会面对不断的逃亡,不断的被追杀,性命都可能随时不保,你还愿意吗?” “秦大哥!我不怕!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把漫修送到江宁府的姨太太家后,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你生我跟着你生,你死我也跟着你死!”灵儿这一说,不仅她自己,所有在场的人都眼中带有了泪花。秦威更是一把把灵儿搂在了怀中。 这对亡命中的苦命鸳鸯,不管今后的命运如何,至少今日山寨中的几个兄弟算是为他们做对了。 在兄弟们的张罗下,婚礼热热闹闹的进行了起来。小漫修更是在孟兴的安排下,去给爹娘献茶,祝他们百年好合。会不会是百年,谁也不知道,但能得一生的伴侣如此,哪怕只是短暂的幸福,又何妨呢? 红烛相映,红帘相衬,红灯相照,红盖头下的灵儿更显得柔美万分。在被兄弟们灌了七八分醉的秦威看来,这是他一生当中最幸福的时刻了!以保家卫国,马革裹尸为豪的以前似乎已成为了过去,在经历了不断战败,被自己最亲信的人出卖,被朝廷派去的上司诬陷的秦威,现在似乎更能体会到一个家庭对他的意味。如果不是还有忠君爱国的大义思想在左右着他,他真想放下所有的一切,去和灵儿找处僻静之地隐居起来,长相厮守! 可是灵儿也知道,秦威不会的。他终究会选择带着那藏有秘密的金簪去到开封,并想方设法面见圣上,献出兵马分布图,揭发出胡雍等人的阴谋,以保大宋国土的安宁。可真的能平安到达开封吗?到了又能见到圣上吗?见到了圣上就真的能如愿以偿的惩凶报国吗?秦威不知道,灵儿也不知道,谁也不知道! 刘喜会诬陷设计老爷杀人是意外,胡雍身为秦凤路正行营会去勾结一个富商暗通西夏是意外,华云会偏巧发现他们的秘密是意外,周可会出卖秦威是意外,连灵儿和秦威的相遇都是那么的意外,人生充满了太多的意外和不可定因素,谁也不知道明日会如何,尽人事听天命吧。至少今日灵儿和秦威都是幸福的,哪怕明日就灾难降临,至少他们还幸福了一日,他们终于假戏真做,成了真夫妻了! 第三十九章 举家离寨 转眼,又过了十日,眼见马上就要出正月了,可派往南京江宁府送信的人还没有回来,莫不是路上出了什么闪失?灵儿有些着急,但是秦威劝她道,这儿离江宁府总有些路程,一路上还要经历无数的盘查,即使去到那儿还要打听地方,再折返,总是需要些时日的。虽是这么劝,秦威心里也有些忐忑,但愿不要出什么意外才好,还是再等几日吧,等出了正月,无论派出的那人回与不回,都不再等下去了,直接前往江宁府。 这几日,秦威天天打听前方的情况,灵儿和连氏聊天时也处处透出离别之意,这让山寨的众位兄弟深深的感觉到了,秦威一家怕终是要走了。 又过了三日,派往江宁府送信的人终于回到了山寨,但是带来的消息却是几乎翻遍了整个江宁府,也没有找到林团练的府上。秦威细问下,得知此人先到镇江,虽然城门旁的海捕文书还在,但事情已过去了一年,又恰逢正月,大多数人都沉浸在新年的欢乐中,还有新一年生活的准备中,几乎无人关注那已破旧不堪的海捕文书了。守兵还和往常一样,把守着城门,却对来往过城门之人并不怎么严查。城内也早就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对于之前布下的天罗地网一说,问起来竟很少人记得了,记得的也只说随着陕西军营那边的人全部撤回,镇江府也便撤销了埋伏,忙活了半天,又扑了个空。因此,镇江已是安全的了。秦威知道此人去送信还调查镇江情况的原因,定是山寨的其他头领额外吩咐下去的。 送信人从镇江到得江宁府后,就直奔了灵儿给的住址去,想不到那儿早就成了生意的场所,开起了酒楼,打听原来的住户人家,却是无人知晓。于是便假称是林团练远房的一个亲戚,又上衙门打听,可是衙门上的人说林团练在一年前就辞去了官职,之后便不再联系,并不知晓他去了哪里。送信人又打听与林团练交好之人,结果走了多家,都说林团练自那日留信辞去官职,并举家搬离江宁府后,便没再和他们有过丝毫的联系。问为何辞的官职,大家却都支支吾吾,不肯透露。唯独一王姓的团练悄悄告诉他,是因为得罪了江宁府尹的小舅子,此人在江宁府势力极大,林团练得罪了权贵,府尹夫人又非要让府尹出面帮她兄弟讨个说法。挡不住这枕边之风,府尹便依言先训斥了林团练,却没想到林团练据理力争。府尹说不过他,却记恨在了心上。由此不仅为难林团练,只要和林团练交好之人便都成了他的眼中钉。林团练自己倒是不怕,但因他之事不仅自己的家庭几遭威胁,竟还连累了几位好友。林团练实在不愿因自己之事牵连他人,可又确实忍不下这口气,当下便告病在家,之后那府尹的小舅子又派人到林家闹事时,却发现已人去楼空,只留下了一封辞官的书信。至于他搬到了哪里,因他没说,也确实无人知晓。送信人再打听,还是无果,怕耽搁的时间太长,寨里担心,便只得先回来禀报。回来时竟发现镇江城门处的那张旧的海捕文书也已撤下,显然镇江府尹对此已不再上心。 灵儿听闻并未寻到林团练一家后很是失望,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秦威将其揽在怀中,让她哭了个痛快。而此时的漫修却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痛,因为他正在小金兰处,守着这个才要满月的小妹妹玩耍呢。 就在送信人回禀的这一日,秦威向众兄弟提出了要离开的事。这其实是意料之中的事,但兄弟们还是一再挽留,有说去了京城也不见得能翻案,倒不如在这儿当山大王快活的,也有说现在正值寒冬,大人受得了,小孩子也未必受得了的。有说兄弟一别,还不知何年相见,再多聚几日的,虽众说纷纭,秦威还是坚持己见,决定二月初一那日便上路。 还有两日的时间了,众兄弟见其去意已定,挽留不住,也只得吩咐大宰猪羊,置办了宴席,为秦威和灵儿送行,可筵席上的觥筹交错再不似之前的痛快淋漓,总是含着那么一丝丝的离别的悲伤。 离别的日子还是到了。清早,山寨的众位兄弟,还有刚出月的连氏,挥泪告别了秦威一家。何家兄弟赠送了金银和马匹,秦威开始只受马匹,不接金银,后在众兄弟的劝说下,想一路到东京需要盘缠,到了东京后生活,打点关系接触圣上或王丞相,更需要金银,才相谢接受了下来。而就在连氏拉着灵儿抹泪叙话时,袁非也拉过秦威,对其道:“如若去到京城,能面见圣颜,或者是王丞相,呈上兵马分布图最好,但如若不能,兄长切莫长呆,望早日转来,兄弟在此等候。”秦威应下。孟兴虽是男儿,但眼见要和兄长离别,眼圈红红的,好长时间竟只憋出一句话,“兄长保重!”便哽咽不语了。秦威拍了拍他的肩膀,和众兄弟们告辞,因怕更添伤感之情,秦威走时竟连头也没回。 骑着山寨兄弟赠送的好马,一路到了镇江,小漫修显然对骑马这件事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虽然在娘的怀中,却时不时的用小手动动马鬃,摸摸马身。秦威说等他稍微大点就教他骑马,可把小漫修高兴坏了。到了镇江,果如来报人所说,此处已恢复了平静,对于秦威和灵儿,守军并没有做过多的盘查,便放其通过。秦威临走时因得了山寨不少赠银,因此不必为生计劳苦,但也不敢在镇江长呆,探听了周围情况,只几日,便计划着去江宁府了。 到达江宁府后,灵儿还是心有不甘,又在秦威的陪同下,领着漫修亲自去看了当年随老爷夫人到的林团练家的住址,此处果然已是酒楼,灵儿和秦威进去打听老板此处原来的住户何去了,老板还是说不知。正打听间,旁边的酒桌上的一人问道:“你们是林团练何人?”灵儿和秦威顺势望了过去,见是一手按军刀,武人打扮之人,灵儿当即就把漫修往自己身后拉,生怕此人伤害到他一般。 第四十章 东京生活 第12节 面对此人的询问,秦威却冷静的回答说:“我们是他远房的亲戚。” “呵呵,这也奇了,为何我却没听过林团练有如此多的亲戚?”原来说话这人正是王团练,也正是他前些日子告诉山寨那送信人林团练的情况的。今日恰巧独来酒店饮酒,又碰上了前来打听消息的灵儿和秦威。 秦威反应也快,当下过去一抱拳,行了个礼,道:“阁下莫不就是王团练?” 王团练一愣,但随即一笑,道:“二位请坐。” 秦威和灵儿坐定后,王团练对二人道:“前几日也有来打听林团练的,二位可是知道?” “团练大人,我们知道。那正是家兄的仆人,只因路途遥远,想先派个人来送信,报个平安,想不到林团练一家竟搬离了江宁府。” “是啊,当时不知是何变故,林夫人一下大病不起,林团练生性耿直,又得罪了权贵,家中终日受扰不说,几个与其交好的朋友也受了连累。我因公干在外,虽没受到牵连,但回来后也被寻由罚了俸禄。哎!索性离了此地倒也是好事!但自那之后,却是再也没见过。林团练或许是怕连累我们,因此竟连书信也不来一封!对了,那仆从走后,我想起林团练之前曾和我提过汴梁处有他的一个至交好友,至于是谁,我却没问。你们去找找看吧,或许去了京城也说不定,毕竟天子脚下,总没人敢太放肆吧!”这一席话可燃起了灵儿的希望,秦威也再三感谢王团练的指点。 王团练又看看小漫修,叹了口气,道:“算来雨清也有四岁大了,当时走时林夫人又怀了身孕,那一场大病和路上的颠簸,却不知是否母子平安,甚是担心那。二位若在京城能寻得林团练,还望转达一声问候!” “一定一定,多谢团练大人!” “哎,真是造化弄人那!想不到好好的一家竟被逼到如此地步。” 灵儿听着这话,要不是强忍着,眼泪差点没掉下来!算来林夫人大病的日子应该就是得知金华苏家遭遇惨变的前后,林夫人该是多么的伤痛欲绝啊,瞬间失去了世上唯一的妹妹妹夫,还有小侄子,家里又因得罪了权贵而不得安宁。哎,好一句‘造化弄人’!” 辞谢了王团练,二人便回到了住处。次日一早,便骑马赶路,过了应天府,到了东京开封府。着实是天子脚下,一片繁华。秦威和灵儿在林立的酒楼中随便挑选了一家住了下来,虽说向往已久的东京城已到,二人却对如何着手打听需要找寻人的下落一筹莫展。 秦威做的第一件事倒是先写了封信找人带给丹阳的兄弟们,告知已平安到达开封,勿念。 下一件事便是托人在马行街典了一套独门独院的两层小屋,因为此处住宅商店混杂,很容易隐藏身份。秦威和灵儿心里都清楚,他们要找的人做的事并非一日两日就能寻的到做的成的,住酒店远非长远之计,索性典下房屋,过上了平常百姓的生活。 秦威知道胡雍乃京城人氏,原也在京城任职,他既寻不到自己,料定自己最后必到京城,因此少不了布置眼线。为了防范未然,秦威还是给自己找了个身份,扮起了杂货郎,整日穿梭于市井之中,不仅来去自由,而且每日见的人多,也好打探消息。 这几年,秦威虽然在外逃亡,但对朝廷和西夏的战事却十分上心。知定川之战宋军虽损失惨重,却也让西夏直捣关中的美梦破灭时是既高兴又叹息。而当知道仁宗皇帝表示愿意接受议和,庞太师代表谈判时又十分忧心。 秦威到达京城的这年正是仁宗庆历四年,通过告示得知,朝廷与西夏达成了协议:西夏称臣,宋朝纳币。这个结果颇让秦威,应该说许多宋朝人哭笑不得。西夏要求议和,西夏称臣,为何要宋朝纳币,还美其名曰赏赐!但毕竟不打仗了,和平了,这终究是好的。 秦威想起了马海庆给胡雍信中的话,“只要大人能将此玉坠儿混入朝廷赐品中,他日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可当时是说朝廷有人欲与西夏议和,现在是西夏主动求的和。西夏在定川一战中可谓损失殆尽,应该无力回天,可是西夏的野心真的已经止步了吗?如果真的和平了,那这封信和兵马分布图岂非就成了烫手的山芋?结果无非就是毁了信和图,再严重些寻些别的理由杀了胡雍、马海庆息事宁人,而如果这些都不做的话,朝廷唯独会做的事情就是杀了自己,让这件事永远的成为秘密。在政治家眼中,没有比和平更重要的了吧。 想到此,秦威不禁一个冷战。想不到自己流亡多年,而当年的华云更是因此而送了性命,换回的竟是可能毫无意义的结果。 人生真是变幻无常,谁也说不准下一刻会发生的事情。也许今天的不幸立刻就会转变为明天的幸,也许有人奋斗了一辈子却发现自己图的就是一场空。而幸与不幸也只是人赋予它的意义吧,没有幸又何来的不幸?没有不幸的衬托人又怎会更加珍惜幸?人生像没有谜底的迷一样,让人猜不透,想不明,觉得自己猜透想明人生的要么是真正的智者,要么就是彻底的糊涂了。这可能就是人始终会感到恐惧的原因吧,不知道自己的结局会是如何。其实人有时真的很笨,结局都是死,都是尘归尘,土归土,哪来的害怕结局不好一说啊! 然而既然已经被动的来到世上,被动的活了下来,最后也终要被动的死去,总要在自己有意识有能力支配时主动的做些什么有意义的事来证明自己的价值吧。就像商人会用大量的金钱去证明自己的成功,政治家会用不断攀升的地位去证明自己的权势一样,总得做些什么吧。 可是秦威现在确实有些迷茫了,原来他把抵御西夏人的外侵,保卫大宋国土作为他人生的目标,却因为一封信,一个玉坠,一个女人而全都改变了。这几年,他把直达天听当做目标,却因为朝廷与西夏的议和而破灭了。好在还有可以做的事,可以照顾灵儿和漫修,可以帮他们寻找亲人。可是,东京人口之多,居住之杂,要打听一个曾经的团练谈何容易,何况今日还不知林团练一家是否就居住在东京城内。可是总得试试,试试就有希望,不试就永远没希望。这几乎成了秦威成天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他就这样安慰着灵儿。 秦威把终日看得比性命还重要的金簪放到了灵儿的梳妆盒中,自此专心的过起了平民百姓的生活,一有机会就打听林团练一家的消息。 第四十一章 术士算命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平静的过去,转眼过了五年。秦威仍旧每日卖些杂货,打听消息,但林团练一家仍是音讯全无。灵儿则是每日刺绣,打扫房屋,照顾秦威和漫修的起居,催促漫修读书,因为她知道老爷生前是最爱读书的。而此时的漫修已然七岁,上得学堂,聪明得紧,却也顽皮得很。 在家中,灵儿早已供上了老爷和夫人的牌位,每逢忌日、逢年过节,都要和漫修拜祭一番。漫修几次问所供之人是谁,灵儿都是欲言又止,只说是最重要和最需要尊重的两个人。而每次看娘亲回答时都是眼带泪花,乖巧的漫修便不再询问了,每次只是按照娘亲的吩咐该磕头磕头,该祭拜祭拜。他哪里知道,每年祭拜的这两个牌位,正是他满腹冤屈离世的亲生父母。 灵儿知道自己不该瞒着漫修,毕竟他是少爷,她是丫头。可现在的漫修究竟还只是个小孩子,总觉得现在告诉他为之过早了些,一个小孩子如何能承受得了如此血海深仇,对他的成长会有很大的影响。倒不如这样,让他在一个完整的家庭里健康的成长起来,待他长大成人,有朝一日大考高中时再将实情相告,让他为老爷夫人的冤案翻案,岂不是更好? 可事情往往不如人愿。漫修并不像苏老爷,一生都醉心于诗词的研究,生活中的乐趣更是除了读书就是读书。漫修十分活泼好动,对什么都好奇心极重,再加上他不肯服输的精神,凡是遇到他不明白的,一定会追根究底,直到弄懂为止。又十分喜欢小动物,常跟随父亲到后山,对于蛇啊,松鼠啊,那是司空见惯,野猪,山鸡,野兔也常常成为他们的战利品,在父亲的影响下,漫修越来越像个小男子汉,敢自己走夜路,敢自己擒毒蛇。与此不同的是,他的手也十分的巧,连有的女孩子都不擅长的女红,他居然做的非常好。当然,这也是灵儿偶尔一次发现的,她一直把漫修当小少爷那样伺候着,从不会让他做任何事情。但秦威则不同,秦威认为这样会惯坏他,必须得锻炼他所有的能力,于是只要觉得漫修力所能及,且该做的,秦威一定会吩咐漫修去做。有一次衣服破了秦威也让漫修学着去补,而漫修在看了母亲补过一次衣服后,居然一学就会,而且补得非常之好,差点让秦威误会漫修是求母亲帮忙缝补的,最后证实之下才知漫修的手艺确实出乎常人。 在漫修满六岁时,秦威曾又带他去骑过一次马,看着父亲的英姿,享受着坐在马背上驰骋的感觉,更使小漫修完全迷上了骑马。这与灵儿只希望他安安稳稳的做个文人的想法更是背道而驰。可比起书本来,漫修还是更喜欢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喜欢马上纵横的感觉。 自那之后,漫修便常缠着父亲教他骑马,秦威开始担心他年纪小,骑马会出危险,便先只教他骑马的要领,每次还都在他身后保护,由此,漫修虽然耳濡目染,且早已熟记骑马的要领,自己却从未真正独立的驾驭过马。后来,秦威给他选了一匹乖巧的小马,可把漫修兴奋坏了,因此只要放学回来,竟不直接回家,而是去市井找父亲,缠他带自己去骑马。秦威在市井买卖多年,跟周围人也熟悉的很,租马的人见他又要带儿子去骑马便很痛快的把马租与了他,租金也不是次次收,当然秦威之前已经给过他一锭大银了。而每次灵儿见二人一起说笑回来,鞋上还沾有草泥,便要责罚漫修,漫修知道母亲不会动真格的,大不了撒撒娇,再背几篇先生教过的东西给母亲听,加上秦威一劝,也就过去了。后来索性骑马回家前都把鞋底的草泥弄个干净,母亲看不出来也就不会说什么了。大半年下来,漫修已尽数得到了秦威骑马的真传。 这日,漫修又去市井拉父亲带他去骑马,正从租马处牵马出来时,却碰到了一个算命先生挡住了他们的去路。秦威起先并没在意,把漫修拉到一边,示意先生先过,但先生在其让路后却偏偏不走了,秦威和漫修见他不走而要先过时,这先生居然又挡到了他们面前。秦威当下心惊,怕是周可等人派来的杀手,但细看下,面前之人手无缚鸡之力,却是一个走街串巷的算命先生无疑。漫修则道:“这位先生好没道理,我们先让了路,你却如何不肯走?我们要走,为何你又挡住去路?” “这位仁兄如今命悬一线,如若愿听小生一言,可保逢凶化吉。”这算命先生终是开口了,也在意料之中,为了揽生意算卦嘛。 单单这秦威生平最不信鬼神之说,更不信这算命之言,人靠自力,只有愚民才会相信这些江湖术士之说。于是,秦威并无意搭理,道一声:“不劳先生,先生请便。”言下之意就是拒绝。可谁知这先生竟是啧啧叹息,说声:“想不到小生冒泄露天机之危,告知命数,仁兄竟不肯听小生良言,也罢也罢,这也是命中注定,无力回天!”秦威心下犯疑,但终觉得这是江湖术士惯用的伎俩,便没再搭理。漫修因开读圣贤书,又唯父亲为最英雄的榜样,父亲不信,自是也不信,二人竟自离开了。 旁边租马之人倒是跟那算命之人攀谈了起来,道:“先生,那秦货郎本不是小气之人,只不过就是不信鬼神之说,你今日却是揽错生意了。” “非也非也!我此次算命并非为钱,只是让他听我一言,谁知他径自不信,我说了也是无用,不如不说。” “哦?莫非那秦货郎会有什么灾祸不成?” “且放我这一言在此,不出一年,此人必死于非命!” 此言一出,那租马之人当即大惊,道:“先生莫不是说笑,这人命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我一生阅人无数,算命无数,又怎会拿人命当玩笑?” “那秦货郎之子呢?” “此子面如冠玉,唇若涂脂,却与其父不同。但天生坎坷,因其长相更会波澜不断,好在多贵人相助,如若他本性不坏,不误入歧途,倒也能逢凶化吉。本想提醒一二,却也不听。只得由他去吧。” 租马之人听后半信半疑,事后也曾把算命先生的话转告给了秦威,但秦威说不过是江湖术士的危言耸听,想利用人怕死、求平安的心理多赚些银两,不信也罢。租马之人也觉一个小小的卖货郎哪里又会招惹什么杀身之祸,想那算命先生是没有赚到银两,夸大其辞了,因此也便没放到心上,只是饭后茶余曾跟周围几个交好之人提过此事,得到共鸣的只是说秦货郎的儿子确实不似秦货郎的英武,却是比女人还长得清秀漂亮,长大定是个俊哥儿无疑,不知这算命先生所说的波澜不断,是不是说的他的女人缘。众人哈哈一笑,这事也就过去了。 第四十二章 棕色小马 且说秦威,表面上的他若无其事,仍然照旧卖杂货,教漫修骑马,过普通的生活,但其实他的内心里却暗潮汹涌,他对那算命先生所言的“死于非命”一词十分耿耿于怀。他虽然在东京平静的生活了五年之久,随着宋朝与西夏的交好,他手中的兵马分布图也失去了意义,但这并不意味着胡雍和周可等人会放过他,他毕竟是知道他们秘密的唯一一个外人,随时有可能会威胁到他们,他不太了解胡雍,但以他对周可的了解,此人是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自己被诬通敌杀人,副行营的位子一定是周可替上,他会如此轻易的放过自己吗?如果会,又怎会有当日的千里追杀?若不是周可急回陕西,自己又怎会趁机平安到达京城? 离开山寨那日,袁非曾对自己说,如若能面见圣颜,或者是王丞相,呈上兵马分布图最好,如若不能,切莫长呆,望其早日转回丹阳,兄弟们都在等候。但现在已时隔五年,中途虽与众位兄弟偶有书信联系,但大都是只字片语,报个平安而已。兄弟们也多次捎信让其早日回到丹阳,但他总觉没给漫修找到亲人,兵马分布图虽未交出,但也是心有牵挂,怕万一事情有变,自己身在京城,也好临机应变。但五年了,他除了最近教漫修骑马,其他的俨然一个普通的卖货郎。武功也只是在僻静无人处才会练练,手里不握刀却是很久了。因为他也不想,灵儿也不想,让漫修学习武艺,因为学了就代表着可能会走与秦威同样的人生,秦威自己选择也就罢了,不能让漫修也选择,除非漫修自己喜欢。而且漫修的天资确实也不适合练武,虽然心灵手巧,却是天生体弱,或许是小时候逃亡时留下的后遗症吧。而练武所需吃的苦秦威是最清楚不过的了,以漫修的体质,根本承受不来。 秦威忐忑了几日,最终还是忍不住想去找那算命先生问个究竟,但再寻时,却如何也寻不到那先生了。又过了几日,周围仍旧相安无事,或许是自己多心了,秦威也便渐渐忘却了算命先生的预言,还是像往常一样的生活。 转眼间,漫修就要满七周岁了,漫修巴不得快点长大,就可以和父亲一样雄姿英发的坐在高大的马背上了。而到七岁生日那天,漫修比往日更是兴奋百倍,因为父亲和他有个私下的约定,那日会送他一匹小马。这日,漫修一下学堂,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市井找父亲,也没有和其他的小朋友们玩耍,而是飞奔到了家中,急不可待的要看看父亲给他的礼物。可是,家中只有母亲在,父亲还没回来,漫修一会儿跑到门外张望,一会儿来回的踱来踱去,一会儿又楼上楼下的乱跑,弄得母亲心神不宁的,直告诫让他安静些。可是直到傍晚,门才被推开,漫修苦苦等待的一刻终于要到了。他兴奋的扑向了院中,可是进来的只有父亲,却没有承诺的小马。漫修左看右看,又到门外张望了一圈,却没有发现小马,正在失望之极时父亲把他领出了门外,在路的拐角处,一匹温顺的棕色小马映入眼帘,漫修兴奋的抱着父亲亲了又亲。能得到自己梦寐以求的礼物,或许在小漫修心里这就是最幸福的时刻了。 灵儿看到小马并不是很高兴,她内心希望的是漫修能和他父亲苏老爷一样,做一个饱读诗书的文人,如果能有朝一日榜上有名,有机会给老爷夫人翻案那是最好,即使像老爷一样不求取功名利禄,至少也能慰藉老爷夫人的在天之灵。却不想漫修自小跟在秦威身边,耳濡目染,虽也有天生的儒雅之气,却又平添了几分后天的洒脱豪气。幸亏秦威在漫修面前从没显示过自己的功夫,不然这个孩子准会不顾一切的缠这个父亲教他功夫的。但在灵儿心里毕竟还当他是主子,只要他平安,也算不辜负老爷夫人对她的恩情。 因而灵儿见马后道:“他年纪还小,当心骑马危险!” “娘,我已经是大人了,您放心好了!” “哈哈,就是,我们的漫修已经长大了,是个男子汉了!好男儿当怀凌云志,自强不息!即使他日马革裹尸,能为国尽忠,岂不壮哉!”后半句说的其实是他自己。“好男儿当怀凌云志,自强不息”漫修倒是听懂了,对于这后半句却当真是似懂非懂,只觉父亲豪情万丈,好生崇拜。但这几句话却听得灵儿花容失色。“马革裹尸?为国尽忠?”这几个词怎么可以出现在少爷的人生中!突然看到灵儿嗔怒的眼神,秦威也下意识的感觉到自己说的有点过。 “爹,什么叫马革裹尸啊?” “啊……这个……是说英雄气概!”秦威一时没有找到合适的解释, “英雄气概?”对于这四个字漫修也是陌生得很。待要再问,却见母亲的脸色十分的难看,又觉刚才父亲说的激情慷慨,定不是个坏词,便随口说了句:“我也要当英雄!” “哈哈,在当英雄前先征服这匹小马吧!” “好啊!没问题!” 秦威给漫修挑选的可是一匹温顺极了的小马,哪谈的上什么征服,不过是让他有个伴儿,彻底学会骑马的意思。因见灵儿嗔怒,不敢就英雄一词再与漫修做深的言论,征服不过就是他为了转换话题而临时找到的一个用词罢了。 牵马进了屋,匆匆上了楼,他实在有点受不了灵儿火辣辣的眼神。漫修也不知母亲为何突然脸色通红,还道是自己又做错了事情惹母亲生了气。每次惹母亲生气后父亲都会帮自己说话,但这次见父亲不语,自己也不敢多做声,也匆匆的上了楼。 而此刻,就在离他们家的不远处,有一个隐隐的身影离去。从秦威挑马时他便一直盯在身后,只不过秦威因精力全都集中在挑马、和如何回家给漫修一个惊喜上了,根本没有觉察出来。 第四十三章 马上英雄 又到过年时,仍旧和往年一样,上至天子,下至平民,全城一片热热闹闹、喜气洋洋,汴梁的花灯也格外的多样儿,在这一片祥和的气氛中,秦威一家三口也享受着天伦之乐。 过了年,秦威照旧出去做买卖,灵儿则因邻家孙老太不小心摔断了腿,家里唯一的儿子又出海去了,少则几月,多则几年不回来,而前去照料。这日孙老太说想吃前街的煎角子,灵儿二话没说就出了门去买。在回来的路上,路过一家赌坊,竟见熙熙攘攘,原是一个衣衫褴褛之人被从赌坊扔了出来,几个彪形大汉正对他拳打脚踢,围观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灵儿待要抽身出去,街上的人本就拥挤,现在又围了个水泄不通,竟是不能离去,只待众人看会子自散时再走。 且说那几个彪形大汉转身回赌坊后,被打得更加狼狈不堪的那人勉强从地上爬起,见围观人众多,竟顺势跪在地上乞求众人赏几个钱他好换碗饭吃,且不停的磕头。围观的人有的匆匆离开,有的则在旁议论。灵儿其实是很反感赌博之人的,但这时见此人被打的可怜,说的也可怜,便心下不忍,顺手便把刚买好的热乎的煎角儿和一串铜钱递了过去,说道:“趁热,吃了吧!”那人千恩万谢,抬头接过时一看灵儿却是一楞,而灵儿也觉此人哪里见过,却想不起是谁来了,只是递与那人煎角儿和铜钱时看到那人右手上有一道伤疤。在那人又接别人的救济且磕头谢恩时,灵儿趁人员有些松动,转身离开,又去买了份煎角儿,回去给孙老太送去。 且说刚才被救助的那人这时也离开了喧嚣的人群,一直跟灵儿到了马行街,看她进了孙老太的家中。那人在旁驻足了一段时间,刚要走开,却又见门开,便急忙躲到了一边,只见灵儿出了门,又转入到了隔壁的一间房子,不久手里提了个盛点心的篮子又转了回来。一直盯在那里看的那人心下闷呐,便在周围打听了起来,众人都夸这孟妇人是个贤妻良母,还是个热心人,那隔壁孙老太多亏她每日的照顾,才恢复的如此之好。问是哪里人氏,都说这家是几年前才搬过来的,当家的是山东口音,孟氏则是浙江口音。 那人打听好了灵儿的住处,又知她有丈夫儿子,而那儿子恰好七岁!一丝冷笑在嘴角浮现。之后,他七弯八拐的转过了好几条街巷,最后进了一间几乎要坍塌掉的破庙中。 煎角儿已经凉透了,那人捧着捧着手却开始抖动起来。煎角儿和讨来的铜钱都掉落在了地上,他也没有管。过了一会儿,静了静情绪,才从那已经坍塌的桌角下取出了一张纸,上面是一幅画像,却正是灵儿的。原来他就是当年受刘喜所托追杀灵儿和小少爷的朱四,人称朱不眨的。自从杀了同伴钱狗儿,又被秦威砍伤右手后,朱四是连夜逃离,又不敢回金华找刘喜,又怕义乌案发官府查到自己头上,竟如丧家之犬,毫无目标的奔走着。到南京时,刘喜给他的谢银早已用光,也曾卖过艺,但毕竟收入有限。 刘喜的银子用光了,但之前拿刘喜的银子花钱的豪爽仍还在。因此,不得已也去偷钱,得手了不少次,却也终被一家大户人家的家丁逮到打了个半死,幸急中生智跳河游走,之后却落下了个腰腿伤痛的病症,一到阴雨天,尤其难忍。听闻天子脚下赚钱的机会多,便一路上风寒露宿的到了汴梁,结果却也没有传闻说的遍地是黄金,要么就都被人家提前捡了去!越来越落魄的朱四迷上了酒和赌博,希望借酒和赌博为自己解千愁,可是事与愿违,不仅没解愁,反而愁上加愁。他也曾给人打过零工,但挣到的钱不是买酒就是赌博输个精光,最后落得个夜晚住在要坍塌的破庙中,白天四处行乞的命运,即使如此还是戒不了赌,这日连最后一点讨来的钱也赌输了进去,想来硬的抢夺回去,竟被几个看场子的壮汉打将出来。本想就地讨些钱再去赌,言语上说的却是换碗饭吃,想不到给他饭和钱的人竟是他对着画像看了六年多的灵儿。不用对照都能默记住的人,今日竟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现在的遭遇,说到底还是因为这个女人,还有她带的那个孩子,七岁了!不用问肯定就是他要追杀的苏家少爷!只要找到了他们,杀了他们,回去给刘喜交差,岂不就会过回以前富足的生活?想到此,朱四暗暗一笑,从房间的一个洞里摸出了藏了多年的朴刀,磨了磨,又该派上用场了。之后突觉得肚子饿,便捡起地上的煎角儿,大口吃了起来。 但灵儿对朱四的印象是模糊的,几次要被害的时候都是秦威出来解围,灵儿更多注意到的是秦威,而且事情已过去六年多,一向平安,又怎会想到会在开封遇到“故人”呢?秦威到家中时也灵儿只说起自己去照顾了一下孙老太,并没言还在赌坊门口帮助过乞丐的事情。 而这时身在陕西秦凤路的副行营周可也已得到确切消息,秦威就在开封!此人不除,恐怕永远是他心头之患。当即便安顿好自己手上的事情,点上几个高手,包括沈韩,日夜兼程赶往开封。 漫修在秦威的指导下,马术日益纯熟。这日又和父亲一起到了常练骑马的地方。今天的父亲却不像往常,而是静静地骑在马上,眼睛始终遥望着远方。 “爹,什么是英雄?” “呵呵,英雄?”接下来便是一阵沉默。 “我今日问先生,他说是能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的即为英雄!” “哈哈,你觉的呢?” “能把将倾的大厦扶起的岂不是神人?” “哈哈!说得好!英雄是人,不是神!”秦威回头望了望漫修,接着又说道:“人生在世,不如意者十有八九!在遭遇酸痛苦楚时,却能依旧笑对人生,用自己的勇气去征服、战胜困难的,就是英雄!其实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有机会成为英雄,只看自己如何把握了!”说完,秦威再次眺望远方。 沉默中,漫修只觉自己身边马上的父亲好高大,却又有几分孤独! 第四十四章 秦威之死 之后连续几日秦威都没有带漫修去骑马,而是常常在家呆坐。灵儿见状担心地问道:“大哥最近可是有心事?” “哦,倒是没事儿!但不知怎地,总觉心慌!……那金簪可还在?” “恩,就在楼上的梳妆盒中,要拿给大哥吗?” “不了,放那儿吧,但万一我要是有个闪失,你定带好金簪和漫修赶快离开此地!” “大哥!莫不是……?” 第13节 “怕是我多心,只是说说,你也别告诉漫修。哦,对了,隔壁孙老太可有些好转?” “恩,恢复的挺好,毕竟上了年纪,还得过段时日才好!但她儿子回来了,有他照料,我就过去的少了。” “恩,也好!” 秦威不知怎地,总觉周围有几双眼睛在盯着他,可到处查看时,却跟平时一样。秦威又想起年前那算命先生的预言,一年内死于非命,恐怕这几日的心慌也并非偶然,难不成真的天数已定,在劫难逃?他死倒不要紧,灵儿和漫修呢?以周可的做事风格,定不会留一个活口的!秦威盘算着如何先安排灵儿和漫修离开东京了。 又过了一日。灵儿因答应要给孙老太做寿衣,便早早去其家中裁量了。在家闷了好几日的秦威见几日无事,也便稍微放下心来,又觉这次送灵儿和漫修走,说不定就是生离死别,便说这日不让漫修去学堂了,带他出去骑马玩耍,这可把漫修高兴坏了。二人牵着马一路走出,遇到熟人还打个招呼,人都道:“又带儿子出去骑马啊?”秦威也都微笑的示意“是的。”漫修则昂首挺胸,为有这么个父亲自豪的不得了。而此时远处有两个人互相示意了一下,其中一个飞快的离去了。 又到了经常骑马的地方,先骑了一会儿,休息时,秦威抚摸着漫修的头,对他说:“你已经长大了,将来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得像个男子汉,保护好母亲,好好的活下去!” “这个爹放心!我一定会做个英雄的!” “哈哈,好!咱们今天来场比赛吧!” “比赛?” “恩,从这儿骑马到家,在二楼上化妆台前的盒中有娘的一支金簪,先取出且戴到娘亲头上的为胜!” “好!”说着漫修便整装待发,士气丝毫不压秦威。 秦威道“且慢!咱们今天走不同的路回去,你是小马,脚力毕竟比不得我这高头大马,我不占你这便宜,咱们公平竞争。你沿这条路走,我走那条!”漫修原想和父亲同时出发比试,以自己的小马确实胜算不大,不想此时父亲却抛出了要公平比赛的言论,漫修没有反驳,父亲指给他的路他和父亲已走了有一年之久,熟的不能再熟,自然认得。 秦威这时又道,“规则是路上不得停留片刻,要径直回家!” “没问题!难道爹还怕我偷懒耍赖不成,我今日是定要赢了爹的!” “好,回家要听娘的话!” “恩!” “来,上马吧!”上得马后秦威道一声“出发”后便扬鞭朝自己挑选的路奔去,漫修也朝父亲给指定的路奔去。 漫修最近总觉得父亲说话奇怪,多少带一丝悲凉之意,今日更是如此。但因与父亲约定在先,不得在路上停留片刻,又终有孩子求胜的心理,便马不停蹄的奔向家中。 而这边的秦威却没有顺着他原先指定的比试之路走下去,因为就在他和漫修约定比试前他已经觉察出了周围的危险,其实是从几日前就感觉出来了。周可带人来了,他被重重的包围,这对久别了八年的曾经的生死兄弟又一次面对面了,秦威很感慨,周可也很感叹,可是再多的感慨也依旧改变不了命运的安排。 “秦威,别来无恙啊!”显然周可已不把他当行营,或是旧时的兄弟了。 “周可,想当年咱们并肩杀敌,为国效力,想不到你竟通敌叛国,还出卖我!” “通敌叛国?话不要说的这么难听!现在西夏国可是朝廷的座上客,朝廷和西夏交好都来不及,哪来的通敌,又何来的叛国?自古识时务者为俊杰!怪只能怪你自己,不懂审时度势,太自以为是!” “哈哈!我的自以为是,要你追寻整整八年?” “你杀人抢物,是否该有个交代呢?” “哼!我杀没杀人你不知道吗?” “废话少说,快把东西交出来吧!”这时一个冷飕飕的声音低沉却十分有力的插了进来。秦威顺势一看,还是那个蒙面人,可秦威却十分清楚的记得他那可怕的如僵尸般的样子,那可是看后便会令人终生难忘的样子。 “你又是何人?” “不才,在下沈韩!” “沈韩?从未听过!” “哈哈,你当然没听过!我是义父手下一张最隐秘的王牌,你能看到我的真面目,且让我苦苦追寻了八年,已让我很佩服了。可惜,今日就要画个句号了。” “义父?是胡雍还是马海庆?又或是西夏人?” “事到如今,告诉你也无妨,正是马大善人。” “呸,他也配称大善人!” “哈哈,秦副行营,当初你不是也一口一个大善人的对我义父千恩万谢吗?没有我义父,你们哪有那么充足的粮食和钱财打西夏啊?” “哼!虚伪的小人!原来他以如此手段接近军中之人,就是为获取情报,好为西夏卖命,好个不知廉耻的卖国贼!” “哈哈,秦将军,你要搞清楚,现在是你通敌卖国,还杀了胡行营的夫人,我们是来擒拿你的,乖乖的束手就擒,把东西交出来,不然就休怪我们手下无情了。” “看来西夏国仍对我大宋虎视眈眈啊!”秦威甚至有些懊悔为何不冒生命之危将兵马分布图交出。即便一死,也能提醒朝廷小心胡雍等人的诡计,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求兵马分布图不会落在他们的手里。他必须给漫修争取时间,只要他回到家中,拿了金簪,灵儿看到定会会意,而带他离开京城的。而且周可、沈韩等人是做梦也不会想到兵马分布图会藏在金簪之中的。 “快交出来!不然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周可的眼里已露出了杀气。 “等等,我有一事不明!马海庆和胡雍早就暗中勾结西夏人,而你们显然也上了他们的船,但是兵马分布图如此重要的东西,你们是如何弄到手的?” “哈哈,也不怕告诉你!你还记得当年在陕西的那宗命案吗?洪义!”周可得意的一笑。 “那个画山水画的画家?被人一刀毙命的?” “是我杀的!”沈韩又冷冷的插话道。 “是洪义,他潜伏了十年,用搜集到的点点滴滴,费了整整十年的苦心才绘出这幅图。马海庆用十万两黄金将此图买了下来,却不想他还不知足,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所以你们就用结束他生命的方式当做他十年的酬劳?这么说,小莫子也是你们杀的了?” “是!” “何天呢?” “他命大,洪义一死他便连夜逃了,至今下落不明。” “你们能追我八年,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画家你们还会放得过吗?” “哈哈,这可不同,他只知道马海庆通过小莫子找他模仿洪义笔迹画过一幅山水画,其余的可是什么也不知道,如今洪义死了,小莫子死了,就算他出现了又能如何?” “原来如此,而我就不同,所以一定要找到我,杀了我,才甘心?” “是,你说对了!废话少说,东西呢?” “你认为我会交给你们吗?” “交不交明年的今天都是你的忌日!” “你觉得你有本事赢得了我吗?” “我有没有本事赢得了你没关系,只要有本事杀了你,拿到我想拿到的东西就行!” “好,有本事就来拿吧!” 说着,秦威和众人动起了手,但毕竟对方人多势众,又是高手如云,他的马在他与周可交手时被其他人合力惨杀,他也同那匹马的结局一样,难逃被众人合力杀死的命运。 第四十五章 杀身之祸 就在感觉自己越来越寡不敌众时,秦威右手中不断挥舞着的宝刀换到了左手中,而右手却伸向了怀中。但这样一来,本来就命悬一线的他,防守更出现了致命的漏洞。秦威被周可的几个手下人先后划伤了腿部和背部,沈韩更是不放过这绝好的机会,长剑一闪,刺中了秦威的肩部,而秦威并没有费力去抵抗,或者躲避,此时的他掏出了沈韩和周可苦追了八年都想得到的蛋形玉坠,并使劲了全身的力气将手中的玉坠扔下了旁边的山涧之中。 周可和沈韩在他掏出玉坠的那一刻眼前也都一亮,可想阻拦他扔玉坠时却来不及了,眼睁睁的看着玉坠坠入了山涧之中,却不知躲藏在了哪一个角落里,要想找到,还着实要费一番功夫。 秦威斜视着周可,眼睛里带有无限的蔑视,嘴角却翘起了连周可都读不懂的笑容!周可被秦威的举动给激怒了,举起手中刀,狠狠的刺向了秦威的胸膛…… 周可一边吩咐人去搜寻山涧,一边从秦威的尸体上很轻易地翻出了信封,并自言自语道:“哼,也不过如此!”说着,便一刀下去,把秦威的头颅砍了下来,挂在了马前。“听说他还有妻儿,斩草要除根,一会儿找到玉坠,就去杀了她们!” “等一下!”沈韩那令人听了都会胆寒的声音再次响起。 “怎么,沈韩?你该不会告诉我你要发善心不杀她们!” “给我看看信!” “哼!你不信任我!” “给我!” “我精通各路书法,马海庆的字我再熟悉不过,这就是他的笔迹!要看你拿去看好了!”周可还是有几分畏惧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僵尸般人物的,说着便把信封递了过去。沈韩看了看信封,确实是马海庆的字无疑,可他又打开了信封,周可也不屑的多看了一眼,结果不看便罢,一看大惊,“这……这……”周可精通书法,又跟随秦威多年,当然认得他的笔迹,信被掉了包! “刚才从人来报时他是和他儿子一起来骑马的,你可曾见到他的儿子?” “快,去抓他的妻儿,要活的!” 周可气急败坏,留下几个人继续搜寻玉坠,其余人则都跟他一起快速的上了马,往秦威住处奔去。 话说漫修沿父亲指的路一路奔到家中,奔上楼去从化妆盒中取出了金簪。这时的灵儿早已为孙老太裁量好,正在家中缝制寿衣,不知为何,平日里细心的灵儿今日却屡屡扎到自己的手指,由是心慌的很。现在见漫修进门后竟如此匆忙的奔上二楼,又不见秦威,当下更是心慌。正想时,门声一响,灵儿正以为是秦威回来了而心喜时,却见从外闯入一人,却提着朴刀。灵儿大惊,细看下,竟觉得面熟,原来正是几日前灵儿在赌坊前资助过的那乞人,只不过今日却穿的像样些了。灵儿定定情绪,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提刀闯入别人家中?究竟要做什么?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容不得你胡来!” 此人这时看到了灵儿供在家正中央的牌位,微微一笑,道:“你还记得金华赤松乡的刘喜吗?” “你……你是来杀我的人?” “呵呵,想起来了?是,又不是,交出那个小杂种,我便可以不杀你!” 正说着,漫修兴冲冲的拿着金簪从楼上冲了下来,边跑还边喊:“娘,我来给您带上!”但下到楼梯的转弯处,漫修便见到一个凶神恶煞之人正拿着朴刀对着娘,漫修不禁楞在了那里,但紧接着,要保护娘的欲望油然升起,大喝道:“你是何方贼人,敢如此大胆!”说着便欲跑到母亲前面去,但母亲急忙回身挡在了楼梯口处,漫修不得过身。但此时的灵儿已经方寸大乱,她看到了漫修手上的金簪!她从小教育漫修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即使是家人的,而如今漫修回家就冲着金簪而去,可知是秦威告知所在,秦威出事了!那些追杀他的人终于还是来了,他能安全的脱身吗?以前每次都是秦威在保护她们母子二人,而现在秦威不在,她得以一个母亲的身份去保护这个小少爷了。 “就是他?”朱四用刀指了指漫修。 “不是!他是我的儿子!” “小娃儿,你今年几岁?” “关你什么事!” “不管是不是,杀了再说!” “漫修快跑!” “漫修?!哈哈哈哈!”刘喜告诉过朱四,那个孩子叫苏漫修的。 “不,不是的,他姓秦,原来的那个孩子已经在路上死了,他是我的孩子!” 不管灵儿如何哀求和威吓,朱四都一步步的向她们靠近,灵儿转身向上推了漫修一把,“快跑!”漫修也慌慌的就往楼上跑去,这儿也只有上楼一条路了,门口已经被朱四挡住。灵儿过去抱住朱四,却被一把甩到了地上,再抱,又被一脚踹到了墙上,灵儿的意识开始模糊起来。 漫修跑到了楼上自己的房间中,把门闩上上,又使劲全身的力气推了桌子椅子过去堵住了门,但是没有用,只几下,就见门上已出现了个大窟窿,桌子和椅子也都一点点的在挪动,仿佛一下子就能塌掉。漫修无路可走,只得躲在了床底下,把金簪揣进了怀里,手里则紧紧握住爹给的匕首。门破了,桌子和椅子也都像烂泥一样堆到了一旁。一把明晃晃的刀在屋中来回的闪。走在床前时,刀并没有住下,漫修松了口气,但就在那一瞬间,他被从床底下揪了出来。漫修挣扎着,准备用匕首刺去,却被对方轻易的卸了兵器,匕首被仍到了门外。他就像只可怜的小鸡一样被拎了起来。就当朱四要杀他时,朱四的背后却感觉火辣辣的,一摸竟都是鲜血。回头看时,原来是灵儿凭借着微弱的意识强行的站了起来,爬到楼上,捡起匕首,见到朱四要杀漫修奋不顾身的举匕首捅了过来,但是没有捅到要害。朱四拎着漫修怒视着双手紧握带有鲜血的匕首的灵儿,手中的朴刀指向了灵儿。就在此时,漫修从怀中掏出刚才拿的金簪,刺向了朱四的脖子。随着朱四的一声惨叫,漫修也跌落在地上,他拔出金簪,飞快的跑过去扶住已经手抖腿软的母亲,赶忙逃命,慌乱中,母亲缝衣时点亮的油灯被打翻,屋子开始着了起来。 随着小马的嘶叫,周围的邻居也都感觉出了不对。浓烟越来越大,这是木制的房屋,又是户户相连,一见着了火,周围的邻居也都慌了神,纷纷从家中跑出,有救火的,有报官的,有逃命的,一时乱做了一团。漫修和灵儿从人群中逃出,匆忙中,竟忘了自己的小马,可是无论如何是不能回去的了。漫修和灵儿没命的往前跑着,而朱四虽两处受伤,但毕竟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能有多大劲儿,而且扎的位置都不是要害,也爬了起来从火场里出来,身负两处伤口,追了出去。 等周可等人骑马到此时,看到的却是救火的杂乱场景,打听下方知是他们要找的人家起火,问时竟无人知晓他母子二人的去向。乱中还是有人看到了周可马前秦威的人头,当时吓瘫在了地上,周可手下冷冷的说声:“这是朝廷要犯,逃匿多年,如今已被处决!”不顾众人的议论纷纷,细心的周可在房屋周围还是发现了血迹,虽然心下疑问,但仍随血迹追去。 幸发现的及时,火被及时扑灭,除了烧了几间房屋,并无人员伤亡。但围观的人群却仍议论不断,有说秦货郎那么好的人怎会是朝廷要犯的,有说可怜这一家人惨遭横祸的,更有说当日秦货郎不肯听那算命先生一言,以致真的死于非命的。众说纷纭,可谁也不知道秦货郎的妻儿去了哪里,他们的命运又当是如何。 第四十六章 斩草除根 漫修和灵儿拼命的逃,却都因为紧张过度,尤其灵儿因为刚才的撞击还时而有些意识不清,竟不辨了方向,漫无目的的逃将下去,最后逃到一个十分高深陡峭的山崖处,竟是无路可走。而正当两人转身另寻出路时,朱四出现了。 第14节 灵儿的手里一直握着带血的匕首,朱四也是顺着血迹追过来的。 漫修拿出金簪,这是他身上唯一的武器了。这时就听灵儿悄声对漫修说:“一会儿你往南跑,一直跑,不要回头!” “不!我要跟娘在一起!” “听着!你必须活着,好好的活着!这支金簪是你爹娘留下来的唯一的东西,里面有个天大的秘密,你务必拿好!将来出人头地,为爹娘伸冤!”漫修从没听过娘跟他如此斩钉截铁的说过话,他知道娘是想要跟这贼人拼命,他不能不管娘,他答应过爹要好好保护娘的。 灵儿握着匕首对准了一步步靠近的朱四,小声对漫修说了声“跑!”自己则冲向了朱四,这无异于螳臂挡车,只一下,灵儿便被反掐住了手腕,匕首也顺势落到了朱四的手里。就在朱四擒住了前来袭击他的灵儿的时候,不想腿上一阵疼痛,又是那把金簪,是漫修!但很快他也被锁住了喉咙。正当朱四要掐死他时,远处一支箭射过,朱四下意识的松开了灵儿和漫修,躲开了那把箭的攻势。 灵儿抱起漫修,还好,他还有意识。 是周可!算上这次,灵儿已经和他有三面之缘了。灵儿知道是他在追杀她的秦大哥,现在出现在这里,又独不见秦大哥,想想定是出事了。原来周可觉得一路上太过招摇,便吩咐手下人找了个包裹,先把秦威的人头包了起来,因此灵儿竟没看到秦威的人头。 周可等人并不知道眼前的第三个人是谁,他又为何也想杀这母子二人,莫非也和玉坠有关?难道还有另一帮人也在追寻玉坠的下落?如果真是这样就麻烦了!一时间竟踌躇不敢轻易动手,只是死死盯住了眼前这灰头土脸的三个人。 周可看了看灵儿,他当然不会忘记这个曾经在自己眼皮底下演了一出戏而让秦威溜之大吉的姑娘,又看了看漫修,这就是秦威的儿子?不似秦威威猛,身体显得柔弱了许多,也不似秦威的黑黝粗放,而是十分的白净漂亮。在母亲的怀抱里,漫修慢慢缓过了神,看到骑马而来的后人,漫修心下犯疑,但见其来者不善,便也天生的敌对了起来。第三个人,一脸杀气,但周可想不明白的是,如何提刀的此人身上竟是血迹斑斑,而另外两个人则完好无损呢? 但周可现在更关心的是那封被调换了的信哪里去了。因此先道:“秦夫人,好久不见!” “秦大哥人呢?” “他的东西在你这儿吧?交给我吧!” “秦大哥人呢?” “你解答了我的问题我自然会告诉你!” “秦大哥人呢?” 灵儿的斩钉截铁和不容分说再次让漫修崇拜,灵儿在他眼中从来只是个温柔娴淑的母亲,想不到竟还有如此坚强的一面。 “好,我回答你!可是我告诉你之后你也得回答我的问题。” “好!” “既然她想看,给她看!”说着,手下人拎起一个沾有血渍的包袱,灵儿心下一惊,下意识的用手遮住了漫修的眼睛。不出她意料,是秦威的人头!相识相伴了将近七年的时间,在最危险的时候总是挺身救她于水火、让她爱慕一生的丈夫如今却落得个身首异处!秦威的脸看起来是那么的凄凉!他一生为国为民,建功立业,如今却背负着天大的冤屈离开……灵儿忍不住热泪盈眶,她的手颤抖了,漫修感觉的到,母亲显然受了很大的刺激,从母亲颤抖的指缝中,他隐约的看了出去。啊!是父亲!自己从小崇拜的世界上最伟大的父亲!前些日子还和自己马上谈英雄,今日还和自己比试赛马的父亲!可惜现在只有血淋淋的人头了。漫修显然被吓住了,但随即而来的便是无比的愤怒,他知道母亲为什么颤抖了,他恨不得要杀了所有的人为父亲报仇!可是,他忍了下来,他知道凭现在的他,不仅杀不了这些人,只能白白送命,反而还会让母亲更加难过,得想办法逃出这重重包围,保得母亲和自己的平安,才能从长计议。 手下人收起了包袱,灵儿也松开了捂住漫修眼睛的手,“你们杀了他!你们居然杀了他!” “呵呵,朝廷重犯,擒拿拒捕,当然可以诛之!现在该我问你了!东西在哪儿?” “我不知道!” 周可示意了一下,一个手下人下了马径直走到灵儿处,把漫修强行的抢了过去,灵儿疯了似的阻拦,却被一把推倒在了地上。漫修挣扎着,踢打着这个人,但也很快被轻易的制止住了,因为他被此人反手拿住了穴道,完全不能动弹一丝了。此人把漫修带到了陡峭的山崖旁,并一只手把他往外放,好似随时都会把他扔到崖下一样。灵儿想上前救,周可淡淡的说道:“你不怕他掉下去吗?”灵儿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漫修被扔下去,这可是老爷夫人唯一的希望!可是她又不能对不起秦威,这是几次救她和漫修性命的恩人,是她的丈夫,是孩子的养父!她绝对不能说出兵马分布图的所在,让秦威死不瞑目。 “我确实不知道!” “好!”周可示意了一个眼色,那手下人就把漫修往下抛,最关键的时候竟抓住了漫修的手,虽没掉下去,但漫修的整个身体已悬挂在崖边,只要那人一松手,漫修便会掉落下去。 “不要!”灵儿撕心裂肺的喊着。 “拉他上来!”漫修又被拉了上来,刚才的一幕差点要了他的性命。 “说吧!在哪?” 灵儿先是盯着周可和他的手下人看了一会儿,又看了看要杀她的朱四,心想这些人追踪秦威八年,都已夺得玉坠还是将秦威杀死,又怎么会放过自己和漫修,何况即使他们放过了自己,这个杀手也是断然不会就此干休,誓会拿二人的性命去向那刘喜邀功请赏的。而且,这周可势在斩草除根,是绝不会放过自己和漫修的。与其如此,倒不如死了干脆,也算对得起秦威的恩情,只是要对不起老爷和夫人了。 “修儿,你还好吗?”灵儿的目光又温柔的转向了漫修。 “娘,我很好,您放心!” “你怕死吗?” “刚才已经死过一回了,不怕!” “好!好!你是爹娘的好儿子,勇敢的好儿子!你看好了,这些人都是杀你爹的凶手!今日咱母子俩也是在劫难逃!有娘陪着你,不怕!但天理昭彰,总有一日,这些恶人会得上天报应的!咱们就是做鬼也要睁大眼睛好好的看着!” 漫修本就对眼前这些人恨之入骨,此时更是恶狠狠的盯着每个人看了几遍,缚他那人一见他动,便动手去扇他的耳光,他趁势狠狠地咬住了那人的胳膊,那人吃疼,顺手甩将开来,漫修倒退了几步,脚下没踩稳竟跌落了下去。 这一霎那的事情让灵儿还来不及反应,她眼睁睁的看见漫修跌落下了那陡峭的山崖,那可是个深不见底的山崖,这样一掉如何还能活得性命?当时就觉头脑一热,昏厥了过去。而其他人对此也是始料未及的,本想利用孩子威逼这个母亲说出实情的,但现在孩子跌落了悬崖,母亲是更不可能再说一个字的了。就在这时,一个烟雾弹应声而起,待烟雾散尽,竟不见了那个杀手和灵儿。原来朱四早有准备,料想这些人来头不小,问出情况后必然杀人灭口,因此一直在瞅时机,刚才的意外让他有机可乘。但至于为何要带灵儿走,恐怕他自己也说不清,也许灵儿离自己最近,也许是灵儿亲见儿子跌落悬崖时的那种悲伤触动了他吧。 第四十七章 开封叶家 在开封,有一户叶姓人家,三代同堂,一家为官。祖父叶远出身贫寒,十年寒窗苦读,最终高中状元,又娶御史许大人的千金为妻,翰林学士正三品,掌由皇帝直接发出的极端机密文件。许氏贤德大方,与丈夫叶远育有两子一女。长子叶明知为翰林院侍读学士,正三品,次子叶明心好武,任了殿前司都头。女儿则被选入宫中,得皇上恩宠,赐封品妃。叶明知娶一妻一妾,各生一子,妻于氏之子名叶子廉,妾庞氏之子名叶子奇。叶明心虽娶妻,但膝下无子。子廉自小聪明过人,不仅熟读四书五经,对琴棋书画也是一点就通,深得父亲喜爱。母亲于氏在其八岁时染病,撑不到一年便过世。叶明知思妻心切,更是百倍呵护这个儿子。 子奇与子廉虽是同父,但性格却与子廉大相径庭。不仅不好读书,自小便和些狐朋狗友相熟,七岁那年就调戏过母亲庞氏身边的丫头,庞氏整日忙于装扮自己,想尽一切办法揽住丈夫之心,知道儿子胡为后竟不责怪,说这是人之常情,把这丫头竟直接给了儿子。叶明知得知此事后甚为懊恼,七岁的孩童如何如此教育,便用家法教训了子奇,又训斥了庞氏。到其九岁时,又因一下人只听子廉的而不听他的吩咐,心怀怨恨,竟指使家丁将那下人打成重伤,那下人因他是少爷,不敢反抗,白白挨了一顿毒打,但此人兄长也在叶府供职,因弟弟无辜被打,心有不甘,便寻个机会将此事禀报给了叶明知。叶明知大怒,询问之下才知庞氏也隐瞒了真相,气的叶明知当场要把庞氏和子奇都赶出家门,一旁的子廉为庞氏和弟弟求情,这二人才免于被赶出的命运。但是庞氏和子奇不但不领情,反对子廉更是恨之入骨。庞氏本就想母凭子贵,想不到老爷竟只是偏心这个子廉,再加上老太太和叔叔也都疼爱子廉,整个叶府上下竟都偏向了子廉那一方,拿庞氏的话说,“真是比东宫太子还太子!根本不把咱们娘俩放在眼里!”因而庞氏常想借机挑拨,但只要一提,得到的回应就是被训斥一顿,因而便不敢再多言语了。 后叶远离世,品妃自不必说,连皇上都派人来吊唁,一时间朝廷大员竞相前来祭拜,这也更加确定了叶家在开封的地位。 话说这叶子廉虽饱读诗书,却并未怎么出得远门,对外面的大千世界甚是向往,因此几次向父亲进言,说想出去游历几载,增加些人生阅历。叶明知开始是说什么也不同意,但子廉不舍不弃,又找祖母和叔叔为其说话。且说这许氏平日里最疼爱这个长孙,虽是舍不得他远离家门,但觉游历对子廉的成长会大有帮助,又经不起子廉每日的乞求,便点头答应。叔叔叶明心膝下无子,更把子廉当作亲生儿子来待,只是对他一个人出去甚不放心,便派出自己身边最得力的一个武艺高强之人,名杨全的,保护子廉的周全。子廉原十分反对,觉得只带身边小厮出去便是,再加上叔叔身边的武将,难免行动会受牵制,而且杨全此人他也是知道的,武艺虽高,但为人没有半点情趣,说话办事都是甚为严肃,子廉还怕他扰了自己的兴致。但无奈,叔叔斩钉截铁,说如若子廉要出去,就必须带上杨全,否则他是绝对不会替他向父亲说话的。子廉无奈,也便应允了下来,再加上他也确实不会功夫,有个人保护也好。 庞氏听说子廉自己主动要求要出去游历,更是喜上眉梢,巴不得这孩子快点出门,早早离开这个家庭,如果能在外面遇到点意外,永远回不来,那是更好不过的了。于是也和老太太、叔叔一样,劝叶明知答应子廉的请求。 叶明知是个孝顺之人,对母亲许氏的话是言听计从,又加上庞氏和弟弟的劝说,还有杨全的保护,便应允了下来。但时间只给了子廉三年,说三年后必须回到家中,老老实实的准备大考,此时的子廉只有一十五岁。 无论如何,父亲答应了,子廉十分兴奋。几日后,子廉带着小厮叶石,平日里称作小石头的,还有杨全,带了足够的盘缠,三人踏上了游历之路。两年多的时间内,子廉游遍了大宋疆土上的名山名水,收获甚多,也感慨甚多。眼见快到三年之约,子廉还欲再游玩,但杨全却在旁不停的提醒他该是回家的时候了。无奈,只得踏上返程。 这一日,到达南京应天府时,就听街上哭声、哀乐声不断,路两旁围观的人众多,子廉等人也凑了过去。只见浩浩荡荡一个庞大的出殡队伍映入眼帘,出殡用的物品全是上好的,棺木更是用好楠木制作出来的,可见逝去之人非富即贵。棺木旁就见一妇人哭得死去活来,但令子廉心下一震的是,如何此妇人只有哭声,却不见泪水呢? 这时,就听旁边围观人群中有人议论,说道:“你说这田老爷也是,不就得了个银屑病吗?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是啊,都没留下一男半女就走了,这万贯的家财还不全都落入那年轻的妇人之手?” “哪里啊,田老爷不还有个弟弟吗?亲哥哥去了,还能不回来奔丧?” “他当时可是被田老爷硬生生的赶出家门的,如何还能回来奔丧?就算是回来,那族谱中也早已把他除名,又哪里来的他的财产?” 子廉听到这里,心里更疑,便打听道:“这田老爷是何许人也?” “你是外地来的吧?这田老爷可是应天府有名的地主,名叫田启乾,家有良田百倾,更有吃不完的米粮,用不完的金银!可谓富甲一方啊!” “他还有个弟弟?” “是啊,叫田启坤的,亲哥俩,可几年前因企图对田启乾新娶的这个夫人无礼,被赶出了家门,自此再也没回来过。听说是去了邻县,这次田老爷去世,也派人通知他了。只是今日下葬,他还没赶来,估计是不能来的了。” “仁兄说的他新娶的夫人可是棺木旁那正哭泣之人?” “是啊,这妇人比田老爷小二十岁,都可以做他的女儿了,当时田老爷娶她时可是轰动了整个应天府啊!别看她年纪小,可不是个省油的灯,自从她进了门,整个田府上下可都归她一个人说了算,小叔子给赶出了家门,之前田老爷的儿子也在园中玩耍时不慎落水溺死,现在这田老爷也莫名的去了,还不知道是不是她的作为呢!” “哎,我说你这个人,说话怎么不经过大脑啊?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岂容你在这儿瞎猜测,万一被田家的人听到,可是要告你诬陷的,即使不判你,你后半辈子还想不想好好过日子了!” 听旁边人这么一说,之前说话的人也立刻缄口不言。子廉心中有七八分明白,可见田家在应天府势力强大,根本无人敢去招惹的。 正在这时,只见一人急匆匆的冲过人群,愤慨的拦住了送葬的队伍,并口中大骂道:“你这不要脸的妇人!如何敢毒害我兄长也!” 第四十八章 开堂审案 子廉顺着喊声望去,只见一八尺身高、披麻戴孝之人正张开双臂拦在前方。听他口道兄长,又面带无限的悲伤和愤慨,料定必是刚才众人口中的田启坤无疑。而经此人这么一拦又一喊,送葬的队伍停下了,哭声和哀乐声也止住了。围观的众人都鸦雀无声,只待看田家人的反应。 只见刚才那只闻哭声不见泪水的年轻妇人袅袅走出,用手帕擦拭了一下眼角,说道:“田启坤,你这是做什么?难道没看到我们在给老爷送葬吗?” “哼,正因为我大哥去世,我才前来奔丧,不然有你这恶妇在,我又怎肯再踏入这应天府半步!”显然,田启坤说此话时气愤中还带有几分懊恼。 “你虽被赶出家门,又除了宗谱之名,但现在老爷走了,我还是让人通知了你,无非是觉你是这世上和老爷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人,能多个人来送老爷也是好的,可不是让你来闹事的!还不让开,错过了时辰,如何向老爷交待!” “哼,你让人通知我?还不是因为我先得知了大哥去世的消息,亲自找上门来,你没奈何才假装说正要派人去找我的?你要是诚心请我,又怎会今日大哥下葬你独不告诉与我?若不是心中有鬼又怎会如此?现在居然还敢跟我说错过了时辰,如何跟大哥交待?你诬陷我在先,溺死允儿在后,现在又害死了我的兄长,还好意思说交待?” “田启坤,你可不要血口喷人!赶你出门的是老爷,允儿是自己玩耍时不慎落水身亡的,与我何干?现今老爷去了,也有仵作验尸,谈何毒害?我敬你曾是我的小叔,不与你计较,且莫在此胡搅蛮缠,耽误了老爷的下葬时辰!” “我不信你!我要重新开棺!” “田启坤,你不要欺人太甚!看我年轻守寡,好欺负不是?老爷啊!您怎么就这么去了?您睁眼看看那,您这还没入土,就有人当众欺负到我头上来了,老爷您可要为我做主啊!”说着,这妇人转身就扑倒在了田老爷的棺木上,又哭天抢地了起来。 “让开!我今日定要再开棺验尸!不能让我兄长死得这样不明不白!”说着,田启坤就要推开众人,过去开棺,但被送葬的众人拦住。 “哼!来人那,给我把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打将了出去!既不是官府中人,又不是田家之人,有什么资格开棺验尸?现在老爷下葬的时辰重要,你当众诬陷我之言词,回头再与你计较!”听夫人这一下令,手下有好多人便一齐冲了上来,推推搡搡的把田启坤打将到了路的一边,田启坤好虎难架一群狼,被众人打翻在地,田启坤口中边喊着“我兄长死得冤啊!你这恶妇不得好死!”之类的言词,边抵抗着众人的进攻。而送葬的队伍却依旧扬长而去。 这时,在旁一直观看的子廉有些看不下去了,大声说道:“这位兄台既觉冤枉,为何不去报官?”这一句虽提醒了田启坤,却惹怒了田府的家丁,竟一齐对着子廉而来。杨全这时派上了用场,他怎么会让别人伤到少爷呢?只三五下,田府的家丁便都被打翻在地,因田府家丁平日里作威作福,欺负百姓惯了,今日见有人打翻了他们,为众人出了口恶气,因此无不叫好。 子廉过去搀扶起了田启坤,说道:“在下叶子廉,兄台若不嫌弃,我愿陪兄台到衙门走一趟。”杨全待要阻拦,却已经来不及了,眼见子廉已打听好应天府衙所在,让小石头背好行李,自己则搀扶着一瘸一拐的田启坤向衙门方向走去。说实话,杨全很不希望少爷牵扯到命案里面,更何况还是毫无证据的推断。 因听说田启坤要状告兄嫂,围观的百姓也都提起了兴趣,有很多好事的还有的引路,有的跟随在他们后面,一行人很快到了衙门,击了鼓,上了堂。此时坐镇应天府的府尹姓庄,单名一个翼字。接了田启坤递上的状纸,原是状告兄嫂毛氏诬陷自己在前,溺死兄长之子田允在后,现今又害死兄长。 庄大人接下了案件,一边派人去传毛氏,一边先升堂审问原告田启坤。 庄大人问道:“堂下所跪何人?” 田启坤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回大人,小人田启坤,是死者田启乾的亲弟弟。” “与被告是何关系?” “回大人的话,小人所状告的毛氏正是现在小人的兄嫂。” “因何状告?” “回大人,三年前,我被毛氏诬陷,被大哥误会赶出了家门,还被除了宗籍,殊不知这妇人极其恶毒,后来又谋害了我侄儿田允,现在更变本加厉,害死了我的兄长,还请大老爷做主!” “你且细细讲来,毛氏是如何诬陷于你的?” “回大人,是这样。五年前,我原来的大嫂严氏过世,留下了一个两岁的儿子田允,三年前,我大哥田启乾突然告诉我他要再娶,因大哥自大嫂去世后一直郁郁寡欢,现今能得一妇人讨得他的欢心,也是好事,于是我便负责张罗了大哥和毛氏的婚礼。次日一早见到毛氏时我便心下一惊,没想到大哥娶的这妇人竟如此年轻美貌,应当说长得一副轻佻相,心里由是担心,怕这妇人嫁与大哥的目的不纯,但又没有实据,不能以貌取人,何况大哥婚后十分幸福,也怕是自己多心,便作罢了。 不料婚后两月的一日,大哥因生意上的事去了趟外地,这毛氏就时时拿话语来挑拨我,我知这毛氏不是好人,但恐坏了田家的声誉,便不予理睬。她再挑拨时,我便出口辱骂了她,当时只盼大哥快点回来,好提醒他一二。结果不想,就在那之后的一日夜里,毛氏的丫头春莲急急火火的来找我,说夫人突然昏迷不醒,让我快去看看,我当时没多想,只觉别出什么事才好,便急急的跟着春莲去了内宅毛氏的房中,结果我一进屋走到床前看毛氏时,就被她强行搂住,而且还拼命的扯碎了自己的衣裳,大喊着救命,我当时并不知她为何如此,直到大哥推门闯入,我才知道这原都是她早早设计好的,定要大哥误会我不仁不义,之后她连哭带闹,非要寻了短剑不可,大哥心疼她,便把我赶出了家门,这还不算,这毛氏还定要大哥把我的名儿从宗谱上除掉,想不到大哥也照办了。我当时发誓有生之年再不相见,便离开了应天府,可毕竟兄弟情深,又担心兄长遭这女人的毒手,虽说身不在田府,心却始终挂念,又有田府几个衷心的小厮,时常将田府情形说与我听,因此我竟知道田府的情况,这次来奔丧也是如此。” 庄大人听后又问:“你刚才说你侄儿田允被溺死一事又是如何?” 第四十九章 初展拳脚 面对庄大人的询问,田启坤回答道:“回大人,侄儿田允溺死一事小人虽不曾亲见,但是听管家身边的小厮万福说他那日确曾见田允在花园里玩耍,身边还有丫鬟秋霜陪伴。万福去了趟厨房,回来时便不见了允儿,哦,田允,当时以为他是玩累回房去了,不料当日便听说田允是溺死在了湖中,更奇怪的是,那丫鬟秋霜没几日便被赶出了田府,后来便音讯全无。肯定是那恶妇毛氏指使秋霜害田允在前,又给了她一笔钱让她远走高飞!此等恶妇不除,实难消心头之恨,还请大老爷做主!” “那你说毛氏毒害了田启乾,可有证据?” “回大人,没有!但是我大哥只是得了普通的皮肤病,如何竟就死了?想必定是那恶妇想霸占田家的财产,才下此毒手,还请大人明断!” 第15节 庄翼一听,原来说田允被溺死和田启乾被毒害一事都是这原告的臆测,不足为证,至于他原来说的被毛氏诬陷一说有可能也只是一面之词,为今之计是要掌握足够的证据,才能下定论。正在思索间,手下人来报,毛氏带到。庄翼传毛氏上堂回话。 只见那毛氏婀娜多姿的走上了公堂,跪下给庄大人行了礼。 庄翼照例问道:“堂下所跪可是田启乾之妻毛氏?” 毛氏娇滴滴的回答道:“回大人,正是民妇。” “毛氏,旁边所跪之人,你可认得?” 毛氏转过头去看了看田启坤,答道:“回大人,民妇认得,他是民妇丈夫的弟弟田启坤,但三年前已被除去了宗籍,如今已不是田家之人。” “你说三年前田启坤被除去了宗籍,是何故?” 毛氏一听这,便用手帕遮住了半边面,有些抽泣的说:“回大人的话,当日这田启坤看中民妇的姿色,几次调戏不成,竟霸王硬上弓,硬要与我行夫妻之礼,我誓死抵抗,又幸丈夫及时赶到,才保得贞洁。只因丈夫觉得他犯下欺嫂之罪,不可饶恕,便将其赶出了家门,除去了宗籍。不想这田启坤竟不思悔改,临走前还威胁我说,让我走着瞧,终有一天,会让我变成他的人,如若不成,便会让我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你胡说!”田启坤难忍愤怒之情,大喊了出来。 “放肆!公堂之上岂容随便喧哗!毛氏,你且继续说下去!”随着庄大人的一声惊堂木,田启坤虽有言但也只得强忍着咽了回去。 “大人!民妇一介女流,从来只知在家相夫教子,恪守妇道,又从不与人争强,想不到竟被此贼惦记了上。连今日丈夫下葬之日,他都不肯放过,还当众诬陷民妇杀害两条人命,大人,民妇冤枉啊!求大人为民妇主持公道!” “毛氏,如今田启坤告你指使人溺死田允、又毒害田启乾,可有此事?” “大人,民妇冤枉啊!绝无此事!” “那本官问你,当日田允之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回大人,民妇虽不是田允的亲生母亲,却是他实际上真正的母亲。因知他是老爷的心上肉,因此平日里对他照顾的更是无微不至,与他的关系也相处的十分融洽。想不到……”说着,毛氏掩面哭泣了起来。“想不到才五岁的孩子,竟死于非命!我可怜的儿啊!”毛氏这动情的一哭,竟打动了很多在场人的心,究竟这个女人是田启坤口中所称的恶妇,还是她自己所描述的慈母呢?一时间连庄大人也判断不定。 “你丈夫田启乾是何日离世的?” “回大人,三日前,今日下葬。” “因何去世?” “大人,民妇的丈夫最近几年一直身体欠佳,三日前,他说突敢头晕,想休息一会儿,结果竟一卧不起,撇下民妇,成了孤苦的寡妇!现在老爷尸骨未寒,民妇便被外人欺负到了头上,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毛氏并没有像泼妇一样嚎啕大哭,而是像小家碧玉自言自语般的在旁啜泣,这更博得了在场很多人的同情。 “田启乾生前可患有何疾病?” “回大人,他心脏有些不好,还时常会出现晕症,一年前还得了银屑病。” “可吃得什么药?” “回大人,药都是花重金请来的名医开出的,但先后吃了好多药,都不奏效。” “田启乾离世之前几日常吃的是什么药?” “大人莫不是真怀疑民妇毒鸠了丈夫吧?” “本官问话,你只管照实回答便是。” “回大人,因吃了多种药物均不见效,便采用了个江湖的偏方,说是用桃木根再加胆矾煮水,便可治愈那银屑病,服用了一段日子,也见好转,想不到还没等治愈这病,人竟先没了。” 庄大人见此妇人对答如流,显然不是一般角色,但苦于没有证据,双方又各执一词,难辨真假,因此只得先吩咐退堂,待查找到有力证据后再行审理。 回到后堂的庄翼心下有些烦闷,细细回想田启坤和毛氏在堂上的回话,并未觉出有何不妥。正思索间,手下人来报说有位公子求见。庄翼在厅中见了客,来人不是别人,恰是今日一直在旁听审的叶子廉。 见了庄大人后,叶子廉上前施了礼,并自报了家门。也巧,这庄翼恰是叶子廉祖父的门生,一听恩师叶远的长孙到此,由下多了几分客气。 庄翼问道:“贤侄因何事来到这应天府?” 叶子廉回道:“庄大人,得家父准许,我在外游历将近三载,如今正要返回开封,路过这应天府,不想今日恰碰上这田启乾出丧,田启坤告状,因此特想来向大人讨教一番,也学习学习。” 庄大人微微一笑,说道:“我记得了,贤侄刚才可是一直在堂下听审?我倒想问问贤侄的意思,你对刚才审理的案件有何看法?” “大人,子廉并未涉足过审理案件,因此仅说说自己的看法,如有不对的,还请大人指正。” 庄翼见叶子廉彬彬有礼,心下甚是喜欢。 只见子廉继续道:“这田启坤如今状告毛氏罪行有三,一为诬陷自己以致被除宗籍之名,二为指使人溺死侄儿田允,三为毒害兄长田启乾。第一条诬陷,二人虽言辞不一,但凭二人所言是构不成立案的。第二和第三条则牵扯两条人命,毛氏坚持田允是自己玩耍时失足落水而死,田启乾更是自然死亡。但田启坤却说是毛氏指使或直接杀害了田允和田启乾。只要有证据能证明二人死亡原因便可真相大白。” “恩!”庄翼点了点头,“依贤侄之见,此事应从何入手查起呢?” 第五十章 查访案情 只见叶子廉不温不火的说道:“在公堂之上,毛氏和田启坤各执一词,难辨真伪。但能确定的是,田启坤当日确实因毛氏之故被田启乾赶出家门,如今这田启乾已故,毛氏又与田启坤言辞不一,但还有另外一个证人,即田启坤提到的称毛氏突然昏迷不醒,请他前去的丫头春莲。对此一节,毛氏只字未提,可见并不想节外生枝。此其一。其二,关于田启乾之子田允溺死水中之事,田启坤称当时有管家身边的小厮万福见过丫鬟秋霜陪其在花园中玩耍,只去了趟厨房回来,便不见了田允和那丫鬟的踪影,不久后便听说田允溺死水中,可见田允之死是发生在万福从花园去厨房又折返回来的时间里。可一边派人调查丫鬟秋霜的下落,一边调查田府上下,看有谁在这段时间进过或接近过花园,又是谁最先发现田允的尸体的。其三,田启坤和毛氏说法虽不一,但都承认田启乾得有银屑病,可从给田启乾看病开药的先生和田启乾服用的药物入手,另外,招验尸仵作来详问,查看是否有被毒害的嫌疑。此外,还要详查毛氏和田启坤的人际关系,以求有所突破。” 庄翼见子廉思路清晰,分析的头头是道,不禁连连点头,对其大加赞赏,但还说道:“听贤侄口气,似是觉得那毛氏确有嫌疑?” “大人,没有证据之前,子廉不敢妄作断定,只是今日看那送葬队伍之时,那毛氏是只闻哭声,却不见其泪。在田启坤要求重新开棺验尸时,毛氏更是死死的把住棺木,还吩咐手下人将田启坤打将到了一边去。如今在堂上,这个妇人更是声泪俱下,却又对答如流。对于一个刚失去丈夫的妇人来说,这难免有些不合常理。既然田启坤已告到了应天府,那是否就该借此机会查她一查,如果确属诬陷,也正好借此机会为她证明清白;如果确系杀人,那更该为民除害。大人意下如何呢?” 庄翼一听大喜,忙吩咐手下人按照叶子廉所说去一一调查探访。又招给田启乾验尸的仵作前来询问,仵作称田启乾确系正常死亡。 没几日,便首先有了春莲的消息。春莲原是应天府一穷苦人家的独生女儿,因家里实在过不下去,才将她卖入了田府做丫头。但当应天府的捕快找到她时,她一口咬定当日就是夫人突然昏迷,大老爷又不在家,只得去求助二老爷帮忙,至于后来发生什么,她不得而知。再问,就一问三不知了。这条消息对破案来说,应该算是无甚帮助,但捕快又补充道,说这田府有个习俗,即丫头小厮们每月有一日也可以轮换着回家探亲,只因田启乾的父亲是个大孝子,便以己推人,后来这便成了习俗,沿袭了下来。这春莲至孝,每月都会回家探望父母一次,每月的月钱,还有平日里老爷夫人赏赐的,除了用的到的,其他都攒起来供养父母。据与春莲家住邻居的丫鬟宁梅说,春莲还曾一次给过她父母五十两的银锭,春莲父母因此到处宣扬,而春莲的月俸是八百钱。 听到此,庄翼道:“看来这田府出手还真阔绰,一次赏的比我这个应天府尹的月俸都多!”子廉道:“一次赏银几十两,总该有个说法,还需再探个究竟。” “哦?贤侄可是怀疑这赏银来路不正?” 这时,庄翼身边的谢师爷开口了,说道:“大人,依学生之见,只要想方设法从她父母处打开缺口,料这春莲也不会不以实言相告。学生不才,愿走这一遭。” 庄翼道:“如此就麻烦先生了!” 此时,其他几路负责打听的人马也都陆续而回。首先是去田府的,三年前除了田启坤口中所称的万福曾经在后花园见过秋霜和田允玩耍外,跟秋霜很要好的一个丫头明月也说,在田允溺水身亡的前几日,秋霜曾被夫人叫到房间里说过话,自那之后便心神不宁,忧心忡忡,问她是何事又总不肯说。那日少爷溺水之后,是秋霜最先发现并大喊少爷溺水了的,但等来人来救时,少爷已溺死水中。老爷大怒,要让她偿命,但在夫人的劝说下才只把她赶出了府。看得出,秋霜在少爷死后失魂落魄,就像个活死人般,谁说话都不理,至于她后来出府后去了哪里,就无人知晓了。遗憾的是,查访多日,仍不知秋霜所在何处。另外,捕快将田启乾生前所吃的药物都取了样带回了府衙,庄翼赶忙派人去验,结果并无不妥。 而查毛氏和田启坤人际关系的捕快回来禀报说,毛氏,应天府人氏,父母俱在,家中还有一外乡来的表哥与其父母同住。田启坤自被兄长田启乾赶出家门后,便写下休书,其妻冯氏回到娘家居住,自田启乾死后,便没有亲人在世,也并不与任何人来往。 难道真是田启坤和毛氏有私仇,而诬告了她?庄翼决定亲自去一趟田府,探个究竟。子廉自不会放过如此大好的机会,硬是拉着杨全跟在了庄大人身后。 见到毛氏时,她还是一身素衣素服,脸上却依旧没有多少的悲伤。庄翼吩咐手下人继续询问田府之人,自己则和子廉、杨全在府中勘察。先是去了毛氏和田启乾的卧房,因为据毛氏所言,田启乾就是在这里过世的。房中摆设并无不妥,只是子廉拿起了梳妆台上的两朵红花,沉思许久。这时庄翼也看到了红花,这红花娇艳欲滴,显然是刚采摘下来的,一个刚死丈夫的妇人,怎可以佩戴红花呢?虽说外面的毛氏还是素衣素服,但显然是为了迎接他们才现装扮起来的。于是,庄翼又打开了衣柜,只见满是锦绣女装,再看床底,歪斜摆在内侧的竟是双绣花鞋,显然是听衙门来查,毛氏现换下来的。庄翼不仅眉头一皱,心想这妇人当真非善类。 又去花园湖边,此时的湖水平静如镜,根本不像是曾吞噬过一个五岁孩童性命的地方,周围也没有任何不妥。正转出去,欲测量一下花园到厨房的距离时,却见厨房的一个厨子正提着两捆纸包的东西从面前走过。杨全拦住了厨子的去路,并问他手中所提是何物。厨子回答说,这都是老爷生前治病所用的桃木根,老爷去后,夫人就吩咐把这些不用的药材都丢掉,我因觉有用,说不定还能卖几个钱,便偷偷留了下来,可今日一看,里面的桃木根有很多都是烂了的,根本没法使用,更别提卖钱了,便想去丢掉,恰遇上了几位大人,就是如此。 第五十一章 桃木杀人 子廉示意厨子把桃木根拿过来,并打开纸包翻看了一下,只见里面的桃木根都已经呕烂。子廉不禁眉头一皱,问道:“你们老爷生前就吃这桃木根和胆矾煮出的水?” 厨子尴尬的一笑,说道:“大人,我又不是看病的大夫,当然是人家拿来什么我们就煮什么了。而且我们煮的不似这等呕烂的桃木根,都是好的。” “是谁负责出去买的药材?” “这小的就不知道了,每次都是春莲送过来让我们煮的。” “春莲?!”这个名字让庄翼和子廉不由的都心惊了一下。 “她每次来可都说过些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啊,只是让我们按时煮好给老爷送过去,说是很有效的方子。” “知道这方子是从哪里来的吗?” “哦,听说是老爷的病久治不愈,一日老爷和夫人出门,正好路遇了个江湖郎中,也是病急乱投医,便听那郎中的话按这个方子抓了药,之后就一直服用了。” “服用了多久?” “服了有半载吧。别说,这药方还真管用,听说老爷的病起色不少。” “那郎中呢?” “原就是个四处云游的郎中吧!他开了方子,老爷给了酬金,自是去别的地方了。” “那郎中,之前府里可有人见过他?” “不曾听说之前有认识他的,那日随老爷夫人出门见过那郎中之人回来也只说是个外乡口音,年纪三十岁上下的男子。” “一直都是你负责煮药?” “也不是,我们厨房的五个人轮着来,实在有事大家也就替替,都忙的时候春莲自己也煮过,但好像就那一次。” “那一次?” “是,别说,现在想想,还就是在老爷去世的前一天,因为马上就到老爷的五十大寿,府里上上下下忙个不停,夫人对老爷的寿诞十分上心,让管家吩咐我们做这做那,根本无暇顾及去煮药水。于是春莲便替我们煮了一回。因她常来,对怎么煮药也熟知得很,我们也都各忙各的,根本没空招呼她,她煮好药便自走了。” “她那日行为可有什么异常?” “异常?没有啊!难不成她煮的药和老爷的死有关?不能啊,老爷都喝这药水半年了,只听说好,没见有事啊!” “哦,我们也只是在例行查访,田老爷的死与此无关更好!” “哦,我说嘛,春莲其实人挺不错的,别看她是夫人身边的大红人,可平日里从不多言多语,也不摆架子,狐假虎威,对父母更是没得说,出了名的孝顺,这样的好人如何能去毒害老爷呢?” “这些呕烂的桃木根你是什么时间发现的?” “哦,是这样的。因为我们老爷有钱,用的药材当然也是最好的,可有一日,我要往药锅里倒药材时却发现了一根似这般呕烂了的桃木根,我以为是药店老板卖不出去药,掺杂在里面的,心里还骂了那老板千遍百遍,随手就把那呕烂的桃木根挑出来给丢掉了。后来隔了一段时间,另一个厨子也发现了这个问题,而且不止一根,而是像这样的一包,他是个直性子,便在春莲下次来时当面说了出来。结果春莲却说‘都是桃木根,不一样能不一样到哪里去’,再争执她便说药又不是她买的,她只是按老爷夫人的吩咐来送。我们虽不懂医,可还知道这呕烂的东西不是好的,因此也都没煮,后来再见这掺杂在内的呕烂的桃木根,也便留出扔到角落,想不到现在要扔时居然搜集出这么整整两包来。” “这呕烂的桃木根可都在这里了?” “是,我都搜集过了的!啊,大人,您该不是要告诉夫人吧?这可是她说要丢掉的啊,不是我贪财,偷他田府的东西啊!” “这个自然不会,我们也只是拿去看看。既是她说要丢掉,自然也是不要的东西,本官一个应天府府尹,又怎会为了几个呕烂的桃木根去和她计较?” 厨子见府尹大人如此说,也便放下了心,径自回厨房去了。 这时,就听子廉在旁低声说了句:“田启乾死亡的谜底揭开了!” 庄翼和杨全不禁都大惊,一起看向子廉。只听子廉道:“我之前曾在一本医书上读到过,用这桃木根呕烂后泡水会产生剧毒,想必田启乾之死与此有莫大的关联。今日在此发现如此多的呕烂了的桃木根,而那田启乾生前又一直依赖这桃木根和胆矾煮水,以治愈银屑病,可见是有人特意购入那桃木根,再将其呕烂,混入好的桃木根中也是为投机,以期哪个厨子不细心,一下子将药材都倒入水中去煮,这样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杀田启乾于无形之中,没料到田府的厨子个个仔细,竟把这呕烂的桃木根尽数给挑了出去,无奈之下只得借田启乾五十大寿之际将厨子们都支开,让春莲亲自动手,因为没有人会怀疑忠心耿耿、孝心可嘉的春莲会是杀人凶手,就像没有人会想到治病的桃木根同样也可以成为杀人于无形的剧毒一样。” 杨全听到此大怒,“此等恶妇,留她何用?待我去拿了她来,交由大人处置!” “且慢!” 杨全道:“公子可是还有什么吩咐?” “先不要打草惊蛇,仅凭一些呕烂了的桃木根,还不能完全证明就是毛氏设计毒害的田启乾,还需要掌握更充足的证据才行。如今看来,春莲是关键人物,只要她开了口,就不怕毛氏不招。还有,刚才厨子所说的那个江湖郎中,我总觉事有蹊跷,不然为何之前无人认识那郎中,偏偏田启乾和毛氏出行时就巧遇了他,还给出了这么个偏方?更何况,如果一个江湖郎中能治愈了应天府首富的病,更应该以此来卖弄,拿来当做以后生意的资本,为何却又不知去向?只能说,此人不是真正的高人隐士,便是要谋害田启乾性命的凶手之一。此外还有一个疑点,就是为何药每次都由春莲送来?她是毛氏身边的贴身大丫头,毛氏不会出门买药,她也说药不是自己买的,那就证明还有第三个人,那这第三个人又会不会就是那个江湖郎中呢?” “这个简单,去卖桃木根的药店一问便知。”对渐渐明朗的案件,庄翼显然信心十足,而且他对子廉的判断分析能力是更加的肯定了。 于是,几人装作一无所获,先撤兵回到了府衙。杨全看看那纸包,上面居然印着“回春堂”三个大字,倒省去了他不少打听的功夫,直奔回春堂而去。向老板打听下得知,原来曾经大量购买桃木根的就是毛氏的表哥,叫做任少龙的。 第16节 杨全一听,立刻赶回应天府禀报。这时,谢师爷也已在厅上,正在回禀关于春莲一事。原来春莲父母是对老实夫妇,除了夸奖女儿,感谢田府恩情之外,对春莲因何得的赏赐是一无所知。打听周围的邻居,大家也都只说春莲命好,遇到了好主子,赏她那么多银两,也有夸她孝顺的,还有夸她父母也好的,春莲送来的钱他们老两口从来就不舍得用,都给春莲存着,留着哪天她嫁人时好置办陪嫁用的,对其他的事情也一概不知。可见春莲平日里做人十分谨慎,对自己所做之事从来缄口不提,包括亲生父母在内。 第五十二章 供认不讳 谢师爷见从春莲父母和周围邻居处都打听不出什么来,又听春莲母亲说再过三日便是春莲回家看她二老的日子,正在思索下一步该如何办时,得到庄大人的口信,说春莲可能就是直接下毒毒害田启乾之人。于是,谢师爷先赶回了应天府,回禀他所得到的消息,也听庄大人下一步的指示。 这时杨全又来报在回春堂大量购买桃木根的正是毛氏的表哥任少龙。 这个消息可让在场的人眼前都一亮,如此一来,整件事情就能说的明白了。应是任少龙购买桃木根,然后将其中一些呕烂混入好的桃木根中,再给毛氏,让春莲送与厨房去煮,伺机毒害田启乾。庄大人当场就下令,逮捕任少龙、毛氏和春莲。 且说任少龙和毛氏很快就到案了,但翻遍了田府上下却不见春莲的身影。庄翼立即下令封闭城门,又去春莲家搜人,结果春莲家也是人去楼空。但不到半日,便有两个捕快押着春莲和其父母来到府衙,原来是谢师爷提前安排,让两个捕快负责盯紧春莲一家,一有动静,立刻逮捕。两个捕快奉命盯梢时,却见春莲左顾右盼的急急走来,进家门时还四处环顾了一圈。谢师爷吩咐二人时分明是说春莲三日后才会回家看望父母,如何次日便回得家中?二人心下怀疑,又见大门紧闭,上去附听,也久久没有动静。二人心想不好,便硬闯入了春莲家中,结果两间屋子,空空如也,再看墙边,却摆着一架长梯。二人急忙去追,那春莲父母年迈,根本走不多远,一家三口便被两个捕快拿下。如此一来,涉案人员纷纷到案。 但庄翼并没有急着升堂,而是先单独提审了任少龙。看那任少龙时,竟是个书生,还没等庄翼审,任少龙便跪地求饶。庄翼看他是个读书人,却不仅参与了杀人,还这般没有骨气,丢尽了读书人的颜面,由下更加气愤。 庄翼问他道:“任少龙,你可知罪?” “知罪知罪,小人知罪,还请大老爷网开一面!小人是被那妇人逼迫才如此做的,求大人开恩那!” “哦?你口中所说的妇人所指何人?” “回大人,正是小人的表妹毛氏。” “恩?她是如何逼迫于你的?” “回大人,小人四川巴州人氏,本是个读书人,因五年前投奔到姨丈家,结识了表妹毛氏。见表妹年轻貌美,当时也确曾心动,但终究读过圣贤书,又以能金榜题名为目标,因此便压住了内心的欲望,始终与表妹保持距离。可是表妹却非如此,一再的引诱于我,四年前的中秋,小人因高兴,多饮了几杯,竟醉了过去,等我醒来时,却发现身旁赤条条的躺着个女人,而且就是表妹。小人当时大惊,想逃却被已经醒来的表妹给拦了下来,小人本是懊悔不已,但终没过得美人关,陷入了表妹的温柔乡中。自此我二人便瞒着姨丈姨母,常找没人之处干那苟且之事,而且因为表妹相缠的原因,小人甚至都没有去参加当年的乡贡。直到三年前的一日,姨丈说表妹要嫁人了,小人当时听后如糟了当头一棒,随后就去质问表妹,结果她却丝毫不念我二人之情,说我不过是一个穷书生,她要嫁的可是应天府首富,小人当时愤怒的恨不得要杀了这水性杨花的女人,可是最终还是忍了下来,无非一切都回到了原点,继续苦读再等大考就是,可是谁知此时的心却已经收不回来了,天天眼前见的、脑里想的都是表妹的影子。 就这样,又过了将近一年,小人又意外的接到了表妹托人带来的书信,要重修旧好,小人当时异常兴奋,又非常矛盾,因为此时的表妹已身为人妇,可是欲望还是将小人带到了她的身旁,我们又恢复了原来的关系。原来这田老爷虽是有钱,却不能满足表妹的需求,不论怎么说,我们又在一起了,虽然是偷偷摸摸,倒也开心。 如此一年后的一日,毛氏跟我说起田启乾得了银屑病一事,因他这病,毛氏更不跟他在一起了。而且田启乾快到五十,而表妹才不到三十,正值壮年,田启乾的病又一直不见好,毛氏便提议借此机会害了田启乾,他万贯的家财就都是我二人的了。小人开始是怎么也不同意,本来为了满足一己私欲与表妹偷偷摸摸就已经很对不起田启乾了,现在怎还能干此伤天害理之事?但她说我没担当,就只会眼睁睁的把自己的女人送入别人的怀抱,自己则躲在后面偷偷摸摸,还说当日嫁与田启乾是出于被逼,因田家财大势大,如若不嫁,全家就会遭殃。但见我仍坚持不肯杀人,她便威胁我说,当年田启乾的弟弟就是被她设计赶出家门的,田启乾的儿子也是被她指使害死的,那推孩子下水的丫鬟秋霜更是在被赶出府后又被她逼得上吊,尸体也早已被喂了豺狼虎豹。她说自嫁入田家那日便计划着如何得到田家的全部财产,我若顺着她便罢,如若不顺着,她可不会顾及我二人有什么情分,定会害了我的性命。小人一是怕死,二也确实动了那贪财的邪念,于是便想出了这桃木根杀人一招,但呕烂的桃木根被送入田府后,却一直没见被用,小人就一直担心,而且后来是越想越后悔,不该出此馊主意,万一真害了田老爷的性命,又哪会安心的享用那田家的财产。可是,田启乾还是死了,小人的心紧张的不得了,每日都坐立不安,每夜都噩梦惊醒,后来又听田启坤来状告表妹杀人,小人更是每日惶惶不安。直到今日捕快上门,小人的心才算安了下来。小人已将实情全部说出,只求大人开恩啊!” 庄翼又问道:“那告诉田启乾此偏方的江湖郎中可是你假扮而成的?” “回大人,正是小人。是毛氏提前安排好,让小人那样做的。” 庄翼叹了口气,说道:“你枉读了圣贤书啊!” “大人,小人知错了!求大人开恩,求大人开恩那!” “你既是读书人,又怎会不知,杀人害命,国法难容?” 一听庄大人如此说,任少龙一下瘫倒在了地上。 第五十三章 恶妇抵命 且说春莲和其父母被拿住后,被分关在了两处。 审问完了任少龙,庄大人又提审了春莲。只见那春莲虽身份低微,却是没有丝毫惧怕。庄大人问道:“春莲,你可知今日为何身陷囹圄啊?” 只见那春莲回说:“这也正是春莲想问大人的问题!” 庄翼一声冷笑,接着又道:“好个刁钻的丫头!本官问你,可是你下毒毒害了你家主人田启乾?” “春莲不知大人何出此言?都传大人是清官,莫不要白白的冤枉了好人!” “好人?本官问你,你每月的月钱只有八百钱,现今却几次三番的动辄给家里几十两银子,前后加起来足有三四百两,一个小小的丫头,哪里来的如此多的银两?难不成还偷盗了主人家的银两不成?” “回大人,春莲做的好,自然就得老爷夫人的奖赏。我家老爷可是应天府的首富,不是这里的清水衙门,为何我就不能赚得三四百两银子?” “好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你先别嘴硬,看看这是什么?” 春莲抬眼一看,不禁脸色骤变,原来庄大人命人给她看的正是叶子廉从田府拿回的那些呕烂了的桃木根。但很快春莲又恢复了镇定的情绪,说道:“大人这是何意?” “何意?你应该最清楚,你家老爷田启乾正是因为服用了用这些呕烂的桃木根煮成的毒水而丧命的!证据确凿,你还敢抵赖?” “我不知道大人说的什么,我只是夫人身边的丫头,服侍夫人的起居,根本不知道什么桃木根。” 庄大人屡屡胡须,不紧不慢的说道,“你不承认不要紧,田府的厨子可是亲眼见过你用这呕烂了的桃木根给田启乾煮过药水喝的,而且次日田启乾便命丧黄泉,不是这药水有毒又怎会如此?” “大人,我家老爷身体一直不好,当日去世时也是有仵作来验过尸体的,如若有毒,那仵作为何查不出?大人可莫听信谗言,诬陷了好人!” “哼!那仵作本官自还会再审,如若有必要,本官也会再次开棺验尸!” “那就请大人审过仵作,也开棺验了尸体后再来审问春莲吧。” “真是个不知好歹的丫头!本官若非掌握了足够的证据,又怎会下令抓人?你本是两日后才回家看望父母,为何却在今日匆忙回家,还举家外逃?如不是心虚,又怎会如此?那回春堂的老板卖与任少龙的从来都是好的桃木根,本就是任少龙呕好后再与你家夫人毛氏的,他二人要合伙谋害田启乾,谋夺田府的家产,本与你无关,想不到你竟愿卷入这场命案,还充当了杀人的侩子手!你父母生你养你多年,你给他二老的银两也从来都不舍得花一分,全部攒起待你出嫁之用。想不到你竟犯下如此十恶不赦之罪,真是枉对孝女二字。又或者,根本就是你那父母也知实情,见实情败露,才选择和你一起逃亡?” “不,不关他们的事!”春莲说出这句话便后悔了,她哪里知道这正是庄大人的攻心计,戳中了她的软肋。 “那毛氏答应给你多少好处,让你可以为她卖命杀人?” “大人,我……” “你不愿说也不要紧,那任少龙已然招认,毛氏杀害田允、秋霜、田启乾三条人命,更是难逃一死,本官去问他们,自然也会得知事情真相。” 春莲一听庄大人连毛氏杀害秋霜一事都已得知,便没了底气。只得供认出自己是因无意闯入夫人房中,撞见夫人与那仵作汪成栋偷情,夫人相逼,又许诺给她许多银两,她才甘愿被用的。之前诬陷二老爷田启坤也是夫人设计好的,只因夫人勾引二老爷不成,又担心二老爷会妨碍她夺取田家财产的计划,便寻个由把他赶出了府门。想不到之后竟变本加厉,还指使秋霜杀害了小少爷田允,逼死秋霜时,春莲也在场,还记得秋霜上吊前的最后一句话就是“人在做,天在看!”秋霜上吊后,那汪成栋便连夜将尸体丢进了深山老林,秋霜又没有家人,因此只当是出府后就下落不明了。 而夫人让春莲送桃木根给厨房时,并没说明里面呕烂的桃木根会置人于死地,直到后来厨子们三番五次的提出,这才上了心。一日,夫人又找春莲前去,说让她去煮那呕烂的桃木根与老爷喝,并许诺了黄金百两,这些可够春莲和其父母过几辈子用的了。因为父母从来都是省吃俭用,没过过什么好日子,眼见又一天天年迈,春莲想让他二老在有生之年过上个好日子,又想都是桃木根,即使官府查下来,只说是放的时间长了,进水呕烂了,也不会有人怀疑,于是便心一横,将药煮了。自那日庄大人去过府中之后,春莲的心便一直跳个不停,后来和厨子聊天时得知庄大人将呕烂的桃木根尽数拿走,春莲当时便知大事不好,也没告诉夫人,赶忙告了个假,回去欲接父母离开此地,结果还没走多远,就被捕快拿住至此。 说道此,春莲恳求道:“大人,春莲错了,春莲错了,春莲自知必死无疑,但此事春莲父母是绝不知情的,还请大人开恩,放过他二老。另外,我还想最后一次再见见父母,求大人了!”说着,春莲便泪流满面。 庄大人听后,点了点头,默默离开。 当日,又派人去拿仵作汪成栋时,却被报之那仵作在听闻毛氏等人被抓后,已然自刎于家中。 次日,庄翼升堂审理。面对如山的铁证,毛氏瘫在了地上。庄大人又问了毛氏与仵作汪成栋的关系,原来汪成栋的祖父当年曾帮助过田家,因此田启乾对这汪成栋也甚好,结果汪成栋出入田府时却与毛氏一来二去的熟识了起来,还帮助毛氏偷偷掩埋了杀死田允的丫鬟秋霜的尸体,在验田启乾尸体时更是谎报为自然死亡。庄翼判任少龙和春莲斩刑,判毛氏剐刑。推田允入水的秋霜早已上吊自尽,仵作汪成栋也已然畏罪自杀,秋霜的尸体所在也便成了悬念,待他日查到再做安葬。而田启坤当日被毛氏诬陷以致被赶出家门,除去宗籍,现今恢复其名誉,田府一切家财仍判还给田启坤。由此,桃木根杀人一案到此了结。 回府后,又见牢头来报,说按大人吩咐,已安排春莲与其父母相见,无非是最后一次的告别,说些女儿不孝,请二老务必保重好身体之类的话,但最后还说了一句“果真是人在做,天在看啊!”而这正是当日秋霜被逼死时说的。 庄大人感慨一番,派人封好了案卷,又上报了朝廷,且又专门奏报了叶子廉破案之功,皇上听闻后大喜。因此一案,叶子廉名扬京城,品妃娘娘和叶明知、叶明心两位大人也因子廉而更加颜面有光。叶老太太许氏更是喜不自禁,急盼着这长孙归家。叶家上下一片喜庆,到处张罗准备,只等这还未出仕便为朝廷立下大功,又得皇上亲口赞誉的叶子廉游历回府。 第五十四章 三洞村落 话说叶子廉等人辞别了应天府尹庄翼,踏上了回京之路。杨全建议还走大路,原路返回,可子廉却似乎对这在外游历的生活意犹未尽,坚持从别路回家。小石头则是唯少爷叶子廉马首是瞻,因此少数服从多数,杨全只得听从子廉的,走另一条路。结果,他们选的这条路,并不似之前三步一个酒楼,五步一个茶馆的繁华地界,而是人烟稀少之地。又正值盛夏时节,三人为避免白天温度过高,因此每日都起个大早赶路,结果一路走来,能歇脚避暑的茶馆是少之又少。 这日,三人又像往常一样行路,眼见已到正午,却未见到一处可以歇脚的茶馆或人家。烈日高晒,路旁的花草都垂首不语,花草间的石头更是滚烫难坐,因此虽然此处层峦叠嶂,别有一番风景,子廉却感觉不到之前游名山、赏名水时的快乐了。身边所带的水早已喝光,不仅口渴难忍,一路走来更是疲惫不堪,怎么越离东京城近了,反而竟会有如此的不毛之地呢? 连行了几个时辰,杨全脚力好,倒还好些,叶子廉却有些真吃不消了。那小石头就更不用说了,一路上背着行李,走走停停,马上就要连挪步都难了。杨全待要责怪子廉不听他劝,硬是要走这等险路,可见子廉已累得气喘吁吁的样子,又于心不忍。子廉也没料到,处处酒楼林立的大宋国土上,怎么还会有如此荒芜的地方。为今之计,只有再往前走走,看看有没有阴凉些的地方,或者溪水之类的了。可是叶子廉和小石头是真的走不动了。 就在杨全安顿子廉和小石头先行休息,自己则去前方先探探路时,三人见到前方迎面走来一个挑柴人。子廉简直就像看到了救星一般,忙站立起来上前去问路。此人道,就在前方不远处,有个小村落,名叫三洞村,只因村落周围有座三洞山,里面有三个洞穴,洞洞相连,因而得名。另外此山还有一名,叫做蛇山,因那山中常有蛇出没,且毒蛇横行,稍有不慎,便会被咬到,甚至可能丧命山中。而要去东京,继续走此路的话此山是必经之路。还好三洞村中有个治病救人的郑郎中,家里世代都是行医的,又久居此地,因此家中备有不少治蛇毒的药物,如能先讨得些来,过此山也当无事。可是,这郑郎中的性格特别,他的药只能用来救助村中不幸被蛇咬伤之人,而从不卖与外人。 不管怎么说,前面有个村子的说法就给了子廉等人希望,三人一下子都来了精神,按照挑柴人指的方向,三人很快就到达了三洞村。这是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组成的小村子,每户住的也都是普通的茅草屋。对于三人的到来,显然成了村中头号的大事,因为这个村子很少有外人前来,村中的人靠去山上砍柴,或者种些粮食,要走几十里地才能到达城里,卖掉或换些物品回来,是个十分闭塞的小村落。哪里常见这些穿着如此讲究之人,子廉自不必说,虽然出门游历,已然普通着装了,但依旧是绫罗加身,就连服侍子廉的小石头穿的也都十分讲究,可见是大地方来的富贵人家。 别看十几户人家,还居然有村长,是个名叫全大中的长者。见外面熙熙攘攘,自然也出来看。叶子廉十分懂礼,见旁人说村长来了,自然上前拱手敬礼,说明了来意。别看村落并不富裕,但个个都是好客之人,全村长一听三人是要赶往京城,路过此地歇息时,就将几人都请到了自己的家中。子廉跟着村长左拐右拐,才到了村长的家中,原来这村长家住的是离那三洞山最近之地,而据村长所言,这房址也是他自己选的,只为自我表率,证明他不怕毒蛇,要誓死捍卫全村人民安全的决心。 喝了些水,吃了些饭,又休息了片刻,子廉恢复了精神头儿。子廉问全村长道:“方才问路时,听说这后面的三洞山是去东京的必经之路,可真如传闻中所言,三洞山里的蛇出没甚多?” 村长道:“即使公子不问,我也正想说。这三洞山可是出了名的蛇山,毒蛇极多。现在又正值盛夏季节,地又潮湿,公子几人此时若要过那蛇山,还真得务必小心。” “听说郑郎中那里有解蛇毒之药,我们可去讨要一二?” “这郑郎中有是有药,却有个怪癖,如遇本村有被蛇咬伤之人,他免费医治,但药却从不卖与外人。” “哪里有这样的道理,难道提前给人医药,让人防患于未然,不更是好事吗?一定要等人被蛇咬,都垂死时才肯施手相救,这才算是救死扶伤吗?” “公子且听我说,这里面也是有渊源的。这郑郎中的父亲原是本村有名的郎中,因此这郑郎中自小便得父亲真传,医得一手好病。但这郑郎中心高气傲,不甘心像其父亲一样,终生都只困在这小小的三洞村中行医,势要长大之后出人头地,在外面的世界闯出一番名堂。可外面的花花世界哪里有他想的那么单纯?二十岁那年他离开了三洞村,结果处处碰壁,虽他医术高明,却无人肯买他的帐,好容易借钱开起的药铺,也因得罪了当地的地头蛇而被砸的一塌糊涂。就这样,在外游荡了十年,竟是一事无成。可能人经历了苦难,也会变得成熟些,不似少年时的轻狂,三十岁那年,郑郎中又回到了村中,从此踏踏实实的跟父亲学医看病,再也不提离家去外闯荡之事。” 这时,村长喝了口水,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就这样安安稳稳的又过了十年,一日,一队衣着打扮比你们还要豪华的富商从此处经过,他们也是去东京,但是走迷了路,误打误撞的才进了本村。因听闻前面便是蛇山,便要用两锭金子从郑郎中年过花甲的父亲手中买走全部治蛇毒的药。当时郑郎中父亲手中的药并不多,只够二三十个人用的,数了数他们的人数,恰好十个人,郑郎中的父亲心善,担心他们过山时万一被咬无药可解,岂不白白葬送了性命。可又担心村中还有人被蛇咬伤,便给每户留下了一瓶后,其余则全卖与了这伙富商。也巧,郑郎中的父亲为研究蛇毒也正要再去山中一探,于是便和这伙富商结伴而行。结果,到了天黑郑郎中的父亲还未归家,郑郎中便来找我,于是我发动了很多村民去山中寻人,最终找到郑郎中父亲的时候他已经因中蛇毒过深而过世了。再去寻那伙富商时,却连个身影都不见。但显然,郑郎中父亲的尸体旁曾有过很多杂乱的脚印,那些富商在郑郎中中蛇毒时都是在场的。可是他们人人手里有药却都见死不救,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卖药与他们的郎中命丧蛇毒之手。自那之后,郑郎中便立下了这等奇怪的规矩,只救本村中蛇毒之人,绝不卖药与任何外人!” 第五十五章 嗜血怪物 子廉听罢,倒也理解了郑郎中定下此等规矩的特殊缘由。可是没有解蛇毒之药,就这样赤手空拳的过蛇山,谈何容易啊! 正担心着,只听村长又道:“公子们现在倒无须多为蛇毒担心,只因最近几年,这蛇是越来越少。” “哦,这是好事啊?没有毒蛇毒害过往行人,可以更放心的去走了。”子廉虽有些转喜,可见村长脸色,好似更加阴沉了。于是便接着问道,“村长可是还有什么担心之事?不如说来听听,说不定我们能帮上一二。” “呵呵,公子真是好眼力,一眼就看出老朽有心事。可这事儿公子恐怕帮不上忙。也不知道我们三洞村人上辈子都作了什么孽,今生上天竟接二连三的来惩罚我们。” “村长此话怎讲?” “公子,是这样的。如今虽然蛇少了,山里其他的动物也都少了,只因最近几年山上又出现了个嗜血的怪物。” 此话一出,子廉等人不禁大惊失色。“什么?嗜血怪物?” “是,那嗜血怪物专吃生物,山上的蛇啊,松鼠啊,兔子啊,自它出现后,数量便越来越少,现在基本上都见不到了。可是村民们也都不敢轻易上山了,只怕这畜生哪日兴起,抓人去吃。这可苦了砍柴的樵夫们,每次上山都是三五成群才敢走路,砍伐的也都是离村落近些的树木,只盼万一运气不好见到那嗜血怪物时也好有机会逃生,活着回到村落。” “这会不会只是巧合?可有人曾见过那嗜血怪物?” “我们开始也没上心,可是后来随着山上的动物越来越少,村中有人还说确实在山上见过一个影子,但转眼就不见了,还有人说在山上曾见过无头的毒蛇,于是嗜血怪物一说便开始传开了。之后的传言便越来越离谱,什么白煞鬼现身,什么长着血盆大口,甚至什么三头六臂,说什么的都有。” “恩,依在下所见,前面的几种说法倒还可信,后面的几种未免就有些夸大其词了。” “老朽也是这样想,可人言可畏。慢慢的这嗜血怪物就被说成了无恶不作的怪兽,有哪家的小孩子不听话,大人便拿这说事儿,闹得人心惶惶的。而且有人传那怪物常在夜里现身,尤其是住在那山上的三洞之中。因此,村民们即使有大胆的,也都未敢靠近那三洞的,更没有人敢从此山经过,到东京城的了。” “这嗜血怪物可曾伤过人命?” “这倒没有,自传言起到现在确实没听过有伤人命一说,可能只吃动物吧。可原来这畜生只在山中活动,从未听他到村中来,因此这个村落便成了所有村民赖以保障安全的去处。但就在前些日子,恐怕是山上的动物都被那怪物吃的差不多了,它竟打起了村落的主意。我家虽离着这三洞山最近,却只种地,而不养鸡鸭。隔壁黄大爷家养的鸡,却接二连三的被咬死,还弄得满地是血,好不吓人啊!” “哦?竟有此事?” “走,我先领你们去看看隔壁黄大爷家的鸡,你们便知道我们为何称呼它为嗜血怪物了。” 说着,全村长带着子廉三人到了隔壁黄大爷的家中。只见黄大爷愁眉苦脸,本来生活就不富裕,好容易养了些鸡,靠下的鸡蛋或卖鸡赚钱养活全家,现在可好,莫名竟被山上的嗜血怪物盯上了,家里的鸡动辄死于非命,昨日刚刚死去了最后一只。看了黄大爷家的鸡,子廉虽觉恶心,倒还忍住了,可小石头却去一旁吐了半天,因为有好几只都是被直接咬去了鸡头,只剩下半个硬邦邦的鸡身还在。 子廉问那黄大爷,“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事?” 第17节 大爷回想一下说是大约一月前。 子廉又问黄大爷平日里可曾得罪过什么人,因为他始终觉得嗜血怪物根本就是人造出来的,说不定是有人假借嗜血怪物来装神弄鬼,实施自己的打击报复。可是这黄大爷淳朴善良,周围这十几户的人家都是老邻居,一直相处融洽,外面又多年不曾来人,一个老者,他又从不与人争强,哪里来的仇家。 这可有些为难住子廉了。嗜血怪物!这四个字一直在他脑中萦绕。如果想知道事情的真相,还就得去三洞山探个究竟。可他还一个字没说,就被一旁的杨全彻底的否定了。杨全是说什么都坚决不同意子廉去三洞山探险,他说宁可再原路返回,多走些冤枉路,也不能从三洞山经过去京城。 可是子廉的好奇心已被提起,又怎是杨全一人能压的下去的呢?当夜,趁杨全睡下,子廉便撺掇小石头与他一起去三洞山探险。小石头苦劝不听,又担心少爷自己去危险,便只得跟在后面,可是小石头心里却十分害怕,万一真有嗜血怪物怎么办。他和少爷都不会武功,还不等着被那怪物给吃掉啊!心里越这么想,就更加害怕了,从进入三洞山的那刻起,小石头就总觉旁边的树丛中随时会跳出一个可怕的怪物一样,草木皆兵了。 子廉心里虽然也是有些害怕,却比小石头大胆的多了。他手举着火把,在前面开路,时不时的还安慰小石头道:“你不要自己吓自己,怪物都是怕火的,我们手中都有火,灭了还有火折子,随时可以打火,你怕什么?”小石头听了心里还能镇定一下,可是少爷不是哄人吗?哪里曾听说过有怪物怕火一说的? 子廉在白天已经清清楚楚的打听好了三洞的位置所在,因此虽在夜晚进的山,却顺着正确的方向走对了。很快,他和小石头就到达了三洞山的洞口,小石头又按子廉的要求在洞口处用石头狠狠的画上了一个大大的标记,这是他来时在后面做的最多也是最有意义的一件事,千万别迷路,不然成不了嗜血怪物肚中的美餐,有可能也成为别的山林动物口中的一餐美食。不被咬死,活活饿死的滋味应该更不好受吧。 子廉可不管那么多,他来就是要探清所谓嗜血怪物的底细。他手上有火把,腰中有从杨全那里拿来的匕首,再说周围的山林,路边的石头,都可以成为他的武器。连是人是动物都没搞清,有什么必要害怕!他可不相信世上真有什么嗜血的怪物,更没听说可怕的怪物只吃蛇、兔子还有村落人家养的鸡的。 子廉率先进了洞穴,洞穴里面非常潮湿,四壁坑坑洼洼,还有些怪石装饰。若不是村里人说嗜血怪物常在此居住,子廉还差点就把此地当成其游历的一个好去处,三洞相连,鬼斧神工,甚至都想在此赋诗一首,以赞三洞山之奇。 可是小石头却不行,从开始便十分紧张,他甚至还拉住过子廉,不让他进来,可就连小石头自己都知道,这纯属徒劳,子廉的性格是说一不二的,既然他要解密嗜血怪物的本来面目,就不会有人能阻拦的了他。就这样,紧张的走完了一个洞穴,要转向下一个时,小石头却因过于紧张内急了起来。 子廉说等他,于是小石头便转到了个角落,办起事来。结果就在这时,小石头手中的火把处闪过了一个影子。 第五十六章 蛇洞遇险 小石头当时就大惊失色,吓的大叫了出来,手里的火把也当时就落到了地上。正在第二个洞穴里勘探的子廉听到叫声,连忙跑来看,却见杨全正在搀扶起瘫坐在地上的小石头。 原来白天杨全坚决的否定了子廉要来三洞村探险的想法,却见子廉还是不停的向村长打听三洞山的地形,又向说见过嗜血怪物影子的人们打听具体情况,结果却没有一个准确的说法。杨全知道依子廉的性格,定不会就此罢休,因此晚上装睡,他见子廉偷拿了他的匕首,又撺掇小石头和他一起出门,杨全十分不放心,便紧跟其后,因听到小石头的喊叫声,杨全便急急来救,想不到小石头是因为火把中的影子而被吓瘫在地。而那影子是他的,还是所谓嗜血怪物的,就谁都说不清楚了。 不论怎么说,既然已经来了,就要看个清楚再走。现在有武艺高强的杨全在了,子廉的底气更足了,小石头也不似先前那样害怕了。三人一路转了下来,三个洞穴都走了个遍,却没见任何一点异样的地方。 恐怕是三洞村的人自己吓唬自己吧,只因山中的毒蛇等动物减少了便编造出了个嗜血怪物,看见个影子便说也是嗜血怪物的。可是黄大爷家的鸡又是怎么解释呢?难道是村里人自己搞鬼?除非是跟黄大爷有仇,不然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 子廉三人在洞中徘徊多时,也不见蛛丝马迹,便商量离开。可就在出洞口时,走在最前的小石头被突如其来的咬了一口,随着小石头的一声惨叫,杨全的剑已出鞘,结果他斩杀的不是什么嗜血怪物,而是一条蛇。 是啊,村长只是告诉他们,最近几年蛇的数量明显减少了,可没告诉他们没有了啊,是他们自己太冒险,太掉以轻心了!杨全立刻撕开了小石头的裤脚,不幸的是蛇有剧毒!子廉奋不顾身要给小石头吸蛇毒,因为今夜来探险一事全都因他而起,不是他撺掇小石头和他一起前来,小石头就不会遭此一劫!但杨全拦住了他,说这毒是剧毒,如若给小石头吸吮蛇毒,那吸蛇毒之人也会立刻中毒!现在急需的是解蛇毒的药。此刻不宜移动小石头,杨全又不放心把子廉一个人放在山中,正左右为难之际,子廉拍拍自己的胸脯,说自己不怕,杨全脚力快,让他快去快回,拿来解药救命要紧。杨全见他如此说,事情又紧急,只得先按路标回村,去找郑郎中求解药。 此时天已渐明,小石头因中了蛇毒,竟有些昏昏欲睡,而折腾了一夜的子廉在看护小石头时也逐渐有些睡意,倚在洞口,竟不自觉的犯起了困,等突然再睁开眼看时,却见一个身影从眼前迅速离开,转眼便消失在山林之中。子廉待要起身去追,却已望见杨全带郑郎中前来,因为郑郎中说不见中毒之人,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把药给他,杨全只得出此下策,强迫携郑郎中前来。可等郑郎中给小石头看毒时,却见郑郎中怒气十足。子廉和杨全不明就理,难道非本村人他就是不救?只见郑郎中道:“你们这些京城人,莫要把耍弄我们这些乡野村夫当做乐子!他根本就没中毒,你又何苦一大清早就将我带至此地?” 听到此话,杨全和子廉不禁都一愣,没中毒?难道是昨晚急中生错?可以杨全的经验,不会错的啊! 正当郑郎中起身甩袖要走时,子廉叫住了他。郑郎中回身看时,只见地上被杨全砍成几段的蛇,还有小石头腿部被蛇咬伤的痕迹。子廉说:“郑郎中,我们知你为人正直善良,村民被蛇咬伤时都肯免费为其治疗,我们又怎是那种视人命于儿戏的小人?郑郎中与蛇打交道多年,不必我说,自也认得这毒蛇吧!在下随从确实昨晚在此曾被此蛇所咬,至于怎么就好了,在下因看护他时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竟不知道了。”子廉没有提他见到一个影子离去之事。 眼见毒蛇和毒蛇所咬的痕迹都在,郑郎中自知这几人并非说谎,因此也便不与他们计较了。但到底是怎么好的呢?这却成了几人心中的疑问。尤其是子廉,他知道自己刚才不是在梦中,而是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一个身影,不高,而且应该说十分瘦小。长长的毛发遮住了面部,用树叶遮挡的下部以外的皮肤白得吓人,怪不得会有白煞鬼一说。究竟是人是鬼?又为何会出现在他的面前?这是否就是传说中的嗜血怪物?是否又就是这个怪物救的小石头?一系列的疑问反复在他脑海里出现,遗憾的是,子廉没有想出答案。可子廉可以确定的是,这山林中确有大家所说的另一个生物存在,至于是不是嗜血怪物,又或者根本就是人,就需要再去证明了。 就这样,几人先返回了三洞村。回村后,郑郎中又仔细的给小石头检查了一番,确实没有问题,又问他是否在山林中有什么奇遇,可小石头也和子廉一样,睡得死死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如何在命悬一线时又好了的。 次日,还没等子廉起床,便听见外面吵闹不休。子廉起身出门来看,却是黄大爷隔壁的潘大娘家的鸡也被偷吃了,还弄得满院血迹斑斑。不仅如此,除了被吃的,鸡还少了一只。不用问,肯定又是嗜血怪物的杰作。 果然,就听潘大娘哭天喊地的,说这是上辈子作孽,今生竟得罪了这么个主儿,鸡被偷吃还是幸运的,万一哪天鸡也没了,岂不就要吃人了。一时间,整个村落的村民人人自危,生怕嗜血怪物到来。 全村长无奈,只得先安慰潘大娘和众人,说会想办法捉拿住这嗜血怪物。于是,便挑选了村中几个年壮的汉子,拿好棍棒武器,准备去三洞山找那嗜血怪物一搏。 可是,子廉将他们拦下了。子廉说他想再探一次那蛇洞,而且只带杨全一人。 村民们都很佩服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勇气,可也都为他的生命安全担忧。那可是嗜血怪物啊,就是集全村之力都不一定能将它擒杀,仅叶子廉和杨全二人,难保性命无忧啊!可是他们上次探蛇洞时又确确实实的活着回来了,除了小石头被蛇咬伤,还奇迹般的好了之外。 第五十七章 二探蛇洞 面对叶子廉的主动请缨,全村长却说:“叶公子,不是我不相信公子,但毕竟那是嗜血怪物,仅带一人前往,未免性命有忧啊!莫若多些人一同前往,就算是有事,也好有个照应不是。” “多谢村长关心!只是在下心中尚有件不确定之事,想去那洞中一探,去的人一多,自也会有些不便。村长的好意子廉心领了。” “叶公子既然如此说,那老朽也就不勉强了。只请公子自己多加保重,万望安全返回。” “好!子廉定会给各位一个交代的。最迟明日,一定将那嗜血怪物拿住!” 这样的保证在三洞村还是头一回听到,什么?最迟明日?也就是说只这一两日,这个年轻的公子就定能拿住那嗜血怪物?不少村民的脸上都露出了怀疑的目光。 可是子廉还是信誓旦旦,说道:“只是有几件事,还请村长帮忙安排。” “叶公子请讲。只要能拿住那嗜血怪物,莫说几件事,就是几十件,只要我们能做到,我老朽能帮的上的自然义不容辞。” “第一件,需要借村中一只鸡用。” “一只鸡?” “对,一只鸡,一只活鸡。” “这有何难,叶公子想用的话拿去用便是。反正这些鸡也都活不长,叶公子现在不用,以后恐怕想用也都没有了。”说罢,又连连摇头。 子廉听罢微微一笑,接着道:“还需借潘大娘的屋子一用。” “行,没问题!”潘大娘也豁出去了,能不能抓住嗜血怪物权且不说,至少总得试试吧。反正试不试的她家都是嗜血怪物最近认准了的目标,是逃不了干系的,索性拼一回了。 “第三,还请各位今日辛劳,在潘大娘家离鸡窝不远处的墙根下挖一个大坑。我今日去探那蛇洞,如能碰到,杨全自就拿他,如碰不到,我料他今夜也必前来偷鸡,那就来个瓮中捉鳖手到擒来。” “好计策!就是有些冒险!”全村长不得不考虑到全村人的生命安危,可现在他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因为就算不设下陷阱,那嗜血怪物照样也会前来,村里的人照样会有生命危险。 子廉又安排了一圈,最后吩咐小石头跟全村长去取鸡,自己则先回到了屋中。而杨全这时也跟着进了屋,问道:“少爷,您一定要去再探那蛇洞吗?” “恩。一定得去!” “少爷方才所说的不确定之事,可是何事?” “目前还没有十足的把握,得去了才知道。” “少爷可是怀疑那是否是真正的嗜血怪物?” “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怪物,都是人杜撰出来自己吓自己的。”子廉说的很坦然,思绪却早被拉回到了那日的夜幕中,蛇洞口出现的那黑黑的长发,四肢长得极像人的身影!本就不信鬼神之说的子廉更不相信众人口中的是个怪物了,虽然现在没有证据,但他需要去证明他的观点,嗜血怪物根本就是个人! “少爷的意思是说那是人假扮的?” “不一定是假扮,而是……下雨了!”子廉虽和杨全对着话,眼睛却一直在盯着窗外。时值盛夏,又紧靠着山,雨自是格外的多,不过这山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杨全一看,外面转眼间已是倾盆大雨,因此不禁说道:“下雨,这山路就更不好走了。少爷,我们明日出发去蛇洞吗?” “不,你这就准备准备,雨一停,咱们就出发。” 杨全刚要再说什么,这时小石头在屋外叫了声少爷。子廉让小石头进来,只见小石头推开了房门,手里却拎着一只可怜的活鸡。 “少爷,您要的活鸡。” 子廉侧头看了看,点了点头,说道:“好,你今日拿着它在村口和潘大娘屋间多走动几圈,尤其是靠那陷阱的墙上,多弄上点鸡的味道,我自有道理。” “是,少爷。” “恩,弄好之后就把这鸡关进潘大娘家的鸡笼里,然后你去休息就可以了。” “少爷,您也带上我吧。你们这一去,我在这里更担心啊!” “你在村子里的任务更重要!” 小石头听少爷如此说,也便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得先呆在村中,只待雨一停,便按少爷的吩咐去做。 山雨很快就停了。叶子廉和杨全悄悄的出了村子,进入了三洞山中。 雨后的山路十分难走。但比起难走的山路来,杨全现在更担心的是,越来越接近那有嗜血怪物的洞穴了。上次没见到那怪物已是万幸,怎么这少爷还再次主动提出去蛇洞一探。少爷有好奇心他可以理解,少爷的聪明才智,以及破案的机敏他也见识过,可这并非什么命案,不就死了几只鸡吗?何况还有可能是杀人不眨眼的嗜血怪物!哪怕再多带几个村中的壮汉帮忙擒杀怪物也好啊,怎就带了自己?由下杨全更加得紧张了,他必须誓死保卫叶子廉的生命安全,不然如何回去向叶家老爷交代! 就在二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快到达洞口时,子廉突然示意杨全停住。杨全顺着子廉眼睛聚焦的点看去,竟在洞口处发现了几对深浅不一的脚印,难道这里除了他们二人,还有第三者的别人?杨全手里的剑握的更紧了,而且十分警惕,随时准备拔剑一决生死。 子廉却没有那么紧张,反而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物件一般,满脸洋溢着兴奋。子廉轻轻的走上前去,仔细的勘察了一下洞口处的脚印。离洞口最近的一处脚印最深,而且十分完整,足足有一个半,潮湿的泥土清清楚楚的将十个脚趾印呈现在了叶子廉和杨全的面前,连一直半信半疑的杨全都不得不承认,子廉对了,这就是人!还是个没有穿鞋子的人! 脚印并不大,子廉甚至都在猜所谓的嗜血怪物是不是根本就是个孩子!因为他那日看到的身影也并不高!而且从形状上推断,只有人在单膝跪地时才能形成眼前能见的这一个半脚印的形状。蛇洞足够高,一个成人进入都有余,更何况是个孩子,那么他蹲在洞口处是做什么呢?啊!对了!蛇! 子廉突然想起了那日被杨全砍成了几段的蛇,就在这个位置,虽然雨水已把土地冲刷了一遍,但隐隐还能见到些许血迹,那几段蛇已不见了,显然“嗜血怪物”是为了将这几段蛇捡起来吃掉才蹲身下来的。 而此时杨全眼里看到的则是,踩出此脚印的人根本不会功夫,只是可能比平常人走的快些罢了。 不仅体型长得像人,还聪明的知道晚上去村中偷鸡,知道吃一只鸡还带一只,知道黄大爷家的鸡被吃光了就到隔壁潘大娘家去吃!还会蹲身去捡被砍做几段的蛇去吃。能有这么高智商的,除了是人,子廉想不出还有什么动物会做到这一点。 子廉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然而他并没有止步于洞口处,他甚至都在想,今日会不会就能在此见到这嗜血怪物的庐山真面目呢? 子廉兴冲冲的点起了火把,进了山洞,杨全紧随其左右。结果还是跟上次一样,除了满地的鸡毛,连嗜血怪物的影子都没看到。只不过不同的是,鸡毛比之前的多了一些,可见潘大娘家的那只鸡也给这怪物吃掉了。 第五十八章 擒拿怪物 三洞山,洞洞相连,两边的洞口处没再有新的脚印,难道这嗜血怪物根本就没在洞中?不然怎么转了好几个圈也不见一点踪影呢?子廉不甘心,又在山洞周围的山林里转了几圈,可还是毫无所获。无奈,只得先返回村落。 满心期待子廉会给他们带来好消息的村民们见到子廉和杨全空手而归,也都失望至极。可比失望更大的,是恐惧,嗜血怪物今夜果真会再来光顾这个小村落吗? 子廉却不这么认为,他虽然没能再见到那嗜血怪物,又或者如村民们所愿,将其擒获,可至少他的第二次蛇洞之行证明了他的想法,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怪物,而是人!这是他最大的收获! 子廉没有回村长的家中,而是径直先去了潘大娘的家中。潘大娘正在唉声叹气,她的儿子却在旁准备好了刀叉,随时准备和嗜血怪物拼命。 子廉又仔细观察了一下潘大娘家的地形,看了已用草伪装好的大坑。这时的小石头也早按照子廉的吩咐拿着鸡来回于村口和潘大娘家之间,并在潘大娘家的墙上留下了重重的活鸡味儿。 在一旁观看的杨全还是不放心,又安排人找来了大网,万一那怪物没有踩到陷阱里,也势必要将它网住。这时,村长还令人抬出了一个巨大的铁笼子,这是村民们合力打造出来的,就是为捉怪物之用,因不知怪物究竟有多么庞大,只能按照想像中的怪物的身长去造,但愿能一举拿下那怪物,否则这三洞村就永无安宁之日了。 当夜,潘大娘住到了村长家,村中所有的壮汉都个个手拿棍棒刀叉,埋伏在了潘大娘家的周围。做好一切准备,只待嗜血怪物的到来。 杨全问子廉那嗜血怪物是否真的会来,得到了子廉很肯定的回答。再问为什么,子廉便道:“你没见那怪物已将唯一带走的鸡,洞口你砍断的蛇也吃了进去?如果不能在周围发现什么吃的,那今夜它就必会再来偷鸡。但不管它是人也好,是怪物也罢,告诉那些村民,且莫先伤它性命,它既不害人,我们也不能害它。” 杨全虽如是说了,可连杨全都不明白,为什么少爷会如此善心,怪物不就应该被斩杀的吗? 虽然子廉信誓旦旦,全村的人也都为子廉能站出来为他们排忧解难而心喜。可毕竟说要擒住那嗜血怪物的是个只有一十八岁的年轻人,虽然安排比较周全,可是难保万无一失!是否这个年轻人太过自负了,村民们还是十分担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对于三洞村的村民们来说,再没有比这个时间更令他们煎熬的了。埋伏着的,紧张到每根汗毛都耸立着,躲在房间中的,害怕到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成败就在今夜,三洞村的村民们似乎在等待着命运对他们的安排。 终于,夜幕降临。埋伏在潘大娘家周围的壮汉个个屏住呼吸,睁大了眼睛观察着周围的风吹草动。整个村落像往常一样,陷入了沉寂的黑暗中,但不同于往日的是,今夜,无人入眠。 夜过三更,只听潘大娘家一阵骚动,随之杨全和几个壮汉一拥而上,有好事的村民打开窗户缝去看,可是黑暗中什么也瞧不见。过了一会儿,便听到潘大娘家传出的欢呼声,说嗜血怪物被抓住了! 陷阱和网都派上了用场,那嗜血怪物被捆了个结结实实,根本动弹不得。但壮汉们还是不放心,又把那怪物关到了那事先准备好的巨笼里,锁了起来。 折腾了一夜,很快就到了天亮。村民们争先恐后的前来观看这嗜血的怪物。显然,那关怪物的巨笼与怪物显得格格不入,瘦小的怪物在巨大的笼子面前显得格外的微不足道。若不是一直有“嗜血怪物”这个名称在提醒着人们,三洞村的村民们准以为自己做了件很荒谬的事情,花那么大力气造出的巨大的铁笼居然只为关这么个弱小的东西! 第18节 这怪物似乎很怕光,也很怕人。一直把头深深的埋在凌乱不堪的长发中,不肯抬起头来。 子廉和村长过来了。眼前笼中的这个怪物与子廉之前在洞口见到的那个身影完全吻合。子廉要打开笼子进去看看,但几乎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对。有人说应该立刻把这怪物烧死,有人说该一刀刀砍死,正在众说纷纭时,子廉大呼了一句:“它除了偷吃过几只鸡,伤害过你们半分吗?” 这一句倒让兴奋的众人安静了下来,可还是有人不肯罢休,说“现在是有鸡吃,这怪物才只吃鸡,万一等哪天没鸡吃了,还不就开始吃人了!绝不能放虎归山,更何况,现在集全村之力擒拿了它,哪日它归山后再思仇报,全村的人岂不都要死于非命?” “各位乡亲,请镇定一下,我只是要进去看看,难道你们就不想知道这个所谓的嗜血怪物的庐山真面目吗?” 这么一说,众人也不再说什么了,毕竟办法是子廉想出来的,而且每个人也都想看看这个嗜血怪物到底是何方神圣,可以在山林中与那么多毒蛇相处还不死,现在竟会聪明的偷鸡吃。可好奇心归好奇心,人们还是担心会不会打开笼子这怪物就会跑掉。可子廉说,“打开笼子,我进去,你们再关上。” 这个十八岁年轻人的勇气可足以折服在场所有的人了。杨全和小石头自是担心的不得了,其他人也都没有动手开锁的。只有郑郎中率先站到了子廉一边,说句“我同意!”,之后村长拿过了钥匙,打开了笼锁,示意子廉同他一起进笼。 可还没等子廉和村长踏进笼子里半步,就被杨全挡在了前面。他拔出了手中长剑,最先进入了笼中,这无非也是为保少爷叶子廉安全的一种方式,害怕万一出现异常情况,可以斩杀怪物于当场。可是子廉却摇了摇头,让他收起宝剑,都已经被五花大绑了,连动弹都动弹不得,还怎么能反抗。何况,子廉莫名的对眼前这个所谓的嗜血怪物十分同情,甚至不怕它反抗逃走,更怕杨全的剑吓到它。 那绑绳甚至都勒进了怪物的皮肉之中,怪物完全无法移动,见有人进来,只有把头埋得更深了些。子廉过去蹲在了怪物的面前,看着绑绳和怪物那脏兮兮的被勒出血丝的皮肉,突然有些心疼。子廉用手拨开了那怪物如杂草般凌乱不堪的长发,结果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白的吓人的脸庞。脸也同身上一样,脏兮兮的,泥巴,泥汤,还有隐隐的嘴边没擦净的血迹。可是令子廉最难忘的,却是怪物的眼神。恐惧,茫然,痛苦,恳求,还有一丝丝灵光的希望!是人!不论别人说什么,子廉都还坚信自己的判断,这个所谓的嗜血怪物是个人!而且还是个只有十一二岁的少年! 第五十九章 怪物开口 “你是谁?” 对方没有应答,却带有些惊恐的看了看子廉。 “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对不对?” 对方没有开口,却开始躲避子廉与他对视的眼神。 “我叫叶子廉,你叫什么?” “……” “你多大了?” “……” “为什么会在山林之中?” “……” “在洞口,那蛇毒是你吸出来的吗?” “……” 以郑郎中为首的村民们议论纷纷了起来,嗜血怪物会救人?!可是也像子廉一样,他们什么答案也没等出来。因为无论子廉怎么问,对方都是毫无应答,只一个劲儿的想把头再重新埋回头发中。可能现在只有这长长的头发是他唯一的遮挡,也许只有埋在头发中,他才能找到一点只属于他的安全感。 “这是什么?”子廉看到他用树叶围住的身体处显露着一个闪闪发亮的东西,于是便伸手去拿了出来,竟是支设计十分别致的金簪。怪物会在身上藏有金簪吗?这更证明了子廉的推断,这肯定就是人。 可是这时的子廉再抬头看时却被对方的眼神给吓到了。只见对方长发下的一双眼睛正恶狠狠的盯着他,子廉下意识的感觉出自己抢了对方很重要的东西,忙对他说:“这是你的,我还给你,你看好了,我还放在原处。”于是子廉又把金簪子插回了原处。随着金簪子的回归,对方的眼神又恢复到了刚才的平静,可还是不肯开口。 “你疼不疼?”子廉轻轻的抚摸了一下他被缚住的胳膊,显然对方有了点反应,就在子廉碰到他的一瞬间,他的胳膊突然紧缩了一下。子廉二话没说,就要给他松绑,这可引起了笼外村民的一片哗然。 这时,一直保护在子廉左右的杨全上前给这个跟人长得一样的所谓的怪物点上了穴道,子廉把绳子给他解开了。怪物显然好受了许多,还不时直盯着子廉看。这时就见子廉又问道:“你可是饿了?”对方虽没回答,却下意识的轻轻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这小小的细节也没能逃过子廉锐利的眼睛,他回头一示意,让小石头拿点吃的来。少爷吩咐,小石头自然立刻照办。可不大一会儿,面对小石头端来的热腾腾的几个馒头和一碟菜,这怪物却没有丝毫要吃的意思。 难道意会错了? 子廉突然想起村长曾说的一句话,这怪物专吃生物。哦,现在不该叫怪物了,他是人。还是个少年。 子廉让小石头拿些银两来,递给了村长,说想从村中买只活鸡。潘大娘顺手从鸡笼里提出了一只,递与了小石头,却没接银两。小石头因回想起曾经在黄大爷家看到过的没头的鸡身,便不由的打了下哆嗦。 子廉看看小石头,自己一把接过了鸡,把小石头推出了笼子,示意村长也出去时,村长却把笼门带上,让人从外面锁了,自己还是和子廉站到了一起,子廉不由也佩服起老村长的勇气来。子廉不顾众人的反对,硬是要让杨全给眼前这少年解开穴道。杨全本不肯,但子廉身上仿佛有何种魅力,终究会让人听命于他。 杨全做好了随时应战的准备后,给少年解开了穴道,可是少年却远没有众人想象中的凶残,而是十分的乖巧顺从。从昨夜到现在,少年第一次可以完全活动,可他竟只是把双手握到了一起,又把头低下了。 子廉把鸡递到了少年面前,少年才又抬头看了看子廉,眼神里明显少了几分惊恐,多了一丝感激,可是看得出,还有几分疑虑也在。子廉又将鸡递近了一些,少年才胆怯的伸出双手接过,之后便环顾了一下四周,抱着鸡躲到了笼子的一角,背对起了众人。 这是他从被抓到现在第一次张开口,却是对准了鸡的脖子一口咬下去的。鲜血迸出,笼外的众人看得不是很清楚,但笼内的子廉却看的是清清楚楚,随着那一口下去,子廉的心也咯噔了一声,这确实是人吗?连他都对他自己一直坚信的结论产生了质疑。真是人的话,难道还能是传说中的野人吗?可这个少年分明是能听懂他的话,能理解他的意思的,是什么样的缘故让眼前的少年竟生吃活食生存,又是何种因缘让两人以这样的方式见面呢?子廉正在思考的功夫,少年已经将鸡迅速的吃完了,显然他是饿极了。 以如此快的速度吃完一只活鸡,足以让在场的人大开了眼界,而满嘴鲜血的他也再次让众人感到心有余悸。可是这么胆小的嗜血怪物众人也是头一次见,只见他吃完后只是一味的躲避众人的视线,蜷缩在笼子的一角后便不再动弹。 本来时刻准备拔剑的杨全这时仍然站在离少年最近的地方,村长则示意让外面开锁。村民们还都不敢确定这怪物是否会出来伤人时,郑郎中拿过了钥匙,打开了锁门。村长最先走了出来,子廉正要往外走,却又停住了脚步,忍不住回头看了看仍蜷缩在笼子一角的少年。只见子廉一回身,拉起少年就往外走,身边的杨全、笼外围观的人全部都惊愕了。 可是子廉并没有管他们,而是继续拉着少年走出了笼子。在子廉的概念中,既然他是人,无论经历了什么,都不该像对待畜生一样对待他,他该享受人的待遇。 子廉把少年拉到小石头面前时,把小石头吓得不轻,可子廉只是吩咐小石头,去给少年买套合适的衣服,给他洗个澡,修剪整理一下头发和指甲。 小石头照办了,而且非拉着杨全跟他一起,生怕这少年一时性起,再像吃那活鸡一样把他也吃掉。但是少年出奇的听话,除了在穿衣服时少年表现的很不习惯外,其余任由小石头摆弄。 经过一番打扮后,少年被小石头领去见少爷。可是村中凡见到少年之人都十分惊讶,谁也想象不到不久前还是人们脑海中的嗜血怪物、白煞鬼的随时可以威胁到村民生命安全的魔鬼,现在竟摇身一变,成了一个俊美少年,当然,除了脸色苍白的有些吓人之外。 小石头带少年进屋时,子廉正和村长在喝茶聊天,转眼看时,也楞了一下。子廉和村长也没想到刚刚还在生吃活鸡的那个脏兮兮的少年,一经打扮,竟是如此的俊美,只是脸色过于苍白,而且始终没开口说过一句话,谁也猜不出他的来历。 子廉起身围着他打量了好几圈,不禁啧啧称赞,之后又拉他坐下,问长问短。可子廉差点忘记了,对方和他除了有过眼神的交流,还没正面回应过他。想想自己竟傻到问一个不会说话的人这么多问题时,子廉不禁失笑了。可就在这时,就听到对方口中磕磕绊绊出来了几个字,“秦!漫!修!我!” 第六十章 奇异经历 出现在三洞村的这个少年正是当年和母亲孟灵被朱四以及周可等人追杀时失足掉落山崖的秦漫修。多亏山崖上很多树木的阻挡,七岁的漫修才不致殒命。可等他昏迷了几日后醒来时,却发现自己已置身于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周围除了山就是树,动辄还有只好奇心极重的小松鼠路过,看看他,却又立刻走掉了。这个只有七岁大的孩童在这片陌生的山林里大声的哭喊着母亲,希望母亲能和之前一样,在雷电交加的夜晚伸出她那温柔有力的臂膀,紧紧的抱住自己……可是无论他再怎么哭喊,这里只可能有雷电交加,却始终不会有母亲的回答或回应。 哭累了,喊累了,漫修更感觉出来饥饿的滋味,他已经几天没吃过东西了。他四处寻觅,除了高耸入云的大树上挂着一些果子,他只能看到却吃不着之外,其他的再就没有什么了。饿极了,只能挖草先充充饥。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于是漫修便漫无目的的走,只希望能赶快走出这个大迷宫,即使走不出去,能先找些吃的填饱肚子也是好的。 就这样,他走了几日几夜,可山林太大了,他连原先掉落下来的地方都找不到了。他不但没有走出最先认为的迷宫,反而好似转入了迷宫的深处。周围几日几夜都没见有一个人,漫修甚至都产生了幻觉,这是不是就是人们常说的天堂呢?这里虽没有人,没有吃的,但就景致而言,还是不错的,同时与天堂相对的地狱往往都被人们描述为十八层,而且酷刑难以入目,只有七岁的他虽然平日里也有几分调皮,但从没做过任何大奸大恶之事,应该不至于会被发配到地狱中来。而且,他相信,这应该就是天堂,他再走下去,或许哪一刻,他就能见到英雄的父亲,又或者慈爱的母亲。 又过了几日,天天以草,树皮,野果充饥的漫修终于有些顶不住了,可就在这时,他发现了脚边的一条蛇。从小他便随父亲上山,逮蛇他是能手,而且看看,这蛇并不是三角形的尖头,应该没毒,于是饿极了的漫修便一把抓住了小蛇,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便咬断了蛇的脖子,把蛇皮褪去,将蛇狼吞虎咽的生吃进了肚子。生吃的滋味并不好,可吃完后肚中饥饿能稍微缓解,还是好的。从此,漫修便在山林里过起了生吃的野人生活。 直到有一天,他无意间闯入了一个洞穴,洞穴内虽伸手不见五指,他也有些害怕,可总比外面风寒露宿的感觉要好的多。于是漫修便选择了把洞穴当做自己的栖身之地。因这洞穴里潮湿,多有蛇盘踞,因此漫修便有了充足的食物,加上周围山林,又常下雨,因此,喝水的问题也便解决了。慢慢的,漫修适应起了这种较黑暗的生活,竟不愿到外面的世界中去了。即使出去,也大多选择在夜间。而且他发现这洞穴与洞穴间相连,除了三个大的洞穴外,还有个小洞穴。地方比较隐秘,很难被人发现。 说起发现这个小洞穴,还有个小插曲。一日,漫修在自己所谓的家中闲逛时,竟意外的发现了一条外观非常美丽的蝮蛇。可是蛇有毒,他也不敢轻易靠近,又不敢跑,怕蛇攻击。于是便选择了慢慢的往后退,谁知这蝮蛇竟像猜出了他的意图,不停的跟着他的脚步前进。漫修慌不择路,竟意外的掉入了之前从没见到的一个小洞穴中,可也就在他掉入的那一瞬间,蝮蛇对其进行了攻击。 漫修被咬了,可他也死死的抓住了蝮蛇的七寸,蝮蛇随着漫修一起落入了那不起眼的洞穴之中。正在漫修以为这洞穴就是自己的葬身之地,使出最大的力气将咬他的那条蝮蛇吃进肚中后,他昏迷了。可几天后的他又苏醒了过来,而且自从他被那蝮蛇咬过,又吃了那蝮蛇后,竟再也不怕什么毒物了,即使不幸被毒蛇所伤,竟也完全无事。漫修意识到自己的血液里可能产生了抗毒素的物质,也就是传说中的百毒不侵。 可是这并没有影响到他的生活,他的生命里还是只有他自己,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生活着,唯独没变的是他始终没忘记自己是秦漫修,自己还有血海深仇没有报,还有娘亲需要他去寻找搭救。漫修怕自己这样下去会完全变成一个野人,于是拼命的回想父亲和母亲以及教书先生对他的每句教导,每日重复着父亲母亲的话,背着先生教过的书,时不时的还拿起树枝在外面的土地上练习写字。他怕的是自己有朝一日能出去时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谁,更不用提报仇雪恨之事了。 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了,漫修始终还是在山洞里徘徊着。洞里和周围的蛇已经被他吃的差不多了,外面的松鼠、兔子之类能抓来吃的也都吃了。自从山崖上掉落下来有多少个日月他已经数不清了,只记得山林里有过四次的春秋更替,而且去年的冬天特别的冷,他几乎都是躲在小洞穴里瑟瑟发抖着过来的。 开春了,可是这周围的食物也确实不多了,他只有出洞到更远的地方去寻觅食物。可就在这时,他看到了希望。那是他久违了的人!他本想过去呼救,可最悲哀的是,当他想呼救时,他却发现自己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就在他逐步想去靠近那些人时,有个人却首先发现了他的身影,而且大呼“鬼啊!救命啊!”漫修虽说话不顺溜了,却能听得懂他熟知的人类的语言。随着众人疯也般的逃离了山林,他意识到鬼就是指他。漫修不知道这些人为何这样说他,直到他找到了一条小溪,前去喝水时,他才知道人们见了他为何那般激动。原来,溪水中的倒影也把漫修自己吓了一跳,他已经不再是那个人见人爱的孩子了,杂乱无章的长发,白的吓人的皮肤,漫修自己都觉得自己像鬼,更不用说那些人了。 漫修非常伤心,自己好容易盼来的机会却被自己给吓跑了。他独自又回到了山洞,伤心之余,甚至想到了默默等死。在这里,不会有人知道他的存在,也不会有人安慰他、帮助他,就算是他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只能化回生命的最初状态,成为腐烂的泥土肥料。 就这样,独自在洞中苦闷了三日,也饿了三日,就在昏昏欲死的时候,父亲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父亲那慈祥而威严的话语始终在耳边萦绕:“人生在世,不如意者十有八九!在遭遇酸痛苦楚时,却能依旧笑对人生,用自己的勇气去征服、战胜困难的,就是英雄!其实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有机会成为英雄,只看自己如何把握了!”酸痛苦楚?漫修自记事起就没有比现在更加痛苦的了。拿出自己的勇气笑对人生?漫修做的到吗? “你已经长大了,将来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得像个男子汉,保护好母亲,好好的活下去!” “你必须活着,好好的活着!”父母亲的叮嘱让漫修一下子又睁开了眼睛,他勉强拖着已力不从心的身体,又去寻觅了食物,就这样,他选择了勇敢的继续活下去。 之后又有几次见到人,他也不会像第一次那样莽撞去吓人了,而是躲的远远的,看着众人砍完柴,背下去。跟在众人后面,他知道了这座山旁还有个小村落,名叫三洞村。 随着食物的枯竭,漫修选择了冒险去村中偷些食物吃。他虽然也知道偷盗不对,但没办法,因为他选择了活着。村长的家中他一无所获,但隔壁黄大爷的家中却让他大饱了口福。之后一月间,他都靠黄大爷家的活鸡养活了自己。可是他哪里知道,因为他的偷吃,却让本来就传言四起的整个三洞村更加的人人自危了,好像怪物随时会降临村中,肆无忌惮的吃人一般。 直到漫修看到来自己所居住的洞中探查的子廉等人,他因害怕不知对方何意,便选择躲入了那个小的洞穴之中,正因如此,子廉等人两次探查洞穴,也没有发现漫修的藏身之处。而之前在小石头火把中闪过的身影也正是漫修。后来小石头被毒蛇咬伤,子廉也在洞口睡着。以为来勘探的人已离开的漫修走出洞穴,却看到了依偎在洞口睡着的两人。漫修待要走,却看到了小石头腿上被蛇咬伤的痕迹,还有蛇洞旁被斩断的毒蛇。漫修知道自己百毒不侵,即使吸了毒液,也没有关系,莫若救一个人,做件好事,便俯身为小石头吸出了毒血。可就在他还想要把那被砍断的毒蛇也拿走时,却见子廉醒来,因此只能赶快的逃走。之后的事情便都如子廉所料,因饥饿难耐,他终于还是选择了继续到潘大娘家偷鸡,以致被捉。 第六十一章 叶府冲突 漫修对子廉仿佛有独特的感情,几次相见不说,所有人中只有子廉对他最好,拿他当一个人,而不是奇怪的可以观看的怪物。因此漫修对子廉说出了久违的一句话,他叫秦漫修! 这让听者叶子廉兴奋不已,之后又通过漫修零零碎碎的言语,子廉大体了解了漫修失足掉落山崖后的奇异经历,知道了传说中洞洞相连的三洞山其实为四洞山,还有一个小洞口鲜为人知。也知道了漫修因特殊的因缘而变得百毒不侵,也正是他救的小石头。 子廉想要将漫修带回家,却遭到了杨全坚决的反对。叶家世代为官,怎么能随便带个野人回去呢?可是子廉却坚持己见,漫修只是个孩子,对于家大势大的叶家来说,多收留一个孩子有什么关系,更何况他本质不坏,生吃活食等野人的习惯是可以慢慢改过来的。可对于漫修来说,就完全有可能改变他一生的命运。而且,子廉总觉得,自己和漫修的缘分匪浅,否则千百众生中,却唯他与漫修在这山中几次相见呢? 三洞村的村民们对子廉的这一决定都感激不已,因为毕竟,这个漂亮少年的背后,是一个嗜血怪物的阴影在笼罩着。 杨全最终没能说服子廉,漫修跟随着他们踏上了返回东京的路程。阔别了四年多的东京,这个对漫修来说有着无比温馨和残酷回忆的地方!父亲的尸体怎样了?母亲在自己掉落山崖后命运又如何了?外面的世界还能接纳这个在山林里过活了四年多的野人孩子吗?连漫修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下一步会如何。可是有了漫修的跟随,对于子廉等人来说是件好事,因为三洞山过起来再也没那么困难了,而且为了感谢子廉对全村人的恩情,郑郎中还破天荒的打破了自己的规矩,将一瓶治蛇毒的药赠送给了叶子廉。 子廉等人平安的度过了三洞山,离京城的家越来越近了。 虽不是过年,但叶家上下张灯结彩,全为迎接大少爷叶子廉的回归。老太太许氏更是不停的让手下人去打听子廉到哪里了,刻刻盼着长孙的归来。唯一不高兴的当属叶明知的小妾庞氏和子廉同父异母的弟弟叶子奇了。自从叶子廉一案成名之后,叶明知口上挂的,心里念的,全是叶子廉一人,他母子二人简直就像是空气。叶明知无论安排什么,想的都是叶子廉,这让这对母子十分恼火,但老太太,乃至全家人都喜欢子廉,他们能做的也只能是忍气吞声。 子廉终于回来了,却又多带回来一个人。叶明知不喜欢来历不明的人,而且漫修苍白的脸似乎诉说着无尽的沧桑,更让叶明知感到不快的是,杨全还汇报说漫修是个在野外生长过四五年之久的野人,习惯生吃活食。叶明知虽也同情这个孩子的遭遇,但毕竟只限于同情,他不希望自己心爱的长子会和这样的野人扯上什么关系。而且,自从漫修来到家中之后,家里厨房接二连三的丢活物,无论是不是漫修偷吃的,最后都记在了他的帐上。叶明知几次想赶漫修出府,但由于子廉的坚持,漫修这个外来的野人才最终留在了子廉的身边。 可连漫修都说不清,自己跟随子廉来叶府的选择究竟是对还是不对,自己留在子廉的身旁是幸还是不幸。因为整个叶府,除了子廉外,其他的人看待漫修时的眼光都是异样的。可能自小随父亲,自尊心极强的缘故,漫修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但毕竟这是叶府,不是有父亲爱母亲疼的自己家中,寄人篱下的日子可能就是这样的吧,他学会了忍。更何况,子廉待他是极好的,有如亲兄弟一般,有兄如此,夫复何求呢? 子廉每日读书,漫修每日在旁陪伴。时间久了,子廉竟发现原来漫修是识字的,这更加剧了他对这个比他小六七岁的少年的好奇心,可是,漫修对掉落山崖之前的自己的情况很少提及,与漫修相处的久了,子廉虽也能隐隐觉出这个少年的内心里隐藏着一块儿巨大的痛处,只是他不愿意说,子廉也不便去揭开这个伤口。 子廉能做到的,是尽量快的纠正漫修的生活习性。看得出,漫修也非常努力,可是无论怎么努力,漫修还是只喜欢吃活食,还是不喜欢穿衣物,甚至强压的多了,漫修几次都想放弃,可是父亲那颗血淋淋的人头时刻提醒着他,他必须得变得强大。现在连个完整的人都算不上,又拿什么去谈报仇雪恨?而且,还有娘亲呢!他的心里,娘亲一直都还活着,因为当日是他先掉落山崖的,他相信娘还活着!难道再见到娘亲时,就以嗜血怪物的模样去见吗?那样娘亲会有多伤心?他得改,得改! 就这样,漫修努力的学着像别人一样去洗漱穿衣,学着吃熟食,学着认字识理,可他唯一受不了的是别人无尽的嘲笑与蔑视。他像秦威一样,有着一颗高傲的心。可当高傲的心遇到喜欢无情践踏别人的心时,势必就会引起轩然大波。 这日,一个小厮来叫漫修,说是少爷叫他过去一趟。漫修以为子廉有什么事情要吩咐他做,便立刻跟着小厮前往。可是,漫修走着便觉出不对,这是要去哪里?小厮没有理会他的疑问,而是继续引着他往前走。正疑问间,漫修已经被带到了一个小花园,定睛一看,原来确实是少爷叫他过来的,不过不是子廉,而是叶家的二少爷叶子奇。 这个叶子奇,漫修是见过的,对于他的狠毒,漫修也领教过。当日他刚入叶家不久,这个叶子奇便让他当着众人的面表演生吃活鸡,漫修再是野人也有自尊心,于是便没有听从叶子奇的吩咐。可对不服从自己命令的人,叶子奇采取的方法是用鞭子抽打,当时若不是子廉及时出现,只怕漫修没死在山里,也命丧在这叶府了。 漫修还记得,那次子廉和子奇因为自己的事情吵得非常凶,最后还是子廉的叔叔叶明心恰好路过,才平息了硝烟。可是从此,子奇便恨上了漫修,处处找他麻烦。可偏偏碰到漫修,他自小被母亲当小少爷一样宠爱伺候着,又在山林中过活了四五年,根本不懂得什么人情世故,更不懂得什么叫做卑躬屈膝,竟几次与子奇顶着来,在叶府,两个人水火不容了起来。 今日又叫他做什么呢?不用问,肯定又是要消遣自己。漫修很不喜欢这个叶子奇,可他毕竟是子廉的弟弟,算了,只要不太过分,就不与他计较了。 漫修到了,只见小桥上几个衣着华丽的年轻人,为首的便是叶子奇,其他的几个也常见,都是些家里有权有势的公子,整日里吃喝嫖赌,唯独不做正事的。就像子廉一样,漫修也不屑于与这些人来往,可他的身份毕竟不同于子廉,见了这些少爷们,还要正常的行礼。 “见过二少爷!不知二少爷今日叫我来,有什么吩咐?” “怎么,没吩咐本少爷还叫不得你了?” “不是,少爷当然叫得。只是子廉少爷今日随老爷出府访友,刚派人传话,说马上就回来了,还需要我准备些东西。如果二少爷没什么吩咐,我这就先下去了。” “哼,怎么?叶子廉是少爷,我就不是了?” “我没这么说过。” “哼,好大的胆子!在少爷面前,还一口一个我!你这野种,也配称‘我’字?” “不称‘我’,应当称什么?” 叶子奇对当着朋友的面顶撞他的漫修的表现十分不满意,用手一拍桥上的栏杆,气愤的说道:“野种!你算什么东西?不就是我叶家在山里捡回来的一条狗吗?你要认清楚,你只是个奴才,我才是主子!一个野种,敢跟主子顶嘴,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第19节 漫修打心眼儿里讨厌“野种”这个词,他只是失足滚落下了山崖,他有爹有娘,而且爹是世界上最英雄的爹,娘是世界上最温柔贤淑的娘!干嘛一定要用这个词来刺激他的神经呢?他真想当时就狠狠的教训叶子奇一顿,可这毕竟是叶家,也确实是叶子廉救他回来的,不然他可能现在还在山里,他感激叶子廉,不能给他惹事,算了,忍一时风平浪静!漫修稳了稳自己的情绪,不再跟叶子奇计较。 叶子奇倒不觉得这是漫修对自己的让步,反以为他真怕了自己,于是尤为得意,还对着他的朋友们道:“瞧,对付这样的野种,就得像我这样!” 几人哄笑一场,漫修却没理会,一转话锋,说道:“少爷没什么吩咐我就先走了。”漫修还是照用“我”字,他并没有觉得这个字有什么不妥。 这时,却听叶子奇开口道:“走?往哪里走?爷们还没开心够呢?你怎么就能走呢?今天,你可是主角那,哈哈哈哈!” 第六十二章 水蛇风波 漫修回头看叶子奇等人笑得不怀好意,不觉心里一怵。让他生吃活鸡的那日,叶子奇也对他用过“主角”这个词,在叶子奇看来,可能别人都是供他消遣的对象,都是小丑,都是围着他转的傻子。 “二少爷想必找错人了,我不是唱戏的戏子,不会做主角。” “呵呵,子奇,看不出,你家的这个野人,还挺伶牙俐齿的!”朋友的一句话,却把叶子奇的火又引了起来,他把漫修的话当成了对自己公开的挑衅。他是少爷,而一个野人却能对他如此的不恭,让他在朋友们的面前失尽了面子。 “住嘴!你这个野种!我告诉你,本少爷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本少爷说你是今天的主角,负责逗少爷们开心,你就得照办!” “您是少爷,少爷吩咐什么,我自然会去做,可前提得合理,总不能少爷让我杀人我就杀人,让我放火我也放火吧。” “大胆!你这个野种,居然还敢顶嘴!你别忘了,这儿可是叶府,连你的那条烂命我都可以随时拿走,而且不费吹灰之力!” 漫修又强忍着咽下了一口气:动辄张口闭口“野种”,你叶子奇无非也就是托生的好,要是在普通人家,还会有这么耀武扬威的资本吗?而且,说文文不行,说武武不通,你有什么资格骂人?要是同样也掉落山崖,你会有我一半的坚强吗?还不知道得哭成什么样子呢!想到这里,漫修不觉心里一声冷笑,回答道:“二少爷请息怒!正如您所说的,这里是鼎鼎大名的叶府,不是屠宰场,我相信二少爷不会拿人命当儿戏的,是吧?另外,我曾经是你们口中所说的野人不错,可不是野种,还请二少爷以后口下留情。” “呵呵!越来越有意思了!你们听到了吗?一个野人,在跟我谈论自尊心的事情!哈哈!我呸!你也配有自尊?你算什么东西!” “二少爷,我现在是叶府的人,是子廉少爷身旁的一个小厮。不是您口中所谓的什么东西!” “混蛋!敢跟本少爷顶嘴!来人那,给我好好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种!” “哎哎,这怎么没说上几句就先气上了呢?一个下人,何苦呢?” “是啊,你不是说他会生吃蛇,让我们观看的吗?这怎么表演还没开始,就先动手打上了呢?” 朋友们的相劝,让叶子奇也冷静了一下。只见子奇摆摆手,刚要上前的两个打手便退到了一边去。而漫修这时也听出了端倪,原来今日叫他来是让他表演生吃蛇的。也是,以叶子奇的智商,估计也想不出什么特别的事情来让他做,漫修高估他了。 “恩,本少爷都被气糊涂了。来人那,把蛇端上来。” 端上来?蛇还是端的吗?漫修正奇怪间,只见又有两个下人端着一个大木盆走上前来,细看下,木盆里满是水蛇,为了让他表演生吃活蛇,叶子奇可谓煞费苦心那!可很明显,包括子奇在内,其他的几位少爷也都十分怕蛇,一个个都离得远远的,好似生怕蛇会突然蹦将出来将他们咬伤一般。看着他们胆小害怕的表情,漫修不觉暗暗发笑,根本都是些没有毒的水蛇,就吓成这样,还特地来观看他吃活蛇呢!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可笑的笑话吗? 看着漫修带着些许笑容的脸,子奇感觉出来他是在嘲笑自己胆小,也觉出自己有些失态,便假咳了两声,又装作十分镇定的样子,对漫修说:“今儿爷们高兴,可还不够刺激!你把这盆里的蛇吃了,给爷们助助兴!” 直到现在,这才算是叶子奇作为少爷下达的第一条命令。若论平时,这蛇就是漫修的食物,他几年来也都是靠吃蛇过活过来的,吃就吃了,原也没有什么。可今日不同,叶子奇摆明了是把他当做了路边表演的猴子,助兴?自己当日吃蛇是为了生存,可不是为了今日里给别人的助兴! “回禀二少爷,自进入叶府后,多得老爷少爷提点,我的饮食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已不吃生食很久了。”显然,这是漫修的托辞。虽然他进叶府已有半载之久,但他根本未曾改过来吃生食的习惯。 又是摆明不给他面子!叶子奇有些按捺不住了,恶狠狠地说道:“本少爷让你吃是看的起你!今天你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自己少废话,主动吃了,说不定还能讨得少爷们的欢心,得几个赏钱;不吃,就是不给爷们面子,到时,敬酒不吃吃罚酒,就不仅是吃蛇的问题了,还得吃打!” 这叶子奇说的出做的到,漫修也不是没领教过,可他就是看不惯叶子奇那副嚣张的面孔。整个叶府里,除了老太太、叶明知、叶明心这些长辈叶子奇不敢去惹之外,其他人他把谁放在过眼里?尤其是下人,只要有不顺他心的,哪个没挨过他的打?女孩子就更惨了,只要稍有姿色的,哪个又能逃的出他的手掌心?怪就怪在他的身份是叶家的少爷,因此众人也都是敢怒不敢言。 正在漫修考虑如何回绝子奇的时候,只见一个下人悄悄在子奇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子奇听后脸上立刻露出了狡猾的笑容。看着子奇由怒转喜的面部表情,漫修不觉心里疑虑,不知那下人对子奇说了些什么,竟能让他的表情能如孩儿脸般,说变就变。 这时,就见子奇小声的吩咐了一声,那下人应声而去。过了不大一会儿,只见那人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又回到了桥上。漫修正自纳闷,只听子奇说道:“你不是说你已经不吃生食很久了吗?本少爷可是个通情达理之人,你既不吃生食,那就吃熟食,这可是我刚刚特地吩咐厨房给你一个人开的火,你可要好好的吃啊!不要费了我的一番苦心!”说着,子奇便自哈哈大笑了起来。 子奇的这一举动在其他的几位少爷眼中也显得特别的不可思议,明明说要让漫修表演生吃活蛇的,怎么让他吃起面来了?对一个野人,这么高的待遇!叶子奇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在众人都带着疑问的眼光看叶子奇时,漫修却知道了他的意思。因为漫修根本就没有改过来吃生食的习惯,让他吃熟食还不如杀了他!他刚才说自己的饮食已有了很大的变化,不吃生食很久了完全就只是个托辞,以求免去让他像耍猴般在众人面前出丑的命运,却没想那该死的下人出了这么个馊主意,让他吃熟食! 这下可如何是好?如果不吃,就摆明了与叶子奇为难,如果吃了,这熟食又如何下得了肚?权衡再三,漫修却迟迟不肯动手。 “吃啊!莫非是嫌我叶家的饭不好吃,配不上你的口味?” 叶子奇带有挑逗性的语言让漫修心一横,动筷子把碗里的面吃了个精光。临了,还打了个饱嗝,说道:“多谢二少爷错爱!” 漫修的这个举动大大出乎了叶子奇和出这主意的下人的意料之外。因为据那下人所知,漫修自进入叶府以来,还从来没吃过一次熟食,谁让他吃熟食简直比要了他的命还严重,就连子廉少爷也没辙的事,想不到今日的一次激将,竟让漫修从吃生食的习惯中摆脱了出来,歪打正着的帮了他。 “二少爷若没有其他的吩咐,我这就先告退了。”漫修说话间,转身就要离开。此时却听到背后一个愤怒的声音大喝道:“你给我站住!” 漫修停住了脚步,却不是被叶子奇吓的,而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结果这一停不要紧,接下来的一幕却让漫修感觉到忍无可忍。原来叶子奇命令手下人把那一整盆水蛇都倾倒在了漫修的身上。 漫修轻轻的咬了一下嘴唇,用手把身上的蛇清理了一下,转身就欲离开。子奇却命之前的那两个打手上前抓住了他,还令人抓起蛇,硬往漫修口里添。漫修挣扎着,却就是不肯张口,叶子奇便上前狠狠的给了他一拳,重重的打到了漫修的胸口处,很是疼痛,可漫修还是不肯张口,叶子奇一声冷笑,接着又是更重的一拳。旁边那两个打手紧紧的抓着漫修,漫修根本就无力反抗,白白的挨了叶子奇毒辣的几拳。 “不就吃蛇吗?好!我吃给你们看!” “哈哈,你这个野种,终于说了句人话!早这样不就好了,还至于受皮肉之苦吗?”子奇给手下人使了个眼色,两个抓住漫修的人放开了手,漫修才得以活动。怎么自己在山林里就没能碰到什么奇人异士,学些武功绝学呢?至少现在可以好好教训一下眼前这个家伙,让他也知道知道被打的滋味如何呢!可是这也只能限于想想,漫修根本就不会功夫,而且他本就体弱,长期的山林里不规律的生活又让他的身体状况更加的雪上加霜,一个叶子奇,说不定还能对付对付,可打手,他根本无力与人抗衡。 第六十三章 风波再起 不就吃蛇吗?以前这就是他的食物,有什么关系! 可就当漫修准备再让一步,吃几条蛇,让子奇等人过过眼瘾,放他一马时,子奇却又不干了,子奇让漫修每从他的胯下钻过三圈再吃一条蛇。这个要求让漫修十分的恼火,可身旁的两个打手让他根本就无力反抗。怎么办?漫修静静的蹲到了地上。 正当子奇和众人在等着看好戏时,漫修将乖乖听他话的蛇已敛在了一起,而且趁子奇大笑时,将蛇一股脑儿的都扔到了子奇等人的身上!这下子,子奇和他的朋友们之间可炸开了锅,尖叫的,哭喊的,可谓丑态百出!之前旁边那两个负责拿住漫修的打手现在也无暇顾及漫修了,也都赶忙跑上前去帮忙,把蛇从子奇和其他几位少爷的身上清理开来,而此时的漫修早就一溜烟的跑了个没影,但他也知道,自己这次的祸闯大了,叶子奇是万不会放过自己的。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此事会引起如此的轩然大波。子奇一状告到了父亲叶明知那里,再加上庞氏哭哭啼啼的火上浇油,硬说是子廉指使漫修将一盆蛇硬生生的都扔到了子奇和其他几家少爷的身上。而被叫来训话的子廉却是另执一词,说子奇侮辱漫修在先,才会有此一变。因为漫修已经在子廉回家后将此事的原委都告知了子廉,子廉正准备去找子奇理论,却先被叫到了父亲这里。 话说血浓于水,叶明知平日里虽疼子廉轻子奇,但子奇毕竟也是他的儿子。当外人,尤其是他从来都不喜欢的野人欺负到儿子头上时,他是无条件的会站在儿子一边的。 叶明知吩咐手下人重重的打了漫修,作为他以下犯上,用蛇袭击少爷的惩戒。 也是第一次,子廉与父亲争吵了起来。他认为父亲不问青红皂白,甚至颠倒黑白的判断是极其错误的,可他的据理力争并没有换来父亲对漫修的些许内疚,反而更加剧了漫修在叶府的尴尬境地。 子廉和父亲的争吵甚至惊动了老太太许氏,由于老太太的出面,让此事也算有了个了结。既然子奇没事,漫修也被教训了,这事就这么作罢吧。可谁都知道,此事根本没有了结,当事人子奇心中的恶气没出,漫修心中的冤气冲天,而子廉因不满父亲不公的判断,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竟没主动和父亲说过一句话。叶明知则认为,正是由于漫修这个野人的出现,才让他平静的家里波澜不断,才让他最心爱的儿子与他怒目相对,更视漫修为眼中钉,肉中刺了。 就这样,整个叶家,环绕在一触即发的战争状态足达半年之久。子廉与子奇的冲突不断自不必表,子廉与父亲的关系也紧张到了几日不说句话的地步,因为只要牵扯到漫修,父亲就会先入为主,这让子廉十分的看不惯。也不知道是不是子廉故意与父亲和弟弟公开的叫板,别人越是待漫修不好,他就越是待漫修好,整日里不是教其弹琴,就是与其吟诗作对,谈笑风生,整日里形影不离。甚至连三年一次的大考,子廉都干脆没去参加,这让叶明知大为恼火!而在叶府生活了有一年之久的漫修,也渐渐变回了正常人,他生吃的野人习惯已被完全的纠正了过来,皮肤也由原来的煞白渐渐变得正常的白皙起来,细看起来,确实是个难得的美少年。子廉对他的好,他感激在心,可小小年纪的他哪里知道,正因为这特别的好,会给他带来无穷的灾祸。 因为随着野人传闻的渐渐消亡,关于漫修和子廉少爷的流言蜚语又随之而来。有说漫修与子廉少爷形影不离,每日同桌而吃,每夜同塌而眠的,也有说他是妖精转世,只不过托生为男身,来诱拐少爷的,更有说少爷已经被他迷惑,为了他要放弃学业的。一时间,传言四起,怪就怪漫修长得太完美了,这也许就是当年算命先生说的,漫修会因为这长相,而波澜不断吧。 这日,子廉出门会友,漫修独自在花园中闲逛,百花争奇斗艳,湖水映照假山,当真令人心旷神怡。漫修心想,“如果娘能在我身边该多好啊!”,这段日子,因为有子廉相伴左右,他在叶府的生活虽然辛苦,却总透着几分幸福。可想寻母亲的下落却比登天还难,因为当年他和母亲为了逃命,慌不择路,而且已时隔五六年,漫修早已不记得当年跌落山崖的具体地方在哪里了。幸好原先住过的马行街漫修还隐约有些记忆,可因为当年的一场大火,马行街的旧邻居早已搬的搬,走的走,物也不是人也非了,根本就没有母亲的半点消息。漫修不知为什么,最近常常会被噩梦惊醒。虽然依照子廉的安排,也服用了安神的汤药,睡得倒是好些了,但心里总是惦挂着娘亲。没见到娘的尸首,他是死也不会承认娘已经离他而去的。他相信总有一天会再重逢的,他一定要好好的活着,到时候以最好的样子与娘相见。 想的正入神间,漫修突觉自己背后凭空多了一股强大的力量,还没等他反应的过来,整个人已完全浸入了旁边的湖水中,等再站起身来时,却已全身湿了个透。这时湖边传来了哈哈的大笑声,只见叶子奇和他那几个朋友正在那里捧腹大笑。 漫修拖着湿漉漉的身体一步步走上了岸,见了子奇和其他几位少爷,强压住内心的愤怒,见了礼,说道“几位少爷没有什么吩咐我先下去了。” 谁知却被子奇拦了下来。“唉?人家说女人在水中浸透了衣服的话会很有看头的,这个也一般啊!” “子奇,你糊涂了,这明明是个男的嘛!” “哈哈,瞧我这脑子,怎么连这个也差点搞混了!” “呵呵,这也不能怪你,瞧他白净的,女人都没有他那么白皙的皮肤!” “是啊是啊,真没想到,一个野人也可以长得如此标致昂!你哥可真有眼光啊!” “哈哈,就是,长得确实标志昂!要不是你说,我还真会以为是个漂亮丫头呢!” “咦,子奇,这就是你说的你哥哥的闺中密友吧?”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说着,漫修听着众人嘴里的污言秽语,手里的拳头却已经攥得紧紧的了。因为这不是攻击他一个人的问题,还攻击了他最好的朋友子廉! “嘘嘘,饭可以多吃,话可不能乱说!叶子廉跟他睡,你们哪只眼睛看到了?再说,两个大男人,怎么搞啊?哈哈哈哈!” 漫修有时候都在想,这个叶子奇是不是脑子里进水了,虽说他跟子廉的兄弟关系不融洽,但毕竟子廉也是他的哥哥啊,怎么能当着外人的面如此诋毁自己的哥哥呢? “呵呵,这还用看吗?看了我都怕脏了我的眼睛!现在满城都知道了,叶子廉喜欢上了个小白脸,为了他,可以和老子翻脸,可以不要前程!” “哈哈,就不知道娶这么个东西回家,可不可以给叶家继承香火啊?还不如我,多找几个妞,至少也是为叶家的后代着想啊!哈哈!” “啊!”子奇还没笑完,下巴处就已经重重的挨了漫修的一拳,一下子站不稳,竟摔倒在了湖边的草地上。 “我警告你,不要胡说八道!”漫修的眼里又露出了曾经是嗜血怪物时的凶光,还倒真把子奇和这几个少爷吓了一跳。可是很快,子奇便又恢复了理智,他才是叶家的少爷,凭什么会被一个下人打?从小到大,只有他打人的份儿,还没有谁敢打他呢! 叶子奇站了起来,狠狠的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说道:“兄弟们,你们想不想知道他是男是女啊?” 这时,周围的几个少爷看看子奇,又看看漫修,大都很尴尬的说道:“子奇,算了,我们先走了。”原因很简单,因为漫修和子奇的眼睛里各自都充满着愤怒的火焰,他们怕这一战,不可收拾,又或者是殃及池鱼。 偏偏有一个不长眼色的,说道:“呵呵,怎么知道他是男是女啊?” “扒下来看看不就得了?”说着子奇上前拽住了漫修的衣领便要撕。漫修性格刚强,虽是叶家救了他,子廉待他又是极好,他是不愿意给子廉惹事的,但他有自尊,他得保护自己,更要保护子廉的名声。小孩子的逞强心理让他反抗了,他也上前抓住子奇的头发,二人扭打成了一团。其他的几个少爷想上前帮忙,二人却在地上滚做了一团,几人不知该如何出手帮忙,只得赶忙去报给大人。可就在这一去一回的路上,漫修和子奇已双双扭打进了湖中,当对方不断的挣扎,岸上的众人也疾呼不停时,漫修才意识到,下水的正是不会游泳的二少爷子奇! 第六十四章 命运多舛 子奇被救上来后已是呼吸困难,好容易在下人的急救下飞出去的七魂六魄才又回转了过来。子奇的母亲庞氏更是不顾自己的身份,硬生生的扇了漫修好几个耳光。子奇被抬了回去,请了大夫,竟因此得了风寒,连续病了两个周才见好转。 叶明知当日回来家后,听说了漫修竟然将不会游水的子奇推入到湖中并差点将其淹死的事情,火不打一处来,吩咐下人把漫修吊起来一夜好打。漫修被打的时候还没觉怎地,但之后便觉浑身就像火烧一样难受。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仅仅就是因为把叶家的二少爷推进了湖里,他就该受如此的惩罚吗?可是明明是叶子奇侮辱他和子廉在前啊!只可惜,叶明知根本没给过他解释的机会,应该说压根儿也没想听他解释。 子廉当日与朋友饮酒到了兴头,竟直接醉卧在了朋友的家中,直到次日醒了酒,晌午时分才回到家中。家中还和往日一样平静,子廉并没有觉察出什么异样,这时的父亲也已去到翰林院中,因此子廉只向老太太请了安,便直奔回了自己的住处。结果迎他入门的并不是每日所见的漫修,而是小石头。更奇怪的是,今日的小石头做起事来十分小心翼翼,却总是出错,似乎总有些心不在焉,又有几分心虚。子廉随意问起漫修哪里去了,却仿佛问到了小石头最怕回答的问题异样,只见小石头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好似在隐瞒什么。子廉敏感的感觉出他不在的昨日里肯定出事了,忙逼问小石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小石头被逼无奈,只得将漫修和子奇少爷打架,还把子奇少爷推入湖中,差点将其淹死,老爷回来后大怒,又将漫修结结实实的吊打了一夜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给了子廉。 这一说不打紧,还没等小石头来得及拦他,子廉便立刻冲出了房门。此时的漫修已被扔回了自己的房间,却无人问津,任凭他在床上独自呻吟。子廉不顾一切的冲进了漫修的房间,在见到趴在床上呻吟的漫修后仿佛心里的大石头才落下了一些,因为他知道漫修体弱,生怕因为这一场打,漫修再吃不消,而因此送上了小命。 漫修见到子廉进来,便立刻停止了呻吟,而且强装无事的要爬起来,子廉却轻轻将他扶住,慢慢的让他趴回到了原处。 子廉看看漫修脸上的伤和额头上斗大的汗珠,忙从旁拿起了毛巾,边给漫修擦拭便十分心疼的问道:“疼吗?”漫修听子廉如此问,知道子廉肯定是知道了自己被惩的事实,于是也不再瞒他,费力的点了点头。 “我看看!”子廉要去掀漫修的衣袖,却被漫修强行的按住了手。漫修知道,一旦让子廉看到自己的伤,肯定又是一场轩然大波,不能再因为自己的事给子廉惹麻烦了。可子廉趁漫修不注意时,还是突然袭击式的将衣袖给掀开了。只见胳膊上鞭痕累累,子廉又将漫修身上的外衣撕开,只见背上也是血迹斑斑。其他的地方不必再看,子廉也知道昨夜里他们是怎么殴打漫修的了。看着斑斑的血迹,子廉的眼睛不禁湿润了,手不停的发抖,“我,我去找他理论去!” “不,你别去!是我做错在先,是我没有忍住,和子奇少爷动了手,还把他推入了湖中,害他差点命丧湖中。做父亲的,自然维护自己的孩子,他没有做错!” “你还替他讲话?他分明就是针对你!你告诉我,你为何与子奇动起了手?是不是他又欺负你了?” “求你了,别问了,也别去找老爷理论,都是我的错,不要把事情闹大!”漫修也是担心因为自己的缘故搞的叶家不和,于是便再三恳求。子廉见状,只得忍气吞声,先吩咐手下人请来最好的大夫给漫修看病,还亲自给漫修煮药、上药,边上泪水边不停的打转,为了看清楚,他不得不时时的擦拭着眼睛里的泪水。 当晚,叶明知从翰林院回来,全家围坐一桌吃饭,却唯独不见子廉前来。其实叶明知心里也有数,可他预料的是子廉会因为漫修的事来找自己理论,正准备好了一大堆的词来应对,谁知子廉竟连吃饭时都没露面。让人去叫,手下人回来回复说少爷不饿,说不吃了。老太太许氏不知是何事,忙问子廉是不是病了,可是叶明知心知肚明,这子廉哪里是病了,分明是在向他抗议! 饭后,一直到深夜,叶明知也没等到子廉前来跟他说点什么,叶明知甚至觉得,自从漫修到他们叶家之后,他与这个最心爱的儿子之间的关系就慢慢变得越来越生分了。难道是他做错了吗?不!他会有什么错!明明就是秦漫修的错,是这个野人不断的在打破他叶家的规矩,不断在挑拨他和儿子之间的关系! 次日一早,子廉还是没有出现在叶明知的面前。问手下人,说子廉少爷已传饭过去吃了。天哪,根本就没把他这个老子放在眼里嘛!这像什么话!再问子廉在哪里,手下人的回答更让叶明知气得半天没喘过气来,因为子廉自昨日回到家中后便一直都呆在漫修的房间里,根本没有出过那门半步。 “哼,为了一个野小子,连老子都不要了!” 这时,一旁的庞氏抓住了机会,在旁添油加醋道:“哎哟,这传闻难道是真的?” “什么传闻?” “老爷,呵呵,老爷别问了,老爷知道会气坏身体的,身体要紧!” 第20节 “快说!什么传闻?” “也是妾身听来的,听说全府上下都知道了,说那秦漫修长得白皙漂亮,以男色勾引咱们大少爷,而少爷也为他所迷,终日与其厮守,亲亲我我……”庞氏还没说完,一个茶杯已碎在了地上。叶老爷气冲冲的出了门,本想就此出门去翰林院,但转念还是步入了子廉的住处。可是进子廉屋中一看,床上的铺盖叠得整整齐齐,屋内没有半点温暖之气,显然是一夜未归!打听小厮回说子廉少爷还在漫修处守候着,并早已吩咐说最近就在漫修那里安歇了,不必在这里伺候。 叶老爷听后是火冒三丈,但还是压着火到了漫修的住处,并嘱咐从人不可出声。通过微开着的窗户,映入叶老爷眼帘的是子廉正在给浑身肌肤如雪的漫修上药!其动作之轻柔,言语之温存,把叶老爷气得手指直抖。但他毕竟是有想法的人,他知道这样冲进去,即使把秦漫修再痛打一顿或者赶出家门,都只会让自己和心爱的儿子之间再多添一道裂痕,他很珍惜这个儿子,不可以失去他,当然更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毁掉他。于是叶老爷紧握着拳头走回了自己的书房,当日,叶老爷告假没有去翰林院。 又过了段时日,子奇痊愈了,漫修的伤也渐渐完好了起来。这段时日,子廉基本没离开过漫修半步,整日整夜的都守候在他的身旁。因为,府里的传言也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他知道了漫修和子奇争执斗殴的缘由。都是因为自己,才让漫修无辜受苦,这个责任他该担的。虽然没能阻止父亲对漫修的殴打,但至少他该补偿漫修些什么,而他能做到的,就是加倍对漫修好。可子廉太天真了,他以为这样做就会抚平漫修内心的创伤,替父亲和弟弟的所作所为赎罪,可他哪里知道,他越是对漫修好,就越是害了他。他是叶家的少爷,自是没什么事,可漫修不同,他只是个没爹没娘甚至没有什么反抗能力的野孩子,魔爪正一步步伸向这个无辜的魂灵,下一步他将面临的又会是什么呢? 一日,子廉对漫修说,当今的品妃娘娘说想他了,宣他进宫住几日,他不能带漫修去,只得暂时分离几日了。漫修下意识的感觉到了些什么,却又说不出,仍旧笑送子廉离开。而就在送子廉出府回屋时,漫修只觉背后有人用手帕捂住了自己的嘴,他拼命的想挣扎,可还没挣扎两下,便不省人事了。 等漫修再醒来时,他已经置身于一个陌生的环境中。迷迷糊糊中,他看到离他不远的座椅上端坐着一个长相十分美貌的中年男子,正在静静的品着香溢的茶水,而这个男子的背后,则直挺挺地站着两个彪形大汉,各自手握钢刀,而且面上没有丝毫的表情,仿佛雕塑一般。 一个美男子,背后站着两个刽子手般的彪形大汉!在漫修眼里看来,这幅画面是那么的不和谐!可如今比这更重要的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自己刚刚明明是在叶府,为何刚送走子廉,便不明不白的被带到了一个他完全陌生的地方来?这里究竟是哪里?面前的三张陌生面孔又都是些什么人? 第六十五章 百花馆人 漫修的心里有着一大堆的疑问,而似乎端坐在那里品茶的那位中年的美男子也看穿了他的心思,可偏偏那美男子就是一言不发,一个劲儿的只是在那里闻着他的茶香,品着他的香茶。 再看后面那两位,就更不用说了,自从漫修醒来到现在,就没见他二人变换一下表情,始终都是僵在那里,漫修都怀疑,这是活人吗? “你们是谁?这又是哪里?”终于,还是漫修先忍不住,发问了起来。 只见那端坐椅上的中年美男子又细细的品了一回茶,摆着腔调说道:“这里是百花馆,我是这里的老板,叫做馥郁!”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从今天起就是我百花馆的人了,不在这里,应该在哪里啊?” “百花馆是什么地方?” “百花馆,顾名思义,是个百花争艳的人间天堂!在这里,有着美轮美奂的一切,只要你愿意,就可以享受到人间无上的欢乐!” “人间天堂?无上的欢乐?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为什么会成为百花馆的人?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们!” “人不就是这样吗?昨天不认识,今天见了,不就认识了?” “我不要在这里听你胡说,我要走,我要回家!”说着,漫修站起了身,可显然,他的头还是晕晕的,刚才准是吸入手帕中的迷药太多了。 “回家?哈哈哈哈!你的家就在这里,你还要上哪里去呢?” “你胡说,我又没有失忆,我根本就没来过什么百花馆,千花馆的,我是叶府的人,这里不是我的家!” “呵呵!你原来在哪里我不管,我只知道,这百花馆有百花馆的规矩,做的好就赏,做的错就罚!稍候,我会给你派个师父过来的,规矩他自会告诉你,而你只要好好的听话,听从我的安排,做个乖孩子就对了!” “我不要听你讲!”说着,漫修就冲向了门口,可还没等他来得及打开房门,就被馥郁身后的一个大汉给拎了回来。 “哦,我还忘交代一句了。我百花馆里只容乖孩子生存,绝对不允许有叛逆、逃跑的现象存在。从前没有,今后也不会有!你这刚来,我也没说过,也就饶你一回,若再有下回,仔细了你的皮!”馥郁说话时总带着笑容,但漫修还不至于笨到真以为他是高兴才这么说的,他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漫修终于知道人为什么会用“笑里藏刀”来形容人了,原来世上真有这种笑着也会杀人的人!先莫论这馥郁是谁,就仅凭刚才的对话,漫修就知道自己遇到了个很难对付的主儿。可这百花馆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他为何会来到这里?今后他又将面对些什么呢? “哦,对了,看你长得面如桃花,从今天起,你就叫桃花吧!”馥郁又对漫修笑了笑,起身离去。而那两个彪形大汉则面无表情的跟随馥郁到了门口,好歹恭送馥郁离开时,也算恭恭敬敬的鞠了个躬,面部的表情总算稍有了些变化,否则漫修真以为他们都是机器做的,毫无感情的。两个彪形大汉守在了屋门口,漫修根本没有出门的机会。 馥郁对漫修留下的笑让他感到浑身都不舒服,这哪里是笑,简直比杀人的刀子都令人感到恐惧!和馥郁的第一次对话就这样很快的结束了,但漫修没从对话中找到任何他想要的答案。反而莫名的得了一个别名,桃花! 桃花,桃花,桃花……漫修不停的在重复着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名词。熟悉的是,这曾经是母亲最心爱之物,他身上至今还有母亲在他一周岁时亲手缝制给他的桃花荷包,可陌生的是,他明明就是个男子,怎么会莫名得到这么个女子的名字呢?又为什么会有这么个名字呢? 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漫修似乎有着无数的疑问,可遗憾的是,没有人替他解答,门口守着的那两个彪形大汉完全可以理解为拿着刀的木头,不光没有表情,连语言都没有。可如果真是木头就好了,至少漫修可以有机会逃走。可这两块木头,除了口不开言,雷打不动和木头相似之外,是专门负责把守的,只要有他们在,漫修就休想离开这房间半步。可就在漫修从窗户往外瞧的时候,发现百花馆里这样的木头还为数不少,几乎每隔十步就有这么两个人在面无表情的把守着。而偶尔出入这院子的,都是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年轻人,细看下,竟然都是些长相俊美的男子!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啊! 漫修几次打开房门,可门口的两块木头都立刻会像两堵墙一样横在漫修的眼前,假托要去茅厕,这两块木头也会紧跟其后,根本没有任何逃走的机会!无奈,只有关上房门,囚在屋里。终于,到了傍晚时分,漫修所在屋的门打开了,进来的却是个看起来已有七分醉的三十上下的男子,与漫修隔窗所看到的男子们一样,眼前这个也长得一表人才,加上已有些年纪,并不带有少年的那种轻浮,却多了几分成熟之美。 漫修并没有起身欢迎这个男子的到来,只是默默的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只见这个男子在一步三晃的走进来之后,也只是用余光瞥了漫修一眼,之后便瘫坐在椅子上,不停的摇晃着手中的酒壶,又费劲儿的对准了张开的口,结果,却是一滴酒也没有。这男子耍酒疯似的把酒壶摔到了地上,并大喊道:“没酒了,拿酒来!” 出乎意料的是,过了不一会儿,门便开了,守在门口的那两块木头依旧还愣愣的站在那里,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却走了进来,手里的托盘上端坐着一个酒壶和两个酒杯。小厮很熟练的把酒壶和酒杯摆到了那男子身旁的桌子上,之后便拿着托盘退了出去,临走还记得把门带了上去。这个小厮从进门到出去,不用说说话了,连口都没张张,漫修觉得这个百花馆里的人都太奇怪了。 “你就是新来的桃花?过来坐!” 男子带有几分醉意的说了这么一句,可漫修以为这男子根本就是酒醉了,在自言自语,因此完全没去理睬。显然,漫修还很不适应他的新名字,桃花! 男子这时已将两个酒杯里都斟满了酒,见漫修还坐在原处根本没动,不觉又说了句:“说你呢,过来啊!” 漫修看看四周围,才意识到这个男子好像是在对着他讲话,突然又想起馥郁临走前给自己起的名字,原来刚才也是在对自己讲话。于是,漫修站起了身,走到男子手指的对面的椅子处坐下。 “来,喝了它!”男子的手忽忽悠悠的端起了手中的酒杯,漫修都担心他是否会失手把酒杯摔落到地上。可是,他多虑了,酒杯虽然有些晃动,但却稳稳的拿在男子的手中,甚至连杯中的一滴酒都没有洒出来。 男子举起酒杯,示意漫修也喝。漫修端起酒杯,二话没说,便将酒一饮而尽。可这一下,却将漫修辣的直吐舌头,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喝酒,他根本不知道原来父亲曾经喜欢的酒可以这么辣。 “哈哈哈哈!”男子看着漫修的样子不禁失笑了起来。而这却让漫修感到十分的不舒服。强烈的好胜心让漫修又斟上了满满的一杯酒,一饮而尽,接着又是满满的一杯,还是一饮而尽……漫修仿佛在无声的表达着,自己并不是你想像中的无能之辈,不就是杯酒吗!你能喝得我为什么就喝不得! “呵呵,看不出,好酒量,是个可造之材!”男子的每个发音都十分清晰,漫修真有些搞不懂了,这人到底是真醉还是假醉?凭白无故的进来和他喝酒,又为的是哪般呢? “你是谁?” “呵呵,没有人告诉过你吗?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师父。” 馥郁倒是刚才跟他提到过师父一说,可漫修连这里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更不知道自己要师父来何用。 看着漫修一脸的疑惑,男子不紧不慢的说道:“看来馥郁没有告诉你,我叫山竹,你以后就跟我学了。” “学什么?” “哈哈哈哈,学什么?还是第一次有人问我这个问题。” “怎么你教过很多人吗?可是非常抱歉的是,无论你要教我什么,我都不会学的。我不属于这里!” 漫修斩钉截铁的拒绝倒引起了男子的注意,他第一次正眼仔细的好好的瞧了瞧眼前这个近乎瘦弱的男孩儿,他在百花馆十几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还没等知道要学什么,便完全拒绝自己的人。 “你真的不学?” “不学!我讨厌这里!” 漫修的倔强让男子微微一笑,紧接着,便又给自己斟上了一杯酒,慢条斯理的说了句:“这里是百花馆,只怕由不得你!”说完,便将酒一饮而尽。 “百花馆,百花馆,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 “呵呵,这你倒真用对了一个词,百花馆,鬼地方!百花馆就是个魔鬼呆的地方!”说完,男子哈哈大笑了起来。 第六十六章 师徒交心 说实话,漫修并不讨厌眼前这个名叫山竹的男子,他觉得这个男子说话够洒脱,甚至跟父亲哪里还有些相像。可漫修心里也清楚的很,这个山竹是百花馆里的人,而且肯定是馆主馥郁信赖之人,不然馥郁不会派他来做自己师父的。可是为什么,馥郁口中所描述的百花馆是可以享尽人间快乐的人间天堂,而此人却说百花馆就是个魔鬼呆的地方呢?漫修不禁对眼前这个男子也产生了极其浓厚的兴趣。 “魔鬼呆的地方?你为什么这么说?” “那你又为何说这里是个鬼地方?” “我自然有我的原因!” “呵呵,那我肯定也是有我的原因喽!” 漫修不明不白的被抓来此地,又莫名其妙的被人看守,动辄还被人警告这里是百花馆,容不得他胡来!再加上外面十步一处严格的把守,出入的又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人,漫修自然觉得这不是什么好地方,用鬼地方形容也情有可原。可山竹是百花馆里的人啊,他为何也这么说?漫修虽然好奇,但对方就像他一样,不肯正面的回答,应该也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为什么好好的男子却个个都打扮成那个样子?” 山竹顺着漫修的眼光望过去,原来窗户外又路过了一个年轻的美貌男子。山竹看后不以为然,显然是司空见惯了。“怎么,你看着不顺眼吗?” “那样顺眼吗?打扮的跟女孩子似的?”可漫修说完,便觉失言了,因为眼前的山竹同样也化妆了,而且化得还很漂亮。 “你可知道,这也是你的必修课之一?” “什么?”漫修不觉一愣。 “对,你没听错,咱们得学怎么把妆化的最漂亮。” “学这个做什么?” “你今天刚来?” “是又怎么样?” “那你肯定没去前后院儿看过喽?” “前后院儿?” “恩,就是指前院儿和后院儿。咱们现在在的这个地方是后院儿的一个别院儿,叫做翠竹轩,都是像你这种刚来的孩子居住的。一般等调教个一年半载,出徒了,听话,便会让你搬到后院儿里去居住,你看,那不是有个胡同吗?穿过去就是后院儿了。那里才是大多数人居住的地方。后院儿的楼分四层,住时得按级别,最普通的住在最下一层,稍好些的便住二层,以此类推。等住到了最高一层,也就代表你有话语权了,连馥郁说话时都会让你三分。” “哦?你是说百花馆的老板馥郁吗?” “对,因为等住到了最高一层时,就代表着你结交的人也都是上层的人,肯定是当朝的非富即贵,要么就是有权有势之人。馥郁与朝廷的人素有来往,能有机会更加接近,自然巴结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去得罪人呢?” “哦,原来是这样。那前院儿又是做什么的呢?” “前院儿?是接客的地方啊!” “什么,接客?”漫修不禁惊讶的又问了山竹一遍。 “对,接客的地方!” “这……”漫修想说,不是只有女妓才会用到这样的词吗?可还没等他说出来,就听山竹道:“怎么,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只不过不同的是,这里是男妓的天下,接的客也不光是男人,更多的是女人!” “啊!”山竹的话有如当头一棒,不是打在漫修的头上,而是狠狠的打在了漫修的心上。他直到现在才明白他看到的那些装扮的十分漂亮的美貌男子都是些做什么的,也直到现在才明白百花馆是做什么的地方! “不,不,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怎么会在这种地方,我要走,我要走!”又要冲出门外的漫修却被山竹一把拽了过来。 “嘘……”山竹一边捂住漫修的嘴,一边用另一只手做出了让他不要出声的手势。“逃跑是要付出生命代价的!这里的馥郁说一不二!”这句话倒让激动的漫修渐渐的安静了下来,因为他还不能死,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而直到确定漫修完全的不再激动时,山竹才慢慢的放开手,过去轻轻的把窗户带上,示意漫修还坐回原来的位置。 “你读过易经吗?” “没有,听说是算卦用的。” “可怜众生,大都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怎么易经还有什么别的作用吗?” “所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十六卦,三十二卦,六十四卦。也就是说,摆在人面前的始终有两条路,一条是生路,一条是死路。要是你,会选择生路还是死路呢?”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生路了!” “恩,选择生路……可只要是人,就不停的处在水深和火热的交替中,像这样,水深,火热,水深,火热,水深,火热……”山竹一边说一边不停的转换着酒杯的两侧,“换句话说,摆在人面前的,永远只有艰难险阻!选择生路的同时,就选择了与艰难险阻做斗争,而要度过人生的每一道坎儿,是要付出很大代价的!可也正因为如此,人生才变得有意思,不是吗?” 此时只有十二岁的漫修显然已不能完全理解山竹口中所言为何意了,但看着山竹那深沉的样子,显然在说什么很深的道理。虽然听不太懂,但与当年父亲曾对自己说过的“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倒有些异曲同工之妙,因此对山竹更平添了几分好感。 “这酒啊,是世界上最好的东西,也是最坏的东西!好,它可以让你一醉解千愁!坏,它可以让你的愁更愁!”山竹趁这说话的空当,又独饮了一杯。 “你这么说,也是有愁的意思喽。” 第21节 “这个世界上,谁人无愁!” “莫非你也是被迫来这里的?” “不,我是自愿来的。” “这种地方,还会有人自愿来?” “我还记得我的师父曾经对我说过一句话,让我终生难忘,‘不要总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可怜的人,这世上每个人都很可怜!’” “这世上每个人都很可怜!”漫修重复着山竹的话。 “呵呵,再喝一杯吧!”山竹说话间正要倒酒,结果酒壶实在是太小了,刚才他们已经把酒全喝光了。 “来人那,拿酒来!” 也不知道外面那小厮哪来的那么好的听力,居然过不一会儿,就又端着满满一壶酒进来了,临走时端着托盘和那已空了的酒壶离开,还不忘把门带上。如同上次一样,他还是连口都没张,不过漫修已经开始习惯了。 “来,今天第一堂课,咱们就学喝酒。” “我……” “不要对我说你什么都不学,你已经学了!” “难道一辈子真就要困在这里吗?”漫修失望至极。 “哎,一辈子在这里有什么不好?”山竹虽是如此说,眼睛却望向了南方。漫修虽与山竹所见时间不长,但他注意到,山竹在与他谈话的过程中,是时不时都朝那个方向看去的。漫修随着山竹的目光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个突兀出来的房顶的一角。一个房顶有什么好看的,只因为它突兀吗?这话又说回来了,你是自愿来这里的,当然甘心一辈子心甘情愿都留在这里了,我可不同,我是被抓来的,至今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抓到这个地方!难道就这样糊里糊涂的过上一辈子的男妓生活?出卖自己的肉体,出卖自己的笑容,出卖自己的灵魂?凭什么!漫修如此想着,口中恨恨的说:“我不甘心!我不服!” “哦?莫非是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你还想当人中之龙不成?” “我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我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但我绝不能呆在这里一辈子, 呆在这里,我到哪里去寻找我的娘亲,又如何能给父亲讨回公道!”说着,漫修的眼圈有些红了。 “哦?”山竹显然听出话中另有玄音。 “师父,我知道您是个好人,求您救救我,帮我出去吧!我不能留在这里,我的父亲冤死,母亲下落不明,我是他们唯一的儿子,我必须得做点什么!师父,求您了!” “哼!好大的胆子!你这是要我帮你逃跑吗?我劝你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想都别想!你若再提,我这就抓你去见馥郁,看他怎么收拾你!” “我当师父是个好人才实言相告,想不到师父竟与那些俗人一般。也罢,山竹本就是百花馆的大红人,是我有眼无珠,认错了人!你若不帮忙也就罢了,反正我是不会跟师父学任何东西的。爹爹想当年曾经是何等的英雄,我又怎会为了偷生,而在这里忍辱!若还不甘心,这就带我去见那馥郁,与其一辈子过这般苟且的生活,倒不如死了来的干净!” “后院儿还有另一个别院儿,叫做龙虎轩。” “龙虎轩,就算龙虎都斗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每年的腊月二十九,在龙虎轩里都会有一场比试,分四场,琴棋书艺。到时馥郁会找最有权威的人士来评判,总分第一者,馥郁会满足他新年的一个愿望,当然所说的这个愿望不能和百花馆的馆规相冲突,而且只在十五元宵节一天内有效。” 第六十七章 拜师学艺 漫修听山竹如此一说,眼前不禁一亮,小声问道:“那也就是说,只要得了第一,就有机会可以走掉了?” 咳咳……只见山竹故意咳了几声,倒了杯酒,说道:“我可没这么说过,不过恐怕出去东京城内看看花灯总不为过吧。” “多谢相告!” “唉,我还没说完呢,即使出门也会有馥郁的心腹之人相随,你以为这东京城内的花灯就那么容易看的吗?” “有几个人跟着,也总比从这百花馆走要强百倍吧。”漫修嘴上虽然没说,心里却已经有了盘算。如今想出这百花馆比登天还难,倒不如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可现在离年底只有不到半年的时间了,今年想要力压群雄得到那总分第一确实不易,可是没关系,今年不行,有明年,明年不行还有后年,总有一天,他定要出了这牢笼,去做他想做的事情。 显然,山竹的提醒给了漫修无穷的希望。 看着漫修一脸的兴奋,山竹不禁一笑,接着,他用空杯子敲了敲桌子,漫修一愣,不知山竹何意。但随即,聪明的漫修便明白过来了怎么回事,他立刻双手给山竹师父斟满了酒,恭恭敬敬的跪倒地上,双手捧酒过头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山竹对漫修这个徒弟显然是很满意的,于是笑着接过酒杯,口中说着:“好好”,满饮了杯中酒。从此,漫修便跟随山竹,学习起了琴棋书画。在叶府时,漫修就曾跟叶子廉学过些琴,因此上手并不怎么费力,其他的,靠他的天资聪颖,也进步飞快。连馥郁,都对这个刚来不久便表现不俗的桃花刮目相看,视他为可造之材,不断的提醒山竹要好好培养这个徒弟。可山竹心里最清楚,漫修如此这般的努力哪是为了在此崭露头角,而是为了能更早一天的离开! 山竹没有出卖漫修,可他也没有告诉漫修,漫修这样飞速的进步或许并不是件好事。因为,那比试一年才有一次,能不能得第一是个问题,得了第一是否又能顺利的逃走就更是问题。因为馥郁早就把所有可以逃走的可能性都考虑在内了,他更不可能让他苦心培养出来的花魁逃走的!而且,即使提出去看花灯的要求,花魁身边也会跟随众多打手,想逃比摘下天上的星星还难!山竹有时都在想,自己是否是在帮漫修,又或许从他点拨漫修的那一刻,便一步步地把漫修推向了死亡的边缘呢?因为馥郁是绝对不允许背叛存在的!一旦被馥郁发现漫修要逃走,而自己则是幕后推手,那不仅是漫修,连山竹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而比这更成问题的问题是,一年中余下的日子呢?进步太快也就代表着能早一天的入住进后院儿,入住进后院儿代表着什么,也许一心只想着能在比试中胜出的漫修根本没有考虑到这一层,那是需要接客的啊!以漫修倔强的性格,他能接受的了吗?可真到了那一天,还由得漫修反抗吗?看着一天天飞速进步的漫修,山竹不禁更加担忧了。 可漫修浑然不觉师父的忧虑,只觉自己的进步就是向成功逃离百花馆的目标又迈进了一步。由下更加每日苦练技艺,以争取早日的解脱! 半载,说话间就过去了。今年没有年三十儿,可能就是出于这个原因的考虑,馥郁才把一年一度的比试定在了腊月二十九。比起过年的喜悦来,漫修更关注的是龙虎轩内的比试,可是他今年是没有参赛资格的,因为他还是个新手,他甚至都不是后院儿里的一份子。漫修第一次甚至有些羡慕后院儿里的人,因为他们有资格参加比赛,有机会夺取第一,有可能实现自己的愿望! 而在这之前,漫修可是十二分的瞧不起百花馆里这些人的!说不是男人吧,生理上还确实是!可说是男人,简直丢尽了男人的脸,不去保家卫国,马革裹尸也就罢了,怎么能在女人堆里干这种勾当! 漫修甚至到现在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上天要这样残忍的惩罚他,眼见父亲的头颅却无能为力,掉落山崖后又是多年的野人遭遇,好容易碰到个善良的叶子廉,却在叶府处处碰壁。而现在,居然又置身于京城有名的男妓馆—“百花馆”之中,身边成日都是傅粉的女妆,五颜六色的华丽衣裳,美丽英俊的容颜,甜如蜜枣的言语,而拥有这些的竟都是些男人,享用这些的却有男有女。漫修接受不了这些,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子廉只是说进宫几日,而刚送走了他,自己怎么就无缘无故的到了这里来了呢?是被绑架的?他只是个普通的再不能普通的孩子,绑架他做什么?何况他当时分明是身处叶府之内,怎么可能有人会光明正大的在叶府绑架人呢?除非……除非这根本就是叶家的人指使的!漫修想到这可能是庞氏或叶子奇的杰作,因为他得罪过他们,尤其是叶子奇。但他永远也没想到的是,这竟是叶老爷亲自的作为。不过不能说是卖,因为叶老爷压根儿没收过百花馆的老板一分钱,可是又是交易,因为叶老爷要求对方无论怎样对待漫修,只是不能放他走,要把他终身都困在这男妓的世界中,让他不见天日。谁让他胆敢勾引他的宝贝儿子了?谁让他诱惑自己最疼爱的儿子与自己作对了?而百花馆的老板馥郁,却是十分乐意接受这个条件的。一分钱不用花可以得到这么好的货色,只要稍加培训就可以为他赚金赚银,何乐而不为?何况,他也不敢得罪这有名的叶家,有几个脑袋敢跟皇亲国戚作对啊? 漫修虽然没有参加的资格,却有观看学习的资格。在这里,他见到了很多所谓的前辈。真不愧为百花馆,一个比一个一表人才,一个比一个端庄秀丽,漫修甚至觉得,如花的比喻都是不贴切的,因为世上没有哪种花可以开得如此艳丽芬芳。可是,用花比喻他们又太可惜了,因为没有那种花会开得如此的让人感觉到肮脏! 原来山竹并不是最优秀的,不过已经很不错了,他是住在后院儿第三层的男妓。按说第三层的男妓已经应该为馥郁担起一片天,能为百花馆挣大把的金银了,可这山竹并不擅言辞,来找他的人并不多,只不过因为他为人有耐心,琴棋书画的技艺确实又好,馥郁才将教授新人的工作教给了他。 比试确如山竹所言,进行的十分激烈。而且琴棋高超的技艺,也确实让漫修认识到了自己的差距,同时也进行了一次难得的学习!经过一天紧张的角逐,住在第四层的青莲最终获得了总分第一,成为这一年的花魁。显然,青莲很是得意,但好似他对自己会成为这个花魁早已胸有成竹,应该说是习以为常,对待这一殊荣时青莲并没有过多的激动,提出的要求也让漫修大为失望,他只要了一把古琴,不过是馥郁珍藏的古琴。 随着众人的散去,漫修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门口还有那该死的两块木头在站岗,但漫修早已不把他们放在心上。回到屋里的漫修把自己扔到了床上,他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有这么好的技艺,竟还甘愿在此做男妓!虽然记忆淡了,但漫修还记得父亲秦威的英雄背影,记得他在马上和自己谈论英雄时的豪气,那不才是真正的男子汉吗?像父亲一样,哪怕最后落个身首异处不也是英雄吗?像青莲一样,哪怕技压群雄,得了花魁,不也照样让人瞧不起吗? 不行,必须逃走!如果不走,漫修怕自己也终有一天也会和这些人一样,每天过着浑浑噩噩的生活还浑然不知,真以为自己是在天堂!可是,百花馆的管理十分严格,不仅有馥郁这样狠毒的老板,更有像叶子奇手下一样凶恶的打手,应该如何逃呢? 正入神的思考着,只听门响,漫修去打开门一看,原是住在自己隔壁的邻居,比他晚来一个月,唤作水仙的。 水仙花在漫修的印象里,从来都是自恋高傲的代名词。世上独一无二的美男子,爱上水中自己的倒影!这才称的上是水仙。可漫修的这个邻居水仙却完全不同,他虽长得干净漂亮,比漫修整小一岁,却丝毫不像那自恋高傲的水仙,偷偷看到前后院儿里出现的美貌女子,是这个也爱那个也恋。这还不算,在漫修看来,水仙还有个最大的毛病,就是好打听事,好传事,说好听点,就是消息灵通,说不好听点,就是多是非。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漫修并不十分欢迎这个水仙,但毕竟人家没有恶意,漫修也就没必要针对他,因此遇事能帮的还是会帮,但至于他谈论什么男女之事时,漫修却尽可能的回避,转换话题,因为漫修的志不在此。女人长的再漂亮,再有钱,也与他无关!甚至漫修都觉得,来这里的女人都是混蛋,没有她们,他们会如此龌龊的活着吗?可惜,在这里,有他这样另类想法的只有他一个。 第六十八章 生死抉择 今天的水仙似乎十分兴奋,应该说漫修就没见过他不兴奋的时候,每次来不是见到美女了,就是又见到百花馆什么新鲜事了,漫修都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那么多闲情逸致! “桃花,你听说了吗?有个天大的消息!” “又有什么事,值得你特地跑过来一趟?” “原来你真的不知道啊!我告诉你,唉……先说好了,这可是我偷听来的,只告诉你一个人,你可不许告诉别人啊!” “如果怕我告诉别人,你可以不说啊!我也不想知道!” “呵呵,我不是觉得咱俩关系好吗?我只说给你一个人听昂!” “又见哪个妇人漂亮了?”来这儿的大多是雍容华贵的妇人,个个都打扮的妖娆、富贵,有些还长得十分漂亮,漫修怎么也想不通,她们已经拥有很多了,为什么还不满足,要来这里寻乐子!把他们当耍物!因此从来都十分不屑,漫修甚至偶尔都会怀疑是不是自己该当那水仙,谁都不爱,只爱自己。可这种想法也只限于偶尔,因为在漫修看来,这种别名本身就是侮辱。 “嘘嘘,才不是来。你听我说,这可关乎咱们的命运!” “关乎咱们的命运?”漫修对这句话倒有些上心。“什么事啊?” “嘿嘿,紧张了吧。我就说,我的消息你肯定感兴趣!” 接着,水仙便附在漫修的耳边,悄悄把他听来的消息告知了漫修。原来,馥郁决定要在年初对新来的这些孩子进行一次考核,合格的话就准许他们入住后院儿,开始接客。 听了这个消息,漫修却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了。他日夜苦学琴棋书画,比别人不知多付出了多少倍的努力和汗水,为的不就是能在一年一度的龙虎轩比试中夺魁,实现他逃出百花馆的愿望吗?而能参加比赛的前提恰是能入住后院儿啊!只要这次考核合格,他就离他实现愿望迈进了一步,按说该高兴才是啊,可为何心里却这般苦楚呢?啊,对了!应该是水仙说的最后一句话吧,入住后院儿就代表着要开始接客了。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他拼了命的努力,想不到竟是为了把自己尽快的推入水深火热之中! 水仙什么时候走的漫修不记得了,他只记得自从听过水仙这个消息之后,他就再没开口说过一句话,日日苦练的古琴也连续数日未响起过一声,其他的就更不必说了。漫修还清楚的记得,当日山竹师父问他,生路和死路之中他会选择哪条时,自己想都没想,就理所当然的选择了生路。山竹师父之后对他说选择生路会付出巨大的代价时,他还不以为然,可现在看来,山竹师父是对的,而他,选择生路也是对的吗? 山竹师父进来了,漫修还是在呆坐着,这几日,他除了机械的吃点饭之外,什么也没做,山竹师父看出了不正常的端倪。而且,山竹也从馥郁那里听说了,要对新来的这些孩子进行一次考核,合格的入住后院,早早的为他赚钱,他可不能白养着这些孩子。山竹今日来也是为通知漫修这个消息的,可看他如此这般的模样,心下已明白了七八分。 “你还记得,当日曾经问过我,是不是也是被胁迫来这个地方的,我是怎么回答的吗?” “自愿的。” “是,我是自愿前来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师父从来没提过,我自然不知。” “那你还记得我每日都望的那个屋顶一角吗?” “记得,南边的,我还问过师父,为何每日都望那里,可师父每次都是避而不答。” “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师父想说时自然就会说了。” “那儿是迎春楼的一角。” “哦,迎春楼。想必也和百花馆是一样的地方吧。”漫修已对类似这般的名字早已失望至极,因此说时不带任何一丝表情。 “恩,差不多,但还正常些,那里是男人们享乐的地方。” “百花馆不也一样吗?拿馥郁的话说,只要愿意,就可以享受到人间至上的欢乐!可,享受欢乐的到底是来消遣的人,还是要出卖色相的我们,就说不准了。” “你都知道了?” “考核入住后院儿的事儿?恩,知道了!师父想必也是因为这件事来的吧。哦,师父还没说完,迎春楼怎么了?”漫修似乎很不愿意提关于入住后院儿的事儿,能拖延一分钟就是一分钟,一辈子不要提才好呢。 “哦,迎春楼,那里有我最爱的人!” “哦?”一直表情冷漠的漫修这时才抬起头来,有些惊愕的望着眼前这个与他相处了半载的师父。 “迎春楼是个女妓馆,别看这里能看到那屋顶一角,其实离得还是挺远的。我十五岁时曾经去过一次,为了看她一眼,结果却被那里的老鸨赶了出来,因为,当时的我身无分文。”说着,山竹的脸上掠过一丝苦涩,然后他接着说道:“当时我想的也跟你一样,要生,一定要生,俗话说的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何况我自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除了家庭穷困潦倒,精神上我还是富有的。总有一天,我会遇到伯乐,我会出人头地,到时我要把我最爱的人从那里赎出来,带她远走高飞,去一个没人的地方,双宿双栖,终老此生。可是,我选择了生,现实却让我无法生存下去。因为我爱的人,她的父亲喜欢赌博,是把她输给本地张财主的,张财主要娶她过门做第八房小妾,她因为我的原因,死也不从,结果却惹怒了张财主。张财主不仅把她卖到了迎春楼抵债,也利用自己恒通的关系让我也无了立足之地。我原也想一走了之,去他乡发展,等发达了再回来接她走,可终究还是做不成大事的人,我始终放她不下。何况,我内心里还是有一丝希望的,这是天子脚下,机会多的是,偌大的一个东京城还能容不下我吗?结果,我错了,还真容不下我,我走到哪里都是处处碰壁,唯一一个肯用我的乐馆也被张财主派人给砸了,乐馆只能选择让我扫地出门,换取平安。可从此便没有哪里再敢用我了!因此,我能做的只能是每日乞讨度日,并且在迎春楼周围不停的转啊转,希望哪日能从某个角度看到我心爱之人一眼,我也就满足了。可是,我终究一次也没看到过她,我却走投无路了。我想到了死,因为,我已经看不到任何希望了。可就在我到了江边,正感慨老天不公,赋予我琴棋书画的本领,却让我怀才不遇,让我眼睁睁的看到爱人被卖却无能为力,不如一死了之时,却意外的遇到了馥郁,他问我愿不愿意跟他,我当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于是便随他到了现在的百花馆。那时的百花馆还没有现在的规模,只有几个人,在我知道馥郁是做什么行当的之后,我也有些踌躇,可当我从百花馆看到那熟悉的屋顶一角时,我便铁了心留在了这里。” “你又见到过她吗?” “没有,再也没有。我原想,在百花馆攒些银两,去赎了她出来。到时再去求求馥郁,即使他不同意,我也要和她私奔,哪怕今生做一对到处逃亡的苦命鸳鸯呢,只要在一起就好。结果,我拼了命的接客,攒钱,练习技艺。等到银两攒得差不多了,我也在龙虎轩比试中获得第一了,有机会去看她时,谁知,我却没有勇气了。唉,整整十五年了,当年的风华正茂,如今都已被岁月摧残殆尽。她,还想见我吗?” “所以你之后就再也不重视这龙虎轩的比试,而是自暴自弃了?” “自暴自弃?不能这么说,是得过且过罢了!” “在我看来,都差不多。可你还是想着她的,不然不能天天都望着那迎春楼的屋顶一角出神。” “……”山竹默然了。 过了许久,漫修做了个深深的呼吸,面露笑容的说了句:“师父,谢谢您!” “哦?谢我做什么?” “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我会做的很好的,您放心!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我也想劝您一句,得去见她一面,无论结果如何!” 第22节 山竹没再说话,从袖口处掏出一本书,放到了漫修的桌子上,默默的走出了门。看着师父孤独的背影,漫修也黯然神伤。可等漫修打开师父留的那本书时,他只觉脸上一阵阵发烧,原来上面写的画的都是男女之事。可是比起害羞来,漫修现在更深切感受到的却是痛,因为这些是他不得不面对的了。直到后来又一次和水仙聊天的时候,漫修才知道其实从一开始,就该学习这些的,可山竹师父见他非常努力的在学习技艺,又志不留此,便从没提及此事,直到要进后院儿了,到了不得不知道的时候了,山竹师父才将此技艺传授与他,说是传授,倒不如说山竹师父又让他多看了本书。但漫修打心眼儿里是感激山竹师父的,没有他,也许漫修早就选择绝望的死去了。 第六十九章 入住后院 过了没几日,馥郁公开了考核的时间和内容。这次被考核的一共八个人,当然也包括漫修和那个水仙在内,考的则是一个男妓需要掌握的所有技能,也就是他们从进百花馆后学习的内容。主要分为了两大部分,一是琴棋书画等过硬的技艺,二是接人待物的实践考核。 在第一部分的考核中,漫修琴棋书画技艺的表现让馥郁很满意,虽然还欠着很大的火候,比起住在第四层,刚刚夺取了花魁的青莲来说,漫修等人的技艺只能算是刚刚入门,可只学了半年,就能有这样的成绩,后生可畏啊! 可在馥郁假扮成客人,让这几个被考核的新人负责接待时,除了天生嘴上抹蜜的新人蔓藤表现的还算尽如人意之外,其余七个人都或多或少的有些欠缺,比如水仙紧张的将酒杯打翻,雨笋又太过主动,上来就露出自己背上的纹身……尤其是漫修,竟紧张的自始至终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只是涨红了脸,羞涩的在一旁站着。馥郁吩咐什么,他才做什么。 毕竟没有实践过,做的不好些难免,可以慢慢调教纠正。可是漫修不是能不能纠正的问题,馥郁甚至怀疑,他是不会做呢,还是不愿做! 水仙、蔓藤、玉笋、黑牡丹四人顺利的进入到了入住后院儿的名单中,其他三人则是刚来,要么一首简单的曲子都弹不下来,要么连握笔的姿势都不对,因技艺太差而继续留在了翠竹轩,再给三个月的学习机会。 唯独漫修,馥郁没有做出决定。论琴棋书画的技艺,没得说,可论这接人待物,却实在不敢恭维。这里是百花馆,是开门做生意的地方,前者只是为了后者服务而用,哪有本末倒置一说。 馥郁叫来了山竹,因为他是漫修的师父,而且也算是百花馆的元老。在听完馥郁的询问后,在这个行当摸爬滚打十几年的山竹自然会意,但他并没有急于回答,只是告诉馥郁说:“我以前总喜欢在房间里的窗台上摆上芍药装饰,可有一日,因为芍药没有了,只得换成了翠竹,可常来我屋的田夫人对我道,还是翠竹好,清新淡雅,以前的芍药太刺鼻了。我才知道,原来我喜欢芍药,并不代表别人也喜欢,也许有人就喜欢翠竹呢?” 馥郁会意,当即把漫修的名字也写到了入住后院儿的名单之中,并在次日,公布了此五人会在一周后入住后院儿。 这一周期间,漫修和其他四个新人被进行了专门的特训,是由住在第二层的几个前辈来主持的。说是前辈,有的甚至就比他们只大一两岁,只不过来的时间久些,有些经验罢了。而所谓的特训,也就是这些所谓的前辈们将所谓的经验之谈传授给他们罢了。可惜,漫修的心早不在此。因为,就在公布名单的那日,漫修和其他四个人都被拉去了一个地方,在那个阴暗的小屋中,漫修前肩的左侧被刺上了一个独特的标致,一枝桃花。其他人也都一样,都在相同的位置上分别被刺上了与自己名字相关的花花草草。这回彻彻底底的被打上了百花馆的烙印!那桃花看起来是那么的妖艳,又那么的刺眼!这又深深的刺痛了漫修。 一周的时间,过得实在太快了。漫修是多么的希望时间能就此停滞下来,不要去面对那迷茫的未来。十三岁了,自七岁那年的变故后,漫修就几乎没有过过完全正常人的生活,包括在叶府的那一年,也都是磕磕碰碰过来的。现在,糊里糊涂的在百花馆住了半年,遇到师父山竹这样的好人,每日的学习也算充实,可问题是,苦涩的日子才刚刚开始,要何时才能结束呢?漫修见识过夺得花魁的青莲的技艺,且不说他了,就是住在第三层的师父山竹,他也远远跟不上,就算再拼了命的努力一年,两年,甚至三年,四年,真的就能如愿以偿吗?而这年份中,每年三百六十五日,他该怎么熬过去呢? 时间很残忍,不会为漫修停下半刻,应该说不会为任何人停滞。转眼间,一周就过去了,漫修等五人顺利的入住进了后院儿。漫修还记得,入住的前一晚水仙特别的激动,还特地找他好好的喝了个痛快。漫修来到百花馆后,在山竹的调教下,除了技艺,最大的收获恐怕就是喝酒了。也许他随父亲,酒量很大,自来后,还从没输给过同样也爱喝酒的山竹师父。而那日,漫修却是第一次完完全全的醉了,醉得一塌糊涂,醉的不省人事。可除了当夜隐约记得狠狠的吐过好多次外,就是次日的头疼和胃酸了。当然,酒给他留下的,还不止这些,还有山竹师父所言的,让他的愁会更愁。 后院儿,最近经常听到的一个名词。还记得半年前最初听到这个名词的时候漫修是多么的新奇,又是多么的鄙视,之后又是多么的向往。可现在,他真正成为了后院儿里的一员,虽然现在还只是住在第一层的一个角落里。 漫修望着后院儿的第四层,也许,终有一天,他也会像那青莲一样,爬上那最高的宝座。可问题是,漫修与其他人的目的不同,他并不真想在百花馆里做到最好,得到馥郁的赏识,又或许能够攀龙附凤,青云直上。如果能就这样逃走,他是绝不会选择去争那花魁的位置的。 他要做的是去寻找他的母亲,找出杀死父亲的凶手,为父亲讨回公道!他更要实现曾经答应过父亲的话,好好保护母亲,好好活下去,做个英雄! 可英雄这个词这时看来好似离漫修越来越远了,但漫修还清楚的记得父亲对英雄下的定义:在遭遇酸痛苦楚时,却能依旧笑对人生,用自己的勇气去征服、战胜困难的,就是英雄! 想到父亲,回忆起父亲那高大的背影,飒爽的英姿,漫修的嘴角处不禁露出了难得的笑容!他抚摸起娘亲亲手给自己缝制、从小就佩戴在身上的桃花荷包,又联想到自己在百花馆里的名字,不觉痴笑了起来!这是自从他从山崖上跌落下来后难得的几次笑容。但他决定,要开始笑对人生了。因为父亲死了,母亲下落不明,子廉不知道自己被卖到这里,山竹师父能为他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帮助他了,他只有靠自己。 漫修决定以乐观的态度去接受一切了。可乐观需要面对的第一个考验就是,他需要接客了。 馥郁是不会浪费任何一点赚钱的机会的。就在漫修等人搬入后院儿的第二天,馥郁便吩咐人让他们一大清早就化妆好,然后到前院儿集合。这也是漫修等五个新入住后院儿后第一次进入到前院儿,原来也是个四层的小楼,不同于后院儿的是,每层楼上都分了几个厅,而且楼层与楼层之间并不分级别,可能是出于不把客人分为三六九等的原则而设计的。可说是这么说,漫修后来才知道,尊贵的客人照样会有特殊的待遇,也是,馥郁这样精明的人怎么会在这样的事情上掉链子呢! 漫修还记得,那日在前院儿里集合过后,众人便被分做了十个一组,而他和水仙巧合的被分在了一组,是件不错的事,好歹也能有个照应。而他们的组长是个叫做花石榴的人,这名字真算起对了,这人说话时总是酸溜溜的,还带有几分刻薄。在听完简短的训话后,漫修等人随着花石榴去了三楼的一个大厅,叫做凝香厅的。进入后,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厅内高挂的一个“凝香阁”的牌匾,书法刚劲有力,很显功底。而说是阁,只不过就是厅内隔断了个镂空的雕花门框,上挂有一串串的珠帘。厅里的空间很大,装饰的十分典雅,厅里的花香和阁内焚烧的檀香,让空气里到处都充溢着淡淡的清香,不知道的还以为误入了哪个大家闺秀的闺房。可当隔着珠帘隐约看到高坐在阁内主座上的一个正在品茶的雍容华贵的妇人之后,漫修又清醒了过来,这儿是百花馆! 按照花石榴的要求,漫修等人在珠帘外站成了一排。漫修心里清楚得很,这是要让那妇人选人的意思。果不其然,在他们站好之后,花石榴便伺候在了珠帘的周围,恭请夫人选人。 这一组中,除了漫修和水仙是新人外,其他的,漫修也有见过的,例如曾经给他们进行过特训的丁香,有刚入住到后院儿三层的百合,啊!居然还有刚夺得花魁的青莲!看今日的装扮,这些人都是各自费了一番心思,为了在客人面前出彩吧!真不知道这些大男人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明明一个好好的男子,选择干这种行当不说,居然还以争香斗艳为荣!可就在漫修鄙视他们的同时,他发现,从今日起自己也归为了这被鄙视的对象之列!而第一个鄙视他的,正是他自己! 可怜!可恨! 第七十章 和玉夫人 正在别人尽量表现自己,好让凝香阁中的夫人选中时,漫修的思绪却在不停的飞来飞去。 “桃花!” “桃花!” “啊……”旁边的水仙使劲儿的掐了他一把,漫修才猛的转过了神,而眼神接触到的,却是花石榴火辣辣的目光。 原来花石榴刚才已叫过他的名字好几回了。 “呵呵。”凝香阁的珠帘后面传出了几声爽朗的笑声,显然里面的夫人被待选之人居然能走了神这件事情给逗乐了,毕竟在这种地方,这样的事情可是难得一见。 “夫人见谅,这孩子今天第一天见这种场合,怕是太紧张了,还求夫人海涵!” “哦,今天第一天来,我说怎么之前没见过呢。罢了罢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何况他又是第一次,我倒来的是时候了!” 听夫人如此说,漫修还没怎么样,花石榴倒在一旁倒抽了一口气,心想这桃花也算命大,遇到了夫人这样大度之人,要是换了别人,他这般无礼,早就狠狠的罚上了。因为得罪了客人,而被活活打死的,在这百花馆里可不是新鲜事。 “还不快多谢夫人?”花石榴说话间瞪了漫修一眼。 这被瞪的一眼漫修可是看见了,于是便深深做了个揖,说道:“多谢夫人!”可说实话,他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要谢这夫人。 可当花石榴让其他众人都退下,漫修隐约看到水仙眼中的羡慕,和青莲眼中的嫉妒时,他意识到自己这是被点中了。天哪!不是吧!第一次出来就被点中陪客?怎么办?怎么办?下一步该怎么办?这一切未免也来的太快了些吧,漫修根本还没做好心理准备!陪客是怎么陪?特训中似曾有人提到过,可那时的他也像今天一样,身子虽然在,心早就飞了。努力的回想,天哪,怎么竟一点也想不起来!脑子里越来越混乱,应该如何应对?漫修居然糊涂了! 漫修也不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总之等他再回过神的时候,已到了另外一个房间,再细看,竟是自己刚搬入的后院儿的那个房间。桌上摆着丰盛的酒席,桌旁坐着屋内唯一的另外一个人,正是刚才珠帘后面品茶的妇人!不同的是,此时的夫人已脱去了外面的貂毛披风,穿着一件火红色的绫锻袄。 刚才因在珠帘之后,漫修并没有瞧的多清楚,这回可是近距离接触。看去,只见那妇人脸似圆盘,眼像弯月,体态稍显丰腴,却是恰到好处,正端着酒杯的右手和她的脸庞一样,看起来十分的细嫩白滑,仿佛通透的宝玉一般,年纪三十上下,算不上漫修见过最美的,却也算得上是最有魅力的。因为她的微微一笑,连对来这里的女人始终抱有成见的漫修都为之心动,可“她是客人”的不停的心理暗示让漫修很快又恢复了理智。而且算算,眼前这个女人应该跟现在娘亲的年龄也差不多。天哪,要他陪一个跟他娘亲一样年纪的女人!漫修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了! “别愣着啊,过来坐!” 就如那日考核时接待馥郁时一样,漫修照样还是不会接待眼前这位尊贵的客人。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回禀夫人,桃花!”在百花馆呆了半年,漫修倒对这个名字早已熟记于心了。 “今年多大了?” “回禀夫人,十三岁!” “什么时候来的?” “回禀夫人,来了有半年了。” “哦,来了半年了?为何今天却是第一次出来?” “回禀夫人,半年中学技艺来着。” “呵呵,是是,瞧我这记性,记得谁曾经跟我说过的。你都学了些什么?” “琴棋书画,都学过。” “哦?那弹一曲来听听吧。”夫人显然也感觉出了这桃花的极度紧张,仅凭他的拘束,和每次回话时都带着的“回禀夫人”,就能判断的出。 对夫人提出的要求,漫修就像抓住了棵救命稻草一般,因为他正紧张的,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有个古琴抱着,还能离这夫人距离稍远些,对现在的漫修来说,是件好事。 “夫人想听什么曲子?” “随便弹曲吧,你认为好的。” “那就先为夫人弹曲《十面埋伏》吧,桃花献丑了。” 夫人一愣,随即又微笑了起来。她在百花馆也算是常客了,还是第一次听有人给她推荐《十面埋伏》听的。 琴弦颤动,曲声跌宕起伏。一曲终了时,屋内鸦雀无声。过了许久,才见夫人那玉一般的芊芊双手一张一合,独为他响起了掌声。 “好!弹得甚好!” “夫人谬赞了。” “来,过来这边。” 听夫人这么一说,刚才弹琴时刚刚放松下来的神经又十分的紧张了起来。 “别怕,过来我这边。” 漫修放下古琴,慢慢的走到了夫人身边。只见那夫人端起酒杯,说道:“不给我把一盏酒?” “哦。” 漫修拿起酒壶,手有些颤抖的给夫人的酒杯里斟酒。来百花馆后,不知斟过多少次酒,有给山竹师父斟的,有给伙伴水仙斟的,也有独给自己斟的,像这样,给一个风情万种的妇人斟的,还是头一遭。结果,越是紧张,越是出错,斟出的酒竟溢了出来,洒到了夫人那火红色的绫锻袄上。 “啊!”漫修知道自己闯祸了。百花馆无数的规矩漫修记不得那许多,但得罪了客人,可是要任凭处罚!馥郁反复强调的这一条铁规他还是记的很清楚的。 看到夫人有些发皱的眉头,漫修赶忙蹲下身来给夫人擦拭,可一紧张,拿手帕时,竟把桌上的酒壶也带倒了,干脆洒了夫人一身。 夫人赶忙站了起来,并夺过了漫修手中的手帕自己擦拭起已被半壶酒浸透的绫锻袄。可这时的漫修却赶忙跪倒磕头在地,口中还不停的说:“桃花万死,求夫人开恩!” 偏这时,亲自前来送酒伺候的花石榴敲起了房门,让他看到,自己是必死无疑啊!由下双手更不自觉的抖了起来。谁知,这时却又听到了夫人爽朗的笑声。 “呸,就这点出息!快起来吧。” 漫修知道这是对他说的,于是站了起来。而这时,夫人也让花石榴进了屋。 可惜,桌上的酒壶还是倒着的,眼尖的花石榴自然留意到夫人绫锻袄上的酒印儿,和夫人手中的白手帕。于是放下酒壶,便掏出自己的手帕,边给夫人擦拭边说道:“哎呀,这可怎生是好!这浊物,竟污了夫人!” “不碍事的。” “你这猴崽子,是不是你毛手毛脚,把酒洒到了夫人身上!你可知道,这可是开封城有名的和玉夫人,今日能选了你是你的造化,让你好好伺候夫人,怎么反倒累夫人遭污,我看你是活腻歪了是吧!夫人请放心,回头小的便去禀报馆主,是打是杀,任凭夫人出了气便是。” 漫修听着这话,心想此劫难逃了。只要报给了馥郁,哪怕是这花石榴口中所称的和玉夫人不追究,馥郁也绝不会就此放过自己的。他付出了这么多,无非是想有朝一日能逃离这狼窝虎穴,做他认为应该做的事情。可如今,连忍辱偷生都是这么难做到,又何谈笑对人生啊! 看看漫修可怜的样子,夫人却莞尔一笑。说道:“不赖他,是我不小心打翻了酒壶,把酒洒到身上的。这袄也穿过几日了,我正想丢掉,又觉得做工还好,有些不舍得,这回可找到个合适的理由了。” “夫人不与小的们一般见识是夫人的大人大量,可小的们不能因此而废了规矩。小的这就给夫人换个人来伺候。桃花!你跟我来!” 唉,事已至此,怕也是没有用的。漫修索性心一横,向和玉夫人做了个揖,大踏步的就往门外走去。可这时背后却传来了和玉夫人的声音。“混账,本夫人选的人,本夫人还没说什么,怎么就由得你随便换来换去!莫不是本夫人来此,也要听你这下作东西的摆布不成!我说酒是我不小心弄洒的,不赖他,你拿我的话当耳边风,还是压根儿没把我的话当话?你倒叫馥郁来问问,连他都敬我三分,怎么我还要看你这厮的脸色不成!” “夫人息怒,夫人息怒,小的知错了。” “知错了还不快滚!” “是是是,小的这就滚。还请夫人息怒!”花石榴灰溜溜的退出了房门。 漫修还是只在那儿站着,于是夫人便道:“愣在那里做什么,酒来了,还不给我斟上?” “为什么要帮我?” “呵呵,我帮了你,你不感激也就罢了,怎么还质问起我来了?” “桃花哪敢质问夫人,又哪里有资格质问。” “刚才他要带你去时,你完全可以再求求我的。” “求了又有何用,本来就是我错,是死是活,听天由命罢了。” “看不出你小小年纪,竟把生死看的如此之轻?” “其实生就是死,死就是生。看开了,也就好了。” 第23节 第七十一章 亲密接触 看着漫修那超脱的表情,和玉夫人不禁一愣,随之言道:“哦?这话说的倒有些意思。可是怎么听也不像是你这个年龄该说的话。” “夫人高看我了,其实我也不是很明白,也不过是听师父说过几回,刚才有些感慨,顺口说出来的罢了。” “师父?” “是,夫人要是常来,应该也认得他,叫做山竹的。” “山竹?哦,我记得了,也是个很特别的人!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啊!” “不知夫人何意,桃花就当夸奖之言来听了。” “呵呵,他特别,你更特别。可是,既然看透了生死,洒酒时为何又要来求我?” “夫人取笑了!还是我没完全看的开,对这世界还有太多的留恋吧。” “留恋?这话怎么听着倒有几分悲情之意。” “人的境遇不同罢了,其实都是可怜之人!”说着,漫修自斟自饮了一杯,但随即看到和玉夫人有些深思的表情,意识到自己说过了,便转言道:“夫人见谅,夫人来此本为寻欢,是我说话太唐突了!” “有什么,现在像你这样能说出自己想法的人是少之又少了。可未免太以偏概全,你又怎知这世上就都是可怜之人呢?” “这话其实也是师父说与我听的,我却记在心上了,因为他说的对。” “呵呵,你这师父,不教你如何接人待物,怎地竟教你这些?” “其实夫人也知道我说的对,只是口上不肯承认罢了。在这里,只有我和夫人二人,但我们,却就都是可怜之人。” “哦?此话怎讲?” “先拿我来说吧,现在身处这百花馆之中,言不敢多言,行不敢多动,处处看人脸色,岂不可怜?其实夫人也是一样,如果可能的话,也是不愿来这里的。只是夫人现在不开心,才来找我们这些更可怜的人相衬,得到些许的宽慰罢了。” “你的我可以理解,但说我也可怜,这话倒有些没道理了。你和我初次相见,你又怎知我不愿来这里,又怎知我不开心了?” “是,桃花冒昧了。可夫人开不开心,自己自然知道。” 夫人默然了。过了许久,才说道:“还是山竹明理啊,只可惜……” “夫人可是可惜师父好好的一个男子,竟流落在此地忍辱偷生?” “你这小子,说话可是越来越大胆了!改明儿我见了馥郁告诉他,瞧还有你的好果子吃!” “夫人饶命,桃花再也不敢了!” “哈哈,我逗你的,到底是小孩子,还真当真了!” “夫人,有没有告诉你,你笑起来很好看啊?” “呵呵,我不罚你,你却来取笑于我,是何道理!”虽如是说,和玉夫人的脸却有些红润了。 “桃花哪敢取笑夫人,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恩,派人传下话去吧,今夜我在这儿留宿了。” 此话一出不要紧,本来和和玉夫人聊的正开心的漫修,不禁心上一颤,半天僵在那里,没说出半个字来。 “怎么,还不去传?” “夫人是说,是说今夜要在这里留宿?” “是啊,怎么?” “夫人,夫人没有家人吗?在这儿住?” “这话说的倒没意思,我有家人,还会来这儿吗?嫁的丈夫早在十年前就去了,也没留下一儿半女,偌大的家里,虽到处都是仆役丫头,但总还觉空荡荡的,便常来这里了。怎么,我留在这儿你不高兴?他们可都是拼了命的想挽留我的。” “我,没说不高兴,只是……” “别吞吞吐吐的了,我这也是为你好!我要是就这么走了,看馥郁不扒了你一层皮!你还真当花石榴会那么听话,不去告诉馥郁啊?” 漫修想说,你留下也跟扒了我一层皮差不多了,可是,和玉夫人没再给他机会多说什么,已经传出话去要留宿了。 留宿是什么意思,漫修现在满脑子里涌现的都是师父给他那本书上画的男女之事,想着竟不知不觉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和玉夫人是这里的常客,也不是没见过第一次接客的,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觉暗暗发笑。 时间又一次没按漫修的意愿停留下来片刻,日头渐渐西落,已到了傍晚时分。用过晚饭,和玉夫人吩咐人准备好了洗澡水,又让漫修弹了会子琴。过了一会儿,和玉夫人便打起了哈欠,似乎在示意就寝的时间到了。可漫修却比往常任何时候都精神的多,甚至多要了几壶酒。因为之前他问过水仙,如若遇到不想接的客人,水仙会怎么办,水仙想都没想就醉熏熏的告诉他,会拿来几坛酒,想办法把对方灌醉,等到对方醉死过去,便让人把他送回去,就算再讨厌也眼不见心不烦了!水仙当时说的只是醉话,可在今日的漫修看来,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把和玉夫人灌醉,逃过眼前这一难!其实他心里也跟明镜儿似的,逃过了今日,就一定能逃过明日吗?今日是肯帮他一把的和玉夫人,明日里再来哪位夫人,又或者哪位老爷、少爷,他还能逃的过吗?这样下去,恐怕熬不到腊月二十九的比试,他即使侥幸性命不死,灵魂也早归西天而去了。 “夫人再喝一杯吧。” “呵呵,你这小猴崽子,莫不是想把我灌醉?” “夫人,桃花哪敢!” “哼,也学会心口不一了?我告诉你,细细算来,我来你这百花馆可至少有八年的时间了,什么样的人我没见过!跟我耍心眼子,奉劝你一句,还是省省吧!”说着,和玉夫人又连打了几个哈欠,脱掉了那被酒污了的绫锻袄去,说声,“我先洗个澡去。”便进后面的屏风里去了。 若是解风情的,准会趁此良机去挑逗夫人一番;若是懂事的,也定会在寒冬先去把被窝给夫人暖热。可是,漫修什么也没做,只是在和玉夫人进了屏风后,一下子瘫坐在了椅子上,这可如何是好?虽然也知道入住后院儿就代表着接客,接客就代表着要付出自己的肉体或灵魂,但真当要面对时,却还是不愿越过这心底的防线。凭什么?他本来就不属于这里! 逃吧!门口不再有那两块木头!可是院儿里能出入的地方都是有人把守。见了说什么呢?早该想想的,编个谎话也好,可偏偏漫修自小受母亲的影响极大,不会说谎。现在想想,有时善意的谎言也是好的,可这善意又分对谁了。 正当漫修又起身在屋里踱来踱去时,屏风后传出了和玉夫人的声音。“这水有些凉,过来,帮我添些热水。” 漫修的手心儿里刚才都攥出了汗,可一听这话,那汗立马都冷却了。无奈,逃又逃不了,只得拿下炉子上的水壶,硬着头皮进去给和玉夫人添水。 可一进去,漫修就后悔了。和玉夫人的香肩外露,香肩下方,正是那一起一伏的半露在外的乳白的胸脯,漫修赶忙闭住了眼睛。和玉夫人倒是乐了:“仔细着点,闭着眼睛倒热水,小心烫着我,可就不会像洒酒那般饶你了!” 漫修无奈,只得背过身去,从和玉夫人水桶的对侧给她慢慢往里加水,可这时又听夫人道:“你倒是试试啊!太热我可受不了。” “如此,便冒昧了。”漫修轻轻将手伸入水桶的边上,试了试水温,说道:“这洗澡应该正好。”说着,漫修便要逃命似的离开。可刚从水桶里拿出来的手却被和玉夫人一把拽住了,同时,和玉夫人也站起了身! 和玉夫人感觉到漫修的手抖的很厉害,她却更加得意了。漫修只感觉背后有些湿漉漉的,还有些柔软的感觉,再看他的腰间,竟缠绕过来两条嫩白如玉的胳膊!天哪,竟是和玉夫人从背后抱住了他。而漫修根本不敢动一动,他手里还提着热水壶呢! “夫人,不要!” “嘘……你别动!让我静静的抱你一会儿。你说对了,我很可怜,自从丈夫去后,我非常的寂寞!虽然他给我留下了花不完的财产,因我的美貌而追求我的人也数不胜数,可我就是寂寞!我不停的到处找乐子,可总是满足不了我的欲望。我只要点温暖,我有错吗?” “夫人要温暖没错,可到这种地方要温暖就错了。俗话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在这里的人,眼中没有所谓的客人,都是银子。两人云雨片刻,欢娱几日,你付了银子,我陪了肉体和时间,之后一拍两散,人走茶凉,这都是定数。夫人要找温暖,就该找个踏踏实实的人,好好过日子,哪怕他不是什么权贵,只是个会种地的乡下人呢?” “你在给我上课吗?” “夫人,桃花不敢!还请夫人先将玉手移开片刻,桃花手里拿着热水壶,别不小心伤了夫人的玉体。” 缠在腰间的两只手渐渐分开了,漫修赶忙把热水壶提了出去,竟再也不敢进这屏风后面了。过了一会儿,和玉夫人也穿好了内衣,走了出来,屋里虽有暖炉,但毕竟还是冬天,和玉夫人不禁打了个冷战,一看床上,竟还和原先一样,没有动过半分。可见这桃花确实是第一次接客,也是个不懂风情,也不懂得怜香惜玉之人。 第七十二章 初夜情怀 “你就这么看着我冷着?” 漫修虽有些不解风情,但还不笨,经这一提醒,他便把和玉夫人让到了暖炉旁坐下,又给她披上了件厚衣服。之后又取过一个手炉,放在了和玉夫人的手中。然后,便过去把床铺好,回头看了看和玉夫人,转过身子,把自己的夹袄解下,只剩下套白色的衬衣,说声,“我也去洗洗,回来就睡。”便头也不回的钻进了屏风后面。 漫修在清早就洗过澡了,这是他的习惯,也是跟着叶子廉养成的,倒没什么特别的讲究,可能是为了一天的清爽吧。因此,晚上再洗时,只是为了一天的解乏,洗得也快。等漫修出来时,和玉夫人还是坐在暖炉旁的,不过倒有些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看到漫修出来,和玉夫人缓缓的说了句:“暖暖被窝吧,这屋里还是冷的。”漫修没做声,只是乖乖的钻进了被窝,给这个要与他度过初夜的女子暖着。 过了一会儿,被窝便被暖热了,漫修爬起身来,外面虽有暖炉,可毕竟还有些凉气,刚一出被窝,便打了个冷战。再看和玉夫人时,竟早已缩成了一团,紧抱着手炉,靠在暖炉旁取暖。是他的疏忽了,他该早些暖好被窝,让和玉夫人享受的。 漫修过去坐到了和玉夫人身旁,轻声说句:“睡吧。”和玉夫人抬眼看了看他,说了句:“你与他们不同。” 漫修低下了头,他当然知道和玉夫人口中所指的“他们”是谁,可是谈论这样的话题对现在的他来说有什么意义吗?同又怎样,不同又怎样? “我挺喜欢你!” 这句倒让漫修稍感意外。可同样,这句话对现在的他来说也没多大意义。于是,漫修淡淡的回道:“多谢夫人错爱!” “换做别人,若我说了这话,还不知得欣喜若狂成什么样儿呢,你却这么的无动于衷!” “夫人可是要说我不识抬举?若要嫌我,只呼一声,外面自然会有更好的来换我。夫人不怕没人陪夜的。” “呵呵,你这又是什么战术?激将法?激我生气好赶你出去,这样就能不陪我过夜了?我才不吃这一套呢!就偏让你陪!” 漫修已无计可施了,在这个和玉夫人面前卖弄,当真是班门弄斧了。 “既如此,就早些安歇吧。” “呵呵,你是真有意思,明明千方百计的想避开这一夜,为什么不直说?现在却又说早些安歇?” “避开了这一夜,明夜呢?后夜呢?能碰到夫人这样的人物是我的造化了,改明儿不知又碰上何人,倒不如就这样了。” “你好像很委屈,并不喜欢这里。” “我本来就不属于这里!”话一出口,漫修便知道又失言了。 “哦?”和玉夫人欲言又止,因为无论是抓来的还是买来的,这都是百花馆的事情,她是不该插手的。 “抱歉,是我一时失言,这不关夫人的事情。”漫修习惯性的从桌上拿起他刚刚解下的桃花荷包来,低着头在手上摆弄了起来。 “这是你的荷包?真漂亮!针线也好!”和玉夫人看他把玩的起劲儿,便一把夺了过来也看。 本来漫修正为和玉夫人没经自己允许便动娘亲的东西有些生气,但听她这般夸奖母亲的手艺,便像个小孩子一般露出了天真的笑容,高兴的答道:“恩,是我娘缝给我的,说是我周岁时的礼物!算起来,我都佩戴了十二年整了。” “哦?我还以为上面绣着桃花,应着你的名字呢!” “我跟桃花有缘,娘亲特别喜欢桃花,所以每当桃花盛开的季节,即使再远,父亲也总会折一枝与母亲,桃花映衬下的母亲特别美丽!”漫修的思绪显然早已回到了过去。 “你…父母呢?”和玉夫人一般不会问别人的私事,可今天却对眼前这个特别的孩子开了特例了。 “父亲去世了,母亲现在下落不明,不过总有一天我会找到她的。”漫修说的很轻巧,因为他不想把自己的痛苦再转嫁给别人了,更何况每个人的境遇不同,即使他再痛哭流涕的去说,像对方这种高高在上,享尽人间荣华的夫人又怎会理解他的悲情!再退一步讲,就算理解了又能怎样?人家是来找乐子的,自己则是提供乐子的,今天已经犯了不少忌讳了,该适可而止了。 “有你这样的好儿子,你母亲真是幸福,无论在哪里,相信她都会为你祈福的。” “应该是吧……夫人,我想求您件事。” “哦?求我?” “是,求您。别把今天的对话告诉给馥郁行吗?说出去的话,我必死无疑。” “哈哈,我就说你与众不同,还真是如此!”和玉夫人还以为他会提出什么要求呢,原来竟是这个,即使他不求,夫人自也不会去说的。 “我们睡吧。”和玉夫人显然有些冷了。漫修也不知是冷,还是怎么着,竟又打了个颤。站起身来时,竟连带他随身携带的金簪子也一起掉落在了地上。漫修赶忙将簪子捡起,仿佛摔了最心疼之物一样,仔细的看了又看,在确定没事后,又精心的擦拭了几番。 “这也是你的?” “恩。” “既然有这金簪子,又不愿呆在这里,干嘛不给自己赎身?” 第24节 “馥郁说了,我与他们不同,这百花馆的任何人都能用足够的金银赎身,唯独我不行。生是这里的人,死也要是这里的鬼。” “你与他有过节?” “不,我来之前从未见过他。” “那又是为什么?”和玉夫人与馥郁相识八年之久,以他对馥郁的了解,应该不会对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子说出这样的话来的。何况开门做生意,他有的是人,只要有金银赚,还怕培养不出更好的来?更何况像桃花这样只培养了半年的孩子,根本没投入多少啊! “没为什么。在这里,他就是天。” 漫修口中说这一切时,是那么的平常,就仿佛在说,明日咱们一起去吃前门儿卖的桂花糕一样简单。可在和玉夫人耳朵里,是句句都听着那么的刺耳!他不过是个还未成年的孩子罢了! “宽衣睡吧。”漫修说着就解开他的上衣,白皙的皮肤上刺着那刺眼的桃花,偏偏漫修每次洗澡时还都能看得见! 可就当漫修解开了一两个盘扣儿时,和玉夫人的手将其阻止住了。 “穿着吧,夜里冷……你这儿还有多余的一床被子吗?我怕冷。” 说完,和玉夫人便不管漫修,先钻进了被窝,并用整床被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根本没给漫修留下什么可以进去的空间。漫修会意,当下是说不出的感激。之后便从柜子里又抱出了一床换洗用的被褥,自觉的铺在了地上。可就听和玉夫人又道:“上来吧,地下凉!我一个人占不了一整张床的。”说着,和玉夫人连被子带人都移到了靠墙的一侧,留下了床的另一侧给漫修。 漫修这次没有乖乖的听话,而是说:“我喜欢凉些,习惯了!”仍旧将被褥在地上铺好,钻入了凉凉的被窝中,而此刻,他的心却是暖暖的。 次日醒来,却已经日上三竿,可能是昨日的酒喝的多了些,又乏了些,竟睡到这时候。转身看床上,哪还有什么和玉夫人!早就空空如也。如果不是另一床被子还在那里凌乱的摆着,漫修准以为自己昨日是做了一场梦。如今梦醒了,一切成空。 因为和玉夫人的留宿,今日一早也没有人来叫漫修去集合。可等漫修洗完澡,出门时,却正巧碰到水仙正随一妇人朝他这边走来。这也难怪,水仙就住在他隔壁的隔壁,还算是邻居。走过他身边时,只见水仙兴奋的朝他眨了下眼睛,好似在说,“兄弟,我也成功了!”再看那妇人,却也有几分姿色,漫修不禁心里暗笑,这下水仙该满意了。 可是,晚饭十分,水仙却来敲他的门。还没等漫修发问,水仙便像讲述什么英雄事迹一般将他和那妇人的第一次讲述给了漫修听。这时漫修想明白,来这里的大都是女客,很少有人会选择在这里过夜的。昨日和玉夫人留下,可能是为了帮他能避开馥郁的责罚罢了,由下更对和玉夫人顿生几分感激之情。 而当水仙问起漫修与和玉夫人是如何度过那一日一夜时,漫修的回答则很模糊,幸好是水仙了解他,知道他做人一直很低调,若换做了别人,准以为漫修攀上了高枝儿,目中无人起来了呢! “我真羡慕你,第一回就这么走运!” “此话怎讲?” “你不知道啊!你昨日陪的那夫人今天早晨去找馆主了,说是以后要包下你,不让你去接别人的客了。临走还给了馆主一打银票,看来应该是不少钱吧。” “什么?那,馆主就会依着她来?” “呵呵,我的傻哥哥来,你道那夫人是谁?” “和玉夫人啊,我听花石榴就是这么称呼她的。我也这么称呼她,她没有否认啊!” “呵呵,是和玉夫人不假,可就像你叫桃花,我叫水仙一样,这都是些别名。你可知她的真正身份是什么?” 第七十三章 金玉孽缘 面对水仙的询问,漫修丝毫没有上心,随口道声:“我知道那些做什么?又与我无关!” “好哥哥,你遇到贵人了还不自知!她说句话,莫说是咱馆主了,就连当今的万岁,太后,也都得给她几分薄面那!” “你这小子,莫非是哪里吃醉了酒,竟来这里胡说起来!小心祸从口出,让朝廷的人听了去,还不斩了你的脑袋!” “呵呵,无非也就是说说,怎么就能这么严重了呢!” “在背后嚼当今万岁和太后的舌根子,还不该杀?” “可问题是我说的都是实话啊!” “你当那和玉夫人是何人啊,难不成还是太后的母后不成!依她的年龄,想做也得有人信呢!” “呵呵,我又没说她是皇亲国戚。” “哦?不是皇亲国戚,那她又是谁?” “你可知道陈林?” “陈林?哦,这倒是有所耳闻,当今万岁称作亚父的,只因当年狸猫换太子一案曾救万岁出得皇宫的。可他是个总管太监啊!” “你别急嘛,听我说!这陈总管还有个兄弟,名叫陈忠,他可不是什么太监,而是个读书人,在开封一家书馆里做个夫子教书。陈忠膝下有一女,只因这女孩儿出生时便通体白皙如玉,于是取名白玉。陈忠十分疼爱白玉,自小便教她读书识字,这白玉也十分聪明伶俐,在父亲的影响下,自小便熟读了四书,这在女孩儿中可是少见的,尤其还是像她这般的漂亮女孩。狸猫换太子一案告破后,当今万岁十分感恩陈总管,甚至尊称他为亚父。可陈林为人谦恭,自不会居功自傲,早早的还了家乡,也不肯多受万岁的赏赐。万岁至孝至仁,自然对此总记挂于心上。且说,万岁身边满是终日想读懂万岁之心的人,于是,陈林总管的兄弟一家也在京城一事便很快报与了万岁,这可让万岁喜不自禁。于是,陈忠一家被召入宫中相见,以解万岁对陈林的思念之情。 可那时,陈忠之女陈白玉恰有一十五岁,皮肤白皙细腻,举止有礼有节。万岁一见便夸,说这是一宝,就如同他的和田玉般,晶莹剔透。又见白玉回话,落落大方,由是万岁便更加喜爱了。因此,之后竟又几次三番的召入宫中叙话。陈忠是个聪明人,看到万岁的喜色和每次看白玉时的眼神,自料到万岁是对白玉有意,可他深知一入宫门深似海的道理,不愿让女儿卷入那无尽的后宫争斗当中。因此,挑了个合适的机会,竟先发制人,说看好了尚书省令毛金清为婿,还请万岁成全。 毛金清可谓当朝最年轻的尚书省令了,为人才华横溢,做事不拘一格,深得万岁赏识。而且又不曾婚娶,上门提亲的人那是络绎不绝。万岁也正寻思着给他指门好亲事,没想到这陈忠竟先提了出来。虽然有些惋惜,万岁本有意将白玉纳入自己的后宫当中的,但既是亚父的侄女,也算是自己的妹子,能将其许给同样得他喜爱的毛金清,也算是成全了一对金玉良缘。 于是,万岁便亲自做媒,给毛金清说定了这门亲事。万岁金口玉言,说是做媒,实为指婚。毛金清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违背圣意。很快,便挑了良辰,下了聘礼,将陈白玉娶进了门。而因有万岁之前所言的白玉如他的和田玉般,晶莹剔透一语,而和田玉字数又太多,并不上口,因此,彼此相传间,竟把中间的田字省了去,而称其为和玉夫人了。” 听到此,漫修才知,原来和玉夫人是如此来历。“有万岁指婚,嫁的还是最年轻有为的尚书省令,该很幸福才是啊!”漫修不觉自言道。 “是啊,这在外人看来,他俩可绝对的天造地设,郎才女貌!当时成亲时不知轰动了多少,加上又是万岁指婚,更为这对金童玉女的结合造就了神话。一时间,大街小巷无不谈论,艳羡这二人的。可谁知,就在大婚当日,那毛金清竟就喝了个烂醉,连和玉夫人的红盖头都没去揭,就独自睡去了。可怜和玉夫人新婚当晚,竟是自己揭去了盖头,还照顾了吐了一夜的新婚丈夫。这也就罢了,听说毛金清在迷糊中竟一直喊着另一个名字:小凌!和玉夫人后来逼问一直跟随毛金清的小厮才知道,原来毛金清早有意中人,却是个茶楼里卖唱的姑娘。” 一个茶楼里卖唱的,怎能与她这万岁指婚,八抬大轿抬入府中的正室夫人相比?开始,和玉夫人也就当毛金清是一时兴起,过几时也便能回到自己身旁,可没曾承想,婚后三年,毛金清竟一次也没在和玉夫人的房中留过宿,反而只去那卖唱的小凌处寻欢作乐。和玉夫人自小读过圣贤书,很是知礼,自不会像那些泼妇般去找小凌的麻烦,唯一能做的就是每夜掌灯读书,以度过冰冷难熬的夜晚,也期待着丈夫的回心转意。就这样,被众人称羡的这段婚姻对于毛金清和和玉夫人而言竟都是十分痛苦的,可由于是万岁指婚,他们也只能维持着夫妻的名义。 而就在同一年,一日里,毛金清酒醉回家,竟破天荒的与和玉夫人行了夫妻之礼,正当和玉夫人认为苦尽甘来时,毛金清竟又叫出了那刺耳的名字:小凌!原来酒醉了的他把她当做了她!次日一早,面对着床上的斑斑红色血迹,毛金清竟连一句话也没说,而是头也不回的出了门。连着几日,和玉夫人都哭了个肝肠寸断!而自那日后,毛金清竟再也没回家中,打听下,原是在外处早又置了房产,与那小凌过活在一处了。 和玉夫人甚至想过是否要建议丈夫把小凌续娶过来做妾,细细打听后才知小凌居然早已嫁了人,只不过是个跑船的,一出海不是半年就是一载,很少在家。而且,两年前出海时遇到了风浪,虽没打捞到他的尸体,但至今两年了,应该也算死亡了。 就算守灵也要三年的时间吧,那小凌怎就能又和别人的丈夫勾搭在了一起呢!而且算算时间,自和玉夫人嫁过来都有三年时间了,而这之前毛金清便已与小凌有所来往……哼!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想不到堂堂的尚书省令,竟在背地里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和玉夫人是越想越气,越想越心不甘! 又过一年,和玉夫人的父亲陈忠去世,就在当月,母亲也因伤心过度随父亲而去,和玉夫人在这个世界上一下子变得孤独了起来,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了。面对冰冷孤独痛苦四年的这个所谓的家,和玉夫人产生了巨大的逆反感。从此,竟走上了另一个极端,开始在外广交朋友,这个所谓的家,也成了她设宴的地方。终日里不同的面孔,相同的美酒,几乎每日里都喝得不省人事。也就在这时,和玉夫人第一次接触到了男妓,那体贴的话语,无微不至的关怀,让和玉夫人第一次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当女人的享受。一直端庄大方的和玉夫人,红杏出墙了。而和玉夫人并没有为自己的行为感到耻辱,反而是一种快感,她感觉通过这种方式,不仅自己得到了快乐,享受了人生,更以实际行动报复了毛金清和小凌,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呢? 醉生梦死了将近一年,那所谓的丈夫,却再也没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当日,父亲是怕自己嫁入后宫,活的不幸福,而主动选的这个年轻有为、人人称赞的尚书省令。可哪知,人算不如天算,还是活的不幸福!而一年的恣意妄为,并没有转变她的命运,而是更加愁苦了!是否自己命中注定,就该孤独终老呢? 直到有一日,手下人来报有位穿着花艳,自称凌顺的年轻妇人定要拜见夫人时,和玉夫人才意识到,毛金清出事了。果不然,自那妇人进入厅堂后,和玉夫人就上下的打量了她好几回,然后冷冷的问道:“你就是毛金清口中的小凌吧?找我什么事?” 和玉夫人猜对了,眼前的女子就是小凌,说实话,相貌平平,远不是她想像中的那个样子,真不知道,这女人有什么魅力,竟让毛金清为她如此的神魂颠倒!可现在这些对和玉夫人来说早已不重要了。 小凌是哭着走的,因为和玉夫人坚决的拒绝了她的请求,去看看已病入膏肓的毛金清,并当面说句原谅他。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恩!若念及夫妻之情,怎会婚后五年都视自己为空气一般,唯独的一次同房却还是因酒醉误把自己当成了小凌!现在眼见要命丧九泉了,才来请求原谅,想获得心灵的救赎啊!想得美!因为这段婚姻,几乎改变了和玉夫人的一生,她怎么甘心就这么轻易的原谅他?她要让他抱憾终身!” 第七十四章 山竹中毒 喝了口茶,水仙继续讲述下去:“就这样,到毛金清死和玉夫人都没去看他一眼,而所谓的守灵,也就完全成了形式。和玉夫人甚至在将丫鬟小厮都喝退后,还特地在毛金清的灵位前与别人私通,她要让毛金清看到,她很开心,很幸福,她要报复这个改变了她一生的人! 在守灵结束之后的日子里,和玉夫人就更加变本加厉了。她的特殊身份让她在交际界备受瞩目,她的独特魅力让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就在七八年前,她接触到了百花馆,自此便常来,每次来却都由着她的性子,有时会选最好的,有时又会特地选别人认为差的,想怎样怎样。馥郁当然知道这个客人的重要性,因此处处对她敬着三分,也任由她胡来。” “原来如此!”水仙的叙述不禁让漫修更加感慨万千,原来真如山竹师父所言,都是可怜之人。可有什么办法能抚平和玉夫人内心里的创伤呢?除非……除非她遇到一个真心只对她好的人!可漫修心里清楚,自己不是那个人,因为他对和玉夫人,只有感激,没有爱。 之后过了几日,和玉夫人都没有再来。而馥郁倒是个说话算话之人,他只安排漫修给客人抚琴,并不让他接客了。日日的弹练,再加上本就聪颖的天资,没过两年,漫修便在众人中脱颖而出,连挑剔的馆主馥郁都忍不住多夸他几句,而以青莲为首的几个当红之人也不得不警惕起来,未免过早的被后生推倒,被众人遗忘。但即使如此,两年的龙虎轩比试中,漫修也都没能如愿的夺到花魁之位,依旧还都是青莲的。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和玉夫人还像以前一样,凭心情,有时天天来,有时隔个个把月也不来。来时也是有时高兴的像个孩子,有说有笑;有时则烦躁难耐,动辄拿身边人出气;有时则苦闷不堪,整日里不曾开颜。时间久了,漫修也就有些摸透了和玉夫人的脾气,她高兴时,漫修会做个忠实的听者;她苦闷时,漫修则会给她弹琴解闷,说些笑话开导她;她发火时,最聪明的方法还是离她远些,待过了那一阵气头儿,奉杯茶,也就好了。 转眼间,时间又过了一年,漫修整十六岁了。漫修希望能尽快拿到这花魁之位,因为这里再好,也毕竟不是他所愿。每日对镜红妆时,拿着那描眉的画笔,漫修就想象着这画笔能变成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剑,把这儿的整个世界都摧毁掉,可是欲望和冲动最终消弭,能做的,还都只是把画笔平静的放回梳妆台的原处,因为下一刻,他还是在百花馆。 这日,漫修又去找山竹师父请教技艺,希望他能再调教一二。隔着虚掩的房门,漫修看到山竹又像以前一样立在那窗口之边,抬头望着的依旧是那突兀出来的房顶一角,漫修自然记得,那是师父跟他提过的迎春楼的一角,那里有师父十八年未见的爱人。山竹师父那清秀的面庞下始终带着些许苦涩,而能让这苦涩变成真心的笑容,说来也简单,只要师父能和他的爱人长相厮守。 三年的时间里,漫修也不是什么都没做,他终于打听出山竹师父的原名叫做徐云生,而他心爱之人则叫做栾凤娥,迎春楼里的名字是冬燕。虽然打听了出来,但漫修是不能出得这百花馆半步的,所以就是有心想给师父传个信儿,也是无法的。但他求动了一个人,和玉夫人!从不喜欢插手别人是非的和玉夫人最终被这十八年的凄美故事所感动,决意帮他二人一把。 和玉夫人派人去了迎春楼,见到了已处处透着少妇之美,却不再清纯年少的冬燕。十八年了,冬燕早已成为了迎春楼的老手,而当来人提到“徐云生”三字时,冬燕依旧是被深深的触动了,可见,十八年中她是时刻未忘徐云生的。和玉夫人派去之人是个能言善辩的伶俐人,说话简单扼要,却非常准确的表达了徐云生自两人分别后的苦难经历和相思之情,并一再说明徐云生一刻也没有忘记栾姑娘,连现在所居之处也是能望见迎春楼之地。凤娥被感动的一塌糊涂,而那被派去之人最终也不负众望,成功带回了一张字条,上写:“一别十八载,郎君可无恙?”漫修在学琴时偷偷将字条压到了山竹的琴下,次日再去看时,琴下却还有张字条。以为师父没注意到的漫修正打算将字条打开直接向师父挑明时,却发现,字条上的内容已变,上书有“身在魂早离,日夜思娥娘”。 字条传送的计划成功了!在和玉夫人和漫修的帮助下,虽然山竹师父和冬燕还是没能见到面,但至少彼此表明了心迹,比起之前无尽的单相思来,这彼此间思念的滋味是要好很多了。 可今日,山竹师父又在望那迎春楼了,脸上还是带着阴郁的苦涩。 “师父……师父!” “哦,来了啊!”转身看到已进屋的漫修,山竹才回转过神来。又看到漫修怀抱着古琴,山竹立刻会意到他是来找自己指点琴艺的。 “来,今日弹哪首曲子?” “师父……” “怎么了?” “徒儿有一事不明。” “哦?什么事啊?” “师父技艺如此之高,为何年年不进三甲呢?” “呵呵,是你高看师父了,所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别看这个地方,却是藏龙卧虎之地,技艺高的自多的是呢!” “听说青莲的琴艺也是师父传的,为何他却年年第一?” “你可听过《师说》?弟子不必不如师!青出于蓝,有什么可奇怪的。” “可我观,师父是故意不与人争的,不然为何年年比试,师父错的却都是最基本的?平日里从未见出过错的。” “比试嘛,紧张难免,错了就是错了。何况,得了第一又能怎样?” “得了那花魁之冠,便是元宵佳节期,双宿双飞时!” 这句话一出不要紧,惊得山竹连忙探头坐看右看,再确认周围没人后才又关好了窗户,道:“你这小子,来了三年有半了,怎说话还这般不分场合?” “师父该早做打算,难不成还真甘心就在此地度过一生?” “你小声点!须知隔墙有耳!” “师父行事这也怕那也怕,留在这百花馆里也倒该了。只可怜师娘在那迎春楼,自接到师父书信,还日日苦盼,期待师父哪日能带她脱离得那苦海!师父当真就不为她想吗?” “唉,谈何容易!” “师父若有心,我倒有个办法。” “哦?” 漫修附在山竹的耳边,悄悄把他的计划说了一遍,山竹听后若有所思,“有些风险,只怕到时连累了你!更何况,如果我走了,你还走的了吗?” “师父放心吧,到时我自有办法保身!师娘那边自有人已去通信儿,只师父夺得那花魁之冠便可!” 山竹点了点头。现在离龙虎轩的比试只剩十五日,足够了,山竹对自己的技艺还是十分胸有成竹的。 可就在山竹努力练习,有心要夺那桂冠之时,这苗头却被敏感、心小的青莲觉察了出来。山竹曾经教过他,青莲还是有所忌惮的。之前每年比试前,别人都加紧练习时山竹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而且比试时也不与他争,自是可保他花魁的位置不败。可今年,如何山竹竟一反常态,如此这般的认真了起来?莫非他是有意要与自己争那第一之位?这让青莲十分的耿耿于怀。 时间又过了七日,山竹弹奏之曲甚至能令过往客人都为之屏息,叫好声更是不绝于耳,这更让青莲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压力。不行,山竹这是有意要与他争!虽说论居住的层数,他是比山竹住的高,但那也是因为他多年花魁的位置啊!可要论资排辈,他可是山竹的徒弟啊,只要山竹有意和他争抢,他又怎么能敌的过呢?必须想个什么法子,制止住山竹才行!可想什么法子好呢? 又过了三日,青莲来找山竹了,说是最近得了些珍贵的冬虫夏草,第一个便想起要孝敬师父,于是拿来好让山竹补补身子。山竹很是感动,虽说他之前教过青莲,但自从青莲夺得花魁之位,荣登后院儿的最高层后,二人就很少来往了。今日得此珍贵之物,能先想到师父他,自是不该薄了人家的好意。推辞一番后,山竹将冬虫夏草收了下来。青莲在仔细说明了冬虫夏草的服用方法后,面带笑容的离开了。 仅又过了三日,漫修又来看山竹师父,应该说他最近来的次数很少,只因怕打扰了师父练习。可此次一来,却发现师父的脸色很是不好。问下,说是最近总觉胸口发闷,头晕目眩,恶心呕吐,难过得很。问请过大夫没有,山竹说以为是小小的身体不适,便没去请,可今日越发感觉难过了。离比试时间仅剩下两日了,怎么偏这时候就病了呢?先不管那么多了,漫修赶忙找人去寻了大夫前来,可大夫细心诊察后,给的回答却令众人都大惊失色,山竹中毒了! 第25节 第七十五章 偷梁换柱 馥郁已经尽量将山竹中毒的消息压住了,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山竹中毒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成了整个百花馆谈论的主要话题。山竹居然中毒了!这怎么可能! 大夫问山竹从何时开始感觉不适的,回说就这两三日。再问最近几日都吃了些什么,山竹很努力的回想着说了出来,大都还是平日里吃的食物,尤其是最近一两日身体不适的症状明显,几乎就只吃些米粥,不曾进得多少饭菜。莫非是谁在食物里投了毒?可为何别人都没事,偏山竹就这样了呢?馥郁没放过任何疑点,还是派人去厨房里搜查了,可就如预料的一样,厨房里没有找到任何与“毒”有关的东西。 这是怎么回事?正在大夫因为不知中的是何毒,而无计可施时,山竹想起他这几日吃过几次冬虫夏草,是青莲送过来的。大夫拿过来剩余的半盒冬虫夏草,掂在手里,除了感觉稍重一些外,外表与他常见的冬虫夏草竟完全一致!可是,当剥开一根冬虫夏草的里面一看,在场的人无不震惊,里面居然包着一颗油菜籽大小的水银! 青莲马上就被控制了起来。就在馥郁问他是否下毒害山竹时,青莲矢口否认了。可就在馥郁拿出那冬虫夏草给他看时,青莲知道事情败露了,但还坚持推托说,并不知那冬虫夏草里有水银,定是商人为了赚昧心钱而如此做的。可问题是,馥郁给他看的只是一棵没被剥开的完整的冬虫夏草,青莲怎么会知道里面有水银呢?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 铁一般的事实,让青莲无奈招供了,说只因怕山竹在龙虎轩的比试中胜过自己,便铤而走险,想了这么一招,在冬虫夏草里注入水银,原也只想让山竹无法参加今年的比试,并无意要害他性命。可馥郁说,“你都知道在冬虫夏草里注入水银害人了,怎还会不知水银吃入人体会有重大的危害?连大夫都说,幸亏发现及时,不然早就性命不保了!明明就是妒忌心太强,私心太重,一心想害山竹性命,却还在这里狡辩,百花馆里是绝不容许有你这样的恶毒之人存在的。”无论青莲如何求饶,馥郁只是不听,硬是把青莲送交了官府,一切由官府定夺吧! 还好发现的及时,山竹在大夫的帮助下,慢慢见好,但龙虎轩的比试是铁定不能参加的了。真是计划不如变化快,怎么会出此一变呢?就这么告诉迎春楼的师娘吗?她得多么的担心和伤心!可还没等漫修做下决定,山竹就告诉他了,不许将此事告诉凤娥,只等过了腊月二十九,告诉她自己无用,没能在比试中争得第一也就罢了。显然,他是不想让凤娥担心。 就这样放弃吗? 这两日,漫修日夜都守在山竹师父的身边,精心的照料着,而山竹,则将自己平生所学倾囊相受。因为龙虎轩比试,只论技艺,凭漫修的实力,早已在百花馆里名列前茅,再加上此次比赛青莲和他都不能参加,漫修是完全有机会夺那花魁的,自己走不掉是命,漫修从来的那一刻便想走,何不搏一搏,他能走掉也是好的啊! 漫修没有辜负山竹所望,一举夺下了那花魁之位。那一刻,漫修都不敢相信,自己几年来的梦想就这样实现了!趁着元宵节看花灯时在人群中消失,然后就可以永远和百花馆说不见了!想着,漫修不觉心里激动。 可当馥郁问他有什么愿望时,他看到了病中还在为他庆贺的山竹的身影……“我想去趟迎春楼看看。” “什么?”历来夺得花魁之位的不是提出要什么宝物,便是去看看百花馆外的大千世界,例如花灯。馥郁自是了解漫修,绝不会那般俗气,去要什么宝物,但提出元宵节看花灯还是在他意料之中的。可漫修又做了件出乎他意料的事,竟要利用这宝贵的机会去迎春楼?他本身不就是陪客的吗?难道还要去见识一下女人陪客的场景不成? 馥郁很不理解漫修,但毕竟有言在先,他既得了百花馆的花魁,这要求又并不过分,馥郁还是爽快的答应了下来。正月十五,去逛迎春楼。 其实不只是馥郁,山竹对漫修的这一决定也大感意外,这是多么好的逃跑机会啊。去迎春楼,难道是为自己和凤娥创造见面的机会?山竹心里很是感动!可他哪里知道,漫修选择去迎春楼的目的远不止让山竹师父和凤娥师娘相见那么简单,他要让他们走,彻彻底底的走掉! 到了十五那日,山竹早已大病初愈。一大清早,漫修便来找山竹,说自己要去迎春楼了,山竹让他帮着转达一声问候,可漫修说已经都安排好了,一会儿和玉夫人会来师父这儿,到时按她说的做就行,至于想说什么,还是亲自对着师娘说吧。山竹自然知道这是漫修给他创造的见面机会,便没再说什么。 话说馥郁安排了两个大汉随漫修坐着马车一路到了迎春楼。漫修今日一改往日的装扮,而是一身公子哥儿的服饰。迎春楼的妈妈见这人长相出众,又出手阔绰,当然奉为上宾。可漫修只自称姓徐,谁也不点,只点冬燕。 冬燕并没见过漫修,而此刻她的心早已在徐云生身上,因此待客时难免有几分怠慢。这倒让漫修想到了自己,不觉暗笑。只是旁边还有两个紧跟着的打手,说话十分不便,由下漫修便提出要进冬燕房间。这么堂堂的一位公子,来了连杯水酒都不喝,便要进房,也是难见。可漫修递与了妈妈一块儿金子,妈妈自是喜上眉梢,不由得冬燕不从。 进了房间,那两个大汉便又像木头一样紧守在了门口。冬燕让人摆上酒席,正要敬酒,却见漫修将酒杯轻轻一按,说道:“师娘可还记得与徐师父的年前之约?”听他提到徐师父,还有年前之约,凤娥便知道这是徐云生的人了,可听他又道师娘,不觉脸上发红。 “是他让你来的?” “正是,学生桃花,给师娘见礼了。”这下,凤娥的脸更红了。 “他叫你来,可有话传与我?” “今日无话相传!但师父今日会来接师娘走,一会儿见到一辆四角装饰奇特的马车前来,说声,“来接东城的徐公子了。”师娘便出去,上那马车,随师父远走高飞。” “啊?”听漫修一说,凤娥不禁大惊,原是要逃。“可我这般,谁人不认得我,连门口都出不得,又如何能上得了马车?” “师娘莫急,这不有我在吗?师娘您看,这是什么?”说着,漫修便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袱,打开来一看,里面竟有一套和漫修今日所穿完全一样的服饰,另还有些化妆的用具。 “你让我假扮成你,逃出此地?” “恩,正是此意!可还需师娘先帮个忙,门口那两个打手不好对付,师娘可否先请几个姐姐帮帮忙,缠他们离开一会儿呢?” “这有何难?我去办就是。” 说着,凤娥便打开门来,两大汉正要相拦,一见漫修还在里面端坐,出来的是冬燕,便又站回了原处。过了不一会儿,便有几个长相甜美的姐妹拎着酒壶,半醉的来缠这两个身壮的大汉了。 美色当前,哪有不受诱惑之理,可是他们毕竟还有任务在身,万一没看住,让漫修逃了,回去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这时,漫修又打开门来,塞给其中一个大汉两块大银,说道:“平日里多亏哥哥们的照料,小弟才有今日风光。既来了,就不能只小弟一人享受,哥哥们不如也趁此机会风流一番,也不枉此行不是?哥哥们若不放心,只在下面厅门正对之屋寻欢便是。莫说小弟不会独走了,即使小弟走,两位哥哥也能看的清楚不是?再说了,小弟正当红之际,又怎会自毁前程,还连累两位哥哥呢?” 经漫修如此一说,再加上几位漂亮姐妹的诱惑,和这凭白得来的银子,何乐而不为呢?二人一对视,依漫修所言,到楼下正对的那屋里饮酒作乐去了。 漫修也想给自己留条后路的,如果凤娥能顺利坐上马车离开,这两个大汉又能被灌醉而不发现自己,到时他也能逃走的。这岂不是一举两得! 凤娥换好了漫修带来的衣服,漫修又替她化了一番妆,若不仔细看,这俨然就是相同的两个人。凤娥又装了些自己平日里积攒下的银两,要给漫修一些的,却被推辞掉了。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漫修和凤娥在屋里紧张地等待着马车的前来,和那声“来接东城的徐公子”。 没有让他们失望,马车如期而至,可当“来接东城的徐公子”此言一出,已经装扮成徐公子的凤娥下得楼来,那两个大汉也紧跟着出来了。万一那两个大汉把凤娥当作桃花,阻拦他上马车,势必会节外生枝,没办法,漫修只得也下楼来,率先向那两个大汉打了招呼,并又将他们推回了屋内,陪他们一起喝起酒来。 迎春楼门口,妈妈和另外几位姑娘笑着恭送“徐公子”上了马车,马车疾驰而去。同时笑的还有漫修,因为他知道,马车是和玉夫人的,而马车上的人却是山竹师父! 第七十六章 马车偶遇 而就当馥郁吩咐人也将百花馆装饰起来,准备傍晚好好观赏一番花灯时,却听身边的花石榴随口说了一句:“哟,咱和这迎春楼还真有缘来,连挂的花灯都是一样的。” “迎春楼?”馥郁听着这名字有些耳熟。 “可不就是迎春楼,桃花想必现在正在那里寻欢作乐呢!可真想不透这孩子到底怎么想的,平日里虽没陪多少客,但和玉夫人还满足不了他吗?把一年一度的花魁奖励就这么用掉了,竟还是让女人陪!” “呵呵……等等,你怎么知道迎春楼和咱的灯一样呢?” “馆主,您不知道啊?您瞧,这里能望见的那屋顶,就是迎春楼的。这不,那角儿上挂的花灯不是跟咱的一样吗?” 馥郁顺着花石榴所指之处望了过去,可令他关注的并不是那相同的花灯,而是那屋顶的一角。天哪,那不就是山竹天天望着的地方吗?居然就是迎春楼!桃花是山竹的徒弟,他选择迎春楼……” “你这就去看看山竹!哦,还有,桃花回来了吗?” 花石榴不知馥郁为何这般紧张,但见馥郁严肃的表情,知道事态严重,便立刻照办了。可到了山竹的房间,无论怎么敲门招呼,屋内也没有应声,强行推开一看,花石榴惊住了,原来映入眼帘的,是和玉夫人被生生的绑在那里,嘴也被堵住,再看山竹,早没了半点身影。 这还了得!花石榴赶忙解开和玉夫人身上的绑绳,又去报给了馥郁。等馥郁连忙赶来时,迎接馥郁的却是和玉夫人结结实实的一个巴掌! 赔了一路的礼,又安排送走了气冲冲的和玉夫人。馥郁又回到了山竹的房间。在桌上,馥郁看到了山竹给自己留下的一封书信,不用看都知道里面写的什么内容,无非是感激他当年的收留之恩,对今日的不辞而别请求原谅。平日里积攒下的许多财物,山竹只带走了点碎银子,其余的则全留给了百花馆,算是自己的赎金,也可以算是些许的补偿。 馥郁确定了,今日白天穿着华丽的衣服,乘坐和玉夫人马车走的,就是山竹! 敢在馥郁的眼皮底下耍手段,拿百花馆的馆规当空话?花灯也不必赏了,馥郁立刻派人全城搜捕山竹,同时,又派人去迎春楼将漫修等人带了回来。 看着来人气势汹汹,漫修知道,糟了,山竹师父逃走的事已经穿帮了。当时和玉夫人在他三番五次的苦苦哀求下,才勉为其难的答应帮山竹出逃,可条件是如果被馥郁发现,和玉夫人将把一切责任都推在山竹身上,这下真的应验了。 正月十五,今年的第一个月圆之夜,外面花灯闪闪,爆竹连连,百花馆里面却一片死寂,时不时的还传出漫修凄惨的叫声。设计协助山竹逃跑,抓住的话,山竹得死,漫修也活不成! 可漫修心里清楚,馥郁根本没有证据证明他就是协助山竹逃跑的帮凶,馥郁只是在猜!严刑逼供也不过是馥郁不确定的表现之一。只要他咬紧牙关,死活不承认,料那馥郁也不能拿他怎样。 漫修想对了,馥郁没有证据。只是漫修恰好选中了迎春楼,而恰好又在这一天,山竹逃了,还恰好是和漫修选的冬燕一起逃的。山竹平日里和漫修走的近这众人皆知,和玉夫人疼漫修大家也都知晓,摆明了,这是和玉夫人、漫修、山竹、冬燕配合起来演的一出偷梁换柱!可山竹和冬燕现在已经逃之夭夭,和玉夫人那边,即使有所怀疑,也不可能去质问,更何况发现和玉夫人时,她还是被人绑着的,追究起来,百花馆更有责任。问迎春楼那边,虽丢了冬燕,但究竟不知来的徐公子是何方神圣,东城,东城大了,上哪儿去找,只有自认倒霉,等哪日抓到冬燕再说。现在只剩下漫修了,可无论怎么威逼利诱,他偏偏只是矢口否认。 馥郁也没招了,何况还有之前和叶明知大人的口头约定,要终身困漫修在这男妓的世界中。活活打死他,没有证据,理不服人!若移送官府,没有证据,官府自然也会选择放人,到时闹大了,迎春楼知道是百花馆的人将自己楼中的姑娘给放跑了,还不将这笔账都记在百花馆头上?干这行的,宁结十个友,不立一个敌。能在这京城,开起这么大行业的,背后怎么没几个靠山!馥郁可犯不着为了一个小小的漫修去得罪这个人。 又过了几日,派出去搜寻山竹的人回来报,说山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根本没见一点踪影。这在馥郁的意料之中,有和玉夫人精心的安排,和山竹本身足以以假乱真的化妆术,想要出个城不是太容易了? 能拿来出气的就只有漫修一个人了,馥郁选择将其贬到了杂役房。而对那两个负责看管漫修的打手,虽然没走丢了漫修,也算尽了职,但终也有错,这样功过相抵,不赏也没罚。 因有馥郁的直接指示,杂役房的管事对漫修那是格外的照顾,什么脏活累活,只要能够的就全都推到了漫修一个人的身上。从人人艳羡的花魁,到百花馆中最低级的小厮,面对这样的一落千丈,漫修却笑了。因为山竹师父和凤娥师娘成功的逃走了,而他现在也彻底的摆脱了接客的命运,不能不说,这是件值得庆贺的事。若要说惋惜的,便是,自己所有的物品都被没收了,包括那随身携带的金簪子和荷包,现在真可谓是穷竭一身了。而要想再逃出这百花馆,是万万没有机会的了。 话说两边。且说和玉夫人当日答应漫修后,便于正月十五那日点了山竹相陪,并让山竹将自己绑住,穿上自己的衣服,坐上马车离开。驾马车之人是和玉夫人提前安排好了的,因此在顺利接上凤娥后便立刻以和玉夫人的名义出了城,送走二人后再驾马车回来,一切神不知鬼不觉。至于出手打馥郁,只是为了把戏演全、演像,只是委屈馥郁了,白白挨了一个巴掌。 可就在馥郁安排马车送和玉夫人离开百花馆后,在路上,和玉夫人的马车被路上突然冲出的另一辆马车给惊了,马疯狂的向前冲去,驾马之人跳车自保,眼见和玉夫人就要惨遭横祸,这时却有一人勇敢的追上马车,使劲浑身解数驾驭住了受惊的马,和玉夫人平安了,但马车却散了架。 和玉夫人见驾马之人之时,却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长得浓眉大眼,一脸正气,由下甚是喜欢。可过了不一会儿,一辆马车跟随而来,和玉夫人认得,就是刚才冲撞她的那辆马车,当下转喜为怒。 车上下来一个四十几岁的男子,给和玉夫人驾马的那年轻人见了男子,十分恭敬,并称其为“大人”,原来是个朝廷里当官的。当官的和玉夫人可是见的多了,都是逢场作戏,因此并未放在心上,反要追究他马车横行,冲撞了她之过。 可还没等和玉夫人指责,对方便连连赔上了不是。自报家门说是兵部侍郎杜尚德,只因今日便装出来观灯时接到下人来报,说小女玩耍时从家中树上掉落了下来,心下十分担心,便令驾马之人快了些,没想到却冲撞了夫人。 理由倒是合情合理,可和玉夫人并不想买他这个帐。杜尚德依旧有礼有节,说既然夫人的马车已散了架,就请夫人搭乘他的马车回家,因小女可能摔伤,需得回家陪护,改日定登门谢今日冲撞之罪。 和玉夫人本不想乘坐他的马车,可她一个人,元宵佳节,上哪里又去寻马车呢?而且,眼前这个人说的情真意切,关心爱女之心胜于言表,能对家人如此关爱之人应该也坏不到哪里去,于是便点头答应了下来。这时,刚才跳马车的那个小厮也赶了上来,却转了个没脸,被夫人含沙射影的骂了几句,灰溜溜的走开了。 杜尚德请夫人先上了马车,自己随后也跟了上去,那年轻人则和驾马的小厮一同,坐在了马车外面。路上,杜尚德询问了和玉夫人如何称呼,和玉夫人只回自己为陈氏。又问住处,和玉夫人也如实答了。 杜尚德毕竟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几十年,一说住处,他自然就想起了当日的尚书省令毛金清,更知道当日万岁指的金玉良缘,甚至那婚礼,他还去过。而那新娘,恰不就是陈林总管的侄女陈白玉吗?眼前这夫人又自称陈氏,观其皮肤,犹如白玉出水,嫩滑细柔,可不就是吗?传闻中的和玉夫人今日才得见真面目,而且真人要比传闻中的更美、更有魅力。杜尚德不觉看到失神,后觉有些失礼,便拱手道:“原来是和玉夫人,失敬失敬!” “呵呵,我道你会假装一番,称我为陈夫人呢!” “今日有幸得一见,还和夫人共乘一车,实在是三生有幸,在下之福!” 显然,和玉夫人听这种奉承话多了,很不以为然。可女人毕竟是听夸的,心下十分高兴,对刚才冲撞她马车的冒失已有几分原谅。 第七十七章 墓地重遇 杜大人先将和玉夫人送回到了府上,却并没进去坐,而是又上了马车,飞奔回家看女儿。和玉夫人看着疾驰而去的马车,心下却想:若是我有一日也从树上摔落下来,也有一人会这么为我紧张,该有多好啊! 可是,等待她的,依旧是冷冰冰的家,和始终恭恭敬敬的一大群仆人。 又过了几日,和玉夫人已经完全淡忘了十五那日马车被冲撞之事,心里有些挂念百花馆里的漫修,是否能平安过关,但又没法儿去,因为刚刚才打了人家的老板,这就去,一是显得没身份,二是明显的告诉人家,是我帮助山竹逃走的。这样出力不讨好的事儿和玉夫人是不会做的。可最近几日天天酒场,又有些烦了,怎样消解心中的孤独之愁呢? 正在家里闷着不知做什么好,这时却来了个拜帖,杜尚德的?和玉夫人立刻想到了那慈父的形象,便邀其进来了。 杜尚德今日是专为道歉而来的,旁边依旧跟着那年轻人,应该是他的护卫吧,和玉夫人如此想到。 和玉夫人邀其坐了,并吩咐人上了好茶相待。杜大人自是一顿赔礼,和玉夫人却莞尔一笑,显然对那日之事已不放在心上了。 和玉夫人倒是大方,虽第一次见面,却像和老友交谈一般,率先问起了杜大人爱女摔伤的情况。 杜大人道声无事,原来那日虽从树上掉下,下面却有个小厮给接住了。不过女儿倒没受伤,反而累那小厮伤了胳膊。这女儿啊,是被他宠坏了,本想她大了会懂事些,结果没想到越大越疯,十五月圆不去赏花灯,反要爬到树上观月,脚底下一个没踩稳,就掉了下来。经过这一吓,原想也该乖巧几日,可没承想,现在竟还开始纠缠学起什么功夫来了,还非要雨清教,真是拿她没辙。 杜大人虽说时连连摇头叫苦,可和玉夫人看的出,杜大人是非常宠爱这个女儿的。“雨清?” “哦,瞧我这记性,叫顺口了。这就是雨清,姓林,是我一个好友的儿子,原居南京江宁府,后搬来了京城。可能受他父亲的影响,自小习武,别看他今年只有十八岁,可是难逢对手啊!由此我便把他要到了我的身旁,说是做个护卫,其实是不舍得给了别人。雨清,来,见过夫人啊!” “林雨清拜见夫人!” 林雨清的礼数很是到位,这倒十分符合和玉夫人对他的第一印象。“恩,好!真是难得的人才!”和玉夫人不禁夸奖道。 “夫人过奖了!” “呵呵,杜大人好福气啊!家里有那么可人的女儿,身旁有这么得力的助手。” “哈哈,托夫人吉言啊!但愿雪儿大了能像她姐姐些,怎么也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才是啊!” “哦?莫非杜大人不止一个女儿?” “这说来倒有些话长。我本只有一女,取名雪儿,今年一十四岁。雪儿还有一堂姐,唤作芸萱。因都在东京,自小二人便常玩作一处。可六年前,兄长和嫂夫人在乘船出海时不幸双双落海身亡,留下芸萱无人照看。我便将其过继了过来,她比雪儿长两岁,便做了姐姐。别看芸萱只比雪儿大两岁,却比雪儿懂事得多,举止端庄有度,说话知分寸懂礼节,甚让我放心,不似那雪儿,疯丫头一个。” “哦,原来如此!杜大人能有两女相伴左右,福分匪浅啊!” “呵呵,这倒是,这倒是!”这时,有人传话进来,说兵部有事,请杜大人回去。 杜大人道声失礼,起身告辞。 送走了杜大人,和玉夫人倒细细品味了一番今日的谈话,这杜大人倒与她之前接触过的大多官员不同,口口谈的都是家人和身边人,可见是个恋家之人,这在当今的朝廷上倒是难得。和玉夫人又想起了她的亡夫,也是个恋家的,可惜,却不是恋她在的这个家,而是那个什么小凌所在的家。 第26节 又过了一段时日,生活过得依旧平静如水。和玉夫人想起了漫修,不知他怎么样了,去看看吧。可进了百花馆,馥郁等人只比以前招待的更加殷勤,问起桃花来却说已没这个人了。 没这个人了?什么意思?详细打听下才知,原来的桃花已被贬入杂役房了,现在接客中的人已没有桃花了。 杂役房?做苦役的地方吗?再追问为什么被贬,却无人再给和玉夫人准确的回答了。和玉夫人自是知道,肯定因为山竹出逃一事,可这事她也有份儿,馥郁不提,已表明了不想扯破脸皮,自己又何苦去捅破这层窗户纸呢?到时只有两下都难看。 最近不知怎么了,是不是受漫修的影响太大了?还是真的感觉出了这种生活的乏味。在百花馆里,和玉夫人感觉喝的酒就像白水一般无味,听的琴就像磨瓷盆声那般刺耳,呆了没一会子,觉得实在无聊,便走了。 和玉夫人没有像平日里一样直接回家,而是让马车拉她在街上四处转了起来。谁知看到那路上形形色色之人,和玉夫人反更觉生活乏味了。由下让马夫调转了马车,去埋葬丈夫的墓地看看。 今日并不是亡夫的忌日,而且她自埋了丈夫,已时隔有十年之久了,竟一次也没去祭奠过,想必那墓地上已是荒草丛生了吧,可眼下,和玉夫人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个地方了。 马车走了好长的时间,和玉夫人才到达目的地。在小厮的引导和丫头的陪同下,和玉夫人找到了亡夫的墓地。有些意外的是,墓地周围竟是干干净净的,她早该想到的,她不来,小凌自然会来。 现在想起小凌来,还是酸溜溜的,正因为这个女人完全占据了夫君的心,才让她独守空房,以致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可细细想来,小凌根本没做错什么,不过是得到了一个男人真心的爱,论起来,小凌反而比她这个正室夫人要幸福得多。 在夫君的坟前久站了一会儿,一起跟随来的丫头上前道:“夫人,山上风大,小心着凉。”夫人点点头,又望了一眼夫君那孤零零的坟墓,转身走开。可她并无意直接回到马车上去,而是整了整披风,让丫头、小厮陪她在山上再走走。 漫步在这空荡荡的山中,和玉夫人只觉空气如此的清新,心胸如此的开阔。比起她在东京城内过的灯红酒绿、醉生梦死的生活,这里倒更像是一片净土,真不愧为人最终归宿的好去处。可惜的是,躺在这里的人也许生前并不知道,死后也无法知道了。 和玉夫人一下子喜欢上了这里,莫若就在这山头盖个茅草屋,终老一生,也不能不说是人生的一大乐事。对于酒场上的觥筹交错,房间里的男欢女爱,和玉夫人是真的腻了,烦了。 可唯一耿耿于怀的是,她并不想和毛金清埋在同一个山头,甚至是同一座墓穴。也许,同一座墓穴中那个已预留出来的位置她根本就不配去躺,小凌比她更合适。 山风虽冷,但和玉夫人却是喜欢的不得了。她巴不得有大风吹,有暴雨淋,好让她陷入泥沼的灵魂能获得一次洗礼。如果这也不能洗涤她肮脏的灵魂,那她宁可现在眼前就出现地裂,让她也像传说中的祝英台一样,奋不顾身的扑入裂开的坟穴,得到永生。可是,那毕竟只是传说,这里的大地仍旧一片宁静,根本没有什么地裂出现。而且,就算是有,她也不能像英台那样,在坟穴中还能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爱情,和爱人双双化蝶,双宿双栖。 想着,和玉夫人不自觉的发出了一声哀叹。就在这时,却听后面有人叫她,“前面走的可是和玉夫人?” 和玉夫人不禁回头望去,竟是杜尚德,身边还跟着两个女孩儿,和林雨清。看那两个女孩儿时,只见一个肌骨莹润,斯文典雅,一个眼中透神,古灵精怪。而显然,两个女孩儿刚刚都哭过,因为至今眼中还带有点点泪花。不用问,这两位一定是杜大人曾跟她提及到的芸萱和雪儿两个女儿了。 “原来是杜大人,想必这两位就是杜大人时时挂在嘴边的两位千金了?” “正是小女。芸萱、雪儿,还不快见过和玉夫人!” “见过和玉夫人!”这两个女孩儿倒是十分乖巧,和玉夫人很是开心。 “见过和玉夫人!”林雨清也上前见了礼。和玉夫人对他微微一笑,算是答了礼。 “夫人今日来此可是为了给毛大人扫墓?” “恩,来看看。” “毛大人在天有灵,也会感夫人之情的。” “哦。”和玉夫人显然对这个话题没什么兴趣,她与毛大人,也就算是夫妻吧,可那只是名义上的,婚后五年,她与丈夫的见面次数应该还不如毛大人的下属与他的见面次数多呢。跟丈夫说过的话,更是能数的过来。说什么一夜夫妻百夜恩,说什么情,她和丈夫之间到底有什么呢? “大人又为何前来?”和玉夫人立刻转换了话题。 “夫人不知。今日正是贱内的忌日,特地带孩儿来给她祭奠一番。” “啊,原来如此!” 第七十八章 婚约危机 死后能得丈夫记着自己的忌日,还有一对女儿为她伤心流泪,这夫人也算死有所值了。和玉夫人不禁羡慕起了杜大人的亡妻,等到她要离世之时,谁会将她埋入黄土?谁会为她真心掉一滴眼泪?谁又会记得这个曾经风光一时的和玉夫人呢? 杜大人可是观人的高手,看到和玉夫人脸上掠过的一丝悲凉,自是知道其有感而发。于是赶忙转换了话题,道:“这山上风大,不如我们早回了吧。” 和玉夫人点点头,几人一同下山。 快到山下时,杜大人问和玉夫人可是要回家,送她一程。和玉夫人说有马车跟来,可回家也是空荡荡的屋子,怪没意思的,可是要到哪里去转转,还没有想到。杜大人便提议,莫若到寒舍喝杯茶水,反正他也告了一日的假,两个女儿也是在家中无事,不如坐在一起聊聊天,也不枉这偶遇的缘分。 很意外的,和玉夫人竟连一句推辞的客套话都没有,一口答应了下来。 这倒蛮符合雪儿的胃口,她平时是最讨厌装来装去的人了,明明想吃又偏说要保持身材,明明想应邀前去又偏编自己家中有事,改日!像这样直接点,多好! 在杜府的聊天让和玉夫人感觉很是愉快。芸萱的温文尔雅和雪儿的活泼好动同样都给她带来了无限的欢乐,她已经好久都没享受到如此家庭的温暖了。因此,在临走时,和玉夫人很直接的表达了自己能否再来拜访的愿望,杜大人自是表示欢迎。芸萱和雪儿也对这个平易近人,说话办事都与众不同,我行我素的和玉夫人十分有好感。 由下,只要有空,和玉夫人便来拜访,一来二去,竟成了杜府的常客。这是杜大人多期望的,因为自第一次他见到和玉夫人时,便深深的被她的魅力所吸引住了。 时间不知不觉又走了两年,杜大人最终鼓起了勇气,提出要娶和玉夫人过门的请求,可和玉夫人却犹豫了。杜尚德不知为何和玉夫人会如此,难道她这两年与杜府走的如此之近不是她对自己也有意的意思?关于和玉夫人的传闻,杜大人自是也有些耳闻,可在她眼中的和玉夫人始终都是那么的纯洁美丽,而且,在与和玉夫人接触的过程中,也并不觉她有传闻中的那样不守妇道,传闻毕竟是传闻,可能是和玉夫人太优秀了吧。 和玉夫人容杜大人给自己点思考的时日,杜大人很大方的给了,希望和玉夫人能想清楚,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对自己,对他都负责任的一个答复。和玉夫人答应了。 对杜大人,和玉夫人还是很有好感的,他对家庭的责任感,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这两年都历历在目。而且,杜大人还有两个十分惹人疼爱的女儿,与她也都相处的不错。比起能进入杜府,做得杜府的女主人来说,和玉夫人更看重的是那幸福美满的生活。 可是,她还是害怕的直想退缩,这种想法连和玉夫人自己都觉得吃惊。可是,她的过去,尤其是婚后的淫乱生活,让她懊悔不已。她没了主意,她想找人倾诉一番,可想了一圈,竟只想到了百花馆里的桃花。 和玉夫人不顾已过傍晚的时间,吩咐了马车,出门去了。而恰好就在这时,杜大人因离开和玉夫人处回兵部后,接到了紧急通知,要去驿馆为朝廷封官派将,一周时间都不得离开驿馆半步,怕和玉夫人着急,便亲来告知一声,顺便想劝说她一下不要有太大压力,而来到了府门口。 看着和玉夫人的马车渐渐远去,杜大人竟不自觉的也跟了上去。结果,映入眼帘的“百花馆”三字却深深刺痛了杜大人的眼睛和心。原来真的无风不起浪,真如传闻所言,和玉夫人竟在晚上出入这样的地方。而就在今天白日,杜大人才向她提出了求亲之事!把他一个堂堂的兵部侍郎当做了什么?杜大人负气而去。 和玉夫人来,直接点的水仙。因为她知道在百花馆,通过正常的途径已找不到桃花了。水仙不是和他是好朋友吗?总有办法帮忙的吧。 水仙听懂了和玉夫人的来意,面上却露出了为难之色。因为两年内,他也就只见过桃花两次。一次是路上偶遇,一次则是将那桃花荷包和金簪偷偷交还桃花之时。 在没收了漫修的东西之后,馥郁便将值钱的都分发给了众人。那金簪子分给了与漫修同时入住后院儿的蔓藤,而那桃花荷包则并不值什么钱,上面还绣着朵桃花,便遭遇了被丢掉的命运。水仙知道其他的东西桃花可以不要,但这两样可是他一直视如珍宝的。其他的他帮不了桃花,但这还是举手之劳的。于是便拿了自己的一对翡翠镯子和蔓藤换回了那枝金簪,又在人丢弃东西时截下了桃花荷包。之后又买通了杂役房管事,偷偷的和桃花见了一次,将东西都给了他,也好让他有个希望。 和玉夫人听后,大有所感。道声:“桃花能交你为友,实他所幸!” “夫人言重了!只是在这百花馆呆的久了,竟越发的诚惶诚恐了。也许桃花是对的,这里不是久留之处!” 和玉夫人不知桃花究竟有怎样的魅力,竟先后影响了山竹和水仙,当然被影响最大的还是自己。如今山竹走了,水仙悟了,和玉夫人自己也不再纠缠于那风花雪月的事了,唯桃花却独陷于那苦难之中,不能自救。 “哦,对了,夫人,上次见桃花时,他提起过您。说我如果有机会见到您的话,定让我转达几句。说希望您早日找到个真心待您好的人,还说有一个家庭是多么的幸福,在百花馆他感觉不到丝毫家庭的温暖!” 和玉夫人走了。临走前,她让水仙不必再费心安排她和桃花的见面了。因为,桃花已经给过她答案了。 虽未相见,但桃花还是这么的知她懂她,也不枉她与他交往一场。 再见杜大人,已是一周后的事情了。因为每次到杜府拜帖,门口小厮都回杜大人最近忙于公务,不曾回家。 什么公务要忙到几日也不回家的地步?又莫非,根本那求亲一说就是耍弄她?不然为何竟这般避她不见?和玉夫人决定亲自到杜府问个明白。接待她的不是杜大人,而是芸萱。 芸萱的话和玉夫人还是相信的,原来之前和玉夫人派人送来的拜帖芸萱和雪儿都未曾见到过,可能是小厮办事不利,没有呈上来吧。因为,父亲最近确实因朝廷封官派将一事,要在驿馆住上一周。而这一周中,是任何人也不能离开驿馆半步的。 哦?难道是错怪了他?可为何不说清楚?门口小厮每次都回句公务繁忙就打发了。和玉夫人让芸萱转达杜大人,问他之前说过的婚约一事还算不算数?如果算,就请他拿好聘礼亲自到家中一叙,如果不算,也无关,就当从未有过此事,但今后也不要再有来往了。 世上哪有女子会这般对待自己婚姻大事的?芸萱很是惊讶,不过倒也十分佩服和玉夫人的大胆。 在一周的公务结束,杜大人回到家中时,芸萱将和玉夫人的几次拜帖和亲自到访时所说的话统统都转达给了父亲。和玉夫人已经挑明了,只要杜大人认可他曾经的求亲,便可拿着聘礼亲自到她家中一叙,这还不是答应婚约的说法?芸萱以为,父亲听了这个会兴奋万分,结果,出乎意料的,父亲只是“嗯”了一声,便转入书房不再出门了。而且,芸萱看的出,父亲的脸色很是难看。 父亲这是累了?还是,他和和玉夫人之间出了什么问题?听和玉夫人的话语,再看父亲的反应,好像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些。芸萱让人泡了一杯参茶,并亲自端进了书房,见父亲正坐在书桌前,却是愁眉不展,芸萱心下更确定自己的判断了。 “爹爹喝杯参茶吧。” “恩,好,乖!” “爹爹可是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说不定芸萱能替爹爹分忧呢。” “爹哪里有什么烦心事,不过是有些累了。” “爹爹,和玉夫人所说婚约一事,可确有其事?”父亲点头。 “父亲可是真心想娶和玉夫人为妻?”父亲点头,想了想,叹口气,又摇了摇头。 问题就出在这里了。“父亲可是不喜欢和玉夫人?”父亲摇摇头。 “既喜欢,又求过亲,自是真心想娶她。如何刚才问父亲时,却又摇头否认呢?” “唉,一言难尽那!” “父亲可是因为外面的谣言?” “你也听说了?” “谣言究竟是人造的,父亲又何必信那些。何况,那些谣言,自父亲见和玉夫人之前就有,如今见了两年了,又求了亲,如何就又信了呢?” “若真是谣言,那便好了。可是我亲眼所见啊!她,她,她竟背着我,去,去那种地方!” 第七十九章 公报私仇 “父亲说的那种地方是哪种地方?” “你一个女孩子家,不要问这些,脏了耳朵!” 芸萱虽是个女孩家,但究竟也有十八岁了,说脏了耳朵的地方,自是淫乱不堪之地,不听也罢。可是,总不能眼见这大好的姻缘就此断了吧。 “父亲可是跟进去亲眼见了?” “不是,我到了门口便走了。难道我堂堂的一个兵部侍郎,还真亲自进去捉奸不成?” 看到父亲有些激动,芸萱不禁将语气更缓和的说道:“爹爹,就算亲眼见到的都不一定是真,更何况现在父亲还只是在猜测!芸萱倒觉,那和玉夫人,是很看重这段姻缘的。否则她不会三番两次来家中拜帖,更不会放下身份亲自来找父亲讨个说法的。据我所知,朝廷上下追求和玉夫人的不乏其人。其中也有比父亲官高的,也有比父亲有钱的,因为众人都想抓住这个宝,且不说她的美貌,单是陈林总管亚父的身份就足以让很多人打她的主意了。可每当这些人提到婚姻时,和玉夫人都会毫不留情的拒绝,因为她是聪明人,她知道,与其说这些人想娶她为妻,不如说想娶她的身份更合适些。如今她竟能到家中来应允这段婚姻,可见是看中了父亲与众不同的优点,是十分珍惜与父亲的这段情的。能如此重情之人,还会背地里做那等龌龊事?说什么,我也是不信的。” 听了芸萱的一席话,杜尚德苦闷了一周的心里终于算打开了扇窗户,透气的感觉真好!可是芸萱依旧正色道:“和玉夫人是个外刚内柔之人,如果父亲依旧像以前一样,像对待过世的母亲一样,真心的呵护她,爱护她,她也定会打开多年的心结,以万分的真心和柔情回报父亲。但如果父亲此刻赌气拒绝了她,那她即使在接下来的人生中,会在内心里后悔千次、万次,也定是不会再与父亲见面的了。所以,此刻,父亲不该呆在杜府的书房里,而是和玉夫人的身旁。” 杜尚德本就从没放下过和玉夫人,他是喜欢她的,从第一眼见到时起。虽然和玉夫人的妄为让他内心纠结了很久,但这份纠结更再次证明了他不忍丢下与和玉夫人的这段情。现在,有了芸萱的这一番话,更让他下定了决心,要娶和玉夫人过门。 杜尚德在当晚便拜了帖子,次日一早便亲自登门向和玉夫人道了歉,说之前因为公务繁忙,未能顾及到和玉夫人的感受,家中小厮又处事不当,让和玉夫人误会委屈了,回去定要狠狠的罚那小厮,让他知今后该如何侍奉家里的女主人。 家里的女主人?经杜尚德这么一说,和玉夫人竟忍不住扑哧的笑出了声。看到和玉夫人露出了笑容,杜尚德自然知道,这是原谅他了。杜尚德猜对了,和玉夫人本就是个大度之人,再加上杜尚德从驿馆一回来,便先给她拜了帖子,并在今日一早便来拜访,还一再的赔礼道歉,好话说尽,可见是重视她的。而这份出自真心的重视,正是和玉夫人梦里都想得到的。可她哪里知道,杜大人的真心是不假,但也多亏了芸萱的从中撮合。这次的婚约危机并不是由杜大人平白食言引起的,而是因为她去的百花馆,差点就亲手毁了自己一段美好的姻缘,竟还浑然不知! 杜尚德哄好了和玉夫人,便回家开始着手准备聘礼和婚礼的事了。聘礼准备好后,杜大人便同和玉夫人一起回老家拜望了陈林总管,因和玉夫人的双亲早已去世,世上唯一的亲人就是陈总管了。陈总管之前素与杜大人有些来往,今见侄女愿意,杜尚德又礼数有嘉。更何况,之前兄弟给侄女提的那门亲事,侄女婚后过得并不幸福,这他也是有所耳闻的,今既如此,不若顺水推舟,成就了这一对鸳鸯。于是,聘礼,连同婚书一干等便都万事俱备了。 关于婚礼一事,由于眼下离新年已是没几日了,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准备婚礼实在是有些仓促。于是,两下商定,决定开春以后,再遍请亲朋好友,举办婚礼。这次,陈林总管亲自出马了,与杜大人和侄女白玉一起回到了京城。高龄的陈林觐见了太后和万岁,自又是一番泪水湿襟,一通思念之情。之后,陈总管便备说了侄女白玉要再嫁兵部侍郎杜尚德一事,太后、万岁自然成全,当下就许下了在白玉大婚之日,定好礼相送的允诺。一时间,和玉夫人的婚事再次成为朝廷和民间百姓茶余饭后热议的话题。 可也就在同时,杜大人还吩咐手下人做了另外一件事情,就是派出了兵部的人,他想见见百花馆里的桃花! 原来,那日,杜大人在见到和玉夫人去百花馆,负气而走后,并没有忍下这口气。他暗中派人打听和玉夫人在百花馆都做些什么,都与些什么人来往,打听出来的结果却是和玉夫人与百花馆里一个叫做桃花的男妓来往甚密,直到两年前,不知是何原因,那桃花不再接客了,和玉夫人才很少出入百花馆了。 和玉夫人与桃花在百花馆里的曲折哪是外人所知的,因此等暗中查访的结果最终到达杜大人的耳朵里时,早已经就变了味儿。感情是和玉夫人钟情于一个男妓,直到人家不接客了,和玉夫人被甩了,才没法去的。这可听得杜大人火冒三丈,和玉夫人是他要娶的夫人,自然可以包容原谅,但桃花就不同了,一个身份下贱的男妓,有什么资格跟他的和玉夫人在一起!又有什么资格甩和玉夫人! 因此,就算明知是公报私仇,杜大人也动用了兵部的手下人,去百花馆,把桃花抓也要带到他面前来。 兵部的人到了百花馆,馥郁却有些诚惶诚恐,感情是哪则招呼不周,竟把兵部的人得罪了不成?怎么还派兵来围住了百花馆呢?看着来人气势汹汹的样子,馥郁只好上前陪着好话,又塞了金银与那领兵的头目,才问出这些人竟是奉命来找桃花的! 桃花?两年了,没有花石榴的提醒,馥郁都快把他遗忘了。不能啊,他只在杂役房,最近根本没出来接过客啊!而且,杂役房几乎与百花馆其他地方是隔绝的,更不可能得罪到兵部的人啊!难道是迎春楼?她们知道了私下换走冬燕的就是桃花,找来兵部的人要讨个说法?又难道是叶家?得罪了兵部的人,让人家把旧账翻出来了? 就在馥郁在脑海里猜来猜去的功夫,领兵前来的头目却催了馥郁再三了,说他们也是奉命行事,还请馆主帮忙,赶快把桃花交出来,他们也好早带人走,回去复命。馥郁一边安抚着兵部来人,一边吩咐去叫桃花。可心里却七上八下的,当时他和叶明知老爷的约定可是永远要困桃花于这男妓的世界之中啊,如今兵部这么大张旗鼓的来要人,不给肯定是不行的了。唉,不管了,是叶家得罪人的话,就直接告罪说自己人小力威,哪敢和兵部作对。如果是迎春楼的话,那……就得另当别论了。不管怎么样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馥郁在这个行当摸爬滚打了几十载,还会在这样小的事情上栽跟头吗?不就一个桃花吗?交出来就是! 馥郁请兵部来人上座,说桃花稍候便会带到。可这稍候,却着实久了些,要不是带兵的头目之前收过馥郁的银子,恐怕早就发威了。 第27节 谁知就在这时,那奉命去杂役房传话带桃花来的小厮慌慌张张的跑来,并上气不接下气的禀报道:“馆,馆主,桃花,桃花跑了!” 什么?跑了?跑了是什么意思?也跟山竹一样从百花馆消失了吗?山竹是偷梁换柱,假扮和玉夫人离开的,这还可以理解,桃花可是一直都在百花馆的杂役房啊!杂役房虽地处百花馆的最边缘处,但也有高墙相挡,有护院把守,怎么可能跑了呢? 当然,惊讶的还不止馥郁一个人,兵部来抓人的头目也愣在了那里。原以为就是来了即可带人走,回去交差的,想不到竟节外生枝,他们要的人竟跑了。 “跑了?这怎么可能!”馥郁怒了。上次逃跑的山竹没寻回来,他百花馆的馆规已经蒙羞,这次居然又从馆内逃走一个人,让他馥郁颜面何存!定是有内奸助他逃走的吧,馥郁第一个就想到了之前与桃花走的很近的水仙。可再看水仙,就站在他的旁边,听到这个消息时,也是一脸的惊讶,显然,桃花逃走并没有事前告诉他这个好友水仙。 总得给兵部一个交代吧!单凭小厮的这一报,仿佛自己护短不想交人一般。于是,馥郁便站起来大声说道:“我百花馆层层把守,怎么可能让他跑了?走,去杂役房看看!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三头六臂,居然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溜走!” 第八十章 逃出束缚 馥郁带领众人走向杂役房,兵部的人也跟了过去。正在路上,便遇到了正要向馥郁来请罪的杂役房管事。他的手下丢了个人那,这在百花馆还了得?管事现在心里恨死了漫修,平日里自己虽做得也过分了些,但也不能用这种方式报复啊!哦,他人逃走了,抓回来才有事,我可还在百花馆那!监管不严,纵手下逃匿,馆主馥郁还不扒了他一层皮!想到这里,杂役房管事更加战战兢兢了起来。偏路上又恰巧遇上了馥郁,后面居然还跟着队官府的人,心里更加紧张了,当下便磕头谢罪。 馥郁撇了一眼跪在地上磕头的杂役房管事,狠狠的撂下了句“哼!”,便扬长而去。管事也是个聪明人,在馥郁走过去之后,也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的跟在了后面,到时馆主问话时总得他回话吧。唉,贪上了这么个下属,也是他上辈子造孽了! 到了杂役房,护院依旧站在那里,但显然已不是之前的木然,而是有些心虚的紧张。馥郁问道:“那桃花可是从这里逃出去的?”两人连连摇头,说根本就没见桃花出来。“好,那就是在杂役房出的事了!”这一句,让跟在后面的杂役房管事差点没吓走了魂,连连擦脑门上出的冷汗。 馥郁径直进了杂役房,可门窗都好好的,房顶也没被戳出个窟窿啊!难道桃花会仙术?竟这样凭空在杂役房里消失了?馥郁凶恶的眼神再次盯到了管事身上,显然,是想让他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管事不笨,可平日里的作威作福,今天在馥郁眼前,早已烟消云散了。只见管事哆哆嗦嗦的上前说道:“回馆主,这杂役房后还通着一条小道儿,便是茅厕所在之地,因那地方污秽肮脏,平日里除了解手外,是不去的。” “说下去。”馥郁不紧不慢的说道。可怎么听,这不紧不慢的话里都带有几分怒气。因此,杂役房管事回话时便更小心了。 只听那杂役房管事回馥郁道:“自那桃花来后,想必是养尊处优惯了,竟是干这也不会,干那也不能。因此,便给他挑了件轻快的活计,负责把茅厕里的脏物都清理干净。谁承想,这桃花早有预谋,竟从那小道儿的墙上挖开了个洞,逃走了。” “什么?”馥郁拍案而起,倒把管事吓得又跪倒在了地上。馥郁自然了解管事的为人,肯定是把最脏最累的活计都交给了那桃花去做,这他也是有所耳闻的。但从墙上挖一个足以人过去的洞啊,两年的时间,居然就没有一个人觉察出来吗? 馥郁狠狠地瞪了管事一眼,“你说的那小道儿在哪儿?带我去!” “馆主,那地方可是脏乱不堪啊,怕污了您的贵体!” “混账东西!还不赶快带路!” 看到馆主发怒了,杂役房管事不敢再多言语,率先打开了杂役房的一个小门,带路走入了那小道儿。这小道儿当时也是为将就这块地形而设计出来的,挺长,却有些曲折,路宽足够两三人同时通过。也确实有个茅厕在那里,当然,这可不是为客人准备的,也不是为男妓们准备的,而是给下人小厮们用的。因此设计时便没那么用心,用起来时也没那么讲究,看起来脏兮兮的。但细看下,周围打扫的竟十分干净,这馥郁倒是了解的,桃花有些洁癖,看不惯东西乱放,看不惯一点儿脏东西,即使被贬为杂役房的小厮后,还是每早洗澡,每日穿的干干净净的。 直到茅厕处,两侧的墙还都是好好的。看着馥郁脸上出现了些许疑问,杂役房管事立刻会意,很知趣的走到了前面引路,原来转过茅厕,还有几处拐弯。 转过了茅厕,下一处拐弯里尽放了些实在没用的杂物,还有茅厕里清理出来的脏物,不仅是馥郁,在场的人无不掩鼻皱眉,而这里,却比之前的小道儿更窄些,只容一人通过了。 管事走在最前,引着馥郁又转过了一处拐弯,便看到了路的尽头了。这时,左侧墙上一个大洞映入眼帘,深深的刺痛了馥郁的眼球。 当时建百花馆时,为能与外世隔绝,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世外花园”,特意把墙都垒的又厚又高,当然,也有防止百花馆人逃走的意思在内,想不到还是百密一疏! 杂役房管事看到了馥郁脸上的变化,但这次却会错了意,而是很尴尬的走到了洞口,一边说着:“刚见时这里都是堵上的……”一边把洞口旁的杂草杂物又往上堆了堆。在抱杂物堆放时,里面暴出了很多灰尘,害得馥郁用手帕捂住了面部,还直咳嗽个不停。看馥郁又面露怒色,管事便不敢再抱杂物往上堆放了。 馥郁知道,这里的杂草杂物十分脏乱,任谁都不会多动一指头的。管事这也是为了讨好自己,才下手去抱的。可这与桃花的洁癖完全相反啊,想必是为了掩人耳目,不让别人动这里的东西而故意为之的吧。为了逃走,真可谓用心良苦啊! “谁最先发现的这里?” “启禀馆主,是刚才那小厮奉命说要来带桃花去您那里,我便派小厮紫罗来寻他。结果人没寻着,又没见他出过杂役房,也是紫罗伶俐,便想到在小道儿里再转转看看,谁知竟无意发现了这堆杂物后面的缝隙,推开杂物看后,竟是偌大的一个洞。再去寻桃花的住处,平日里的衣物还在,但每月的利钱却不翼而飞了,可知是他逃了去。” “最后见他是在几时?” “回馆主,早饭时我肯定还见过他的。吃过后,桃花便说去清理茅厕和小道儿,我便应了。可谁知,他竟如此大胆的逃走了!” “哼,一大清早清理的哪门子茅厕和小道儿!这不都应该是傍晚才做的事情吗?何况,清理了一上午了,你就没派人来寻他一寻?兵部的大人来寻,你才知道人丢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故意藏匿,与兵部的大人们为敌呢!” 杂役房管事又战战兢兢了起来,可这时兵部领兵前来的头目却开口道:“既是这桃花狡猾,逃了去,自不关馆主的责任。既早饭时还见他在,这里虽通城里,但只这不到半日的时间,想要逃出这偌大的东京城还是困难的。不如现在就派人去各个城门口处查看,再添些人手在城内搜寻看看,想来还是能很快将其找出的。” “还是大人高明,一语中的!花石榴,分派下去,定要生擒桃花回来!另外,这杂役房管事,先监禁起来,管事一职由紫罗顶上。”已成为馥郁左膀右臂的花石榴又有了大展身手的好机会,自然喜不自禁,立刻分配了人手,去抓捕桃花。而兵部的人也加入了抓捕的行列,因为这个人,他们也要。 而有人欢喜有人忧,正当紫罗从一个小厮一跃成为杂役房管事的同时,原来耀武扬威的杂役房管事却沦为了阶下囚。真所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只一朝,便可乾坤颠倒,人生无常啊! 话说两头,且说兵部侍郎杜大人的千金雪儿,这日拉着芸萱来找爹爹撒娇,说眼下正值年关,家家户户都在置办年货,街市上肯定热闹非凡,她也想和姐姐去凑个热闹,提前享受一下浓厚的年味儿。 大户人家的女孩儿哪有像雪儿这般抛头露面的?而且,整日里疯疯癫癫的,还非缠着林雨清硬是学了两年的功夫,杜大人原以为他这个宝贝女儿也就是三分钟热度,尝到功夫的鲜和苦后,也便放弃了,谁知现在竟还真像模像样的会舞上几下子,还佩上了剑,马也骑得不错。一年前还曾提出要去闯荡什么江湖,像雨薇一样走遍天下,被杜大人狠狠的训了几日,又有芸萱和雨清的苦苦相劝,才算作罢。 雪儿提及到的这个雨薇正是杜大人身边护卫林雨清的亲妹妹,因杜大人与林雨清的父亲林义是旧交好友,因此在林义一家从南京江宁府搬入东京城后,两家便多有来往。林雨清的这个妹妹雨薇与雪儿同大,但自小体弱多病。在雨薇六岁的那年,一次竟连续几日高烧不退,烧得不省人事,甚至有大夫都要其父母提早为其准备后事了。这时却来了个尼姑师父,自称能治好雨薇的病,但条件是治好后要收雨薇为徒,并要雨薇随她一路治病救人,满十年后才准回家。 且不说这要求并不过分了,就算是更过分的要求,为了女儿的性命,也得答应啊!当下林义夫妇便肯请尼姑师父施援手相助。尼姑师父果然妙手回春,很快便治好了雨薇的病。谁知,当雨薇醒来后,竟认得这个师父。原来两年前,林义夫妇曾带雨清出过一次远门,当时因雨薇年纪还小,又体弱,便将其放在家中,让老仆陪她玩耍。这时,却遇一个乞丐上门乞讨,老仆待要赶走乞丐,却被雨薇拦住,还将父母留给自己的食物统统都给了乞丐。当时那乞丐便说:“这个你且拿去戴上,你我有缘,两年后自会再见。”当时乞丐递给她的是个形状奇特的项坠儿,雨薇看到,乞丐的胸前也挂有相同的一个。 第八十一章 兄弟初逢 而今,乞丐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个尼姑师父,雨薇小小的年纪自然也早已不记得当年那上门来行乞之人的长相,然而,眼前见到的这师父胸前所挂之物与她之前得的那个却是相同的。原来这尼姑师父正是当年的乞丐,很是精通医理、卦象,扮作乞丐四处行乞,是为寻自己的有缘人的。想不到处处碰壁后,最后寻到的有缘人竟是一个年仅四岁的孩童。尼姑相信缘,因此便多看了雨薇几眼,可观雨薇的面相,似有先天不足,两年后必有一场关乎生死的大病,尼姑算得自己与雨薇有十年之缘,便相约两年之后,治好雨薇的病,带她离开。 算起来,到今年,整十年了。为了女儿回来能找到家门,林义一家从未搬离过此地,而雨薇的母亲赵氏更是每日都到门口儿处守候段时间,期待女儿在回家时能最先得到母亲的拥抱。 雪儿自小与雨清雨薇等在一起玩耍过,也知雨薇六岁时便随一个尼姑师父走了,雪儿当时哭着闹着要去找雨薇,最终还是被父亲哄骗了下来。之后又有无数次的哄骗,以致至今她都没能达成那走遍大江南北的愿望,应该说连东京城都没出过。但这所谓的哄骗,是父亲的慈爱,雪儿是知道的。 现在长大了的雪儿依旧还是很羡慕雨薇,能无拘无束的见识外面广阔的世界,多好!但父亲因她是个女孩子,不许她成日想入非非。好,不去走南闯北,退一步,快过年了,去逛逛京城的街市总是可以吧。 面对这个成日里只会给他找麻烦、出难题的女儿,杜大人是头疼万分。什么时候雪儿能像芸萱一半儿稳重,他也就放心了。可这芸萱也是,怎么今日竟也帮着雪儿出来说话,同去逛街市呢?一个十八,一个十六,都是待嫁的大姑娘了,抛头露面的逛街市?成何体统!可到底是经不住芸萱和雪儿的软硬兼施,加上杜大人最近又得佳人相约,心情大好,最终退了一步,让她们坐马车去逛,由林雨清陪着,实也是为了保护她们的安全。 三人换了便装,雨清还不忘带上他那从不离身的佩剑,待一切准备就绪,三人便坐上了马车,径直去往最热闹的街市。出了府的雪儿就像是出了笼的小鸟,时不时的掀开马车旁的帘子,享受着年前街市上的热闹气氛。 只要出来了,雪儿就不会再听什么大家闺秀要讲究身份的教训了,在马车到达街市后,雪儿便令马夫停下,她拉着芸萱便跳了下来,并打发马夫离开,等傍晚时分再来接此处接她们。马夫开始说什么也不同意,因为他是接到杜大人的死命令的,今日是拉着两位小姐还有林护卫出来逛的。可雪儿当即就拉过了雨清,说道:“一会儿,我们自会去逛,回去爹爹问起,你确实也拉了,我们确实也逛了,只要你不说,爹爹又怎会知道我们是坐在马车里,还是在马车外看的景儿呢?更何况,大过年的,能有什么危险?就算是有,我会功夫,林哥哥也在,还真就怕了他们不成?你就放心的去吧,别再啰嗦了!”说完,雪儿便一手拉着芸萱,一手拉着雨清离开了马车,也渐渐离开了还愣在那里的马夫的视线。 东京城的年前真是好热闹!好吃的,好玩儿的,杂耍的,相扑的,看大戏的,听说书的,讨价还价的,大包小包购物的,街市上熙熙攘攘,年味儿十足,真是把雪儿乐了个够呛,芸萱和雨清也是高兴,却没雪儿那般外露。 逛了一阵子,到底是芸萱的体质弱些,竟有些累了。雪儿建议找家景儿好人多的酒楼去坐坐,正找间,却看到了路上平白出现了不少魁梧的壮汉,沿路上,推这个看那个的,似在找人,凶神恶煞的样子实在让人胃口大跌,雪儿不觉扫了雅兴。正不知因何事而起的骚乱时,其中一个壮汉竟找到了雨清跟前。可能一见雨清便知其是个武学内行,壮汉并没有像对待旁人那般对待雨清,而是还算恭敬的问道是否见过一个长相俊美,年龄在十八岁左右的年轻男子,左肩上还刻有枝桃花的。 原来馥郁在那兵部头目提出建议后便立刻下令,百花馆的壮汉们还没来得及拿份儿桃花的画像便被急急的派了出来,只能这么挨个儿的打听了。 雪儿一听来人的问话倒是乐了,前两句问得还算有理,可最后这句,大冬天的,人们裹还裹不严实呢,谁又会露出左肩去给人看,难道他们找人时也是都要扒开人的左肩确认一下的吗? 看到雪儿发笑,那壮汉立刻意识到是在笑自己,正待要发作,雨清却挡在了雪儿前面,那壮汉本也并不想节外生枝,又见雨清如此,便作罢了。可雪儿却有些闷闷的不高兴了。雨清知道,雪儿这是怨自己挡在她前面,没给她施展功夫的机会,可人家明明是在找人,没见过说不知道也便是了,何苦再惹事与人斗狠呢? 看着雪儿久久不理自己,雨清便假装只对芸萱说话:“对了,听说南街开了家新店铺,里面新推出的糕点不错,要不咱们去尝尝?”因为他知道雪儿最好奇新鲜玩意儿,这招准管用。果然不出所料,雪儿立马就兴奋头儿十足,问道:“怎么走?” 雨清在前面带路,由于人太多,芸萱还差点被人推倒。再看另一条街,竟也是与刚才那些壮汉装束类似之人,未免多生是非,雨清建议从另一处僻静巷子穿过去到南街的店铺。雪儿也觉那些壮汉与吉祥喜庆的年味儿格格不入,看着难免生气,便答应了。 说是僻静的巷子,其实也就是条普通的街道,横穿在两条繁华街道的当中,穿过去便是南街。但因年久失修,竟只剩了一排破旧不堪的平房。本以为雪儿会说怎么带自己来这样的鬼地方之类的话,可谁知,雪儿新奇喊出来的竟是:“东京城里原来还有这样的地方!”雨清和芸萱被雪儿逗得笑出声来。于是,三人又恢复了之前的其乐融融,有说有笑的往前走去。 今日是冬日里极少能见到的暖日,又正值正午,太阳和煦的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若不是新奇的东西还在等着雪儿,真想就此好好的睡上他一觉,也不辜负太阳的一番美意。 雨清在前面领路,芸萱好好的跟着,可偏雪儿就不老实,一蹦一跳的,还时不时踩着雨清的影子拿来逗乐。雨清和芸萱拿她没辙,只有笑笑,由她去了。可三人正走过一间破房时,正踩雨清影子取乐的雪儿却意外的发现了那敞开着的破门后侧影射出来的影子一角。仔细看看,像人的,偶尔还晃动几下!看到雪儿停住了脚步,芸萱正要问她,却见雪儿做出了勿要出声的手势,雨清也站下了。只见雪儿蹑手蹑脚的走到那门后,猛的一开,下一幕却是漫修和雪儿对着的一声惊叫,倒把雨清和芸萱吓了一跳,赶忙去看。 映入三人眼帘的并不是什么可怕之人,而是个长相俊秀,身穿件绣花蓝面袄,年纪在十八岁上下的年轻男子。林雨清的第一反应就是眼前这个人是否就是刚才那些壮汉满街搜寻之人,不然为何大白天的躲在这里!再看旁边,地上有一个敞开着的包袱,里面却只有一件极其普通的棉袄,对方见他的眼神落在包袱之上,便立刻蹲下将棉袄系到了包袱里面,拿起包袱便准备要走。 “你干嘛躲在这儿?”雪儿因刚才被对方吓了一跳,因此说话时一点也不客气,甚至还有些质问的口气。 可偏偏对方不吃她这一套,以牙还牙似的回道“你又干嘛在这儿?” “我先问的你!” “这世上从来没有过谁先发问对方就得先答的道理。更何况,我又不认识你,凭什么回答你!” 自小就没有人敢这么跟雪儿说过话,今日却碰到这么个,使得本来就很不爽的雪儿更加气愤。 “本小姐问你,你就得回答!” “小姐?你是谁的小姐?我在这里又碍着你什么事了?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 “因为,因为你刚刚吓到我了!就得给我个理由!” “这话说的好没道理!若论惊吓,我也并不比你惊吓的少。萍水相逢,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何苦相犯!” “哼,口里说的一套一套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人!不然干嘛放着那么热闹的京街不去逛,却偏偏躲在这么个僻静的小巷子里?” “那是不是不去逛街,在这个僻静的小巷子里的人都不是好人呢?”漫修很不服气的看着他们几个人,立马把话顶了回去。 “好啊,你敢拐外抹角的骂我们不是好人!喂,你知道我们是谁吗,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第八十二章 戳穿身份 面对雪儿的咄咄逼人,对方也不示弱:“有两个问题我要纠正,一,我并非在拐外抹角的骂你们,是你先出口伤人的,二,我不知道你们是谁,也不想知道!另外,再加一点,我不叫喂,我有名有姓!” “喂……好!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们很熟吗?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 “你什么你,这条路是你家开的,还是你家买的?你能过,我为什么就不能过,我走累了正要休息一下却被你打扰!我还没怪你,你反而先发制人了起来!没什么事了吧,我走了!” 雪儿差点没被眼前这个人给气炸了肺,却回头狠狠的打了雨清一捶,“你也不给我出气?” “哈,说不过人家就找打手帮忙啊!君子动口不动手,何况你我只是偶遇,以后也不会再有什么见面的机会,就当是五百年前曾经回眸的缘分吧。如今缘已尽,你又何必执着呢!” 看着年轻男子调皮并得意挑衅的样子,雪儿真想上去掐死他!却被芸萱拉住了,芸萱可是相信以她这个妹妹的性格,下一步就该真动手了,因为她的名言是,“她又不是君子。” “我们也只是路过而已,没想到这破旧房屋里还会有人,彼此都吓倒了,就算扯平吧!” “终于有个肯说句公道话的人了。就当扯平好了。” 雪儿还欲上前再说什么,又被芸萱硬拽了回去。芸萱又看了看雨清,说道:“我们走吧!” 而正当芸萱已转身,要拉雪儿也走时,却听雪儿说了一句:“你不是刚才说要走,怎么现在又不走了!”显然又是对刚才躲在门后的那个年轻人说的。因为雪儿看到刚才还说要走的那人抬起脚来却又停住转过了身,仍是心有不甘的顶了上去。 雪儿只是不甘心刚才吵嘴输了一筹,才如是说。可细心的雨清此时顺着年轻男子刚才避开的目光朝对面街上望过去,竟是几个与刚才向他打听寻人的壮汉穿着相同的人,由下雨清便更加确认了眼前的这个年轻男子便是那些人要寻之人的想法。可是,他今天的任务是保护好芸萱和雪儿,并陪她们开心的玩儿个痛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年轻男子与那些壮汉有什么恩怨情仇也不是他好插手的,而且,孰是孰非他根本也不清楚,就算帮忙也不知该帮谁吧。 “怎么我走不走关你事吗?管这么多,以后可适合当管家婆了。可以管到老,管到死!” “你……” “哎呀!”年轻男子右小腿上结结实实的接了雪儿的一脚,疼的直用双手来回的搓揉。 “喂!你干嘛打人啊!”年轻男子揉了一会儿,很生气的问道。 “我呢,有个习惯,就是从来不打‘人’!” “我呢,也有个习惯,就是从来不被‘人’打!打我的也都不是人!” 第28节 “啊!”左腿也没逃过雪儿的一击。 年轻男子气极了,可是好似又心系着周围的环境,虽被结实的踢了这两脚,着实疼的紧,但看起来并不打算与这自称什么小姐的野丫头继续纠缠下去了。 “好男不跟女斗!”年轻男子气冲冲的站起来要从另一边走,结果这边也好不到哪里去,却见前面街上那般着装的两个壮汉正在和几个军卒说话,天哪,他们报官了吗?至于嘛! 就在年轻男子进退两难时,幸运的是,那两个壮汉并没有朝这边瞧,而是径直往街前去寻了!但是有两个军卒打扮的人却向这边走来。雨清看的出,年轻男子在见那两个壮汉走时轻轻的松了口气,可见军卒往这边来时又不由的紧张了起来,表面却又在强装镇定。而更令雨清惊讶的是,迎面走来的这两个军卒,其中一个林雨清还认识,是在兵部供职的杨连,兵部的人怎么会和那些壮汉攀谈起来?莫非……雨清不觉把眼光定在了眼前这个可疑的年轻男子身上。 杨连是杜大人的老部下,常随杜大人出入杜府,因此对芸萱和雪儿两位小姐是熟知的。芸萱和雪儿也都认得他,还亲切的称呼他为杨叔叔。今日见他带另一个军卒朝他们这里走来,雪儿不禁好奇的先上前打招呼道:“杨叔叔,怎么是你?你们今日可也是来逛街市的?” “哈哈,原来是两位小姐和林护卫!失礼失礼!我们这是奉命在搜捕一名逃犯,哪里是闲情逸致的逛街市啊!” “哦?搜捕逃犯?是什么人?” “回小姐,是一个叫做桃花的犯人!” “一个女人也值得你们这么兴师动众的,太夸张了吧!” “小姐不知,这个名叫桃花之人是个男子!十分狡猾!” “啊?一个大男人,起个桃花的名字,也太稀有了吧!” “他是百花馆的人!” “哦!”虽然答应着,但雪儿和芸萱自小娇贵长大,如何知道那种地方会起个如此雅的名号,还只当是个什么会馆,或者酒楼之类的理解了。 “你们可曾见过他,有什么特征?我见了抓与你便是。” “如此可是甚好啊,哈哈!”杨连知道这位雪儿小姐可是个爱管闲事的主儿,功夫不怎么样,勇气却是可嘉。即使说与她听,也不指望她会给自己抓到什么逃犯,可是不说,这雪儿小姐是定然不依的。权当是提醒,让小姐们逛街市时小心些吧。想到这里,杨连便接着说道:“据说那逃犯桃花刚满十八岁,皮肤白净,长得十分漂亮……”说着,杨连便注意到了在旁的年轻男子,他可是完全符合刚才的描述。 “你,叫什么名字?” “漫修,秦漫修!” “多大了? “二十岁!” “家住哪儿?” “马行街。” “家里做什么的?” “父亲平日卖些杂货,母亲在家整理家务,照顾我们,闲时还绣绣花。” 与雪儿斗嘴的这个年轻男子正是漫修,用两年的时间才好容易从百花馆中逃了出来,自然说什么也不能回去了。因此,军卒问话时,漫修说的有鼻子有眼,除了谎报了年龄外,因为刚才军卒第一句便提到桃花十八岁,其他均为以前的事实,加之他说的又自然,兵卒们虽觉怀疑,却也问不出什么破绽来。 “哦,原来你叫秦漫修啊!”在旁的雪儿插话道。 杨连见小姐与他相识,便更加不再多问,嘱咐小姐逛街市时多提防些后,便告辞离去。 漫修见兵卒离去,着实心里落下了块石头。见左右暂时安全了,也懒得再和雪儿拌嘴,便欲转身寻路离开。 “桃花!”漫修的这个名字已随了他整整五年,已放松警惕后的瞬间的条件反射是回头“恩”的应了一声。就在同时,雨清一个箭步上去反扣住了他的双手,又是这种感觉,七岁在山顶上就是被这么扣住双手,动弹不得的。 “啊!”雪儿和芸萱几乎同时喊出了声,她们自然没有想到刚才还和雪儿拌嘴的这个自称秦漫修的年轻男子竟然就是逃犯桃花。 “放开我!放开我!” “你说我是把你交给兵部呢,还是交给百花馆呢?” “我跟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萍水相逢,我又没得罪你!啊,就算稍有点得罪,我小不懂事,你大人大量,就放我一马吧!”漫修考虑到刚刚得罪了这人身边的那个小丫头,见那小丫头敢那么用力的打这个被称作林护卫的人,自然关系非同寻常,而且那丫头还让此人帮她出气来的。漫修哪里知道雨清就是兵部的人,眼前这两位姑娘也恰就是下令要抓他的兵部侍郎的女儿,只当求求情,赔个不是也就过去了。 “你小?二十岁可是不小了!” “是啊,林哥哥,他和你同岁来。应该不是桃花吧,刚杨叔叔明明说那桃花今年刚满十八岁的。” “是要我逼你说,还是自己承认啊?”雨清又暗暗使了些劲,可把漫修疼的满头大汗了。 “我今年十八岁!后年才二十!”漫修被雨清扣住了脉门,着实疼的厉害,却又不能动,内心里气愤不已。 “看来还是缺乏管教,满嘴的谎言,还是先送还给百花馆管教管教再说吧!” “喂!救命啊!” “哈,只听说人在危难之中喊救命的,没见犯人在被抓时也喊救命的!”雪儿在一旁边拍手边添油加醋道。 漫修白了雪儿一眼,刚要发作,可一想,此刻可不是得罪人的时候,在百花馆他不是做的挺好的吗?怎么一出来,又恢复到在叶府的拗劲儿了呢?吃叶子奇的亏还不大吗?由下调整了一下心里的不平,向林雨清告饶道:“大侠,您大人大量,放过我一马吧!把我交过去我就死定了!” “哈哈哈哈,林哥哥,你听见没有,他居然喊你大侠哦!哈哈哈哈,太好玩了,我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大侠!哈哈!大侠!”雪儿笑得前仰后合。 “当心笑破你的肚皮!”漫修不喜欢别人取笑他,可这话也始终没敢说出口。命还在人家手里攥着呢。 第八十三章 绑架芸萱 雪儿好容易止了笑,说道:“刚才的那股威风劲儿哪儿去了?怎么现在倒摇尾乞怜起来了?” 摇尾乞怜?这不是在骂他是条狗吗?雪儿没轻没重的一句话却深深的刺痛了漫修的自尊心。 “原以为狗才会逮谁乱咬,原来人也会!” “你说什么!你骂我和狗一样?” “哼!见过人拾银子的,可就是没见过捡拾骂的!” “你……可恶至极!”说着拎起拳头劈头就打,也不顾雨清还在旁。 雨清没必要无缘无故的被殃及到,便主动退出战斗圈子,放开了漫修,任由雪儿先发泄一通。他知道,这个桃花根本不会武功,抓他,太轻松了。 漫修后来只捂住了头部,竟任由这个女人给暴打了一顿。漫修世界里的女人不是像母亲那样温柔勇敢,就是像和玉夫人般优雅体贴,再就是像常见的那些风情万种、浪荡不羁的,却第一次见如此不讲理且动辄拳头说话的女人。漫修不懂武功,也不知躲,着实被打的不轻。雪儿打出来气便消去了大半儿,而且她是气来的快也走的快的那种人,待镇定了一下,剩下的气儿也便消了。而此时漫修还没站得起来,嘴角都出了血,浑身也该青一块儿紫一块儿了。 好容易支撑着坐了起来,漫修十分愤怒的盯着雪儿。 “干嘛?不服啊!”雪儿也不示弱,硬是盯了回来。 漫修恢复了正常的眼神,慢慢说道:“前日邻家丢了头老母猪,众人都要去帮他寻,唯独他自己却是不急,众人皆问为何,你猜他怎么说?” “一头老母猪能值几个钱,不寻也罢?” “不对。” “东京城这么大,肯定寻不回来了。” “还是不对。” “那他怎么说的?”雪儿好奇的问道。雨清和芸萱却在旁拉她。 “他说,‘老母猪疯了,逮人便打,不要也罢。’” “疯了?怎么可能?老母猪怎么会疯?还打人?……好啊!你敢骂我!”雪儿说着又要抡锤,漫修急忙抬起手来准备抵挡,却抬的急了,撞到了旁边的墙上,疼得直呲牙咧嘴,这下却把本来还生气的雪儿给逗乐了。 芸萱心善,看到漫修嘴角出血,便走过去掏出手帕,蹲了下来要给漫修擦拭,漫修下意识的把身子往后一撤。眼前这个姑娘倒是温文尔雅,刚才说话也公道,漫修对她的印象还是不错的。芸萱见对方不肯让她擦拭,便把手帕递了过去,漫修思虑了好一阵,才接了,自己擦拭了一下。可就在还手帕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芸萱被反制住,一支金簪子在芸萱柔嫩的脖颈前晃来晃去。 “你好大的胆子!赶快放了我姐姐!” “放开她!” 雪儿和雨清都被漫修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住了。雨清十分后悔,他以为桃花是很容易对付的,却忘了他始终是个逃犯,他再不会武功,也强过芸萱一个弱女子。雪儿也后悔怎么刚才没把他给打死,可说是这么说,雪儿心里却怎么也不能把眼前这个与自己顶嘴的人与恶贯满盈的逃犯联系起来。 “你们别过来,否则我真的不客气了!” “有话好好说,千万莫伤了她!” “我姐姐刚才还递手帕给你擦血,你就这么对她?还有良心吗?” “我只是为了要走,无意伤害她!但是别逼我,俗话说狗急了还跳墙,何况是人!帮我离开这里,我答应你们,一定把她安全无恙的还给你们。” “你在跟我们讲条件?” “你可以这么理解!放我走和她的安全相比,哪个更重要?” “你要去哪儿?” “码头。离开京城!” “那让我们怎么帮你?” “给我找辆马车!到了码头,坐上了船,自然会放这位小姐。” “好!依你!” “只要马车,不要马夫!你去找,你留下!”虽然雪儿打了自己,但漫修更忌惮的却是那个被称作林护卫的人。因此他让雪儿去找,却不敢让林雨清离开自己眼睛范围半步。 “等等,你把他捆上再走!”雪儿正要发作,却还是担心漫修手上的簪子万一不小心伤了姐姐,雪儿自是会些功夫,但她自己也深知,那些功夫唬唬不会武功的还行,着实动起手来还得林雨清。周围破屋里不少草绳,因怕伤了姐姐,雪儿只得依漫修所言,把雨清用草绳捆了起来,漫修确认她捆紧后,又让把雨清的佩剑放得远了些,才让她走。不一会儿,雪儿便让人拉了马车前来,在前街的拐弯处付了钱,又打发了马夫回去。 漫修问好了去码头的路,便让雪儿回头对着墙,数一百个数才能回头,否则就让芸萱见见血,雪儿恨不得立刻杀了他,但又忌惮他手上的簪子,别因自己的莽撞伤了姐姐,便只得忍气数起了数。漫修威胁着芸萱走到了马车旁,让芸萱上去,自己则驾马而行。 漫修走远了,雪儿却还在数着数儿,雨清喝住了她,雪儿急急过来帮雨清松了绑。雨清拿起佩剑赶忙奔了出去,在集市上见到马骑了便去,卖马的在后面大声吆喝,雪儿扔给了那人两锭银子,也骑马去追。 雨清对京城的一切太熟悉了,码头!他必须赶在桃花之前到,不然万一那桃花不守承诺,将芸萱拐了去,到时可就不是如何向杜大人交代的问题了!恐怕还会害了芸萱的一生!雨清越想越怕,手上的马鞭不由的挥动的更加频繁了。 漫修并没有雨清想得那么十恶不赦,但确实也狡猾了些。他并没有按照向雪儿、雨清打听的去码头之路驾马车而行,而是驾了一会儿便停了下来,找处僻静地方,解下了拴马的缰绳,与芸萱一起抄近路骑马到了码头。直到码头,芸萱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桃花是认路的,对东京还很熟!她又哪里知道,这可是桃花花几年的时间打听出来的,又花了几年时间精心设计好的逃跑路线。只不过节外生枝了些,在破屋里换下早在百花馆里一针一线缝制好,又藏匿在那杂役房后小道儿里的绣花蓝底袄时竟偶遇了这三人,还差点被抓去送了命。可至今,漫修也没想明白,兵部的人凭什么要来抓他?除非是馥郁的关系太硬了,竟动用官府的人来拿自己,山竹师父走的时候他也没这样啊!看来是真被自己气的不轻。 到了码头,漫修下了马,待要扶芸萱时,芸萱却不让。漫修毕竟还有些力气,说着便要去抱芸萱下马,芸萱无奈,只有选择了前者,扶着漫修的胳膊,从马上跳了下来。二人来的也是时候,就听码头上,船家大喊着:“快开船喽!”漫修拉着芸萱去打听了船的去向,终点是安徽泗县,路上还会途径永城和宿州两个城市。无所谓了,只要能出得东京城便好,管是去哪里的呢? 问好了船,漫修便放下了心,接着便回身对芸萱赔起了礼,说“无意冒犯小姐,今日实出无奈!虽他日再无相见之理,还是希望请求小姐的原谅!”见芸萱并不做声,漫修只得道:“现今已无事,小姐可乘此马回去,又或是刚才也告诉了小姐的两位朋友,想必只需在此等候片刻,那两位便会来接小姐回去了。” 芸萱道:“我不会骑马。” “那就在此稍等一会儿吧。” “在这鱼龙混杂之地?” 经芸萱这一说,漫修倒注意了起来,这码头原就是人员复杂之地,别因为他的原因,累这位小姐遭殃,就事与愿违了。 “这儿有几个钱,不知够不够小姐雇顶轿子回家的?”漫修说着,便从腰间掏出了个钱袋,可芸萱看到,里面的钱并不多,而且都是一枚枚的铜钱,可见这个逃犯在逃走时虽想的周全要带些盘缠,却着实没有多少钱。估计加起来也就刚够坐趟船用的吧,还给自己雇轿子回家?芸萱都不知道这桃花是故意的还是真傻,难道他竟不知这市场交易之理? 漫修也并非不知道出门便需要银子的道理,可他小时候在父母膝下,生活殷实,母亲又疼爱他,没什么机会让他出去买东西。跌落山崖下后,就更加与世隔绝。在叶府时,也都有专门的人出去采购。在百花馆时,虽得过和玉夫人不少的好处,但除了为帮山竹师父逃走而在迎春楼使过一次金银,自己从未额外添置过什么东西。由此,对市场上的交易,具体要用多少银两,漫修是没有数的。 而自从在百花馆被贬入杂役房,东西都被没收后,漫修就身无分文了,还多亏水仙将金簪子和桃花荷包相还。幸好百花馆的下人都是有月钱的。虽然杂役房管事重重克扣,两年间倒也攒下了些许铜钱,而这就是漫修的全部财产了。至于那包袱里,不过是换下的在百花馆做小厮时穿过的衣服。漫修甚至都不知道那也是可以当掉换钱的,便也在解下马车的那刻,将包袱连同马车一起丢在了那僻静的地方。因为,他当时能想到的,只是彻彻底底的与百花馆划清界限。 第29节 第八十四章 永城被擒 看着芸萱有些惊愕的望着他,漫修却不知所以然。“我就这么多了,雇顶轿子很贵吗?” “你问过船家了?” “什么?” “我是说,你去问问船家,到你想去的地方需要多少钱。” 漫修摸了摸头,不知芸萱此言何意,但他还是去问了,比较幸运的是,去安徽泗县,他的钱刚刚够。 船家开始催促漫修上船了,因为船马上就要开了,可这位客人还是久久不肯上来。漫修在等之前见的雨清和雪儿,把芸萱一个姑娘家独自放在码头,实在是有些不放心。 “你走吧,再不走,等他们来了,你还能走的成吗?”芸萱看出了漫修的好心,不禁有些感动,对他刚才威胁自己之事也原谅了。 “再等等,怎么还没来?” 就在这时,却听不远处有人在喊:“他在那里!与那姑娘站在一起的便是!快抓住他!” 与姑娘站在一起的?快抓?漫修下意识的向喊话的方向望去,竟然是百花馆里的打手!看着那几个正向他跑来的打手,漫修不自觉的拉着芸萱就往船上跑。就在他们刚上去还没站稳,船便开动了。 而此刻,远处有两匹马也一前一后风尘仆仆的朝这边赶了过来,正是林雨清和雪儿。 百花馆那几个刚追上来的打手气得直在码头岸边跺脚。而急速下马往船这边跑过来的雨清虽看到了船上的桃花和芸萱,却无能为力,终究是晚了一步!这时,雪儿也在后面累的直喘粗气的跟了过来,还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姐…姐…姐姐在船上!”雨清与雪儿都很清楚,芸萱对于船是有极度的自闭症的,自从得知其父母是在坐船时双双落水身亡之后,便落下了这个病根儿,只要坐船,无论大小,都会莫名其妙的喘不过气来,好的时候会吐个一塌糊涂,不好的时候则会人事不省,找大夫来才抢救的过来。因知道了她有这个病,所以杜家出门是从不坐船的。今日,竟被那逃犯硬拉上了船去,且不说芸萱的病了,这逃犯究竟要做什么,要带芸萱去哪里? 雨清打听到刚开走的船是开往安徽泗县的,途中会在永城和宿州两处停靠。而下一班船,明日此时才有。 永城离开封最近,若是现在就抄近路、快马加鞭的去追,说不定能在船到达永城时便追的上。可问题是,雪儿怎么办?雨清待要先送其回家,又恐错过了追芸萱回来的机会,可带她去,又怕已丢了芸萱,万一雪儿再出个什么闪失,自己就无颜再活在这个世上了。 无奈,雨清只有劝雪儿一人先骑马回家,可请她先不要对杜大人说芸萱被绑架之事,省得大人操心。可雪儿哪听进他那许多废话,只说:“你想自己一个人去救姐姐!不行!姐姐是你我二人共同弄丢的,救也得你我二人同去!” “危险,不行!” “事不宜迟,还是赶快上路吧。迟了姐姐还不知会遭遇什么呢!你认识路,你在前。我去了肯定不给你添麻烦就是,说不定还能给你帮上大忙呢,就别啰嗦了!” 雨清待要再说什么,看着雪儿势在必行的样子,又顾及着时间,便只得同意。又恰遇兵部的人也来此搜寻,二人便让捎话给兵部侍郎杜大人,说出城多玩几日,勿须担心!随后便上马,飞奔至永城码头。 就如林雨清预料的,他们到达永城码头时,从开封开出来的那船恰就停靠在岸边。二人欣喜上船寻人,结果,找了个遍,却独不见芸萱和桃花的身影。打听得知,有位姑娘一上船便呕吐不止,后来竟晕厥了过去,旁边的公子一靠船便把她抱下船去了,走了没多大一会儿。 不用问,那姑娘便是芸萱,那所谓的公子便是那可恶的桃花了! 与别处不同的是,此处靠码头的是医馆和药房多。只因过去一度曾经在此处流行过疫情,如今疫情早已没有,但曾经的医馆和药房却都留了下来。 雨清和雪儿把周围所有的医馆和药房都问了个遍,只有一位大夫说刚有位公子买了些安神的药走了,问往哪个方向去了,竟是不知。 雪儿急了,但雨清却冷静的安慰她道:“没关系,我们现在已经知道他在永城,芸萱也在。芸萱晕厥了过去,自然不会走路,他要么会自己走,要么会选个住处安顿的,既然他肯买药,就证明芸萱是安全的,买了药下一步会做什么呢?” “哈哈,煎药!” “对,他又没有器具,又没让大夫给煎,想住的地方要么是客店酒楼,要么就是平常的住户人家。他刚才抱着芸萱,料必不会走远,又是自己来买的药,应该就在这周围了,且以这医馆为中心找找看,料想要找到他也并非什么难事!”雪儿点头恩了一声,便和雨清开始挨家的打听了起来。 打听到桃花和芸萱的下落比他们想象的要容易的多,因为漫修只当自己坐上了离开东京城的船便是安全的了,料那百花馆的打手们在没得到馥郁指示之前也不会擅自行动,便疏忽了,竟还会有人选择快马加鞭的来追船。 因为芸萱晕船晕的太厉害,漫修只得提前在永城下船,并找了家最近的客栈,可是,他去的时候,已经只剩最后一间房间了。也好,因为漫修在付过两个人的船费后,身上所剩无几了。在安顿好芸萱后,漫修又打听了最近的药房,抓了安神的药,回去拜托客栈的伙计帮着煎一下。 由于漫修和芸萱是最后一间房的客人,芸萱昏迷着,漫修又长相出众,因此,小二记的是特别清楚。于是,在一锭大银的诱惑下,小二毫无保留的将漫修二人的信息和盘托给了前来打听的雨清和雪儿。 一间房间,芸萱还昏迷着!这不由让雨清和雪儿心里都忐忑了一把。二人三步并作两步,上得楼来,找到了小二告知的房间,二话没说,便闯了进去。结果,进去的一幕,还真把他们给惊住了:只见芸萱躺在床上,桃花上身的那件绣花蓝底袄却扔在了地上,只穿一件白色的衬衣,而这样的桃花此刻正坐在床边,在给芸萱解上衣的盘扣儿! 这个天杀的淫贼!雨清一个箭步就冲上去,把桃花的手反掰了过去,将其拿倒在地,桃花疼得直喊放手,雨清却拿得更使劲了。雪儿赶忙去看了姐姐,姐姐还在昏迷中。还好,盘扣儿只被解开了一个,幸亏找来的早,不然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雪儿气得冲到了桃花跟前,上去就是一个耳光,立时漫修便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痛。“你们听我说……”还没等漫修说下去,脸上便又接连挨了几个狠狠的耳光,打的他只觉头晕目眩,眼前直冒金星。 “林哥哥,把他交给我!这种人渣,不能轻饶了。” 就在林雨清放手的那一刻,漫修却本能性的踉踉跄跄的奔到了房门边,可还没等他来得及开门,林雨清便挡到了他的面前,而此刻,他的头也被强行按在了门棱上,还没等漫修反过神来,便挨了连拳带脚的一顿好打,这次可不同上次,简直要他的小命了。这还不算完,漫修的双手也被三两下的反绑了起来,拴在了门棱上。 这个雪儿也是够狠的,虽说是用自己刚才脱下袄时摆在桌上的腰绳儿捆的,却简直要勒断手腕了,漫修不动都疼,更不用说活动一下了,不禁暗暗叫苦,怎么刚逃出百花馆,就遇到这么两个主儿呢,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你这个畜生!说!有没有对我姐姐做过什么?”雪儿要气疯了。 谁知漫修连头也没抬,直接把她的问话当空气了。雪儿又狠狠的打了漫修的头一下,“不开口是吧,好!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说着,雪儿便抽出了自己腰间的一把匕首,竟是刚才在路上打听时顺便买的。要不是林雨清及时将她拦下,那对准了漫修心脏的匕首一准儿便会插进去的。 “他对姐姐无礼,你竟还帮他?”雪儿的火没发泄出来,便转嫁到了林雨清身上。 “我不是帮他,你可知道,杀人是要偿命的,为了这种人,你值得去给他赔命吗?”这话倒说到雪儿心坎上去了。确实,就这么杀了他,自己还成了杀人凶手,凭什么!于是,雪儿便安静了下来,但显然还是气呼呼的。“那你说,怎么办?” “我来处理就好,你去看看芸萱吧,照往常,也该醒了。” 雪儿狠狠的瞪了漫修一眼,转身去看姐姐了,还是没醒。 “我不管你过去做过什么,也不管你跟别人有什么恩怨情仇,但现在躺在床上昏迷着的那个女子并没有对不起你,甚至看你受伤,还好心想要帮助你。连这样心慈的女孩儿你都不肯放过,这样去伤害她,未免也太禽兽不如了吧。” 第八十五章 瞒天过海 “我没有伤害过她,连伤害她的想法都没有过。我当时只想走,只想离开,只想好好的活下去,无奈下才威胁她一起离开的。在码头,也想等你们来,哪怕在船上能远远的望着你们安全带她离开也是好的。可是,没等到你们先来,却先看到百花馆的人了,我不自觉的拉她上船的,当然也是不想丢她一个人在那里,怕百花馆的人对她不利。我不知道她晕船晕的这么厉害,到了永城便不得不下船了,刚刚你们进来之前,她吐了我一身,我便把外衣脱了去,又见她衣袖上也满是脏物,便想替她解下来洗洗,这时你们便闯了进来,如此而已。” 漫修叙述得很平淡,但听得出,他对将芸萱绑架至此,还害她受这份苦是很内疚的。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说着,雪儿便掀开了刚盖在姐姐身上的被子,结果,衣袖上还真有些脏物。又用匕首挑开了地上的绣花蓝底袄,也是脏臭不堪。雪儿站起身来,向雨清点头示意了一下。 “我没骗你们,我说的句句是实言。” “那你干嘛不早说?” “早说?你们给过我说话的机会吗?。” “呵,你倒怪起我们来了!” “求求你们,放了我吧。” “哈哈!放你?想的美!还得带你回京城呢,到时自有官府来处理你!” “官府?我杀人了吗?我放火了吗?我抢劫了吗?我偷盗了吗?我干过什么天大的坏事要官府来处理我?你们平白绑了我,平白打了我,难道还要反咬一口,要官府治我的罪不成?”听到官府两个字,漫修自认自己并不理亏,因此说话时便多了几分理直气壮。 “哈,你还有理了?杨叔叔分明就说在搜捕逃犯,官府搜捕的逃犯,那肯定是大奸大恶之辈!平白?你绑架我姐姐,现在又害的她如此辛苦,我替她小小教训你一下,还委屈了你不成?”雪儿并不知道兵部为什么要抓他,只能举最后一个实例驳倒他了。 “逃犯?哈哈!”漫修不再做声,只是把头侧到了一边。他知道这次回去是必死无疑的了,百花馆的馥郁就第一个不会放过他。 正在这时,就听床上的芸萱咳嗽了两声,显然是醒了。雨清和雪儿赶忙丢下了桃花,去看芸萱。只见此刻的芸萱脸色煞白,仿佛刚从鬼门关里绕了一圈才回来一般,让人看了甚是心疼。 “姐姐,你没事吧?” “恩,好些了,你们怎么会来?” “还不是担心姐姐!我们把姐姐弄丢的,总也得我们亲自找回来吧。” “我想喝点水。” “好的,姐姐,我这就给你倒。”雪儿站起身来,走到桌旁,给姐姐倒了杯水,临转身还不忘狠狠的再瞪上漫修一眼。 芸萱艰难的半坐起身后,却先瞧见了房门处被绑着的桃花。“他怎么回事?” “他呀!活该!” “放了他吧,他也是逼于无奈。” “姐姐真是菩萨心肠,你好心帮他,他却绑架了你。而且,没有他,你怎么又会坐上船,受现在这份儿罪!”雪儿说着,把水捧到了姐姐面前。 可就当芸萱抬起胳膊想去接水杯时,却意外的发现自己的衣袖上满是吐出来的脏物,不禁皱起了眉头。这时,雪儿也见到了,忙道:“瞧我,又忘了,姐姐快把这脏衣裳脱了吧,我一会儿给你买件儿好的换上。”芸萱点了点头,却意外的发现怎么衣扣儿已被解开了一个。芸萱望了望雪儿,仿佛在问:“是不是你帮我解的盘扣儿?”因为这屋里四个人,有两个可是大男人啊!可雪儿并没会意姐姐的意思,只当姐姐又累了,便让姐姐脱了衣服躺下再休息会儿。见姐姐一直踌躇着,雪儿便知因为雨清和桃花的缘故,于是,便先从屋里找出块儿布,狠狠的蒙住了桃花的眼睛,又让林哥哥先出门等一会儿,待将姐姐安顿好,雨清才又进来。可桃花眼上的蒙布却没再给除去。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说是送药的伙计。雪儿干脆又塞了块儿布到桃花的嘴里,并警告他不许乱动,否则就对他不客气。之后便打开了门,漫修也顺着开门之势被夹在了两扇门之间,可他,这次很听话,一动也没动。雪儿在门口接了药,赏了小伙计几个钱,回来精心的伺候姐姐喝下了药。芸萱喝了药之后便躺下休息,看到她蜡黄的脸色,不仅雪儿,在旁的雨清更是着实心疼的不轻。 四个人在一个房间确实有些不方便,最主要的是不能说话,怕影响芸萱休息。可这时的芸萱虽躺在床上,精神头儿却比之前强多了。芸萱一再对雪儿说放了那人吧,他也是无心的,可雪儿偏就不听,一个劲儿的只劝姐姐休息,不要为这等小事费心。 又过了一阵子,雪儿看姐姐脸色渐渐好转,便提出让林哥哥先照顾着姐姐,自己出门给姐姐买身衣服,原来的脏了没法穿了。雨清却硬是留下了雪儿,自己出去,顺便再买些芸萱喜欢的小吃,吐了这一路,想必身子虚的很,得补补。 雨清出门去了,屋里只剩下了漫修、雪儿和芸萱。漫修自那哈哈大笑了一声后就再一言也未发过,雪儿因怕打扰到姐姐休息,也再也没为难于他。于是,虽一屋里有三个人,却静得出奇。 最先打破沉寂的竟是芸萱,她拉了拉雪儿,悄声附在她的耳边,原来是想去茅厕了。可林哥哥还没回来啊,不管了,人有三急,总不能人等衣服吧。雪儿倒是大胆,把自己的外衣脱下给姐姐穿上,自己则只穿了件蓝色夹袄,便扶起姐姐一步步的走出门去。 漫修虽然被蒙住了眼睛,可他在听到雪儿说“姐姐慢些,小心,门槛高”这样的话,还有开门、关门声时,他知道,雪儿和芸萱这是出门去了,至于去哪里,当然不是他有资格知道的事情。但对他来说重要的是,现在屋里只剩他一个人了。 现在还不走更待何时?还真等着被押回东京啊!漫修甚至都有些不太敢相信命运怎么会如此的眷顾他,给他这么一个绝佳的逃跑机会。可问题是,怎么逃?嘴被堵着,想喊个救命都没有办法,何况,他也知道,芸萱和雪儿应该没走多远,别还没等把别人喊来,倒提前把她们喊回来,可就又有好果子吃了。芸萱他倒不怕,雪儿他还是畏惧三分的。 双手被绑的太紧,又太久,早就不像自己的了。怎么办?怎么办?着急间,漫修突然想到了自己是被绑在一根门棱上的,如果没记错,那门棱很细,使使劲儿,应该没问题的。想着,漫修便用一只脚使劲蹬住了门,两支胳膊也同时用力,结果,手腕都被勒出了血痕,门棱却没断。再试!还是不行!再试!终于在第三次时,漫修将那门棱拉断了,自己也被惯性狠狠的甩到了地上。 匕首,漫修被蒙上眼睛前记得匕首被雪儿在挑完自己地上的衣服后顺手放到了桌子上的。桌子呢,在哪里?漫修凭印象走向桌子的方向。啊!好疼!竟是撞在了一把椅子上!啪!茶壶被他摸索着的双手也带到了地上,跌了个粉身碎骨!哈!匕首!漫修终于摸到了! 双手再没有知觉,这也是逃命的时候,务必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好容易把匕首抽了出来,反拿在手里,来回的割,捆在手上的束缚终于也被解除了!漫修赶忙解开了蒙在眼睛上的布,又拿掉了嘴里塞的布,好轻松啊!可是,再看看那手腕,已血迹斑斑了。浑身上下也都说不出的痛,都是雪儿!唉,现在可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漫修悄悄的打开一个门缝儿往外看去,天哪!那两位姑娘不就正在楼下吗?漫修看到雪儿正搀扶着芸萱,出现在一楼的拐角处。 这般出去还不给抓个正着!漫修打开了窗户!唉!街那边林雨清也正往这边走来,怎么办!漫修看到了被扔在一旁的芸萱的衣服,脑筋一转,赶忙把那脏了的衣袖浸在水里清理了一下,并以最快的速度穿上了这件女式的外衣,用金簪子换了个女式的发型,割下了自己原先衣服的一块儿袄面儿做手帕,出了门。而此刻,雪儿正扶着芸萱一步步很慢的走上楼梯。所幸的是,林雨清还没有进客栈门儿。 在楼梯上与这两个女子相遇是难免的了,因为这是仅有的一条通道。刚要下楼梯的时候,漫修却发现了问题。这毕竟是芸萱的衣服,他穿有些瘦,更重要的是有些短,自己的鞋子能露在外面的,这下楼梯时,还不被看穿? 楼梯有个拐弯,顺着里边走,至少这半段儿肯定是看不到的。而就在漫修下到楼梯的拐弯处时,雪儿和芸萱也上到了这个拐弯处,终于相遇了。漫修随手把自己身上佩戴的桃花荷包扔到了地上,装着蹲下身去捡,同时还用那蓝底儿的袄面儿手帕遮住了自己的半边脸,这样不仅衣服没有露出马脚,面部也不会被这两个女子看穿。 第八十六章 紫嫣庄园 雪儿和芸萱并不是没有注意到“她”。因为这是芸萱的衣服,女人对与自己有着相同着装的另一个女人还是很敏感的!可正当芸萱看着的时候,就听雪儿大喝了起来:“看什么看,小心姑奶奶挖掉你的眼睛!”芸萱一听这话,赶忙把目光从蹲在地上捡东西的这位女子身上移开,原来是楼上有个男子正在目不转睛的朝这边望,被雪儿看到了,以为又是个不轨之徒,便骂上了,只见那男子脸涨得通红,回屋去了。但同时,全客栈的人也都望向了雪儿和芸萱。 雪儿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芸萱却羞得无地自容,赶忙扯着雪儿快走了几步,上楼去了。漫修则微微一笑,顺利的离开了客栈。而就在他出客栈门口后,跟着后脚儿,林雨清进了客栈门儿。 还没上楼,便见雪儿气冲冲的从楼上奔了下来。雨清忙问怎么回事,雪儿愤愤的说道:“别问了,快追!” 雨清立马紧张了起来,他以为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难道那桃花又把芸萱劫走了?可往哪儿追啊,雪儿也不说清楚。不管了!就在林雨清也随着雪儿要追出去的时候,芸萱也赶了出来,在后面喊道:“雪儿,快回来!”芸萱没事!雨清放下了心! 这时的雪儿早已冲到客栈门口,问小二说,“可曾见过一个身穿紫衣的姑娘出门去过?” 小二回想了片刻,说道“好像刚才是有这么位出去过,但要说是姑娘,头型好像是个妇人的盘头,个子好像也高了些,而且,走路带风,不像是姑娘家该有的稳重。” 雪儿听他这么一说,更是着急了起来,“走了多久了?” “好像就刚出去。” 雪儿急急的追出门去,结果,人海茫茫,哪里还有什么紫衣姑娘的身影!无奈,只得失望的先回到客栈中。 门棱断了,茶壶碎了,断做几截儿的腰绳上斑斑血迹,地上的绣花蓝底袄背面也出现了一个被刀割破的方块儿形的大洞,恰如手帕那么大,而桌子上的匕首和芸萱的外衣却不见了踪影……真是人不可貌相!想不到长相如此柔美的这么一个文弱的男子竟这么有本事,还是在她们眼皮子底下逃走的! 看着屋内的一片狼藉,雪儿是越想越气!她该想到的,姐姐的衣服是找京城里有名的裁缝专门设计定做的,哪还会有相同的一件出现在永城的客栈里!还有那妇人头上的金簪子,不就是当时在东京城威胁姐姐时用过的簪子吗?那特别的杯型装饰她怎么偏偏就忘了呢?还有那手帕,那绣花蓝底的袄面儿!一直遮挡着的面部,蹲下的姿势……天哪!漏洞百出,怎么偏偏就让他跑了呢!现在再想想,原来刚才楼上的那个陌生男子也许并不是在看她们,而是在看“她”!哦,对了,还有,怪不得碰到那女子时总觉有些别扭呢,是那衣服根本不合身,那根本就是姐姐的衣服!他蹲下只是为了遮挡露出来的鞋裤!可恶! 第30节 可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了,人已经跑了。雪儿原想抓住这个逃犯,一是为姐姐出口气,二也可以在爹爹面前炫耀一番,说她的功夫没有白学,还替兵部做了件好事的。可现在,都泡汤了!“别让我再碰到你,碰到我可决不轻饶你!”雪儿恨恨的说道。 雨清倒是还好些,因为至少芸萱和雪儿都平安无事!芸萱休息了这许多时,又吃了些东西,已渐渐恢复了之前的精神。雨清怕芸萱刚好的身子再经不起马上颠簸,便建议再多休息一日,然后回京。反正给杜大人转达的“出城多玩几日”的借口是先斩后奏,怎么也要回去请罪的。 可芸萱好了,雪儿却不安分了。她从小到大第一次出得东京城,不好好玩个痛快,怎么对得起这一路上的劳累!没几日就要过年了,那就只玩儿这几日,经雪儿软磨硬泡,雨清最终只是答应可以在这里多呆两日,这样芸萱的身体也能更加巩固一下。 次日,芸萱只是在雨清的陪同下在客栈里的院子里转了转,而雪儿则耐不住寂寞,偷偷跑到了外面,害雨清和芸萱担了一整天的心。到傍晚时分,雪儿才高高兴兴的回到了客栈,还告诉他们了个自己的新发现,说她今日里登高望远,发现了一片很大的树林,远看云雾缭绕,仿佛仙境一般,正好姐姐也大病初愈,明日可骑马前去转转,也不枉此行。 树林里空气能好些,对芸萱的恢复应该会有很大的帮助。又经过绑架的威胁,去树林里散散心也是好的。于是,三人便商定,次日一早,便骑马前去那树林。芸萱不会骑马,便与雨清乘得一骑。 雪儿的方位感还是很强的,很快在她的引领下,三人便到达了树林处。果然如雪儿昨日里的描述一般,置身里面,仿佛到了人间仙境。三人下马,边慢慢散步,边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真是享受!又玩耍了一阵子,却不知不觉的已走到了树林的中央。怎么会有股淡淡的清香飘来呢?三人牵着马,顺着那股清香走去。可越走,香味就越浓,而且不止是一股香,应该是多种香掺杂在一起而来的。感觉上,有牡丹,有茉莉,有百合,有玫瑰……天哪,竟都是花香!可这是冬天,哪来的这些花的花香呢?莫不是真的到了世外桃源! “看呐!那儿有片花园!”虽离的有些远,但傲立在寒风中的梅花依旧首先映入了雪儿的眼帘!“走!咱们去看看!”显然,雪儿的好奇心已完全被带动了起来,说着,便骑上了马,朝刚才说的花园的方向奔去。雨清和芸萱在后面喊她,可她就是不听,完全沉浸在了这远离喧嚣闹市的花香世界中了。 雨清无奈,也与芸萱上马,追雪儿而去。结果还没等到达那所谓的花园,雪儿和雨清所骑之马便遇到了突然出现的绊马索,之前的平地也一下陷落了下去,三人连人带马的都陷落了进去,就在雨清想翻身跳出坑时,却见四周洒落下来一些白色的粉末,之后,眼前便越来越模糊,知觉也慢慢的没有了…… 再醒来时三人已被绑缚在一个大厅中,四周站着几个家丁打扮的人。雨清使劲清醒了一下头脑,看到旁边还昏迷不醒的芸萱和雪儿,用尽力气去碰了碰,二人也都渐渐苏醒了过来。 醒后的雪儿便不安分了起来,“你们是谁?干嘛要抓我们?赶快放开!否则对你们不客气!”结果,无论雪儿如何吵闹,那几个家丁却像是聋哑木头人,对她的吵闹完全不予理睬。 而就在雪儿在厅里吵个不休的时候,门口处突然整齐的走来了八个小丫头,都是十五六的年纪,在门口用鲜花铺好路后,又整齐的分站两旁,可以看到她们的手里还都分别提着个花篮,里面装有着各式各样的花瓣。就在这几个丫头之后,又来了两个四十岁左右、穿戴比较华丽的妇人,两人的手里托着一架古琴,在将古琴小心翼翼的摆放在厅中后,恭敬的退出。那八个小丫头也随她们离开。 雪儿被眼前的这一切吸引住了,便不再出声吵闹,只待看下面又会出现什么奇特的场景儿。果然,过了不一会儿,刚才走掉的那两个衣着较华丽的妇人又出现在了门口,口里齐声喊句:“主人到!”只见后面花瓣纷飞,在正中央,走来一个衣着华贵的女子。哈!主角终于登场了,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呢? 林雨清、芸萱和雪儿都不自觉的把眼光集中到了这个女子身上:三十上下的年纪,长得恰到好处。怎么个恰到好处法呢?就是个三增减:增一分则白,减一分则暗;增一两则肥,减一两则瘦;增一寸则高,减一寸则矮!柳叶弯眉,月牙眼睛,高挺的鼻梁,绛朱色的嘴唇,有着倾国倾城之貌,闭花羞月之美。若论缺点,倒也有一个,就是面部冷漠,总是不笑。竟还是个冷美人! 这女子进厅坐定后,喝了口下人献上的茶,手便抚在了眼前的古琴上,只是拨弄了几下,却觉琴声宛转悠扬,令人有置身世外桃源的清澈之感。女子看了看厅下被绑缚的这三个人,问道旁边的一个妇人道:“就是他们三个擅闯我庄园?” 妇人回话道:“庄主,正是此三人,骑马擅闯庄园领地,目前人马俱获,还请庄主发落!” “庄主,我们三人只是在树林里游玩,因花香缭绕,又见那梅花朵朵艳开寒冬,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便情不自禁的纵马前去观赏。实不知竟闯入了庄主之地,还请庄主恕罪!” “呵!这倒是有趣!怎么来的人一个个都这么说!”三人心下纳闷,难道除了我们还有其他擅闯庄园者? “这里叫做紫嫣庄园,我就是这里的庄主方紫嫣。不知者不罪,既是无意闯入,我便不予追究了。”说到这里,厅下的三个人在心里都长舒了口气,这庄主还是很讲道理的嘛!但就在他们认为这方庄主会下令让人放了他们时,却听方紫嫣继续说道:“但我庄园有个规矩,就是只要进了庄园,要么老老实实的做我的仆人,要么就得去给花做花肥!你们选吧!”方紫嫣这几句话说得冷淡至极,可见她根本就没把别人当做人看。 第八十七章 庄园重逢 给花当化肥?这是什么意思?让他们长埋地下?那不就是去死的意思吗?这是什么道理! “你这庄主好没道理,我们只是游玩时误闯。再说了,你又没站出来说那是你的地方,你不说,我们怎么又会知道!追究起来,应该是你的不对,怎么倒让我们去做花肥,为你的错误牺牲性命?” “在树林里,你们闻到花香时,旁边应该有个石碑的吧。” “石碑,什么石碑!”雪儿在闻到花香时只顾兴奋了,哪里注意到周围的物件,但是林雨清和芸萱确实看到了,刚追上雪儿,还没来得及跟她说时,便齐齐的落马被擒了。 “一块儿上写‘紫嫣庄园,擅闯者死’的石碑!我立了,你没看到那是你的事。既闯入了我的庄园,就得按我庄园的规矩来。知你们是误闯,才给你们另一个选择机会的,若非如此,早就把你们填土了!” “你开什么玩笑!你知道我们是谁?” “黄妈,你跟她们说吧,我最不喜欢同样的话重复两次!”这个方紫嫣竟然直接不理睬雪儿。从小到大,除了漫修,她是第二个惹雪儿的人了。 “是做庄主的仆人还是做花肥,你们选吧!”之前手捧古琴的其中一个妇人道。原来她叫黄妈。见三人都不做声,黄妈继续说,“只要进了庄园,就永远不能再出去,要么为仆,终身服侍庄主,要么现在就得死!如果你们不回答,就当是选择死路,来人那…” “慢着!我们选生!”芸萱如是答道。 “姐姐!”雪儿惊讶的望着姐姐,难道堂堂的一个兵部侍郎的女儿,要沦落到给人做奴仆的地步吗?可是,她也知道,姐姐选做得对。如不选生路,面临的就必然是死路!因为,这个庄主别看长得貌美如花,却是心如蛇蝎,视人命如草芥,才不会介意多杀一个人或少杀一个人呢! “你们三人之中谁会养花?”芸萱回答,她略懂一二。 “好!你,去花园养花。你和你,听黄妈的安排。啊,还要说一点,你们刚刚闯入庄园时触动了机关,周围喷出的不仅是迷烟,还混有怜香粉,会让你们渐渐觉得身体无力,每七日黄妈都会发给你们解药,吃了就会恢复体力。但是放心,那不会对人体有什么伤害的。不过,想要凭借自己的什么功夫逃出我这庄园的,也是万万不能的。”怪不得林雨清刚才想用力撑断绳索却总是用不上力,竟是这所谓的怜香粉在起作用。这庄主倒也真有意思,明明是害人的东西,却偏偏起这么个雅名儿! 就这样,芸萱被安排去了养花,雨清和雪儿则按照黄妈的吩咐,一个负责打扫花圃,一个负责打扫假山。分工倒是细得很!倒好,可以天天见面!但这种见面的方式是雪儿很不情愿的,要不是林哥哥再三嘱咐她这位庄主可不像是在开玩笑,先保命要紧,怎样脱逃是以后的事情,她一准儿早就爆发,找那庄主拼个高低了。 可眼下,总觉身体软软的,使不上力气,吃了黄妈给的一粒绿豆大小的药丸儿,才觉精神些。雪儿盘算如何逃走,却总是被黄妈嘀嘀咕咕的什么“回去读庄里的规矩,随时提问,背不过的罚!不遵守的罚!吩咐的事情必须当日完成,完不成的罚!当日都会有领班检查工作,做的不好的罚……”等打断思路。 这花园倒真让三人开了眼界,因为这方紫嫣喜欢花,竟遍访全国各地的好品种,种在了自己的花园中。这还不算,为了四季常青,她特意请来了各地有名的花匠,为她精心打理。因此,就算是现在这般的寒冬,也能闻到花香。 幸好林雨清在官场上呆的久了,也懂些人情世故,早早的拿出银两打点了黄妈和花园里的领班老申头儿。因此,在安排和实际的工作中,都对他们有所照顾。但就这样,从小娇生惯养的雪儿也受不了这里的劳作,脏兮兮的,累死人不说,仅一天,雪儿娇嫩的手上竟因为拿扫帚而磨起了泡,以前学功夫时也比这滋味好得多!从没干过如此低贱工作的雪儿在内心里不知骂了方紫嫣千遍万遍,而且下定决心一定要离开这里,否则不被杀死也肯定会被憋死、累死、气死了。 说憋死、闷死那只是指晚上,因为白天工作时虽辛苦,但至少还可以和姐姐,和林哥哥说说话。晚上是要回自己房间的,偏偏又不是和姐姐分在一起,而是和一个叫巧儿的小姑娘,可这巧儿也恁奇怪,无论雪儿跟她说什么,她只是不理不睬,雪儿都怀疑她是不是聋哑人。 除夕了,东京城里的父亲是否都快急疯了呢?就算是说出去玩儿,也定不会除夕夜也不回家的啊。团圆之夜却相隔两城!连通通信儿的机会都没有!哼,说到底,还都是那个桃花的事!他要是不绑架姐姐,哪里会有这些事! 这方庄主倒大方得很,除夕夜图个热闹,大摆宴席,让庄园所有的人都参加。还特意搭了戏台,有唱戏的,有杂耍的,有表演捏小泥人的,俨然就是一个热闹的京城一角。而看着庄园里串串的红灯笼,和天空中不断出现的焰火,听着周围熙熙攘攘的说话声,笑声,要是以前,雪儿早就兴奋不已了,可今日,除了坐在林雨清身旁独自喝闷茶,竟是一句话也不说。 同桌也有其他人来坐的,可刚谈几句,见到雪儿凶巴巴要吃人的样子,也便急忙寻其他桌去坐了。原来方紫嫣为了气氛能轻松些,并没有规定谁必须坐在哪里,来的都是自己找位子的。 雨清看到了园子里那手艺人手里的泥人儿,很是可爱,便起身走去,他想逗雪儿开心些。而就在此时,一个男子走到雪儿身旁,指着她旁边的几个空位子问道:“这里有人吗?”雪儿旁边一个位子是留给芸萱的,芸萱刚被黄妈派人召了去,却不知为了何事。另一个则是刚起身离开的林雨清的。其他的,虽没人,但并不是真的没人,而是没人敢坐过来。 雪儿本就心情差到了极点,此刻又听此一问,不由很不客气的回了一句:“找位子别处去!真晦气!” “不坐就不坐了,哪有这般说话的?” “我这般说怎么了!”雪儿一拍桌子,对向刚要转身离开的那男子。结果,就在两人眼光相对时,彼此都是一愣。原来问话的男子正是漫修,只因来的晚了些,其他桌上几乎都满了,独见此桌空得许多位子,又只有一位姑娘端坐在那里,出于礼貌,便询问了一下,谁知,竟问错了人!而当漫修急忙转身要离开时,却已被雪儿一个擒拿手过来,拿住了胳膊。 “好啊,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本姑娘正要寻你的晦气呢,你却自己送上门来了!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啊!疼!轻点儿,轻点儿。”上次被雪儿打的浑身还红肿疼痛着呢,没想在这里又碰上了,真是冤家路窄! “雪儿,你看我给你拿什么好东西来了?”雨清手拿着捏好的泥人,身旁还站着芸萱。刚才去手艺人那里时,恰碰到芸萱也在那里,便一同前来了。本以为要哄雪儿一番的,没想到现在的雪儿竟一改之前的闷闷不乐,再看雪儿手里拿住的人,雨清和芸萱立刻就知道原因了。原来他也在这儿! “你这丫头好不讲道理,我又没有得罪你,干嘛非盯紧了我不放!” “丫头?也是你称呼的!” “放开我!你可知道,这是紫嫣庄园。若是被那庄主,或者黄妈和齐妈看到咱们这样,一准儿都会有麻烦。庄园的规矩是不允许仆人私殴的,无论大小事都要报上去解决的。” “少拿这些什么狗屁规矩来唬本姑娘!你当我真不知道,你这么说,无非就是想逃!本姑娘偏偏就不让你了!” “放开我!我不喜欢你!” “哈!喜欢?你配吗?” “你要是再不放,我可要喊人了,到时有什么后果你自己承担!” “威胁我?我才不吃你这一套呢!” “怎么回事啊!”啊!是齐妈的声音!那是方紫嫣身边的另一个妇人,专门负责赏罚下人的。 雪儿不自觉的放开了手,却不知如何作答。漫修接话倒快,回说:“齐妈妈,除夕夜,我们正取乐呢!” “取乐还用着那样儿了吗?”明眼人谁不知道那是雪儿擒住了漫修,想骗过齐妈的眼睛,有点说不过去吧。 “齐妈妈有所不知,我们本是儿时的玩伴,大了各奔东西,竟自分开了。想不到今日除夕之夜,竟能在此重逢,一来托庄主、妈妈们的福气,二来也是缘分匪浅。只因儿时曾玩过一个游戏,假装捕快、犯人的,谁擒得对方为胜。如今这意外的相见,不由让人回想起童年的记忆,便耍了一次,想不到竟让齐妈妈撞见了,莫要取笑我们便是。” 第八十八章 除夕之夜 漫修说话时眼中带笑,加之他本身就长相俊秀,深得齐妈妈的喜欢,如今又说的有情有理,还把他们的重逢说成是托她们的福气,由下心中十分高兴,便笑道:“耍归耍,不要玩儿过了便是。”齐妈转身离去,众人都长长的舒了口气。 齐妈走后,最尴尬的当属漫修了,他勉强的对着雪儿一笑,却只换回了“骗子”一词。唉!当骗子还不是为了保命?而且还不是保自己的,因为这庄园里规定只要仆人私自斗殴,不论谁对谁错,只要动手的便会立刻被处理为花肥。他在百花馆多年,对规矩一词虽然心里排斥,但还是必读的。但雪儿可不同,除了听黄妈似曾提到过这个词之外,对其中的内容是完全不知的。她不知道,自有人知道,雨清和芸萱一再拉雪儿坐下,可惜雪儿刚才被漫修救了一命还不自知。 他们三人坐下了,漫修倒是进退为难了。要走,没位子不说,雪儿和林雨清还一个劲儿的盯着他看,要留下,与这三位在一起,还有他的好吗?可就在这时,芸萱发话了,“既然能在此相遇,也算是缘分,就在这里,同过个除夕夜吧。”雨清自是知道芸萱是有些感激漫修刚才救雪儿一命的意思,但偏偏雪儿不知,说道:“谁要和他一起同桌用饭,吃也得我们坐着,他蹲着!” 蹲着?这词用的,拿他当狗还是怎么着!雪儿不这么说漫修还不好下决定,经这么一说,漫修倒是大方的挑了个位子坐了下来。不过,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他还是选择了与这三人离的最远的一个位子。 看漫修挑了个离自己最远的位子坐下,雪儿却不觉面露得意之情,道声:“莫非你怕我不成?” “谁怕你了!” “不怕我,干嘛跑到那么远去坐?” “我喜欢这里,辟邪,不会被脏东西沾上身!” 明摆着,这是在说雪儿邪气,是脏东西!雪儿又不笨,看到漫修的表情,就想起当初她骂自己是疯老母猪的情形,由下更加生气。 “你……!” “雪儿,消消气!今天除夕夜,看那烟花,多漂亮啊!”芸萱不得不转移话题。 “哼!”雪儿瞪了漫修一眼,顺着姐姐所指,看烟花了。看了阵子,雪儿又回转过身来,问道芸萱道:“姐姐,刚才她们找你什么事?” “哦,你不说我还忘了。是这个。只因救活了庄主的一株芍药,赏的。”说着,芸萱便从袖口处掏出了两个金元宝。 雪儿撇了一眼,显然,以她的身份,自不会对这些身外之物放在心上,甚至,看时还有些厌恶之情,赏?方紫嫣也配! 就在这时,却听后面传来一句喊声:“哟,原来你们几个坐在这里啊,叫我好找!”虽然爆竹声阵阵,可还是能分辨的出,这是黄妈的声音。 从这个黄妈收林哥哥给的银子起,雪儿便觉她不是好人,再加上她在庄主面前阿谀奉承,在仆人面前目中无人的嘴脸,雪儿更是看到她就反胃。可这毕竟是紫嫣庄园,黄妈又是这里分配任务的主管之人,就算再有不满,也不能吃眼前亏。因此,雪儿还是随林雨清和芸萱站了起来。 “黄妈来找我们,可是有什么事?” “呵呵,是给你们带来好消息了!” “啊?什么?”爆竹声有些震耳,黄妈便又大声的重复了一遍:“好消息!” 好消息?这回可听得准了。在这里还能有什么好消息! “还请黄妈赐教!” “芸萱姑娘,被庄主看中了,从明儿个起就调到庄主的内房里听差!” 这也算是好消息!可能在黄妈看来,能调到庄主身边就算是升迁了吧! “还有,雪儿姑娘,明儿起就是花园的领班了!” “啊?” “我说,雪儿姑娘,明儿个起你就是花园的领班啦!”黄妈贴着雪儿的耳朵大声说道。除夕夜的爆竹声响得更厉害了。 一准儿是刚才见庄主赏过芸萱,又特意吩咐她调芸萱到自己身边,平日里又没少得林雨清以芸萱和雪儿名义给的银子,而雪儿又恰是芸萱的妹妹,她便借机升雪儿为领班,让她监管花园里的人劳作,一来讨好了芸萱,让她这个庄主的新宠能在庄主面前多为她美言几句,二来也是为邀功。让人看看,自己并不是白收银子不办事的人。当然,更主要的,应该还是炫耀自己的权力,你看!在这园子里,我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 “多谢庄主和黄妈的抬爱,我们自当竭尽全力,为庄园效劳。”看到姐姐有些愣神,雪儿不禁把话接了过去。这原也是看官场上的事情多了,不自觉学来的。只不过改了改词,把朝廷改为了庄园。 可在外人眼里,却成了卑躬屈膝的另一种表现。尤其是漫修,心想别看这丫头平日里对自己总是横眉冷对,动辄武力相逼,可在黄妈面前还不是得如此!可见,人要威风也是要有足够的客观条件允许的。可又想想自己曾经在百花馆的忍气吞声,也不比现在的雪儿强多少,最后竟是五十步笑百步了,实在还是自己太痴。 “好,要是有什么需要的,随时说,这点权利我还是有的。”正当黄妈转身要走,雪儿却眼珠一转,道声:“黄妈留步,借一步说话!”说着,便把黄妈拉到了一旁,手里却拿上了刚才庄主奖给芸萱的那两个金元宝。 “黄妈,我们虽来没几日,却多得您照顾,实在感激不尽,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请笑纳。”漫修要是也听得雪儿这般的会说官话,准得又是一番感慨。那黄妈一见是元宝,那本来就小的眼睛立刻笑成了一条缝儿,嘴里却说:“这哪里好?” “素闻黄妈是这庄园中除了庄主地位最高的,我几人初来乍到,不懂规矩,以后还得多托黄妈照顾呢,您就别再推辞了,收下吧。” 第31节 看不出,雪儿这张小嘴儿说出来的奉承话来还受听。在紫嫣庄园,黄妈虽与齐妈各司其职,表面上平起平坐,但实际上还是在暗地里较着劲儿的,今听雪儿说自己是这里除了庄主地位最高的,口里虽说着谦虚客套的话儿,却早就飘飘然起来。由下也不再客气,将元宝就接了过去,悄悄揣进了自己的袖中。 “黄妈,雪儿还有一事相求!这园子里,是非黄妈办不成的。” 黄妈一听这事是非她不能办的,便更自得意了起来。不觉问了句:“什么事啊?” “其实此事说难也难,说易也易。难是对我们来讲的,而对黄妈您来说,也就只是一句话的事儿。还请黄妈帮忙。” “说吧。”收了人的钱财,自该为人做些什么,更何况还只是一句话的事儿。 之后雪儿便附在黄妈的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只见她说时,黄妈不时的往漫修这里看了看。听完后,黄妈说句“这有何难!”又受了雪儿的谢,便笑着离去。 回到座位上的雪儿十分得意,而漫修却始终不理睬他们,各自吃了东西,赏了烟花,守了岁,又到了新的一年。 大年初一,推开窗门一看,外面竟成了一片银白的世界。今晨自散席时便飘飘洒洒的下了雪,仅半夜的时间,地上已积起了厚厚的一层。漫修赶忙披上了外衣,跑出了房门。雪还在下着,漫修伸出双手,迎接着这天地间的灵气,只见絮般的雪花不停的落在手中,又转眼消失,最后剩下的是如露水般的丝丝水润、沁凉。 就在漫修独自享受这天地间带来给他的惬意时,却见迎面走来了一个人,是黄妈身边的一个丫头,名叫倩儿的。 “倩儿姐姐!”漫修率先和她打了招呼,因为来的第一天,被分配到药房碾药时就是由倩儿引路把他带过去的,虽没说几句话,但也算是他在紫嫣庄园认识的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之一。 “我正找你!还怕你一早就去了药房,一路急急的赶了过来。” “昨夜贪杯,多喝了些,这才起呢。姐姐可是有事?” “恩,昨儿夜里黄妈吩咐说从今儿起调你到花园里去,住处也搬。本想立刻就告诉你的,几个姐妹却偏拉我玩耍了会子,结果等想起去寻你时,你们已经都散了宴了。寻思今儿一早过来找你说也不迟,可又想到每日里你都是最早去药房的,再绕个大弯子去找你到不做紧,生怕黄妈怪罪下来说我办事不利,又耽误了花园里的活儿,就不好了。” “哦,如此辛苦姐姐了!”对漫修来说,去哪里都一样。 “既如此,你今日里就不用去药房了,这住处的牌子你也拿好,一会儿我会叫人把东西都给你送过去。你只管去花园里,找一个杜领班,她自会安排你的。” “好,多谢姐姐费心!” 倩儿走后,漫修便去向了花园。来的早了些,园子里竟还一个人也没有,漫步在弥漫着花香、飘洒着白雪的园中,自是别有一番风味。若不是漫修还有要寻找母亲,要找出当年父亲死亡真相的决心在,恐怕,在此终老一生,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第八十九章 冤家路窄 十八岁了,满脑中萦绕着幸福与坎坷交织的过去、平静与漩涡共存的现在,以及憧憬与迷茫谱写的将来……想着想着,漫修不觉失了神。 可就在漫修完全陷入自己的世界中时,突觉后脑处一疼,瞬间颈脖间竟还有些丝丝凉爽的感觉,回头往地下一看,打中他的竟是个雪球儿。莫非是树上掉下来正砸到头上的?还没等漫修来得及往树上瞧上几眼,刚才的推断便被彻底否决掉了。因为,紧接着,朝他的面门处又飞来了一个雪球儿……幸好反应快,躲得及时,不然准会很惨! 这时,漫修看到,就在他的正前方,站着个红衣少女,在皑皑白雪的映衬下,红衣少女显得格外的耀眼美丽!可当漫修仔细看清这红衣少女的样子时,刚才被吸引过去的眼神立刻变得暗淡无光,你当这红衣少女是谁?正是对漫修多次施暴的雪儿! 看到手中还拿着雪球儿玩来玩去,脸上则露出坏笑的雪儿,漫修便知道了刚才打向他的那两个雪球儿也是雪儿扔的。当然,支持他这一推断的还有一个客观事实,就是这周围除了他和雪儿,再找不出第三个人来了! “你就这么跟人打招呼的吗?”漫修很是生气,但也因多次领教过雪儿的无理,因此说话时虽然冲了些,到也不十分过分。 “呵呵,我这打招呼的方式还算好的呢!不过,你要想见识更好的,我这儿有的是。” “无聊!不可救药!” “我不可救药?我还没说你呢!尊卑不分,见了我也不行礼?” 什么?漫修差点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见了这个丫头,行礼?想得美去吧!自己被打、被绑,还差点被带回东京受死,不都是拜这个丫头所赐!而且,她年龄明明就比自己小,居然跟他讲什么“尊卑”,还让他见了面给她行礼! “你倒让我想起孔夫子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哦?是什么?”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你!……呵呵,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拐弯抹角的骂我是小人!可本姑娘我今天心情好,偏不生气!” “你生不生气那是你的事,有没有自知之明也是你的事,与我何干!” 漫修点明了就在说雪儿不自量力,她什么身份,在紫嫣庄园,也配让他去行礼? “好!你不乖乖的听我话,我保证你会后悔的!而且,很快就会后悔!” “是不是很快就会后悔我不知道,至少现在我很后悔,这么好的美景,这么好的心情,这么好的新年初始,竟就这么被糟蹋了,可惜,可惜至极!” “你就不怕我会让你在紫嫣庄园过得很不舒服?” “再不舒服能怎么样?你无非也就是个俗人,会些贿赂巴结之术,有人吃你这一套,可未必人人都吃。有本事,就别在这儿给人当奴仆,出去挺起腰杆做人……”还没等漫修说完,雪儿手中的雪球儿便狠狠的打将了过来,这次漫修猝不及防,胸前被结结实实的重击了一下,好疼! “你这丫头好不讲理,干嘛动辄动手打人!” “打你?打你还算轻的呢!”雪儿愤愤而走。 漫修也气得将一把雪攥成了结结实实的一个雪球儿,狠狠的扔向了一棵树干,眼见花溅四方…… 在花园里劳作的人集合了起来,这里五人做一组,十人为一班,花园里负责打扫的人恰为一班。在集合的队伍中,漫修见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而且就在自己的身旁,林雨清!幸好,虽都是在花园里劳作,和他并不是一个组的。劳作的区域不同,平时再低调些,应该犯不着他什么的。只是,刚才又得罪了他的同伴雪儿,这个人会不会为给雪儿报仇,找他麻烦呢?想着,漫修的眼神不自觉的一直落在了林雨清的身上,雨清侧身一望他,漫修则赶紧收回了眼神,只盯着地上的白雪看,而心里,却紧张得不得了。他紧张的,不仅是林雨清会为雪儿报仇,还怕他追旧账,抓他回东京城。 等了一会儿,原先的领班老申头儿没来,来的却是黄妈。而就在众人都恭恭敬敬的给黄妈行礼时,漫修的目光却又定格在了黄妈身后的那位红衣少女身上,雪儿!是她!没错!她怎么会出现在黄妈身后,又怎么会出现在花园呢?哦,对了,原先她就是被分在花园里的,刚才也是在花园里见过她的,杜领班?…… 漫修的思绪还没整理好,黄妈便开口了,“这是你们的新领班,杜雪儿……”啊,她果真姓杜! 连冤家路窄这句话漫修都没力气去说了。好容易从客店里舍命逃出,居然又在紫嫣庄园相见,现在更好了,直接转到了这个丫头手下工作。这丫头一直恨自己劫持她芸萱姐姐,又一心想要捉他回东京送官,自己还不停的得罪她,落在她手里……漫修不禁又回想起了在百花馆杂役房那两年的苦日子。难道刚刚结束又要开始吗? 后来黄妈和雪儿又都说了些什么漫修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又走神了。但与上次和玉夫人点人时的走神不同,这次,他完全不知自己在想什么,只是站在雪中,感受着风雪的来袭。 “秦、漫、修!”至于第几遍才听到雪儿的叫声,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只觉旁边有个人捅了他一下,就如当年水仙提醒他时一样,而现在的这个人,竟是林雨清。 “把我刚才说的话重复一遍。” “秦漫修。” “那之前的!” “……”漫修无言以对,因为他刚刚根本就没听。 “我说,我刚刚讲的什么?你重复一遍!” “……” “不知道是吧?那就是把领班的话当耳旁风喽?” “……” “黄妈,我记得您说过,紫嫣庄园是个有规矩的地方,仆从若不听指挥,该如何呢?” “你是这里的领班了,当然你说了算。除了没有生杀大权之外,领班能做的事还是很多的。” 看着黄妈对雪儿说话时的那客气劲儿,漫修不由得又想到了昨夜里雪儿贿赂黄妈时的场景。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一个四五十的大娘,唉!真是世风日下啊! “好!规矩就得有个规矩的样儿,秦漫修,你听好了!今日你组里的人休假一日,他们的活儿你要统统的做完,我会随时检查,做得好,自就算了,做的不好,哼哼!自还有和你理论的!” 一个人哪里能在一天之内完成五个人的活儿?怪不得刚才雪儿要说很快便会让他后悔的,原来竟是指她当领班这件事。唉!命中注定的,想逃也逃不了!就算他刚才不跟雪儿吵那一架,想必也不会比现在好过到哪里去。雪儿分明就是精心策划好要整他的,从昨夜雪儿和黄妈悄悄说话,黄妈不时朝他这边看时他便应该瞧出些端倪的。可是,即使瞧出来又能如何?还不得逆来顺受!好一点的是,这里是紫嫣庄园,是别人的地方,雪儿就算再嚣张,至少就如黄妈所言,生杀大权她还是没有的,漫修甚至都有些感激紫嫣庄园了,至少他可以保住条性命!至于以后的事,再说吧! 漫修没有反驳,解散之后便按部就班的做起了自己的活儿。因为,在百花馆杂役房时他已经习惯了,甚至应该说现在比百花馆幸福多了。说到底也就是打扫半个花园嘛,总比掏粪坑、洗脏衣,受屈辱要强得许多。 可显然,漫修在劳作时已有些心不在焉了,这样的日子要过多久?为什么自从七岁掉落山崖后自己的命运就如此的多舛?娘,您在哪里?还,活在这个世上吗……?已经十一年了,我都做了些什么!野人,嗜血怪物,仆从,男妓,逃犯,下人……漫修甚至都有些开始恨自己了,如果不是他这么不争气,如果真如娘所愿,能好好读书,金榜题名,也许找娘还能容易得许多,爹死的真相也会更有机会大白于天下。可现在,他除了逃亡就是忍辱偷生,身份也除了让娘失望就是给娘抹黑。 唉!漫修抬起扫帚狠狠的扫了一把,结果也巧,偏就扫到了来监管他干活儿的雪儿的腿上,这可真不是故意的,可问题是雪儿得相信才行。 “徐头儿,今天秦漫修的那份儿饭你不用领回来了!”雪儿恨恨的说道。 又是罚不许吃饭,这漫修也习惯了,杂役房管事可比雪儿这方面的手段要高明的多。而且,在山崖下的那四年,不也是饥一顿饱一顿的吗,没关系的。 漫修虽是如此安慰自己,但熬过了一天,半点东西也没能进肚,这种感觉还是十分难受的。而值得庆幸的是,雪儿今天新官上任,又是新年的第一天,虽烧了把火到自己的头上,也确实没完成雪儿交代的任务,雪儿傍晚时还是放自己回房休息了。真不知道是该感谢她还是该更恨她。 干活时,还能为了完成交代的任务努力拼命一下,可以取代饥饿的感觉,一旦闲下来,却是越发感觉到前心贴肚皮了。无奈,只有忍着,因为过了饭时,厨房是不会再给任何人开特例的,个人也更是不允许随便进出厨房,这也是庄园的规矩。 好歹明天早晨那顿雪儿是管不到的,还有希望。 第九十章 兄弟同屋 傍晚时分,漫修拿着早晨倩儿给的住处牌子找到了自己的新房间,打开房间门,只见里面整齐的摆放着两张床,两个柜子,一张小圆桌和两把椅子。漫修听到了屏风后面的水声,知道自己的新同屋正在洗澡,也不便去打扰,便先去整理好倩儿已安排人送来的自己用过的东西,又把房间打扫了一通,直到自己觉得一尘不染了,才拖出把椅子坐下,倒杯水,权当充饥。 过了一会儿,水声停了,漫修也准备进去稍微洗洗就睡了,今天实在是太累了!可就当里面的新同屋走出来,两人目光相对时,刚才还有些睡意的漫修完全绷紧了神经,你道此人是谁?正是林雨清! 不是吧?调到了雪儿手下做活还不够,晚上还要和林雨清住在一屋?看来林雨清和雪儿是要盯死他了,就算出得这紫嫣庄园,他也是定没机会独逃,这回东京的命运是注定的了。 看着刚才还坐在椅子上喝水,一见自己便紧张的站起来,并退到了门口儿边儿上的漫修,林雨清不禁微微一笑,“我又不会吃了你!你躲什么?而且,就算你出去,今晚打算住哪里啊?” “你怎么会在这儿?” “呵呵,这本来就是我的房间。怎么,我在这里,不可以吗?” 漫修仔细的翻看了一下自己的房牌,刚要打开门出去对照一下时,却见林雨清手里也晃着一个跟自己一样的房牌。 “不用对照了,你没找错房间。” “这么说,是你们有意安排的了?”怪不得呢,自己之前住的好好的,凭白无故的便让搬了个房间,定是那雪儿买通了黄妈,如此吩咐下来的了。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我只是接到了通知,说今晚我的屋子里会多一个同伴,名叫秦漫修。说实话,我还是喜欢一个人住!” “我也不喜欢两个人一起住,尤其是和你!” “彼此彼此!” “那你们又这么安排,岂不是自讨没趣儿?你等着,我这就去找黄妈,搬回我原来的住处!” 就在漫修刚打开房门的一霎那,却听林雨清不紧不慢的说了一句,“你觉得可能吗?”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这一去,没结果不说,反倒会多连累人跟你受苦。” “你指的是……倩儿姐姐?” “看来你还不笨!倩儿姑娘只是黄妈手下一个做事的丫头,要是你直接去找黄妈理论,黄妈即使不说你,也肯定会怪她办事不利,连安排个住处这样的小事都处理不好。你想,这还不连累她吗?” 林雨清说的不是没有道理,而漫修也深知黄妈根本就不会听他的,平白的再去连累别人,倒不是他的初衷了。 “怎么,怕我对你动手,害怕了不成?” “我哪里有!”漫修关上了门。 “就如你所说,这里有这里的规矩,我又不笨,何苦去吃这眼前亏呢?” 虽如是说,可漫修的心里还是打着鼓,忐忑不安得很。他吃过林雨清的两次亏,知道他的功夫了得,自己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便更不会去吃这眼前亏。 第32节 “怎么你忘了怜香粉的事情?” 啊,对了,怜香粉,现在的林雨清也和他一样,没有什么功夫。可是,就像雪儿,不也中了怜香粉?还不是拿他时轻而易举! 看着漫修还十分警惕的样子,雨清却不再管他,只径自走到柜前,打开,从里面拿出个手帕包裹的东西,说道:“喂,接着!”说着便往漫修这边扔了过来。漫修接住了,却不知道林雨清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打开看看啊!” 漫修半信半疑的将手帕打开,竟是两个馒头!这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不禁有些惊愕的望着林雨清。 “吃吧,没毒!是晚饭时特意给你留出来的。雪儿做的是过分了些,但她也是气你绑架芸萱。而且,要不是你,也不会出这一连串的事情。她有家不能回,有家人不能相见,一个小姐,却要在此做些下人的活儿,自然把帐都记在了你的头上。但雪儿其实是个好姑娘,你不要怪她。” “她好不好的,与我有什么关系?” “你心中不服也是对的,毕竟说起来,紫嫣庄园这事是与你无关的。追究起来,我的责任更大,无论是芸萱被绑架,还是陷落紫嫣庄园。我的错,我自会回去请罪。但你,如果有错,也得回去受审。” 终于说了出来,还是要把他带回东京!但漫修注意到了林雨清一个用词的变化,“如果有错”,也就证明林雨清现在对他的逃犯身份开始持怀疑态度了,只不过官府在查,他有义务将其擒拿归案。 “如果我没错呢?” “那官府又为何查你呢?” “我……”官府为何查他,连漫修自己都不知道。他能想到的只是馥郁报了官,又或者是在官府里有关系,可这也只是他的猜测而已,就算是说出来,林雨清也不会信的。 看到漫修的无法解释,林雨清轻轻一笑,道声:“吃吧。”说着便自己坐到了床边,离漫修远了。漫修这才放心的坐回到原来的椅子上,看了看林雨清,并不在瞧他,便开始狼吞虎咽的吃起了馒头,真是饿坏了。 “饿成这样你也不吭声?” “怎么说?难不成还去求她?就算求了不还是不给,自讨那份儿下贱作什么?” “呵呵,那当时要抓你送官的时候你怎么还求我了呢?” “性质不同,那是要活命的。这个,饿一两顿也死不了人,知道了明天早晨多吃点不就行了。” “你倒真想得开,难道就不怕我们能把你调到花园,能把你调到和我同屋,就不能把你的早饭也取消了吗?” “无所谓,我自有办法。饿过比这严重的我经历的多了,还不是活了下来。”漫修说得十分轻巧,雨清却对眼前这个逃犯的过去莫名的产生了一种好奇。 “你……”安静了一会儿,两人同时说出了个“你”字。 “你想说什么?”漫修先问道。 “我倒想先听听你的这个‘你’是想说些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想问问,你干嘛要帮我?” “帮你?我有过吗?” “不管怎么说吧,谢谢你!” 两个馒头也算帮忙吗?这秦漫修未免也太容易就感恩了。 “到你了。” “什么?” “你刚才说的‘你’是什么意思?” “呵呵,其实我也只是想问问,但一旦开了口,却又不知从何问起了。” “你是想问我很多问题吧。例如,有什么办法抵饿?”看着雨清并不接话,漫修便继续说道:“这可不能告诉你,那可是我的独家绝技!” “你是怎么进的百花馆?” 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但面对林雨清突如其来的一问,漫修还是一愣。 “你知道百花馆是做什么的地方?” “略有耳闻。” “那你还敢,还愿意和我在同一个房间?” “我没说过愿意和你在同一个房间,可绝不会不敢。” “又是你口中所说的那个雪儿安排的吧,是怕我跑了?看住我?” “你可以这么理解。” “为什么一定要带我回东京呢?” “因为你是逃犯。” “百花馆的?” “是,还有兵部的。” “兵部?”直到现在,漫修才知道那身着军服盘问他的是兵部的人,可惜他并不知道兵部是做什么的地方。 “兵部的人认识你们,还管你叫什么护卫,叫她们做什么小姐,你们到底是些什么人?” “巧了,我就是兵部侍郎杜大人的护卫,林雨清!” “兵部侍郎的护卫,不保护你的大人,怎么有闲情逸致出来陪两位小姐逛街市看热闹?啊,我知道了,她叫杜雪儿,她姐姐叫杜芸萱,原来是杜大人的两位千金小姐。怪不得你对她们那么恭敬。” “你很聪明,猜对了。现在该回答我提出的问题了吧。为什么进百花馆呢?” “你跟百花馆的人有来往?” “你想知道什么?” “我也不知道。” “什么?” “你问题的答案!当然,这个答案肯定不会让你满意的。可无论你怎么问,无论谁问,答案都是一样的,我不知道。应该说原来也想知道过,可现在,知不知道都无所谓了。” “那百花馆的人为何抓你,你总该知道吧?” “你想知道些什么?难道我告诉了你,你就不会抓我回东京了吗?如果是的话,我可以考虑告诉你!” 林雨清默然了,因为即使他知道了答案,还是会选择带他回东京的,兵部的人在搜捕他。 “好累啊,睡吧!”说着,林雨清便打了个哈欠,钻进了被窝里,不一会儿,便呼呼大睡了起来。漫修静坐了一会儿,也起身去洗了洗,吹灭了油灯,躺到了另一张床上。 过了许久,漫修悄声的问了句:“睡了吗?” 林雨清并没有答话。 “能不抓我回东京吗?” 还是没有应声。 只听到漫修一声轻轻的叹息,之后便不再有说话声了。可这一夜,林雨清都没能再睡踏实。 第九十一章 大病初愈 次日一早,漫修还是照往常一样,洗了澡,吃过饭,便去了花园,继续起他昨日未完成的工作。还是如昨日一样,独漫修没有午饭和晚饭。但这次,林雨清没再给他偷带,因为他知道漫修早有准备,不仅早晨吃的要比别人多得多,晚上回屋后也都有加餐,看来雪儿还真斗不过他。 接连三日,都是如此,雪儿也感觉出了惩罚的无力度性,索性改变了方式方法。恰最近几日连续的大雪,雪厚足可以漫过小腿肚,黄妈下令清雪,便给雪儿为难漫修又找到了一个合理的理由。 这日傍晚,雪儿在解散了众人后独留下了漫修,漫修心里也有准备,这位新领班独留下他,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看不出,你还挺抗饿的嘛!饿了三日,都丝毫没事!” “托你的福,健健康康的!怎么,还需要给你也烧三炷香,感恩吗?” “你!”雪儿刚要发作,却又将火强行压了回去。“你可知道我今天晚上为何独把你留下?” “总不会是觉得饿了我三日,心里愧疚,给我加餐补偿吧?” “恩,你还真说对了,是加餐,也是补偿!” “如若真是那样,那可就真是多谢了。只不过我人小福薄,恐怕受不起。” “你先别急着拒绝,我的这份大餐你是非接受不可的。不过话说回来了,加餐是加你的餐,补偿可是补偿紫嫣庄园的,都与我无关。” “此话怎讲?” “黄妈吩咐了下来,要扫雪,这事儿你知道吧?” “知道。不是每天都在做吗?” “是,可是做的还不够。所以啊,今天晚上我让徐头儿给你送饭来,你呢,就留在这里,为紫嫣庄园出份力,把花园里的积雪都清扫干净!” “我一个人?整个花园?” “白天可是还有九个人帮你做过的。” “杜雪儿,做人要厚道些。我是得罪过你,也不用这么整我吧?”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为庄园着想,你为庄园效力,不是应该的吗?” “庄园里可没有让人连夜劳作的规定。” “可有做错了事,领班就可以惩罚的规矩!” “我哪里做错了?” “三天,我安排给你的任务你哪次完成了?” 哈哈!感情雪儿每日放他回去是为了今日啊!还真当她是好心呢!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换了任何人,你吩咐的都做不完的。” “我不听这些!总之今晚你留下扫雪,留也得留,不留也得留!” “你蛮不讲理!” “明日一早我便会来查看,如果没扫干净,你清楚庄园的规矩,到时就不是我一个小小领班去惩罚你的问题了,到了黄妈手上,你觉得会比在我这里好过吗?哦,对了,一会儿徐头儿就会来,记得多吃些哦!” 漫修和雪儿又一次不欢而散。雪儿说的,他自是清楚,可这风雪没停,就算扫,明日里也难交差啊!可不扫,凭这丫头的性格,一准儿捅到黄妈那里去,黄妈吃过她的好处,怎还能向着自己!唉!尽人事听天命吧! 当晚,雨清没有见到漫修。次日一早,临床也还是空空如也,显然是一夜未归,去哪里了呢?对了,昨日里散时见雪儿留下了他,莫非又为难他了?雨清不禁加快了些去往花园的脚步,就在花园门口,雨清遇到了雪儿。结果,还没等雨清开口,就听雪儿得意的说起自己如何运用智慧安排漫修连夜扫雪的丰功伟绩! 什么?在这围着暖炉都觉冷的寒冬里,让他独自一个人扫雪?还在风雪交加的夜里?雨清责怪了雪儿一通,又连忙进花园里去看了。 雨清找到漫修的时候,漫修正在一棵松树底下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着,脸色惨白。再看看周围的积雪,已被清扫了大半,显然他是在这里劳作了一夜。 漫修也看到了林雨清,还有后面气呼呼跟过来的雪儿,便勉强地用手扶住松树,站了起来。 第33节 “这就是你做的活儿?没打扫完还在这里偷懒!我告诉你,今天,明天,什么时候打扫完,你什么时候才可以回房睡觉!” “雪儿,你怎么可以这样!” “我怎么了!你为了他,居然来骂我!他是什么东西!一个逃犯而已!不是他,我和姐姐能在这里受这份儿罪吗?安排他和你一个屋是让你看住他的,好啊,你们这没住在一起几天,就成了一条战线了,合起伙来对付我了?我……”还没说完,雪儿便哭了起来。 看着雪儿哭,雨清不禁有些着急,说道:“雪儿,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什么时候和他一条战线对付你了?只不过觉得你这样做有些不妥,多说了几句,怎么就哭起来了呢?” “你坏,你们都坏!都来欺负我!我要去找姐姐,我要回家,我要见我爹!” “我会打扫干净的,今天不行明天,明天不行后天,你放心吧。”看着雪儿的哭闹,漫修不禁插言进来,毕竟雨清和雪儿吵架的起因是自己,总不能就那么干站着吧。 一天下来,雪儿都没理雨清。雨清想劝劝雪儿,却又无从开口。而漫修依旧劳作了一天,但显然,他一整天都看起来有些懒懒的,中午和晚上都照常给了他,也只是稍动了几口。雪儿只当他这是特意做给自己看的,哪里知道经过昨夜的一夜折腾,本来最近就一直在经历逃亡,身心俱疲的漫修已经支撑不住了。 幸好芸萱还在,雨清找到了在方紫嫣身边的芸萱,请她出面劝劝雪儿。还是芸萱比较厉害,只劝说了一会儿,雪儿便准漫修回去休息了,但依旧还是不肯理雨清。芸萱让雨清也不要太放心上,雪儿就是这脾气,过几天自己就好了。 回到屋里,漫修什么也没做,便躺在床上睡了。次日一早,林雨清起来,却不见漫修也起。平日里他都是最早一个起来,洗澡、吃饭、去花园的。雨清叫了他几声,却也不见回应,待要出门却又不放心的去看了看。结果,雨清看到的却是满头大汗淋漓,口中还在喃喃的叫着“娘”的漫修。一摸漫修的头,啊!这么烫! 幸好紫嫣庄园有专门的大夫,诊了脉,开了药。连续吃了五服药之后,才只是咳嗽,不见烧了。问起来,漫修也只说是身体虚,又受了些风寒,并不提雪儿惩罚他连夜扫雪一事。 这几日也多亏林雨清的照顾,不然想喝口水都是难的。漫修的口里却是“谢谢”不断,显然还是把林雨清当外人的。 “你,还有个娘亲在世?” “你怎么知道?”听林雨清这么一说,漫修立刻精神了起来。 “哦,你梦中喊的。” “啊……”本来以为林雨清会给自己提供些有价值的信息,原来是这样。“我还说什么了?” “没什么了。”其实,雨清并没有告诉他,他梦里还一个劲儿的在喊“救命”,也不知道他到底梦到了什么。 敲门声响起,进来的却是芸萱和不情愿的雪儿。之前芸萱来过几次,只不过漫修一直处于高烧昏迷状态,并不知晓。今天好容易才把雪儿也拉了来,问过病情后,芸萱首先道了歉,雪儿在芸萱的催促下也向漫修道了歉,可漫修并没表态,也不说原谅,也不说不原谅,这让雪儿十分恼火,感情是在她们面前摆架子不成。堂堂的一个大小姐,向一个逃犯道歉,要不是姐姐威胁说如果不来,以后就不认她这个妹妹了,她才不会来呢。 “喂,我们来了,也道了歉,你还要怎样?不要得寸进尺啊!” “雪儿!”芸萱回身瞪了雪儿一眼。 “好,我知道了。请回吧。” “你……”雪儿真想拿个东西砸到漫修的嘴上。 “对不起,我们……” “你们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她说的对,我只是个逃犯,你们杀了我都是有理由的,我有什么资格接受你们的道歉?所以,这件事情就此作罢吧。二位请回。” 眼前的这个所谓的逃犯,让芸萱颇为捉摸不透。与他相见这几次,并不觉得他是个坏人,说不谙世事吧,反而有些事情处理的很妥当,说有心计吧,反而有时更像个幼稚的大孩子。把他抓回东京城受审,还是说服雨清和雪儿,就此放过他,哪个是更正确的选择呢? 咳咳……“我明天就去花园,有什么工作尽管吩咐就是,我没事。”这句话显然是冲着雪儿说的。这个秦漫修,到底有什么魔法,为什么他的话一说出来,反而让芸萱和雪儿都觉得欠了他的呢? 接下来的几日里,雪儿并没有给漫修安排很多的活儿做,芸萱则照常出入于方紫嫣的左右,偶尔还过来花园看看。雨清、雪儿、漫修三人虽同在花园,却也都没有多少的话说。转眼又快元宵佳节了,紫嫣庄园也装扮了起来,想不到这个所谓的世外桃源也免不了落入俗套。想想,进来都大半个月了,也不知道东京城里现在的情况如何,那个疼爱女儿的爹爹又在做什么呢? 第九十二章 阳关三叠 这一日,天气晴朗,是冬日里少见的暖日。方紫嫣吩咐芸萱拿着古琴随她去花园转转。对于这个刚来才几天的芸萱,方紫嫣是十分满意的。芸萱虽是大家的小姐,但处处细心,做事细腻,又十分聪明,不仅花养得好,做的糕点也是很有特色,而且她从不多言语,言则出口成章,甚合方紫嫣的心意。虽几日,方紫嫣已将她看做心腹人,时时不让离自己左右了。 芸萱抱好古琴随方紫嫣到了花园,看到二月天里还姹紫嫣红的百花,听着清泉的流动声,方紫嫣心情大好,当即坐下弹奏了一曲《清泉石上流》,却不想才弹奏了一大半,就听得不远处吵吵嚷嚷,搅了她的雅兴。 受方紫嫣之命,芸萱过去问询是怎么回事,却意外的看到了雨清、雪儿、还有漫修都在,当然还有黄妈、齐妈和几个丫头,丫头中也有芸萱认识的,黄妈身边的倩儿,雪儿的同屋巧儿。地上则有一个碎了的瓷盘。原来是巧儿奉命去取瓷盘,路过花园时,和从假山后面冲出来的雪儿正撞了个满怀,瓷盘摔到地上跌了个粉碎。而让紧追雪儿出来的雨清印象深刻的,并不是碎瓷盘的贵重,而是巧儿吓得如灰的脸色。漫修则刚刚做好雪儿吩咐的工作,净了手正坐在假山后面休息,恰好目睹了刚才的一切。 事情发生不久后黄妈、齐妈和几个丫头便赶了过来,问到底怎么回事。而也就在此时,芸萱也过来了。黄妈、齐妈知道庄主对芸萱的器重,因此对她说话特别的客气,但芸萱既说奉庄主之命来问询,不用说,这事儿必须得办得漂亮些,好给庄主一个交代。而此时的巧儿则吓得更厉害了,因为她也知道,芸萱来了,就代表着庄主也会知道这件事,这里是不容许犯任何一点错误的,更何况打碎了贵重的瓷盘。 齐妈说道:“好啊,你这死丫头,让你去取瓷盘,你却把它打了,你有几条命抵这盘子,来人那,先把巧儿这双惹祸的双手剁下来,然后再把脚也剁了,再让她走路不稳当!”巧儿含着泪,跪求齐妈开恩。黄妈身边的倩儿也跟着跪了下来求情,原来巧儿正是倩儿的亲妹子。眼见亲妹子要受大刑,做姐姐的哪有袖手旁观之理。 这时的雪儿也没料到只是打了个盘子,会需要处理的这么严重,一时间竟愣在了那里。而巧儿一边哭还一边往雪儿这边看,要不是她无故的冲出来,哪会把瓷盘摔碎了呢? 齐妈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人,看到巧儿不停地在往雪儿这边瞧,便继续说道:“怎么,感情这盘子不是一个人打的,说,还有谁?杜雪儿,是不是你?还是在场的人都有份儿?不说的话就都拉去剁了,给花施肥!” “是我打的!”这句话让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是漫修。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么句话,可能是自小受母亲的影响太深吧,喜欢助人,甚至不顾自己的性命。 “是巧儿姑娘取盘路过这里,我见瓷盘精致,料想必是个贵重的古物。因从没见过如此贵重的东西,便想开开眼界,就借来瞧瞧。巧儿姑娘本也不肯,但是我再三央求,姑娘可怜我想长见识之心,便再三嘱咐让我务必小心,才给了我。我看时,只觉瓷盘青如玉,明如镜,色泽纯洁,瓷质细腻,当是青瓷中的上品,便爱不释手,结果要还时却不小心失手掉到了地上。” 巧儿满眼都是感激的望着眼前的这个小哥哥。芸萱和雪儿则是惊讶。林雨清盯着漫修看了许久,他对眼前这个逃犯、绑架犯,曾几次从自己手下逃脱,又帮助过雪儿,现在又站出来帮助一个不相干的小姑娘的人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对他的评价也渐渐在发生改变。 “你做的?”齐妈显然半信半疑。但黄妈却接过话来说道:“好!既然是你做的,那好!来人那……” “怎么回事?”一个冷冷的声音打断了黄妈的判决。一见是庄主,黄妈赶忙打住。在众人躬身向庄主行了礼后,黄妈才一五一十的禀报了这里的一切。众人皆为漫修捏着一把汗,等待着庄主的最终判决。 只见那方紫嫣漫不经心的看了看漫修,“就是你打的瓷盘?” 漫修忙跪下道:“庄主开恩,我确实是无心之过,还请庄主饶了我这一回,下次定是不敢了。” 齐妈这时也在一旁帮腔道:“是啊庄主,这秦漫修自来庄上后便勤勤恳恳,没犯过任何过错,今儿也是爱盘之心,才不小心把盘子摔了,还请庄主开恩,准许他将功补过!” “不用你说,我刚才都听到了。” 方紫嫣并没有急着判决,而是坐在了从人给她摆好的椅子上,让人摆好了琴,拨弄了两下,又继续弹完了那首《清泉石上流》。弹完后起身便欲走,齐妈会意,这是庄主示意杀的意思。虽觉这样杀了漫修很是可惜,可庄主之令,不得不从,齐妈只得摆手让几个从人来拿漫修。可这时,只听得漫修口中喃喃的说了句:“可惜可惜!” 方紫嫣停住了脚步,示意停手,齐妈忙让从人停了手。方紫嫣侧身问道:“可惜什么?是可惜你这条命年轻轻的就葬送了?还是可惜像我这样美貌的女子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这样的话方紫嫣以前可是没少听过,对她来说根本也无所谓了。 “庄主误会了,我也只是随便说说,说的可惜,是可惜那首曲子了。” “哦?”方紫嫣转过了身,看着漫修问道:“你懂弹曲?” “略通一二。” “好,那你说说,曲子我哪里弹得不好了?”方紫嫣一直对自己的琴艺引以为豪,现在听人说自己的技艺竟可惜了曲子,不由得不服。 “庄主又误会了,我并不是说庄主的琴艺不好。庄主弹得很好!” “那是琴不好喽?” “此琴身有断纹,发音松透,圆润,年代应已相当久远,琴也绝对是好琴!” “那是什么?莫非你耍弄本庄主不成?” “漫修哪敢!庄主弹的可是《清泉石上流》?” “是!又怎样?”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想必唐代王维的隐居之地应与今日的紫嫣庄园有异曲同工之妙。庄主所奏之曲恰似一泓秋水,清澄透明,让人有神清气爽之感。其清闲雅致、高洁不俗的意境庄主表达的也是淋漓尽致。” “这些不用你废话!你只说,刚才可惜之处在哪里?” “但唯独可惜的是,雨后空山虽空,隐居之人感到的是妙趣横生,生机盎然,庄主所奏之曲却终有孤独寂寞之意。虽曲终而孤独之愁不散!因此才不由地叹了声可惜可惜!” 方紫嫣由开始的漫不经心变成了最后的细心倾听。也是第一次,她正眼看了看漫修。沉默了一会儿,方紫嫣道:“你过来!你弹一曲!若是好,我便饶了你,不好照杀不误!”漫修没的选择,只得拱手道:“如此,献丑了!” 漫修坐定后,说道,“既然庄主喜欢王维,我也弹首王维的,阳关三叠。请庄主指教!”紧接着,深沉的惜别之情便跃然琴上。漫修边弹边唱,唱到“依依顾恋不忍离,泪滴沾巾,无复相辅仁。感怀,感怀,思君十二时辰。参商各一垠,谁相因,谁相因,谁可相因,日驰神,日驰神”时只见漫修眼中已是点点泪花,一曲罢了,听者无不动情。 “要论悲伤,莫过于生离死别了吧!”方紫嫣长长地叹了口气。 “是生离!任何人都会经历死别,因为人阻止不了死亡,总有那么一天,亲人会一个个离自己而去,而自己也终会离亲人而去。但并不是任何人都经历生离的,活着,却彼此见不到,心里牵挂着,却不知对方好不好……” “如果你知道他在哪儿,会去找他吗?” “王维知道他的朋友会在哪儿,但还是作了送元二使安西。有时,能想想,自己思念的那个人和我生活在同一个时间,同一个空间,共享着同一片蓝天,呼吸着同一样的空气时,也算是对悲伤最大的慰藉了吧。” 方紫嫣望着远远的天空,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她转过神来,道一声“今日有些累了,回去吧。”芸萱便吩咐人搀扶好庄主,收好古琴,到此时,她的心才算彻底地放下来,庄主饶过了漫修的性命。 “算你命好,庄主宽宏开恩,以后做事可小心着点,别再出岔子了!”齐妈又提醒了一遍其他的丫头小子,和黄妈等人一起离开了。巧儿则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到现在心还在紧张的乱跳,其实在场的其他人也都是一样的。 漫修深呼吸了一下,又一次活下来了!意外的!幸运的!过去扶巧儿起来,没想巧儿竟哇的一声扑到他怀里大哭了起来。其实漫修又何尝不想哭,他至今也忘不了那日在山顶与父母亲的最后一别,包袱里父亲的人头,伤心欲绝一心求死的母亲的表情,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也许母亲还活着,也许在他滚落下山崖后母亲便自杀了,又或者被杀了。他不知道,十一年了,对于母亲的消息他一无所知,母亲留给他的只有那绣着桃花的荷包和那支所谓有秘密的金簪,可是这些只能更增加他对母亲的思念之苦。如果他知道她在哪儿,他一定会去找她的。 第九十三章 庄园之乱 次日,漫修还像往常一样在花园里劳作,黄妈派人过来说庄主要见他,让他过去一趟。漫修被领入了庄主的房间,层层的纱帐,悠悠的檀香,刹那间进入仙境的感觉油然而生。 “来了?坐吧。”方紫嫣轻轻的说道。 今日的方紫嫣,没有穿雍容华贵的服装,没有戴繁琐的金银首饰,只是身着件黄色的便衣,头上随便的绾着一髻,两边的头发还有些下垂,脸上虽没有脂粉相衬,但她那高挺的鼻梁,深陷的眼睛,圆润的嘴唇足够证明她是个十足的美人。漫修倒觉今日的方紫嫣更像是个女人。他按照吩咐坐下了。这时,芸萱端上茶水,分别轻轻的放到了方紫嫣和漫修面前。 “这是庄客们送过来的,尝尝吧。”说着,她自己先端起茶来,用杯盖儿滤了滤,品了一口。漫修也端起茶来,喝了一口,道声“好茶”。 “说来听听,好在哪里?” “如果没猜错,这应该是今年清明前刚采摘下的西湖龙井。所谓‘明前茶,贵如金’,此茶之珍贵,可见一斑。欲把西湖比西子,从来佳茗似佳人。龙井茶有“四绝”:色绿、香郁、味甘、形美。观此茶汤色嫩绿,品入口中,嫩香中带清香,滋味鲜爽甘醇,当为上等茶。难怪苏东坡会赞‘白云峰下两旗新,腻绿长鲜谷雨春’呢,当真是好茶!” “呵呵,有没有你不懂的?” “夫人见笑了,漫修懂的很少。” “再弹一曲《阳关三叠》给我听吧。” “是”。 漫修拨弄起了琴弦,方紫嫣又陷入了无尽的沉思…… 方紫嫣原来不是这等冷漠残忍的性格,历来高傲倒是真的。她的父亲就是这个庄园的原庄主,庄园原也不叫紫嫣庄园,因为她的出生,父亲才改名至此。父亲一直拿她如掌上明珠,加之她本身又貌美如花,便逐步造就了她目中无人的高傲性格。直到有一天,她遇到了生命中的他,并深深的爱上了他。可是他却是父亲的拜把兄弟。他开始坚决的拒绝了她,可她的执着却感动了他,他要了她,并山盟海誓的要与她共度一生。后来父亲得知了此事,并大为震怒。父亲给了他两条路,要么永远的离开,不许再踏入紫嫣庄园半步,要么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她以为他死都会选择和她在一起的,结果他却选择了离开。直到父亲去世,她继承了庄主之位,也再也没能见到他的身影。她发誓要报复,便给庄园立了条条的规矩,而这头一条便是,只要进得庄园的人要么服侍她到死,要么立刻就去死。 偶尔她也会想,他现在还好吗?会在哪里?还记得她吗?已经成家了吗?是否有了儿女?还会再回这周围远远的望她一眼吗?可能真如漫修所言,有个人能想也是件很值得欣慰的事,虽然她没去找他,可是她知道他与她是在同一个世界,生活着的。 之后数日,方紫嫣天天叫漫修来弹琴给她听,她自己也弹,可是漫修听得出,这个女人弹的每首曲子,都透着丝丝孤独,种种悲凉。每个人都有自己悲伤的一面,只是不愿给别人看罢了。因为,对一个陌生人说自己的伤心事,就像是揭开伤疤让人笑一样。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无关的人会真正同情自己,谁也代替不了自己,谁也不会代替自己。因此,两人只是弹琴。其他的,方紫嫣不说,漫修也不问。 这日,漫修又来时,方紫嫣叫身边的人都先退了下去。漫修照旧坐下抚琴,只觉方紫嫣的手不停地在自己的背部、肩部滑动,而当方紫嫣的手慢慢伸入漫修的领口,漫修温暖的皮肤切切的感受到这只有些冰凉的手时,琴声戛然而止。 “怎么不弹了?”漫修诚惶诚恐的看着方紫嫣,紫嫣却婉然一笑,道:“你说我美吗?” “庄主很美!” “那你是喜欢我,还是讨厌我呢?”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根本就不是一个漫修应该回答的选择题。幸好方紫嫣也没打算让他回答,而是接着说:“你不是说我孤独、寂寞吗?你说对了,我是孤独、寂寞!现在,只有你能抚平我心中的伤。”方紫嫣的手已经将漫修胸口的衣服推开,在里面轻轻滑动了开来。漫修不知所措,在百花馆,他虽见过很多甚至比这更过分的,但是毕竟他没经历过,这还要多亏和玉夫人的帮助。 “咦?怎么会有枝桃花的?”方紫嫣的目光落到了漫修左肩上的那枝娇艳欲滴的桃花上,“你喜欢桃花?”漫修都快紧张的喘不过气来了,哪还有心思回答她的这些问题。“真漂亮,我也喜欢!不过你知道我最喜欢的是什么花吗?”说到这里,方紫嫣那纤细的手才算稍微停止了滑动,似乎,她又陷入她自己的世界中去了。 漫修希望方紫嫣的手能尽快离开自己的身体,可偏偏事与愿违,方紫嫣那停住的手又一点点向下蠕动开去,漫修的衣服都被扯了开来。当方紫嫣的手到达腹部时,漫修隔着衣服,从外面一把紧紧的握住了这只手。无论方紫嫣再想怎么用力,漫修也再不放手。因为,他没做好准备要接受她的爱,而且,他也知道,方紫嫣也并不爱自己。只是如和玉夫人一般,有一段让她走不出来的历史,找个人发泄一下罢了。 二人就这样僵持着。这时,突然侍女倩儿从外面闯了进来,芸萱想要拦没拦住,也跟了进来,而眼前的一幕却让芸萱和倩儿都愣住了。芸萱羞红了脸,赶忙将脸转向了一侧,但同时也想起了当日在东京城内逛街市时,那百花馆的壮汉向雨清打听人时的描述,左肩上有枝桃花的人! 方紫嫣终于将手撤了出来,漫修也急急的整理好了衣服,退了出去。而就在漫修将要出门时,却听后面方紫嫣愤怒的喝道:“怎么回事?” 第34节 “启禀庄主,马大强带了好多人破了机关闯入庄中,已经打死打伤很多人了。” “什么?”侍女口中所称的这个马大强是一个强匪,几年前占了紫嫣庄园周围的一个山头儿,聚集了一伙儿喽啰,专门干打家劫舍的勾当。因听说方紫嫣的美貌,便不停的前来骚扰,幸好方紫嫣的父亲当年设下了重重机关,才保得万无一失。 怎么就进来了呢?那门口的机关,除了她,还有黄妈、齐妈知道,其他人一概不知啊!难道……“黄妈和齐妈何在?” “回庄主,今天一早,黄妈便打发了我们所有人都去了,不让跟在她身边,至今也没见到。齐妈则在庄园门口被射伤了腿,一瘸一拐往这边来时恰遇到了我,便让我先来急报庄主,她再组织人去抵抗。” “已经打到哪里了?” “刚见齐妈时听说那伙贼人已冲破了树林和庄园门口的第一道机关了。” 方紫嫣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正要往门外走,芸萱却从后面拉住了她的衣襟,而几乎同时,漫修也挡在了她的面前。 “你们想干什么?” “庄主,您听我说,那伙人既然能闯入庄园,还顺利的破了机关,想必定是来者不善,庄主这样出去必遭辱,不如先避一避,再寻他法。”芸萱知道这个方庄主虽然性格高傲刚强,但手下却只有些忠实的奴仆,因为她的怜香粉,更是没有一个会功夫的,如何能抵得住外敌。现在出去除了受辱,便是一死。这位庄主虽行事乖张、狠毒了些,但毕竟待自己不薄,又如何能眼睁睁的看其去送死。 漫修也是点了点头,显然他也同意这种说法。方紫嫣想了想,说声“跟我来”,便带着漫修、芸萱和倩儿走到了自己房间墙壁的一侧,她扭转了旁边的一个微小的按钮,墙壁打开,四人进入后,墙壁复又合上,而里面却是另有一番天地。 “这个地方只有我知道。在这个庄园里。”漫修注意到了方紫嫣脸上微小的表情变化,这是每当她陷入沉思时都会出现的一个表情。补充“在这个庄园里”的意思恐怕就是说庄园外,至少还有另一个人也知道这个机关,而那个人,应该就是让方紫嫣每次弹琴都露出丝丝悲凉的人吧! 方紫嫣走到一个架子前,拿下了两小瓶药,说道“这是怜香粉的解药,你们按平日里服药的剂量把这两种药掺服,以后就都不会再感到无力了。”漫修和芸萱都照方服下,唯独倩儿没服。方紫嫣看了看,问道“你为何不服,难不成怕这药有毒?” “启禀庄主,我…我还有个妹妹,我等着留给她用。” “你妹妹?” “唤作巧儿的,我叫倩儿。”听到此,芸萱也神色黯然,雪儿和雨清还在庄中呢,她又怎放心得下。 方紫嫣又拿出了两瓶,递给了倩儿,倩儿跪下千恩万谢。 “庄主,我想出去看看,我的大哥和妹妹还都在庄园中。” “有人念着,挂着,总是好的。”方紫嫣似又是有感而发。“既如此,我们都出去吧!” “庄主且留在这里,我去去就来。”芸萱隔着墙听了听外面的动静,显然那伙人还没进入到这个房间,芸萱打开墙壁,急忙出去,没想漫修和倩儿也跟了出来。倩儿是去找妹妹巧儿,漫修则是有些不放心芸萱一个弱女子在山贼横行的庄园里行走。自己虽手无缚鸡之力,至少还是个男子,好歹万一遇到危险情况,也能先替芸萱挡上一挡吧。 第九十四章 冲突再起 就这样,倩儿去找巧儿,芸萱和漫修则去找雨清和雪儿,只见一路上横七竖八躺着好多庄客的尸体!血,让芸萱甚至感觉到眩晕,真是太残忍了!芸萱的心不停的痛着。 雨清和雪儿到底在哪里呢?花园里没有,房间里也没有,厨房里没有……芸萱不禁有些着急,正不知往哪儿去寻时,却正与几个强人碰了个正面儿。 想躲是来不及的了,那伙人中有一个领头的见芸萱有几分姿色,上来就欲对芸萱行不轨之事,却被漫修一把推了开去。那人恼羞成怒,举刀便要砍,可是刀落在半空就停住了。不是他想停,而是被旁边的一个人用剑给抵住了。是林雨清!原来倩儿在药房寻到了妹妹巧儿,恰也见到了和巧儿在一起的雪儿和雨清,便一起服下了解药,雨清又去找到了自己的佩剑,一路上砍杀了不少小喽啰,寻到芸萱时,恰碰到有人举刀要砍漫修,便阻止了下来。雨清三五下便解决了这几个人。 “马大强呢?”漫修问道一个没被杀死的喽啰。 被林雨清用剑指到脖颈的这个喽啰哆哆嗦嗦的回答道:“头领往那边去了。”手指的方向恰就是方紫嫣房间的所在! “糟了,方紫嫣!” 以方紫嫣的性格,怎么可能躲在墙壁后不出来呢?她可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那!刚才答应去躲也无非是想给众人解药,同时不想让更多的人陪她去死而已。 等几人匆匆赶到时,却见方紫嫣稳稳的端坐椅上,漫修跑过去,急急的问道“没事吗?”问后才发现地上躺着两个人,一个是黄妈,一个应该就是他们口中的马大强了,竟都死了。“马大强买通了黄妈,破了我的机关进入的庄园,想不到我一提要马大强杀死黄妈的要求,他便兔死狗烹,不认黄妈的情了。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后面还埋伏着个高手,可惜这个强匪,连死都不知是谁杀的!”这时,漫修才注意到这屋里还站着个陌生的面孔,年龄四十上下,高大威猛,却是满脸的沧桑。再细看方紫嫣的脸,已全无了先前的冷漠,取而代之的满满的温柔和一往情深。 “他叫方敬。” 原来方紫嫣的那个他一直守在她的周围,分享着她的高兴与悲伤,当时选择离开也是为了将来可能有的重逢,可时间越久,他竟越没有勇气再踏入庄园,直到知道有人闯入庄园要对方紫嫣不利,他才奋力进来保护。时间究竟能让一个人把另外一个忘记,还是会让记忆变得更深呢? 漫修笑了笑,站起身来转身欲走,这时方紫嫣却拽住了他,递给他一支玉做的百合花,微笑说道:“我喜欢的是百合!”漫修笑了笑,把玉百合接在了手中。 “你可不要小看这枝玉百合,以后行走江湖,若遇到了困难,亮出它来,定有人会给紫嫣庄园几分薄面的!” 漫修又笑了,行走江湖?跟他好像没多大关系。但既然是方紫嫣送给自己的,就好好收着吧。 有了爱情的滋润,方紫嫣恢复了女人的本色。庄园的大小事物一应全由她的丈夫—新庄主方敬打理,但庄园仍叫紫嫣庄园。因为在方敬的心里,方紫嫣永远是最重要的。解药全都发给了众人,规矩也全都改回了正常。之前的庄客、奴仆愿意留下的就继续服侍,想走的就给几两银子,为庄园牺牲的统统厚葬,有家人的,也发给银两补偿。包括倩儿和巧儿在内的奴仆都选择了留下,而雨清和芸萱等人则选择了离开,也没去领什么银两,只是次日一早去向方紫嫣告了个别。 方紫嫣说此次庄园遭劫,多亏他们帮忙,本该留下相谢,但无奈庄中之物大都被毁,要重建这个庄园还需费些时日。等庄园重建好了,随时欢迎他们来庄园做客,这里的大门永远都为他们敞开。又吩咐手下人去马厩取来了两匹马,给了雨清和雪儿。还额外赠了芸萱一样东西,一本养花的书,上面全是由各地有名的花匠记载下的养花经验,说全当留个念想,什么时候想了便过来看看。 芸萱、雪儿、雨清三人相谢,方紫嫣却又叫住了他们,并递过去了一张略图。“这是离开庄园的路线图,马大强那伙人入庄园时并没有触动所有的机关。如今知道机关所在的黄妈和马大强都已死,齐妈也因为此战身受重伤。本来应该亲自相送,无奈庄里事情太多,就只有怠慢了。” 就在雨清客套一番,过去接略图的时候,方敬却在旁边插了一嘴:“咦?这里画错了,我记得还有一个小套索的。” “我看看!”方紫嫣又拿回了略图,“是啊,我怎么就给忘了呢!当时还是为了逮你,我专设的呢!”说着,方紫嫣便抿嘴一笑,可突然,笑容停止,“糟了!漫修拿的那张上面也画错了!” “漫修?他也拿了?” “是啊,昨晚就来和我辞行,说今儿一早便走的。我便给了他。” “今儿一早我还见了他,说要先和倩儿、巧儿道声别,晚一会儿再来向庄主辞行的。”这可是漫修亲口对林雨清说的啊! “哦,道别的事情我倒是知道的,可那两个丫头早就回来了啊,说是漫修已经走了。无非就说声珍重,有空常回来庄园看看之类的话,能用多长时间!” “这个臭小子!”雪儿咬着压根儿很小声的挤了一句话。雨清也知道,他真的被骗了。 “你们正好要出园子,又是骑马,应比他的步行快些,赶上去,告诉他一声,别让他踩到了机关,白白受苦!唉,瞧我,做的什么事啊!” “庄主不必自责,我们这就出庄!” 三人告辞,骑马离去。 可以回家了,雪儿兴奋不已。雨清则担心雪儿莽撞,便让芸萱骑坐到了自己的马上。想想在庄园的这段时日,恍若梦境。而恰又是这段时光,给他们的生命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回忆。 “咱们快点吧,他别真个踩上了机关,又是麻烦。”芸萱担心的说道,可这份担心并没让林雨清加快多少马的步伐,反而有些不开心了。自从永城客栈里芸萱替漫修说话,坚持要放了他起,到紫嫣庄园漫修高烧时芸萱不停的去探望照看,都时时的刺激着林雨清的心,他不希望芸萱对漫修这个逃犯好!至于为什么,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看地图,机关应该就在这周围了。”雪儿停下了马,拿出地图又比对了一番。 “不用看了,就在那里。”顺着雨清的目光,几人看到了不远处倒挂在树上的漫修,正在不停的喊着救命呢。 雪儿差点没笑破肚子,芸萱却是一脸担心,这更加重了林雨清的不快。 三人走到那树下,漫修见有人来,忙喊道:“快帮帮我,把我放下来。”结果,话一停,见到的却是他最不想见到的三个人! “好小子!骗我们!以为这样就可以逃出本姑娘的手掌心儿了?” “把我放下来吧,真的很难受。” “呵,你是求人呢,还是命令人呢?” “求求你们,放我下来吧!” 雪儿有时觉得漫修很有意思,要么就口若悬河,气得人抓狂,要么就可怜兮兮,连连服软。估计前者才是他的本来面目吧。才不管呢,多挂一会儿,居然敢骗林哥哥! “快把他放下来吧。”芸萱说着,就要走过去找机关。雨清却一把拉住了她,芸萱很惊讶的回头看了看雨清,雨清则很尴尬的松开了手,不情愿的说了句,“我来!”从身上掏出了把小飞刀,对准树上的绳子扔了过去,捆住漫修脚的绳子断了,漫修被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你没事吧?”芸萱对漫修的关心是否有些过分呢?雨清强行的拉住了要去扶漫修起来的芸萱。芸萱很不理解的看了看雨清,似乎在问为什么。 这时雪儿倒率先走到了漫修身边,谁知要拉他起来时,历史上类似的一幕又重新上演,漫修一手拿着匕首,一手揽住了雪儿的脖颈。他不能跟他们走,回东京不是找死吗?只能铤而走险了! 而那匕首正是之前雪儿在永城买来要杀漫修的。 “你……!”林雨清快被漫修气炸了。绑架芸萱已经惹出了这么多的是非,现在又轮到了雪儿!这才刚从紫嫣庄园里出来啊! 可惜,这历史的一幕并没有继续重演。雪儿一侧身,一个擒拿手,便抓住了漫修握匕首的手。往后一撤步,使劲向前一摔,漫修整个人便腾空而起,之后便被狠狠的从后面摔到了前方,握匕首的手只觉一阵疼痛,不得不松了开来,匕首已落到了雪儿的手上。还没等漫修来得及回身去夺时,双手已被雪儿捆了个结实。这绳子,是雪儿特地从紫嫣庄园里带出来的,对付漫修,她早有准备。 “林哥哥,你照顾好姐姐!好容易来一趟,怎么也得看看周边的风景吧!”说着,雪儿便上马,她的手里却还拿着捆漫修双手绳子的另一端。 刚才从树上跌下来时摔的重,又急于要威胁雪儿,好安全离开此地,因此连脚上的捆绳还没能解开。这下可好,连站起来挣扎几下的机会都没有,便随着雪儿的马沿地滑了开去。可惜,这种滑,不似水上结的冰,到处都是石块儿,树桩,雪儿还没骑多大一会儿,漫修刚穿出来的干净衣服便又不成模样了。 第九十五章 永城客栈 “你看那,小溪!冬天了,居然还没结冰!走,咱们也去看看!” 漫修心里连叫苦的时间都没有,便被马拉着进了冰冷的溪水中。从溪水里出来,是片空地,雪儿倒真是痛痛快快的策马奔腾了一阵,可怜漫修浑身的伤痕不说,刚从溪水里出来,又在土地上蹭了个干,彻彻底底的成了个土泥人! “雪儿,快停下!”远处,姐姐的声音传来。 雪儿也玩儿累了,下了马,去看马后被拖着走了一路的漫修,已不成人样。雪儿倒哈哈大笑了起来,谁让他敢屡次惹她的!还敢威胁她?简直不要命了! 这时,雨清和芸萱也骑马赶了过来,看看地上的漫修,芸萱不禁又不忍了起来。“雪儿,他曾经救过你的。” “可威胁你我生命的人也是他啊!我没说错吧,姐姐!今儿谁说情都不行!我非让他知道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说着,雪儿便向绑牲口一样把漫修绑到了旁边的一棵大树上。漫修也不反抗,应该说根本没力气反抗了。 “休息一会儿,咱们回家!爹爹也该等急了!”雪儿刚才骑马太急,选的路又是那特崎岖不平的,因此竟有些累了,依在一棵树旁休息了起来。芸萱待要过去看漫修,却被雨清挡了下来,只得也到雪儿身旁,坐下。 安静了一会儿,就听漫修先开口了。“我想去解手!” 雪儿连理都没理,直接把头转向了一边。 “求求你们了,各位小姐少爷,开开恩,我想去解手!” 这三人都太善良了,最听不得人家说可怜话儿,听漫修如此这么一说,便都动了心。 “林哥哥,交给你了!” 林雨清有些不情愿地走到了漫修身旁,说句“我警告你,不要耍花招!”漫修点了点头,雨清才给他松了绑。可雨清已经不信任他了,生怕他再靠近芸萱和雪儿半步,伤害到她们,便指了另外一处,离芸萱和雪儿足够远的地方。 漫修解了手,又提出去小溪边洗把脸。看到他满脸的伤痕和泥巴,林雨清同意了。而这时,那两匹马也正在溪边喝水。 漫修去洗了把脸,又尽量将衣服上的泥弄干净了些。雨清也不去管他,因为这个人爱干净,他也是知道的。结果,意外还是出现了。漫修趁雨清不注意,骑上一匹马便跑。正在雪儿和芸萱惊呼时,雨清也骑上了另一匹马。 芸萱并没有告诉雨清和雪儿漫修也会骑马的事,竟在这上面大意了。看他的马术,竟还不差,显然是经过高人指点过的。不过,毕竟漫修后来不再常骑,林雨清的马一步步逼近了漫修。就在差一点赶上的时候,林雨清一个跃起,把漫修从马上扑倒在地,两人在地上滚做了一团,雨清出手打了漫修,漫修也还了手,两人滚打在了一起。可毕竟林雨清力气大些,很快便占据了上风,漫修被死死的压在了下面。雨清不知哪来的火气,连续朝着漫修击打了过去,若不是后来赶到的芸萱和雪儿制止,恐怕非要把漫修打死才算出气。 “你这臭小子,我们好心让你,你居然又逃跑!还抢走了我的马!你可知罪!”雪儿不顾漫修已遍体鳞伤,又打了他的头几下。 “放我走吧。我没有招惹你们的意思!” “没有招惹也已经招惹了!绑架我姐姐在先,绑架我在后,你还想怎么个招惹法!” “紫嫣庄园里,我救过你的。就当扯平了,不行吗?” “扯平?你这么喜欢这个词啊!好,就当你救过我,我们也救过你啊!若不是林哥哥,你的小命早就归西了!还在这儿跟我们讲什么条件!” 是,林雨清救过他,不然早就命丧那伙强人的刀下了。 “你这个人,不懂得感恩!只记得你帮助过别人了,却不记得别人的好!留你这种人在世上何用,死了倒还干净!” 漫修知道,无论他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索性,干脆一言不发,任凭摆布吧。 而这时,芸萱一直在注视着雨清,她从没见过他如此的不冷静过,仅为了漫修抢马,抓住他不就行了吗?至于要把他往死里打吗? 第35节 之后,四人一直无言。芸萱依旧骑在了雨清的马上,漫修则仍被捆住了双手跟着雪儿的马踉踉跄跄的朝前跑,不时还跌倒在地,任凭荆棘在身旁掠过。雪儿本也无意要他的性命,此时又见他伤得不轻,便起了恻隐之心。因此骑马时不似之前的策马奔腾,而是故意放慢了脚步,足够漫修跌倒再爬起来的了。 几人到永城城镇时,已是傍晚时分。还是住的原先的那家客栈,小二当然还记得出手大方的雪儿和雨清,因为他们曾为屋内的门棱被弄断,东西被砸而付给过客栈足足一百两银子。 “三间上房,一壶好酒,店里最好的菜也来上几盘。”雨清吩咐的很干脆,本来还在看他们拴着的漫修时的小二立刻应声照做。 漫修也知道自己的样子狼狈到了极点,可比起马上就要消失的生命来说,这些能算的了什么呢?“我在哪个房间?”漫修并没有要坐下和他们一起吃饭的意思。 “坐下!” “我累了。” “坐下!” 芸萱又看了看雨清。在紫嫣庄园,眼前的林雨清不还曾因为替漫修说话而和雪儿发生过争执吗?怎么现在完全判若两人,对漫修如此的冷漠、严厉呢? 漫修一咬嘴唇,坐了下来。 “雪儿,给他解开绳子。” “林哥哥……” “解开!” 雪儿也不知道林雨清今天这是怎么了,从刚才骑马追拿漫修时便觉得有些不正常,看着他严肃的样子,雪儿还是有些害怕的,无奈,只得给漫修解开了绳子。 酒菜都上来了,可这一桌的气氛足令进出客栈的每个人都不敢靠近,生怕殃及池鱼。桌上的这四个人也是谁也没有说话,谁也没去动筷子。 沉寂了许久,还是林雨清先打破了寂静,他拿起酒壶,给自己斟上了一杯,又给漫修斟上了一杯。对着漫修说道:“喝一杯!” 这不是商量的口气,是命令。 “雨清,你怎么了?”芸萱插言道。 “喝了它!” 林雨清第一次连芸萱的话都无视了,而是以更加严厉的口气对向了漫修。漫修此时早已在桌下活动开已麻痹的手腕,于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林雨清也将杯中酒喝了下去。 “再来一杯!” 漫修并不怕和他拼酒,这是他的强项之一。可他不明白林雨清为何突然这么针对他,可当他看到芸萱,看到林雨清看芸萱时的表情时,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我讨厌你,讨厌你们三个人!如果能的话,我不想再见到你们。” “你以为我们想见到你吗?遇到你,简直是我人生中最差的一件事!”雪儿并不知道漫修为何如此说。虽然说的对,但听起来总有那么几分不舒服,毕竟在紫嫣庄园,没有什么深交,更算不得朋友,也还是有段共同的经历,相处的还算不错的经历。 “我也一样,遇到你们三个人,我的人生倒霉到了极点。尤其是你,当时在码头上为何不走,你走了又哪里来的今天这些事!”漫修把矛头直指向芸萱。 “你有什么资格责怪姐姐!你害姐姐受了那么多的苦,姐姐还没说你什么呢!” “不是每个人都感激菩萨的。你说的对,我是个不懂感恩的人,因为我的生命里根本就没有谁值得我去感激!我甚至都恨上天,干嘛要让我出生在这个非人的世界里,不明不白的活,又不明不白的死!” 一壶酒喝完了。 “再来两坛酒!”这回是漫修要的。 “先说明白,我现在身无分文。就当给死刑犯临行前的最后一餐吧。你们都是些有钱的爷、小姐,我想你们也不会太介意这些的吧。”漫修说话时面无表情,仿佛给自己的结局下了定论一样。 “又不是第一次给你付账,难道次次都是最后一顿?”雪儿不服气的顶了回来。 “那又谁有喜欢次次都经历死亡呢?你们放过我,欠多少,我以后加倍还!” “哎,不用了,现在就还吧!”雪儿眼尖手快,把漫修破衣服处露出的金簪子给挑了过去。 “你还我!”漫修伸手就去夺,可是雪儿立刻把手背到了后面。漫修刚起身再要去夺时,林雨清的剑已到了自己的眼前,好在是,剑没出鞘。 被迫无奈,漫修只得又老老实实的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上牙齿咬的下嘴唇却更紧了。 “雪儿,还给他吧,这是他的东西。” “姐姐,你忘了!这也是凶器!威胁过你的!难保他再不用来害人,我才保管的。等见了官,自会呈上去,又不是贪他的!比这好的,我有的是!” “我知道你不稀罕,可等到了东京,那金簪子谁也别给!也别戴出来!也别对人说你有。会给你惹麻烦的!” “莫非你偷了人家的?” “胡说!”漫修正色的瞪了雪儿一眼,但那眼神,似乎更像是要把雪儿吞下去一般,倒让雪儿不禁心里一惊。 第九十六章 重逢子廉 “不是就不是,是你刚才这也不许那也不许的,我凭什么听你的!”雪儿镇定了镇定情绪,才说出了话。 “我留着,死了也是归别人。毕竟与你们相识了一场,虽然讨厌你们,却终归不是什么坏人,落在你们手里,总比不知道流落到哪里要好的多。” “我越来越听不懂你说的话了。莫非这背后还牵扯着什么?” 是牵扯着,不然当年娘也不会那样嘱咐让他务必拿好金簪子了。可是牵扯什么,他也不知道,除了一个杯型的装饰,这金簪子实在没什么特别之处。可能只有等见到了娘亲,才能真相大白吧。可是,他确定,这样回东京,他肯定是等不到见到娘亲的那一天了。 酒上来了,原先的酒杯也换成了大碗。漫修不管林雨清,独自连喝了好多碗酒。他想把自己灌醉,他不要这样清醒。 “喂,你这样喝会醉死的。” “不用管他,让他喝吧,今天的酒钱我付。”林雨清阻止了雪儿。自从漫修说讨厌他们,又埋怨了芸萱之后,林雨清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不似刚才的赌气饮酒了。 “喝啊,你怎么不喝!我啊!也就是不会功夫,要是会,定不会让你擒住的!”漫修显然有些醉了。 “哼!好啊,等哪日你学会了,我们便比个高低。” “好!这是你说的!可是……,这辈子是没机会了!比点别的吧。比如,喝酒!呵呵!这你还一定会输给我!因为,除非我自己想喝醉,还没有一个人把我灌醉过呢!”说着,漫修便笑了起来。 “比别的你也不行,弹琴、唱戏、诗词、绘画,啊对了,女红你会吗?哈哈!不是我吹,包括她俩,都不是我的对手!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我穿的那件绣花蓝底袄吗?那可是我一针一线自己缝起来的!嘘,你们可不要告诉别人啊,那可是我偷着缝制的。每天光劳作至少八九个时辰,到了晚上,监管的又严!我是借着月光偷偷跑到外面缝的,还怕别人发现!从搜集料子,到缝制完工,整整一年唉!”说着,漫修又喝了一碗酒,接着就咳嗽了几声,显然是被酒呛到了。雪儿在旁看不下眼,赶忙帮他捶了捶背。 “啊,好疼啊!”雪儿下手没数,显然又打疼漫修了,看到赶忙停手的雪儿,漫修醉乎乎的竟笑了。“你,太善良了!往日我喊疼的时候,他们,只会打得更重!换作了你,你会怎么办啊!哈哈,肯定要抓狂了!我不是,我再也没在他们面前喊过一次疼!……你说的对,像我这种人,干嘛要活在世上?死了倒还干净!一了百了……”扑通的一声,漫修趴在了桌上,这次,他是真醉了。而脸颊上,不知是碰倒了的酒,还是泪水,顺着便流了下来。 等漫修再清醒的时候已经是次日清晨了。昨夜里喝的显然太多了,至今都头疼不已。站起身来,才发现,自己的内衣已被换成了新的,那被地磨成丝条状的外衣也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件新外衣。 “起来了?”雨清从门外进来。 “你给我换的衣服?” “洗把脸下去吃点东西吧。” “今天就回去吗?” “昨夜里吐了一宿,以后别喝这么多了。” “你喜欢杜芸萱?” “……水在那里,你自己洗吧。” 林雨情没正面回答漫修的任何一个问题,但漫修觉得,今天他对自己的态度明显好多了,可能就是因为杜芸萱的原因吧!漫修如是猜测着,洗漱好,穿好衣服,跟着林雨清下得楼来。一看芸萱和雪儿早已在那儿开吃了。 “你们怎么才来啊!饿死我们了,便不等了。” “还不是他,少爷一般慢!” 漫修一头雾水,怎么雪儿也这样?昨天还对他跟仇敌似的,怎么今天说话竟更像是老朋友?昨天发生了什么吗?只记得四人坐在一桌,喝了不少酒,莫非喝酒时说什么了?可漫修昨日里真的完全喝醉了,一点儿也记不得了。 “我……” “你什么你,再不吃可就没了。昨天已经帮你多付过酒钱,今天想要再让我多付饭钱,可是没门儿了!” 漫修乖乖的坐下吃起了东西。可还是忍不住的问了句:“我昨天喝多了?” “恩,喝得是不少。后来又要了一大坛,全归你一个人了。” “我有没有说什么?” “说什么?哦,对了,说了,说要练好功夫,和林哥哥比个高低!” 啊?雪儿的回答让漫修尴尬到了极点,真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就凭他,还提出挑战呢!漫修无地自容,又不知说什么好,只得埋下头去吃东西。雪儿看看芸萱,又看看雨清,三人都偷笑了。 再上路时,雪儿没有再为难漫修,反而大方的和他乘了一骑。四人一路上无话,快马赶往开封。快到开封城门时,已是正午,雨清和雪儿不约而同的都放慢了马的速度。还是雪儿先提议,有些累了,先去酒楼歇歇再走。 四人下了马,挑了家门面较大的酒楼进去。正要上楼时,却偏巧碰见几个浪荡的公子哥儿要出门。其中一个看到了芸萱,便故意撞了过来,还赖芸萱撞人,非要这姑娘补偿他一下不可。结果,得到的补偿是旁边雪儿狠狠的一个嘴巴子。那公子在众人面前失了颜面,自不肯罢休,可再要动手时,却又被雨清挡了回去。 “好啊,你们敢惹本少爷!你可知道我是谁?我可是……”还没说完,这个公子自己倒先停了嘴。这倒是难得一见,这种人也懂得知难而退!可谁知,这公子并不是怕他们,而是他的目光落到了一个人身上,秦漫修! 看着那公子朝这边走来,雪儿只当他又要对姐姐不利,和林雨清一样,随时准备着出手。谁知这公子走了几步,竟又停住了。“呵呵,你应该知道我是谁的,是吧?”顺着这公子的眼光望去,对着说话之人竟然是漫修。这没来由的,莫不是这公子疯了? “怎么?不敢吭声了?才分别了几年,就忘了我是谁了?好,你忘了,本少爷提醒你,我可是你的大恩人,开封叶家的少爷,叶子奇啊!哈哈哈哈!” “子奇,怎么回事?”叶子奇身边的另一个公子哥儿问道。不去找女人,怎么竟开始缠起了男人呢? “呵呵,你们也忘了啊!那看来就得我来提醒一下了!你们还记得六年前我家里来了个野人吗?专吃生蛇活鸡的?” “啊!对,经你这么一说,还真有印象。那小子不是还把一整盆蛇都掀到过咱们身上吗?我最怕蛇了,害得我连着几夜都做噩梦,一月没敢踏进你家半步。” “何止啊,我记得那小子还曾把子奇推进水里差点淹死呢!” “恩,不过后来又传他和你哥哥不干不净的。不过子奇,没来由的,提他作甚!” “呵呵,怎么能没来由呢?你们说的那个人可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哦?谁啊?在哪儿?” “秦漫修,我没认错你吧!” 漫修的手不自觉的握了起来,可是并没答话。而直到此时,雪儿等人才确定,原来他真叫秦漫修,原先只当他是糊弄他们编的假名字。 “哦,对不起对不起,瞧我这记性!怎么能叫你秦漫修呢?应该叫你桃花才是的,是吧,哈哈!” “桃花?这个名字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啊?” “你怎么记性也这么差呢?百花馆逃跑的那个曾经一度夺过花魁的男妓啊!”听了这话,芸萱和雪儿倒是吃了一惊,原来百花馆竟是男妓馆,那漫修……?想到在紫嫣庄园看到漫修与方紫嫣的那一幕,芸萱不由得脸红了起来。林雨清倒是早就知道,原不吃惊,只是看到漫修有些发抖的手竟有些不忍了。 “哈哈,你可真厉害!在我叶家时能把我家闹得鸡犬不宁!在百花馆时,却能从鼎鼎大名的馥郁的眼皮子底下逃走!还惊动了兵部,闹得满城风雨!哈哈哈哈!连我都不得不佩服你了!可是你说你逃倒是逃的远些啊,怎么个把月了,竟还是在这汴梁城门口转悠啊!”旁边的几个朋友也附和着大笑起来。 “兄弟们,馥郁当时放出话来说抓到桃花给多少报酬来着?” “好像是一千两银子。我记得的,他还说,生擒这桃花回去,定一点点把他活剐了喂狗!” “那抓他回去的人应该也能享受到这一幕吧?” “何止是能看到,估计就算要求亲自动手,馥郁也不会说半个不字的。” 芸萱和雪儿的目光都定在了漫修满是伤痕,又稍显苍白的脸上,怪不得他一直在求他们放过自己,一直在从他们的手掌心里想方设法的逃走,原来回东京真的会死,不过不是官府的审判,而是百花馆的独裁。 “呵呵,正巧本少爷窝了一肚子的火,还缺银子,你来的可真是时候!兄弟们,帮把手吧!” 第36节 可就在叶子奇准备抓漫修去百花馆的时候,楼上有人大喝了声“住手!”叶子廉!漫修一眼就认出了他!这才是他的恩人。再看叶子廉身后,还站着一个绝代佳人,大约十六七岁的年纪。 第九十七章 城外聚会 叶子奇一见是子廉喊的住手,又看了看他身旁的那女子,不禁更加恨恨的了。 “哟,我差点忘了,还得让老情人见见面、叙叙旧啊,算算有几年了,六年了吧!怎么,在百花馆陪了多少女人?哦,对了,还有多少男人睡觉啊!被人玩弄的滋味如何啊?老子还只是玩弄过女人,没碰过男人那,哈哈,竟不知是什么滋味来!” “男人跟男人那个,你能想象的出来吗?” “还是女人的胸部大,做起来比较爽吧!” 几个朋友七嘴八舌。漫修的头都要炸掉了。他的拳头攒得更紧了。 子廉这时已下得楼来,那女子也跟了下来,却一直都站在子廉的身后,仿佛还有些怕叶子奇的样子。子廉回头拉了那女子一下,示意她不要害怕,又对还在嚼舌根儿的叶子奇等人厉声道:“你们闭嘴!” 叶子奇的朋友们被他这一喝,居然都不自觉的闭住了嘴,可叶子奇更觉自己失了面子,便道,“哈!我没有听错吧!居然让我闭嘴!你有什么资格?不就是个被朝廷罢了官的小县令吗!状元?狗屁!不光是我,连当今的品妃娘娘,连爹,连叔叔,我们整个叶家都因为你抬不起头来!也就是老太太走的早,不然在这世上,也准会被你活活地气死!你说说你,为了个男人,连自己的亲老子都不认了。又为了个女人,与翻脸不认自己的弟弟!你不想想,要不是叶家在这儿给你撑着,你欺君的大罪怎能只是被罢了官这么简单!不念情也就罢了,现在竟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为了维护他,让我闭嘴!他算个什么东西,不就是跟那些婊子一样,被人玩来玩去的吗?要我说,爹做的还是太仁慈,只让他在那男妓的世界里,永无出头之日!要换作是我,一准杀了他,将他抛尸荒郊野外,被野狼吃,被秃鹫啄!” 此话一出,漫修只觉天旋地转。天哪!当时卖他到百花馆的人居然是叶子廉的父亲! “你住嘴!” “我哪里说错了吗?因为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我们全家却都要受你的气。不就是破了几宗案子吗?万岁赏了?有资本了?可以在家人面前吆五喝六了!现在不还是一样被罢官免职?我告诉你,你根本没资格怪爹,怪我,怪叶家!这所有的事情都是你一个人造成的!包括他在内,要不是当日你对他太好,又哪会有那样的传言,他又怎么会被卖掉?说到底,是你毁了他的一生!” 子奇的鼻子上只觉重重的挨了一拳,稍微清醒些后发现他已经坐在了地上,鼻子里竟流出了鲜血。子廉也不知为什么,就动手了呢? “为了他,你打我?好!以前我还看在你姓叶的份儿上给你几分面子,从今儿个起咱们就算恩断义绝了!你也别怪我做事绝情,我这就回去告诉爹!我到底要看看你究竟有多大的本事,让他多活多久?” “你给我站住!”可无论子廉再怎么喊,都喊不回子奇了。子廉知道,他又给漫修惹麻烦了。 “漫修,对不起,我想帮你的。”子廉很是内疚,但他身旁的那个女子却是愣了一愣,盯着漫修看了好久。 “没关系,倒连累你失去兄弟了!” “这几年,你,过得好吗?” “好!很好!” “当日我从宫里回来,带了好多你喜欢吃的。结果,却再也没寻着你。父亲骗我说你被一个妇人认领走了,我因曾听你说过要寻母亲,便大意了。私下里还怪过你,怎么连封书信也不留就不声不响的走了呢。”说着,子廉的眼泪便跟着出来了。“对不起,我们叶家的人对不起你。我代我父亲,代叶家的人向你赔罪,我知道,无论我再怎么忏悔,也无法弥补你的痛苦了!” “我说过,我很好!你没必要这样。” “我找过你,也打听过你娘,可都没有消息。直到一次无意听到子奇和爹的争执,才知道了事实的真相,我和爹大吵了一架,发誓不找到你便再也不进叶家的大门!可我去百花馆寻你时,见了所有的人,却独不见你的身影!后来,我被朝廷任命,去了外地,也从没断过找寻你。想不到,今日竟在此处,如此的见面了。” 看着流泪的子廉,漫修倒笑了笑,“我都说过没事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很好?” “好!比我见你时精神好太多了!”插话进来的竟是和玉夫人。 原来和玉夫人的耳目众多,一听手下人来报在城外的酒楼见到芸萱和雪儿小姐时,她便第一时间赶了过来,想不到见到的竟还有不少人。 “娘!”芸萱和雪儿立刻兴奋的叫了出来。 什么?娘?漫修很是一愣。和玉夫人不是说自己没家人吗?怎么凭空多出了两个女儿?竟还是芸萱和雪儿。可还没等漫修想明白,叶子廉便又上前施礼。“原来是和玉夫人,子廉有礼了!” “我当是谁,原来是万岁爷口中天天称赞的审案高手!失敬失敬!” “夫人取笑了,不过是运气好些罢了。何况,这也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待罪之身,哪敢贪功?” “呵呵,不就是用了别人的名字中了个状元,还当了两年的杭州县令吗?” “夫人说的倒是轻巧,这不就是欺君之罪吗?” “你若不如此,又怎会心安去当那状元!朝廷上上下下,要巴结你叶家的人有多少!” “可这也给叶家带来了灾祸啊!冒他人之名,考取状元,嗨!到头来还不是得靠叶家,否则哪里只是罢官免职这么简单,早就人头不保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你打了那杭州太守的亲侄子!谁叫他霸占良田,鱼肉乡民来着?照我说,还判得轻了呢!” “夫人豪爽的性格还是一点没变!真是女中豪杰,子廉佩服佩服!” 夫人莞尔一笑,“哟,这如花似玉的女子是谁?”和玉夫人的眼光落到了子廉身后的女子身上。 “回夫人,她叫金兰。如今父母双双去世,卖身葬双亲时遇到了,便一直将她带在身边了。” “哦,原来京城里到处传的你抢叶子奇的女人就是她啊!” “让夫人见笑了!” “呵呵,让我瞧瞧,真是个天仙般的人物儿啊!” “夫人取笑了!金兰给夫人见礼了。” “呵呵,不仅人长得标致,声音竟也如天籁一般!我看啊,不光男子会为你痴醉,女子也多半会被你的魅力倾倒!” “夫人说笑了,金兰罪过。” “长得标致何罪之有?这么一个知书达理的美貌姑娘可不能落在叶子奇那样的人手里,叶公子,你抢得对!” 说完,和玉夫人才回身看芸萱、雪儿,还有林雨清。“你们去哪儿了?知不知道让我们好生担心!”虽是责备,但关切之心不言于耳。 “夫人见谅,都是我的错,没有保护好两位小姐!”林雨清率先把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娘,我们错了!爹还好吧?” “你们觉得呢?我已经派人给他传信儿过去了,估计知道我跟你们在一起,也就不会担心了。咦,漫修,你的脸上这是怎么了?”和玉夫人说着,却看到了漫修脸上一道道轻轻的划痕。 “哦,不小心……”这话说出来连漫修自己都不信,便说不下去了。 和玉夫人看在场的众人都有些尴尬,便忙打圆场道:“哎,都别在这儿傻站着啊,既聚在了一起,就是缘分,上去坐坐吧!” 小二给准备了个单间的大房间,一行人都进了门去。和玉夫人坐当中,芸萱和雪儿坐其左侧,夫人又拉金兰坐到了其右侧,接下来依次是子廉、漫修、雨清,正围起了圆桌。 和玉夫人要了好酒好菜,张罗着众人去吃。酒席间,知道了芸萱、雪儿和雨清的离奇经历,但漫修承认这一切都是由他绑架芸萱引起的。虽没再多说,但和玉夫人也猜出了他脸上的伤多半是雪儿的杰作。 和玉夫人笑笑道:“我说你们怎么凑到了一起呢,原来是这样!” “娘怎么会认识漫修的?”雪儿一边大口啃着鸡腿,顺口问道。 漫修暗下摇了摇头,示意和玉夫人不要说,可是和玉夫人才不管那一套,硬是回答了句:“在百花馆啊!算起来,认识也有五六年了吧。” 漫修刚喝下去的半杯酒差点没再吐出来,雪儿吃了一半的鸡腿也好像塞到了口中。 看着众人惊愕的表情,和玉夫人笑得更厉害了。“哈哈,你们想到哪里去了!我和他是好朋友!他年龄虽小些,但我也不大,算不得忘年之交!” 这一说,众人才哈哈一笑,表情也从僵硬中解脱了出来,尤其是芸萱和雪儿,这可是要做自己母亲的人啊,要是和男妓扯上什么关系,尤其还是漫修,以后还怎么见面那! 闲聊时,和玉夫人又知道了叶子廉和漫修的因缘,但众人却怎么也不能把眼前这个美男子和曾经的嗜血怪物放在一起。 “漫修,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这么大的事竟没跟我提起过呢?” “夫人也没问起过啊!” “那好,我问的话,你会说吗?” “那当然,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那你能否告诉我,你珍惜的比你命还重要的桃花荷包怎么会跑到金兰身上呢?”这一问倒没来由,荷包明明还在自己身上啊!怎么说就到金兰身上了呢? 第九十八章 丹阳身世 原来和玉夫人在和众人聊天时,无意见到了坐在自己身边的金兰身上所挂的桃花荷包,当初她见过漫修也佩戴过的,跟这个一模一样。本不该说出来,可和玉夫人偏又是个直性子,觉得闷在肚子里难受,便直问了出来,这倒闹得子廉和漫修都很尴尬,因为漫修知道,金兰,是子廉的女人! “夫人说的可是这个?”金兰倒大方的先把自己的荷包取了下来。 “恩,我绝对不会看错的!就是那个!” “我的在这里!” 当漫修也拿出自己的那个时,在场的众人无不惊奇,居然一模一样! “你可是姓秦?你就是漫修哥哥?”金兰都要哭出来了,可漫修听得一愣一愣的,今天不才第一次见面吗?怎么就知道他姓秦呢?莫非是子廉告诉她的? “你是......?” “我是金兰啊,何金兰!母亲说,我出生时你就在我身旁的,怎么三叔和三婶没跟你提起过我们吗?” “何金兰?三叔、三婶?你们?你出生我怎么会在你身旁?”这话说得漫修一头雾水。 “金兰,到底怎么回事?”子廉不禁好奇了起来。 只听金兰娓娓道来:“叶大哥,对不起,我没有跟你完全说实话。其实我不是东京人氏,那过世的也不是我亲生父母,而是我的养父母。我本姓何,出生于丹阳竹林村村落处的一座被匪人占领的后山上。而我父亲,就是那匪人中的二头领,人称何老二的。” 听到此,子廉不禁一愣。而金兰则继续说了下去:“据母亲说,我父亲有五个结拜兄弟。大伯是他的亲哥哥,人称何老大,两人原占了山头是为打家劫舍,后来来了四叔袁非,带着他二人改了邪归了正,虽也抢,但只抢不义之财,还救助贫苦百姓。五叔比他们年龄小的多,叫做孟兴,原是个镖师,一支红缨枪使得出神入化,只因得罪了权贵,才无出头之日。后来在为苏州府尹护送那不义得来的贺礼过丹阳时,被我父亲抢来了一箱,而他,也连伤了山寨三名头领。幸好三叔在,最终将他折服,才归顺了山寨。而这三叔,在母亲的口中,是个大英雄,更是个好丈夫,好父亲,连我的名字,据说都是他给取的,取义结金兰之意。而三叔的名字,就叫秦威!” 金兰说到此处停顿了一下,因为她看到漫修不同寻常的反应了。“三婶是个贤惠之人,还十分深明大义,与母亲的关系极好。这桃花荷包也是母亲央她绣给我的,只因她的儿子身上,也有相同的一个。” 啊!原来如此! “你说秦威的儿子身上也有一个相同的荷包?” “对,三婶姓孟,单名一个灵字,做得一手好针线,那荷包就是周岁时她送给儿子的礼物,也是我出生时的礼物。” 十一年了,第一次从外人的口中听到父母亲的名讳,漫修不禁感慨万千。 “这么说我没认错人了,你就是漫修哥哥,对吗?” “你,母亲在何处?”漫修不禁动情的问道。 金兰的脸上掠过一丝悲伤。“死了!被苏州的那狗官杀了。” “啊?怎么会这样!” “听母亲生前说,三叔三婶带着你在山寨中住过一段时日,可那时你还小,想必不记得了。后来你们举家离了山寨,来了东京,虽不经常,却还有书信联系,可直到十一年前,却完全的断了联系。爹娘担心出了什么事,商议之下,让四叔和五叔亲上东京来打听。结果,一去半载,竟连四叔和五叔的下落也没了踪影。父亲之后又连连派人来京城,可还没等得到回信儿,丹阳的山寨便被攻击了。原来,苏州太守知道了是山寨劫的他要送给庞太师的贺礼,大为恼怒,又听闻我母亲国色天香,便更加动了歹意,竟连同丹阳守兵一起突袭了山寨。我父亲虽为头领,实则武艺不高,大伯为保我一家三口性命,拼死与官军战斗,却最终寡不敌众,被乱刀砍杀……而我们三口,还有另外的几个兄弟,却得大伯争取来的时间,得以从秘密小路平安逃离山寨。周边的地方全都张贴出了通缉我父亲的告示,更可恶的是,那苏州太守竟指使人将我大伯的尸首裸挂于城门处。我父亲不忍亲兄弟死后还要遭此羞辱,在安顿好我和母亲后,便不听母亲的一再规劝,硬是冒险和几个一起逃出来的兄弟去抢尸首。结果,却果真中了官军的埋伏,被射得,体无完肤……”说着,金兰的泪水便再也止不住了,伤心欲绝的流了下来。 “好可怜啊!”和玉夫人不仅感慨道。 “后来,母亲和我东躲西藏,又过了几年担惊受怕的日子。可母亲无一日不在重复的告诉我,父亲和他这几个兄弟都是重情重义的好男儿,将来有一日,我们母女若能到得京城,找到三叔、四叔和五叔,定是能为大伯和父亲报仇的!可我清楚的记得,就在我九岁那年的一天,母亲突然从外面冲回到我们租住的一个小屋里来,并二话不说便把我丢进了衣柜里,还告诉我‘无论一会儿看到什么,一定不许出半点声音,等一切都结束了,立刻离开去东京,寻找亲人。’那是母亲最后一次对着我的眼睛说话了。因为就在母亲把我藏好之后,便进来了一批官军。我没看清他们的样子,但至今却还清楚的记得当时的情景。 金兰的思绪又被拉回了母亲遇害那日的场景。 ‘走吧,连夫人,你可让我们找的好苦啊!’ 第37节 ‘你们杀了我全家,还想让我跟你们走?’ ‘太守大人可是对你一片痴心那!只要去了,就一辈子荣华富贵,要什么有什么!不比做个压寨夫人要好得多吗?更何况,咱们大人要学问有学问,要地位有地位,要模样有模样,要人品有人品,哪里竟还比不上你那个丑陋无比、贼眉鼠眼的小山贼丈夫了?’ ‘我呸,你们这些狗奴才!有什么资格说我的丈夫!他重情重义,哪里是你们这些猥琐小人可以比的?人品?你们也配!’ ‘呵呵,夫人莫发脾气!何老二再怎么好,不也就是个山贼吗?现在已被官军擒杀,也是他罪有应得。您那,识时务者为俊杰,倒不如早早的顺从了大人,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才是正理儿!’ ‘正理儿?这个世界上有吗?你们回去吧,告诉你们那个什么大人,我这辈子生是何家的人,死,也是何家的鬼!’ ‘呵呵,夫人。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啊!我在这儿好心的劝说您,那可都是为了您好啊!我们老爷可是说了,您要是顺从了,正室夫人就是您的!他立刻休了所有的妻妾,一辈子只对您好!要是不从……哼哼!’ ‘不从又当如何?’ ‘不从?就是强把您抓回去,您也得是大人的人!’ ‘我呸,你们这些不要脸的下流坯子!光天之下,朗朗乾坤,岂由你们这般胡来?’ ‘夫人也莫着急生气,下官又岂敢对夫人不敬。只是想提醒夫人一句,您,说好了,是被那伙儿山贼掳上山的受害者,说不好了,可就是山贼的同伙儿。搭救和剿匪,就在大人的一句话间,你不该不明白这个理儿吧?而且,下官还听说,您还有个女儿,大人说了,只要您愿意,他就能把您的女儿当他的女儿养。堂堂太守大人的千金那,吃的用的且不论,之后至少嫁个朝廷的富贵公子应该是小事一桩吧。您不为自己着想,也总该为令千金着想吧?日日的逃亡好,还是千金的小姐好?您是个明白人,不用下官再说了吧。’ ‘她,已经死了,在逃亡的路上。’ ‘哦,这样啊!……那更好啊,我们大人本来就只点名要的你,没有孩子的羁绊,就更好办事了!’ ‘哼!想让我乖乖的跟你们走也行,但得先给我一样东西。’ ‘呵呵,夫人吩咐,下官哪敢不从?敢问夫人要的是什么东西啊?要是太稀有了,恐怕还得费些时日。’ ‘不稀有!贱得很!我要的,就是你的命!’ “通过衣柜的一条细小的缝隙,我看到母亲掏出匕首刺向了那人,但母亲还没刺到那人时,背后便中了一刀。我永远也忘不了母亲那最后的一回眸,是看向我所在的衣柜的……”此时的金兰已泣不成声,和玉夫人和芸萱好歹安慰了她一番,才算好些。 “娘的尸体也被他们带走了,据说也当成剿匪的一功报与了朝廷。我独自一人,无依无靠,又不敢在那里常呆,便开始了到处飘零的生活。直到后来,恰好遇到了一艘开往开封的船,我便悄悄躲入了货仓里,跟着来了东京。可偌大的东京城,让我去哪里去寻找母亲说的几位叔叔。尤其是三叔,我从记事起就没见过他,母亲又一再嘱咐不许随便说出他的名字,找时只说寻找丹阳的孟灵。我找了几天的结果,就是不得不沦为路边的乞丐,向过路人讨些吃的,幸好有一对好心的夫妇收留了我,这才在东京城里过了下去。可祸不单行,我的养父母也不幸逝世,我没钱埋葬他们,只好卖身求钱,却偏巧遇到了叶子奇,嘴里竟说些不干不净的言语。若不是叶大哥出面相保,想必我,我早也就随父母而去了。” 第九十九章 金簪旧事 金兰诉说完了自己的身世,在座的众人无不动情。 “漫修哥哥,今天能找到你真是太好了!三叔三婶可还好?刚才我听到的百花馆,是你们现在住的地方吗?” 漫修遇到的尴尬应该再不会有比这更严重的了。面对一个抱着无限希望找到自己的小妹妹,他该怎么做呢? “怎么了?莫非是三叔三婶也出了什么事情?” “我首先得告诉你,百花馆是个什么地方。” “漫修!”和玉夫人有些近乎呵斥的说道。 “夫人不是过得最洒脱的人吗?怎么也怕起来了?人活一世,但求无愧于心,至于在什么地方,又有什么关系呢?” 和玉夫人深深的叹了口气。 “你知道男妓是什么吗?” “这……”金兰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漫修哥哥干嘛问这个?” “我就是!” “什么?” “百花馆就是这么个地方!我在那里足足呆了五年半。前半年学各种技艺,中间三年拼了命的去夺那花魁之位,最后两年又拼了命的逃跑,至今还在亡命的路上。” “漫修,你怎么这么给金兰解释!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你的事,我最有发言权了!我来说!”和玉夫人狠狠地瞪了漫修一眼,但这眼神却带有着十分的怜惜。 “金兰,你漫修哥哥是个好人,只是命运不济了些。从他第一天接客便是我点的他,从他说话行事,我便知道他与别人不同,别的我帮不了,但不让他再去接其他客人倒是我能力所及。呵呵,解释为私心也是可以的,我也不怕承认,我是很喜欢他的!至于他夺花魁,纯是因为百花馆有个规矩,谁夺了花魁,便有机会提出一个条件,只要不过分,百花馆主定是会应允的。而他,从去到百花馆的那一刻起便想方设法的要离开,这规矩可是给了他无限的希望。只需提出个元宵佳节逛灯会之类的要求,便能找机会逃走。可谁知,这孩子,夺了花魁,竟来求我,帮他的师父和师娘先逃了出去,只因人家分别了十八年,他看着可怜!活该了吧!帮人逃走时怎么就没想想自己的退路,害的白白在百花馆的杂役房干了两年的苦力活儿。他能逃走倒真是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也真是个本事人!换做我是馥郁啊,也准被他活活气死!” “想不到漫修哥哥的命运也是如此坎坷!那三叔三婶呢?难道他们也……?” “不,娘还活着!一定,还活着!” “那三叔呢?” “我爹的头颅我亲眼见过的!” “啊!” “也许知道事情真相的,除了杀我爹、威逼我和娘的人之外,现在又多了两个!你口中所说的袁四叔和孟五叔!一定要找到他们,我要知道真相!” “原来你在山崖下过的那几年,起因竟是有人要追杀你们?”子廉不觉插嘴道。 “是,而且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两伙人。” “什么?” “一伙是一个人,是冲着我和娘来的。另一伙则是很多个骑马的人,是冲着爹和爹的东西来的。” “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他们只是让我和娘交出东西来,却没说是什么,娘应该知道的。而且,我也不知道他们是谁,只是看到过他们的长相。虽事过已有十几年,但如果再见,我一定会认得出来的。” “那你父母亲没对你说过什么吗?” “说过,我记得娘很紧张的让我保存好一支金簪子。与爹的最后一别时,他也是与我约定骑马比试,先找到娘的金簪子并戴到她头上的为胜。结果,我们谁也没赢……”漫修的思绪又被拉回到了十一年前与父亲最后一次见面的场景中,原来父亲早就料到了自己会死,当时与他的约定只是为了给他争取更多的时间,让他和娘逃走。而父亲,在自己一心要赛马取胜的同时,却经历着生与死的历练,并最终为此送掉了性命。想着,不禁悲从心中来,同时,也感觉父亲一直在自己心目中的英雄形象更加高大了。 “金簪子?是我见过的那支吗?”和玉夫人把漫修从悲伤拉回到了现实。 “就是这支吗?”雪儿从怀中掏了出来。 “他的簪子怎么会在你身上?” “这得问他啊!父母亲留下的遗物,竟被他拿做当了凶器,难道还不该收了他的?” “凶器?”和玉夫人出口后,才记起刚刚漫修说过是他绑架的芸萱,看来就是用这簪子威胁的了。 “我看看。”叶子廉不改他审案的好奇心,把簪子拿了过来。可是无论从哪个角度观看,这簪子都天衣无缝,没有一点缺口,难道这簪子本身就是一个故事?那知道这故事的人,看来真如漫修所说,除了追杀他父母的人之外,还有袁非和孟兴,以及可能还活在世上的孟灵了。 叶子廉端详了一会儿,说道:“这簪子除了有个杯型的装饰,与常的并没有什么不同。但这簪子做的如此巧夺天工,应当出自高人之手。依我看,现在找袁非、孟兴二位是一个方面,找打造这簪子的匠人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打造这簪子的人?整个国家多少匠人,去哪里找?难道每个城市挨家挨户的打听吗?何况,要是随处在金店里买的,找到那匠人又有何用?”雪儿不禁惊叹道。 不过叶子廉倒有些不以为然,静静的说道,“我倒觉得,这些都不是问题。你们看,这簪子造型奇特,而且用金量大,又出自高人之手,应是专门订购的。如果细细打听金匠,这出自谁人之手应该能够查出。问题是,即使找到了这匠人,或许也只是受人钱财,打造了出来,并不会知道其中的故事。” “不管怎么说,有线索就得问问。有一线希望,总是好的。” “恩,这倒也是,可是漫修,话又说回来了。眼下最大的问题其实是你。百花馆、兵部的人在京城追捕你不说,刚刚叶子奇又扔下狠话,难保不会取了你的性命,这可如何是好啊?” “兵部?兵部的人怎么会去抓你?”和玉夫人惊道。原来杜大人吩咐手下人去百花馆拿人,没想到节外生枝,便嘱咐下人不许对外说自己派人抓桃花之事,尤其是对将要进门的和玉夫人,一定要严守秘密。因此,和玉夫人竟被瞒了个严严实实。 “哦,这我倒是有所耳闻,说是兵部侍郎杜大人下的令,要抓人的!怎么漫修你和这位杜大人有过节吗?”子廉的一句话让在场的很多人都目瞪口呆!怎么会是兵部侍郎杜大人!那是和玉夫人未来的丈夫,芸萱和雪儿的爹,林雨清拼死护卫的主子啊! 而此时漫修却笑了笑,只不过这笑怎么听起来都有些自嘲的意味。 看到众人的反应,子廉也知道自己失言了,别人他不知道,和玉夫人要与杜大人大婚的事情可是满城皆知啊!怎么说话前就不想想呢!唉! “漫修你放心,此事因我而起,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和玉夫人当即拍案而起。 “娘!”芸萱和雪儿想再说些什么,却都无从开口了。 “你们还是先称我做和玉夫人吧,陈夫人也行,当不当的成你们的娘还说不准呢!” “夫人!如果我是杜大人,我也会这么做的!”就当和玉夫人负气要走时,漫修却拦住了她。 “你说什么?” “我说,你不要去责怪他,他没有错!反而,你应该感谢他,因为他如此看重你们的这份感情!” 和玉夫人沉默了,过了许久,才说出了句:“漫修,你宽恕了别人,有谁来宽恕你?” “我不求别人的宽恕,别人也不需要宽恕我。只不过,在做完我想做的事情之前,还想活着罢了。” “漫修你放心,就算是求,我也要保你无事!”子廉信誓旦旦的说道。 “叶大哥,你要是有心帮我,就帮我好好照顾金兰妹子吧。她在京城孤苦无依,就只有你了。” “这个你放心,我自打离开了叶家,就又置了处房屋,现在金兰和我就住在那里。有我照顾,金兰不会有事的。” “叶公子,恕我直言。”林雨清插话进来道,“雨清并非挑拨叶公子与令弟的关系,只是今日见令弟瞧何姑娘的时候,眼神邪佞,又是负气而走,恐怕不会就此罢休。只怕口上说的是要对漫修不利,实际上打的却是何姑娘的主意,还是早做筹谋,以防不测才是。” “雨清说的对,我也觉得叶子奇看金兰时,对她还不死心。原先你是他的哥哥,碍于兄弟情面,又是没理,便不得不把金兰让与你。可如今,他挑明了兄弟情绝,又怎会善罢甘休?”和玉夫人也符合道。 “多谢和玉夫人和林护卫的提点,可……”叶子廉犯了难,怎么安排何金兰才是安全的呢? “这又何难,住到我家啊!”雪儿插嘴道。“堂堂兵部侍郎的家里,想必那叶子奇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硬抢吧!就算他敢,只要他来,本姑娘就给他好看!” “是啊,我也觉得这个办法最好!家里的空房多的是,金兰妹妹住进来一来安全,也能与我们做个伴,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芸萱也赞同了雪儿的建议。 面对雪儿和芸萱的建议,金兰看看子廉,又看看漫修。漫修没有回应,子廉却双手赞同:“好,太好了!如此一来,我也就放心了!” 第一百章 街市解围 金兰有了着落,林雨清却还是皱着眉。 子廉不禁问道,“莫非林护卫还觉得有何不妥?子奇虽与我关系不好,但毕竟是我弟弟,他的为人我还是了解的。虽做事有时过分了些,但也绝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更何况还是兵部侍郎杜大人的府上。 林雨清说道,“何姑娘住在杜大人府上是最好不过的。我现在还担心的倒是叶公子的安全。如若公子肯听雨清一句劝,就请及早搬回叶府去住。” “林哥哥说的对!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叶子奇再坏,也不敢在家里对你怎么样!在外面,可就难说了!万一他派人对你不利,到时可就死得冤枉了!” “众位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说过,漫修的事……” “你不是见到我了吗?也不算违背你的誓言啊!回家去吧,叶老爷盼着你呢!” “那你呢?你怎么办?” “我现在不能进京城,就在外面多转转吧,说不定能打听出母亲的下落,岂不更好?” “可这一别,又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 “我会回来的,东京城!” “喂!”雪儿一喊,漫修下意识的吓了一跳,而此时,雨清和芸萱也看向了雪儿,莫非还是不肯放过他? 第38节 看着漫修紧张的样子,雪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记得回东京城一定要来找我哦!”雪儿可爱的样子,加上雨清和芸萱的微笑,使得漫修心里的石头一下子落了下来。天哪,受你的罪还不够吗?回东京找你?呵呵,想想还真得找来,金兰妹子就住她家! 漫修也回了个挺尴尬的微笑,端起酒杯自饮了一杯。 几人散了宴席,道了几句珍重,各自回家。唯独漫修,又踏上了他无目的地的征程。 话说漫修与众人告了别,离开酒楼后便朝与东京相反的方向走去。可下一步要去哪里,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自从在开封和母亲分别后他就一直生活在被动中,山崖下,叶府,百花馆,紫嫣庄园,都是如此。现在终于自由了,他梦寐以求的自由!他想找母亲,想找杀害父亲的凶手,却毫无头绪了起来。幸得和玉夫人相助,身上有了些银两,也有了些可以携带的生活必需品,因此,一路上虽经受寒风冷雪,却也不至于为生计操劳。 且说这日,漫修已到了郑州府地界。漫修见市集上极为热闹,便也去凑了把热闹。漫修看看这个也新鲜,看看那个也稀奇,最后被一个卖乐器的地方给吸引了住,他正专心的挑选着,却听周围熙攘的吵闹了起来,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漫修好奇,便也凑进了人群。打听下才知有位年轻的公子偷了一个妇人的钱袋。 漫修向众人围住圈的中心看去,只见一个妇人正与一位年轻公子争论不休。那妇人长得人高马大,皮肤黑黝黝的,五大三粗,说是男人都有人会信。而那位年轻公子则恰巧相反,长得清秀水灵,弱不禁风,俨然一个姑娘家。在年轻公子的身上,还背着一个小木箱。 “我没偷你的钱袋!”这公子说话时都带有些娘娘腔,虽然他已经很正色的在说了。 “我都抓住你了,你还不承认!” “我说没偷就是没偷!” “呵,想明着耍赖啊!赶快还了我也就没事了,不然,咱们可官府上说话!”说着,那妇人便要去拽年轻公子的衣袖。 “你放手!我没偷东西,凭什么跟你去官府?我还有急事,你赶紧让开!” “赶着去投胎不成?急事?老娘我也急!你偷了老娘的钱,还让老娘赶紧让开,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这位大姐,我真的没有偷你的钱袋,连你的钱袋长什么样子我都没见过。”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有本事让我当众搜搜身!没有,我给你磕三个响头!” “你这是无理取闹!” “哈哈,不敢了吧!东西明明就在你身上,还狡辩!” “好,咱们就去官府理论!”年轻公子被逼的实在没办法,只得选择了这条路。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堂堂一个公子,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哪斗得过你们!什么是官?上下两张口,说什么就是什么!什么是理?有王才有理!我也没要求别的,只你还了我的银两便是,也不多,只一百两!咱们就两清了!” “什么两清!我哪里有拿过你的银两!刚才不是你说要去官府的吗?怎么我说了你又不肯去了呢?” “我可是个一没钱二没权的小老百姓,好容易东拼西凑给我当家的治病的钱却又被你一把拿了去,你还有良心吗?你看你,穿的这么好,还缺我这几个钱了吗?你就当发发善心,做做好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还了我吧!” 经妇人这么一说,周围同情妇人、鄙视那年轻公子的呼声便更高了。年轻公子看看四周,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我说你怎么跟个大姑娘似的!磨磨蹭蹭的干什么,赶快还钱!……哟!这是怎么了?偷了人家的钱,这还是要哭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娘欺负你了呢!” “我没偷!没偷!我从来就不会动别人的东西!为什么要冤枉我!” “少废话!快还老娘钱,否则老娘可要当众搜身了!到时再找出来,恐怕你这脸就没地儿搁了吧!” “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拿了你的钱袋!” “我看到了!” 这时,人群中有一个穿着极不讲究,嘴里还叼着根儿干草的女孩儿吊儿郎当的站了出来,但看年龄,也不过就十六七上下。 “这位姑娘,你说话要凭良心!”年轻公子对着站出来的女孩儿说道。 “我呸!你叫谁姑娘那!爷从小到大还没听谁叫过我姑娘!”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偷这位大姐的钱袋了?” “哪只眼睛?两只眼睛!本来以为你还了这位大姐的钱也就罢了,想不到你还这么死皮赖脸!我以为我的脸皮就够厚的了,想不到一山更比一山高啊!要不要我现在就把赃物给你拿出来示众啊?” “好,你拿!你拿的出来我任凭处置!” “好!这可是你说的!要是我从你身上拿出来了,也不用多,你就双倍赔给这位大姐,如何?” “莫说一百两,如果你能从我身上拿的出来,就是二百两,我也赔!” “好!众位乡亲可都给做个见证!我这就拿给你看。” 说着,这女孩儿便走到了那公子的身旁,她刚要伸手去拿,那公子却下意识的一挡。 “怎么,怕了?怕了就主动还给这位大姐钱啊!” “谁说我怕了!我是怕你动手脚!” “哈哈!你这贼偷儿,偷了人家的不说,现在反倒赖我手脚不干净了。众位乡亲可都看看,我手上有什么吗?” 的确,女孩儿的手除了脏兮兮的之外,什么都没有。 “我可拿了,你可看好了!” 女孩儿又要动手时,却被年轻公子一把推开了。 “又怎么了?” “你说,在哪里?我自己拿?” “哼,你自己拿?恐怕就拿不出来了吧!” “那好,就让那位大姐自己来拿!”显然,年轻公子很不信任眼前这个看起来像小混混的女孩儿。 “好,我可说了!就在你衣服的前襟儿里面!我亲眼看到你放进去的!” 此话一出,那丢钱的妇人便立刻将一扯年轻公子衣服的前襟儿,手往里一掏,竟真还拿出来个钱袋,围观的众人不禁惊呼,连那公子也傻了眼。 “大家看好了昂!这可是整一百两!”妇人边打开了钱袋,边拿着让众人过目。 围观的众人开始议论纷纷,有说要把这年轻公子送官的,有说才让他赔那么点钱便宜了他的,有说这女孩儿眼睛真尖的……一时间众说纷纭。而那公子则还是傻呆呆的站在那里,怎么自己身上还真有个钱袋,而那钱袋里还恰巧就是一百两呢? “这下你没话说了吧!钱呢?赔的钱!” “我……” “不是想赖账吧!这儿的人可都是证人!” 那公子使劲咬了咬嘴唇,无奈,证据确凿,只有赔钱了事。可是,自己分明就没偷过什么钱袋,怎么这钱袋竟长腿跑到自己身上了呢?真是越想越觉得委屈。 “快点,赔钱!” 年轻公子无奈,只有照办。可就当这公子要掏钱给那妇人的时候,却又听得人群中一声“且慢!” 众人都望过去时,却是漫修。漫修虽身着麻布衣服,却掩盖不住他俊美的外表,因此,他一亮相便引得众人喋喋的议论。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叫‘且慢’?”女孩儿有些不高兴的说道。 “我?我的身份多了,这次权且只当个说公道话儿的人!” “公道?” “是!公道!” “莫非我冤枉了这位公子不成?” “是,你冤枉了他,而且,我知道,谁是真正的小偷。” “是谁?”先前的那妇人抢先一步问道。 “这位大姐先莫着急,我一会儿自会告知。可否先借钱袋一用,我这就可以证实到底是谁偷了你的钱袋!”妇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刚从那女孩儿手里拿回的钱袋递与了他。 “各位,钱袋虽在这位公子身上发现,但毕竟经过小偷之手。可有疑义?” “那是自然,不然怎么能算偷呢?可又如何能证明谁是真正的小偷呢?” “还请稍安勿躁,且听我细细说来。我现在是用右手拿着这位大姐的钱袋,现在换到左手上,大家可看仔细,我的右手手指上有何不同?” “咦?右手食指和拇指上都沾有金色的粉末!” “对,也就是说此钱袋用金线缝制而成,时间久了却有些褪色,为了让钱袋看起来如新,后来又撒过金粉做饰。如此说只要碰过此钱袋之人,手上必沾有金粉。那现在除了这位大姐和我之外,在场的另一个手沾金色粉末之人便必是小偷!众位说是也不是?” 见围观的众人都点头称是,唯独刚才站出来的那女孩儿面色有些紧张,悄悄翻开双手,往下瞧着。 “你不用看了,就是你偷的!”漫修直指刚才站出身来指证年轻公子的那女孩儿。 “你血口喷人!” “那好,你和这位公子同时亮开手给大伙儿瞧瞧,谁是谁非,自有分晓!” 第一百零一章 比武招亲 且说漫修让年轻公子和那女孩儿同时亮开双手让众人见证,那年轻公子无愧于心,自然坦然,亮开手后,众人一瞧,哪里有什么金色粉末!而再看那女孩儿时,却见其早已推开众人,拼了命的逃离开去。至此,真相才算大白,竟是冤枉了这位公子。 众人渐渐散去,年轻公子对漫修施了礼,并连声道谢。而当那公子问到漫修是如何得知钱袋上有金粉的时候,漫修却笑了,只又伸出了左手给那公子瞧。公子开始没会意,只看到漫修的左手干干净净的,正纳闷间,突想起刚才漫修的左手也是碰过钱袋的。可瞧去,哪有什么金色粉末啊! 原来这金粉是和玉夫人临行前给漫修包裹里放上的,只因她喜欢。漫修因精通女红,看出那钱袋是用金线缝制而成的,便悄悄的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蹭了点金粉,站出去打了场攻心战。 而那年轻公子看过漫修干净的左手后,不禁张大了嘴巴,显然为漫修的大胆而惊讶不已。 “原来那钱袋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金粉?兄台刚才是……” “对,我是骗她的。所谓做贼心虚!只有这样,才能让小偷自己主动承认。” “原来你不知道刚才那女孩儿就是小偷!” “那当然,我又没长前后眼,怎么知道是她偷的?” “那你又怎知我不是小偷?” “看你的表情!还有她的。”年轻公子微微一笑,“多谢你的信任,在下林雨威,还请教阁下大名?” “秦漫修。”漫修虽如是回答着,心下却是一愣,林雨威?林雨清?名字怎如此相像?而且,自刚才见时便觉脸熟,似在哪里见过一般,难道…… 可还没等漫修想完,对方便说,“秦兄,我因还有急事在身,不便在此久留,等日后有机会,再报答秦兄的相助之恩!” “哪里哪里,既如此,请!” 二人分道扬镳。 次日一早,漫修吃过了早饭,便向小二打听了路,准备继续前行。可正走在街上,只见旁边有不少人都朝他相反的方向涌去。漫修拽住了其中的一个男子,问是怎么回事。那男子道:“你不知道,这儿知府大人岳启明的千金岳明芳比武招亲,就在前街里摆下了擂台,这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景儿,去晚了可就挤不到前面去了!”说着,那男子便飞一般的跑开了。 呵呵,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一个堂堂知府大人的千金,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搞什么比武招亲,也是有趣的很。漫修正也闲来无事,便去凑个热闹。可等他去时,那里早已人山人海。是啊,谁不想攀龙附凤,要娶了知府大人的女儿,这一辈子平步青云,可不就有指望了? 漫修又不会功夫,也无心去参加什么招亲,便找了处角落站下,看看热闹也就罢了。 等了好大一会儿,才见擂台前走出了几位官家打扮的人物。其中一个最气派十足的站到了擂台中央,而他的身后,则站着四个手握宝刀的武士。看样子,这位应该就是刚才听说的那位知府大人岳启明了。 “各位,本官今在此设下擂台,纯为小女岳明芳能觅得如意郎君。小女择婿标准,只有两条,功夫能胜小女一筹者,能通过小女问答者。只要过此二关,无论身份,无论地位,均可与小女成婚。为表诚意,只要与小女定下婚约,本官便将郑州府南侧的别苑相赠!”说到此,就听下面围观的众人中一片哗然,那别苑可是郑州府里有名的,据说当时这岳知府买时就是一千二百两成的交,再加上里面更换过的一应设施,如果是平民百姓,可谓一步登天了。 “凡成年的单身男子,均可报名。郑州府人杰地灵,本官希望能通过此次比武招亲,为小女招到一个如意郎君,也为本官招到一个才能兼备的人才!” 第39节 话说的已经很明白了,只要赢了那岳明芳,不仅能抱得美人归,而且财富、名誉一应都会到手。可是,众人心里也都明白,这招考的条件,说是仅有两条,简单至极。实则却未必如此。在擂台上赢了岳明芳是第一关,通过她的问答则是第二关。也就是说,如果这小姐看不上眼的,即使比武赢了,也不能如愿以偿。可见天下没有白掉下来的馅饼,想要平步青云,也不是件那么容易的事! 岳大人走到擂台后侧坐定后,原先站在其身边的一个官员便上台又重申了一遍比试的规则,离台者输,暗算者输,告饶者输,倒台数五下不起者输,伤小姐者输……总之一切规则都是偏向那岳小姐的。而且,双方打斗时使用的都不是真刀真枪,而是木剑,且是点到即止。 “可见这岳小姐的功夫也不怎么样嘛,否则又怎会对自己这般没信心?” “哪里啊,这是选女婿,又不是考武状元,就算考武状元,也是点到即止啊。伤了那岳小姐,就算赢了,肯定也做不成岳家的女婿啊!” “恩,我觉得也是。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堂堂一个知府大人,想给他介绍女婿的媒婆还不得挤破了门槛?怎就选了这么个法子,比武招亲呢?” “你不知道啊?这岳小姐独喜欢练武,自小便拜名师教授武艺,如今已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势要找个武艺高于自己的夫婿。可是挑来捡去,竟已经过了出嫁的年龄,现在都二十八岁了。这年龄一大,来求亲的门当户对的公子自也就少了。这可难坏了知府大人,无奈,只有出此下策,无论身份贵贱,只要赢了他的千金小姐,并过了复试那关,便是岳家的女婿!” “你说能有人上去比试吗?” “呵呵,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美人,金钱,权势,谁不想要?我要是会功夫,我也报名上去比试了!” “哈哈,你怎又知道那岳小姐就是个美人了?我怎么听说是个出了名的丑女呢?” “你这个人!感情是活腻歪了吧!在郑州府的地界上,敢这么说话?” 刚才那说岳小姐丑的人也立刻住了嘴,祸从口出,失言有时候可会送掉性命的。 就在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之时,终于,比武招亲的主角----岳明芳登场了。这使围观的人群中立刻引发了骚动。 漫修随着众人的目光,也远远的望了过去。只见那女子身着一身白色的武装,鸭蛋形脸,眼如水杏,眉似翠竹,长得很是标致,唯独脸上的雀斑倒是多了些,皮肤也不似之前见和玉夫人和方紫嫣时的细腻白净,而是感觉甚为粗糙。尤其是她看人时,一脸的目中无人,傲气十足。可见刚才众人议论所言非假,不知谁能娶走这样的姑娘! 一见岳小姐长得如此标致,下面的人立刻炸开了锅。连不懂功夫的都想跃跃欲试,娶这美人回家为妻。一时间,报名之处竟挤满了人。都当这知府小姐是个花架子,谁知竟是有真功夫的,上台之人接连被岳小姐轻松的打下擂台。但她出手,可是不轻,被打下擂台的人一个个鼻青脸肿,模样甚是可怜。 “哼!我只当郑州府人才济济,想不到上来的竟都是些熊包!连一个姑娘家都胜不了,还枉称什么会功夫的好男儿!别让我笑郑州无人,大宋无人!” “我来!”说话者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也是一身武装扮相。 那岳明芳看了看跳上擂台的此人,说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在下包思求,特来向岳小姐讨教!” “好!那你就小心了!莫怪本小姐手下不留情!” “请!” 说着,两人一亮架势,便开始了武艺的较量。只见这包思求开始并没有主动进攻,看似更像是被那岳小姐压着打,只可惜这岳小姐连续的攻击,却总破不了他的严密防守。几十招过后,包思求似乎摸清了岳小姐的武功路数,开始反守为攻,招招高那岳小姐一筹,逼得岳小姐只得步步后退,最后竟直退到了擂台的边上。一个不小心,竟掉落下了擂台,还是那男子主动用手拉住了她,才不至于当众出丑。 年轻男子打赢了! 而所谓的第二关问的问题,更是出乎了众人的意料之外。“你写一句话,能趁我心意的。” 只见包思求大笔一挥,只写了八个大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再没有比这更让女人感觉到踏实了。武艺好,文笔好,到哪里去找这样的如意郎君!显然,对这个来比武的包思求,知府小姐很是满意。 于是,原先欲设三日的比武擂台竟在第一日便华丽的落下了帷幕。包思求成了知府大人的乘龙快婿,择良辰吉日便会和那知府小姐岳明芳完婚! 知府大人高兴了,岳小姐高兴了,围观的众人也都跟着高兴了。 可就在众人都逐渐散去的时候,漫修却发现在一个角落里,有一位衣着朴素、长相清秀的姑娘眼里含着泪花,目光却不停的注视着台上那打赢的男子,却不是恨,而是无限的感伤。 漫修注意到的不仅是她的伤心泪水,更是因为她与昨日里街市上碰到的那位被冤枉的公子长得太过相像了!莫非是那公子的同胞姐妹?又或者根本就是一个人呢?因为,在这女子身旁的地上,也有个昨日那被当街诬陷的林公子身背的小木箱。木箱竟也是一模一样的! 摆擂台的走了,围观的也散得差不多了,唯独那女子依然愣在那角落中,任凭泪水不停的在眼中打转。过了一会儿,女子擦干了泪水,背上那小木箱,转身离去。啊!是她!漫修认得那木箱,认得那打转的泪水!是昨日里街市上见的那位林公子,没错! 第一百零二章 真实身份 莫非又是个痴心人?看着转身离去的那女子的背影,漫修长长的叹了口气,待要离去,却又放心不下刚才那含泪离去的姑娘,别再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来,于是便跟了上去,直随她到了一处僻静的湖边。 只见那姑娘到了湖边后,便将身背的那个小木箱先放到了一旁,自己则坐在湖边,眼睛直愣愣的只盯着湖水瞧,漫修手里都攥出了汗,生怕她一个想不开跳湖自尽。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就在太阳刚刚西落时,那姑娘猛然的起身,这可把一直盯着她瞧的漫修吓了一跳。姑娘朝湖边走了几步,可还没等她进入水中时,漫修便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不由分说就从后面抱住了女子,硬是把她往后扯了回来。谁知待离湖边已远些,可以安心放手时,得到的竟是女子狠狠的一个嘴巴。 “你这淫贼,要做什么!” 这是第二次听到有人叫他淫贼了,可漫修却并不生气。“姑娘,是我啊!你不认得我了?” “啊!”那姑娘脸突然变得通红,“怎么是你?” “原来真的是你!我,我该称你做林姑娘才是了!” “昨日里骗你是我不对,可你,你刚才那般对我,也,也太,过分了吧!” “我是怕姑娘想不开,寻了短剑,才上前相救的!” “我想不开?寻短剑?这从何说起?” “姑娘刚才不是要跳湖自尽?” “呸!你才要跳湖自尽呢!” 啊!又是一场误会! “既姑娘无意自尽,倒是我多心了!刚才冒犯姑娘之处,还请海涵!”见那姑娘不说话,漫修便继续说道:“既如此,姑娘保重!我,先行告辞了!” “喂……”那女子却意外的叫住了他。 “姑娘可是还有什么吩咐?” “你,刚才当真是要救我?以为,我要跳湖自尽?” “千真万确!若有一句假话天打五雷轰!刚在擂台下见姑娘含泪而去,因此不放心才跟了过来,不想竟冒犯了姑娘,实在是该死!只求姑娘恕罪,莫再怨我!” “你既是好心救我,我又怎会怨你!既是误会一场,刚倒白白打了你!” “姑娘平安无事便好,我皮厚,没事。” 经漫修这么一说,姑娘倒忍不住笑了一声,可很快,又转入了她的悲伤之中。 “冒昧问姑娘一句,姑娘的芳名是……?” “恩,林雨薇!雨雪的雨,蔷薇的薇!” “哦,姑娘昨日的扮相还真把我唬过去了。” “昨日得你相助,今日又来救我,我却还打了你……” “呵呵,刚才不都说是误会了吗?林姑娘别往心里去才是。” “恩。”林雨薇点了点头。 “姑娘可认识一个叫林雨清的?” 陷入沉思的雨薇猛的一抬头,看了看漫修,“你认识他?” “哦,认识。还住过一个屋。”漫修说完便有些后悔,没来由的提这些做什么。无论是永城客栈里的同屋,还是紫嫣庄园里的同屋,对漫修来说,都是不怎么好的回忆。虽然林雨清后来对他的态度有所缓和,但毕竟还是冷冷的,根本就算不得朋友。 “什么?你们住过一个屋?你去过我家?你跟哥哥很熟吗?”显然林雨薇有些惊讶,她从只听说过女子间有闺房密友的说法,却怎么也想不到男子间也可以如此。 “原来他是你的哥哥。我没去过你们的家,我和他是在外面偶遇的。机缘巧合,住到了同一个屋中,也只几日,不是很熟。”漫修 “哦,他是我亲哥哥,不过已有十年没见了。” “难怪你二人长得如此相像。” “我自小体弱,六岁那年一个尼姑师父救了我一命,又向爹娘讨了我去,自此便跟师父学习医术,四处行走,治病救人。直到不久前,师父才说和我缘分已尽,让我尽早回到东京的家中。我已离家十年,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都有些记不得爹娘,还有哥哥长什么样子了。” “见了肯定会认出来的,跟你长得很像。” “是吗?”雨薇露出了笑容,可随即有转到了苦涩的表情上去。 “林姑娘。” “哦?怎么?” “你可是在为那打擂台之人而难过?……”可看着雨薇又要流出的泪水,漫修便立刻改口道,“姑娘恕罪,就当在下没问过好了!” “你说肖飞?何止是认识!还很熟!” 肖飞?莫不是他看错了也听错了?刚刚擂台上,明明说是包思求的,难道和林姑娘说的不是一个人?可当时她的目光分明就是盯着包思求看的啊!包思求?肖飞?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包思求,报私仇!他是要去刺杀那知府岳启明的。说那岳启明本与其父是同窗好友,又是同年中的进士,两位夫人又是同时怀的身孕,可谓不小的缘分。两家一度都攀上了亲,要让未来出生的这一对孩子要么结为兄弟,要么成为夫妻。可这娃娃亲还没定上,朝廷上就传来了知府一位空缺的消息。当时朝廷有意任命肖飞的父亲,可同是进士出身的岳启明便心有不甘。他设计陷害了肖飞的父亲,说其收受了当地财主的贿赂。朝廷派人下来查时,不仅人证物证俱在,而且岳启明还成了人证中最主要的人证。不仅指证了肖飞父亲收受贿赂的事情,还道出了其藏匿贿赂的所在之地。因证据确凿,本要升为知府的肖大人一下子被贬为了庶民,而且永不叙用。前途的渺茫,朋友的陷害,使得肖飞的父亲心灰意冷,没几年,便郁郁而终。而肖飞的母亲也在其父亲过世后自杀身亡。留下年少的肖飞,开始了四处流浪的生活。他将自己不幸的一生统统都归罪到了这位知府大人的头上,于是便发誓报仇。四处拜师学艺,又遇上了高人指点,最终学成归来,寻仇的。” 啊,原来如此! “他想行刺那知府岳大人的,可岳大人身边始终都有四大高手护卫,以他的功夫,恐怕还没近得其身,便会被擒杀了。也是今天开始的比武招亲,给他提供了个绝佳的好机会。因为只要成了那岳小姐的东床快婿,就有无限的机会刺杀岳大人。” “你昨天说的急事,就是这个吗?” “是,我急着去找他,劝他不要去报仇的。可惜,他不听我的,还是去了。” “你告诉我这些,就不怕我去告密吗?” 雨薇看了看漫修,叹了口气,说道:“你就算想去告密领赏也晚了。因为今天早晨,他对我说,和我相约在日落之时,就在这湖边。说若是那时他还不来,便是出事了。” “不是有无限的机会刺杀那岳大人吗?为何急于这一时?” “也算他有些良心吧,不想毁了那岳小姐。因为自明日起,就要为了婚宴而不停的忙碌了,而一直到婚前他都不能再出现在岳家的府邸,这是习俗。” “那今日他又如何下手呢?难道那些护卫不是时刻跟着保护那知府大人的吗?” “你不知道,这里婚姻还有个习俗,定婚约的当晚会有家宴。所谓家宴,就只有家人参加。肖飞的父母早已双亡,自然参加的就只有他自己,而对方也无非也只有那知府大人一家三口。选择在家宴上动手,胜算还是很大的。” “那岳小姐的功夫也非等闲之辈,他哪里就那么的胸有成竹?” “自己挑选的如意郎君,自然爱都来不及,又怎会想到并提防他出手刺杀自己的父亲呢?” “这倒也是,可说到底,还是利用了那岳小姐。” “总比娶了人家,毁了人家的贞洁,再杀她父亲要好些吧。” “这不也一样毁了那岳小姐的名誉吗?光天化日,众目睽睽,打赢了擂台,写下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承诺,再利用家宴的机会刺杀未来的岳父,能说那岳小姐受到的伤害不大吗?” “你倒怜香惜玉!她父亲抢夺肖飞父母性命的时候,也想过肖飞会因此而受到伤害吗?” “父辈的事情,却要让下一代去承担。更何况,肖飞父母也并非那岳知府所杀,何苦一定要走刺杀这条不归路呢?”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肖飞父母虽不是那岳启明所杀,但毕竟起因是他坑害了肖飞的父亲,抢夺了本该属于他的地位。为父母讨回个公道,也是无可厚非。” 漫修见林雨薇处处为那肖飞说话,自己虽有不同见解,却也不便再多言。要是林雨薇也同意肖飞去刺杀的话,又何必急急的去阻止他。阻止不成,见肖飞成功的成为岳知府的乘龙快婿时,又为何泪水涟涟,伤心不已呢? “他离家出去流浪前,仅拿了家中的一样东西,就是他娘生前的一方手帕。今天去打擂台前,他把手帕交给了我。说如果他日落时不来和我汇合,便请我把这方手帕长埋地下,就算是他的墓穴了。可我在眼前挖了个坑,却觉脏了那手帕,正想拿去湖水里清洗一番,谁知,你竟不问青红皂白的冲了上来,我还以为遇到了匪人,差点就用这针扎你的穴位了。” 这时,漫修才注意到雨薇手腕处竟藏着三根针,差点被当成淫贼不要紧,竟还差点送了性命!这天下的女子怎都这般能耐,漫修不禁都有些自惭形秽了,还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呢,原来竟是差得远呢。 第40节 第一百零三章 肖飞脱险 林雨薇见漫修吃惊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呵呵,你也不用怕。我只是个大夫,这针是为治病救人用的,危险时刻才用来防防身。” “林姑娘原来是位治病救人的女菩萨,失敬失敬了。” “呵呵,你这人说话到有意思,大夫什么时候又变成菩萨了!” 漫修被雨薇这么一说,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林姑娘有何打算?” “既相识一场,我总不能把他丢下,就算是去取回尸体,也要把他好好的埋葬。”说归说,雨薇眼中的泪水又开始打转了。 “既姑娘有心,我与姑娘一同前往如何?” “你就不怕他们也把你当成刺客给抓起来?” “一个柔弱的女子都不怕,我堂堂男子汉,又怎会怕!更何况,那肖飞现在是死是活还是个未知数,正好借此机会去打听一番,万一有一线生机也说不定呢!” 这话说的到十分受用,雨薇其实最希望听到的就是肖飞还活着,虽然与他相处的时间不久,但她肯定,自己是爱上他了。 雨薇背上了自己的小药箱,与漫修一起,朝知府大人的府上走去。快到门口时,两人都下意识的往旁边一躲,先看看有什么动静再说。只见知府的大门处张灯结彩,显然是为得了这么个乘龙快婿而兴奋不已。可重要的是,知府家中,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呢? 正思索着该如何打听,却见大门敞开,从里面出来了两个小厮,爬上去,正在解下灯笼。漫修立刻上前问道:“两位小哥,你们这是做什么啊?” “去去去,没看爷们正忙着的吗!” “不是刚招的女婿,怎么就把灯笼给解了呢?”说着,漫修装作要转身,却从衣袖中扔出了两锭银子,掉在了地上。 这时的小厮已把灯笼解了下来,看到地上的银子,不觉动了心思。装把灯笼放在地上的时候,小厮将银子迅速揣到了自己的怀里。起身后小声的对漫修说道:“我告诉你,你可别对外人说起昂。那是什么女婿啊,和知府大人、知府小姐吃了没两口便要动手行刺。幸好我们大人早留了一手,给他的酒里早下了药。现在啊,早扔到了后山,恐怕是等不到能睁眼的那一刻喽!” 啊!在小厮进去关上大门后,漫修将打听来的消息告诉了雨薇,雨薇的第一反应还真没出漫修的预料,立刻就眼泪汪汪了。这姑娘什么都好,就是太容易哭了,从昨日第一次相见,这都哭几回了啊! 漫修赶忙劝住了她,说这不是哭的时候,得赶快赶往后山,找到肖飞才行。虽然天色已晚,但二人救人心切,还是打听了通往后山的路,去寻肖飞。 才刚三月的天,早晚还是十分冷的,漫修和雨薇也是到了后山才深切的感受到。举着火把在后山里转了许久,除了些常见的虫蛇之类,并不见一个人影。二人本就是外地而来,加上又是夜间,竟有些辨不清路的方向了。在这荒山野岭中,别救不到肖飞,反而再多赔上两条人命,就得不偿失了。 找了大半夜,还是无果。眼见雨薇冻得瑟瑟发抖,只得先寻处山洞安身,但看得出,雨薇的担心远大于她的困乏和寒冷,是啊,肖飞的命还悬于一线,如何能安稳的睡得着呢? “你先在这儿休息会儿,我再出去转转,说不定就在这周围呢。”漫修在山洞里生起了火,给雨薇取暖。 “秦大哥!” “怎么,怕我迷了路回不来?你看,我捡了好些石子,从刚才咱们一进山,我便沿路用石子摆成了箭头的模样,一会儿我出去,也这么摆,等会儿就不会迷路找不到你了。” 啊,原来漫修一直走在雨薇后面就是为了这个啊!雨薇刚还以为漫修胆小,不敢走夜路,把她推到前面去了呢。 “秦大哥,你人真好!” “呵呵,这就算人好啊?只不过不想冤死在这后山里罢了。我这出去,你在这儿呆着别动。” 漫修说着便拿了火把走出了山洞。他在山崖下独自生活过四年,对山里的一切都太熟悉了。虽然此山不是彼山,但也仿佛回归到了从前。只见漫修灵活的在山石中跳上跳下,寻找着每一处肖飞可能在的地方。 等漫修再回来时,天已蒙蒙亮了,可还没进山洞时他便发现了他用石子摆成的箭头显然被动过了,零零散散的,而地上似乎也有拖走的痕迹……雨薇!漫修第一个能想到的,便是雨薇出事了! “林姑娘!”漫修冲进了山洞。 可山洞中并非他相像中的空无一人,而是又多了一个人,那日擂台上比武招亲的肖飞! “秦大哥,你回来了?”雨薇的脸上似乎带着笑,同时又有一丝愁苦。而此时的肖飞是昏迷着的。 “你走后不久,他可能看到了火光,自己找过来的。可是在洞口处呼救了一声便不行了,是我好容易才把他拖进山洞的。” 啊,原来如此! “他,还好吗?”漫修看到了肖飞身上的针,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针灸治疗吧。 “他中了毒,我虽然给他扎了针,但也只能是控制不让毒更加扩散,至于如何给他祛毒,还得回镇上抓药才行。” “事不宜迟,我这就背他回去,你去抓药给他煎。咱们就在方圆客栈汇合。” 雨薇想了想,眼下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只得点头道:“好,那秦大哥,你小心些!” 在漫修沿路留下的石子箭头的指示下,二人顺利的回到了郑州府,然后分头行事。吃了雨薇的几服药,肖飞睁开了眼睛。还活着,真好! “肖飞!你醒了!”现在恐怕最激动的要属雨薇了,这次雨薇的眼泪彻彻底底的掉落了下来,不过漫修知道,这次的泪水是激动的高兴之泪。 咳咳……“是你救了我?” “还有他,我来介绍,他叫秦漫修,是我来郑州府后认识的,是个好人!” “是好人还是坏人你怎么会知道?认识不过一两日!这世上最坏的不过人心,当心上当受骗!” 本以为这肖飞要说些什么感激之语,客套一把的,谁知竟出言伤人!漫修由下心中十分不快,但毕竟是自己主动要求帮雨薇一起救助肖飞的,没理由要求他一定要来谢自己。 “肖飞,你怎么这么说话!是他去知府家中打听到你的消息,陪我一起到后山找寻了你一夜,也是他从后山一直把你背回到这客栈里的。凭我一个女孩儿家,怎么能做得到!” “你既知自己是个女孩儿家,就应该行为检点些!大晚上的跟一个陌生的男子随便到后山上去,你可知有多危险!”雨薇被他这么一说,泪水又禁不住流下来了。 “这位兄台,你不感激我也就罢了,我本就是多管闲事!但林姑娘对你的好,和日夜为你的操劳和担心,莫要用恶语伤了才是。” “我用什么语言对她讲话,恐怕还轮不到你操心!” 真是无可救药,好心当作驴肝肺!林姑娘怎么会喜欢这样的一个人! “既如此,林姑娘,我还有事,先行告辞了。好自为之!”说着,漫修便转身出了门,不再理睬那肖飞。 “秦大哥!”雨薇追了出来,“你不要怪他!他为人是敏感了些,只因当初那知府大人也曾经是他父亲的至交好友。” “我不怪他。但是林姑娘,我劝你一句,还是不要完全把他治好,只要他好了,定还会再想办法去找那知府大人寻仇,凭他那冥顽不灵的顽固劲儿,你是拗不过他的,到头来唯留你一人独自伤心流泪,叫人看了好不心疼!” “秦大哥,谢谢你。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只是,想要拦住他报仇,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了。”说着,刚止住的泪水又在眼中打转了。 “既知道怎么做,那是最好不过的了。你只告诉他,他要是死了,就永远不会有人再为他的爹娘报仇,也就是了。这儿离东京城不算远了,你也早些回家吧。分别了十年,想必你的父母兄长都十分惦念你吧。” 漫修走了,留下雨薇长长的一声叹息。再回转到房中,却见肖飞已独自艰难的坐起身来,雨薇赶忙去扶,却被肖飞推到了一边。“我的事,你干嘛要告诉他?” “刚才我们的对话,你都听到了?” “也就是看在你救过我的份儿上,不然我连你也杀!” “肖飞,你能不能说些心口一致的话?你不知道这样说很伤人心的吗?” “伤人心?我根本就不懂得什么叫做伤,更不懂得人心!我不相信任何人,包括你在内!你既又结识了个小白脸,就与他同去了便是,为何还要回来管我!” “我去给你煎药,再服下这几服,应该就没事了。” “我不喝!” “你不是还要去报仇的吗?我不会再拦你。该说的那日都已说了,给你去了毒,尽了我一个大夫的职责,也就是了。” 雨薇说着,转身出了门。只听房间里面大喊了一句,“走,你们都走!不用你们管我!”伤心的泪水再次顺着脸颊而下,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将这个口口声声对人已完全丧失信心的肖飞挽救过来呢? 第一百零四章 圣手香堂 林雨薇的思绪被拉回到了几个月前,就在和尼姑师父相泣而别,独自踏上回京城之路的时候,她在路上偶遇了已昏迷不醒的肖飞。十年的治病救人,使得本来善良的雨薇又一次尽了她作为一个人,作为一个大夫应尽的义乌。她费劲了全身的力气,救了肖飞。 可是,就在肖飞醒来的那一刻,也如刚才他对漫修那般,对眼前这个搭救他性命的女孩儿似乎并没有带一丝的善意,反而说她是别有用心。随师父走了十年的路,学了十年的医,见过自负不听医嘱的,却从没见过说大夫别有用心的。而且,自己还明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从鬼门关前拉回来。 “说,你是不是海蛇帮派来的?” 雨薇至今还想着肖飞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海蛇帮?虽随着师父也给不少江湖上的人看过病,却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么一个帮派。何况,即使知道了,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少跟我装蒜!暗算我不说,现在还想来杀我?我告诉你,我不会让你们这么轻易得手的!”说着,肖飞便要去拿他的剑。可惜,他伤得实在太重了,连床都下不得。 雨薇看着他,是又好气又好笑。真要是什么海蛇帮派来的人要杀你,还能让你活着说这么多的话吗?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只是个大夫。看到你昏倒在路边,便救了你过来。我很辛苦,因为,你很重!” 肖飞也不知道林雨薇口中的“你很重”是说他伤重,还是身子重的意思。但除了儿时的母亲,从来就没近过女子身的肖飞,当知道是雨薇把他从路边救起的时候,还是立刻变了个大红脸,不知如何对答了。 “你要好好配合我的治疗,不然,莫说你的腿会废掉,连性命有可能都会丢掉!” 就这样,雨薇整整照顾了肖飞三个月,直到他完全康复。而日日的相处,也让二人的感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肖飞对雨薇不再像以前的刻薄,而且还破天荒的说出了他的身世。雨薇对肖飞,也似乎超出了大夫对病人应有的关怀。 然而,就在肖飞完全康复后,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找了暗算他的海蛇帮。后来雨薇才知道,原来这所谓的海蛇帮就是四个专门在码头欺压渔民乡里的地头蛇。只四个地痞,还敢称什么帮派?肖飞当时听到这个不平事之后便激起了他的侠义之心,发誓要为民除害。结果并不认识那四个地头蛇的肖飞反被他们给暗算了,要不是武艺还过得去,恐怕当场就得赔上性命。 现在倒好,休养了三个月,不仅身体完全好了,海蛇帮也永远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雨薇并不喜欢杀人的事。可肖飞做的是行侠仗义之事,她便也不好说什么。但总觉肖飞出手未免太狠毒了些,完全可以只教训那几人一下,然后给他们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的。可是雨薇的这个意见在肖飞看来,完全就是妇人之仁。 这还不算,刚杀了海蛇帮的四个地痞,肖飞就又告诉了雨薇一个好消息。他知道当初害他父亲的那人现在所在何处了,就是现在郑州的知府,他这就去郑州取了他的狗头。雨薇苦口婆心,都磨破了嘴皮子,可次日清早一看,肖飞还是不见了踪影。 雨薇急得直跺脚,生怕肖飞做出什么傻事来。待要出门去追,正巧又见几个地痞正在调戏过往漂亮的女子。雨薇赶忙托小二买了套男装,女扮男装,追往郑州。再后来就是遇到被污偷钱,多亏漫修出面帮她解围的事了。 可如今,肖飞大仇未报,又一次陷入生命之危。雨薇放不下他,但每当看到肖飞被复仇蒙住的双眼,便泪如雨下。也许,在肖飞看来,他仿佛就是为复仇而生的。这个世界上,难道就真的没有比复仇更值得他做的事情吗?比如,在他眼前的这个女子? 又侍奉肖飞服了几日的药,再看时,肖飞的毒已尽数解去。原来当日在比武招亲中取胜之后,肖飞便顺利的随管事进了知府的家门之中。外面张灯结彩,府上同庆,肖飞却时刻准备着要刺杀知府,不料人算不如天算,他竟被一直跟随知府大人的一个护卫给先认了出来。知府给肖飞的酒菜中下了毒,肖飞幸好吃的不多,便动了手。结果,再醒来时,已是身处荒山野岭,幸好有火光的指引,才勉强找到了救援之人,而那火光,恰是漫修举来要出去寻他的火把,那火把之后也恰就是前来寻他的林雨薇所在的山洞。 肖飞其实对漫修也并非完全没有感激,只他因儿时经历过失去父母的切身之痛,对任何人都有所提防,与人接触时,首先做的便是据人于千里之外。而且见他长相俊美,又与雨薇说话亲切,自是嫉妒心和防人之心共同作怪,才出言伤了漫修和雨薇。 而看到漫修离开,雨薇每日泪下,肖飞其实心里也十分不好受,可是他为人自尊心极强,偏不服软,正如雨薇所说,每次说出来的话都与他的真心不符。可等他后悔时已经晚了。因为在他的毒全部解去之后,雨薇留了一封简短的书信,离他而去了。 “各自珍重!”雨薇书信的结尾,说得竟是各自珍重!连她也抛下他不管了,肖飞又急又恨。一个女孩儿家,不会路上出什么危险吧?她生性单纯,会不会被人骗呢?肖飞连自己都感觉到奇怪,为复仇而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他,为何此时脑子里竟满是雨薇呢?他记得雨薇曾经说过家在东京城的,也记得漫修离开时曾嘱咐雨薇早些回家的,得去寻她!这个强烈的念头甚至压过了他要再去复仇的愿望,可至于为什么要去寻雨薇,恐怕肖飞自己也说不清楚。 话说两头。自那日被肖飞出言相伤,与雨薇话别之后,漫修便又踏上了他新的征程。可这日,还没出郑州府,刚走到一处僻静的转弯处时,就见自己的前方走出来了一个人,细看下,竟有些面熟。啊!对了,就是那日诬陷雨薇偷人钱袋的那个贼偷女孩儿,今天还是穿着十分邋遢,满头的头发就像草窝一样,乱得很。 女孩儿的口里还是习惯性的叼着一根儿干草,看到了漫修,不仅得意得笑了笑。漫修知她是来找自己麻烦的,可又是个女孩儿家,不便与其纠缠不清,便欲转身原路返回。而转身时,却又发现自己的这面也走出来一个人,呵呵,巧了,就是那日说自己的钱袋被偷的那位五大三粗的大姐。 “大姐,原来是你!你怎么也在这里啊?” “哼哼,你说呢?” 看着那大姐一步步逼近自己的样子,还有和那女孩儿形成的对应的笑,漫修突然明白了过来,原来她们是一伙儿的,当日是合起火来坑人钱财的!一个负责赖,一个负责偷和栽赃,配合得挺密切啊! “你们是一伙儿的?”漫修还是确认了一下,他宁可不相信人可以这么坏的。 “哼!你坏了我们的好事,让眼看到手的银子白白的就这么没了。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第41节 “你们想怎么样?” “想怎么样?很简单!赔我们三百两银子,跪下给两位爷各磕三个响头,赔个不是,就当没这回子事了。” 说得倒轻巧,让他给贼偷磕头赔罪,还赔钱?这是哪里的道理?更何况,三百两,也不是个小数目啊!他虽有和玉夫人给他的盘缠,但也绝没有三百两啊! “你们合起伙来骗人钱财本就不对,如今来敲诈就更不对了!你们可知道,偷盗是大罪,抢劫更是大罪中的大罪,闹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呢!” “哈哈哈,我好久没挖耳屎了,没有听错吧!什么罪不罪的?官家的事我不懂!我只知道,你犯的罪太大了,爷今儿就是来找你算账的!” “可笑,我犯什么罪了?难道帮人说句公道话也算犯罪吗?” “呵呵,你没忘吧?”那女孩儿又举起了脏兮兮的手在漫修面前晃了晃。“金色粉末?你耍的我好苦啊!不仅丢了到手的鸭子,还害我在郑州府呆不下去!更在香堂没法抬头做人!你的罪,可大着呢!” “香堂?什么香堂?”前面的漫修懂,可这香堂,他就模棱两可了。 “圣手香堂!” “圣手香堂?” “连圣手香堂你都不知道?” “小爷,别跟他废话!你到底是交还是不交?” “什么?” “什么?银子,什么!” “三百两银子?我实话告诉你们,没有!” “我看你小子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肥大姐,交给你了。” “好来,你就瞧好儿吧!”说着,那被称作是肥大姐的妇人便上前去抓漫修,漫修急往后退。毕竟没有什么战斗的经验,只注意和提防那肥大姐去了,却不知后面那女孩儿早已准备好了个麻袋,生生的把他套了进去,之后在肥大姐和那女孩儿两下的夹击下,漫修在麻袋里里接受了一顿痛打,可以肯定的是,她们没直接用拳头,而是用的木棍。 漫修被打的次数多了,也便学得聪明了,索性早早的不要反抗挣扎,不然只会被打得更惨。果然,这招有效了,只听外面说道:“唉,小爷,咱们不会把他打死了吧。” “呸呸呸,人哪有那么容易就被打死!咱们把他拖回香堂,让爹发落吧。” “这事儿还要惊动堂主?” “不然怎么办,咱们平白的没得到银子,还丢了面子,总得有人顶罪吧。” “也是,就是这小子了。” 之后,漫修便觉得自己随麻袋一起被拖动了起来,凭这拖动的速度,漫修知道肯定是那肥大姐所为了,那十六七岁的女孩儿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力气。 第一百零五章 藏宝地图 七弯八拐的走了很久,漫修才听到说话声。“哟,肥大姐,你这又带的什么好货回来的啊?”是个男子的声音。 “去去去,别惹老娘生气!” “呵,这是谁又惹到你们了?” “还不是那日害我们连本钱都丢光了,面子也丢光了的小子!” “哈哈,你俩行啊,感情是把那个多管闲事的小子给抓回来了啊!这人也该打,让我们圣手香堂的面子丢尽了不说,连着几日都没有生意上门。刚堂主还在发火呢,说这几日怎么收入少得可怜。这下好,我们不用再受气了,只他一个就够了。” “少废话,去把柴房的门给我打开,看不出,这小子还挺重的,拖这一路,把老娘都累出汗来了。” 又拐了几个弯,听见开门的声音,漫修连同麻袋被像货物一般扔进了柴房。 “等一下!” “怎么了?” 有人走近了麻袋,漫修紧张得不得了,生怕她们发现自己好容易一路上捅出来的洞。可是不幸,还是被细心的假小子发现了。漫修被揪了出来,连同他手上的金簪子和玉百合。 “你小子行啊!还想逃!” 漫修已尴尬至极了,后悔当初在开封城外的酒楼与众人分别时没问雪儿要来那匕首防身。不过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也不敢问雪儿要的,但一路上买一把也好啊! “来人那,把他给我捆起来,捆结实点!另外,好好搜搜他的身,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都给爷拿出来。” 下面的小喽啰们听命办事,把漫修全身上下搜了个遍,和玉夫人给他的东西,连同刚才那金簪子、玉百合,还有他的桃花荷包,一应都又给搜了去。又变回之前的穷竭一身了。别的他不在乎,唯独金簪子和桃花荷包令他耿耿于怀,那玉百合也是方紫嫣所赠,就这样被人给搜了去,也感有些对不住方紫嫣。 “你们给我看好了!这小子狡猾得很,如果被他跑了,我唯你们是问。” “小爷放心!我们一定不辱使命!” 这个像假小子的女孩儿真是奇怪,明明就是个女子,偏偏管自己叫爷,别人也叫他做小爷。 随着嘭的一声,柴房的门被关上了。外面随即又传来了上锁的声音。自己则被绑了个结实,顶多在地上打个滚,想要出去,太难了!再看这柴房里,除了几堆干草,连窗户都没有,这可怎么逃啊! 就这样,熬了好大一会儿,才又听到开门的声音。进来的还是那个自称爷的女孩儿和肥大姐。可现在的她们,似乎与刚才抓他时的神情有所不同。两人对望后,很不情愿的将漫修松了绑。呵!这是什么天大的好事!难道这里的堂主竟是个正人君子,训她们不该乱抓好人了? 可是,虽给他松了绑,却并没有放了他的意思。漫修被带到了一个厅上,还没进门,便见上写四个大字,“圣手香堂”!之前听牧兰之说过,刚才进门时听那男子也提起过的。可通过漫修对眼前这些人的穿着、行为和对话判断,怎么都跟“圣手”联系不到一起去。啊!难道圣手就是贼偷的意思?这倒是有些说得通了。 漫修暗暗一笑,却随之被推进了厅中。只见厅正中央端坐着一个中年男子,下面则无序的乱坐着和站着许多人,搞不好还以为进了传说中的丐帮。但他们手中没有讨饭的碗,也没有竹棍。有的只是东张西望的贼眉鼠眼,和极快的伸手。厅旁一角儿正在练习叉手、换手的人有如表演一般,可真让漫修大开了一次眼界。原来做贼偷也是很讲究技巧的。 “看够了吧?”厅上正中央的男子发话了。 漫修这才又望了回去,看那男子,四十几岁的年纪,倒与那自称爷的女孩儿如同一个模板里刻出来的一样,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啊。不对,应该反过来说才是,女儿做贼,老子就是贼头目。真是下梁不正上梁也歪啊! “说吧,到底在哪里?” 这一问倒让漫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在哪里?问他人吗?不就在这里吗?还是说银子,他有的,不也早就被搜走了吗? “你甭打算跟我耍心眼,绕弯子!我知道我那小儿误打了你,你怀恨在心也是情由可原,但这是我们之前商量好的,你不会因为这点儿小误会就不说了吧?”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之前他们见过吗?又商量好什么了?什么耍心眼、绕弯子,得知道是什么事才耍的起来,绕的出去啊! “兰之,肥大姐,你们过来,给这位小哥道个歉!” “爹!” “堂主!” “道歉!快点!” “我不道歉!爹你可知道就是他坏了我们的好事,把到手的肥羊给丢了不说,还害得我在郑州府抬不起头来,在香堂也抬不起头来!你知道人家背后都怎么说我吗?......” “谁敢说你!站出来!让我瞧瞧!”堂下鸦雀无声,一个站出来的也没有。这是想当然的结果。 “爹!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在这个行当,谁还没有个失手的时候!何况你还是栽在咱们的搭档手里,有什么可委屈的!快,给这位小哥,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秦漫修。” “哦,给你秦哥道个歉!” 漫修越听越迷糊,什么搭档!秦哥!他又没当过小偷,这群人中除了这女孩儿和肥大姐之外,都是第一次见,搭什么档?莫不是认错人了? “什么秦哥?他还不一定比我大呢!” “我十八岁了。” “听见没,叫秦哥就对了!你爹的眼睛,阅人无数,肯定看不错的!”天哪,这也叫阅人无数,看不错?都将一个陌生人,甚至是与他们为敌之人看成是搭档、自己人了,还要怎么个看对法? “哼恩!”这是漫修第一次看到这女孩儿还有着女孩儿的娇气,竟一跺脚,不理人了。 “乖,我的乖女儿!” “对不起!”女孩儿很不情愿的说了出来。看到堂主的女儿都道了歉,肥大姐自没有理由再推辞,便紧接着也跟着道了歉。 对于这不情愿的道歉,漫修倒有些受宠若惊,因为他不知道下一步那堂主会怎样对待他,万一发现真是认错了人,还当众逼着他的女儿跟他道了歉,这面子还往哪儿搁啊!到时可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不行,还是提前说明白为好! 可是还没等漫修开口,就听那堂主发话了,“秦小哥,这下总行了吧!我的女儿和肥大姐都跟你道了歉,打人一事咱就作罢吧!” 呵呵,想不作罢也不行啊,也不看看这里是谁的地方! “那既然如此,咱们还是朋友!” 朋友?漫修内心里都开始有些感慨了,怎么最近净遇到些奇奇怪怪的人!他们认识过吗? “既是朋友,就要开诚布公嘛,你说是吧?” “是,那是自然。”这是漫修第一次回应他的话,而且很顺着他说,这让这位堂主很是高兴。 “来人那,摆宴!一来给新朋友压压惊,二来嘛……叙叙旧!” 压惊漫修倒是还可以理解的,叙旧?有什么可叙的!简直莫名其妙!漫修刚想说宴席就免了,他还有急事得先走,可整个圣手香堂就没有一个人给他这个说话的机会,硬是把他生拉硬扯的拽到了另一个地方,而那里,已经开始摆宴席了。 酒桌上的觥筹交错,一再的接受敬酒,让漫修有种一下子从地狱到了天堂上的感觉,就不知道一会儿叙旧时,会不会又一下子从天堂摔到地狱呢?那滋味可是会很惨的啊! 喝酒的时候漫修已经一再推辞不会喝了,可还是被灌进去了好多杯,这时就听堂主有些醉意的开口说话了,“呵呵,你这小子,不实在!明明酒量很大,可偏说自己不会喝酒!不过,我喜欢!正是块干这事儿的料!没选错人!大事有望了!” 漫修越来越听不懂这堂主说的话了。难道是他的理解能力有问题? “我牧峰,活到现在,别看成了个小堂主了,可还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谁会理我啊!想要人理,很简单,要么有钱,要么有权!咱没读过什么书,武功也平平,要考那什么状元,那这辈子是没指望了!那就怎么办,得有钱!哎!对了,有了钱,女人会跟你,男人会巴结你!这世上不就这两种人吗?哈哈,换句话说,只要有了钱,就拥有全世界了!” 这理论倒是头一次听说,可这,到底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说吧,兄弟!到底在哪里?” 呵呵,什么时候这辈分又变了,刚还是他女儿的哥哥呢,怎么现在和他又成兄弟了! “堂主指的什么?” “哈哈!我猜你就这么回答!你们这种人,我见多了!不卖卖关子,能显出你们的重要性吗?哈哈,没关系没关系!想要多少,你开口便是!我这儿别的没有,能捞银子的手可是多的数不清啊,哈哈!” 唉!说到底还是落贼窝里来了,还起了个雅号,什么圣手香堂!这里哪里香了,到处臭哄哄的,还好意思自称“圣”字!亏着还有些自知之明,没起什么“圣人”之类的名字,不然,连漫修都要替他们无地自容了。 “我真的不知道堂主指的是什么,还请明示!” “又来这一套!好!我就明说,看你还有什么词对挡我!这个是你的吧?” 漫修一看,那堂主手里拿的正是方紫嫣送给他的玉百合。 “是我的。” “好!是你的就对了!我千等万等,就等你来了!” 什么?他在等拿玉百合的人?当时方紫嫣送他玉百合时确实说过如果闯荡江湖时遇到困难,亮出这玉百合,肯定会有人卖几分面子给紫嫣庄园的。现在这牧堂主又待自己这么好,莫非真的应验了?这么说来,倒是自己小气了,一直在怀疑牧堂主的用意。 可是,他的好梦立刻就被打破了,因为,这牧堂主拿出了五个金元宝,放到了桌上。并说道:“现在就咱两个人,还不能开诚布公吗?告诉我,藏宝地图到底在哪里?” 第42节 第一百零六章 借力寻亲 啊?藏宝地图?漫修当下就是一愣!原来这堂主从开始便问他到底在哪里的东西竟是指的藏宝地图!他哪来的什么藏宝地图?藏宝地图跟紫嫣庄园的这支玉百合又有什么关系?漫修不觉纳闷了。 “还是不肯说?好!”牧堂主又加了五个元宝放到了桌上,“这回总可以了吧。” “藏宝地图?” “对!就是那张可以找到无数宝藏的地图!我答应你,只要你告诉我地图在哪里,找到宝藏后,我分你一半!” “这个承诺恐怕实现不了吧。” “哈哈!”牧堂主笑得有些尴尬,“真不愧为黄妈精心挑选出来的人!分你四分之一!这总可以了吧!我这儿还有这么多兄弟呢!何况,之前你们不是已经受过我很多的礼了吗?” 原来是黄妈!给紫嫣庄园引来一伙儿山贼不说,还跟这帮贼偷儿勾结在了一起。可显然,此人并不知晓黄妈已被杀死的消息,还指望着能从她那里得到藏宝地图的下落呢。 “黄妈跟你说紫嫣庄园有藏宝地图?”漫修开始向牧堂主打听了起来。 “呵呵,紫嫣庄园有没有不是由你来告诉我吗?当时可是说好了的,以玉百合为信,告知我藏宝地图的下落。莫不是黄妈又出尔反尔了?” “自然不会。黄妈怎么会骗堂主您呢?这不,我来了吗?” “也是,刚我看到玉百合便知黄妈言而有信了。快告诉我,藏宝地图就在紫嫣庄园里面吗?” “紫嫣庄园里机关重重,就算在里面,你进得去吗?” “呵呵,那就还得请兄弟你打通关系了。黄妈要多少,我给便是。区区一个小小的紫嫣庄园,一个女流之辈的庄主,我难道还怕了她不成!” 原来他果真不知道紫嫣庄园发生变故的事情,现在不仅黄妈死了,连庄主也换成了方敬,紫嫣庄园正在重建中,他还在这儿做白日梦呢! “你就不怕她有帮手?” “呵呵,这就不是兄弟你担心的问题了。我素闻,那方紫嫣虽然长得国色天香,但武功平平,对下人又极其苛刻,每七日才发一次怜香粉的解药,就凭她一个人,还有一堆摆设的机关,就能难得住我牧峰,你也未必太小看我了!” “那倒也是,堂主何等人物!” “哈哈!这才像句人话!那照兄弟的意思,藏宝地图就在紫嫣庄园里面了?在哪儿?” 啊,不好!为了探口风,竟把紫嫣庄园牵扯进去了! “不,不在那里!”漫修断然的否定了牧堂主的猜测。 “那是在哪里啊?”牧堂主摸了摸头,有些愣的问道。 “我若说出来,你能找得到吗?” “那当然,我手下的兄弟多,只要知道地方,还怕找不出来不成!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黄妈不仅把这个消息卖与了我,还卖与了别人!” 对啊!这点漫修怎么没想到!黄妈从来没出过紫嫣庄园,要与这些人联系肯定还有她的心腹之人。糟糕!紫嫣庄园有危险! “怎么,果真也卖与他人了?”看到漫修有些紧张的样子,牧堂主有些怒的问道。 “那怎么可能呢!收了堂主的银子,就得为堂主办事!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即使说出来,堂主也未必找的到。” “哈哈!你也太小看我牧某人了!大小闯荡江湖也有几十年了,还有我找不到的?” “是在一个人的身上,可那个人现在已失踪多年了。” “哦?什么人?” “是一个叫孟灵的女子,算起来,现在也有三十四五的年纪了。十一年前,她消失了。” 漫修留了个心眼儿,既然这牧堂主闯荡江湖多年,又有不少手下,那借他之力总比凭他一人之力去寻找娘亲要好得多吧。如果能寻到,再找个机会走脱了便是,既保了紫嫣庄园,又能多增添一份找到娘亲的机会,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孟灵?”牧堂主的手指不停的在桌上敲打着,显然心里在盘算着什么。 “堂主要是不愿意也就算了。找黄妈来要藏宝地图的人多的是,我这就去回了话儿,让黄妈找下一个买家便是。” “哎别别别!你说,那叫孟灵的女子有什么特征?我派人去找便是!” 漫修尽量回想着母亲的每一个细节,可就当他说孟灵是浙江金华人氏时,这牧堂主的脸上闪过一丝奇怪的表情,漫修也说不准,那究竟是种什么样的表情。 次日,由于漫修急着想去给紫嫣庄园报信儿,早一日告知方紫嫣,让她有个心理准备也是好的,于是便向牧堂主提出了告辞。 可牧堂主硬是又留了他两日。到了第三日,没等漫修再提,牧堂主竟带着女儿牧兰之和肥大姐主动来找到了漫修,并说已经都安排好了,要让牧兰之和肥大姐陪同漫修一起离开,一同去寻找孟灵。 什么?跟她们一起?漫修一愣,他没料到牧堂主会出这一招,派出自己的女儿和肥大姐与他同行。莫不说不能去紫嫣庄园了,整个香堂里,这可是他唯一直接得罪过的两个人,要是和她们俩一起同行,有好儿才怪呢。还好漫修反应比较迅速,立刻就推托道,“既带了玉百合来,又把话儿捎到了,就得立刻回去给黄妈复命。”这个理由足够充分了,应该就挡住那姓牧的嘴了吧。 可漫修又算错了。只听那牧峰说,“没道理啊!当时约定好的可是所派来之人要带我们一起去找到藏宝地图的啊!怎么还有回去复命一说呢?” “是这样,最近紫嫣庄园管的比较紧,黄妈怕我不在的时间一长,会被人发现,露了马脚。” “哦,这样啊!那我倒要亲自问问黄妈了。怎能出尔反尔,说话不算数呢!” 唉!他能问到黄妈吗?不行,不能让他知道黄妈已死的消息,那还不狗急跳墙,对紫嫣庄园不利啊!无奈,漫修只得答应了下来,与牧兰之和肥大姐一起去找寻藏宝地图。可是自己怎么办?万一哪日这些人要是听说了紫嫣庄园的事情,知道他骗了他们,他可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不管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牧堂主走了,留下了牧兰之和肥大姐。就听牧兰之道:“你是骗我爹的,对不对?” 漫修当时心下就一愣,难道自己哪里说漏了嘴,竟被这假小子发现了马脚?正紧张间,却听牧兰之道:“呵呵,瞧你那紧张样儿,我猜对了吧!你肯定知道那藏宝地图在哪里!找孟灵?纯是个借口!你想独吞那些财宝,对不对?” 哈!有时女人大脑简单些还真是好啊!漫修心里长长的松出了口气,可表面上还要装作镇定,只笑不语。 “你骗骗我爹还行,骗我,没门儿!趁早告诉我,咱们两下无事,如果不的话,哼哼!新帐旧账咱们可就得一起算算了!” “我不知道姑娘说的是什么意思,有什么话我自会和堂主交代,好像没有义务告诉你!” “好啊,拿我爹来压我!你行!明天一早咱们就启程,你可别忘了,只有我们三个人!”牧兰之一甩头,转身离去。临出门前还不忘提醒漫修一句,“啊!差点忘了,爷最讨厌人家叫我姑娘,要是再听到这个词,别怪爷手下不留情面!” “别人叫你什么我不管,你自己称自己什么我也不管,我只是按事实说话。真那么想成为爷,就托生当个男子。明明是个女儿身,还在这里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不觉得好笑吗?” “你……” “啊,我还没说完!情面?说到底,咱们之间就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也没什么情面。我是牧堂主的搭档,他称我做兄弟,那按说呢,你该尊称我声叔叔!”看着牧兰之已面带怒色,漫修接着说道,“如今咱既没什么情分,这叔叔的称呼也就免了。但你别忘了,我们之间是有利益关系的,你对我越是不敬,牧堂主日思夜想的藏宝地图恐怕就会越晚找到。我受点委屈也就罢了,本来就是替人做事的嘛,只恐怕牧堂主那里,你没法交代!孰重孰轻,你自己掂量着来吧。” “好!你有种!敢拿藏宝地图来威胁我们!我告诉你,乖乖的领我们找到也就罢了,如若不然,我虽不知那黄妈是什么人,不知那方紫嫣是什么人,也定要和兄弟们搅那紫嫣庄园一番!我倒要看看,到时你还怎么做人!恐怕不用我们动手,就有人会要了你的命吧!” “你这个黄毛丫头,知道紫嫣庄园的大门儿朝哪边开,就在这里吆五喝六的。不是我瞧不起你,就凭你?也去搅紫嫣庄园?哼哼!”漫修冷笑了一声。 “你还真别瞧不起我,你就没听说过‘人言可畏’这个词吗?江湖上,什么消息都传的快,我就不信,如果听说紫嫣庄园有藏宝地图,还会有人不动心的!恐怕,到时不用我搅,紫嫣庄园也会乱作一团吧!哈哈!” “看不出,你小小年纪,手段还真毒辣!就不知,如果紫嫣庄园里没有藏宝地图,江湖人知道了是你圣手香堂放出的假消息,你圣手香堂还能否在江湖上立足,你父女俩还能否得个全尸而葬呢?” “你!” 负气离去的牧兰之让漫修想到了雪儿,自离开百花馆后就经常与雪儿斗嘴,现在雪儿回京城了,又多了个牧兰之。这下可不会寂寞了!不过,这个前提可是她们不会知道他根本就不是什么黄妈派来的使者,知道的话就不会这么走运了! 第一百零七章 因缘使然 次日一早,三人整理了行囊,一起上了路。临行前,牧堂主特意为三人准备了壮行的酒。又不是什么荆轲刺秦王,还什么壮行的酒!这个牧堂主行事真是奇特乖张。这酒也是,与平日里的味道大有不同,该不会是又放了什么奇特的东西,为壮行而用吧? 这回漫修想对了,可是想得牧峰太好了。这位牧堂主是往酒里放东西了,而且在漫修满饮了三大碗之后,才告诉他实情。他放的是一种叫做“一日散”的东西,里面还掺入了她女儿牧兰之的血,只要漫修与他的女儿牧兰之分开一日,便会毒发身亡!平日里却不会伤身,待藏宝地图找回之时,他便会给出解药。 啊!怎么没想到这牧堂主会出这种阴招呢!是啊,本身就是一群贼偷儿,还指望他们会做出什么好事来吗?更何况,这事换了任何人,都会不放心的。他万一半路跑了,到哪里再去找人帮他们寻藏宝地图啊! 没办法,这“一日散”喝都喝了,又吐不出来,只得硬着头皮与牧堂主告了别,与牧兰之和肥大姐一起上了路。看得出,牧兰之非常得意,孰亲孰疏,已经很明确了。 漫修又拿回了他的东西,这回他可好好的保存好了,尤其是把金簪子缝到了自己的衣服上,每次换洗时也都取下再缝制到新衣上。如此做的目的无非是怕牧兰之再偷他的去。可是,他想多了,牧兰之眼下最关心的是那藏宝地图,那可是爹爹毕生的心愿。 一路上虽然磕磕碰碰不少,但漫修不敢离开牧兰之,牧兰之也怕漫修走脱。连走了半月,眼见河岸边的柳树已发出嫩芽,地上的小草也变得嫩绿,冬天过去了,春天渐渐在身边盛开!这日,三人到达了应天府的地界。 找了家客栈吃饭,却听邻桌几个人议论起了江湖之事。什么海沙帮半道劫取盐帮的生意啦,大力士不敌小矮人啦,全是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原来传说中的江湖就是这个样子的!结果,几人谈论的话题竟不知不觉又拐到了紫嫣庄园上,牧兰之和肥大姐自然是倾心而听,而此时的漫修却紧张的差点没喷出饭来。幸好的是,这几人也就是议论了议论方紫嫣的美貌,又说可惜她嫁人了,便宜了方敬那小子,方老庄主走也走的不安生之类的话,没有涉及到庄园被侵,黄妈被杀的话题。漫修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应天府真是个热闹的地方,漫修第一次来,自然新鲜不够,吃完饭后便在街市中转个不停。牧兰之对这些什么热闹的场景是一点也不稀罕,她看中的,目前只有两样东西,藏宝地图和银子!可再没有比在这热闹的地方下手更好的机会了,自小培养出来的条件性反射,牧兰之让肥大姐盯紧漫修,自己则去盯紧猎物,开始放手去偷了。运气还真是好,一连得手了三个人的。哈哈,这一路上又够大吃大喝一阵子的了。 可就在偷第四个人的时候,却被旁边伸出的一把未出鞘的剑给挡了回去。牧兰之瞧时,只见那人浓眉大眼、气宇轩昂,牧兰之朝他做了个鬼脸,顺手把旁边一个摊位上的衣物抓起一把都扔到了这个男子身上,立刻就逃了开去。 可就在牧兰之与肥大姐和漫修汇合,三人要一起回客栈时,刚才所见的那男子却持剑挡在了他们的前面。漫修一见那男子立刻便乐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认识他?”牧兰之诧异的看着漫修。 原来那个抓牧兰之现形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兵部的林雨清。 林雨清很无奈的看看漫修,怎么跟他这么有缘呢?先前是逃犯,现在在应天府总没人追杀他了吧,怎么又和贼偷儿混在了一起呢? 林雨清也无奈的笑了笑,“还我钱袋吧。” 漫修一愣,但很快意识到这不是在对他说话,而是他旁边的那个假小子牧兰之。哈!有人出来逛街是为了新鲜热闹,有人则忙碌得很那! “你干嘛看着我啊!我又不认识他!”牧兰之对漫修凶了一下。 “还我,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不客气?你能怎么不客气法?” “送官!” “哈哈,你有什么证据说我偷了你的钱袋?莫非你一个大男人还敢搜我身不可?”牧兰之这时竟开始依仗她的女儿身了,因为她料定了,眼前这个一脸正气的翩翩君子是绝不会做那种非君子的行为的。 “他不敢,我敢!”好熟悉的声音!啊!是雪儿。呵呵,这下可热闹了,两个不像女人的女人凑在了一起,有好戏看了! 果然,雪儿站了出来。结果,雪儿一出来,原先在牧兰之身上的注意力却又被拉到了漫修这里,“好哇!我只当你改邪归正了,原来竟又和这些下三流混在了一起!” “喂!你说谁是下三流?”牧兰之很生气的问道。 “说你了,怎么了?光天化日之下偷人家东西还不算下三流吗?”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偷东西了?” “呵呵,我看你的嘴比鸭子还硬,明明刚才你偷东西时被林哥哥抓了个现形,你却又偷了林哥哥的钱袋,真是不知羞耻!” “抓现形的话你们怎么会不送我去官府,又或者不当场拿我?现在倒来说这些没用的!要是谁说什么就是什么的话,我就说他当众非礼了我,是否官府也该判他有罪呢?” 好嘛!这两个女人,哪个也不是省油的灯! “你莫在那儿说些废话,赶快还了我林哥哥的钱袋,跟我们去官府自首!” 第43节 “笑话!爷不是被吓大的!” “爷?一个野丫头还敢称自己是爷,哈哈哈!” 雪儿这一笑倒真把牧兰之的火儿给激了起来,“你骂谁是野丫头!你这个没羞没臊的疯女人!” “你说什么?” “喂喂喂,好了好了,不要吵了!你要是拿了他的钱袋还他便是,他们是我的朋友。”漫修出来打了圆场,生怕她俩的吵架再升了级。 “他们是你的朋友怎么了?我又不认识!凭什么让我卖这个面子给你?” “秦漫修,你凭什么帮她,谁又是你的朋友了?”雪儿也不服输的说道。 得,这帮腔帮的,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现在牧兰之和雪儿竟都把矛头对准了他。唉!女人的事不能多管,应该说,不能管才对! 局面一下子僵持住了,这边不给,那边非要,漫修是夹在中间,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索性不管了,退出战场!结果,他想退的时候还退不了了,那两个女人竟不依不饶了起来。 “秦漫修,你把林哥哥的钱袋给我拿过来!” “你敢!” “你一个小丫头,凭什么威胁他?” “他是我的人,我说什么他就得听什么!” 这又是哪儿跟哪儿啊!什么时候又成她的人了,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说话都这么没头没尾的,不让人误会才怪呢! “秦漫修,我听你说,你什么时候成这个野丫头的人了?” “告诉她啊,你敢不敢与我分开一日?” 嗨,怎么偏拿这个说事儿!能分开吗,那不是自己找死?可这话要说出去,恐怕就再也没有解释的机会了。 “秦大哥!”后面传来了一声黄鹂般清脆的声音。漫修一回头,不禁十分高兴的迎了上去,“咦?林姑娘,你也来了?” 就在漫修说出这话时,牧兰之却在旁一撇嘴。想必这秦漫修也是个情种,这还没几分钟,就出现两个女人了! 来人正是林雨薇。且说林雨薇在留信离开肖飞后,便独自伤心的找回到了东京的家中。迎接她的是泪流满面的母亲,在家中,她还见到了有些憔悴的父亲,和英俊威武,却言语不多的哥哥林雨清。只住了几日,雨薇便又和儿时的玩伴芸萱、雪儿,以及新加入的金兰打成了一片。 和玉夫人虽依漫修之言,回去不但没有责怪杜大人,还对他加倍的好了起来。雪儿却不同,以她的直性子,竟直接说到了父亲的脸上,因为父亲假公济私、追捕桃花一事竟和父亲吵翻了天,和玉夫人和芸萱从中调解了几日,也是无济于事。在一次争吵中,一怒之下,这最慈爱的父亲竟出手打了雪儿一个嘴巴,雪儿含泪奔出了杜府的大门,发誓永不再回去。而杜大人自打了雪儿的那一刻起,便后悔不已,又担心雪儿出事,便派出了自己身边最信赖的护卫林雨清去寻她,芸萱也说要一起去,但杜大人说什么也不同意。上次芸萱意外被绑架的事情他已得知了,如何又能让她涉险,留在家中陪陪金兰,在他的视野范围内,才放心的下。 且说雪儿,跑出来之后才发现自己竟身无分文,自尊心又强,不可能再走回头路了,直接找到的便是雨薇,求她帮忙。雨薇开始也劝她回杜府去,可见雪儿越来越气的样子,雨薇便也停住了口,而恰巧此时丫鬟来报说门外有个自称肖飞的人上门来求见小姐,雨薇一听,脸上便掠过一丝快与不快。不顾雪儿的一再追问,雨薇拿了些值钱的东西,拉着雪儿就从自家后门跑了出来,她还没有做好接受这个可能还一心只记挂着报仇的肖飞的心理准备。 二人一路结伴行来,在应天府玩耍时碰到了来追雪儿回去的林雨清。可是,雪儿上来了拗劲儿,说什么也不肯回去,无奈,只有随她再多玩耍几日,等她气消了,玩儿够了,恐怕也就回去了。想不到竟在此又遇到了漫修,真是因缘使然啊! 第一百零八章 客栈泄密 “我与她们一起的,来应天府耍耍。秦大哥你呢?”雨薇显然很高兴再与这个小哥哥重逢,但当她看到漫修身边站着的这两个人时,雨薇的脸色便变了。 “你们?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我……” “他是跟我来的,我们是一起的。”还没等漫修回答,牧兰之便替他说了。显然,此时的牧兰之也认出了雨薇就是当日那个女扮男装被她们讹上的年轻公子。 这时,刚还兴奋的拉着漫修衣袖的雨薇立刻松开了手,“原来你们是一伙儿的!你骗我!” “林姑娘,你听我说,你误会我了!” “我不听不听!怪不得肖飞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想不到你们竟合起伙来演一出戏给我看!我还只当你是好人那,竟也是个无耻之徒!” 在场的其他人听得一愣,这漫修到底做了什么,让文静的雨薇口里都会蹦出骂人的话来! “雨薇,怎么回事?”雪儿不禁问道。 “他,他和她们俩合起伙来骗我的钱!还装好人助我,我呸!” “秦漫修,你真不是东西!”说着,刚还在林雨清身边的雪儿便一个箭步冲了上来,一把揪住了漫修的耳朵。这一扯,差点没把漫修的耳朵给扯下来。当时漫修便疼得嗷嗷直叫,身体也不自觉的随着雪儿过去。 “啊疼!林姑娘你听我解释!” “喂,你干嘛揪他?”牧兰之出手去抓雪儿,雪儿也反手去拿兰之。而此时,一旁的肥大姐立刻也帮牧兰之打雪儿,同时,林雨清也出手。一时间几人竟打做了一团。 “你是兵部的人?”到底还是牧兰之的手快,她居然又拿到了林雨清的腰牌。 “你知道就好!”说着,林雨清用剑轻轻一挑,便又把腰牌夺了回来。随即一个翻身擒拿,先按住了肥大姐。牧兰之一看不好,回身便想逃,却被雪儿挡在了前方。待寻路时,也被林雨清拿下。 “放开我!你们想做什么?”牧兰之很不服气的问道。 “我们想做什么,你会不清楚吗?” “要钱袋是吧?就在后腰的口袋里。你拿去就是!”牧兰之憋了许久,可林雨清拿人太疼,好汉不吃眼前亏,只得说了出来。 雨清取回了自己的钱袋。 “这位大爷,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您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不行,不能放!她们还敢合伙骗雨薇!雨薇,你怎么早没告诉我,不然,我才不跟她费那许多口舌,浪费了多少唾沫啊!” “好不好当初我们一文钱也没骗到你的,你凭良心说,是也不是?” 众人皆看雨薇,只见雨薇确实点了点头。 贼当到这份儿上也够可以的了,林雨清一放手,把牧兰之和肥大姐都推开了出去。“我警告你们,不许再偷别人的财物,如若再被我撞见,定是不饶!” 牧兰之和肥大姐很不情愿的答应了一声“恩”,接着又看向漫修,“还不走?” 漫修刚要跟她们一起走,却又被雪儿揪住了耳朵,原来刚才打斗时雪儿为抵挡牧兰之的进攻,不得不放开了他。 “他不能走!” “为什么?”肥大姐插嘴道。 “我说不能走,就是不能走!敢骗我的好姐妹,刚才林哥哥放过了你们,也就算了,他,我可不能这么轻易的放过!” “呵呵,你倒是问问他,他敢不走吗?”牧兰之微微一笑,那笑里却带有着无限的邪恶。 “林姑娘,我真的没有骗你!你想想,我要是骗你,还会帮你一起去找肖飞,帮你一起去救他吗?你看看我身上的淤青,至今还没好呢,都是她们……”漫修突然住了嘴,因为他看到牧兰之警告他的眼神了。 “雪儿,放他走吧。” “雨薇!你怎么这么好说话!这个人啊,我最了解了。动辄就说谎话骗人,他说的,我才不上当呢!” “喂,你这丫头,放手啊!疼!我又没骗你,林姑娘都说放我走了,你在这儿瞎掺和什么?” “呵,你翅膀长硬了是吧?有人给你撑腰了啊!敢说我瞎掺和?”说着,雪儿揪得更紧了。 “啊啊啊!放手啊!疼!” “雪儿,快放手吧。听他说的也有道理,也许,真是误会了呢。” 看雨薇一再坚持,雪儿不情愿的放开了手,“看在雨薇的面子上,今儿放过你!不过以后,你,给我小心着点!” 漫修捂着耳朵揉了又揉,瞪了雪儿一眼,又向雨薇作了个揖,赶忙走到牧兰之身边去了。他现在还不想死,牧兰之可是他唯一的救星。 看着三人远去的背影,林雨清却说了一句,“看来他最近的日子并不好过啊!” “林哥哥,你说这话什么意思?秦漫修的日子不好过?我看他啊,好得很!不论胖的瘦的,漂亮的丑的,人家一概不嫌,大小通吃呢!” 林雨清无奈的摇了摇头,真拿雪儿没办法。 结果,巧得是,几人当日竟选在了同一家客栈打尖儿住店。漫修看到他们几人进来,只是很尴尬的朝几人笑了笑,看到几人也不理他,便埋头吃起自己的饭来了。牧兰之和肥大姐则连招呼都没跟他们打,就当是陌生人。 雪儿一行当然也犯不着低三下四的先去给人家打招呼,只挑了张干净的桌子,坐下来点菜吃饭了。 漫修先吃好了,便起身要上楼,因为这里的气氛实在太压抑,仿佛战事一触即发的紧张,实在不宜常呆。 “我们明天去哪儿?”牧兰之却拦住了将要起身的漫修,大声的问了一句,又好像就在向旁边这桌新来的客人示威一般。 “就在这周围转转吧!” “不,咱们去庙里吧!我听说这里有个庙很灵验的,咱们也去求求!” “庙里?你也信佛祖?”漫修一脸诧异的看着牧兰之,仿佛没见过似的。 “你这是什么表情?我怎么就不能信了?” “哦,信就信吧。我也没说什么呀。” “哎,肥大姐,咱今天听说的那个庙叫什么庙来着?” “是观音庙。说是有求必应。” “哦,对!就是观音庙。咱们明儿就去那里。” 漫修对牧兰之的一反常态感觉很诧异,但他现在想的更多的是如何能跟林雨清他们通通气,让他们帮帮紫嫣庄园,或者帮帮自己。 还没等漫修答话,就听旁边有客人开口接话道,“这位姑娘可真会选地方,那里的观音娘娘可灵验了。去年我那浑家就去求过,这不,今年就给我生了个大胖小子!” 啊!送子观音啊! 当时,不仅漫修,牧兰之也是脸上红一阵儿白一阵儿的。她只想在旁桌的“敌人”面前显现一下自己的威风,证明漫修得听她的,表现她的强势,可没想到听到的这个有求必应竟是求子的! “啊……第一次来,这么灵验,肯定很热闹的昂,热闹嘛!人就应该很多啊!很多的话,那不就好了?总而言之呢,明天咱们就去观音庙。”牧兰之说的话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语无伦次。 “你自己去吧,我不去!”漫修尴尬的拒绝了牧兰之的要求。 “你为什么不去!我让你去!你必须去!”刚才还语无伦次的牧兰之一下子又强势了起来。好似在命令漫修一般。 “你去求子,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去?” “你!”牧兰之没想到漫修完全不买她的帐,还反将了她一军,使她尴尬到了极点。而看着雪儿忍不住终于爆笑出来的样子,牧兰之的气更不打一处来。 “你不要以为有我爹给你撑腰,你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从郑州到这里,除了逛街市,就是呆在屋里不出门,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你不清楚吗?” “小爷,别说了!”肥大姐在一旁往后拽了牧兰之一把。 “好,你别得意,有你哭的时候!” “就不知道我流泪的时候,是不是有人会流血呢!”漫修也很不服气的将话顶了回去。 “秦漫修,你也少说一句。少说一句会死人那,怎么每次吵架都不掉豆儿呢?” “又不是我想先吵的,刚才她说什么,你都听到的。” “爷不用你让!”牧兰之感到肥大姐的劝架反而更加重了她的不利地位。 第44节 “你这样的,当爷也是个小气的爷!” “秦漫修你!” “我知道我的名字,用不着你天天叫!难道我天天叫你牧兰芝你就高兴了?真是毁了这个名字,《孔雀东南飞》里的千古一绝,放在你身上,太不配了!” “你说什么!什么孔雀东南飞,西北飞也碍不着我什么事儿!再有,爷的名字也配你来叫吗?更何况,爷哪会起那种俗气的名字,娘里娘气的,爷的之是之乎者也的之!” “西北飞?你怎么不说西北风呢!你的名字用哪个字又关我什么事?”漫修直到现在才知道,她的名字里竟带有个文绉绉的“之”字,大字都不知道识几个,再加上那干得行当,真是可惜了那个“之”字! “好了好了,又都不是小孩子了,吵什么嘴啊!” “肥大姐,你怎么净在这里和稀泥啊!你到底是帮谁啊!” “嗨,我当然是帮小爷啊,怎么这一会儿,火又烧到我头上来了呢?” “错,你该帮的是圣手香堂的牧峰牧堂主!” 肥大姐当即拍案而起,牧兰之也是紧张的一瞪漫修,漫修说多了! 可是,这是漫修故意说多的。他希望有心的林雨清能帮帮他,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会穿帮,到时再想和这个牧兰之吵都是没机会的了。 到底是肥大姐在江湖上混的时间长,只见她敏锐的用余光扫了一圈客栈里的其他客人,除了刚才她拍案而起引来的一些惊异的目光之外,其他人都没有什么异常,特别是林雨清那桌,也都继续吃各自的,聊各自的,根本没把她们放在眼里。 这就好!堂主临行前一再嘱咐,这是绝对秘密的行动,不可以让外人知道。万一要传了出去,以江湖人的以讹传讹,还不说成圣手香堂的牧堂主得了藏宝地图,到时他还有活路吗? “吃好了,就上楼早休息吧。”肥大姐示意牧兰之也上楼去。 漫修没再说话,也转身上得楼去。 可肥大姐心里已产生了疑问。 第一百零九章 巧传讯息 应当说,从一开始,肥大姐便怀疑这秦漫修的身份,虽然有玉百合在身,但也是她们意外搜出来的!看那秦漫修初入圣手香堂时,对堂主,对那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如果真是紫嫣庄园黄妈派出来的人,又怎会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推托?孟灵?八成就是他随口编出来的人名,堂主居然还信他,让他带着出来找藏宝地图!这且不论,这秦漫修今日还犯了大忌,居然当众说出了堂主的姓名!如若让江湖人听了去,还不掀起多大的风波!而且,瞧这秦漫修认识的人,雪儿一看就是位大家的小姐,林雨清更是兵部的人,雨薇走到哪里都背着她那小箱子,俨然一个大夫。一个从没出过紫嫣庄园的人,如何认得这许多人?莫非他根本就不是紫嫣庄园的人,可玉百合又怎么解释呢?难道竟是杀了、或者巧遇身带玉百合之人,觉得值钱,随手拿了别人的? 一连串的疑问在肥大姐脑海里挥之不去。不行,必须得查查这个秦漫修的底细。另外,必须严禁他与林雨清等人接触,万一这事官府也来插手,做官的可都贪得无厌,一旦被官府的人找到藏宝地图,那宝藏可就一点也没他们的份儿了! 可从哪里入手查起呢?肥大姐首先飞鸽传书给了牧堂主,请他联系黄妈,打听紫嫣庄园的事。其次做的,便是向雪儿等人赔罪示好,想设法打听出秦漫修的来历。而这,又是选择在各自回房的临睡前,那林雨清不在的时候进行的。因为她也看得出来,林雨清不但武功高强,而且做人十分稳重,有心计,不容易对付的。 可想打听出秦漫修的来历,并不是件很容易的事。因为在林雨薇那里,肥大姐虽再三赔了不是,但雨薇仍对其心存芥蒂,而雨薇与漫修的初次见面的确也就是从郑州被骗钱的那次开始的,这对肥大姐来说,打听与不打听都是没什么意义的。雪儿这人相对毛躁些,恐怕想要套出点什么,就得从雪儿这里打开缺口了。但问题是雪儿根本不屑与她多谈,还气牧兰之偷她林哥哥的钱袋,骂她一事呢! 一连几日,肥大姐收效甚微,只是整日里跟着漫修瞎转。其实漫修也并非瞎转,他得空时钻入了一家医馆,打听“一日散”的解毒方法。只可惜,这里的大夫根本就没听过什么一日散,又哪里有解毒的办法呢? 这日,吃饭时又遇上了林雨清等人,漫修突然看到了雨薇放在身边的小药箱。哎呀!自己真是笨到了极点,放着眼前的这个大夫不用,还要偷偷摸摸的去找别的大夫!可是,要在牧兰之和肥大姐的面前跟雨薇搭话,是要十分小心的。可是没别的办法,只能铤而走险了。 “林姑娘,你还生我的气?”这个开场白再普通不过了,说得也合情合理,因此牧兰之和肥大姐虽盯得他紧,却并没有去管他。 林雨薇并没有回答,因为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个日日与贼偷儿在一处的秦漫修了。 “林姑娘,我真的没有恶意。请你相信我好吗?” “喂,你少废话!上一边儿去,这儿也是你来的地方!”雪儿倒是先替雨薇出起了头。 “我妹妹不说话,自是有些原谅你了。何不趁此敬杯水酒与她?也就好了。”林雨清看了看漫修,把酒壶递与了他。 漫修接过来酒壶,往酒杯里斟酒,边斟还边说,“好,那我就借花献佛,敬林姑娘一杯水酒,还请姑娘原谅。” “哟!你倒是小心着点,倒酒也能洒了!”雪儿不禁埋怨道,原来漫修只顾说话,竟把酒斟到了外面,洒了一桌。 “对不起对不起,弄到衣服上了吗?我给你擦!” “去去去,我自己来,你擦桌子吧!” 漫修赶忙擦了擦桌子,敬完了三杯酒,得了林雨薇的原谅便又回到了牧兰之和肥大姐一桌。林雨清等人也一如既往的吃自己的东西,殊不知,刚刚漫修擦拭桌子的时候,已用洒出来的水酒留下了紫嫣两字。他们共同经历的,共同认识的紫嫣,只有方紫嫣一人,那就是说请他们帮忙去紫嫣庄园找方紫嫣了! 这圣手香堂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又与方紫嫣有什么瓜葛呢? 林雨清等人用完饭后,便离开了客栈,也没退房,只当又出去游玩了。而此刻三人游玩的地方却不是应天府,而是紫嫣庄园。 林雨清还清楚的记得他们当时出树林时走过的路线,几人在骑马到达紫嫣庄园的树林处后,便下马随着林雨清的步伐走了进去,结果还没等走到庄园门口,便遇到了正从庄园里出来的方紫嫣和方敬两人。 见到林雨清等人,方紫嫣显然非常意外。 “你们怎么会来?” “庄主,最近可是一切安好?”林雨清问这话自是有两层意思,一是问候,二便是得了漫修的讯息,却不知是何意。 “恩,还好!就是出了点麻烦,我们正准备出去处理一下。对了,你们怎么会来的?” “实不相瞒,是漫修在桌上给我们写下了讯息,让我们来的,可至于什么事,他没机会说,我们也没机会问。” “哦?漫修?他怎么没机会说?” “他被人绑架了!还中了什么‘一日散’。”雪儿插嘴道。原来自那日漫修当众说出圣手香堂牧峰牧堂主的名号之后,林雨清还真上心了。出门便一直跟踪着他,看他进了药铺,后又急急的出来与肥大姐汇合,便知有事。去问药铺的老板,才知漫修在打听“一日散”的解药。可至于这“一日散”是种什么毒,林雨清也没听说过。只有再找机会和漫修通信,而漫修留下的就是紫嫣庄园的讯息了。 “一日散?我倒是有所耳闻。听说是混入某人的血混制而成的,只离一日,便可丧命!”毕竟方敬在江湖上闯荡多年,还是见多识广一些的。到现在,林雨清等人才明白当时牧兰之说的漫修不敢离自己一日是什么意思。 “他怎么会中那毒?现在人又在哪里?”方紫嫣不禁关切的问了起来。 “具体的我们也不太清楚,只听他说什么圣手香堂牧峰牧堂主,跟他在一起的那姑娘又叫牧兰之,想必之间有什么关系吧。” “恩,你们不说,我们也正要去寻那圣手香堂呢!” 方紫嫣这么一说,几人不禁面面相觑。原来自马大强和黄妈死后,紫嫣庄园就开始了重建。结果,不久前,竟有江湖人陆续找到紫嫣庄园的头上,要什么藏宝地图。追查下去,才知是黄妈散布出去的谣言,并约定以玉百合为号,寻找藏宝地图。因为黄妈知道,方紫嫣生性高傲,而她最喜欢的便是那玉百合,是不会随便动的。没料想,黄妈被马大强所杀,方紫嫣竟把玉百合送给了漫修一支,才引出这许多风波。 方敬又追查出了不少黄妈的同党,也都一一处决,算给江湖朋友一个交代。可是,正以为事情已水落石出,就此风平浪静之时,又有传言说圣手香堂得了紫嫣庄园的玉百合,正去寻藏宝地图呢。为了平息谣言,方紫嫣只得和方敬亲自出马,而紫嫣庄园就暂时交给齐妈来打理了。 “这圣手香堂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这我倒是知道。听说为首的是个叫牧峰的人,手下领的无非是一群惯偷儿。难为他了,起这么个雅号!” “当下之计我们该怎么办?” “去圣手香堂拜访一下吧。平息这场闹剧是一个方面,另外,也给漫修讨出解药来才是真的。” 事不宜迟,几人纵马飞奔了郑州,找到了圣手香堂。没想到的是,这圣手香堂早已人去楼空,连个人影也没见到。 几人四下找寻了一番,都是些破铜烂铁的无用之物。唯独林雨薇还找出几味药草来,说去研究研究,备不住跟那“一日散”有关。 定是那牧峰得到了什么风声,提前跑了。糟糕,他肯定是去应天府与他的女儿汇合去了,万一事情穿帮,漫修岂不危险? 几人不敢在郑州久留,当即快马加鞭的赶往了应天府。可是,他们还是来晚了一步,之前牧兰之等人住的客房早已住上了其他人。问小二,也只说几人前日便退房离去,不知去哪儿了。再问他们是几人同行,小二回答说是三人同行。 真是万幸!牧峰没有和她们汇合!可是接下来怎么办?这人海茫茫的,去哪里找啊! 也巧,正在这时,雨薇看到了路上的肥大姐。 “咦?那不是肥大姐吗?她怎么在这里!” “哈,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他们没离开这儿啊!”雪儿长舒了口气。 “恩,跟着她,自然就会知道漫修在哪里了。” 结果,几人跟了肥大姐一路,她走的竟是要返回郑州的路。而且是独自一个人! 这怎么可能?难道说牧兰之先带漫修走了?糟糕!刚才小二说是三人同行时,就该再追问一句的!原来那三人,竟不是他们想当然的肥大姐、牧兰之和秦漫修。那除了肥大姐的另一个人到底会是谁呢?难道是牧峰? 方敬当下便出手拿住了肥大姐,在一通威逼之后,肥大姐说出了正是牧堂主来与她们汇合的事情。而且,牧堂主已经得知了黄妈已死的消息,而秦漫修只不过曾经在紫嫣庄园呆过不到一月,根本不是什么黄妈派来的人,只不过巧合的手里拿着玉百合罢了! 这下可遭了!牧峰会不会对漫修不利?当下最内疚的当属方紫嫣了,她当时给漫修玉百合是为了给他留个纪念,说不定哪日在江湖上行走,能帮到他。结果,忙没帮上,倒给他惹来了杀身之祸! 第一百一十章 夜闯禁地 再问牧峰等人去往何处之时,肥大姐却有些闪烁其词,显然不愿将牧堂主的行踪告诉紫嫣庄园的人。方紫嫣主动提出了交换条件,见到牧峰,只需要他出来澄清藏宝地图一事子虚乌有,他也是被骗的受害者,完结了此事便可,紫嫣庄园绝对不会伤其半分。否则,紫嫣庄园对勾结其庄园叛贼黄妈,毁庄园声誉的圣手香堂,绝不手下留情! 肥大姐权衡再三,终究还是说出了牧堂主的下一个目的地,江宁府!听牧堂主说是去那里找一个朋友,但至于那朋友是谁,又在哪里住,堂主就没有跟她交代了。只是吩咐肥大姐速回郑州,全权负责香堂的事务。 几人放过了肥大姐,迅速赶往了江宁府。而令众人失望的是,在江宁府连续找了几日,也不见漫修的一点踪影,莫非肥大姐骗了他们……? 话说两头。且说牧峰自接到肥大姐的飞鸽传书,便令人暗中去紫嫣庄园调查,结果查出来的结果竟是黄妈早已身死,紫嫣庄园正在对藏宝地图一事进行排查,而那藏宝地图仅是黄妈凭空编造出的莫须有。 一生都致力于想发财的牧峰尝到了被人耍弄的滋味,又想到漫修居然还拿着玉百合来骗自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牧峰怕紫嫣庄园查藏宝地图时牵连到圣手香堂,便早早的转移了众人,自己也急匆匆的赶赴应天府与女儿汇合。 就在见到牧峰的那一刻,漫修便觉大事不好,可无奈身上剧毒还要指望牧峰去解,又逃不得。因此在牧峰对其挑明真相,想要他性命时,漫修抬出了方紫嫣。 “堂主您也知道,紫嫣庄园的玉百合不是随便给人的。如今我拿着,就证明我与那紫嫣庄园的前庄主,现在的庄主夫人方紫嫣关系非同一般。你杀我,可以说不用费吹灰之力,只让牧兰之离开我一日,我便殒命也。可是,我已经告诉我的朋友们,此事与紫嫣庄园有关了。追查下去,他们一定会找到圣手香堂您牧峰牧堂主的名下。如果我死了,您想,我的朋友们,还有紫嫣庄园,会放过您,您的女儿,又或者圣手香堂的其他人吗?” “爹,他胡说!他哪里有机会告诉谁紫嫣庄园的事情?” “这几日,你可看到之前那兵部的官?” 牧兰之自然知道漫修指的是林雨清,确实,不仅是林雨清,连一直与她作对的雪儿,还有雨薇,牧兰之也没见。难怪总觉得有些奇怪,问题竟出在这上面。 “不可能,肥大姐每天守得你那么紧,你怎么告诉他们的?” “我用什么法子,就不需要告诉你了。总之,他们现在应该已经见过紫嫣庄园的庄主了。方敬和方紫嫣和他们也都很熟,你说,要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办?” “你在威胁我们?”牧峰冷冷的说道。 “岂敢!只是说您杀了我,对您一点好处也没有。如果留着我,不仅可以帮你们做些事情,他日即使见了方紫嫣,我也定会求情,保你父女二人无事的。” 牧兰之不管那一套,上来就要杀漫修,可是,却被牧峰拦下了。 “好!我们带你走!这就去投奔江宁府我的老朋友!不过我警告你,解药我不会给你,你要是敢给我耍什么花样?哼哼!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爹!你怎么还相信他?他骗了您一次还不够吗?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与那些人传递消息,却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我看啊,到头来不是咱们利用他,而是他耍咱们了!” 可是,牧峰本就不想多担这条人命,又想给自己留条后路,是不会听牧兰之相劝的。于是,漫修便顺利的跟着二人来到了江宁府。 一路上,牧峰对牧兰之不停的吹嘘江宁府她侯三叔叔通天的本领,说得神乎其神,仿佛天底下只有那侯三想不到的,没有他偷不到的一样!这么神奇的人物,当然得见上一面,大开一下眼界了。可惜,就在漫修和牧兰之满心的期待中,他们见到的,却是一个五短身材、尖脸猴腮之人。哈!这名字倒真是配他,无论是长相还是所干的行当!可惜就是有些见面不如闻名,听牧峰说时,牧兰之几乎都崇拜上了这位侯三叔叔,可一见面,牧兰之很是失望。回头再看漫修时,却觉漫修更像天上的仙子一般俊美了。兰之赶忙转过了身,怎么回事?她的心怎么会怦怦的直跳个不停呢?一定是太气了,又或者是,一路上太辛苦了……总之……牧兰之在主人还没同意时,拿起一碗水便咕咚咕咚的全灌了下去,真凉爽啊!可是这份凉却怎么也遮不住她脸上的热,这还没到夏天,怎就这般了呢? 漫修却不知所以然,见牧兰之奇奇怪怪的,也不去理她。女人的事最好少管,这是他这几日总结出来最大的经验。 牧峰给牧兰之介绍了侯三叔叔,一顿寒暄过后,侯三对几人道,“来到这里,就当是自己的家中。想吃什么就吃,想喝什么就喝。千万别客气!但丑话也要说到前头。你们看到那个小屋了吧?我的房子里你们哪里都可以随便去,唯独那小屋你们不能进。如果不听,可别怪我到时翻脸不认人!” 牧兰之和漫修不由同时都望向了那座小屋,看外表,也没什么特别的嘛,除了门上上了把很显眼的大锁之外。到底里面有什么,居然说的这么严肃,感觉谁要进去,这侯三立马就会跟人拼命一样。 一连几日,几人都在侯三家中吃香的喝辣的。漫修与几人相处的也都很好,因为他人不但勤快,而且会的东西还多,而这侯三又特别喜欢听戏,因此没几日,漫修与侯三竟比牧峰走的都近。得到主人的赏识,自然便也不会吃眼前亏,但漫修也知道自己的处境,他必须尽快拿到什么“一日散”的解药,找机会离开这里。 第45节 因此,这一日晚上饮酒时,他竟然把牧峰和侯三都灌醉了。结果搜了一通,也没从牧峰身上拿到什么像解药的东西。对了,去他的房间里搜搜看。 漫修看到牧兰之房间的灯已灭,料想她已经睡下了,便很轻声的走到了牧峰的房间,进去点上了根蜡烛,搜看了起来。结果,正蹲下身翻抽屉时,却觉旁边怎么多了双草鞋,再往上看时,居然是牧兰之! 漫修手中的蜡烛差点没掉下来,当时就很尴尬的站起身来,“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说呢?” “啊,你瞧我,今晚真是喝多了!我说怎么找不到我的新衣服了呢?这儿原来是牧姑娘的房间啊!” 牧兰之一笑,“装,继续!” “什么?” “我说你继续装!我倒要看看,你编瞎话到底能达到什么水准?” “既走错了,还请姑娘原谅!我,我回房了。”漫修巴不得飞出这屋子。可是,还没等他走,就被牧兰之一把拽住了后领。 “我让你别叫我姑娘来着,你耳朵聋了?还是脑子坏了?”说着,牧兰之便抬手要打。 “小爷!我记住了!”好汉不吃眼前亏,他虽也能对付得了这牧兰之,可又离不开她,明日一旦牧兰之告诉了牧峰漫修故意把他灌醉,就是为了来偷药,这还有好吗? “呵呵,看来也没喝多啊!连叫我什么都记得!还说进错房间了!” 啊!糟糕!刚才是牧兰之在套他! 漫修挣脱开牧兰之便要走,可就听身后牧兰之道,“好!你走!你走,明日我就告诉爹去,你要偷他的一日散解药!” “哎别别别。” “你说别就别了?” 漫修看牧兰之,好像并无意要将此事告诉牧峰,可又是为什么呢?莫非还有什么交换条件? “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你都依吗?”牧兰之的眼睛里似乎有些放光。 漫修倒是心里七上八下了起来。这般表情和说辞,应该是没什么好事吧!可是要是说不依她,等牧峰醒了自己可怎么办啊! “什么事?” “你看,这是什么?” 漫修看去,只见牧兰之手上挂着一串钥匙。 “这是哪里的钥匙?” “说你聪明,你有时还真笨!你说会是哪里的钥匙啊?”牧兰之的脸上掠过狡黠的笑容。 啊!那个小屋!侯三再三嘱咐不准进入的小屋!牧兰之居然趁侯三喝醉了把钥匙偷了来! “你怎么能这样?他好歹也是你的叔叔!等会他醒了,发现钥匙不见了,你怎么跟他交代!” “哈哈!”牧兰之居然笑了。“叔叔?我跟你一样,无非才认识了他几日罢了。更何况,只是好奇,进去看看而已,又不是要害他什么!你没注意到,每天晚上,那屋里都会发出奇怪的声音吗?我敢肯定的说,这侯叔叔肯定在里面藏了什么好东西,要么,就是有鬼!难道你就不想知道那屋里的秘密吗?更何况,他酒也不会醒那么快的,估计再睁开眼睛,怎么也得明日晌午了!怕什么!” “你!人家好心收留你,你怎么可以忘恩负义呢!” “我呸呸呸呸呸!什么收留!谁收留谁啊!我圣手香堂又不是没有了,被江湖人追杀,跑到他家中避难的!只不过想起老朋友,过来看看罢了!” “你真是……” “行了,少废话!陪我一起进去看看吧!” 哈!原来如此!她一个人害怕,不知道那小屋里究竟藏了什么,便拖上一个人陪她去。那么即使有危险,她也会把漫修推到前面,自己则有机会逃走,想得可真周全啊! “我不去,要去你去!” “你不去也行,那你偷药的事……” “就算牧堂主知道我偷药又怎样?” “呵呵,你觉得我说的时候会只说你偷药吗?咱们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说,我要是告诉了爹,他会怎么想你呢?” “你!”哈,刚才还逼着自己不让叫她做“姑娘”,现在又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了!女人,真是反复无常! “就不知道爹会不会替他这个女儿出头了……唉……” “好好好,我陪你去就是!” 牧兰之立刻就露出了笑容! “对嘛,早这样不就好了!这个给你!” 漫修一看,竟是把小匕首,看来牧兰之还真是有备而来,万一遇到特殊情况,还好防身用呢!漫修笑笑,接过了匕首,把它插进了腰中。 二人径直走到了那小屋前,听听,里面没什么声音。牧兰之才大着胆子打开了门锁。 第一百一十一章 禁地遇险 且说牧兰之与漫修进了侯三这所谓的禁地,却都惊呆了。里面的金子宝物多得让人眼花缭乱,原来这竟是侯三的宝库! “呜哇!”牧兰之的嘴都合不拢了。一会儿捧起这些珠宝,一会儿拥抱那箱金子,视财如命的她今天可真算真开了眼界了。难怪爹说这侯三叔叔本事了得,自己初还不信,原来果真了得! “一个小偷,居然可以偷到如此境界!简直太成功了!我太崇拜了!”牧兰之显然激动得也死。 “你说这些都是偷来的?” “那当然,这年头,谁还凭白给你钱不成?” “有钱就这么好?” “那当然,没钱的日子你过过吗?可是很难想象的!” “无非都是些身外之物,也值得这么留恋!” “呜哇!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夜明珠吧!你看你看!真是好漂亮啊!这侯叔叔在江宁府真是可惜了,要是到了京城,还不得轮到他做皇帝啊!” 漫修看到完全被金钱迷住了的牧兰之,不禁说不出的反感和厌恶。金银财宝就这么好吗?值得如此痴迷!漫修刚要转身离去时,却见那边墙上晃过了一个人影! “有人!” “谁啊?什么人?”牧兰之好容易把眼睛从金银财宝中移开,警惕的看了看周边。结果,除了看到一只黑色的小猫从一堆珠宝上跃过外,其他的什么都没看到。 “啊!原来是只猫啊!吓死我了!晚上的动静竟是这小东西发出来的,想必是为了引我过来看这旷世奇观,也算是有些灵性吧!” 这也算是旷世奇观?不就八九箱金银财宝嘛!何况还又都是些不义之财!漫修不禁轻蔑的看了牧兰之一眼。可现在的牧兰之,又回归到她品读珠宝的细心上去了,根本无暇顾及漫修。 漫修并没有放松警惕,他肯定刚才见到墙上闪过的是个人影,不是什么黑猫。正当漫修心里打着鼓,到处寻找时,就听牧兰之大喊一声,“鬼啊!” 随后牧兰之便一下子扑到了漫修的怀里,吓得颤颤发抖。原来牧兰之正举着灯火看那宝贝时,一个影子也从她面前闪过,这回她可是相信,那绝不是只黑猫! “是谁?出来!” 整个小屋似乎一下子弥漫上了恐怖的气息。牧兰之也不再看金银了,而是紧张的四处寻找着那个鬼一般的身影。可找了一通,也没看到什么,莫非是自己刚才眼花了? 可就在这时,鬼影又闪了一下。牧兰之吓得一下子瘫坐到了地上,漫修却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把鬼影硬是从一个墙的角落中给揪了出来。 近处一瞧,这哪是什么鬼影啊,分明是个披头散发的女子,长得还有几分姿色。 “你是谁,为何会在这里?” “是啊,你到底是人是鬼?怎么又会在这个小屋里呢?这外面,可是锁着的啊!” “二位好心人,请救救我吧!”女子居然跪地哀求了起来。 “你且起来说话,到底怎么回事?” 只听那女子娓娓道出。原来这女子姓梁名媛,是江宁府一个大户人家的女儿。因自小指腹为婚,长大要嫁与刘家为媳。而这刘家偏偏又远在苏州,父母亲不舍得让女儿远嫁他乡,而刘家也是独子,更不可能让儿子入赘江宁府,又要成全婚约,只得梁家做出让步。挑了个良辰,满带了好多的嫁妆,远嫁他乡。 结果,在出嫁的路上却不知怎地遇到了一阵邪风,再醒来时自己便已身处这个小屋之中。周围,除了自己出嫁时从家带出的嫁妆,没有一样事物是她熟悉的。 原来竟是这侯三作怪,借助风吹了很多迷烟过去,将送亲的人都迷晕,将新娘从花轿中偷了来不说,还偷走了所有的嫁妆。身着新娘盛装的梁媛没想到会在自己出嫁之日遭此变故,死活不从侯三,侯三便威胁她道,之前已有两个女子不从他,被他杀死在这屋中了,并给她看了两个骷髅头,梁媛看后当场便吓得晕厥了过去,再醒来时却已被这侯三糟蹋。女子几次自杀却都未遂,侯三竟又拿她父母之命相要挟,说既能从花轿中偷得她来,便也能进她府上偷得她父母的性命来。后来还几次三番的带自己府上的珍贵宝物回来,不断的提醒女子,自己是有能力随时取她父母性命的。 自己受苦死了也就罢了,怎还能再连累父母丢了性命?于是,女子便只得忍气吞声,假装与侯三做了夫妻,瞅准机会还是要逃的。可是,就在女子精密的计划要逃走时,竟被侯三发现,之后便被锁在了这个屋中,成日里与金银混作一处,过着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生活。而侯三,每日都会来看她,应该说是,只要兴起,便凌辱她一番,并警告她不许多出一点声响,否则其父母的人头就会立刻出现在她的面前。女子几次三番想吞金一死了之,又恐父母受累,只得如游魂野鬼般的活着,每夜里悄声哭泣。不想今日却意外的遇到了贵人。因此便再三的请求牧兰之和漫修放她离开。 “哦,原来每夜里这小屋传出的声响竟是你的哭声啊!” 按说现在逃跑可是个绝佳的时机,侯三酒醉,这女子尽可以大大方方的从这噩梦中走出去。可是,他们怎么办呢?牧兰之虽说敢大胆来偷看小屋,却着实没有胆子私放这侯叔叔的女人。因为一路上,她听父亲说了很多关于侯三的故事了,简直就是无所不能!而且为人心狠手辣,那么杀人,对他来说应该也不是件稀奇事吧! “你走吧!侯三现在醉了!”漫修还是没改他喜欢助人的本性。可他自己也知道,助人也该想想自己的后路的,他却笨得每次助人却都没给自己留什么退路。 “你疯了?放她走?侯叔叔知道了,咱们怎么说?”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既遇到了,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她死了吗?我看她还没死,我们就得先死!” “梁小姐,你走吧!回去报官,来抓侯三!” “你说什么啊!让她回去报官来抓人?那可是我侯叔叔啊!” “刚才你不是还说才认识他几天的吗?” “啊,那个,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官府的人来抓人,还不把我们都牵连在内啊!我爹可是侯叔叔的好朋友那!” “牧兰之,以后别说你认识我!走,我带你出去!”漫修说着便拉那女子朝门外走去。可就在打开门的一瞬间,漫修呆住了,那是一双多么凶恶的眼睛!站在门口的,居然是侯三! 牧兰之也吃惊不已。 “这,这怎么可能?” “哼!想灌醉我?还闯入我的禁地,放走我的女人?你们太嫩了!”原来侯三睡了一会儿,竟迷迷糊糊的又起来了,原想来寻这梁媛,不想一摸身上的钥匙,竟不翼而飞了,当下酒意全无,立刻飞奔到了他的禁地小屋前,结果,不出他的意料,门上的锁已被打开了。 “别怪我早把丑话说到了头里,今儿,谁也别想出这个门儿!” “侯叔叔!”牧兰之胆怯的叫了一声。其实,她更希望的是爹能赶快出现在她的面前,帮她解这眼前之危。可惜,牧峰确实是真的喝醉了。 “看在你刚才还叫我声侯叔叔的份儿上,我不杀你!你让开一边去!”显然,侯三听到了他们刚才的对话,对牧兰之反对漫修出的让梁媛回去报官抓人的主意甚是满意。 牧兰之巴不得侯三如此说,于是急切地退到了一边去。 “牧兰之!你怎么可以这样,他是杀人凶手啊!”漫修很是气愤的说道。可牧兰之并没有任何想要帮他的迹象。 梁媛吓得直往漫修身后躲,而侯三则一步步逼近二人,漫修护着那梁小姐一步步的退后。说时迟那时快,漫修拔出腰中的匕首便刺向侯三,侯三一闪身的功夫,却让出了一条路。漫修忙推那小姐过去,让她快跑。侯三一见那小姐要跑,便丢下漫修,要去抓她,可无奈漫修竟死缠他不放,侯三在与漫修纠缠之际,那小姐竟已跑出了小屋之门。 “快把她给我抓回来!” 幸好侯三只是偷盗功夫厉害,功夫却也平平,加上又喝了不少的酒,竟和漫修半斤八两,因此纠缠在此,竟无暇东顾,只得让牧兰之帮忙。 第46节 “牧兰之!” 看着往外跑去的牧兰之,漫修愤恨的叫了一声。可牧兰之还是跑了出去。 漫修很是失望,可在打架时心思用到别的地方是绝对的大忌。侯三抽了个空子,灵活的把漫修手中的匕首卸了下来,反而逼到了他的脖子上。 “你等着,回来我再收拾你!” 侯三急于去追回那梁小姐,便匆匆的扔下漫修,把门锁好,追了出去。漫修在屋中急切的打着门窗,他不能在这儿等侯三回来,等他回来,自己就必死无疑了!可是,无论怎么找,也没有出口!是啊,要是有的话,那位梁小姐还能不逃吗? 漫修又在珠宝里面翻了个遍,只要类似簪子一类带尖的,他挑了个遍。只等侯三一进来,便要了他的命。 可是,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漫修本就喝了不少酒,加上又折腾了一夜,竟有些困了。等他再醒来,只见已经有个人站在他面前了,是牧兰之! 漫修从没像现在这样厌恶她,甚至都觉得恶心!爱财也就罢了,胆小也就罢了,怎么还能助纣为虐呢!那梁小姐多好的逃跑机会!哼!看她那得意的样子,又成功的把人家抓回来了吧? 而这时,漫修的目光又落到了旁边的一个麻袋上,昨日进来时是没有的,牧兰之又像当日抓他一样把梁小姐也用麻袋装回来了吗?真不是人! 第一百一十二章 千金散尽 “你走,我不想见到你!”漫修看到牧兰之气就不打一处来。 “是吗?不过据我所知,你要是一日不见我,便会死得很惨!” “我生我死,那是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那梁小姐呢?”漫修看着麻袋问的牧兰之。 牧兰之见他看麻袋,不觉微微一笑,“哈!才见了这么一面,就惦记人家了?” “是啊!我就是惦记她了,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不许!不高兴!” “你有什么权利不许?你不高兴又关我什么事?说实话,做小偷已经很不光彩了,可我并没有看不起你。可是昨夜,你真的让我彻彻底底的看不起了!我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的牵连了!你的那位侯叔叔呢?要杀要剐,不得出来给个说法吗?” 可谁知牧兰之并没理他,而是去解封住麻袋口儿的绳子。 “好啊,既然你这么想他,我就让你见见!” 麻袋口儿开了,露出来的却不是那梁小姐,竟是昏迷着的被捆绑着的侯三!漫修惊讶不已。“你……” “是啊,这就是你瞧不起的牧兰之做的!” “你,是你抓的他?” “不是我,难道是你啊!” 漫修不知该说什么好了,牧兰之跑出去竟是为了去拿麻袋,好抓侯三!这个结局真是太戏剧性了,漫修不觉笑了出来,可不知怎么了,带笑的眼里竟含有着泪花。他太激动了,也太感动了,牧兰之良心未泯,居然肯帮那梁小姐,还肯大义灭亲,抓她爹的好朋友,她的侯叔叔! “哼,你这个人,变幻无常的!一会儿就要死要活的,一会儿就哭笑不得的!” 漫修擦拭了一下眼睛,“什么跟什么呀!听不懂你说什么!”说完,便站起身来。 “过来,帮帮忙!”漫修转身对又封住麻袋口儿的牧兰之说道。 “做什么?” “搬几箱值钱的宝贝出去啊!” “哇哈!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这一会儿官府要来人,还不把这里的金银都充公啊!还是你想得周到!趁他们没来,赶快搬几箱藏起来!” 两人忙活了半晌,漫修又雇了马车把金银运到了别处。官府才来人将侯三带了去,并将侯三的家,连同这小屋一起查封了。 而这时,牧峰的酒已醒,可迎接他的,却是朋友被官府拉去治罪,牧三的家被官府查封。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会一觉醒来便出这么大的变故?他还不知道,这一切,全是他宝贝女儿搞出来的事情! 当牧峰得知是兰之亲手将侯三抓获并送官后,一声叹息!但这也是侯三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 牧兰之兴奋的告诉父亲她提前藏好了侯三的几大箱珠宝,这下子,即使没有什么藏宝地图,他们也发了!这个消息倒让牧峰十分振奋,当即就表示要随兰之去看看那些珠宝。可兰之说是漫修驾马车运过去的,得让他带路。她和漫修约好在五里外的一个破庙里见面,到时就能见到那梦寐以求的珠宝了! 可是自侯三被带走,牧兰之和牧峰又被传到堂上回话,折腾了将近大半日,这才想起竟都没见到漫修。而等到牧峰和牧兰之被传完话,急急的跑去那荒破庙中与漫修汇合时,见到的却只是在等待他们的漫修,却不见那几箱珠宝。估计是怕人看到,提前藏好了吧。 “漫修!那侯三被判斩刑了!他交代确实杀过两个女人!” “哦。” “还有啊,那梁小姐也与她家人团聚了,哭的一塌糊涂。” “哦。” “你让我交给梁小姐的信我也给她了。她看后也是感激涕零的,还一再拉着我的手说我们真是好人!不过后来说的便有些奇怪了,说什么放心好了,一切包在她的身上!你到底写了些什么,让她打这种包票啊?” “那信你没看?” “你不是不让我看的吗?我才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卑鄙呢!偷看你给她的信件!” “哦,那就难怪了!” “你怎么了?难道梁小姐重新和家人团聚,侯三罪有应得,你不高兴吗?”看到漫修若有所思的样子,牧兰之诧异了起来。 “高兴,高兴。只是有些乏了,想休息一会儿。” “对了,那梁小姐还几次三番的特意嘱咐我要我代她好好谢谢你呢!说什么改日登门拜谢!呵呵,登门我看就免了,这偌大的江宁府,咱现在还暂时就能栖身在这破庙里呢!” “这不也挺好吗?风刮不着,雨淋不着。” “呵呵,你也太容易满足了吧!幸好天气渐渐暖和起来了,要是换了冬天啊,看你还说的出这种话!” 漫修微微一笑,比这还艰苦的环境他可是经历过不知多少,这还算好的呢! “哼!还不都是你搞出来的事情!你侯叔叔被抓,害的咱们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一言未发的牧峰终于忍不住说了牧兰之一句。 “爹,你怕什么!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咱们那么多的金银珠宝,就是再买他十几个宅院也买了!还怕没地儿住?” “恩,也是。哦,那珠宝放的地方安全吗?别让贼人给盯上了!” 贼还会怕贼盯?真是可笑! “是啊,漫修,你把珠宝都藏好了吗?带我们去看看吧!从昨夜里开始,折腾到现在,还真有些乏了来。不过一想到珠宝,哈哈……”牧兰之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整个人都笑开了花。 “哦,那些珠宝,很安全!很多人替咱们看着呢!” “安全就好!……什么?很多人替咱们看着?”牧峰和牧兰之的乏意瞬间全无,什么叫很多人看着,难道这秦漫修又特意请了护卫,也太张扬了些吧! “恩,很多人。他们还都谢牧堂主呢!” “你请人啦?不是吧!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那些人,哪靠得住啊!知道你请他们看护那么多的金银,才得那么九牛一毛,还不把那金银都偷个干净啊!哎呀!你这是怎么办事的?快告诉我,藏宝的地方在哪里?” “怎么?你现在要去?” “当然得去看看了!指望那些人!” “哦,就在城东头,一个贫民窟里。” “贫民窟?!也亏你想得出来!那些人本来就穷,再知道了有这么多的珠宝,还不哄抢了啊!” “恩,你说的没错,一下子就都哄抢光了!不过个个都谢牧堂主善心,高兴的不得了呢!” 漫修说到这儿,就见牧峰和牧兰之都张着嘴巴愣在了那里,一时间怎么叫也没反应了。感情漫修今天早晨让牧兰之帮忙抬金银就是为了分给那些贫民窟里的穷人啊! “你,不是开玩笑吧?” “这种玩笑,有意思吗?” “我再问你一遍,你听好了!咱们,从侯三家里搬出来的金银,现在在哪里?哦,不不不,是在谁的手里?不用急着回答,慢慢想想,想好了再说!”牧兰之已经尽量在压制自己愤怒的情绪了。 “刚才说的不够清楚吗?分给那些穷人了!以牧堂主的名义。” 牧峰和牧兰之差点没晕过去。 “几箱金银珠宝啊!怎么也值千八百吧!你都分了?” “是啊,都分了!连箱子,他们也都要了去了!” 什么!牧兰之一下子晕倒在牧峰的怀里。 “兰之,兰之!你没事吧?” “喂,牧兰之,你怎么了?” 在牧峰和漫修的呼唤下,牧兰之又恢复了精神。可是,这次,她却大发雷霆。 “怎么了?你说怎么了?我辛辛苦苦搬出来的金银,你却分给了完全不相干的别人!你说怎么了!那,那侯叔叔,不,侯三,还是我抓的呢!我用麻袋从后面套住的他,我把他打晕的呢!不然,莫说是梁媛,连你,现在也早命丧黄泉了!不知恩,不知恩也就罢了,为什么分我的钱,那是我的!” “那是侯三偷的。我问你时,你也是这么说的啊!” “是又怎样!他被抓了,官府问话时那梁媛也没照实去报,当然剩下的就是我们的了!……哦!我知道了,你给梁媛的信里说什么了!你是让她不要对官府说实话!怪不得只报了四箱金银,官府也只查扣了四箱!原来是你捣的鬼,你从让我帮你搬金银出去时就早有预谋!” “说话不要这么难听!什么叫早有预谋?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分给更需要它的人才更能体现出它的价值。我把这些不义之财又归还了回去,有什么不对吗?” “什么钱财是身外之物,都是屁话!你见哪个人没钱还能活的好好的?什么富贵不能移,什么人穷志不穷!我呸!连生计都维持不了,还谈什么生活!什么志向!照我说,就是人穷志必短!需要钱的人,我也需要,你怎么不给我?归还?那侯三也没偷他们的,那些穷鬼,有什么可偷的吗?” “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既这么说,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总之钱都已经分出去了,你们知道就好!” “哼!不是你自己独吞了?在这儿跟我们绕圈子?”牧峰还是很提防漫修的。 “不信,你们可以去城东头看看。我没骗你们!” “哼,分出去了难道就不能拿回来吗!那本来就是我们的!你有什么权利自作主张?” “牧兰之,你有没有脸皮?分出去的东西怎么还可能再问人家要回来?” “我呸!还轮不到你教训我的女儿!拿回来怎么了?那本来就是我朋友的!他们有什么资格拿!走,兰之,我陪你一起去!这个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女儿,你说怎么办吧?” 此时的牧兰之已怒发冲冠,哪还顾及到漫修。 “把他丢在这个破庙里,让他自生自灭好了!”说着,牧兰之便转身离去。而牧峰则不知从哪里弄来根草绳,结结实实的把漫修捆到了破庙里的一根柱子上。 “哼哼!别怪我无情!要怪,就怪你太多事了!明天,就是你的忌日,我会记得在清明时多烧份纸钱给你的!哈哈!” 牧峰也随即出门,只剩下漫修孤零零的一个人,等待牧兰之离自己而去的一日之后,那可怕的死亡…… 第一百一十三章 市集擒贼 第47节 且说牧峰和牧兰之找了家客栈,说是睡了一晚,实际则是整整气了一夜。次日一早二人便寻路去了城东头的贫民窟,果然见人人都喜气洋洋,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居然砸到了自己的头上,论谁也会高兴的! 牧峰和兰之商定之后,决定再将这所有的财宝统统的偷回来。他们先到了一个破窑,里面原先住着一伙人的。可现在这伙人,女的在收拾破旧不堪的衣物,男的则整理破碎的瓦罐。看似好像要离开这里的样子。 “我说你们这些人那!天生就是穷命!有了钱也不会享受,还要这些破旧的东西做什么?” “人不能忘本那!这次是那牧峰牧堂主大发善心,咱们才得了这许多财物,可以后呢?难道每日里挥金如土啊?那恐怕用不了一两日,便又得回到这个地方了!” “是啊,咱不能忘了牧堂主的大恩啊!你看,米儿这几日正高烧不断,正愁没钱给他看大夫呢,牧堂主的慈悲救活了我的儿子啊!搬了家以后,我头一件事,就是先在家里给牧堂主立个牌位,好好的供着这位恩人那!” “恩,真是个大善人!就是没缘见一面,如果能见的话,我一定给他磕上一百个响头,谢他让我重生的大恩那!” 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这边,牧峰和牧兰之却都默默了。 两人离开了城东头的这个贫民窟,却两手空空。 自从在江湖上闯荡开始,便是以什么神偷,圣手著称,可那都是自己给自己封的绰号,没有人看得起他们,更没有人会感激他们。可这是头一回,一个小偷,也能得到众人的感恩,其中滋味,恐怕只有自己才说得清吧。 牧峰和牧兰之,父女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沉默了好一会儿,两人同时说出一句:“咱们去哪儿?” “回去看看他吧,别真死了!” “恩!哎,等等。” “怎么了?” “还有不少时间,这儿离市集也不远,去给他带点吃的吧。” “恩,好!” 父女二人同去了市集。虽不知道漫修喜欢吃什么,但他们也尽量挑些自己觉得好吃的,准备买回去带给漫修。 正在这时,却听旁边的几个摊贩又议论了起来:“哎,你看你看,那位挥金如土的财神爷又来了!” “哈哈,是啊!这位爷走到哪个摊前,不问价格,只要看好了,一律全包!希望他今天能走到我这儿来!” “你不招呼他怎么过来啊!快看!他朝这边瞧了!又大又甜的香梨!快来尝一尝哦……” 几个摊贩争先的叫卖了起来,牧峰父女顺着他们的眼光往那边望去,只见一个脸方鼻挺,身材高大的阔老爷正向他们这边走来。果然如这些摊贩议论的那般,这老爷只要看中的东西,只一比划,就全要了。而那老爷腰间挂的沉甸甸的钱袋,似乎永远都用不完一样。在这老爷打开钱袋付钱时,牧峰和牧兰之都心动了,那可是满满的金叶子啊! 这么好的机会,不偷他偷谁?也算弥补一下他们失掉千金的损失吧!于是,父女二人便盯上了这位阔老爷。瞅准时机,一个装作路过,与这阔老爷撞了个满怀,与其发生争执,另一个则趁乱去偷阔老爷那沉甸甸的钱袋。 结果,牧兰之与这位阔老爷的争执是起了,牧峰却没能顺利的拿到钱。原来就在牧峰动手时,却被这阔老爷迅速的给反手拿住,牧兰之也出手帮忙时,竟也被轻松的擒住。二人只当这回走霉运,非得被送到官府受罪不可。谁知那老爷居然吩咐人把他们带到了一个府上。 “爹,这是哪里啊?” “我也不知道啊!刚才那到底是什么人?功夫那般了得,我还没碰到他的钱袋,就被发觉擒住了,仿佛就是一眨眼的时间。” “喂,这里有没有个会喘气儿的啊!把我们抓到这里算什么意思?” “偷了我家老爷的东西,就不该付出点代价吗?” 出来说话的是个绝代佳人,不仅牧峰一下子看傻了眼,连牧兰之都瞠目结舌。这是哪家的夫人,居然长得如此美貌! 看来刚才路上那个花钱大手、武功了得的阔老爷就是这家的主人了,真是有没有天理,他已经拥有这么多了,还要拥有这么一个绝代的美人! “你,叫什么名字?”夫人先问的牧峰。 此时的牧峰看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要不是牧兰之在旁边撞了他一下,准还做白日梦呢! “我,哦不,在下牧峰!” “牧峰?” “对,她是我的女儿,牧兰之。刚路上多有得罪夫人之处,还请原谅!” “呵呵呵呵!”这夫人的笑声如银铃般迷人,她笑的样子也更加让看者欲罢不能。“你又没偷我的钱,如何竟说是得罪我之处呢?” “啊,还请夫人多在老爷面前美言几句。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 “爹!” 在美人面前魂儿都飞了,什么时候圣手香堂的堂主也会用“小的”这般低声下四的词去说话,这让圣手香堂的面子以后还往哪里搁! “美言?说个理由来听听,我为什么要替你美言呢?”夫人走到了牧峰身边,那回眸的一笑,那身上的香气,简直要把牧峰迷得神魂颠倒了。 “这……夫人不仅人长得美若天仙,心也是善良无比,想必,想必不会为难我们父女二人……” “你就没听过蛇蝎美人的说法吗?还从来没有一个人说过我善良!” “喂,你到底什么意思?难不成竟因我们偷了你家的钱袋,就要杀了我们不成?更何况,还没偷成呢!凭什么抓我们来这里?”牧兰之可不吃这一套。 “小妹妹,在这里,说话要当心。你知道我以前都怎么罚下人的吗?地,扫的不干净,就砍脚;门,忘了关,就剁手;话,说错了,就割掉舌头……” 刚才还风情万种的美人一下子变了一张脸。他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牧兰之才不会吃这眼前亏呢,只是一将鼻子,不再吭声了。 “夫人,小孩子不懂事,夫人大人大量,就请原谅了她吧!” “呵呵!我也不是个小气的人!又怎么会跟一个孩子一般见识呢?” “是是是,多谢夫人!” “哎,你别忙着谢我!这偷钱,被抓个正着,要是送去了官府,你可知后果会如何?” “当然,当然!就不知把我们带到这府上,究竟何意?” “说来也很简单,只要你替我办到两件事,咱们之间就两清了!” “什么?我们又没偷,没偷到你们的银子,凭什么让我们办事?” “那勾结紫嫣庄园的黄妈,到处寻藏宝地图,这笔账,又该怎么算呢?”那夫人正色坐回了正座。 说到此,牧峰和牧兰之才一愣。感情这夫人,还有刚才那阔老爷都是紫嫣庄园的人! 牧峰给牧兰之使了个眼色,二人转身就往门外跑。可这时,却见门口处不仅守着那阔老爷,还有牧兰之熟悉的林雨清、雪儿、雨薇。 “是你们?” “兰之,你认识他们?” “他们就是秦漫修口中所说的朋友,只不过,人家恐怕也不当他是朋友罢了!” 牧峰对女儿的话似懂非懂,什么是朋友,又不当朋友。不当秦漫修是朋友,还会去找紫嫣庄园的人帮忙?啊!正座上端坐的那个女人是方紫嫣!而这位阔老爷就是…… “对,你猜的没错,我就是方敬!现在紫嫣庄园的庄主!而你们刚才见到的这位,便是我的夫人!” 原来方紫嫣一行几人在江宁府寻找多日无果,雪儿便出了个主意。因为她知道牧兰之是小偷,如果真在这里,而且又见到招摇过市的有钱人,不可能不动心!而林雨清等人牧兰之太熟,估计见了面也必躲得远远的。方紫嫣又太过漂亮,气场太足。唯独就这方敬,脸又生,武功又深不可测,稍微装扮一下,成个有钱的老爷,在街市上连续招摇了几日,这鱼还就真上钩了! “这……” “怎么?没话说了?” “牧峰糊涂!一时听信了黄妈的谣言,不仅牵连了紫嫣庄园,还连累了我圣手香堂!还请庄主、夫人恕罪!” “堂主果真能如此深明大义,那我紫嫣庄园自也不会再追究什么。但是,眼下有两件事,还需堂主相助!” “什么事,庄主和夫人尽管吩咐就是!” “一,向江湖朋友澄清事实。二,拿出”一日散”的解药,交出秦漫修!” 原来是这样的两件事!牧峰正愁如何为藏宝地图一事画上个句号,现在有紫嫣庄园的庄主和庄主夫人亲自出马,也不乏他的面子。虽然向江湖朋友澄清事实对他来说并不是件多么光彩的事,但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到那时,他再想承认,也会被江湖的朋友所耻笑!耻笑他背井离乡,甚至转移了圣手香堂的位置,整日里东躲西藏,最后不仅没动到紫嫣庄园半分,自己反倒偷鸡不成蚀把米!如今,紫嫣庄园肯主动示好,自己为何不借个台阶下来?再说,提起藏宝地图,有谁会不动心?没什么丢人的! 而就在牧峰答应方敬夫妇一定会向江湖朋友说明事情原委时,就听牧兰之大喊了一句,“糟了,秦漫修!”因为牧兰之突然想起,漫修已离她将近一日。再不回去破庙看他,恐怕就真要送掉他的性命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断肠天涯 “漫修怎么了?他在哪儿?”方紫嫣关切的问道。 “在破庙里!事不宜迟,爹,咱们赶快去吧!” 众人一起快马随牧峰父女赶到了破庙。结果,破庙里面空空如也,哪有什么漫修? “你骗我们!”雪儿不禁把矛头直指到了牧兰之身上。 “他昨晚明明就在这里的!怎么可能?” “昨晚?” “是啊,算起来,我们已分开十一个时辰之久了。再有一个时辰,他就没命了!人到哪里去了呢?”牧兰之也着急了起来。 “该不会是去城东头了吧!”牧峰的一句话倒提醒了兰之。对啊!他可能自己挣脱开了绑缚他的绳索,又听他们说要去城东头的贫民窟要回金银,而去那里寻他们了吧! “城东头?什么城东头?”其他的人却对此事一无所知。莫名的怎么会出个城东头呢?不管这么多了,先找到人要紧。 “等等!”林雨清却拦下了要去城东头的众人。 “林哥哥,怎么了?” “你们看,这绳子是沿柱子被齐齐的割断的。假想一下,我们双手被绑缚着,那即使手中有匕首,也不会割成这个样子吧!定是有他人来到这里,给割断的。” “更何况,他没有匕首!”牧兰之很肯定的说。因为,就在那个侯三家的小屋里,漫修与侯三搏斗时,匕首被侯三卸了去。牧兰之擒到侯三之后便又把匕首取了回来,可是却再没给漫修。 “那就是有人来救了漫修?” “有人来过是肯定了。但至于是不是救他就很难讲了。” “林哥哥,你这讲的我就不明白了。什么叫有人来过,是不是救他就很难讲?那人来了,看到漫修被绑,自然割断了绳索,放他走,这是人之常情啊!” “那你在这里看到另一段绳索了吗?” 啊!对啊!如果割断了的话,人的习惯性动作应该是把手上的绳索解开,扔到地上才是。可这里,只能见到留在柱子上的半截绳索,漫修手上的那一半却独是不见,那也就是说漫修还被绑着喽?来的人到底是谁?难道是漫修的仇人?那杀了他便是,为何又要割断这绳索呢?更何况,漫修还有一个时辰的命可活,仅要这还剩一个时辰命的人来又有何用呢? “难道,是她?”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不知该如何是好时,雨薇却在那根柱子旁蹲身下来。显然,柱子上的刻着的一棵罂粟花吸引了雨薇的注意力。 “咦?这是什么花?这般明艳动人?”雪儿顺着雨薇的眼光望去,也看到了柱上的花样。 “是罂粟。又名米囊花。其美丽堪胜牡丹,却是典型的毒品植物。” “啊,怪不得我见得面熟,这在紫嫣庄园里也是有的。” “对,我种着。这么有名的花,我紫嫣庄园里怎能缺她一席之地呢?” “雨薇,你刚才说难道是谁?你认识的人吗?” “是个名叫祁天晴的女孩子,她的师父便是江湖上有名的神毒人。她们是专门研究毒药的,而且做人心狠手辣,只要有了新药,便会随便抓个人去试,也不知葬送了多少的性命。当日,我随师父四处治病救人,便遇到了不少受她师徒二人毒害的患者。她们害,我们治,因此,我便知道她的。而这祁天晴也是奇怪,每次害完人都会在等待看那人服毒后的反应时,在周边刻上一枝罂粟花,好像她,美丽却又阴毒!” “啊,怪不得你看到这枝花时反应那么大了。原来又碰到老对手了!” 第48节 “恩,这神毒人我也有所耳闻。其下手之毒辣,令江湖人闻风丧胆。可是也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听说那神毒人在一次试药时,竟被那试药人把毒药喷到了脸上,毁了容颜不说,为了祛毒,不知想出了多少的法子。而自那之后,便仿佛人间蒸发,也没再听到神毒人害人的故事,江湖人都猜,她是不是毒发身亡了呢。如今,怎么又在这里出现了呢?”方敬一脸严肃,神毒人给江湖带来的危害,足见一斑。 “咦?这又是什么东西?”雪儿看到地上有些粉末状的东西,刚要伸手去拿,却被雨薇喝住,“不,别去碰它!” 雪儿被雨薇这么一喝,还真吓了一跳,急忙把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这时,雨薇小心翼翼的用块手帕垫着,拿起了地上的一点粉末。 “果真是她们,这些都是毒药!” “啊!毒药?”众人不禁都吃了一惊。 “对!一准是她们拿出来强行给人试药时,遭遇到了反抗,不小心散到地上的。” “不是她们,应该是她才对。”林雨清插嘴道。“从今晨开始便一直大雾弥漫,因此地上的土也十分潮湿,刚才我进破庙时,看到地上有两种不同的脚印,如果说一个是秦漫修的,那另一个必定就是带他走的那个人了。” “如此说,那就应该是祁天晴了。因为只有她,才有留下罂粟花的习惯。” “强行给人试药!那这个人不就是秦漫修喽?”牧兰之接话道。 “啊?什么?漫修本来就中毒了,还被用来试毒?这个祁,什么天晴天阴的,我非杀了她,为漫修报仇,为民除害不可!”雪儿又义愤填膺了起来。 “哼!就凭你?”牧兰之跟她针锋相对。 “凭我怎么了?难道靠你?漫修之前中的一日散的毒还不是拜你父女二人所赐!” “我们给他下了毒又怎样,这不也拿着解药来救他了吗?” “你们不把他绑到这里,他又怎会遇到那个恶毒女人?又怎会被抓去当试药人?说到底,还是你们害了他!” “我跟他怎样,那是我们之间的私人恩怨,需要你在这里多嘴吗?” 两人之间的战争眼见又要升级。方敬忙在其中打圆场道,“好了好了。大家都想尽快救出漫修,就不要再吵了。赶快想个法子,怎么样救出漫修,给他服下解药才是真的。” “唉,恐怕现在不止是一日散的解药了,还有这堆乱七八糟毒药的解药!” “这倒是其次,现在找到漫修才是最重要的。只是,我们只有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了。有什么好办法呢?” “不如去找薛大哥帮帮忙。他在江宁府熟,又是你的好朋友,既肯借给我们住处,想必再求他找找人也不是什么难事。”方紫嫣口中的这位薛大哥便是方敬的好兄弟。刚才方敬擒住牧峰父女,并将其二人带到的地方便是这位薛兄弟的住处。 “恩,也好。他手下人多,想必找起来也能容易些。” “呃……”一旁的雨薇仍眉头紧锁。 “雨薇,你怎么了?莫非还有什么别的担心?” “哦,倒也不是,只是有些疑惑,无论是神毒人还是祁天晴,从来就是试完毒,看完试毒人的反应后便会离开,绝不会把人带走的啊!如今,祁天晴为何要把漫修带走呢?” “说不定,她试毒,试着没死,一时起兴,便带他走了呢?”雪儿希望漫修没事,可她说出来的这个理由可能连她自己都不信。 “那你干嘛不说祁天晴看秦漫修长相俊美,动了心,才把他劫走的呢?” “你以为世上的女子都像你这么花痴啊!” “你说什么!”显然,又是雪儿和牧兰之。 “好了,先找人要紧!” 目前来说,这倒是个非常大的难题。谁知道漫修会被祁天晴带到哪里去!而且,是生是死! “要只是祁天晴在江宁府的话,我倒有个主意。这祁天晴为人最为自负,自觉自己毒药功夫天下第一,其实连她的师父都不放在心上的。如果能散出谣言,说又出了个用毒高手,别人即使不会在意,只要这祁天晴听到,便定会不服,肯定会亲自找上门来比个高下的。到时,瞅准时机,抓住她或者跟踪她,自是能知道漫修的下落了。但是,要是她身边还有神毒人的话,可就难办了,那神毒人极其工于心计,又对江湖上的事了若指掌,恐怕是绝不会上这种当的。” “不论怎么说,总得试一试。只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恐怕这谣言还没传到祁天晴的耳朵里,漫修便已殒命了吧!” “这……”雨薇不吭声了。 “这个法子不行,那还有什么别的法子吗?难不成举个牌子,满大街转,说我要找神毒人和祁天晴,要救秦漫修?” “这种白痴的法子也只有你这样白痴的人才能想得出来了!” “你说什么!说谁白痴啊!你不白痴,你说啊!” 这牧兰之和雪儿总是针尖对麦芒,搞得现场气氛一再的紧张。 “既然没有什么好法子,现在时间紧迫,不妨先用雨薇的法子试试看。我想,那祁天晴既带走了漫修,想必就是漫修对她还有点用处。她既会使毒,自然那一日散对她来说也不在话下。说不定已经施药救了漫修呢?事不宜迟,咱们赶快行动吧!”还是方紫嫣拿了大主意。此提议一出,立刻得到了众人的响应。地点选择在了城东头的贫民窟,而假扮那使毒高手的任务,自然又落到了方敬身上,因为他武功高,又对毒略通一二,如果神毒人或祁天晴真能上当前去,自是能对挡一会儿。 而其他人,则兵分几路,方紫嫣去找薛大哥帮忙,派人出去散播谣言,并寻找秦漫修。牧峰和牧兰之父女负责安排让先前得到了漫修救助的城东头贫民窟里的人们都搬走。林雨薇则置身于城东头一个高楼的暗处,随时注意观察着四周的动静,只要这神毒人或祁天晴现身进入这城东头、她的视线范围之内,她便会告诉旁边的哥哥林雨清。而林雨清则会立刻派出假装要来向断肠天涯寻求毒药的恶毒客商,引神毒人或祁天晴往已无外人居住的贫民窟走,自己则负责迅速把消息传递给雪儿,再到达方敬之处。 一切布置妥当,只等猎物入围。还是希望能在一个时辰内找到漫修。毕竟,刚才的猜测更像是在赌博。万一,祁天晴不救漫修呢? 第一百一十五章 引蛇入洞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方紫嫣派出去的手下分别去了城里的各大地方,江宁府中的四处几乎同时响起了一个声音,就是江湖上出现了一位用毒高人,其用毒手段,堪称天下第一。尤其是使用断肠草害过不少人命,也因此得了个名号,“断肠天涯”。而如今,据说有人就在城东头的贫民窟见过这断肠天涯,只一夜之间,那贫民窟的人竟一个也不见了。估计是被这断肠天涯施了什么高明的手段,将那些人的性命都害了去。唉!在江宁府现身的他不知又要引起多少的轩然大波啊! 谣言说的有板有眼,一时间竟闹的人心惶惶。这虽是方紫嫣等人不愿看到的,但事出紧急,又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引祁天晴出来,只好先对不起江宁府的百姓,让他们空自担心一场了。等擒到了那祁天晴或者神毒人,救出漫修,再向众人说紫嫣庄园为江宁府的百姓除了害,那紫嫣庄园的名声在江湖上应该不损反增吧。 话说两头,且说漫修此时确实正在这个名叫祁天晴的女孩身旁。只不过,正如林雨清所料,他是被绑着的,祁天晴根本就没给他解开手上的绑绳。 那夜,牧兰之愤愤离去,牧峰又将自己紧紧绑缚在破庙的柱子上离去。漫修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原以为自己就得这样身赴黄泉路,却没承想,破庙里却来了一位客人。说是因贪图路程,错过了宿头,看到这个破庙,只得先将就一宿。漫修不知有多感激上苍,竟派来这么个美丽的女孩来搭救他。只要给他解开绳子,他赶往那城东头的贫民窟,想必便能寻到牧兰之,不管金银的事情最后结局如何,至少,他不用这么孤独的死去。 可是,他想得太美好了。进入破庙里的这个女孩儿看着他便一个劲儿的笑。漫修不知道她笑的是什么,只觉这种笑容下面藏着些什么。至于是什么,他很快也便知道了。女孩儿根本没有照他说的,给他解开绳索,而是从身上拿出来一个小手帕。小心翼翼的层层打开之后,说让他尝尝。 萍水相逢,莫名其妙的让他尝手帕里的白色粉末?他又不是白痴,当然不会去吃了。可是女孩儿拿出来一把匕首,硬是要给他撬开口。这倒好,没来救星,倒来煞星了。女孩儿把手帕里的白色粉末倒入了漫修的口中,漫修呛得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白色粉末也顺势出来了许多,可是没用,他还是吃下去了不少。 当漫修问他刚才吃下去的是什么时,女孩儿毫无掩饰的说是毒药,她新开发出来的。就是为了寻找这味药,她才独自一人在这荒郊野外转悠,最终竟被她找到并磨成了粉末,正想找个试药的人看看药效呢,没想到也竟碰上了。 天哪!走了个贼偷,来了个毒物。天底下就没有几个好女人了吗?有,还有和玉夫人,有芸萱、雪儿,有方紫嫣,有林雨薇,有何金兰……无所谓了,反正离开牧兰之也是终究一死,无非早死晚死之别,有什么关系呢?而就在漫修等待毒发身亡之时,破庙里新来的这个女孩儿在柱上刻好了她的得意之作--罂粟花。 “这真像你!” “你说这花?我觉得也是。” “你叫什么名字?我马上就得死了,死得明白些应该会好些吧!” “干嘛?做鬼来找我寻仇啊?不过我才不怕呢!你记好了,我叫祁天晴,到阎王那里记得告我啊!正好我哪里都去过了,就唯独地府还没光顾过,如果我去了,也好让阎王老爷尝尝我的手段!” 小小的姑娘,真是好大的口气!难怪她刻罂粟花了,当真毒得很! “那倒不是,我之前已经中过毒了,你不来,明日我也得死。能帮你试试毒性,反倒做了件好事。” “哦?你中过毒?”这时祁天晴看了看漫修,如此俊美的男子就这么被毒死确实有些可惜。咦?不对啊!怎么到现在,这个服了自己新药的人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祁天晴试了试漫修的脉搏,这……这怎么可能?!眼前的这个男子身上哪有中毒的迹象,分明跟正常人一样! “你,之前中的什么毒?”祁天晴在想难道自己误打误撞,竟给这男子解了之前的毒? “一日散。你听说过吗?” “一日散?怎么可能!那跟我的药完全不搭边儿的!” “你说什么?” 祁天晴不再搭话,又从身上取出来一粒药丸,“吃下去!” “为什么?” “我让你吃你就吃!不吃,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漫修没办法,吃了下去。 祁天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反应。结果,过了好久,漫修还是丝毫没有一点反应。那粒可是毒药啊!且不说刚才的白色粉末根本不会解一日散的毒,就算退一步讲会,那这颗毒药呢?为何他的脉象还是如此平稳? “你,你是什么人?” “什么?”漫修被眼前的这个祁天晴问懵了。什么什么人? “你叫什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要杀我!” “我哪里有要杀你?只不过让你试试药罢了!这样,你再吃最后一颗药,如果还没事,我就帮你解下这捆在柱子上的绳子,你说如何?” 这时候是容不得漫修选择的,无奈,只得又吃了祁天晴的一颗药。还是没事。 “你以前吃过什么东西吗?例如,可以解百毒的药之类的。” 连吃了三次毒药,又经祁天晴这么一提醒,漫修突然想起来自己曾经在山崖下洞中生活时遇到的那条咬了自己的美丽的蝮蛇。啊!怎么这么笨,自那之后,自己明明是百毒不侵的,现在居然还为了一日散的毒受了牧兰之那么多的气!怎么就给忘了呢! “你是百毒不侵,对不对?”祁天晴看到漫修的表情变化,知道自己猜对了。 “你刚才说过,只要我吃了那最后一颗药,没事的话,你便放了我的!” “对,我是说过,但如果你耳朵没问题的话,我说的是如果没事,我就帮你解下这捆在柱子上的绳子。不过不是现在,而是明天早晨!” 被绑着,在破庙里睡了一夜。次日清早,漫修起来,便见祁天晴正用匕首沿着那柱子把绳子齐齐的割断,然后一手拿着绳索的这一端,另一只手则把匕首架到了漫修的脖颈上。 “你这是做什么?不是要放了我吗?” “哦,我忘了告诉你了!我找一个百毒不侵的人已经找了很久了!喝了你的血,想必我也一样会百毒不侵,不是吗?” “你,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呵呵,不用那么紧张!我现在又不杀你!我还得带你去见一个人,是我的师父!她老人家也需要你!如果见到我把你带回去,想必她会感动的把她的毕生所学都倾囊相授!到时,即使没有百毒不侵,我也照样会天下无敌!” 就这样,漫修被祁天晴用匕首逼着出了破庙的门。沿街上,客栈里,漫修几次想向外人求援。可是祁天晴看的他十分紧,又怕连累别人,无奈,只得又一次的忍气吞声。 断肠天涯?在客栈里,当祁天晴听到这个名字时,不觉嗤之以鼻。会使用个断肠草杀人,便敢号称天下第一,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好吧!就让我祁天晴结束了你用毒的人生!想着,祁天晴的嘴角处便露出了笑容。 “你要去找他?”看到把自己带到客栈一间屋里绑好的祁天晴转身就要出门,漫修不禁问了一声。 “怎么,你担心我?” “那倒不是,以我的立场,希望你这一去再不回来才好呢!” “呵呵,可惜,不可能!在这儿乖乖的等我回来,等教训完那个什么断肠天涯,我便带你走!” 漫修不再做声,可这时,就觉身后被重物击了一下,漫修昏倒了过去。 牧兰之笑了笑,转身离开客栈的房间。前往那城东头的贫民窟,看看能否能找到这位传说中的断肠天涯。 而这边,在焦急的等待中,林雨薇的视线里进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祁天晴!只有她一个人,真是万幸!万事俱备,就只等你来了!雨薇微微一笑,回头告诉了林雨清。林雨清派出了两个假扮求药的富商,自己则迅速告知了雪儿,雪儿又告知了方敬。一切准备就绪,只等祁天晴进入贫民窟了。 祁天晴跟随那两个求药的富商,很快就找到了这个城东头的贫民窟。看到这里荒凉的景象,祁天晴禁不住“哼”了一声,就这样,也配称天下第一?祁天晴没有进去,而是在远处观察了一会儿。 之前那两个求药的富商从一个屋中出来了。祁天晴在他们走过自己身边时,稍微动了动手,便见那两人立刻脸色变黑,呼吸不顺。啊!用毒之人之间的较量这就算开始了,祁天晴这样做,只是为了试试那屋中之人是不是有真本事。 果然,从屋中飞出两根银针,直插在那两人脖颈间的穴位上,这两人难受了一阵子,都呕吐出了些黑水,呼吸竟顺畅了起来,脸色也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呵呵,还真有两下子!不过,刚才那才只是小试牛刀!真正的较量这才拉开序幕! 第49节 “二位没事吧?”祁天晴假装过去扶他们,可当她扶第一个人的时候,此人立刻口吐白沫,另一个人待要去救他,却也躺在地上抽搐不止。祁天晴看看那屋中并无反应,微微一笑,天下第一!哼! 可就在这时,屋中又飞出了数排银针,分插两人的几个大穴,之前的抽搐和口吐白沫不一会儿竟也奇迹般的好了。 再次被救的二人好容易才捡回来了性命,不敢多呆,迅速逃离了开去。 第一百一十六章 兄弟合心 而此时,祁天晴才双手一抱拳,向着屋中之人道,“晚辈祁天晴,特来拜见断肠天涯前辈!”虽是如此说,可这什么断肠天涯的名号着实是今日才听到的。叫他前辈,也只是面子上的事,一会儿就会让他好看!自称晚辈,首先输了也不丢人,而赢了,恐怕今日,就得让这号称天下第一的用毒前辈彻底名声扫地了。 门打开了。走出来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 祁天晴望去,这男子身材高大,面带沧桑,走路出来时竟不带一丝声音,可见轻功十分了得。说他是个江湖上的武功高手祁天晴说不定还会信些,若说这用毒嘛,眼前这个人,怎么看却也不像。 祁天晴不禁提高了警觉,莫不是被骗了?又或者这人只是那断肠天涯身边的高手?刚刚屋中之人明明治好了自己用的毒,对毒和解毒肯定不是外行。更何况,他为何要骗自己?不管了,是不是传说中的用毒高手,较量之后就能见分晓! “敢问前辈,可就是江湖人称断肠天涯的?” “你是谁?来找断肠天涯何事?” “晚辈祁天晴,久仰前辈大名。今日偶然听得前辈在此,便特来拜望!还请断肠天涯前辈赐见一面!天晴三生有幸!” “断肠天涯,我就是!” 祁天晴心里不禁一愣。此人武功了得,与他比毒,还有几分胜算,但若用起了功夫,恐怕自己吃亏! “晚辈祁天晴,拜见前辈!”这也是祁天晴的聪明之处,她一直把自己定位在“晚辈”上,论年龄,论辈分,这都合情合理,而这样一来,那断肠天涯是无论如何也没有出手伤她之理。因为,她是晚辈! “祁天晴?你师从何人门下?” “回前辈的话,晚辈师从神毒人门下,只因师父有恙在身,还在家中休养。只晚辈一人在外闯荡江湖,今见得前辈,实乃三生有幸!都说前辈用毒天下第一,还望前辈能够指点一二!” 摆明了,是来叫阵的。 “哦,我当是谁的门下,原来是神毒人!我和她有二十载未见了吧,想不到她竟收了个徒弟。” “前辈认得师父?” “何止认得,还熟得很那!就不知道当年被那试毒之人喷到脸上的毒药,可都解了去?” 此人知道师父的事,那肯定是江湖上的人无疑,可是怎么没听师父提起过这号人物呢?二十年前,她还没出生呢!难道师父是因为时间太久远,才不提的吗?可天下第一啊!师父也甘心,就把这名号拱手让与了别人! “回前辈的话,师父的毒已无大碍。多谢前辈挂念!” “好,那就好!你既今日特地前来寻我,我便不能让你空手而归!就送你份见面礼吧!且随我来!” 祁天晴的嘴角处又露出了笑容。哼!拿你的礼物?我可是来要你断肠天涯身败名裂的!于是,祁天晴一边盘算着如何用毒,让这位断肠天涯好看,一边乖乖的跟随其身后进了屋中。 别看屋外简陋得很,屋内可是一应俱全。尤其是断肠草,真是对得起这名字了! “这些都是前辈收藏的?” “哦,是啊!” 方敬看到祁天晴在逐个的看屋内摆设的毒药,不禁捏了一把冷汗。这些还都多亏他薛兄弟的帮助才现凑起来的,只为了一时蒙混过去。可是祁天晴可是个内行中的内行啊,再看下去,必会出现破绽的!因为,这里面,除了断肠草等几味是真正的毒药之外,其他的大都是直接从药铺搬来的。虽说有的药可以是补药,也可以是毒药,但蒙蒙平常人倒还行,这可是毒药的专家啊! 于是,方敬不敢再让祁天晴多看,只引她到一旁坐下。并拿来了一本书,祁天晴看到,上写着“百毒秘笈”四个大字。 “这是我精心研究出来的。里面记录了百种毒物的制作,毒性,以及解毒的方法,把这个当做见面礼送给你,应该不会显得很小气吧!” “前辈是说,要把这么贵重的秘笈送给我?”祁天晴简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原以为只会送给她些什么珍奇的毒药之类,想不到竟是秘笈! “对,送给你!看看,喜不喜欢?” 说着,方敬便把秘笈递与了祁天晴。而就在祁天晴双手接书的那一刻,方敬出手便要拿她,可祁天晴也不是省油的灯,她顺手扬出一把白色的粉末,撤身出屋。 “哼!你也未免太小看我祁天晴了吧!从开始,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初次见面,就会送这么贵重的东西给我?还摆了一屋子的药品,也想来骗我说什么用毒的天下第一?我呸!真拿我祁天晴当三岁的孩童耍弄吗?如今你已中了我的三寸断肠,我的断肠天涯前辈,你就好好的享受吧!不过痛苦也不会太久,不用三刻,阎王爷自会派人来请你了!” 说着,祁天晴一撤身,从贫民窟里走了出来。而此时的方敬,因中了祁天晴的三寸断肠,正在地上痛苦不已。 一直躲在暗中的雪儿刚要出手去擒那祁天晴,却被林雨清强行的给按了下来。待祁天晴走远,雪儿问林雨清到底要干什么的时候,林雨清却让雪儿赶快通知方紫嫣,自己却独自跟踪上了祁天晴。 只见那祁天晴心情大好,一路上又是蹦跳,又是玩耍,转了一大圈,最后得意洋洋的进了一家客栈。林雨清跟了进去,而就在那房间的门口,林雨清听到了里面说话的声音。 “喂,醒醒!我都回来了,你还在睡啊!” 几个响亮的耳光之后,就听里面又传出了另一个说话的声音,“原来你没死啊!” 是秦漫修!他在屋里!而且,还活着! “呵呵,你当然希望我死了!我死了,你醒来就可以求救,而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像我一样,不救你,反抓你的!” “你知道就好!你最好看紧我点,否则,我一样会逃的掉!” “哼!就凭你?刚刚一个武功了得的高手都被我轻轻松松的搞定!你,算的了什么?” “如果我没猜错,你又用了你的毒害人了吧!可是,别人怕你的毒,我可不怕!” “呵呵,谁叫他称自己用毒天下第一的。没几把刷子,还敢来诓本姑娘,当然不能饶他了!你嘛!虽然不怕毒,但你怕不怕我手上的匕首呢?” “你!无可救药!” 原来秦漫修不怕她的毒,听他说话,好似和正常人也没什么区别。而此时,刚好过了牧兰之所说的一个时辰,也就是说一日散对秦漫修并没起什么作用!太好了!那下一步就是如何擒得这用毒的高手,问她要出方敬解药的问题了。当然,前提还得要保证秦漫修的安全。要怎么做呢?明闯肯定不行,连方敬都不是这小丫头的对手!那就只能智取了! 林雨清化妆成了客栈小二的模样。端了盆热水,敲了敲祁天晴所在的房门。祁天晴立马就紧张了起来。 “谁?” “回客官,我是店里的小二!”一口正宗的南方口音。 祁天晴扯下来床单,挡在了漫修被绑着的手上。然后打开了房门,问道,“什么事?” “客官,您要的热水来了!” “热水?什么热水?我没要过!” “嗳?明明就是这个房间要的啊?” “是我之前要的,怎么现在才送来!”漫修把话儿接了过去。因为,他认出了林雨清。 “回客官,您见谅!这季节,生意太好!我们啊,一个都顶三个人使,根本忙活不过来,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啊,您就担待点!把热水给您搁这儿,您看行吗?” “恩,放这边吧。我这早晨起来,还没洗把脸呢!” “那好,客官您有什么吩咐尽管再说!” “再泡壶茶来吧。就要西湖龙井吧!” “好来,客官稍候!” “等等!”祁天晴这一出口却让林雨清和漫修心里都惊得不轻。刚才的对话应该没有什么漏洞才是啊?为何喊句等等呢! “怎么了?一天都没喝口水了,拜某人所赐!要壶茶都不行吗?” “行!谁说不行了!不过,不要西湖龙井,要雨前绿茶!”祁天晴说着又瞪了漫修一眼,不容他再有异议。 “雨前绿茶就雨前绿茶,我又不是不能喝!喂,祁天晴,你先过来帮我擦把脸吧!” “你说什么?让我帮你擦把脸?”祁天晴的气不打一处来,她什么时候伺候过别人! “你不过来帮我,那怎么行?”漫修抬了抬他被床单遮盖着的双手,意思这还绑着呢! “我……我才不帮呢!” “你该不会眼睁睁的想看我发臭发烂吧。从昨天到现在,根本就没洗过啊!” “小二,你去帮他擦擦!” “回客官,我们,只负责打杂,外面这正忙得不可开交呢,哪有闲工夫帮客人擦脸那!您看,您二位也不是没手没脚,自己动手不就得了。我们成日里尘土飞扬,烟熏火燎的,怕弄脏了客官……” “这总行了吧!”祁天晴拿出一锭银子,拍到了桌子上。 “呵呵,成!这就成!” 说着,林雨清把银子先收了起来,又拿起了毛巾,把盆端到了漫修的身旁。一边把毛巾浸到水里,一边还说,“客官,这水稍有点烫,热的话您说昂!我小心着点!” “恩,你擦吧!” “您觉得烫吗?”林雨清拿毛巾在漫修的额头上点了一个点。漫修看了看他,说道,“不烫,麻烦小哥给我好好擦擦!” “好来!”林雨清拿起毛巾,便在漫修的脸上擦拭了起来,可明显的,漫修感觉到林雨清是在写什么字。 第一百一十七章 合擒天晴 先是额头上的一横,之后是撇的走向,横折钩……“万”?万什么?不,加上最初的那个点,是个“方”字!对,应该是说方紫嫣或者方敬!他们也在这里?太好了! 可之后林雨清又用毛巾画了两道横时,祁天晴便有些不耐烦了,“我说小二,你做事到是麻利些啊,洗个脸也这么麻烦!”还好,她只是偶尔抬眼看了几次,嫌得也只是这小二擦个脸花费太长时间! “你这么不耐烦可以出去啊!谁让你在旁边看着人家洗脸来着!” “你啊!想得美去吧!谁稀罕看了!”说着,祁天晴把头一歪,不去看他们。林雨清写完了那个“毒”字。 啊!中毒了?方紫嫣或方敬中毒了? “好了没有?” “好了好了!客官,我这就给您去泡雨前绿茶,二位稍候!” 林雨清端着水盆,拿着毛巾,低头退了出来,但愿他给漫修的信息他已经收到了。而此时的漫修手中又多了一样东西,是林雨清的一把飞刀,趁祁天晴不注意的时候悄悄从床单下面塞给漫修的。祁天晴啊祁天晴,你聪明一时,却也糊涂一时,这床单原是为了掩人耳目,却成了最好的遮挡工具。漫修小心翼翼的用飞刀把自己手上的捆绳割开,还不敢拿出来,一直摆着被捆绑的姿势。只等林雨清再次送茶来的时候与他配合,擒拿住这恶毒的女人! “你见到那个什么断肠天涯了?是男是女啊?” “呸,什么断肠天涯!纯是蒙人的!对毒也就略懂一二,就敢在本姑娘面前班门弄斧,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不过本姑娘也好好的教训了他,恐怕现在正在痛苦的等待死亡吧,哈哈哈哈!” “你教训了他?又是用毒呗?” “那当然,这次用的是三寸断肠。只不消三刻,他便会疼痛至死。谁让他没事起什么断肠天涯的名字唬人的!” “她,是个女人?” “是个四十左右的男的。不过说实话,要不是我用毒,凭他的功夫,我还真对付不了!” 第50节 啊!中毒的是方敬! “还会有你对付不了的?” “我只是说如果不用毒!可本来他就是以用毒天下第一的名声唬我过去的,不用毒对付他那岂不是对不起我白跑一趟?” “这么说,只是个骗子喽?那你又何苦害他性命?” “哼!只有你这样的傻子才会放过别人!他可是要要我的性命的!要不是我机灵,早有防范,恐怕他送我那什么秘笈时被杀的就是我了!” “他要杀你?为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是,假扮用毒高手,号称天下第一,引我过去,肯定是有目的的。说不定是冲师父去的……但是,无所谓了,反正他马上就会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管他是不是骗我呢!” “你倒真想得开!就不知道下次你也中那什么三寸断肠时,会不会有人来帮你!” “哈哈,莫说永远不会有这一天,就是有,我也能自救。” “你带着解药?” “恩,你看,这紫色瓶子里的便是。我给它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做回归梦绕。有诗意吧?这可都是我精心研制出来的,珍贵得很那!” “你,就不怕那断肠天涯有同伙?” “有的话在我伤他之后就该出来的。也亏他们没出来,要是出来,我这里还有更好的东西招待他们呢!可惜,没用上!” 看着祁天晴摆弄着手里的东西,又一脸惋惜的模样,漫修不禁心中一颤,为何一个小小的女孩儿视人命简直比虫蚁还不如? “你杀人,是不是如家常便饭那般简单?” “呵呵,你这是什么表情?寒心?惋惜?又或是恐惧?害怕?我哪里有杀人,只不过是试了试药,是他们命运不济,死掉了,关我什么事!你看你自己,不就没事?” “我恐怕,会比他们死得都惨吧。身上的血会被你师徒二人吸光为止!” “别紧张!即使你死了,我答应你,一定给你修座坟墓,每年清明时给你烧些纸钱,如何?” “如此,多谢了!” 漫修都不知道这个女孩儿头脑里到底在想些什么,难道这就算对他付出生命的报答吗?修座坟墓?还是留着给她自己住吧!我秦漫修才不去住你修的坟墓那! 漫修想着,又紧握了握手里的飞刀。他在盘算着,一会儿如何动手,将这祁天晴一举拿下。 敲门声又响了起来。林雨清送来了刚泡好的雨前绿茶。 漫修看着林雨清,对他轻轻的摇了摇头。因为刚才祁天晴说要对方敬同伙使用的东西就在她的手上,万一林雨清一动手,难免会被伤及,与其到时再逼问解药,倒不如确保万无一失。祁天晴这个女孩子,太过与众不同,恐怕即使她死,也会让别人先去给她垫背,还是不要碰的为妙。 “也给我倒一杯吧!渴死我了!” “也不知你哪来的这么多事儿!真是麻烦!” “谁又让你带我来的?我也不想跟你走!” “少废话!烫死你!” 祁天晴很不情愿的给漫修倒了一杯茶水,又给他喝下了几口。可突然,漫修感觉呼吸很不顺畅,“这茶里,茶里……” “喂,你没事吧?” 祁天晴一看他呼吸困难的样子,立刻紧张了起来,刚扶过他来看的时候,一把飞刀却逼到了她的粉颈上。而与此同时,祁天晴的背后也被人点上了几处大穴,根本动弹不得了。 “就是这个紫色的瓶子,我看着她,你去救人吧!” 漫修从祁天晴腰间取出了她刚才说的三寸断肠的解药,递给了林雨清。而这时,祁天晴才看清,刚才的这个小二,原来是来串通骗她解药的!难怪刚才这小二一进来,她便有种怪怪的感觉,当时还觉自己多心,原来真是应该多心才对!还有!自己真是笨到家了,明明知道秦漫修百毒不侵才带他走的,那茶里即使有毒,漫修又怎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呢? “原来你们串通好骗我!”祁天晴咬着压根儿说道。 “快去救人要紧!”漫修没理祁天晴,而是再次催促林雨清离开。林雨清也知方敬危在旦夕,这里又点着祁天晴的穴位,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于是便嘱咐漫修自己小心后,飞速离开了客栈。 “你会后悔的!我会让你为今天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怎么?杀了我?” “杀了你,那是便宜你!别让我有机会抓到你,不然,我一定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漫修的心再次颤动了一下。“你小小年纪,学点好不好吗?哪来的这么大的仇恨?” “你算老几?我用不着你来教训!” “你随便抓人试毒本身就是不对,又专用毒去害人性命,就更是不对了!这世间,哪个人不是爹妈生的?失去亲人,得有多痛苦,这你想过吗?” “我呸!少跟我说什么大道理,什么亲人不亲人的!我没有!也不知道!”说着,祁天晴眼睛里竟出现了点点泪花。原来,她也是在没有亲情的环境下长大,才形成的这般特殊的性格。漫修想想自己,自七岁以后,不也一样吗?若不是有父母亲的音容笑貌,敦敦教诲还深深的印在脑海里,单凭他在百花馆的那几年,估计就已经成为一个愤恨社会的畸形的人了。所以,也不能全怪这祁天晴。 “要喝点水吗?”漫修想起刚才祁天晴只顾先给他喝水了,她自己还没喝一杯呢。 看到祁天晴气得小嘴鼓鼓的,漫修便主动倒了一杯,递到祁天晴的嘴边。结果,祁天晴还真张开了嘴,“再靠近些!” 看来是真渴了!漫修又用手把水杯托的靠祁天晴的嘴边近了些。可就在漫修喂祁天晴喝水时,她的嘴碰的不是杯子,而是狠狠得咬住了漫修的手。漫修疼得也不顾杯子掉落在了地上,只一个劲儿的往外抽手。还好,因为刚才手和她的嘴之间还有些距离,祁天晴咬得不算很结实,可就是这样,漫修的手上依旧出了血。 “你!” “哈哈!我说过,别让我再抓住你!否则,我会让你痛苦到极致!”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无可救药!” 漫修气得走到了一边,把手包扎了一下。莫名被她咬了这么一口,还真是疼得紧。可今天的事,确实也是自己串通林雨清坑的她,可也是为了救人和自救啊?立场不同而已,说不清谁对谁错! 过了一大会儿,方敬等人赶了过来。看到他无事的样子,看来那药起作用了。方紫嫣也来了,还有雪儿和雨薇,啊,还有牧峰和牧兰之! “秦漫修,你没事吧!”雪儿冲到了漫修的身前,拉着他左看右看。“林哥哥说你没事,你的毒都被解了吗?” “恩,我没事!” 而这时,漫修无意间与牧兰之直盯着他的眼光相遇,尴尬之余,漫修退到了一旁,把头转到了祁天晴一边。而此刻,方紫嫣拔出剑来就要杀了这祁天晴,漫修却上前给拦下了。 “她年纪尚小,还不懂事,就饶她一命吧。” “还不懂事?都用毒药害死多少人了,还不懂事!你知不知道,她今天差点害死方敬!” “我知道,我知道,可解药毕竟也是她的。没有她,恐怕咱们再有心要救方庄主,也是无力回天的!” “漫修,也就你给她求情!这种人,不懂得感恩的!说不定她一会儿走了,回头便找你寻仇呢!” 第一百一十八章 江宁誓约 漫修也不是没料到这一层,因为刚才祁天晴已放出话来,一定会让他好看的。可是一见方紫嫣动手要杀祁天晴,心里莫名其妙的就产生了同情。毕竟祁天晴的人生,她的性格也不是她一个人造成的。何况,她还小,等哪日明白过来了,也照样能活得精彩!自己又不是命运的主宰,怎能说要别人的命就要别人的命呢! 可方紫嫣还是不肯罢休,方敬差点被眼前这个小丫头害死啊! “算了,她本来就是使毒的。刚才她棋高一着,倒是咱们疏忽了。”方敬居然也帮着祁天晴说话! “好!不杀她也行!祁天晴,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就是从今以后,不能再随便抓人试毒,不能再用毒害人,你可办得到?” 好汉不吃眼前亏!这时的祁天晴突然变得特别温顺,与刚才与漫修叫嚣的那个她判若两人。这个要求,祁天晴居然答应了! 为了以防万一,方紫嫣还是没给她解开穴道,而是等众人都走了,方紫嫣拿出一粒药丸来。“你应该听说过这‘天人合一’吧!” “天人合一丸?”祁天晴当然听说过,可是却是头一次见。据说这天人合一丸是两半毒药合成的一体,一旦入口,必死无疑。但若要只服下其中的一半,在体内便会一呆十年,而且每逢月圆之夜,都会发作,疼痛难忍。但只要在十年内再找到另外的这一半服下,便能解前毒。可是,之所以叫做天人合一,就因为它的解药只能是与它能合为一体的另一半,任别的任何解药都是没有用的。 “你要杀我?” “呵呵,我已经答应不杀你了,又怎会出尔反尔!你看好了,其中这一半的呢,先给你服下!”说着,方紫嫣用力一张祁天晴的嘴巴,把药给她推了进去。祁天晴是有苦说不出,可是现在受制于人,只得如此。“这另一半嘛,我先替你保存着。若是你真能如约不再害人,十年后的今日,你到永城的紫嫣庄园来找我,我定把解药给你!但是,如果让我在江湖上再听到你兴风作浪,休怪下次见你时,就不是半粒毒药那么简单的了!” 天哪!每逢月圆之夜都会疼痛得发疯,一想到这,祁天晴便恨得牙根痒痒!紫嫣庄园是吧?大不了把紫嫣庄园的人统统都杀光,也要把解药抢出来! “若是这十年之内,你死了呢?” 祁天晴说话总是这般狠毒,但却没激怒方紫嫣。反而,方紫嫣微微一笑,慢声细语地说道:“药,我会放在一个极其安全的地方。十年之内,假若我真的不幸先死,你也不会知道这药的所在。而十年之后,你真能从善的话,即使我不在了,药也照样会到达你的手上!” 何必等十年,一会儿从这方紫嫣手上抢过来不就得了!自己真是笨到家了,祁天晴想着嘴角不由的又泛起一丝微笑。 “哦,忘了告诉你,两个时辰后,你的穴道自会解开,到时,你履行你的承诺就可以了!” “多谢!”祁天晴气得都要疯掉了。方紫嫣做事竟如此滴水不漏,而且仿佛能看穿她的心思一般。十年,难道真要等十年?这份窝囊气,怎能让天下难逢敌手的祁天晴忍下!说到底,还都是那秦漫修的错,他不与人合伙来擒了她,她又怎会平白受这十年之苦,那可是每月一次的撕心之痛啊!秦漫修,你等着,只要我祁天晴活着一天,就绝对不会让你好过! 而此时的漫修,跟众人走在路上,却终究忘不了临离开时,回头与祁天晴眼神相对的那一刻,那是种怎样的眼神?是充满愤恨和怒火?还是充满冷笑和得意?愤恨和怒火他可以理解,可是她冷笑什么?又得意什么?漫修说不出来,但自从看了那眼神之后,心里便久久不能平静。 “秦大哥,你的手怎么了?”雨薇看到了漫修包扎着的手。 “哦,没什么,不小心碰伤了!” “要不要紧?” “没事的!不用担心!” 漫修又与牧兰之的眼光相对了,为什么她总是在看着自己! “欠我的,记得要还!” 这是牧兰之临走前对漫修说的唯一一句话,漫修不知究竟是何意。自己欠她什么?莫非说那什么藏宝地图?要不然就是自己散发出去的那几箱金银了。可这怎么能算他欠她的呢?本来也都不属于她的东西,凭什么把帐记在自己头上?可是除了这个,自己还欠她什么别的吗?为何今天总感觉牧兰之看自己时怪怪的呢?她和牧堂主从贫民窟里要出银子来了吗?为何又跟方紫嫣等人遇到了一起?好像还不是敌人,而是统一战线的朋友呢? 问过事情的原委后,漫修才知道,原来牧峰也知道后悔了。后来牧峰也真正履行了自己的诺言,向江湖朋友说明了事实,并为自己的愚钝向紫嫣庄园公开致歉。要说可惜的,便是他多年的梦想,就这么被黄妈给骗了,真是心有不甘!可是,好在,他还有圣手香堂,还有他的宝贝女儿。而且,经历了这一事,他又结识了紫嫣庄园的方敬夫妇,以后,行走江湖时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要好得多吧! 牧峰带着牧兰之离开了。方紫嫣和方敬此行也了结了装心事,在与众人一番话别之后,也回紫嫣庄园去了。剩下的这几个年轻人在经历了又一次的相遇之后,感情似乎更加融洽了。 下一步应该去哪里,漫修自己也不知道。听林雨清说,东京城里兵部对他的追捕已停止了。叶子廉回到家中之后,也与其父叶明知的关系大为缓和,为表诚意,叶明知又一次主动的联系了百花馆的馆主馥郁,让其不要再追究漫修私逃的事情了。馥郁虽不情愿,但还是卖了这个面子给叶明知大人,答应了不再追杀漫修。 而叶子奇那里,真如林雨清当时预测时所言,一回京,叶子奇便找人掀了叶子廉在外的住处,他不甘心仙女一般的金兰白白落入已被罢官的叶子廉之手,而令他没想到的是,金兰并不那屋里居住,而是入住到了兵部侍郎杜大人的家中。叶子廉也意外的搬回到了家中居住,使得叶子奇无从下手,空自抓狂。 金兰现在由芸萱陪着,又在杜府中,十分安全。不过金兰并没有找到袁非和孟兴两位叔叔,东京城里更没有母亲孟灵的消息,漫修就算回去也没多大意义,倒不如在外面碰碰运气。如果与母亲有缘,自会再次相见的。 林雨清还说杜大人真的很想见见他,看他有什么魅力能让和玉夫人这么听他的不说,两个宝贝女儿也一起为他说话,甚至雪儿还为了漫修不惜和父亲吵翻。可漫修婉然拒绝了,这种见面尴尬至极,还是不要见得好。 漫修定是要走,林雨清也不好再相拦。雪儿本坚持要和漫修一起去,却被雨清硬是拉了回来。雨薇自不做声,但刚回到家中,便又跑了出来,不是个做女儿该有的孝道。想那肖飞寻不到她,自也就走了,便也随哥哥一同回家。就此,几人又一次分道扬镳了。 可就在分别后的没多久,漫修便接到了一个小男孩儿给他的信。信封上什么也没写,问是谁送的,男孩儿也是什么都不说便转头跑掉了。漫修满心疑惑的打开了信,里面居然没有字的,只有歪歪扭扭的几幅画,漫修花了好长时间才辨别的出来。 第一幅画上好似是一根细长的棍子,可那棍子上方又似有个圆柱形的东西。这是什么呀! 再看第二幅,图中央画着几个大元宝,上面各自都画了几道光,旁边还画了个省略号,最后写了个数字,数了数,是一千。这个好理解些,应该就是一千两银子的意思了。 第三幅,画了一个庙不像庙,房不像房的屋子,在屋后,连接着一个箭头,指向第二幅图。应该就是把一千两银子放到屋后的意思了。 第四幅图,写了个大大的数字三,后面又画了个月亮,看来是三个月的意思。而且此图与第一幅图中间用箭头连接着,看来是三个月期限,拿银子交换那物件。 这写信之人要么是文盲,画画技术也很差,要么就是故意而为之的了。可到底写信之人是谁呢?是给他的吗?这第一幅图……漫修越看却越觉得面熟,突然下意识的掏了一下自己缝在衣服内侧的金簪子,啊!没了! 漫修知道这信是谁写的了,牧兰之!真是太过分了!害的他差点丢了性命不说,居然偷拿了他的金簪子,幸好,摸摸那荷包还在。唉,也都怪自己,当时表现得太紧张,别的不保护,独保护这金簪子,让她钻了空子,抓住了把柄。 以一千两换一个金簪子,这牧兰之的胃口可真是不小啊!啊!对了,难怪她最后说欠她的,得记得还她!还真是因为这个原因!实在是可恶,可恶至极!居然还拿他最宝贵的金簪做威胁! 第51节 一千两银子啊,谈何容易!让他去哪里筹集啊!真是头疼,头疼至极! 第一百一十九章 菩提寺庙 漫修又看了看那封信上的第三幅图,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圣手香堂?不像啊!再细看下,那屋前好像还画着一个碗,上面三条竖。啊,是了,应该是香炉,上面点着的三根香,那就是庙宇没错了!可又是哪里的庙宇呢? 漫修希望能从画里看出些端倪,好歹先找到那牧家父女,去求求情也是好的。那父女二人既在江宁府没取回那已分与穷人的银两,证明还是有点良心的,只要见了面,应该就好说。可再怎么看,也确定不出来画中的到底是哪里的庙宇。他父女二人既是在郑州,那所画的庙宇是不是也应该就在郑州或郑州的附近呢?因为看那庙宇的样子,并不像是南方的建筑风格,应该还就在北方。 就这样,漫修又踏上了回郑州的返程。这回,他却是走走停停。因为他身上的盘缠几乎用尽,只得沿路靠替人打些零活儿,又或者弹些小曲,赚钱养活自己,和积攒些路费了。 等漫修到达郑州时,已是七月天了。天气一天热似一天,漫修却马不停蹄的在打听这庙宇的所在。而所问之人,不是不知道,就是乱指,这一日,漫修竟误打误撞的进了陕西的境内。 连日的酷暑和终日的奔波让漫修的身体颇有些吃不消了,这日,他正走着,却觉天旋地转,随即晕倒了过去,原来竟是中暑了。 等他再转醒过来时,已身处一个名叫菩提寺的小庙中,是去挑水的和尚看到他晕厥在路旁,而将他救回庙中来的。 这个小庙因地处深山中,平日里没有那么多的善男信女来烧香膜拜,而来供养的却大都是些富贵人家,据说这里的菩提老祖是很灵验的。而提起佛祖,漫修一直都以为大家都是供奉菩萨的,说是供奉,也无非就是烧几柱香,磕几个头,说一大堆自己的愿望,求菩萨保佑罢了,想不到菩提老祖在人们心目中也有着跟菩萨一样的功能。 为了让身体恢复的更快,漫修一有空就在寺庙或寺庙周围的山林里散步,呼吸着没有喧嚣的清新空气,聆听着山中独有的鸟雀啼鸣,接受着浩荡的菩提恩泽。这不禁让漫修联想起七岁跌落山崖下后生活过的四年时光。但回想起来,在山崖下的那几年“嗜血”的生活竟不比此处的百分之一。虽然同是隐处,但那里的野味十足总不及此处的清新淡雅,那里外表的通透总不及此处内心的清澈。要不是还想寻找母亲,还是放不下心中俗事,漫修真想终老此处,至少比现在居无定所,浑噩茫然的生活要好很多吧,但这种想法毕竟太功利,漫修还是默默向菩提老祖赔了罪。 在菩提寺庙中,漫修的身体渐渐有所好转。这日出来闲转时他见有个小和尚在打扫厢房,便上去问是否需要帮忙,毕竟在这叨扰多日,总得做点什么吧,小和尚说今日有两位女施主来拜见住持,现在正在念经拜佛,晚上会留宿一夜,因此打扫,厢房本就不脏,漫修身体还没痊愈,就不劳他动手了。既如此说,漫修也便离开,继续去寺庙外的山林里散步。 却道来菩提寺庙的这二位女施主是谁?恰是周可的夫人胡氏和女儿周欣然,二人还带了个小丫头,名约小冰的。却说周可因娶了胡行营的女儿,官途可谓一路畅通,先是做了秦凤路副行营,现在又坐到了陕西兵马总管的位子。胡雍和他还都在活动开封的关系,马上他就会被掉入京师,在天子脚下当差了。由于周可太忙,很少陪夫人,胡氏便只能寄情于佛祖,大大小小的只要是庙,她都会去供养一番,而这个菩提寺庙,因之前圆过她一次愿望,便更是深信不疑,常常前来。这次又带上了女儿欣然一同前来,而欣然显然是不喜欢这种地方的,她热闹惯了,深山老林,一堆老和尚,小和尚,一个菩提老祖的佛像,有什么好看的。欣然一听来什么寺庙便大叫无聊,但又实在受不了母亲整日的絮叨,便只得跟来看一次。 这边母亲拜佛念经,欣然则悄悄的带着丫头小冰溜出了寺庙,在周围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可以玩耍的东西。果然,还真被她找到了,山林里的一只可爱的小白兔,为了抓住它,欣然几次摔倒,就在逮住的同时却又让小白兔一溜烟的跑掉了。欣然去追白兔,小冰则在后面紧追着小姐,这位小姐可是出了名的不好伺候,任性的很,当丫头的整日提心吊胆,因为如果小姐真出点什么事,到时候挨板子挨骂的还是下人。 恰漫修也在山林里散步,见到眼前一只可爱的小兔子,跑了几步又停下,漫修童心未泯的过去把它轻轻的逮了过来,又想起了儿时曾经跟父亲一起上山时的美好时光。而漫修正高兴的边抚摸着小兔子身上的毛边走时,就听见远处有人喊了句:“你站住!” 漫修也不觉得是在叫他,便继续走,又听到:“喂,拿兔子的,你给我站住!”听到此,漫修这才停下脚步,回头看时,只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儿气喘吁吁的赶了上来。那小女孩儿鸭蛋形脸,丹凤眼,衣着很是讲究,但却好像因为跌倒过,漂亮的衣服上蹭上了好几块泥巴。不久,在这个女孩后面又跟上来一个年龄比她稍微大点的女孩,倒是个丫头打扮了。 “喂,把兔子给我!”周欣然好像从来没学过对谁说话客气过,而且说话多为命令式。但漫修却觉这个女孩小小年纪怎竟如此这般没有教养,便不去理她。 周欣然接着又喊道:“喂,说你呢!你听到没有! 漫修依然不理,欣然跑到了他的面前,张开双手,挡住了他的去路。“快把兔子给我!” 漫修依旧没有理她。欣然不禁一皱眉头,放下双臂,打手势,乱指化着说道:“你是聋子吗?眼睛总没瞎吧?那你看好了!把…兔子…给我!”欣然指了指兔子,又指了指自己,然后伸出双手,意思是要接兔子过来。 谁知漫修依然不理她,而是一侧身,准备继续要朝前走。欣然急了,伸手便去夺那小白兔。漫修却一撤身,说句“凭什么给你!” “哈,原来你不是聋子、哑巴啊!” “谁是聋子哑巴了?我又没说过我听不到你说什么!” “听到了还不给我!” “我为什么要给你!” “我先看到的它!” “我逮住的它!” “我先看到的,就是我的!” “那是不是我先来到的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就只归我呢?”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照你的说法,只要先看到就应该得到,那岂不是人人都能得到天下!” “你放肆!” “放肆这个词也轮得到你说?” “我为什么就不能说!你可知道我是谁?” “我管你是谁?就算天王老子来了,只要是有讲理的地方,也总得论究一下吧!” “什么理不理的?我不管,你还我兔子!” “还?我向你借过兔子吗?” “你!你给我!” “怎么现在还要来硬抢的不成?” “那就是我的!我要!” “你说是你的,你要,我就必须给你吗?” “我警告你,我爹可是…” “少来这一套,为了一只兔子,还至于把爹也搬出来吗?就算你爹是皇帝,我也不怕!” “你,你欺人太甚!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漫修原打算说几句教训教训这小姑娘也就罢了,想不到她竟说出了“杀”字!漫修的心里不禁一寒,这是什么世道,怎么小小年纪,家里就教她如此待人的吗? “你小小年纪,居然就视人命于草芥!还是为了只兔子!” “哼!在我眼里,兔子可比你的命值钱的多!你们这些低等的下人,丝毫不懂礼数,见了富贵人家的小姐不跪拜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在这里顶嘴,真是杀千刀也不为过!” 这句话可把漫修惹怒了,“富贵人家的小姐就是人,我们就不是人喽?” “哼!说你们是人那是看得起你们,在我心里,你们这些贱民还不如畜生呢!” 啪的一巴掌,欣然愣了一会儿,紧接着便坐在地上大哭了起来,他,居然敢打她! “小姐,小姐,您没事吧?”这丫头也是的,看这小姐都哭成这样了,居然还安慰一句“您没事吧?”,这看着像没事的样子吗? “你,你敢打我!我,我,我让你不得好死!不,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已经是第二个女子对漫修说这种话了,不知道是气话,还是真心话。但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能说出这样恶毒的话来,真是让人感到极度的不舒服! “你要兔子是吧?给你!”说着,漫修就把兔子往坐在地上大哭不止的这位所谓的小姐身上一扔,只见兔子四脚同时都奔向了女孩儿如花的脸,欣然大声尖叫了一声,兔子可能也被这声喊叫声吓到了,一紧张居然在这个女孩儿的脸上留了一道细细的划痕,之后便踩着她的脸飞速的跑进树丛不见了踪影。 第一百二十章 返回东京 看到女孩儿的脸上微微泛出了血丝,漫修不禁也有些心下不忍,刚放兔子的时候,也没想到会给这姑娘毁容啊!好在不太严重,估计回去好好的敷上几天药,结了痂,也就没事了。本想过去扶那女孩儿起来,可这女孩儿一边哭,一边从口中流出的谩骂声和诅咒声实在让漫修听不下去。于是,索性不去理她,漫修竟扬长而去了。 周欣然身边的丫鬟小冰倒是吓出了冷汗,直在旁边又劝又求,请小姐莫要再哭了。结果这一劝,欣然反而哭的更加厉害了。 小冰又不敢把小姐独自扔在这山林里自己回去禀报,只有好劝歹劝,连哄带骗,说如果再不回去治疗,就要终身留下这疤痕了,才说动这位小姐回去向母亲告状。看到女儿脸上的划痕,满身的泥巴,还有红肿的双眼,胡氏自是心疼的不得了。欣然只哭个不止,问丫鬟小冰后才知是在山林中有个人为了只兔子竟然打了她的宝贝女儿欣然。 胡氏立刻火冒三丈,抢了女儿的兔子,居然还敢打她!欣然因为甚得姥爷胡雍的欢心,从小到大可是没人动过她一跟指头的,现在居然被打了一巴掌不说,还被毁了容颜!这还了得!胡氏一改刚才吃斋念佛时的慈悲模样,愣是找到了住持,说就算把整个山翻过来,也要找出打她女儿的那个贱民!将他碎尸万段! 而当胡氏问女儿打她的那个人是谁时,欣然只知道大哭,还是丫鬟小冰凭着印象描述了一下,是个外表俊秀,长得十分白净的男子。一旁的住持立刻想到了前几日寺中救回的那位施主。如若被搜出来,岂不平白要伤性命?因为,眼前这位前来拜佛的信徒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性,任如何劝都是不管用的。而她们来时又是带着一队兵前来的,一旦真要动起手来,莫说那惹事的施主了,就是菩提寺的一干人等也都难逃干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为人善良、心怀慈悲的住持暗中吩咐小和尚从后门放走了漫修。 胡氏派人找遍了寺庙中的每间厢房,却都无果。胡氏待要发作,可住持却稳坐菩提老祖的佛像前,带领众和尚敲木鱼念起了经文。已经稍微恢复了些理智的胡氏看到佛祖,仍是心有余悸,她毕竟还是信佛,不能在佛祖面前太过嚣张,因此只得先回去规劝女儿,先给她治脸伤,并答应她回去一定让父亲再派人来搜山,直到搜到那人,为欣然出气为止。因顾及到自己的脸伤,又听母亲如此承诺,欣然也只得先委屈的点头答应。当即,母女俩便下山回家,医治脸伤。虽然请了最好的大夫,用了最好的药,但也是命中注定,欣然的脸上仍留下了一道暗细的伤痕。 后来周可也确实派人来菩提寺庙搜过山,但仍无果,众和尚也异口同声说是当时确有一过客借住在寺庙,但没两日就辞别上路了,并不知晓他的来历和姓名,也不知他去向何方。至于是不是周小姐遇到的那位,也是不得而知。找不到人也只得作罢,周可收兵。而众和尚则在菩提老祖面前忏悔了几日,却道是为了救人,不得不打诳语如此。 且说漫修听住持派来放走他的小和尚说后,才知道事态严重,从后门出了菩提寺庙后便沿相反的方向奔去,而那方向,竟是去往开封的。 回去也好,打听了这许多个月,郑州府几乎都找遍了,也没找出牧兰之所画的庙宇所在的位置。去京城,好歹能安顿下来,多赚些银子,等日后见了那牧家父女,也好有所交代。更何况,也好久没见金兰妹子了,还有叶子廉,不知道他们都怎么样了。 一踏上东京城这片土地,漫修便更加百感交集,对于他来说,这是个拥有太多回忆的地方。 漫修进了东京城,最先去寻的便是他久别多年的叶府。他在叶府的生活,还有他和叶老爷,以及叶子奇的恩怨情仇并没有让他释怀,因此,思考再三,也只是在叶府的门口徘徊了好久。但是他见到了叶老爷,见到了叶子奇,却唯独没有见到出入家门的叶子廉。皇上让叶子廉面壁思过一年的御命还真是有威严,连这么喜欢出去游荡的叶子廉也紧紧的被束缚住了。漫修想了想,写了封信,趁叶老爷和叶子奇都出去的空当,将信放到了叶家大门的门口,又敲了敲门,便速速离去了。因为他知道门口的小厮看到上面书写着要转达给叶子廉少爷的书信,一定会处理得很好的。 至于杜府,漫修暂时也还不想见那杜大人,于是也只是在离杜府不远的暗处躲着看了看。和玉夫人和三个女孩儿有说有笑,一起出入杜府的场景让漫修心里十分的欣慰。和玉夫人还是那样的豪气洒脱,芸萱还是那样的温柔娴淑,雪儿还是那样的调皮机灵,金兰还是那样的清秀通灵。这几个女子真是各具特色,结识她们真是自己的三生有幸。 这次回东京,唯独没见到的就是林雨清和雨薇兄妹。也罢了吧,又没什么事。更何况林雨清就在兵部杜大人身边任职,每次见了他也都是那副冷冰冰的面孔,见了面也没什么可说的。还是先找处地方落脚吧。漫修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马行街,因为,那里有他太多童年的回忆。 走到了马行街,漫修最先找到的便是自己儿时的住处,因当时的一场大火,此处已是面目全非,而后来又新盖了楼房,里面也都住进了新人。儿时的一幕幕不停在眼前闪过,可是再见现实,已是物是人非,甚至连物都不是原来的物了。 漫修在马行街找了份酒店伙计的差使,他实在是有些厌倦了到处漂泊,居无定所的日子。有了这份差使,不仅能多攒些钱还那牧家父女,也好方便他打听母亲的下落。 漫修做事伶俐,手脚又麻利,没几日,便深得老板的喜爱。酒店最是消息灵通之地,京城的什么消息,在酒店都能很快的得知,但是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眼见离牧兰之与他的三个月之约还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可牧家父女,还有母亲的消息依旧如石沉大海。母亲,还活着吗?那牧兰之到底又想约他到哪里见面呢? 这日,正在楼上忙着给客人送水,却听得楼下吵嚷,只见门口处接连冲进来四个彪形大汉,后面则跟了个老鸨似的女人。漫修正自纳闷,见几人竟直冲着楼下一角儿的一位男子而去。因那男子背对着漫修,竟没看到什么长相。 只听老鸨说:“就是他!把快到手的姑娘给我抢了!聪明的话赶快把她交出来,不然,老娘让你好看!” “你没听说她不愿跟你走吗?” “哼!老娘要的人,还轮不到她说愿不愿意!再说了,你跟她什么关系,关你什么事?” “她不愿意,你又强行要带她走,岂非光天之下强抢民女?遇到如此横行之事,有良知者皆得管,岂能说不关我事?” “好,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不交是吧,来人那,给我打!”说着,四个彪形大汉就摆起了姿势准备动手。结果此男子武艺了得,抽出佩剑,只唰唰的几下,四人中便有一人重重的摔到了旁边堆满酒坛之中,一时间,酒香四溢! 紧接着,其他三个彪形大汉也不示弱,一起来攻那男子,而此男子竟不费吹灰之力,又将一人撂倒在方桌之中。剩下的两人见此等情况,稍有些胆怯,但拿人钱财总得与人消灾,只得继续动手,结果也不容乐观,一个折断了胳膊,一个折断了腿。再看那老鸨,已全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连连跪在地上求饶,说那姑娘她不要了,公子看好了拿去就是。男子“呸”了一声,叫声小二结账,漫修才从刚才紧张的打斗场面中清醒了过来,忙下楼跑到那男子身旁。 “这是赔给你们的!”说着,男子便将一锭五十两重的银子放到了漫修手里。而同时,就在两人目光相对时,共同的一声“是你”也都脱口而出。 原来这打人的男子竟是肖飞。虽然漫修曾经帮过自己,但肖飞对他没什么好印象。当然漫修对肖飞更没什么好印象,只不过因为这肖飞是林雨薇的心上人,漫修不便与他有过多的冲突,当即拿了钱,便转身欲去交给老板。 “你怎么在这儿?” 漫修并不理他,过去把肖飞赔店里的钱给了老板。显然,老板还是有些畏惧这个武功高强的年轻男子的,开门做生意,图的就是个和气生财,他这一动手倒好,虽赔了五十两银子,却也把他的客人都给吓跑了。因此老板一边接过银子,一边有些不痛快的说道,“看来一两日之内,这酒店啊,是甭开张了。” 其实这老板也是夸张,在这东京城里,还怕会没客人上门?这不说着,就三五成群的又进来了。漫修赶忙去收拾桌椅,招呼客人,又把被砸碎的酒坛清理了出去,忙得不亦乐乎。而此时,肖飞却一直在盯着漫修看,不知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第一百二十一章 肖飞求助 漫修这边正忙着,却听老板召唤。过去一问,这老板竟破天荒的说放他半日假,工钱照算。连一分钱都算的很清楚的铁公鸡怎么突然这么大方了起来?正当漫修莫名其妙时,看到了门口处正朝他看的肖飞。 原来如此!是他给了老板银子,就说嘛,天上没有掉馅饼儿的事儿!有也是非坑即灾。漫修不情愿的洗了洗手,打了打衣服上的灰尘,出来见了肖飞。 “什么事?”漫修虽不小气,但也不会忘记肖飞当时在郑州是如何对待他的。 “男子汉大丈夫,不会这么小气,还记仇吧?” 第52节 “说,什么事?” “呃……这里说话不方便,你随我来。” “这位爷,我只是个跑堂的伙计,还有可能是个人面兽心的恶人,恐怕跟爷之间应该没什么可说的吧。还是请回吧。” “你随我来!”肖飞没跟漫修客气,直接拉着他便要走。可是,漫修却硬生生的把肖飞的手给甩了开去。 “两个大男人之间拉拉扯扯成何体统!有什么事,说!” 看着漫修十分正色的表情,肖飞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很尴尬的说出了一句出乎漫修意料之外的话。“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帮忙?” “对,帮忙!因为现在我能想到的能帮我的人,就只有你了。雨薇她根本就不见我!” “你说林姑娘?你来找她?” “恩,自你走了之后,她给我彻底治好了体内的毒,可那之后,她便留了封书信,离开了。我来到东京城,好容易打听到她的住处,可是,她根本就是在躲着我,不见我!” “既然是林姑娘选择的,想必有她的原因。你来找我有何用?” “因为现在我能想到的能帮我的人,就只有你了。” “我是好人还是坏人,你都还没有定论,为何要让我帮你呢?” “对不起,我为上次的事情感到抱歉!” 可是,这个迟来的道歉却没换回漫修对肖飞多少的好感。 “你报了仇了?” “不,没有!”肖飞的表情很是痛苦,“可是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她以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不觉得,还动辄跟她发脾气。她一走,我就觉得没着没落的。我想见她。可是我来了,她却和一个叫杜雪儿的悄悄从后门跑了。我知道,她这是故意要避开我。之后我又来往于那杜府和林家多次,杜雪儿回来了,林家的大门却终不再为我开。因此才想到请你帮忙,你去的话,她肯定是见你的。” “我跟林姑娘也不是很熟,你凭什么就断定我去她就一定会见我?” “你们还不熟?”肖飞显然一脸不相信的模样。“你们不熟她就不会口口声声替你说话了!”肖飞说这话的时候一股酸溜溜的味道,让漫修感觉很是不舒服。 “我想我也帮不了你。”漫修选择了直接拒绝。眼前的这个肖飞从第一次说话就让他感到浑身的不舒服。 “我知道,她怎么想的!我大仇未报,即使我来找了她,也还是要去报仇,还要离开她。而报仇,杀不杀得了那知府,我都会没命。” “你既然知道,为何还来找林姑娘?你不知道这样会让她更痛苦吗?”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可我忍不住,我想见见她,我想听听她的声音!” “对不起,恕我帮不上你什么忙!”说着,漫修转身就要回到客栈。可就在这时,就听背后肖飞说道,“我,我要是不报仇了呢?” “什么?”漫修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肖飞还可能不报仇? “我说,我不报仇了呢?你能帮我吗?” “是你早就决定了的,还是临时起意呢?” “早决定又如何,临时起意又如何?” “一早决定好了的话,我可以考虑帮你去劝劝林姑娘。如果是临时起意,还是请回吧。林姑娘是我的朋友,我不想她受到伤害。” “朋友?刚才还说不熟!你们才只认识了那么几天……” “你的嫉妒心太强,疑心太重。你不配林姑娘。” “难道你配?”刚才酸溜溜的语言终于爆发成醋意十足的指责。 “你不懂林姑娘,你不配来找她。” 肖飞抽出了自己的佩剑,威胁到了漫修的脖子上。 “今天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帮你。早知道你是这种人,我和林姑娘就不该不顾冬天寒夜的冰冷,去后山救你。让你活该死在那里,倒也干净!” “你说够了没有?” “没有!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世上的人?包括那郑州知府,他至少还知道为了自己的女儿做点什么,他至少还有身边的护卫衷心的提醒他有人要刺杀他了,可是你呢?亲人没有是无可奈何,连朋友也没有!唯一爱你的人也被你的疑心和报复心给推到了绝境……” “够了够了!我不要听!”肖飞无力的将手中的剑垂了下来。 “你听不听那是你的事,我还没有说完。因为自己亲人的被出卖而过世,你就要迁怒到整个世界上的人,迁怒到关心你,帮助你,一心希望你好的人,甚至爱着你的人!现在感觉到无助了,孤独了,才又来找她?你当林姑娘是什么?你的出气筒?你的工具?” “不,我喜欢她,打心眼儿里喜欢!可是,我父母之仇未报,怎么先能去谈儿女私情?” “就像你说的,你报不报的了仇,你都得死。那为何又来牵连林姑娘,让她也跟着你痛苦呢?为什么不选择条别的途径呢?既活着,又能惩处恶人的办法呢?” “有吗?” “找!你不找怎么会有?我也在找!等找到我一定告诉你!” 肖飞突然看了看漫修,他看到漫修似乎有些激动,难道他也和自己有着相类似的经历……? “这个世界阴阳始终是平衡的,一个人不可能总倒霉一辈子,有了坎坷,却会获得比别人更多的坚强。坏也就是好!凶也就是吉!坎坷不代表要把自己的不幸也转嫁给别人。而且,那非但不能减少自己的痛苦,反而会让亲者更痛,仇者更快!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没有人有义务,或者应该承担你的转嫁。你决定去选死路,那也是你一个人的事情!” “不报仇,我还有别的路吗?” “你说呢?难道你的人生目标就是为了报仇而活着吗?如果是这样,那即使你报了仇,也成功逃脱了,你还是会死的!而那时,不是敌人杀死你,而是你自己杀死你自己!既然终究是个死,又何苦连累林姑娘?你自己决定吧,孰是孰非!” “她还会再接受我吗?” “等你真正觉得林姑娘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把林姑娘娶回家,享家庭的天伦之乐才是一生中最幸福、最值得做的事情时,恐怕不用我帮,林姑娘自也会出来见你了。” 肖飞默然了。漫修看着低沉的肖飞,摇了摇头,回到了客栈。他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至于肖飞究竟会选择什么样的路,就不是能由他来掌控的了。但愿肖飞能聪明些,死路和活路,他能挑对! 又过了几日。漫修还是照常在客栈里工作。可眼见已进入金秋时节,离牧兰之跟自己约定的三个月仅剩十日的时间了。一千两银子自还是没有着落,可关键是约定的地点到底在哪里,漫修问了好多人,都没有猜出那画的像寺庙的地方究竟在哪里!怎么办,这牧兰之不会一气之下真把他的金簪子当掉吧?漫修有些紧张了起来。 这日,漫修正像往常一样的忙来忙去。就听老板招呼他说,“楼上一号雅间,一壶龙井,四碟小菜!手脚麻利点,快送上去!” 漫修赶忙端着茶菜上了楼,敲了敲门,进去准备将菜放下。结果,一进门,他便楞了一下子,原来这雅间的客人不是别人,正是林雨清、杜芸萱、杜雪儿和何金兰四人。 刚才忙着给别的雅间里送菜,她们来漫修都没注意到。 “漫修哥哥!真的是你!”金兰先甜甜的叫了他一声。漫修微微一笑。 “金兰姐姐说秦漫修来了东京,我还不信那!原来还真的就在这里!你不是说到处碰碰运气的吗?怎么这么快就碰到这里来了?该不会是怕了我,不敢和我们同行,自己又想回来,才悄悄的从另一条远路跑回来的吧?” 唉,真是想不和她吵嘴都不行,见面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嘛? “我当然怕你了,哭闹着离家出走的是你,死皮赖脸缠着要和我一起走的也是你,现在倒好,回了家,又成了小姐,竟开始翻脸不认人了。真是六月天,孩子脸啊!” “什么六月天啊,现在明明都十月了!” “雪儿!”芸萱拉了拉他。 看着漫修那得意的笑,雪儿知道漫修肯定又说话耍弄她了。 “你,你给我说清楚,到底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什么六月天,孩子脸?难道说我长的小吗?” “是啊,长的小还不好吗?难道你想成老太婆吗?” “不对,肯定不是这个意思。姐姐,他不说,你说。”雪儿把求助的眼光投向了芸萱,可这时芸萱几人都在兀自偷笑呢。 第一百二十二章 馥郁雪恨 “好了好了!漫修,能在这里见到你还真是缘分。来了怎么也不去府上坐坐?要不是叶公子常派人来看金兰,托人捎信儿说你来了东京,我们还都不知道呢!”看来叶子廉是收到了自己的信,可经芸萱这么一说漫修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是啊,出去转了那么大圈儿,回来也不记得看看老朋友,连份礼物都没有,真是太不仗义了!”雪儿一翘小嘴,紧接着说了一句。 “雪儿!”芸萱看到漫修现在正在当伙计,哪像她和雪儿成日的不愁银子花,因此出言阻止。可是这却又让芸萱想起当日漫修威胁她离开东京时,连雇轿子,还有船钱是多少都弄不清楚时的样子,不觉好笑。 因为姐姐的出言相阻,雪儿却瞪了漫修一眼,说道:“不过想想还是算了吧,问他要礼物!搞不好那日包只老鼠送过来。还吓咱姐妹们一跳呢!” “原来你也怕老鼠啊!那好啊,下次我记得你这个要求了!” “秦漫修你……老板!” 漫修一听雪儿叫老板,立刻就双手合十,意思是求雪儿高抬贵手。 “哼,你也有怕的时候!”雪儿很是得意。她刚才也只是想吓吓漫修,哪里有真叫老板的意思。 “你们先吃着,我一会儿再过来和你们聊!” 因为楼下又叫了,漫修对他们几人笑了笑,先出门去了。 “喂,六月天,孩儿脸,到底什么意思啊?”待漫修一走,雪儿还是很好奇的问道。林雨清和芸萱直在旁边暗暗发笑,金兰也笑了。雪儿不禁更想知道了。 “好姐姐,你就告诉我吧!这地方的菜好吃,还是我推荐的呢!” “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呢?六月天,一会儿晴一会儿雨,孩儿脸,也是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这之后啊,便大都用来形容人变幻无常了。” “好啊,这个臭小子!敢骂我反复无常!等会儿他过来,看我怎么收拾他!先说好昂!你们都不许管的!” 几人开怀说笑了一会儿,却始终没等到漫修再来。 且说漫修,自出了一号雅间,在东京城里又见到故人,自是心情大好,干起活儿来似比之前更有活力了。在楼下忙了会子,老板又让他送楼上六号雅间的酒,送完之后就又能顺便去一号雅间看看了。漫修脸上带笑,端了酒壶上楼去。 结果,在漫修敲开六号雅间,推门进去后,他身后的门便被事先站在门后的另一个人给别上了。漫修定睛一看,似曾相识,还没反应得过来,便听到他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对他说道,“你不记得我了吗?” 啊!是馥郁!百花馆的馆主! 旁边还有几个打手,刚才别门的那个也是。 漫修当时就倒抽了一口气。听林雨清说的,明明是馥郁答应叶老爷不再追杀他了啊,不然他哪敢这么光明正大的回到东京城,还在这么招摇的酒楼里工作?难道那叶老爷又变卦了吗?这可如何是好! “怎么,才分别不到一载,竟不认得我了吗?” “馆,馆主!”漫修这话说的有些没底气,毕竟当时是他私逃的,而且还是私帮山竹师父逃走在先。 “呵呵,好!既认得就好说了!你也知道,平日里没事我很少离开百花馆的,今日来此,可专门是为了你啊!” “我?”漫修的心里更加七上八下了起来。这话到底什么意思?不管什么意思了,看这馆主馥郁带着几个打手的架势,就非善意。 “我一直觉得你也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和聪明人之间对话,不需要说的那么直白吧?” “还请馆主明示!” “明示?好啊!你帮山竹私逃在先,自己又破坏了我百花馆的后墙,私逃在后,两次破坏了我百花馆的规矩,你说,我该不该找你啊?” “馆主您不是答应叶大人……”漫修想提及叶明知大人,提醒一下馥郁馆主不要言而无信。 第53节 “呵呵,你这孩子消息倒挺灵的啊!没错,我是答应过叶大人,不追杀你!可惜传言就是传言,你只听到其一,没听到其二!” “其二?”漫修突然有种很不祥的预感,而且应该不能说成是预感了。 “对,叶大人也知道,你私逃,这是百花馆的家事,不好多插手管。于是,我只答应的是不满城追杀于你,可碰到了你,就一定要给百花馆讨个说法!” “啊!” “你也不用那么紧张,我答应过他,绝不杀你!你也知道,我这个人说话最是算数,既允诺了,就不会反悔,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怎么样?是主动跟我回百花馆?还是让你这几位哥哥辛苦一下,带你回百花馆呢?” “我……”漫修突然想到了林雨清,他就在一号雅间,离这里虽隔着几间房间,但如果求救的话,他应该会听得到,过来帮帮自己的吧! 可是,还没等漫修来得及求救,他就觉后面当头一棒,之后便晕厥了过去。 等再醒来时,漫修已在一辆马车上。左右两边都是百花馆的打手不说,自己的手上和脚上也不知何时被锁上了铁链。根本就没有任何逃脱的机会。 而此时,一号的雅间里,雪儿正在嘟着小嘴抱怨,“秦漫修不是说一会儿过来的吗?难不成是真怕了我?” “怎么,他不来,你还想着他?” “呸呸呸,谁想他了!只不过帐还没跟他算呢!这小子,嘴厉害着呢!他若也像林哥哥武功这么好,还指不定有多少人得吃他的亏呢!” “瞧你说的,仿佛很多人吃了我的亏一般!” “林哥哥,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啦。” “呵呵,我当然知道。你们既要见他,我出去瞧瞧。” “别了,他定是忙得不可开交,要是得空,怎还不来看我们?” “我是真想不懂他,明明会的东西跟酒楼的伙计这行不搭任何一点边儿,偏来做这个。天生……”雪儿看到金兰的表情有些不对,便没再说下去。 “正好也加几个菜吧。何姑娘难得出来一回,也尝尝这里的特色。” “多谢林大哥。” 林雨清出了雅间,招呼小二多上几个菜。可是左右却不见漫修,问下得知,就在刚刚,漫修已经不再这里干了。林雨清大惊,这怎么可能?难不成真让雪儿说准了,他怕了他们不成,可他刚临走时还笑着说得空就过去聊聊的。到底怎么回事? 林雨清忙先下楼又问了老板。就在老板吞吞吐吐说不清时,雨清知道出事了。追问下,才知竟是一伙人把漫修给带走了。可至于哪伙人是谁,酒楼老板并不知道,只知道他们给自己留下了两锭银子,足够他再雇好多个伙计了。 林雨清一跺脚,待要回去说,又怕何姑娘和芸萱、雪儿担心。匆匆的回去,只说兵部有事,改日出来再聚,便急急的先把三位小姐送回了杜府,自己则又到处打听询问去了。 雪儿则抱怨了一路,不光是林雨清的扫兴,还有漫修的不讲信用,要不是金兰也说身体不适,改日再出来,她才不会这么轻易的回去呢! 且说漫修,一路上根本没找到一点空隙溜走。难道可怕的命运之神又一次降落在了他的头上吗?上次花了五六年的时间才好容易逃出的地方,现在居然又回去。虽然死不了,以馥郁的做事风格,准会让他生不如死的。自己该怎么办?怎么办? 可惜马车的轮子也如时间一般,飞速的往前奔着。漫修还没来得及想好该如何时,马车就已经停到了百花馆的龙虎轩中。这个地方,除了每年的腊月二十九,是不会有人来的。 漫修被推下了马车,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不大的小屋子。漫修记得,至少在两年前,这里还是没有这个小屋子的。 “看看,满意吗?”馥郁对漫修道。 “什么?”漫修虽也知道馥郁指的是这小屋子,但还是回问了一句。 “呵呵,几日不见,装蒜的功夫倒是厉害了!不过没关系。不怕实话告诉你,这是特别给你建的一座小屋,不,应该说是给犯了百花馆规矩的人特别建的小屋。这两天,你就先住在这儿吧。怎么样?我待你不错吧?” 馥郁虽还是面带笑容的说,可漫修并没觉得这是什么好事。 “进去吧,还等什么?” 漫修在周围打手的威逼下,无奈进了房门。结果,不同于外表的茅草屋,里面竟全是用铁皮做成的。除了两桶被呕得发臭的食物之外,屋里竟什么都没有。想馥郁也不可能对他这么好的嘛!漫修不禁自嘲了一下,哼笑了一声。 “你也满意,是吗?我也很满意!哈哈!这可是我精心设计出来的,专门用来对付像你这种不听话的孩子的。这间屋子只有一把钥匙,就在我的手上,没有我的准许,这间屋子永远也休想打开。至于屋里的食物,本是前几日的,前几日就想去你那儿找你的,结果因为别的事情给耽搁了。一会儿我会让人再送两桶新的过来,放心吧,我不会亏待你的!” 说着,馥郁便哈哈大笑,转身离去。而此时的漫修已被推进屋中,外面则传来了上锁的声音。 第一百二十三章 以儆效尤 在发霉了的房间里,到处一片漆黑,能见到的唯一的一点光,还是从房顶的边缘处钻出来的一个小孔中透出来的。如果不是为了换气,恐怕连这也是没有的吧……漫修第一次感觉到了莫名的害怕,比死亡还要恐惧的害怕!难道就要在这个终日不见阳光的黑屋子里苦度余生吗? 幸亏,没有漫修想象的差,不一会儿,便听到了外面开锁的声音。刚才几个打手中的两个又走了进来,不过这次,连这两个人都是捂着鼻子才进来的。 就在同时,一股刺鼻的臭味冲击了漫修的嗅觉。啊!来人拎着的居然是两桶茅厕的大粪!这就是所谓的不会亏待他。漫修尽量的想躲得远一些,却被两个打手轻松的抓了过去,之后又被一条铁链硬生生的锁到了这两个粪桶旁。 以前只听说过坐牢的人可能会受到这种虐待,想不到现在自己也“有幸”轮上了。竟是如此地屈辱不堪!而除了忍受,自己还能怎么办,又能怎么办? 在这个黑暗不见天日的小屋里,第一日时,漫修还隐约记得些时辰。第二日时,就只能通过那孔中见到的明暗判断白天和黑夜了。到了第三日,漫修感觉整个人都像快要爆炸了一般,根本也就不关心外面的时辰了。到了第四日,漫修连自己在想什么都不知道。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过去了…… 每时每刻都好是安静,安静地却让人有些毛骨悚然!除了一日两次,有人会从门旁的一块儿小铁皮处给他递进来一些剩菜剩饭之外,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漫修忍着把这些饭菜统统吃掉,因为他还要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出去的希望,何况馥郁说过,不会杀他! 又过了不知多少时间,漫修若不是因为有过独自在山崖下生活过四年的经历,恐怕早就被逼疯或者自杀了。可即使如此,独自一个人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终日与腐烂难闻的气味为伍,也是一种极度的煎熬。 终于,馥郁又一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漫修朦胧的眼神中,像看到了救世主一般,他第一次如此的感谢馥郁,肯出现在他的面前。已经多长时间了,只有一个人的世界,太可怕了! “在这里过得怎么样啊?” “求,求您,放,放我出去吧!”现在的漫修已经异常虚弱了。 “你求我,放你出去?” 漫修不知道眼前这笑得正得意的百花馆主馥郁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这么说,是真有一线生机?还是摆明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但可以肯定的是,馥郁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放过自己。不管了,顺其自然,听天由命吧! 漫修不再揣摩馥郁的心理了,他知道这样太累了。 “是,求您!” “你凭什么?你可知道你害我丢了多大的面子吗?自你逃走之后,这馆里可是又出现了不少刺头儿,我精心创办的百花馆里,居然有人敢不听我的话了!这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他们居然敢不遵从我的命令?实在可恶至极!” “所以就建了这个屋子,让他们都乖乖地听话了?” “哈哈,我就说,你与他们不同!你真是个聪明的孩子!你不知道我曾经是多么的珍惜你!即使明知是你帮忙放走的山竹,我都没舍得杀你!可是,你让我太失望了,失望透顶!” “失望的代价,是什么?” “呵呵,你知道我不会杀你,无所谓了是吧?可是,如果我告诉你,我变卦了呢?” “这里是百花馆,当然是馆主说了算。您变卦我就死,不变卦我就生不如死。无论哪个,对我来说都不是个好消息!” “哈哈!我新培养的这批孩子中怎么就没有一个像你这样聪明伶俐的呢?只要我一变脸,他们就会跪地求饶。有时想想,真是无趣得很那!” “这不就是馆主想要的吗?无条件的服从!”漫修变得不再胆怯,他知道该面对的始终要面对,既然如此,何不保留些尊严。 “你第一次敢这么跟我说话!” “知道不会有好结局,为何还要再去伪装?要是馆主您承诺会放我走,莫说跪地求饶了,再过分恐怕我都会考虑答应。” “哈哈!哈哈哈哈!跪地求饶,一旦放了你出去,你,可就不是现在的你了!” “我从没想过要害您,或者做什么对百花馆不利的事情,我只是,只是想走出去而已。难道,这有什么错吗?” “哈哈!单从你自身来说,这个选择自然是没有什么错!可是在百花馆的立场上,你就大错特错了!这里哪是容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你也未免太不把我馥郁放在眼里了吧!” “当初来也不是如我所愿而来,走却是如我所愿而走。我本就不属于这里,为何一定要强人所难呢?” “你属不属于这里,不是由你决定的,而是我说了算!你走了,破坏了我的规矩,就该为此付出相应的代价!” “馆主,想怎样?” “呵呵,你可知道我为何一定要带你回来?” “……” “其实你心里清楚得很。我不容许任何人触犯我的馆规。可是,你却两次触犯了我神圣不可侵犯的规矩!我曾经说过,犯了馆规会如何来着?” “杀无赦!可是,您答应过的,不杀我!” “呵呵,关了这么多天,脑子居然还不傻。是,我答应过!可惜我没答应过不惩罚你。我带你回来,不为别的,就是要杀一儆百,以儆效尤!不过我是个守信用的人,所以这个杀,并不是真杀!你看,我要了你这双曾经夺得花魁的手,如何啊?” 啊!漫修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不是嫌这屋子太过阴森吗?不是嫌这手上的枷锁太过束缚吗?只要给了我你的这双手,我保证,这屋子就不再属于你的专利,而这手上的枷锁,自然不用钥匙也能打开了!这样不好吗?” 馥郁的笑总是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恶心!可这次漫修回应他的,却是比他更疯狂的笑。 “哈哈,哈哈哈!我只当百花馆的馆主会与那些俗人有所不同,原来也不过如此!要手,还是要头,不就是你一句话的事吗?好!当然好!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漫修不正常的笑,馥郁很气愤的转身离开。临走时,还不忘说句,“明日午时三刻,就是要你手的好时辰,我不会一下子把它们都砍下来的,我要一股节一股节的把你的手指剁下来喂狗!到时,看你还笑的出来!哈哈!” 明日,和手的缘分就只剩下一日了。从今以后,再也不能拿笔,再也不能弹琴,连找份像之前那样酒楼伙计的工作都是不可能的了。呵呵,还想那么长远做什么,馥郁就算剁掉了他的双手双脚,让他完全成为一个废人,也不会让他再踏出百花馆半步了。看来,死,真要成为百花馆的鬼了! 当日,送饭菜的只来了一次,而且送来的几乎都是发了霉的食物,估计是不想让他吃的太好,越颓废越窘迫,才越能达到馥郁教育其他馆众的目的吧。可漫修连这个也吃了,因为,这是他可以用手吃到饭的最后一日了,再不好好把握,就连这个珍稀的机会也没有了。 “手啊手,你们也是跟错了主人!要是遇到个好人家,定不会遭此无妄之灾!我对不起你们了!明日,就要跟你们说永别了!不要觉得我无情,明日,我不会流泪送走你们的,你们,懂我的意思吗?” 漫修与自己的双手告别后,这一夜,那小孔的光一暗下来,他便早早的睡了。明日,还要去经历那酷刑,不养好精神,怎么能熬得过去呢?可话又说回来了,即使养好了精神,就真能熬得过去吗? 命运的审判,前生定是做了什么孽,今生来还的吧! 且说漫修在这里等待明日的酷刑加身。百花馆外面的水仙却还是没改掉他好打听事儿的习惯。自馥郁当日亲自出门,回来后径直随马车进了龙虎轩,他便好奇了起来。后又见龙虎轩有人把守,还每日有人提饭去送,可见那小铁屋里定是又关上了什么不听话的人了。可问题是,男妓一个也没少啊?那关的人又会是谁呢? 水仙这次可是花了好大的功夫,最后从一个刚入住后院儿不久,却深受花石榴喜爱的男妓口中套出的。那龙虎轩的小屋中关的正是之前逃离百花馆的一个男妓!如果是这样,那除了桃花便是山竹了!而又说是个不到二十岁的俊美男子,那定是桃花无疑了! 什么?桃花被馆主抓回来了!水仙知道,花石榴现在已成了馥郁的左右手,他不会无风起浪的。又听说明日午时开始一律不准接客,都到龙虎轩集合,想必是有关桃花的事情无疑了! 而就在水仙急得团团转时,却又听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说馆主馥郁要砍掉桃花的两只手,以儆效尤!啊!去龙虎轩感情是看行刑啊!怎么办?怎么办! 第一百二十四章 千钧一发 单凭自己的力量肯定是救不了桃花的!对了,和玉夫人!情急之下,水仙能想到的人就只有与桃花曾经交好的和玉夫人了。可她已经好久没来过百花馆了啊! 不管怎么说,试试看也好!她当时有心事的时候怎么还知道来找桃花呢?救人一命可是胜造七级浮屠的啊!于是,水仙想方设法让人帮忙把一封信带了出去,去寻和玉夫人。而这时已经是要行刑的这日的早晨了。要打听到和玉夫人的住处并不难,因为自从她与杜大人大婚之后,便入住进了杜府,也就是兵部侍郎杜尚德杜大人的家中。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双手被砍下来,这是件多么残忍的事情!而要一辈子带着两只没手的胳膊活在这百花馆里,更是不可想象!希望和玉夫人能念及旧情,救桃花一命! 且说水仙所托之人恰也是他最近几年结识的一个好兄弟,城北一家财主的儿子,独好男风,与水仙尤为交好。这日清晨便来寻水仙,却不想被托了件难事,竟是送信给和玉夫人。看到水仙跪地再三相求,说这是救人性命、十万火急的大事,也便答应了下来。 谁知到了杜府,这和玉夫人竟是不在。受人所托,总得有始有终吧!这可如何是好?她不在,谁去救人!正当踌躇不堪时,却遇到了因落了文书在家而回来取的杜大人。 第54节 林雨清自在杜大人身旁,眼见一个人在杜府门前晃来晃去,便过去询问。问下竟说是来寻和玉夫人的,杜大人听后不觉心下不欢。问有什么事,说是来送信,杜大人要将信收下,但看那人似要拿又非拿,踌躇不定。 杜大人说,既不愿留下书信,那就请离开,送信人想了想,还是将信留给了杜大人,并请他一定转交给和玉夫人,而且务必在今天上午之内。 送信人走了,杜大人和林雨清却是一肚子的疑问。是什么信这么重要?非要今天上午之内转交给夫人?杜大人在将书信放到桌上,取了文书要走时,信封上的一个落款却着实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百花馆水仙敬启”! 百花馆!百花馆!之前一个桃花就闹得家里鸡犬不宁,还差点和宝贝女儿雪儿反目成仇!现在又多了个什么水仙!之前的事也就罢了,和玉夫人如今可是她杜府上的夫人,怎么还和百花馆那种地方有联系!杜尚德非常的生气,当即就叫来小厮询问,夫人去哪里了。小厮回说,夫人一大清早便出门了,说是去会朋友。 朋友!哼!本想拿了文书就走的杜大人竟扔下了文书,坐在书房独自生了好长时间的闷气!既成了婚,自己又待她不是普通的好,为何还如此给他难堪!杜大人越想越气,一把拿过信来便要撕掉。可强烈的好奇心又驱使着他再次把信放下。 里面到底写的是些什么?待要看,这是独给夫人的信不说,万一里面再有些淫词秽语,自己还受得了吗?待要不看,撕了烧了,那这封信就永远成了个迷,他岂不永远都会活在对夫人怀疑的阴影之中? 就在杜大人踌躇之时,林雨清却敲门而入,问大人是否找到了文书,好立刻起身回兵部。杜大人让雨清先出去再等等,自己又踌躇了一阵子,最终还是忍不住,打开了信封,拿出信来读。 幸好杜大人做的决定是这个,不然漫修的命休矣!当杜大人看到这封求救信后,当即回兵部点兵,命人去百花馆,务必将桃花完好无损的带回。 林雨清不知杜大人为何点兵,又去百花馆,却听杜大人说,“桃花,你也认识吧?” 桃花?林雨清突然想起了秦漫修。 “大人!……” “恩,你应该认识的。上次雪儿说你们见过的。你既也认识,那就更好了!你也去!百花馆,务必把他带回来!就说兵部要的人。” 林雨清不知所以然,但杜大人的这个决定肯定跟今天收到的那封信有关。至于漫修,啊!那日说他被一伙人带走的,难道竟是百花馆的人吗? 等林雨清兵部的人赶到时,百花馆里所有的人都围在龙虎轩中。漫修惨白的脸上无丝毫的表情,甚至也找不出丝毫惧怕的痕迹。只可惜,马上,他的手就要一节一节的与他永别了。就在行刑处的旁边,便有两只狗,估计是砍下一节,便让狗叼去吃了的意思吧! 水仙拼命的挤到了众人的前面,他的手也在颤,信到底送到了没有?为何和玉夫人这个时候还不来?难道半路上被馥郁的人发现了?不可能啊!水仙焦急的望望外面,又看看漫修。这时却见漫修正与他的眼神相对,表情非常的平和,好像在说,“久违了,老朋友!” 可这时的漫修在水仙看来简直已不成模样,刚被从小铁屋中拖出来,衣服臭气熏天,头发更是结成了一个草窝,整个人像死尸一样被人在地上拖来拖去,两只手最终也被固定在了钢刀之下。从始至终,漫修都没有反抗过,难道这就是命运吗? 水仙的手里攥出了汗。看到眼前漫修这个样子,又回想起两人刚入百花馆时的日子,不禁心痛不已。苍天有眼,救救桃花吧! “这个人就是罪犯桃花,想必你们之中有不少人还记得他!他私自逃离百花馆,严重破坏了馆规,今日被抓回,让众位也做个见证,这就是破坏百花馆规矩的结果!本应将他碎尸万段的,可咱馆主慈悲为怀,念上天有好生之德,便只切他双手,让他知道不该背叛百花馆的厉害!” 说是让漫修知道,其实是让众人知道!背叛百花馆的结果就是这个!或者比这个更严重!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主持行刑的花石榴问道漫修,可是还没等漫修开口,馥郁就插嘴道,“他还有资格说话吗?” 馆主如此吩咐,那下面做事的人自就不会再给漫修什么机会。其实馥郁也是担心漫修会说出什么动摇他百花馆人心的话来,因此连机会都不给他,愣是让人给漫修嘴里塞了块布,也是为了防他疼痛不过,还没行刑完便咬舌自尽吧! “你们都看好了!这就是背叛百花馆的下场!” 围观的众人有水仙这样漫修的老相识,也有不少新面孔,可在这样风花雪月的地方,集体见这种血淋淋的场面还是头一遭。因此,不少人都掩面不看,可是花石榴却在一旁大声喊道,“你们一个个都给我睁大眼睛看好喽!再有犯馆规者一律严惩不贷!” 漫修闭上了眼睛,虽然尽量安慰自己“不疼,很快就过去了”,可是心里上的恐惧还是让他头上直冒冷汗,毕竟十指连心,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十根芊芊手指一个个离自己而去,是件非常残忍的事情。而他能做的,就只有闭上眼睛,不去看! 水仙心急如焚的张望着,乞求和玉夫人能带人出现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其实水仙心里也说不准,和玉夫人来了,就真能救走桃花吗?可是,他能想到的人,能求到的人,就只有曾经一度照顾桃花的和玉夫人了!可是,等了这许多时辰,怎么连个人影儿都没见呢!莫不是和玉夫人没看到信?又或者是,已经成了亲的和玉夫人不愿再与百花馆有任何的瓜葛,她不要桃花了? 就在水仙做出种种猜测时,负责砍漫修手指的侩子手已经到位,随着花石榴的一句“午时三刻已到,行刑!”以前一提午时三刻,行刑,一般都会让人联想到砍头,可这回不是砍头,是砍手。虽是能保住性命,可接踵而来的痛苦,还有一辈子的创伤,好似并不比砍头会好到哪里去。 随着花石榴的话音一落,侩子手对准漫修的右手的第一节手指,手起刀落…… 可就当刀要落到漫修漫修的手指上时,就听一句“且慢”,而且,就在声音发出的同时,一块儿石子儿也生生的冲击到了侩子手握刀的手,侩子手手中的刀不自觉的落到了地上。 漫修简直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因为他睁开眼睛看时,来阻止行刑的竟是林雨清! “不知这位是?”馥郁其实看到了林雨清背后的官兵,也知道这是兵部的人,但还是如此一问。 “想必这位就是百花馆的馆主了!在下兵部林雨清,奉大人之命,务必要将桃花带回兵部审讯,还望馆主谅解我等的不请自入!” “哪里哪里!既是兵部的杜大人要人,我岂能又去犯那包藏逃犯之罪?其中内情,并非一二句能解释的清楚,还请林大人在杜大人面前多多美言才是!” “馆主客气了!大人也只是要人,是不是逃犯还得有证据才能定论。如今在下只是奉命前来带人,只要馆主行个方便也就是了!” 馥郁恨恨的看了看漫修,但是兵部要他又不是第一次,因此也情有可原。无奈,只得摆摆手,把漫修固定着的手给松了开去。又命人打开了漫修的手链和脚链,交予了林雨清。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漫修简直就像跟做梦一般。几次揉揉眼睛,生怕自己是在梦境中。可很快,他就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了,因为,取代锁链的,是一套刑枷,漫修又被推搡着去了兵部。 一路上,林雨清和漫修都无语。很快,漫修便从百花馆的小铁屋中又移到了兵部的牢狱之中,唉!原还以为见到了林雨清,是件天大的好事!现在看来,百花馆的馥郁无非只要他一双手,这里的杜大人恐怕要的就是他的一颗头了。世界上的事竟是如此的相辅相成,看来古人说的真是对啊,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在牢狱里,漫修身上的枷锁被解了去。可是,牢狱中的他依然感觉身上很沉。只想活的像自己一些,活的像个人一些,竟真的有这么难吗? 第一百二十五章 兵部牢房 再次见林雨清时,他是和一个身着官服的长者一起过来的。林护卫保护的便是杜大人,那想必这位就是和玉夫人现任的丈夫,芸萱和雪儿的父亲,且两次派兵追捕他的兵部侍郎杜大人了。 看到杜大人来到牢前,一直坐在狱中发呆的漫修站了起来。 杜大人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番牢中的漫修,却使漫修感觉到十分的不自在。 “你是牢头?”杜大人侧头对旁边看守牢狱的一个人说道。 “回大人,小的姓张,人称张头儿,正是这里的牢头。”一个年纪看起来得快五十的人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好,你一会儿就守在这牢房的门口吧,记住,不许任何人进来!” “是,大人尽管放心!有我张头儿在,莫说是人了,就连一只苍蝇都不会飞进来的。”这话说得倒有些十分夸张,但有这份保证,杜大人也就安心了。说着,张头儿便带着另外几个年轻一些的兵卒出门去了。 “你也先退下吧!”这回,杜大人是对着身旁唯一的林雨清说的。 “大人,可是……”林雨清似还有些不放心。但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担心的究竟是杜大人,还是秦漫修的安全。 “出去吧!我不会有事的。”杜大人依旧坚持已见,林雨清无奈,只得先退了出去。 “你可知道本官是谁?”终于,这回是对着牢房里面的漫修说的。 “小人眼拙,还请大人明示。” 杜大人看了看身在牢房里的漫修,却见他只是低着眼皮站在那里,并没有想跟自己做过多交流的意思。 “好,我告诉你,我就是兵部侍郎,杜尚德!”看到漫修还是没什么反应,杜大人便知道了眼前的这个桃花早就猜出他是谁,只是装作不知道罢了。你既装,那好,杜大人也上来了些童心,偏就不提水仙给和玉夫人送求助信的事,竟开始与漫修绕上了圈子。 “你可知道我为何派人带你来此?”杜大人不紧不慢的说道。 “小人知道,与不知道,有什么差别吗?”漫修的回答倒有些出乎了杜大人的意料之外,难怪和玉夫人对他好,芸萱和雪儿也竟向着他说话,果真是有几分个性! “你抬起头来,让本官看看。” 漫修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抬起了头。而就在杜大人又打量漫修的时候,同样,漫修也在打量他眼前的这位杜大人。 “果然是面若桃花!”杜大人的这句话在漫修耳中听来却有些似是而非了,不知究竟说的是褒义还是贬义。 “你,叫什么名字?” “大人要抓的人叫什么名字?我便是什么名字。” “好一个伶牙利嘴!本官问的是你的真名字!” “秦漫修。百花馆里叫做桃花。” “我问你,你可认识和玉夫人?” “大人现在是在审案?那为何又不升堂?” “你只需如实回答本官的问题就是。” “百花馆里每天接触的客人非常多,是什么夫人我并不知晓,只知道有很多的夫人出入那里。” “好,那我要拿来画像,你可认得出来?” 看来这杜大人定是要追究他与和玉夫人之情了,不能承认!搞不好是要连累和玉夫人的。 “百花馆里都是过客。给钱的都是爷,但人一走,茶就凉。让一个男妓去记住一位夫人,不是可笑至极吗?” “你说本官可笑?” “大人恕罪,小人绝无此意!只是说,不记得罢了!” “可和玉夫人却记得你!” “小人略通些琴棋书画,怕是骗了不少女子的眼睛。不过,也无非都是逢场作戏,谁还真会对一个男妓动情?” 杜大人心中一笑,这漫修还真懂得保护和玉夫人,至今不提一句他与和玉夫人之情,反而不停的贬低自己的身份,以摆脱与和玉夫人有可能有的任何关系。 “不要跟本官绕圈子,我没有实证,又怎会派人抓你?” “恕小人愚昧,不知大人说的实证,指的是什么?” “你与和玉夫人的私情!” “大人一直在提和玉夫人,却不知这和玉夫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她是本官的夫人!” “哦,原来是杜夫人!” “你记得了?” “不,您是杜大人,那大人的夫人自然就该称作杜夫人,这有什么错吗?” 漫修装蒜的功夫真是到家了,都点到这份儿上了还装作不知道。 “好,你既通书画,那就来看看这幅画吧!” 杜大人从衣袖中拿出一卷画,慢慢展开。漫修看后心中不禁一惊,这原是他在百花馆时给和玉夫人画的画像,怎么竟到了杜大人手中?啊,对了,他们成亲了,和玉夫人怎么就没把画烧了,或撕碎丢掉呢? “此画出自谁手,恐怕不用我说,你也心知肚明吧?落款上可是明明写着‘桃花’二字,还要死不承认认识和玉夫人吗?” “小人生平作画无数,实在不记得曾经画过这幅画,也不记得这画中之人,还请大人开恩!” “你说你不记得这画中之人?” “是!”漫修横下了心,不能承认他与和玉夫人相识相熟。 “哈哈!我要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又怎会派人抓你!你不承认不要紧,我这就去百花馆,带来那馆主馥郁,带来你的好友水仙,带来与你五年中共处一个屋檐下的其他人。你觉得,他们会不会都帮着你说话呢?” 啊!这杜大人连他的好友是水仙都知道!不会又是和玉夫人说的吧!怎么连这都说?就不懂得保护一下自己吗?也难说,说不定是这杜大人私下派人查的……不管怎么说吧,自己这回都在劫难逃了。 “哼!没话说了吧!还要继续矢口否认吗?”杜大人的口气有些咄咄逼人。 “大人想要什么?” “什么本官想要什么?” “小人是想问,大人想要怎样的结局?” “哦?有怎样的结局呢?” 第55节 “其实说来也简单,其一,硬说小人与夫人有私情,处死我们二人。其二,念及与夫人的夫妻之情,瞒过夫人,只杀小人一个。又或是大人宽宏大量,只警告小人,永远远离夫人,不再现身东京城。其三,相信小人说的话,不再追究此事。” “呵呵,你倒是想的挺周全!那你倒说说看,让我相信你什么?又怎样相信?” “请大人相信小人确与夫人无私情!天地可鉴!” “本官可是亲眼见她进过百花馆,并是去找你的,这还算无私情?” “是情,当然为私,天下没有与人共享之情。然而情又分多种,有男女之间的爱情,有知己之间的友情,有亲人之间的亲情……小人与夫人纯是机缘巧合,恰能谈得来些罢了,若论有情,也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些友情。前提还是如果夫人肯放下身份,认这个低贱的朋友的话。” “你说友情就是友情吗?刚才不还死也不肯承认认识夫人的吗?” “大人去过百花馆吗?据小人所知,朝廷的官员应该不可以公开出入那样的场合吧……” 啊!反倒被漫修将了一军!杜大人不禁说道,“本官怎会进去那种地方?只是在门口看到的罢了!” “俗话说的好,捉贼拿赃,捉奸在床!亲眼所见都可能有假,更何况大人还是没有见到。既如此,大人又怎知小人说得非真?又怎知此情不是友情?还请大人明鉴,且不要听信传言,白白送了夫人的性命,误了您和夫人的幸福生活,毁了您的和睦家庭啊!” 这番说辞,倒与当日芸萱劝说杜大人时的说辞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漫修不仅说明白了事实,又点中了杜大人的要害。应该说,任何一个人都不希望家破人亡的,尤其还是让幸福的家庭毁在自己手里! “那依你之见,本官该当如何啊?” “大人是判官,小人是阶下囚,怎么大人反倒问起小人的意思来了?” “若是本官给你个机会呢?” “如果大人连小人认识夫人一事都有所介意的话,那小人当然愿意选择活着离开,永不再踏上这东京城的土地。就不知大人意下如何了。” 还没等杜大人开口发话,就听到外面有吵嚷声。 “夫人,小姐,这儿您二位不能进。大人吩咐过,任何人都不许随便进去的。” “你给我滚开!我是任何人吗?我这是随便进去的吗?”是雪儿的声音!那守兵所称的夫人自然应该就是和玉夫人了,她们怎么会来这里的?难道是……林雨清? “夫人,小姐,您二位不要为难小的。小的只是奉命行事,有个差池,掉脑袋的可是小的啊!” “你要是再不让开,本小姐现在就让你掉脑袋!” “荒谬!荒谬!这成何体统!”杜大人一边生气一边叹气道。 而还没等杜大人来得及出去阻拦,和玉夫人和雪儿便已经闯了进来。杜大人很是后悔,上次因为这桃花的事情自己的宝贝女儿雪儿已经跟他好几个月没有说话,每日的好话陪尽,还因此大病了一场,才换回了像从前一样的女儿对父亲的爱戴。如今自己本是想救桃花,这牢房中的“审问”也不过是“一时兴起”,其实,他根本就没想过要杀和玉夫人或者桃花。而从桃花维护和玉夫人的那一刻起,他不仅不再记恨牢中的这个人,反而,还有些感激他了。可是,如今的这个场景,该怎么向夫人和女儿解释呢? 第一百二十六章 脱离牢狱 “夫人!雪儿!”林雨清也跟着跑了进来。 “怎么回事!”杜大人还不想在兵部的地方失了他的身份。因为,后面紧跟来的便是刚才信誓旦旦的对他承诺连只苍蝇都不会放进来的张头儿和他手下的守兵。 “回大人,夫人和小姐……”张头儿胆怯的说道。 “好了,本官知道了。没什么事,你们先下去吧。”张头儿和几个守兵退下了,留在牢房中的这几个人却一时气氛十分严肃。 “漫修!”和玉夫人进来后很失望的看了杜大人一眼,又走到牢门前。可此时的漫修简直落魄到了极点,他不愿让和玉夫人或者雪儿见到他这幅模样,因此,竟躲到了牢房的最远处,背对起了她们。 “夫人请回吧。这里不是夫人该来的地方!” “爹!你怎么可以这样!你上次答应过我绝对不再追究他的事了,为什么出尔反尔!你说话不算数!” “雪儿!这种地方也是你来的吗?快陪娘回去!” “钥匙呢?”和玉夫人冷冷的问了一句,但这句话却让杜大人的心寒到了极点。 “你要钥匙作何用处?在兵部的大牢里,当着我这个兵部尚书的面放人吗?你还让我以后怎么在这个兵部里面立足?” “不!你们兵部抓人,自是代表着朝廷。我虽一个妇道人家,但还不至于会做出不顾朝廷王法,在堂堂兵部侍郎大人面前私放犯人这样违法乱纪的事情!只不过,大人抓他,无非是怀疑他与我有私情。既毁了大人的名声,我陈白玉自认也不配再做你的夫人,要来钥匙,自是要进去与这个百花馆的桃花关在一处。等哪日大人判了下来,一并将我二人处决了也好!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倒能同年同月同日死,也是件大快人心之事!” “娘!”雪儿没想到前来救人的和玉夫人居然会选择这条路,一时间竟与父亲僵持了起来。而她,却不知如何是好了。帮这边也不是,帮那边也不是。 “夫人,您有所误会。” “雨清,我不想听你讲,拿来钥匙吧。难道,大宋的王法中还有不审就可定案处决一说吗?如果有,那正好,用你手中的剑杀死我这个万恶不赦的不洁之妇好了!”和玉夫人愤怒的扔下了这么一句狠话,倒让杜大人很是心疼。 “夫人,你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啊!我哪里有过想要杀你之意!何苦如此呢?” “那就是只想杀他了?” “他,我也没想杀啊!”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难道杀我二人还不解恨,定要我二人生不如死你才开心吗?” “夫人!”杜大人一声叹息。“你自己看吧!”说着,杜大人便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一封信,信封上工工整整地写着“百花馆水仙敬启”。 和玉夫人接过信后,狐疑的将其打开。啊!原来是百花馆馥郁要斩漫修双手,水仙替他求救的信!那,这么说……和玉夫人不禁脸一红,对向杜大人道,“你,你怎么不早说!”直到现在,和玉夫人才明白是自己错怪夫君了,他是为了救漫修才出此下策的。而自己,只是因为听说杜大人又点兵去抓百花馆的桃花,便气急败坏了起来,雪儿同样也是如此,二人不顾芸萱的一再相劝,硬是火速赶往了兵部。而在牢房外的不远处,她们便遇到了林雨清,和玉夫人只问了他一句,“漫修是否在牢中?”而林雨清只答了一句“是”,还没来得及说下文的时候,二人便冲到了牢房门前,才发生了刚才的冲突。 “你也得给我说的机会才行啊!唉!” “那,那你干嘛还吓唬他?这孩子刚脱虎口,又入狼窝,哪受得了这般惊吓!”和玉夫人还是埋怨着杜大人,不过这时的埋怨已不似刚才的怒发冲冠,而是带有几分娇嗔。唉,要不说女人善变,还真是一点儿也没有错! “既都说清楚了,爹,你赶快放了他吧!” “是啊,漫修受了这几日的苦,可得好好补补。来人那,快拿钥匙来!” 张头儿再次被传唤了进来,可杜大人为了自己的面子,还是补充了一句,“原来这人不是本官要抓的逃犯,既如此,就放人吧!” 这话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和玉夫人和雪儿不禁都有些暗暗发笑,但是他能够不计前嫌,救漫修于危难之中,和玉夫人和雪儿还都是替漫修很感激他的。杜大人在她们的眼中依旧是好夫君、好父亲。 等张头儿打开牢门,和玉夫人便急急的走了进去。也不顾杜大人就在旁边,硬是拉起漫修的手是左看右看。漫修使劲想抽回手来,又给她不停的使眼色,可和玉夫人根本视而不见,硬是仔细把漫修又转了几个圈,看了个遍。 “莫脏了夫人的手!”和玉夫人要伸手解开他的衣服看他是否有被打伤的痕迹时,漫修急急的阻止了下来,慌忙的说了这么一句,便退到了墙的一边。 “馥郁这个老东西,他没有对你怎么样吧?让我看看,他有没有打你?有没有虐待你?你也是,凭白无故的去做什么酒楼的小厮?有事情,缺银子,来找我要就是!” 和玉夫人的行动和言辞虽然让漫修非常感动,可感动的同时便是尴尬。杜大人为了什么抓他的,和玉夫人不知道吗?怎么当着杜大人的面,还敢如此呢? “多谢大人!多谢夫人!我,我这就可以走了吗?”漫修简直有些不相信杜大人对他前后态度的变化,也闹不清和玉夫人和雪儿为何又从刚刚的愤怒转为了现在的笑脸。因为,和玉夫人和雪儿在看水仙那封信的时候,漫修是背对着她们的,根本没有看到。 “走?你打算走到哪里去?那百花馆主可时时盯着你呢!你迈出这兵部的那一刻,估计请你做客的地方就是百花馆了吧?” 这话说的对,可既能有幸从兵部的大牢里也脱身,自是不可能在这里常呆,不出去又能怎样呢? “走,坐我们的马车,跟我们回杜府吧。馥郁再大的本事,也想不到这招儿的。而且,即使他想到了,又能怎么样呢?” 面对和玉夫人好心的提议,漫修却遥遥头,拒绝了。这真的大大的出乎了杜大人的意料之外。 “怎么,夫人说帮你,你还摆起了架子不成?” “杜大人,您误会了。只是小人身份下贱,又怎值得大人和夫人为小人如此。既能保得性命,已是万幸,又怎敢再劳夫人大驾!更何况,更何况……”漫修没忘他此时的狼狈,这样的他又怎配和高贵的和玉夫人同乘一辆马车呢?不仅玷污了马车,实在是有辱佳人那! “得了得了!你少废话!谁愿跟你坐在一起似的!臭得要熏死人啦!几天没洗澡了!出门前,芸萱姐姐和金兰姐姐可是给我下的死命令,一定要把你活生生的给带回去!你今天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漫修知道雪儿这是借芸萱和金兰的名儿在表达让他回杜府的想法,虽然表达的方式生硬了些,但这次,漫修却没去顶撞她。因为,他知道,雪儿这是好心在帮他。自己没理由去伤害一个肯关心他、帮助他的人。 “是啊,漫修!以后不许你再用‘小人’自称,这里没有谁把你当做‘小人’,更没有谁把你当做‘身份下贱’的人,我们都当你是朋友,才不顾一切的赶来,以后,不要再用这样刺耳的词伤害我们的心了。” 漫修不想连累他们,可现在他又确实不知该如何是好。正当左右为难之际,杜大人发话道,“雨清,这样你先带他回府上洗一洗吧。随后再叫两顶轿子来,让夫人和雪儿坐了回去也就是了。” “哪里要那么麻烦!一起回去就是!雨清,你保护好大人,我们先回府去了。今晚就不要回家吃饭了,虽同在东京城,却是难得一聚。就来杜府,和我们一起吧。”和玉夫人说完,又回头对杜大人说道,“今天早点回来,晚上白玉亲自下厨,给大人准备喜欢的饭菜。” 和玉夫人,雪儿,以及漫修先坐马车离开了兵部,留下的杜大人却仍在回味夫人对他的回眸一笑,以及作为自己的夫人,对夫君最亲切的关怀。 傍晚时分,杜大人和林雨清到达了杜府。和玉夫人最先出来迎接夫君,芸萱、雪儿、金兰、漫修也都依次站了出来。而此时的漫修已梳洗打扮了一番,刚才见其窘迫之像,都觉俊美,现在这样,不觉更让人倾倒了。 杜大人盯着漫修看了好长时间,漫修却被看的有些浑身不舒服,一直红着脸,低着头,一动也不动。 “大人,看够了没有?您的夫人我可是在这里啊!” 哈哈!和玉夫人居然吃起漫修的醋来了!难道不是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吗?杜大人哈哈一笑,心情大好。 “瞧瞧,今天都做了什么好吃的啊?忙了一天,还真的饿了!” “妾身手艺有限,还请大人品尝指点!” “哈哈!有劳夫人亲自下厨,我杜某人真是福气不浅啊!来来来,你们几个也别光站在那里啊,快来坐下,吃饭了!” “喂,还不坐下!”看娘硬是把漫修拉到她身边去坐,雪儿撅起了小嘴,硬是也坐到了漫修的另一边,并把他也强行地拉着坐了下去。 饭桌上摆满了可口的饭菜。和玉夫人也不停的再给漫修夹菜,可漫修就是没动一下。 “你怎么了?饭菜不可口?我记得这几样儿是你爱吃的呀。” “夫人,我……”漫修又看看杜大人的脸色,至今他都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 “你拿去看吧!” 杜大人又把信递给了漫修,漫修双手接过。打开看时,竟是水仙帮他向和玉夫人求助的信,心中不禁万分感激,热泪盈眶。若不是水仙,他的后半辈子恐怕就要葬送在百花馆了! “夫人不在,我接到的信!”杜大人此时倒更像个邀功的小孩子,面露得意之色。 “如此说,大人是为了救我?” “那你以为呢?” 哈!原来这杜大人刚才是唬他的。 第一百二十七章 杜府认女 “大人难道不怪我吗?”漫修问向杜大人。 “怪你什么!怪你维护夫人的名声,还是怪你努力维系我们的幸福家庭?我倒是说夫人和这几个丫头一个个的净替你说话,原来是有道理的!但是,以后,不要再出入那样的地方了!”杜大人说话虽有些严肃,但却着实让漫修感动不已。 “好了,老爷!他想出入那种地方吗?您就别在这里啰嗦了!漫修,趁热,快吃吧!” 漫修狼吞虎咽了起来,算起来,自昨日到现在,除了那点发霉了的食物,他再没吃过任何东西! “哇,你不是吧?多少天没吃东西了!成这个样子!”雪儿从没见过漫修如此吃东西的样子,不觉惊讶道。 “你试试就知道了。” 紧接着,漫修的脚便被雪儿狠狠的踩了一脚。漫修疼得紧,鼓着满嘴的食物侧眼瞪了雪儿一眼,雪儿看着他滑稽的样子,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漫修不再理她,却也不多说了,只大口大口专心地吃着东西。 “慢点,别噎着……”和玉夫人很是心疼的说道。 第56节 “你今后什么打算?”吃了一大会儿,杜大人开口问漫修道。 “什么什么打算?让他留在咱府上吧。也好有个照应!”和玉夫人替漫修回答了。 可和玉夫人的这个回答差点没让漫修噎住,他留在这里?看看杜大人的那副表情吧!本来收留金兰在这里住就是因为芸萱和雪儿的强烈要求,但金兰可以,因为她是个女子,可以成为芸萱和雪儿的伙伴,他却不可以。再说,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又怎能留在这里呢? “我,我还有事。” “有什么事?还是因为父母的事情吗?” “什么父母,怎么回事?”杜大人很不高兴,和玉夫人知道的事,他为何不知。 “爹!你干嘛说话时总板着脸?好不吓人那!” “是吗?我有吗?”杜大人还是心疼这个女儿,既女儿说吓着了,那自然就得换一副面容。可是如今让他笑,可是真笑不出来的。 “漫修,你再有事,现在离开这杜府也是危险,难保馥郁不再找你麻烦啊!” “多谢夫人的美意,漫修心领了。今日多亏杜大人,漫修才捡回了一条命,实在是感激涕零!但总不能再把杜府当做避难所,一辈子也不出门了吧?该面对的始终要面对!” “可是……” “夫人莫要再说了,今日得大人相救,又得夫人好酒好菜的招待,漫修已无以为报了。至于以后该怎么走,漫修自然心中有数,还请夫人勿要挂心。” “你自己心中有数?那说说看啊,你今后打算怎么走?”雪儿看了看漫修,问道。 其实,下一步该去哪里,该怎么走,漫修心里根本没数。刚才那么说只是为了宽和玉夫人的心,谁知道还真碰到个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才好了。 “漫修哥哥,你去哪里?我跟你一起!”金兰在这个世上已无其他亲人,虽然叶子廉、芸萱、雪儿,还有杜府的每个人对她都很好,她也很感恩,但从感情上来说,秦漫修才是她唯一的亲人。金兰儿时便把漫修当做她的亲哥哥去记,前几次匆匆几面相见,如何能解相思之情,又觉总在别人家住着不好,便提出了要和漫修一起离开的建议。 是,漫修该照顾这个妹妹的。可是,他现在连顾全自己的安全都成问题,身边再加上一个金兰,难保不连累于她。 “金兰妹妹,漫修又不走远,即使不住在这杜府里,自也会常来看你。你就留下,与我们一同作伴,不好吗?”芸萱早看穿了漫修的心事,因此,出言挽留金兰。 “是啊,金兰姐姐,我觉得你人很好,你就住在这里吧。这也是当时我和叶子廉的承诺。你要是走了,让他知道,还不跟我疯了啊!”雪儿虽不是江湖中人,也不是男子,但也懂得一诺千金一说。 “金兰,其实有句话我早就想跟你说了,只怕你觉得我这个做夫人的唐突。你觉得,我待你如何?” “夫人待金兰如亲生女儿一般。自小,金兰就四处飘零,直到这杜府,才算是真正的安了身。金兰感激杜大人和夫人,感激芸萱姐姐和雪儿妹妹,还有林大哥,漫修哥哥,是你们,让金兰有了家的感觉。” “哈哈,只怕最想感激的是叶子廉吧!” “雪儿!” 经雪儿这么一说,金兰的脸已像只红透了的苹果,越发好看了。 “你既觉得这里像家,又觉得我们好,今日,我认了你这个干女儿,你看如何啊?” “夫人!” “怎么?我这个夫人可是比你的娘亲差得很远?” “不,夫人!金兰前世修的什么福,能得夫人如此厚爱!金兰,金兰……” “呵呵,还叫夫人!该改口了!”杜大人满脸笑容。不过恐怕这笑容下面藏的还有另一层意思,金兰既是漫修的妹妹,那和玉夫人认了金兰做干女儿,自然漫修也便是他半个儿子,比起之前的知己、朋友,杜大人更满意漫修这样的身份。 “父母亲大人在上,金兰有礼了。”说着,金兰乖巧的给杜大人与和玉夫人行了礼。 “好好好!我杜某人今生真是福分不浅啊,有如此贤德的夫人,有如此乖巧的三个女儿,等再找到三个好女婿,生他无数个孙儿,享尽天伦之乐,这一生,足矣!哈哈!” “爹!”几个女儿都羞红了脸。而此时,林雨清不自觉的便看向了芸萱,脸上只觉得也是一阵阵的发热。 “来,这镯子送与你,算是给我干女儿的见面礼了。” “多谢娘。” “老爷,你的礼呢?” “我?啊……夫人,你这是有备而来,我哪里有准备什么礼物啊!这样吧,金兰,你想要什么,尽管说,爹一定满足就是。” “只怕金兰想要的,让爹爹为难。” “我堂堂一个兵部侍郎,还会有多少为难的事?只要不是违法乱纪的、人力所不能及的,你尽管开口要就是。” “爹!您当了这么多年的官,还读不出人心吗?金兰妹妹想要的,恐怕就是眼下最棘手的一件事的解决方案了。”芸萱笑笑对父亲说道。 啊!杜大人微微一笑!原来金兰要的就是秦漫修的安全。既然是自己要送的见面礼,而这要求又没超出自己规定的几个不许范围之外,自然再难的事,也要有求必应了! “算你命好!明日,我就去会会那百花馆主馥郁!”杜大人对着漫修说了这么一句。 “还不快谢谢大人?”林雨清点醒了有些愣神的漫修。 “如此,多谢大人了!” 可看得出,漫修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开心。对自己飘渺的人生,和迷茫的前程,漫修始终处在恍惚之间。今日,有金兰妹妹的帮助,才求得杜大人为他解难,那明日呢?堂堂七尺男儿,难道就这样糊里糊涂的过一生吗? “哎呀!”和玉夫人突然很紧张的样子,让众人都吓了一跳。 “你瞧我这脑子!漫修。我有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什么事情?” “还记得咱们上次说打听金簪子的事了吗?回来后我便让人画了你那支金簪子的样子,到处托朋友在京城打听。今天她们才给了我个准信儿。说你那支簪子,可能是原来京城一个有名的金匠,叫做郭柏的打造的。可是,我那朋友打听到的,也只是说郭柏曾经打造的,与你那个有几分相似,并不完全一样!” “是吗?郭柏!他现在人在哪里?” “这倒有些可惜,据说他很早就离开京城了,搬回了老家杭州。我一得知这个消息便立刻赶去了雪儿说的你所在的酒楼,结果他们说你早就不在那里做了。回家来,又无意得知你被兵部的人从百花馆带走了。好容易兜了一个圈,才又回到了这里,光顾说别的去了,竟差点把最重要的事给忘了!” “金簪子?什么金簪子?”杜大人不禁好奇的问道。 “哦,是漫修父母留给他的东西。” “哦,这样啊!”父母给子女留下什么东西,在杜大人看来,那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了。因此,也再没往下追究,便一带而过了。 但是金匠郭柏身处杭州的这个消息却给了漫修无限的希望。找到郭柏,至少可以让他认认那金簪子是否出自他手,而且,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说不定这郭金匠也有可能知道一二的。想着,漫修不觉就兴奋了起来。可是,转念想到,自己的金簪子早被牧兰之偷拿去时,不觉又有些叹息。当时牧兰之给自己约定的时间是三个月,在百花馆这一折腾,还剩仅有的四日时间了,到哪里去筹集什么银子,又到哪里去找这牧兰之呢? “对了,你们可曾见过这个地方?”漫修拿出来牧兰之给他留的图,指着好似屋前有个香炉的第三幅图问道。 “这是什么啊?我用脚都比这画的好!”雪儿不觉先贬低起了这幅画的水准。 “门前有个碗,三根竖条,难道是香炉,庙宇?”还是芸萱想的最跟漫修接近。 “恩,我看也像庙宇。看这外形,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东京城或周边的一座庙宇,只不过应该废弃了吧!你看,哪有庙宇前只燃三根香的?还一个和尚都没有!”金兰也同意了芸萱的说法。 “和尚?这画画之人会画和尚吗?咦?这是什么一千两!这是要做什么?” 漫修有些后悔拿出所有的图给众人看了。雪儿这么一追问,他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是照实说还是说假话?说了出来会不会节外生枝?牧兰之不会一气之下真不还他了吧…… 第一百二十八章 百花危机 而看到漫修一愣神,这回雪儿也聪明了。当下也不顾爹娘在场,一把揪住漫修的耳朵,“不想让耳朵受苦,就老老实实地说吧!怎么回事?” “你……杜,杜小姐,你先松手!”看着杜大人在场,漫修不得不改口称雪儿为杜小姐。 “杜,杜小姐?”这还是第一次听漫修这么称呼她,以前不是称呼“你”,就是“丫头”,这回小姐的称呼,雪儿倒听着有些不舒服了! “你先松手,我告诉你就是!” “你这坏小子,一肚子坏水!这放了你,还不定编什么瞎话儿蒙骗我们呢!放你,也得先听听你说的是不是实话!” “我……” “是牧家父女吗?他们拿了你的金簪子?让用一千两交换?”林雨清一语中的,漫修想编都没机会了。 “是牧兰之?这个死丫头!” “哎呀!” 原来雪儿一提到牧兰之就恨得牙根痒痒,一气之下竟狠狠的拽了漫修的耳朵,疼的漫修直叫出了声。 雪儿也知道下手重了,便收回了手。可漫修捂着耳朵直瞪雪儿,无奈,杜大人也一个劲儿的直瞪他,漫修只得忍气不做声。 “雪儿,你怎么总欺负漫修?以后不能这样!”和玉夫人有些心疼的说道。 “那就只准他欺负我们女儿啊!”杜大人没来由的一句话倒让和玉夫人愣了一下。 “老爷,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啊?漫修欺负过雪儿吗?你问问,这里的谁见过?” “娘,你可别光替他说话。上回见了他还说我是六月天,孩儿脸呢!揪他一下啊,算是轻的了!他呀!脑子里不知道装了些什么,嘴还刁钻得很!总之一句话,就是欠修理!” 要换别的时候,漫修少不了又得顶雪儿几句。可今日,杜大人派出兵部的人救他于危难之中,再当着这个慈父的面去惹他的宝贝女儿,除非漫修是真的活得不耐烦了。 “这牧兰之又是谁?”和玉夫人的一问,倒牵出了旧情,雪儿滔滔不绝的讲述了一路上碰到的所有的故事,听得众人欲罢不能,却也心惊胆战。 “原来如此!漫修受苦了!” “他呀!自找的!没事儿谁让你把人家的银子给自作主张分了的?现在好了,看你从哪儿筹钱赎你自己的东西!”雪儿看了看漫修,如是说道。 原来当日将诓骗祁天晴的地点选在城东头贫民窟时,方敬便问出了缘由,知道是漫修以牧峰的名义将那侯三所得的不义之财分与了众人,那些人得了银子,自然好搬迁,如此一来,与祁天晴交手时,就不会有无辜的伤亡了。因此,对于这一切的来龙去脉,雪儿、雨清是知道的很清楚的。 “那些银子又不是她的,什么叫把她的银子分了?”漫修还是有些不服气。 “好了好了,事情已经这样了,就不要再说了。漫修,离这三个月的约定之日还剩几日啊?” “除去今日,还剩三日了。” “啊?你这三个月都干嘛了啊?”雪儿不禁又挑衅了起来。可是这次漫修却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找遍了郑州府,甚至都走到了陕西境内,可还是没找到地方。找到的话,也不至于如此了。” “漫修,银子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替你去筹。当下是得找到这个交换的场所,见到这牧兰之才是。这样,咱们分头打听吧,两日时间虽然有些紧,但只要知道了地方,就什么都好说。只是,这画儿画得实在是太……抽象了!” “夫人,簪子是我自己不小心弄丢的,怎能劳烦夫人再去替我筹钱。这件事,我自己会解决好的。想那牧兰之,既没有从贫民窟里再把那些分了的银子拿回来,自是还有些良心的。想她也只是为了出口气,并不会真正为难我!” “恩,话说得倒是不错。不过漫修,我得说你两句,金兰既已是我们的干女儿,你又是他的哥哥,自也是我们的亲人,什么劳烦不劳烦,以后说话不要这么生分。另外,你是个好孩子,你既能从百花馆逃出来,就已经和他们划清界限了,不要再为自己的身份而自卑,敢问天下有哪个人不是爹娘肚子里生出来的,又有哪个人没遇到点挫折。要是换了别人,他们还不一定有你半分的勇气呢!总之一句话,我希望你做回你自己,忘记百花馆吧!你既不想让我帮忙,我也便不违着你的意,只是,自己多加小心也就是了!” “多谢夫人!多谢!” “恩,这事我就不管了。明日,我会去见那百花馆主馥郁。秦漫修,你,也得去。” “啊?他为何也要去?” “他不去,又如何能够真正的冰释前嫌呢?” “杜大人说的对,明日,我随杜大人一起去见百花馆主。” “既如此,雨清,你也一起去。别再出什么闪失!” “是,夫人放心!” “那好,我这就去写拜帖明日约见百花馆主。雨清,你一会儿替我跑一趟吧。另外,既明日便去见那馥郁,今日你就住在这府上吧。客房多的是,一会儿让下人帮你收拾一间。”后面的话是对着漫修说的。虽然话语听出来冷冷的,但漫修总感觉心里暖暖的。 第57节 可正在这时,杜府的一个小厮前来禀报,“启禀大人,府外百花馆主馥郁前来求见。”说时,同时呈上了拜帖。 啊!这边正要计划着去请他,这馥郁居然先不请自来了! “他来做什么?是来兴师问罪要人的吗?” “怎么可能?这可是杜府,他敢在这里胡来,本小姐就让他有来无回!” “应该不会,他带了多少人来?”芸萱问向来禀报的小厮。 “回小姐,来拜见老爷的只他一个人。” “什么?只他一个人?” “是的,再有就是四个轿夫了,都只在外面侯着。” “既如此,更得好好会会这位声名赫赫的百花馆主了!来呀,请馥郁到客厅稍坐,我随后就到!” 小厮领命退下去之后,杜大人又继续说道,“雨清,你跟我一起过去。秦漫修,你也随我们来,不过,先在客厅旁边的小屋里一坐,到叫你的时候我自然会派人前去的。” “老爷,妾身也过去吧?这馥郁,我和他也算有些交情的。话说到台面上,这事儿解决起来应该不会太难。” “不,夫人,你就别过去了,就在内堂与这几个丫头做一处吧。这里是杜府,谅那馥郁天大的胆子,也不可能在杜府里跟我叫嚣,更何况还有雨清在,没事的。” 杜大人和雨清走了。漫修也随着过去了。剩下的这四位夫人小姐哪真能那么听话,乖乖的呆在内堂,在他们走之后,也便一起去到了客厅旁边的小屋,而此时的漫修正坐在桌前静静的等候。 漫修一见这几位女子前来,竟一点儿也不惊讶,恐怕她们不来他才会感觉奇怪呢。雪儿一来就把耳朵贴到了墙上去听,听着客厅里父亲与馥郁的对话。 “百花馆馥郁参见杜大人!” “馆主免礼。请这边坐。来人,上茶!” “大人,茶先不必了。今馥郁冒昧前来,只想敢问大人一句,日里大人命从百花馆里带走的桃花现在可是就在府上?” “哦?听馆主的口气,是来我杜府兴师问罪的喽?莫非我杜某人从你的刀下带走了人,这股气竟要在今日出回到我身上?我要说没有,馆主是否还要搜我这杜府不成呢?” “馥郁岂敢!只因一时情急,说话有些唐突了,还望大人见谅。馥郁只是急见桃花,若他恰巧正在大人府上,还请赐一见。如若不在,还请告知去处,馥郁这就告辞,改日定当再登门谢罪。” 雪儿等人虽没见馥郁的表情,但听他的言语,似有十万火急之事要见漫修。他今日午时三刻还想斩掉漫修双手的,怎么这会儿又独自到杜府,如此着急要见他?莫非里面有什么猫腻?且需静观其变。 “实不相瞒,我今日在兵部便将那从百花馆里带来的那人给放了。至于他是不是桃花我不知道,总之不是我杜某人要的人。” “大人,实在人命关天,还请大人勿要为难才是!” “哦?人命关天?是桃花的命,还是馆主的命,又或者是我杜某人的命呢?” “当然不关大人的事,也要不了桃花的命,是我百花馆,我百花馆将近百口的性命如今都悬于一线!如果他们出个什么闪失,恐怕我馥郁的命也将休矣!” 听到此,不禁客厅里的杜大人和林雨清一愣,躲在客厅旁边小屋里偷听的那几位也都大惊。到底百花馆里出了什么事情,值得这馆主如此紧张! “你说百花馆里的人现在都命悬一线?” “是,大人。馥郁绝不敢有半句谎言欺瞒大人。就在晚饭时分,众人吃过后便都觉腹痛,开始来报时,我还以为厨房买了什么不新鲜的东西,腹痛一会儿也就好了,反正今日也都吩咐他们不接客,明日怎么也就好了,因此只是吩咐去请个大夫来给瞧瞧。可大夫还没请来,便陆续有人晕厥,口吐白沫,这时我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谁知等大夫到后,却是束手无策。只得再去请,结果来得却一个个都是一副模样:一筹莫展。整个百花馆,只有我和几个身边的人没有吃那晚饭,因此才幸免于难。正当我们心急火燎时,这时却接到一封匿名的书信,说百花馆的人这是中毒了,想要换取解药,先需我对天磕拜一百个响头。我当时想也没想,跪下就磕。磕够了一百个,便接到了第二封信,说给我三日时间,要求用桃花换解药。我当时也是急疯了,便令人准备了好多桃花供养在百花馆的各处,结果中毒者的毒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更加厉害了起来。多亏他人提醒,会不会信中所提的桃花就是今日被大人带走的桃花,我才吩咐身边的几个人先照看着百花馆,自己则独去兵部拜访大人,结果得知大人已回府上。因事情紧急,只得冒昧前来,还请大人恕罪!但人命关天,还请大人交出桃花来。我保证,绝不伤他性命,只要这次百花馆能度过危机,我和他的恩怨一笔勾销。还请大人从中成全!” 第一百二十九章 观音庙约 “咱们这就去百花馆看看吧!”漫修自己从旁边的小屋里出来了。而这时,他看到的风云一时的百花馆主早已无今天上午时的神气和霸气,取而代之的则是满脸的憔悴,而且,头上确实还缠着药布,看来磕头时还真是真心诚意了。百花馆对馥郁意味着什么漫修能猜得出来,他虽早已在内心中脱离了百花馆,但如今百花馆有难,下毒之人还明点出了自己,那就不能袖手旁观。三日?牧兰之当时与他约定的时间不就正好是三日吗?难道是为了提醒他,该去赴约了?为了一千两银子,至于如此这般兴师动众,还要害整个百花馆的近百口人命吗? “漫修!”和玉夫人等人也跟了出来。 馥郁见到和玉夫人后便上前施了礼,本来还对馥郁有很大不满的和玉夫人一见对方如此模样,也便软下了心。“恩,再带上几个好大夫吧,一起过去瞧瞧吧。” “漫修哥哥,你真的要过去吗?那信中说的可是要拿你做交换啊!难道那下毒之人就不会害你性命吗?”金兰不禁担心道。 “此事因我而起,自也应由我结束。放心吧,我没事。”作为一个男子汉,自己应该承当的,漫修自不会畏首畏尾,可是说到放心,恐怕连他自己也放心不下。如果对方真是牧兰之或牧峰,只是为了提醒他该还银子了,那倒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至少这父女二人还有些良心。但如果是她……漫修的脑海里急闪过一个影像,如果真是她,这问题可就没那么容易解决了…… 漫修想到的人正是在南京江宁府结识的那个用毒的高手祁天晴。她的为人歹毒,漫修是见识过的。更何况,她当时可是曾经说过,别让她再抓到自己,否则便会让自己生不如死。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秘密,漫修之后没对任何人讲起此事。可如今,下毒,又加用他交换,难免不是这位祁天晴的作为。想到此,漫修不禁浑身打了个冷战,希望不是,希望不是她! 一丝侥幸的心理,祁天晴根本不会知道他就是桃花,也不知道他跟百花馆千丝万缕的联系。可是,牧兰之也不知道啊!莫非还有别人?漫修没记得自己还得罪过什么人了,难道还能是杀父亲的凶手查找到了他?那也不至于用这么卑鄙的手段吧!唉,这个世界,好似没有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上午还悬于生死一线,傍晚便和朋友对酒谈心,而马上又要被用作人质交换,想想,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在去百花馆的路上,漫修的思考就没停下来过。可这些所谓的思考也只能限于是猜测,真正的情况等到了百花馆,等见到那下毒人的庐山真面目时自会有分晓。 “不要太担心了,有我在。”林雨清在马车上闭目说的一句话让漫修回味了好久。可漫修现在并不是因为林雨清也随自己来而感到欣慰、踏实,反而有些担心是否会因为自己而连累到这位曾经帮过自己多次的林护卫了。 马车疾驰,很快便到了漫修熟悉的百花馆。可一进百花馆,漫修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刚只是听馥郁说,还觉难免会有些夸张,可现在眼见为实:晕厥过去的,因疼痛而发疯似的毁坏东西的,垂死挣扎的……整个百花馆简直就像被瘟疫席卷过一般,一片惨象! “扶住他点儿。对,不要动。这就好!”林雨清和漫修随同车来的两个大夫一起进入百花馆后院时,听到了不远处一个熟悉的声音。转眼望去,啊!是雨薇! 而此时的雨薇也看到了哥哥和漫修。“咦?哥哥!你们怎么也会来这里?” “这个问题我倒想问问你,你不在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此时的林雨清一脸严肃。而就在此时,刚才帮雨薇扶人的一个男子也站起身来走了过来。漫修定睛一看,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在郑州结识的肖飞。 “你们……”漫修刚要说下去,可随即会意。肖飞选择了条正确的路,那日没有白骂他,总算他还不算太糊涂! “他你已经见过了,这位是我大哥,林雨清,兵部侍郎杜大人身边的护卫。哥哥,这就是肖飞,我之前跟你提过的。” “久仰林兄大名,今日得见,肖飞三生有幸!” “原来是肖兄弟,久仰!” 看着林雨清与肖飞双双冷冷的表情,漫修不觉像孩童一般,却来了兴致。这林家以后可好玩了,单一个林雨清冷酷也就罢了,现在又添了个更木然的肖飞,等林雨清再娶了芸萱过门,也如雨薇一样,是个恬静柔雅的,这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想想他们以后几乎无话却能心心相通的生活,漫修不禁又觉好笑,又觉羡慕。 “秦大哥,你怎么了?”雨薇看到漫修奇特的表情,不禁有此一问。 “哦,哦,没什么,没什么!”漫修也觉有些失态,便忙转换了话题,“林姑娘怎么会来此地?” “是碰巧路过。听几个大夫说对此间的病人束手无策,便忍不住,进来瞧瞧。” “他们现在状况如何?” “都是中的同一种毒。看症状,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一种叫做三日追魂的毒药所致。此药无色无味,而且药性发作较慢。因此入口时并不会有所察觉。结果,吃的越多的人中毒便会越深。好在是三日追魂,即使中毒再深的人不过三日,也绝不会因此丧命,只不过受的苦比他人多些罢了。” “可有解法?” “之前只听师父提起过此种毒药,我问师父当如何解时,师父也是一脸为难,说她也还没有研究出来。因此,应当怎么解,我也是不知道的。只能给他们先针灸减缓一下疼痛的症状。” “那就是说三日之内不找到解药,他们一样会死了?” “是这样的。对了,你们怎么会来这里呢?” 林雨清刚要开口,却见漫修大叫一声“水仙!”顺着漫修的目光望去,只见一披头散发的俊秀男子正站在后院三楼的边缘处,好似瞬间就要掉落下来一般。 漫修紧张的心都要跳出来了,这可是他的好兄弟,是他的救命恩人那!“水仙!水仙!你清醒一下,不要做傻事啊!你看看,我是谁!”漫修说着便急忙往那边跑去。 可此刻站在上面的水仙似乎已经被疼痛夺去了理性的意识,身体不停的在摇晃着,转眼间,整个身体便倾倒下来,漫修想去接,却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这危险关头,林雨清和肖飞同时出手,总算将水仙的命保了下来。可是水仙已不省人事了。 漫修过去抱住水仙,泪水却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你这个死丫头,给我滚出来!” 旁边的众人皆一愣,很少听漫修出口骂人是一方面,更惊讶的则是漫修知道下毒之人是谁! 原来漫修虽然不确定是否这次下毒事件就是祁天晴所为,但在进百花馆时,首先做的还是四处寻那罂粟花。可惜,漫修没有看到什么罂粟花,正当他以为自己的推断错误的时候,水仙掉落了下来,而就在漫修上前抱住水仙的一刹那,他看到了水仙左侧脖子上刻的一朵罂粟花…… 而就在漫修喊完这一句时,一支飞镖疾驰飞向漫修的面门,如不是林雨清出手快,接住了飞镖的话,恐怕漫修的小命不保。 “哥哥,快扔了那镖!” 可惜雨薇还是喊得晚了,就听林雨清一声惨叫,镖随即落到了地上,可是林雨清接镖的右手也同时全部变黑。 漫修当即就愣住了,自己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祁天晴!这个杀千刀也不解恨的坏女人! “哥哥,你怎么样?不要运功,这样只能使毒气运转的更快!你先忍一下!肖飞,你回来,不要去追……”雨薇的声音都变了,她知道肖飞这一去肯定会中那祁天晴的诡计,可惜,肖飞的身影太快了,他要在第一时间抓住那射飞镖的阴毒之人。可惜,雨薇担心的不幸还是发生了,就在肖飞跳跃过墙,去追寻那射毒镖之人时,紧接着的便也是一声惨叫,等漫修和雨薇急急跑过去看时,只见肖飞独自在那里抽剑乱砍,可是眼睛处显然都是白色粉末。漫修和雨薇好容易安抚下了肖飞,可现在的他,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整个人也变得焦躁不安。 漫修感觉突然窒息了一般,而此时的雨薇也慌了神,赶忙去翻找她的药箱,可是,也不知是真的乱了方寸,还是真的没带,要找的东西,无论如何也翻不到。 而就在此时,馥郁拿进来了一张纸条,说是用飞镖插在一根柱子上的,他便取了下来。 “我来看!”漫修知道自己百毒不侵,所以无所顾忌。 可是馥郁没听他的,硬是自己先打开了纸条。正当漫修的心悬到了嗓子眼时,却见馥郁丝毫无事的读出了字条上的字,“十里外观音庙见!这字写得还蛮工整的嘛!”漫修的心放了下来,而此时雨薇也找到了她要找的药丸,跑过来准备先给哥哥和肖飞服下。可就在此时,只见馥郁的双手发抖,脸色变得也十分难看,随即倒地的馥郁告诉他们,这个用毒之人仿佛阴魂一般,就在他们的周围,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可惜他们却无能为力。 “哥哥呢?我哥哥呢?”林雨清刚才所在的位置只留下了他的佩剑,还有随行而来的两个晕倒在地的大夫,林雨清的人却已不知所踪。 而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了马蹄声……是离百花馆越来越远的声音。 “林姑娘,你照顾好肖飞,我去去就来!” 漫修没理会雨薇在身后的呼喊,而是迅速跑到马厩旁,牵出了一匹马,独自去赴那十里外的观音庙之约了。 一路上,漫修的脑子里很乱,可是,却好似又什么都没在想。他与祁天晴接触的短短时间中,只知道她会用毒,为人心狠手辣,又异常的自负,却从不知道她的功夫有这么好,能来无影去无踪,只趁他们去看肖飞的空档,就轻而易举的把林雨清劫走。那这样说来,漫修上次在南京江宁府能威胁到她就纯属意外了。 啊!她这是要报复!上次就是林雨清和自己合伙抓住的她!可她当时明明承诺今后不再用毒害人的!唉!相信这种人的话,自己也真是个大傻瓜!当时居然还给她求情!……不管怎么说,那观音庙现在就算是刀山火海,自己也得去闯一闯了!因为,现在受伤的不是他自己,而是因为他而受苦的朋友们。他,必须得做点什么。 第一百三十章 天晴现身 且说漫修一路快马,竟在夜幕中赶到了这十里外的观音庙。在月光中看到这个庙的一瞬间,漫修的心中便是一抖,这不正是牧兰之画中指示的地方吗?而且,真如之前分析所说的,这里早已是个废庙了。观音庙!观音庙!之前牧兰之在南京应天府的客栈里跟自己提起过的,怎么就一点儿也没想起来呢?可是,祁天晴怎么也会选择在这里呢?那罂粟花,漫修不会看错的,就是出自祁天晴之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漫修拴好了马,大着胆子进了那观音庙。可是,里面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祁天晴! “祁天晴,你在这里的,对吗?你出来,我有话对你讲!” “上次我骗你是我不对,可那也是为了你好,别再害人增添罪孽了!你要是实在怨恨,就朝着我一个人来,莫要牵扯无辜人受苦!” “祁天晴,你在听吗?你出来!林雨清是不是在你手上,赶快把他放了!” “敢做不敢当吗?那罂粟花我看到了!就是你画的!既然敢去害人,又主动约我在此见面,为何我来了,你又畏首畏尾,不敢现身了呢?” 正说到此,观音庙里突然亮了起来。正在漫修万分紧张的时候,他眼前出现的却是手举火烛的林雨薇。 “林姑娘,你不留下照顾肖飞,怎么也过来了?” “秦大哥,我不放心你!更何况哥哥还在她们手上,让我一个人怎么能在百花馆呆的下去!” “那肖飞他们呢?” “哦,我接到信儿,说芸萱姐姐和雪儿她们一会儿也到,有她们照顾着,应该没事。” 漫修一愣神,随即问道,“林姑娘走的时候肖飞的情形如何?” 第58节 “还好,就是眼睛看不到了。如能讨得解药,应该也无大碍。” “哦,那你也不该来涉险!” “有秦大哥陪着我,我不怕!” 漫修笑笑,可明显,现在的笑容里面藏着无限的悲苦与无奈。 “这里一个人也没有吗?” “恩,我叫了好久了,没有别人出来!” “不如我们四处转转看,说不定这观音庙里还藏着什么机关呢?她们既约了这里,这里面肯定就有故事。” “恩!”漫修看了看林雨薇,没再吭声,于是两人便开始寻找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漫修说道,“找了这么久,也没有!该不会是真被骗了吧!” “应该不会吧。咦?秦大哥你过来看,这是什么?” 漫修随着雨薇指的地方望去,正是观音像下的一个按钮。 “这莫非就是机关?咱们进去看看!” “哎,慢着!林姑娘你忘了?当时咱们三人吃过这种亏的?” “哦?”林雨薇的眼睛里有些闪烁。“吃过亏?” “是啊!林姑娘真是贵人多忘事!你,我,还有肖飞,咱们初次见面的时候!” “啊……你这么一说,我倒有些印象了!” “是吧!在应天府,刺杀那个知府的时候,他家里不也有这么一个机关吗?当时咱们一按,不全被生擒了吗?要不是福大命大,能逃得出去,恐怕早就被那知府大人喂狼了!” “啊……是啊!是啊!我现在想想还心有余悸呢!” 漫修低头沉思了一会儿,不再做声。 “那秦大哥,你说怎么办?现在就这一个按钮!说不定哥哥就被她们关在里面,咱们得想个办法救哥哥出来才是啊!” “是,林姑娘说的是!这样,你先守在这里,我出去寻根长点的木棍,点这按钮。如果里面有猫腻,也不至于立刻就中招,你说是吧?” “恩,好的。” 漫修说话间出了庙门。过了不一会儿,他便拿了一根长木棍进来,雨薇果然还守在这里。 “林姑娘,你过来一下。别让木棍误伤着你!” 林雨薇笑笑,走到了漫修的身旁。可就在林雨薇看漫修举起木棍去按那按钮时,一把匕首逼到了林雨薇的粉颈上。 “秦大哥,你,你这是做什么?” “说,你是谁?” “秦大哥,你连我都不认识了吗?我是林雨薇啊!林雨清的亲妹妹!” “你真以为天底下的人都是傻子吗?林雨清被你关在哪里了?快说!再不说就休怪我不客气了!”说着,漫修的匕首又紧贴了一步。 “秦大哥,你疯了吗?我哥哥可是为了救你才中毒的,你居然要杀我!” “怎么,你现在还以为我刚才跟你说的话都是真的吗?陷落南京应天府知府的家中!若是真的林姑娘,连我们在何处相识的,又经历过什么还能不记得吗?” “你,你敢骗我!” “前提是你骗了我,祁天晴!” 漫修的匕首碰到了祁天晴的面皮,他顺势将假面皮撕了下来,这个“林雨薇”果然是祁天晴假扮的!只不过,眼前这个祁天晴让漫修愣了一愣,她不再是之前那个美貌无双的罂粟花,两个腮颊上分别有斑斑血印,而且,一看,就知道是用手抓出来的。 而就在漫修愣神的一瞬间,就感觉背后飞来个东西,打到了他的身上,随即他整个人便不能动弹了。 “师父!”漫修见祁天晴规规矩矩的向他背后说去。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漫修刚才听这个“林雨薇”说“她们”的时候就该想到操纵这整个事件的不只祁天晴一人才对,可他偏偏只把疑点放到了肖飞的身上,只认为林雨薇不可能这么轻而易举的把肖飞放给还没到达百花馆的芸萱她们,因此才编了个谎话,套出刚才的林雨薇是假扮的。 “哼!我让你不要胡闹,你偏不听。现在好了,差点让人要了性命去!” “请师父恕罪!徒儿以后不敢了!” “就是他害的你?”这时,这个被祁天晴称为师父的人走到了漫修的面前,而此人,也是带着一个假面具。 “你就是江湖人称‘神毒人’的祁天晴的师父?” “呵呵,算你还有点见识!” “师父,莫要被他的花言巧语所蒙骗,就是他!当时害徒儿被擒受辱!而且,他也便是我对师父提起过的那个百毒不侵之人。” “原来如此!” “祁天晴,你说话要凭良心,我什么时候害过你!” “在江宁府,还不是因为我太相信你,你才有机会串通那林雨清害我?” “那也只是让你不要再用毒害人了,这也算害你吗?” “我呸!你没看到我的脸吗?都是拜你所赐!” 祁天晴似乎一提起她的面容,便是一副想要杀人的表情。 “你的脸,怎么是拜我所赐了?” “哦,怎么那紫嫣庄园的女主人没有告诉你吗?她给我服下了最恶毒的天人合一丸,每逢月圆,我便痛不欲生,生不如死!这些伤痕,都是几个月圆之夜攒下来的!这还说不关你事吗?” 原来在要求祁天晴承诺不再用毒害人之后,方紫嫣还给她服下了药丸制约她,怪不得她这么恨! “你也没有履行你的承诺!现在反而变本加厉了!” “哈哈,哈哈哈哈!承诺!我为什么要履行你们逼我时的承诺!你们算什么东西!” “你就不怕日后得报应吗?” “报应!我呸!莫说没有!就算有,有百十口人给我做垫背的,我死也值了!” “无可救药!” 漫修感觉跟这祁天晴实在说不到一起去,无论他说什么,对方都一根筋,认死理,这让他很是头疼! “如此说,二位今日约我至此,就是为了取我性命,以报前仇喽?那还废话什么,一刀杀了我,一了百了便是!” “呵呵,年轻人,如此心急怎么能办大事呢?我当时留信讲明,是可以拿你换解药的,又怎会出尔反尔呢?” “哦?这么说,你们会拿出解药来的了?如今我人已在你们的手里,那解药呢?” “哈哈,我就说你不要这么心急!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还有什么要求,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照办就是!” “呵呵,果然是个聪明人。好!我就明人不说暗话了,天晴中了方紫嫣的天人合一丸,这世上就只有方紫嫣手里有另外半颗的解药,你不是跟方紫嫣很熟吗?去替天晴讨了来,只要天晴没事,我便立刻给出解药!” “紫嫣庄园在永城,一来一回都需要时间,他们可只有不到三日的命了!” “呵呵,我这个人说话是算话的,只要三日之内取到天人合一丸的解药,我便会立刻给出我的解药。到时不仅百花馆的人,包括林雨清,还有肖飞,都会没事。” “好!我这就去取解药!希望你们严守诺言!” “好!” 可就在神毒人说这一个好字的同时,观音像下的按钮也被同时按了下去,漫修和神毒人、祁天晴一起掉落进了另一番天地。 在这里,漫修见到了生死垂危的林雨清,被绑缚着的林雨薇、牧峰和牧兰之! “秦大哥!” “秦漫修,你快走!不要管我们!这两个女人太恶毒了!不仅毁了圣手香堂,还,还要毁了紫嫣庄园!你,你的金簪子现在也在祁天晴手里!”牧兰之喊道。 其实从看到牧兰之的那一眼开始,漫修便料到了。可惜,他现在根本就动弹不得,又有什么办法走脱呢? “哈哈!他走的了吗?” “你们好卑鄙!”漫修太气愤了!这两个恶毒的女人实在是太过分了! “呵呵,不要生气嘛!精彩的还在后面呢!我要把当时害我徒儿的人统统都凑到这里,到时便有你们好过的了!” “呸!”雨薇淬了她们一口。 “哼!你这个林雨薇,以前跟那个该死的尼姑处处与我们师徒作对,看现在你还怎么个作对法!” “你们不会有好报的!” “好报!哈哈!恐怕现在没好报的人是你们吧!你既如此说,那我也不能薄了你们的意,就先慢慢享受一下这个吧!”说着,神毒人便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一瓶药来,硬是张开了雨薇的口,给她吃了下去。虽然林雨清和漫修不断的喊着不要,可根本就无济于事! “呵呵,放心,这不是毒药!而是,吃了之后,使人浑身发热的药……你们也都来点吧!”除了漫修,神毒人没有放过其他任何一个人。 第一百三十一章 峰回路转 “可惜,实在太可惜了!这里三个男人,却只有两个女子,就不知道一会儿亲生父女和亲生兄妹在清楚的知道他们发生过什么关系之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师父,那时我们身在紫嫣庄园,恐怕是看不到这场好戏了!”祁天晴的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那就再给他们服上个软筋散吧。估计想自杀,一时半会儿也是难的!等我们回来,想要再看时,让他们再演一遍也就是了。” “你们混蛋!简直禽兽不如!” 林雨薇当然知道这神毒人刚刚给他们服下的是什么药,天哪!这不是等于逼他们去死吗?等一会儿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又将以何面目活在这世上呢?而这,恐怕也就是神毒人和祁天晴的目的吧! “哈哈!这话还轮不到你来说!谁叫你们当时合伙儿来坑害我徒儿的!放心,服下了我的软筋散,你们就是想死也是死不成的。等再抓来那方紫嫣夫妇,咱们就来场游戏。游戏的名称暂时就叫做‘胜者为王’吧!不过,败者可不是为寇,而是要付出生命的代价!至于游戏规则,回来我自会告诉你们的!哈哈,哈哈哈哈!”可以做别人命运的主宰,神毒人面具下隐藏着的真面目估计现在一定是得意洋洋了吧。 就在众人慢慢感到身体发热,有些焦躁不安时,神毒人却不紧不慢的拿出一套工具,对着漫修,又将祁天晴一番装扮。原来她竟还是个易容高手,转眼间,另一个活灵活现的秦漫修便又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若不是几人亲眼相见,是很难相信的。 “原来你们提出来的交换,紧紧是需要我的面容。既如此,又何必如此费尽心思?百花馆里有我的画像,那都是高手画匠所作,随便拿上一幅,照着装扮一番也就是了。” “呵呵,你懂什么?画像再像,也不会有真人的传神。” “要去骗方紫嫣,你们还真煞费苦心呢!可惜,就不知道紫嫣庄园的人会不会上她这个当!” “呵呵,不仅是她,还有我呢!” 说着,神毒人摘下了面具,而面具下面的那张面孔居然是林雨清的。 啊…… “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本想等你们的好戏上演,我们才走的。不过,我实在是不想再多耽搁游戏开场的时间了。你们慢慢享受,我们去去就回!” 祁天晴走过去给林雨清、林雨薇、牧峰,以及牧兰之松了绑。又走到漫修面前,打了打他的脸,“当个好观众吧,一会儿就有你的份儿了!这两个姑娘,可都还不错呢!” 第59节 “祁天晴,但愿你能早日悔悟!” 祁天晴正色看了看漫修,可随即就哼了一声,“悔悟!哈哈!” 祁天晴跟随神毒人出了这观音像下的密室。而密室中,除了漫修,其他的人都逐步陷入了如痴如醉的状态。牧兰之已经忍受不住的开始撕扯自己的衣服了…… “牧兰之,你冷静些……林姑娘,不可以……牧堂主,清醒一些……”漫修现在能做的恐怕就只有这些了。 幸好林雨清意志力还坚定些,他强忍着推开了一直往他身上拥过来的妹妹,可是,却无力阻拦牧峰对他妹妹的侵扰,还有牧兰之对漫修的一再引诱。 “你过来帮我解开穴道!”漫修能想到的唯一一个办法就是靠林雨清了。而林雨清强大的意志力应该也是神毒人和祁天晴所没有料想到的吧。 林雨清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爬到漫修这边来,可是,因为软筋散的缘故,却实在没有力气解开漫修的穴道了。 看着渐渐失去理性的众人,漫修都有些恨自己,不怕毒管什么用!重要的是得能救得众人才行啊! “救命啊!救命啊!”漫修闭目的嘶喊,希望能得到神灵的庇佑。可是,他也知道,如果不是神毒人和祁天晴带方敬夫妇前来,这里是不会再有人来的了。 可是,意外还是发生了。漫修的呼救居然管用了!密室的门开了!先后跳进来一男一女。男的居然是肖飞,女的则是一副尼姑的装扮。 “肖飞!”漫修从没像此刻一样见了肖飞如此激动。因此都没顾及到肖飞刚才还是中毒看不到的,便急忙的求救了起来。 肖飞第一个去管的是林雨薇,他一脚踢开了牧峰,把雨薇揽到了自己的怀中。而对雨薇往自己身上的步步逼近,肖飞不由的羞红了脸,这还是第一次,二人的距离如此贴近! “来,张开口,服下这药就没事了!”尼姑给挨个给众人服下了一种药,过了一会儿,众人才都慢慢恢复了理性。 牧堂主赶忙把自己的外衣披在了女儿的身上,而牧兰之则因还记得刚才与漫修的亲热,脸上一阵阵的发烫。 “师父!”雨薇上前就跪倒在师父面前,“徒儿给您丢脸了,还请师父责罚!”原来这尼姑装扮之人正是雨薇的师父。 “不必多言,这事情的前因后果我已都知晓了!” “师父知晓了?” “恩,我早就听闻神毒人要重出江湖,因此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结果她没先出来,她唯一的徒弟祁天晴倒先在江宁府翻云覆雨了起来。谁知自己没有一手遮天,反而被逼服下了天人合一丸,每月月圆之日受煎熬之苦。当时我便觉要出大事,便处处跟踪于她,她果然回去寻她师父帮忙寻仇。” “她寻仇怎会不先找紫嫣庄园,反来找我圣手香堂的麻烦?”牧峰显得有些愤愤不平。 “牧堂主此言差一。寻哪里的仇都是不对的!” “是是是,牧峰是气糊涂了,才说出这般胡话来!可当时恐怕只有紫嫣庄园留下了名号,我们都闭口没言语啊!现在却搞得我圣手香堂支离破碎,我几十年的心血,就这么付诸东流了!” “恐怕也是那祁天晴从你们引她去的那贫民窟查起而得知的吧。知道是你牧堂主广施善德,让那些贫民搬离了原来的住处,却又给方敬假扮什么断肠天涯提供了地点。圣手香堂联手紫嫣庄园一起对付她,自然也在她复仇的范围之内。而紫嫣庄园机关重重,难以对付,于是便先选择了从圣手香堂下手,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原来如此!”听到此,漫修不觉有些愧疚,当时以牧堂主之名将千金分与了穷人,本是好意,结果不禁牧峰父女差点要了他的命,竟也为祁天晴复仇提供了线索。 “恩,偏偏我们约见秦漫修的事情也被那可恶的祁天晴得知了去。因此,不仅施毒抓了我父女二人,连这观音庙,和那交换用的金簪子,也都被她拿去用了。” “还不是爹你,她们这种人的话怎么可以相信,你偏偏就是不听我劝,硬是告诉了她们这观音庙的秘密!现在倒好了,受害的倒成我们自己了!” “你还说我!没事你拿他的金簪子作甚?又不是真想要他的千两银子,无非就是想多找个机会见一面,何苦弄得如此神秘!” “爹,你……”牧兰之本来就为刚才引诱漫修一事感到有些羞愧,可好在是不受意志力所控制,装作不知道过去也就罢了。现在可是绝对的清醒,经爹这么一说,虽事实是如此,却羞了个大红脸。 而牧峰的此话一出,旁边的漫修也异常尴尬。为了打破这僵局,只得转换话题,“我想我们有必要去趟紫嫣庄园,至少提前通知一声。如今天色已晚,城门早已关闭,想必她们走出城也得是明日一早,现在走,应该还赶得及。” “这位小兄弟说的是。可是,从此间到永城,她们肯定会选择走最近的路,我们无论怎么,也快不过她们的。更何况,万一路上被她们撞上了,弄不好还要弄巧成拙。她们现在是假扮你们二人出城,到时难免不用别法。我们在明,她们在暗,正所谓明抢一挡,暗箭难防!很难讲哪日不像今日这般,受其二人摆布。” “师父刚才看到她们了?” “恩,我住客栈的时候遇到了个生命垂危的病人,因救那人才耽搁了追踪神毒人的行踪。后来听说百花馆一馆近百口人同时中毒,便猜出是神毒人所为,急急赶了过去,可还是迟了一步。三日追魂我是没有解药,但这位肖大侠眼睛所中之毒,还有那位馆主馥郁所中之毒我却是能解。听他说下毒之人与你们相约的地点是这观音庙,而肖大侠又说雨薇也被劫持而走。我们便马不停蹄的赶往了此处。结果,隐在暗处看时,竟见这两位打扮的人出了观音庙,刚以为你们脱险,却见那二人行为举止不似男子。肖大侠又说其中一人是深受毒害后被擒,如今看到的二人却丝毫无事。因此便起了疑心。偷偷听去,其中一人竟喊另一个为师父,而且皆为女子声音,便下断定二人定是神毒人和祁天晴。但救人要紧,我们便没管她二人,先来这观音庙探个究竟了。谁知,还真听到了呼救的声音。” “看来真是菩萨保佑啊!”牧峰深深的叹了口气,说道。 “那依师父的意思,应当如何?” “如今我们每个人都与她们打过照面了,谁去也不合适。” “难道我们就不会也易容吗?”已被解开穴道的漫修拿起一张面皮来,对众人说道。 “这里谁会易容?” 众人半晌不语。 还是牧峰最先打破了沉默,“要是肥大姐在就好了,她会!”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肥大姐不是不在吗?圣手香堂都解散了,所有的人都各奔东西。因为,只要留下来的,就是选择与神毒人作对,就得死! 那怎么办?干在这里等也不是办法啊!难道还真等到她们毁了紫嫣庄园,抓了方敬夫妇回来,才好吗? “不行!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要去闯一闯!”漫修坚定的说道。 第一百三十二章 独赴永城 “我去吧!”密室里又进来了三个人,竟是雪儿、芸萱和金兰,而说话的正是芸萱。 “你们怎么来了?”漫修似乎对这几位小姐的到来并不是十分欢迎。毕竟,这是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万一有个闪失,可如何是好! “我们为什么就不能来?”雪儿可不买他的帐,硬是把话顶了回去。 “她们没见过我,方庄主夫妇又认得我,我去是最合适不过的了。”芸萱说道。 “一个女孩子家,去那里太危险,不行!”漫修完全否决了芸萱的提议。 “呵呵,你什么时候也懂得怜香惜玉了?” “他为什么就不能懂得怜香惜玉了!”一旁的牧兰之不禁替漫修说起了话。 “你又知道!” “我当然知道!就在刚刚,我还给了他呢!我的……第一次!”牧兰之原来想说“初吻”这个词,可是看到雪儿趾高气昂的样子,又想到她之前处处与自己作对,自己也不知为什么,就选择了这么个暧昧的用词。可这种表达,却足够让根本没经历过刚才那一幕的人产生误会的了。 果然,牧兰之这句话的最后一个音还没落,就听“啪”的一声,一个结结实实的耳光让漫修一半的脸颊都红肿了起来。 “你,你干嘛打人?”漫修捂住自己的半边脸,实在是委屈至极。牧兰之说话是过分了些,可不问青红皂白便动手打人的雪儿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自己刚刚明明就被点住了穴道,不能动半分。牧兰之则是因服了药,不能自控,是与自己有了些过分的举动,可自己也丝毫没做出任何的回应啊!如何就莫名其妙的挨了这一巴掌呢?而且,她有什么资格打他! “是啊!你干嘛打他?”牧兰之也十分生气。 “打你,打你还是轻的呢!知道那下毒之人要拿你做交换,你知道我们几个有多担心吗?知道你们约定的地点在这观音庙,我们不顾身份深夜赶来!你倒好!在这里挺享受的嘛!挺逍遥自在的嘛!还有女人陪!早知道,就该让那个什么祁什么天什么的杀死你算了!省得我们在这儿瞎操心!”本来是指责漫修的话。谁知道,说着说着,雪儿自己竟哭了起来。 漫修从没见过女孩子哭得如此伤心,而且前提还是因为骂他才哭得如此伤心!明明是在指责自己不对,她又为何流泪呢?在百花馆,漫修别的本事都学到手了,就唯独最应该学到手的哄女人,他是半分也不开窍。因此,现在面对雪儿“没来由”的失声痛苦,漫修一时间竟不知道到底该如何是好了。 “喂,我……”漫修心里着急得很,本来就牵挂着百花馆的近百条人命,又加上紫嫣庄园的安危,已经够心烦的了。现在倒好,牧兰之和雪儿还在这里给他添乱。到底也不知道他哪里做错了,怎么事情就变成这样了呢? “雪儿,你别哭了。刚才我们都被逼着吃下了神毒人的药,一时间都没了理性,难免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你又何苦去怨他呢?”林雨薇过来劝雪儿道。 “药?是真的?”雪儿抬起眼泪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雨薇,仿佛要再次得到确认。 “总之我的第一次是给了你,你休想赖!” “对,我女儿的第一次可是给了你,我亲眼看到的。你以后就是我牧峰的女婿了,聘礼嘛,多多益善!” “爹!你说什么呢!” “好好好!看他也没要多少钱的样子,但我嫁女儿,也不能就这么白白的给了不是,聘礼嘛,多多少少总是得有点儿的……” “牧堂主……”面对牧峰父女的一唱一和,漫修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了。只不过是自己刚刚恰巧就充当了这个“第一次”的对象,如若换作了别人,不也是一样的吗?最主要的是,他根本就不喜欢眼前的这个假小子牧兰之。 “怎么,聘礼少要点你也不干啊!我养这个闺女可也十几年了,别的不算,光这吃的喝的,也不少银子吧!难不成,我白养了,现在拱手送给你啊!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 “牧堂主,您误会我的意思了!刚刚什么情况,您自己也是受害者的。因为这,就要我娶您的女儿,未免……” “未免什么?好啊,我听出来了!你是想白占我女儿的便宜!我告诉你,兰之,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 “爹!” “你别插嘴!你没看他根本就不想娶你吗?” “爹,你先出去!先出去!” “我不出去,我为什么要出去!他今天不给我个明确的回答,我就是不出去!说,你到底要不要娶我的女儿?” “牧堂主,您不要误会……” “那就是要娶了?我就说嘛!我的女儿天下无双,想娶她的人多得是呢,又怎么会有人笨得拒绝!” “我是说,我有要事在身,在做完这件事情之前,我是绝对不会考虑儿女私情的。牧姑娘是个好姑娘,别耽误了她的终身幸福……”漫修觉得自己的推辞已经很给牧兰之留面子了。可是,当看到牧兰之眼睛里噙着的泪水时,漫修便知道,自己又错了。 “什么!”牧峰刚要发作,却见牧兰之挡在了前面,“谁说要嫁你了!要什么没什么!要钱穷竭一身,要权不用说是当官了,做的也是最下贱的事情,还什么男妓!要长相秀气的跟女人一般,要力量手无缚鸡之力……我,我一个好人家的女儿,就算当贼偷儿,也比你有出息的多!我,我才不稀罕你这样的呢!爹,我们走!” 说着,牧兰之便拉着牧峰离开了这观音庙下的密室。看得出,牧峰非常的气愤,而牧兰之多的则是更多的失望。 随着牧峰父女的离开,这密室中霎时间变得安静了下来。漫修知道,牧兰之说的都对,但为何听起来却像处处在他的身上割肉一般,快十九岁了,一事无成不说,还始终摆脱不了他曾经是男妓的事实。现在既有女子肯向他示好,他居然还“厚颜无耻”的先把对方拒绝了,他有这个资格吗! “秦大哥,你别往心里去,我们从来没那么想过你!”雨薇本想说句安慰漫修的话,可是,此话一出,漫修的心里却觉更痛了。好似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而且,不代表别人不想,这事实就不存在。 “紫嫣庄园那边,怎么办?”漫修岔开了刚才的话题,还是回归到了正题上去。 “芸萱不能去,太危险了。”因为软筋散,身体还有些很虚弱的林雨清说道。 “用信鸽行吗?” “不行,那神毒人的功夫也很了得。她看到飞往永城的信鸽,还不在路上就劫了?到时,让她先知道我们这边脱险了,还不知会想出什么招数对付我们呢!”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不管紫嫣庄园了吗?到时方庄主夫妇被擒来,那一老一小两个毒物发现我们却跑了,还不找我们逐个算账吗?”肖飞有些着急了起来,他倒不担心他受苦,却着实怕那神毒人再出阴招害雨薇了。 “此地不宜久留。不如我们先回百花馆吧,那里离城门也近些,也可以先照看一下百花馆的众人们。” “恩,也对!那神毒人和祁天晴来回一趟永城,最快也要一日时间,咱们在这儿也不是办法,就先回去吧。” 众人商定之后,便连夜赶回了百花馆。反正神毒人她们要出城也是要等到次日早晨的,如此说,只要次日一早前拿定了主意,怎么都是能赶的上的。 众人几乎一夜未合眼,到临天明时才都各自去眯了一会儿眼。商量出来的结果,竟是找个别人给他们去永城紫嫣庄园送信。这可能是最蠢的办法了,可是左也担心右也担心的众人,能想到的最保险的办法也只有这一个了。希望方敬夫妇在接到他们的信后,能设法擒住神毒人两师徒。可是,这谈何容易! “漫修呢?秦漫修哪里去了?”早饭时分,雪儿独不见漫修的身影,便询问起了众人。过了一夜,本来还激动的雪儿静下心来思索再三,觉得自己昨夜无故打了漫修,还惹来牧兰之对漫修的一通数落漫修,感到有些内疚。知他心中难过,想去跟他赔个不是,逗他开心一下的,谁知左寻右寻,却独不见他的踪影。 “没见啊!” “是不是在水仙那里?” “从昨夜分开后我就再也没看到他了。” 众人的回答让雪儿有些失望。到底去哪里了呢? “糟了!漫修哥哥去紫嫣庄园了!”金兰拿着一封书信跑到了众人面前。 “什么?” 众人都一副副吃惊的表情。 第60节 “信中写今早有去永城的船,从水路走就一定不会和神毒人她们碰上面儿。方紫嫣夫妇待他有恩,他不能见死不救。” “他怎么可以这般独断独行!不是都商量好让人送信了吗?” “哼!就他知道报恩啊!就他那点功夫,到时连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虽是着急的气话,但众人还是为漫修的安全担心了起来。倒不是怕他中神毒人的阴招,而是真怕他被别人轻而易举的要了性命去! 可漫修决定的事情就一定不会改变。他不会眼睁睁的看着紫嫣庄园有难而袖手旁观的,何况这件事情还跟自己有很大的关系,如果不是为救自己,方敬不会去假扮断肠天涯,方紫嫣更不会让祁天晴发下重誓再不用毒害人,也就不会有今日祁天晴请神毒人为她复仇一说了。因此,在观音庙与众人僵持不下,知道众人一定会反对他前往永城的时候,漫修便选择了以退为进,建议众人先回百花馆商议。自己则趁机离开百花馆,乘船前往永城,然后再绕过紫嫣庄园的树林机关,秘密进入紫嫣庄园。 计划进行的很顺利,漫修平安快速的到达了紫嫣庄园的大门口。而且,这里并无任何异象,庄客们还都如往常一样,只是见了他,却大吃了一惊,只当他神速,如何刚刚进了庄园,现在又出现在了庄园门口! 第一百三十三章 将计就计 漫修看到庄客们的表情,便猜出了一二。当下也不解释,只求庄客暗中帮他先寻丫鬟巧儿。 很快,巧儿便来与漫修会面了。显然,能再与这个当日救过她的小哥哥重逢,巧儿是十分兴奋的。 “秦大哥,你什么时候来的这里?”很明显,巧儿并没有见过另一个秦漫修。 “刚到。巧儿妹妹,你能否帮我个忙?” “秦大哥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就是,还谈什么帮忙不帮忙?” “你姐姐倩儿姑娘可还是在庄主夫人身边侍奉?” “是,听说现在庄上来了客人,姐姐正侍奉着呢。秦大哥问这做什么?” “这样,你去找你姐姐,将这字条暗中递与她,她自然就知道怎么做了。记住,千万别让别人看到。” 巧儿心下十分疑惑。这秦大哥想见姐姐的话只去拜见庄主或庄主夫人不就能见了?有话也可以当面对姐姐说啊!怎还这般小心,千叮万嘱勿要让外人看到?莫非,是他给姐姐的情诗?他对姐姐有意?又难以启齿,便托她从中传信?想到这里,巧儿的脸上不禁绯红,十分欢喜的跑到客厅处去寻姐姐。 巧的是,倩儿正端茶要往客厅里送,走到客厅外的拐角处,恰巧却碰到了正在等待她的妹妹巧儿。 “咦?你来这里做什么?” “姐姐,我给你带好消息来了!” “好消息?” “是啊!你知道谁来了吗?” “谁来了?” “当然是……嘿嘿!秦大哥!” “呵呵,我当你说谁呢!你这小妮子消息倒挺灵的,他这刚到不久,你便知道了!” “那当然,他特地约的我呢!” “他约的你?”倩儿不禁有些诧异了,秦大哥不是正端坐在客厅里,与庄主及庄主夫人谈天的吗? “是啊!就在刚才!后花园里!” “什么?”倩儿被妹妹越说越糊涂了,莫不是妹妹哪里不舒服了,又或者得什么癔症了?“你这丫头,今儿这是怎么了?净在这里胡言乱语!快先回后花园去吧,现在大家都等着茶呢,等会儿忙完了我去找你!” “姐姐,你不信我?你看,这是秦大哥给你的信。他还千叮万嘱,不许让别人瞧见那!” “信?”倩儿狐疑的先将茶盘放到旁边的平台上,接过了巧儿所谓的秦漫修的信。 “你这打开看看嘛!秦大哥说,你必须得马上打开!” “呵呵,这是什么要求!你这丫头,该不会是耍弄姐姐玩闹吧!现在可不是时候!” “谁耍弄你了!明明说的都是真的!再说了,看封信能有多长时间,秦大哥可是老远从东京赶过来的呢!” 看到妹妹有些生气,倩儿不由软了下来。“好好好,怕了你了!我看,看还不行吗?” 倩儿打开了信,巧儿便凑了过去,“写的什么?是不是秦大哥说喜欢你?” “去你的,你又不识字,凑什么热闹!” “哼,要不是齐妈教,姐姐也不见得认识多少个字!”巧儿不禁撅起了小嘴。 可是,看过信的倩儿立即惊得满头大汗,不管巧儿如何追问,只吩咐让巧儿赶紧回后花园去。自己则当即撕下信中的两块儿纸,分别放到了两个茶杯的里面,然后把信一收,镇定了一下情绪,端着茶盘走进了客厅。而此时的客厅里,庄主夫妇正和“林雨清”,“秦漫修”谈得正开怀呢! 倩儿不知道自己收到的信是不是真的,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可是关乎紫嫣庄园的生死存亡啊! “老爷夫人请用茶!小心,茶烫!……二位贵客,请用茶!我是这里新来的丫头,名叫倩儿,有招呼不周的地方,还请两位多多见谅!” 新来的丫头?方敬夫妇不禁一愣。这倩儿不记得林雨清倒是有情可原,可绝不会不记得秦漫修啊?难道是年轻人玩耍呢吗?可看对方这二位,似乎真的不认识这倩儿一般,那漫修还说道,“紫嫣庄园挑选出来的丫头,我们再挑出不是来,恐怕就是要冒天下之大不韪了!倩儿姑娘,你几时来的,今年几岁了啊?” “回贵客,倩儿今年一十六岁,月前刚来的。” “呵呵,月前刚来,便如此娴熟,可见夫人调教有方啊!” “漫修又取笑我了!”说着,方紫嫣便看了一眼方敬,而二人同时端起茶杯来,来回拿茶杯盖走了走茶中的热气。而此时杯中有些模糊的“神毒人”和“祁天晴”这两个名字分别映入了方敬和方紫嫣的眼中。难怪倩儿会说“小心茶烫”这四个字了。 “倩儿,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先下去吧!让齐妈吩咐下去,不要让任何人前来打扰,今日要和雨清、漫修好好叙上一叙。”方紫嫣这样做的目的可是为了全庄人的安全,另外也是暗示倩儿,去通知齐妈,做好一切防护工作,一旦事情有变,就启动机关,保紫嫣庄园无事。 倩儿领命下去了。方紫嫣笑着对漫修说,“漫修,你刚说你从开封而来。如此远的路程,恐怕不只是为了看我们这么简单吧!你可是有事来寻我们?” “果然逃不出夫人的慧眼!还请庄主和夫人救命!” “救命?你怎么了?” “不是我,是别人!夫人手上可是有半颗天人合一丸?” “怎么?那祁天晴让你来找我寻解药?这才几个月,她就受不了了?那她之前害的那些人又怎么算呢?” “夫人,您手上要是有的话就请先把解药赐予我吧。没有这颗解药的话,明日此时,上百条人命就……” “上百条人命?怎么回事?” “庄主有所不知,那祁天晴给百花馆下了毒,近百人都中了她的招,三日内取不回这天人合一丸的另一半解药,这近百人可都要先她而入地狱了!” “哦?这祁天晴也够狠的!当时承诺不再用毒害人,今日还是破了戒!” “庄主,夫人,还请先拿出解药救人啊!” “那百花馆的人都中的什么毒?” “听说是一种叫做三日追魂的毒药,只三日,便命丧黄泉了,昨日到现在,已经过了一日了,等取了解药,与那祁天晴交换了,估计百花馆的那些人命还是有救的。” “人命关天,既如此,我这就去取解药!” “多谢夫人!” 方紫嫣看了一眼方敬,然后起身去取解药。过了不一会儿,她便又回转到了客厅。 “夫人,解药呢?” “就在这里面!”方紫嫣取出一个小盒子。 “还请夫人赐予,我们这就快马加鞭,赶回东京百花馆。”说着,林雨清便上前要取解药。 “且慢!” “莫非夫人反悔了?那可是近百条人命啊!” “非是我反悔,只是你二人,即使将此药交换给了那祁天晴,恐怕她害人成性,也不会救那百条性命的。倒不如我去,如若她不给,我便也不给她这颗解药。谁都知道,三日追魂的解药,只要会的就能配的出来,而天人合一丸,却是独此一粒。失去了这药,就代表着她十年后一样会痛苦的死去。我就不信,她真有这么大的勇气,宁可要一群百花馆的男妓先去阎王殿报名,也要不顾自己的性命!” “这……非是不让夫人去,只是那里太过危险,万一有个闪失,恐怕……” “在江湖上混,哪里还有贪生怕死一说!更何况,此事因我方紫嫣而起,是我方紫嫣与她祁天晴的私人恩怨。她不敢直接来找我,却牵扯到无辜众人,本身就是胆小怕事的行为,我方紫嫣又何惧她栽!” “谁说她胆小怕事了!”那林雨清听到此,不禁有些激动了起来。可是,这句话,却着实暴露了她们的身份。原来这客厅里的林雨清便是祁天晴所扮,秦漫修便是那神毒人所扮了。 “哦,我是说,她既敢害那百花馆众人,必不是胆小鼠辈,还是小心些为妙。更何况,她指定说必须由我二人将解药带回交换,如果夫人去了,恐她再有变卦,节外生枝啊!” “恩,你们说的也对!夫人,就把解药交给他们带回去吧!雨清,听说你的功夫进展神速,来,我方敬就借机考考你啦!”说着,方敬便把那盒子用内力推到了林雨清的面前,可这“林雨清”根本无法抵挡那股强大的内力,若不是旁边的“秦漫修”将这股内力接住,恐怕他早就命归西天了。即使如此,也是身受内伤。而这方敬,分明就是要打伤她的。 “咦?雨清,你的功夫怎么还不及漫修?” “来,先把这药吃下。”“秦漫修”温柔的对“林雨清”说道。 “那可是与祁天晴换解药用的,他怎么能吃!”方敬假装惊讶道。 “哼!你们两个蠢货,还真当我们是那两个畜生吗?”给祁天晴服下解药的神毒人一下子变了脸,当即和祁天晴都恢复了自己的原貌。 “原来是你们两个!神毒人,你还好意思现出你的真面目啊?怎么那个试读人当日就没把你给毒死,让你这个老妖婆能在这里继续为祸武林!”方紫嫣不紧不慢的说道。 “哼哼!方紫嫣,你别得意的太早!今日我神毒人不仅要血洗紫嫣庄园,还要将你二人生擒回开封,到时有你们好看的!” “哦?是吗?那就看看今日到底鹿死谁手了!”说着,方紫嫣便按下了自己手边的一个按钮,她和方敬坐的椅子同时一转。等神毒人再见时,椅上已是空空无人了。 “师父,小心中计!”整个客厅里静得出奇,神毒人也不停的观察着四周的一切,以防方敬的突然袭击。 可是,袭击她们的不是方敬,而是机关。就在神毒人在屋中步步为营时,有一个铁笼却从天而降,要不是神毒人身影快,带着祁天晴迅速的离开,准被正正的扣在这铁笼当中。 “哼,方敬,你才是胆小鼠辈!假扮什么断肠天涯在先,却不敌我徒儿半分。现在又在这里装神弄鬼,不敢现身!好!我就杀光你的庄客,看你还现不现身!” 第一百三十四章 尽释前嫌 神毒人带着祁天晴出了客厅门。结果,一路杀气腾腾的走来,却没见到一个活生生的人! “师父您看!那里有片花圃!”到底是女人,看到千姿百态,姹紫嫣红的各种名花品种,两人不觉便走了过去。 “哼,半个人影不见,毁了她的花圃也算出口气!” “神毒人,我在这里啊!”刚要动手毁坏花圃的神毒人看到了远处方紫嫣的身影,忙追了过去。可是,方紫嫣转眼就没了身影,而再回头找祁天晴的时候,却也不见了踪影。 糟糕!调虎离山!神毒人意识到自己中计了。方紫嫣真是很会揣摩人的心理,也很会用计。刚刚祁天晴受了内伤,神毒人始终不离其左右,方紫嫣见无从下手,便先采取了避其锋芒、以退为进的方式。让其久不遇发泄对象,自然锋芒也就减半。在见其要毁坏自己心爱的花圃时,方紫嫣又再次现身,而好容易见到仇人面容的神毒人必然奋不顾身的前去寻仇,也只有这时候,神毒人才会暂时的抛下祁天晴,也使得武功高强的方敬能有机会下手,把祁天晴劫走。 “天晴,天晴!你在哪里!方敬,方紫嫣!你们两个混蛋,赶快把天晴给我交出来!她要是少一根汗毛,我让你们两个死无葬身之地!” “呵呵,原来祁天晴就是她的软肋!看来我们这把赌赢了!”听着神毒人都有些嘶哑的声音,方紫嫣笑着对丈夫说道。 方敬押着全身已不能动弹的祁天晴走了出来,方紫嫣也站到了丈夫的身旁。 “你们,你们放了她!” 第61节 “可以,交出百花馆三日追魂的解药!” “我要是不交呢?” “那也简单,眼睁睁的看着你心爱的徒儿死去!” “你们敢杀了她,我就让紫嫣庄园永无宁日!” “先别发火嘛!这可是个公平的交易。就像你刚才提出的一样,拿天人合一丸的解药换三日追魂的解药。我们现在拿你心爱的徒弟跟你换三日追魂的解药方!” “你们休想!” “神毒人,我警告你不要妄动!这里可是紫嫣庄园!你就不觉得你现在有些不舒服吗?” “你想唬我?不舒服!?”本来以为是方紫嫣骗她的,结果倒真觉有些头晕目眩了。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呢? “实不相瞒,刚才你碰的那颗天人合一丸的解药其实是假的。虽然会让你头晕目眩些,却也绝对不是什么至阴至毒的毒药,难不倒你神毒人的。但至少现在,我们杀你是绰绰有余了。” “什么?天晴服的不是真解药?怎么,这怎么可能?你们没理由看穿的,没理由!”令方紫嫣有些出乎意料的是,神毒人现在担心的居然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祁天晴是否服下了解药。 “有理由!因为,我就在这里!”秦漫修也走了出来。神毒人自见到他的那一瞬间起,整个人都僵住了一般。怎么可能?她精心策划出来的局,竟被这么一个小小的男妓就给破了!这口气,怎么忍得下去!想着,不觉气急攻心,哇的一口,神毒人吐出了一口鲜血。 “好,好!这次我输了!我给解药!但是,天晴的解药呢?” “抱歉,神毒人,不是我们狠心要看令徒受苦,这实在是我们之间的约定!如今她违反了,自然是没有理由再给她解药一说。这是江湖的规矩,你应该知道的!” “好!我知道!但你们说好要放她的。”神毒人咬咬嘴唇,狠狠心说道。 “等百花馆的那些人都无事时,我们自然会放人!这个承诺,紫嫣庄园是给的起的!” “好!这就是药方!你们照单抓药,两日内给那些人服下,自然就会没事了。” “多谢!如此还先委屈令徒了。两日后,百花馆的人无恙,我们自会放人!” “好!两日后的此时,我来紫嫣庄园带人!”说着,神毒人便一阵烟似的不见了。 祁天晴显然面部表情有些痛苦,她多想喊句“师父,救我!”,可惜被点了哑穴,想喊都是不可能的了。又是这个秦漫修,祁天晴简直恨死他了,为何次次都是他搞破坏,上次也是,这次也是!连师父都受他连累! 祁天晴被带走的时候狠狠的瞪了漫修一眼。而此时,门外来报说有个自称东京来送信的嫌疑人被擒,还请庄主发落。漫修自然知道此人便是百花馆里众人研究出来的结果。于是便将事情的原委告知庄主及夫人。事不宜迟,漫修当即便拿着神毒人给出的药方,同那人一起又踏上了回京城的路。 这次,却是快马加鞭,漫修太想看到众人都恢复健康的样子了。 回到了百花馆,照药方到医馆抓了药,煎了药,给众人挨个的服了下去。好在,神毒人没有欺骗他们,百花馆的众人又都一个个生龙活虎了。而经历了一次生与死的考验,馥郁似乎也看开了许多。他依承诺,与漫修尽释前嫌了。不仅如此,还对漫修感激不尽。可漫修知道,此事由他而起,不怪他就算不错了,如何又能当的起这个谢字呢。 “喂,谁叫你独断独行的?”雪儿却对漫修的自作主张耿耿于怀。这幸好是顺利取解药回来了,不然,还不知道会有什么等着漫修呢。 漫修也没去跟她计较,只是静静的说了一句,“我去看看水仙。” 再次见到这个好兄弟时,漫修真是百感交集。要不是水仙,他的命能活这么久吗?可是却因为他,而害的水仙差点丢了性命。自己欠他的实在太多了! “你,还要继续留在这里吗?”漫修问水仙道。 “你知道吗?我曾经出去过一次。” “哦?” “呵呵,不是像你那般逃出去的,而是有一次馆主派花石榴出去办事,也带我出去的。你知道吗?我曾经和你一样,多向往外面的世界。” “你这么说,就是你所见到的外面的世界不好了?” “没有,非常繁华。可是,却不适合我。” “哦?此话怎讲?” “出去又能怎样?我们这样的人,就算从良了,也招不来一个同情的目光。又会做什么?糊口还不是要靠老本行。看似繁华世界的背后,却处处透着我们的凄凉!这个世界,除了这里,恐怕没有真正容得下我们的地方。我们的苦也只有我们自己才知道吧!”水仙永远也忘不了,外人看他们时那异样的眼神,以及当面毫不留情的指责谩骂、鄙视唾弃、不屑一顾…… “忘记这里,去一个无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不就好了?” “你呢?出去了将近一年,真正摆脱了这个男妓身份的束缚了吗?” 漫修默然。不禁又想起了牧兰之临行前对他说的话。他始终摆脱不了这个身份,摆脱不了他一事无成的压抑感。 过了一会儿,漫修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递与了水仙。水仙接过来看时,竟是五百两的银票。 “你这是做什么?” “拿着吧。这里跟外面繁华的世界其实是一样的。只不过,同是天涯沦落人,看似多了些同行知己,不会被瞧不起罢了。可是,那些来客还不是一样把这里的人当做货物一般挑来挑去,在这里,我们就能找到真正的自我了吗?” “难道,人想要不痛苦,就只能皈依佛教,去寺庙里度过余生吗?” “所谓心无外物,只要心中有一片净土,还一定要去寺庙里才能找到灵魂的归属吗?” “桃花……” “这些银子,等你什么时候想出去了,就拿来给自己赎身吧。” “你哪里来的这么多的银子?” “你放心,是朋友给的。虽然与你的救命之恩无法相提并论,也当做我的一点心意收下吧!” 水仙永远也不会想到漫修口中所指的这个朋友是谁。因为,这个“朋友”正是百花馆的馆主馥郁。作为救得百花馆近百口人性命的酬劳,馥郁硬是塞给了漫修五百两银票,而漫修根本就是受之有愧,即使是无愧,他也不会受这份禄的。百般推辞无果后,才想到了这个法子,只要有一日水仙离开百花馆,自然这银子还会原封不动的都归还给馥郁。而如果水仙不走,那就之后自己赚够五百两,再还馥郁。 漫修又一次默默的离开了百花馆。既然众人都已痊愈,他自然要通知紫嫣庄园放人。不知为何,心中总有牵挂,便又亲自去了一趟永城的紫嫣庄园。而此刻,祁天晴已绝食整整一天了。 “这丫头也真是倔强,要是明日放人的时候被她师父看到她那可怜像,还指不定以为咱们多虐待她徒儿呢!” “可她就是死活不吃,又有什么办法!费力给她治好内伤,她不领情。给她解开穴道,她便变着法儿的伤人。没有了毒药,却先后把几个丫头的手和脸都挠花了。无奈,只有再点上穴道。真拿她是一点法子也没有……唉!” “我去试试吧!”漫修端了饭菜走进了关着祁天晴的小屋。 祁天晴一见是他,气就不打一处来。当即便把眼睛一瞥,不去理他。 “听说你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吃点吧。” 祁天晴没有接话。 “再不吃,可就更不好看了!” “哼!”一提起这事,祁天晴的肺都要被气炸了。 “我从朋友那里打听来个法子,能把你的脸伤治好。你想听吗?” 祁天晴依旧不去理他。 “这是他独制的药膏,每日早晚净面后各在脸上敷上一次,只不用半月,便会见好。只不过,这半月间饮食要清淡,不能大鱼大肉,也不能吃辣,忍过这半月也就好了。以前他就是意外伤过,可现在,脸部光滑如前,可见是有效的。” “哼,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拿什么毒药来害我!” “呵呵,本来就长得不漂亮,现在又成了这个样子。我再拿毒药来害你,你还能丑到哪里去!” “你,混蛋!” “好了好了,别生气啊!都饿了一天了,还有力气跟我生气吗?” “呸!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小伎俩!无非就想骗得我吃饭。到时师父见我无事,自然什么都好说好商量。你们说到底就是怕我和师父再来紫嫣庄园捣乱,我这告诉你,你们就别做梦了,我还真来定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秋水伊人 “你真的不吃?”漫修再次问道祁天晴。 “真的不吃!” “死也不吃?” “你看好我的口型,死也不吃!” “好!不吃就算了!天底下哪有逼着人家吃饭活下去的道理。” “哼!知道就好!” “你今年十几了?” “关你什么事?” “我是在想,看你的年龄,也不是很大,应该还没有尝过男女之事吧!虽然长得丑了点,不过一闭眼,也就将就了。既然要死,就不能白可惜了这次机会!” “你,你不要过来啊!”看着漫修一步步的朝她身边靠近,祁天晴居然真的有些怕了。 “你,你再过来,我,我就杀死你!”祁天晴的手心里都攥出了汗。 “哼!你杀我?你有这本事吗?连动都动不了,哪来的机会杀我呢?既然不肯吃饭,那咱们就吃点别的,换换胃口!你也知道,我曾经是做什么的,这几日,被你们师徒逼来逼去,着实想了!还没有发泄的对象呢!”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你这个无赖!我要喊人了,救命啊,救命啊!” “哈哈,喊啊!再大声点!你也知道,这紫嫣庄园的庄主和夫人跟我都熟得很,这次我又帮他们避免了一场灾难,你说,他们会帮着我,还是会帮着你呢?至于你师父嘛,明日此时才会再来。做这种事情,用不了一日的时间那么长的!” “你,你,我,我……”祁天晴已能清晰的感觉出漫修的气息,那么温暖,那么柔和……他已经紧贴着她了。 “长相不出众,还是先看看身材如何吧!”说着,漫修便要动手去给她解衣扣。就听此时祁天晴大喊了一句,“我饿!我要吃饭!” 漫修笑了。再狠毒的女孩子,也不过是个女孩子嘛!这么一吓,还真乖乖的就范了! 而等漫修一点点将饭菜喂给祁天晴之后,就听祁天晴说道,“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这话从何说起!我给你药膏,给你喂饭菜,怎么,还做错了不成?” “哼!”祁天晴不再理他。 总之,漫修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也便不与这个小女孩计较,端着吃的空空的饭碗出门去了。 次日,漫修依旧来喂了祁天晴两顿饭。 到了约定的时辰,神毒人便依约前来了。 “我徒儿呢?” “带祁天晴来。” 手下庄客将祁天晴带了来。方敬给她解开了穴道,祁天晴立马跑到了师父身旁。“师父,杀了他们!” “我们走!” “师父!” “神毒人!” “怎么?我讲江湖规矩,你们却又出尔反尔了吗?” “你误会了。带上这个走吧。这是天人合一丸的解药。” 第62节 “什么?” “对!你没有听错。刚才你若不是讲江湖规矩,要带祁天晴走,这解药我是绝对不会拿出来的。她既也受了些教训,又没有真害人性命,也不算违背诺言。但希望二位今后能好自为知,莫要再伤性命,徒添罪孽了。” “我们走!”神毒人拿过了天人合一丸的解药,带祁天晴离开了紫嫣庄园。 “庄主,你为何要把解药给她?就不怕她像当日一样,拿到解药便要出手毁了紫嫣庄园吗?”漫修不禁好奇的一问。因为就在两日前,神毒人问他们要解药的时候他们还是死活不给的。 “此一时彼一时。在客厅我们虽看穿她们的假身份,有机会却没有对她师徒二人痛下杀手,现又将十年之约的天人合一丸解药主动拿出,解除了她徒儿将近十年的痛苦,即使祁天晴不懂事,那神毒人也绝不会不记这份情的。而且,从她来的时辰看,此人绝对是个信守承诺之人,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再咄咄逼人呢?在江湖上,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的多。这神毒人虽还算不得我们的朋友,但在今后行走江湖之时,想必这神毒人会给紫嫣庄园几分薄面,至少为还这份人情,也不会痛下杀手吧!” “对,我看那神毒人对祁天晴绝对是超乎师徒之情。如今,给祁天晴既治好了内伤,又给出了解药,还放了她们一马,想必神毒人是不会再因旧事来寻麻烦了。” “庄主和夫人想得真是周到,漫修佩服佩服!” “呵呵,说到底,漫修,这次还是多亏你啊!她们装的可是真像,我愣是没发觉出来呢!” “其实这次立下大功的当属倩儿姑娘,若不是她冰雪聪明,能巧妙的揭开神毒人和祁天晴的假面具,此事想要解决的这么顺利也非易事。” “是,倩儿这丫头,我可得好好的赏。她可是为紫嫣庄园立了大功啊!” 几人说笑一番,漫修又借口想回百花馆看看众人,而辞别了方敬夫妇和倩儿巧儿姐妹。而实则,他出了紫嫣庄园,虽到了码头,打听的却是去杭州的路。因为他还记得,和玉夫人曾对他说过,那个打造过与他金簪类似的金匠郭柏可能现在就身在杭州!只可惜,这里没有能直达杭州的船,最便捷的途径恐怕就是先到西京洛阳,再从那里乘船,越过几千里的河道,到达杭州了。 啊!糟了!漫修突然想起了金簪子的事。只顾别人的事了,怎么就偏偏把自己的事情给忘的干干净净了呢?牧兰之说过,那金簪子就在祁天晴手上的。自己与她相处了一天,怎么就不记得问她要回来呢! 漫修简直要恨死自己了。可这时再去哪里寻那神毒人和祁天晴啊!父母亲给他的东西就这么落到了别人的手上,自己真是没用,没用至极!唉,不管了,反正现在也找不到祁天晴,也不愿意回东京去。倒不如就长途跋涉一番,先去找找那郭柏。金簪的样子他不知记得有多熟,到时画出来询问也是一样。 就在漫修自责的时候,见一个船家摆渡过来,向漫修问道,“客官这是要去哪里啊?我拉您一程!” “我要去的地方是杭州。” “去杭州啊?巧了,我的老家也在那里!正准备再拉个活儿,然后回家呢!” “是吗?那船家可否拉我一程呢?银子我照给。” “可以!这天下哪有做不成的事儿!不过中途得多停几个地方,客官可是能谅解?” “那当然,要是几个月天天都在海上呆着,人也受不了不是?” “行来!客官,您上船吧!” “那船钱……”漫修也有些担心他要的太高,恐怕自己付不起。 “得了!就当我做善事了!反正要回家,一个人也是回去,两个人也是一样走,就不差你那点钱了!不过,一路上的酒你可得给我管够啊!” “好啊!没问题!多谢船家了!” 漫修为能不用辗转他路便到达杭州感到高兴,于是很欣喜的上了船。 “客官此去杭州是要做什么啊?”船行了一阵子,船家问道。 “去寻个故人。” “原来是有亲戚在那里。杭州城好地方啊!客官恐怕去了就不想再回来了!” “呵呵,是吗?” “放心吧,我绝对不会骗人的!” 漫修笑了笑。哪里是他的安身之处,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这船夫又怎会知道呢?望着苍茫的大海,和自己所坐的这漂流在海上的一叶孤舟,漫修不禁更加感慨,一时间,不由得竟叹了口气出来。 “客官叹什么气啊!” “没什么,只是有些感慨天地之大,人生无常罢了!” “你们这些人那,照我说,就是杞人忧天!没事做了感慨一下这个,再感慨一下那个,再感慨又有什么用?日子不还得照过,难道去死不成?” “船家倒是真看得开。” “那当然,我在这海上摆渡几十年了,再看不透这点,不是白活了吗!对了,客官如何称呼啊?” “姓秦,名漫修。船家呢?” “你就喊我做七叔吧。” “哦,好的。” 船越驶越远,过了大半日,漫修才感觉出好似这船走错了方向。 “七叔!七叔!” “怎么了?” “这船是不是走错了方向!怎么感觉这船不是在往南走,而是往北走呢?” “是你转向了吧!我走船几十年,怎么可能不认识路呢?” “刚刚路过的就是开封吧?去杭州不可能走这里的!” “但是回家就肯定走这条路啊!” 之前一直是一个男子的声音在与漫修对话,而说到这句时居然变成了一个女子的声音。漫修不禁心里一愣。她是谁? “哈哈!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了吗?”那船家一把撕去了脸上的面皮。啊!居然又是祁天晴! 漫修的心里说不出来的苦,这茫茫大海上,碰着谁不好,怎么偏偏就是祁天晴呢! “怎么,这紫嫣庄园的庄主处处行事小心,就没提醒你出门要小心?” “你故意扮船家诓我上船的?” “嗳,话不要说的那么难听。是咱俩有帐还没有算完,总得结好了才行吧!” “我跟你做过生意吗?结账!” “你不要太嚣张哦,别忘了,我是船家!这船去哪里,你去哪里,都由我来掌控!” “怎么,还想在这海上谋杀了我不成?我可告诉你,我可是游泳高手,就算是掉入了海里,也照样能活的下去!” “那要是被点中穴道,不能动弹呢?” 漫修一愣。可就在这一愣的时候,他就感觉自己已浑身不能动弹了。 “你,你该不会真想把我从这里推下去吧!” “怎么,这回怕了?” “我没得罪过你……太多!”漫修说出这话,自己都觉得很可笑。什么叫没得罪太多,那还是得罪了啊!可要说没得罪,确实也不合事实。 看到漫修尴尬着急的表情,祁天晴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你要带我去哪里?” “回家啊!” “回家?” “哦,我忘告诉你了。我和师父就住在大名府周边的一个小岛上,那里风光宜人得很那!师父给那座小岛起了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秋水伊人’,如今咱们就去那里!”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这个美丽的名字让漫修想起了《诗经》里的名句。可无论是神毒人,还是祁天晴,哪个配的起如此典雅的名号呢?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两份礼物 “如此说,神毒人也在那里等着了?你们要的,可是我的血?”漫修问道正在摆渡的祁天晴。 “哈哈!你这么一说,倒真是可惜了!师父已经出去寻故人了,估计怎么也得一两个月才能回来。我要跟去,她非不肯,让我回秋水伊人等她。你不知道,其实秋水伊人是座孤岛,上面只住着我和师父,还有个哑巴叔叔。我回去又不能和哑巴叔叔玩耍,自己一个人多无聊啊!于是我便想到了你。无聊的情绪,至少可以找人排解排解!知道你离开紫嫣庄园肯定会直奔码头的。我紧赶慢赶才化好妆,驾船过去会你的!” “排解无聊情绪?想到了我?你找这个回去的同伴可真够费心思的了!”漫修不知道祁天晴刚才口中的这个“排解”到底包含了多少层意思。但从江宁府祁天晴说一定会让他生不如死,到刚刚紫嫣庄园祁天晴说一定不会放过他为止,他落在这个祁天晴的手里,就一定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不知道她又会搞出什么花样来!天哪,要怎么样才能逃过这一劫呢! “哈哈!费心思倒是没什么,最主要是好玩儿!你居然还真笨得信了!从那里到杭州,几个月的路程,怎么可能有人不问你要船费的呢?” “原以为遇到了好人,谁想会是你……” “你说什么!”看着祁天晴有些嗔怒的看着自己,漫修便不再继续说下去了。他可是绝对相信祁天晴能做出直接把他从船上推到海里的举动。凭白无故的死在这个丫头手里可是不值,因此,还是老老实实的吧。 船行至天津时总算靠了会儿岸,祁天晴却把漫修直挺挺的推到了船舱里面,还给他点了哑穴。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了! 再见祁天晴时,她已换回了女装的打扮,只不过,脸上多遮了一块白纱。 “饿了吧?起来吃点东西啊!”祁天晴丝毫没有一点淑女气的硬是把漫修给拽了起来。 “干嘛?不吃啊!”漫修没去理她,心里还一肚子的气呢,哪里有心情吃她买的东西! “我可先告诉你,到了秋水伊人,很难讲本姑娘有没有这么好心让你吃东西的!所以,聪明的话,有的时候就多吃点吧!” 漫修可没她那么笨,还想绝食。听她这么一说,漫修更是张开了口。可谁知,祁天晴一把就把一个馒头塞到了漫修的嘴里,哪里有半分漫修当初喂她时的细心。 “我,我想上茅厕!”咬完了几口馒头,漫修说道。 “船上哪有茅厕,忍着点吧!” “人有三急,这可是其中之一啊!” “你等着!”祁天晴居然没先去理他,而是划动了船桨。 “喂,下面有茅厕的!” “我怎么知道你下船会不会逃走!” “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漫修虽如是说,可他刚才确实也有逃走的想法。只可惜,这个祁天晴可不比雪儿她们善良,会上他这个当。 “我,我实在受不了了!”看祁天晴划起船来似乎没有要停的意思,漫修不禁又喊了起来。 “真是麻烦!拿这个去吧!”祁天晴居然递给了他一个罐子,还好,暂时给他解开了穴道,再躺一会儿,他整个人恐怕就真的不会动了。 “这……” “我警告你啊,敢给我耍什么花样,我可不饶你!” 现在海面上,只有他二人乘坐的这只孤舟,能耍出什么花样来!难不成还真的跳到海里去啊!漫修可没那个自信真能游到遥远的岸边。 可等漫修从船舱里方便完出来,还没等伸展一下手臂,呼吸一下海风,便又被点中了穴道,动弹不得了。 小人!小人!漫修在内心里不知骂了祁天晴多少回。可现在受制于人,又有什么办法呢? 再以后的水路,就几乎看不到别的船只了。而且,即使看到漫修也呼救不了,即使呼救了也很难有人来救他,因此,对漫修来说,都一样了。 终于等到了靠岸。漫修满心以为祁天晴会给他解开穴道,这样他就可以夺船而逃。可惜,又算错了一步。祁天晴下船时根本没理他。过了许久,才来了一个长相十分丑陋的中年男子。不由分说,扛起漫修便进了秋水伊人。 这想必就是祁天晴口中的哑巴叔叔了吧。一路上,漫修倒有些佩服起此人来了,扛着他走路,竟也一路如飞,丝毫没看出一点疲惫。看来,这“世外”还真的有可能有“高人”呢! 第63节 秋水伊人真如祁天晴所说,真是一个可以令人流连忘返的地方。可被扛在那哑巴叔叔肩上疾走的漫修根本无暇去欣赏这美丽的景色,只随风一般不停的将美景掠于身后。 “啪”的一声,漫修被狠狠的摔到了一张床上,这祁天晴待他还真算不错的了。馥郁抓他时,关的地方可比这里差多了。而这里,香气宜人,洁净一新,若不是半分动弹不得,也算进得了人间天堂。 很快,祁天晴也走了进来。漫修看到,她的手上拿了把刻刀……拿刻刀做什么?该不会是想要了他的性命吧!不能,不能!想要他的性命这一路上任何时候都可以要,干嘛还要费力把自己带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呢? 祁天晴给他解开了哑穴。 “你要干什么?” “不要紧张嘛!今天第一天来,我先送你份礼物!” 还礼物呢!好好心不要折磨他就算好的了! “不过,这份礼物送的时候你可能会疼一点,但疼过之后那份礼物就会永久的保留下来了。你会很满意的!” “你该不会是想……在我身上刻朵罂粟花吧?” “呀!你怎么会这么聪明!被你一猜就中!我还想着给你份惊喜呢!说出来就不好玩了!” 唉!拿着刻刀,又说送礼物的时候会疼,疼过之后就会永久的保留下来,恐怕只要稍微有点脑子的人就会猜出是纹身了。这位姑娘又这么喜欢刻罂粟花,自然就是这个答案了。 “你不要乱来啊!” “乱来?听说百花馆的男妓身上都刻有与自己名字相对应的花,你也有吧!你叫……桃花,那刻的也应该是桃花了?都刻在了哪里啊?”说着,祁天晴便一把撕扯开漫修的衣服。 漫修的脸当即就红了,他还没见过一个女孩儿如此大胆的呢!那日自己假装要轻薄她时她不也害怕了吗?怎么今日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如此野蛮呢? “喂,你是女孩子啊!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吗?” “哈!好像有人跟我说过,他是专门做那种事的昂!” “什么……那种事,你知道什么!”漫修的脸涨得更红了。 祁天晴的嘴角处又露出了那熟悉的笑容。 “喂,你在百花馆陪过多少客人啊?” “关,关你什么事!” “只是好奇问问嘛!不愿意说就算了!……咦?这桃花谁给你纹的?一点也不好看!正好,我给你改了吧,以后你就叫罂粟花,我祁天晴的罂粟花!” “喂!我警告你啊!不许……”漫修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祁天晴用块布给强行塞住了嘴巴。 接下来的,可就由不得漫修了。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床简直就像砧板一样,自己在任人宰割。 “哈哈!大功告成!你看看,好不好看?”祁天晴拿来一面镜子,照着漫修的左肩。果然,桃花变成了罂粟花!漫修是又好气又好笑。怎么碰上这么一位?说好听点就是我行我素,说不好听点就是无可救药! “你喜欢吗?”祁天晴拿开了漫修嘴上的布。 “不喜欢!很不喜欢!” “我刻的不好看?” “是,很不好看!” “难道好久不刻了画技退步了?不能啊,肯定是那底子的事,都怨那桃花!我重新再刻!” 啊?什么!重新刻?!这不是要要人命吗!漫修急忙阻止祁天晴道,“不,别!” “你说不好看的!” “我骗你的,好看,真的很好看!” “好看啊!那就多刻几朵啊?” 漫修都快被眼前这个祁天晴弄傻了。这是什么道理啊!说不好看就要重新刻,说好看就多刻几朵,真把他的皮肤当画纸了吗? “你划船划了这么许多时日,难道一点也不累吗?” “你这么一说,我倒真觉得有些乏了!算了,改日再刻吧!”谢天谢地,祁天晴终于收起了她的工具。 “我的簪子还在你手里,对不对?”漫修这次没有忘记。 “呵呵,你不说我都忘了,就是这支吗?”祁天晴从怀中掏出了簪子,仔细端详了一番,“很平常嘛,就这,也值一千两银子?” “你还我!” “呵呵,连自身都难保了,还想着什么身外之物啊!改明儿我找哑巴叔叔拿去换了钱,应该也够吃几顿好的了吧!” “你敢!”漫修近乎愤怒的说道。可随即,他便知道自己又上祁天晴的当了。她明明是在试探自己,看这簪子对自己的重要性,怎么这么笨!这么轻易的就上当了呢!可等漫修回过神来时,却来不及后悔了。 “哈哈!有意思!我知道牧兰之那丫头为什么敢开口要一千两这个天价了。你呢,这辈子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哈哈!” 漫修想再说点什么,可又怕真惹怒了祁天晴,万一真把金簪子给他扔了,那母亲当年所说的那个金簪的秘密就真的永远石沉大海,永无出头之日了。 因此,思索了再三,漫修始终没有出声。可这却正中祁天晴的下怀,正如方紫嫣所说,任何人都有软肋,偏偏漫修的软肋还特别多,任何他的朋友,包括这普通不过的金簪子,都在其中。有了这,祁天晴岂不是可以要挟漫修做任何事情了!一想到这里,祁天晴的嘴角不禁又露出了笑容。 “你打算让我这样到什么时候?” “你想问我什么时候给你解穴?其实我也觉得挺麻烦的。到了时辰就得再给你点一次穴。既然都来这里了,也不怕你逃。但是,你好用刀子威胁我!还威胁过好多次!” “什么好多次?只有两次好不好!” “两次还少吗?”此时的祁天晴却不似刚才的那份天真了,而是又露出了凶相。漫修一点也猜不透她的心思,应该说是女人的心思他就猜不透。从之前的雪儿,到牧兰之,再到她祁天晴…… “你想怎样?” “既然刚才那份礼物被你猜中了,那就再送你一份吧。这次我保证你猜不到!” 第一百三十七章 四个游戏(上) “哦,是吗?来贵宝地初日便得两件礼物,我秦漫修真是三生有幸那!” “你猜猜看,第二份礼物,会是什么呢?” “我没兴趣!你愿意送什么就送什么!”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漫修猜与不猜结果不都是一样的吗? “啪”的一声耳光,“你猜!” 这祁天晴下手也是够狠的,漫修的一半脸颊当即就红肿了起来。 “你干嘛打人!” 紧接着又是一个耳光。“我让你猜!” 漫修不去理她。可接连下来又是几个耳光。再不猜估计这祁天晴会无休止的打下去。好汉不吃眼前亏,漫修只得服软了。 “是铁链吧!” “哇!你简直太聪明了!怎么我的心事你一猜就中呢!” 废话,怕他逃走,又怕他威胁到她的生命,自然是要找东西控制住他了。而控制人的最常见的办法不就是用绳子绑,用铁链锁,用药物控制吗?绳子解解绑绑得还麻烦,而且还能割断,药物对他又不起作用,而铁链没有钥匙便很难打开,虽说缺少了点创意,但稍微不太笨的人肯定就会选择铁链了!这个祁天晴到底是真笨还是装笨,漫修真的是猜不透了。 “你等着,我这就拿给你!”祁天晴蹦蹦跳跳的出了房门。 她到底是天使,还是魔鬼?漫修也搞不懂了。 很快,祁天晴便又回到了屋中,手里还像捧了个什么珍贵的宝贝一般捧了个大盒子。 “嘘!这可是师父亲手打造出来的。从没用过的哦!世上仅有这一串钥匙能打开这锁链,你看,就在这里喽!”祁天晴还特意在漫修面前晃了晃钥匙。“让我猜猜你现在在想些什么吧!你肯定脑子里在想,一会儿给你解开了穴道之后,应当如何从我手里抢去这串钥匙!对不对?” 这简直是个精灵嘛!连他想什么都猜的到! “哈哈,我猜对了!”看着漫修有些惊讶的表情,祁天晴便像游戏中的获胜者一般高兴的手舞足蹈起来。“你放心!这串钥匙我一定会好好保管的!绝不让你拿到!”说着,祁天晴先把钥匙放到了自己的怀中。 “好了,咱们还是来看看主角吧!你看,还是一套的呢,手链,脚链,哇!还有脖子和腰上的链子那!师父她老人家想得可真是周到!不过,我只悄悄告诉你一个人哦,这套锁链自制成到现在就从没在一个人身上用过,你可是第一个!” 漫修侧眼看了看她,难道还想让他感激涕零不成?真是可笑! “来,给你带上吧!从哪条开始带好呢?就这条吧!”祁天晴随便挑了一条,是腰上的铁链。 “咦?这腰上的锁扣儿怎么还有好几个啊!”祁天晴拿起腰锁仔细端详了好久,又拿出其他几条比量研究了起来。过了不一会儿,她便像发现了奇迹一般,兴奋得跳了起来。“哈!我真是太聪明了!原来这四条铁链都是这样设计的,只要被锁的人活动力量到达一定的限度,锁扣儿就会自动移到下一个,而越移,这铁链便会扣的越紧!估计要是那被锁之人不听话到了极点,还不接受之前教训的话,最后的结果就只能是被铁链活活给勒死啦!” “你记得,要乖乖听话哦!不然,手脚的你能忍一会儿,脖子和腰上的可就很快会要了你的小命儿的!我还没玩够之前你便死了的话,我会很舍不得的!” 漫修现在可以充分的相信神毒人和祁天晴都有些心理不健全了。否则,常人谁会奇思妙想地去打造这样的东西!谁又会想尽办法去折磨别人! 祁天晴给漫修逐个把铁链固定好位置之后,便给他解开了穴道。漫修终于能动了!而正如祁天晴刚才所料,漫修的第一个举动便是想要威胁住她,去拿她的钥匙。 而就在祁天晴迅速躲开的同时,漫修手上和腰上的锁链都分别自动往下走了一个扣儿。刚才还挺宽裕的空间,现在变得正卡在手腕和腰间了。原来祁天晴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哈哈!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吧!你再动动试试,说不定下一步就该紧陷入肉里了!就不知道这铁链一步步将你的骨头都捏碎时,你会是怎样的表情!” “你,真是个魔鬼!” “魔鬼?哈哈!这个称呼有点太片面,还是叫美丽的魔鬼吧!” “无聊!赶快放了我!” “有本事你就来抢钥匙啊!”祁天晴又嚣张的把钥匙拿在手里玩耍了起来。 漫修吃了刚才的亏,这次不太敢多动了。可是,就这么凭白无故的被这个毒丫头控制住,真是心有不甘。 而就在这时,哑巴叔叔闯了进来。他看了看漫修,又对祁天晴一顿支支吾吾,做了一大堆的手势,漫修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看祁天晴有些烦的样子,估计是哑巴叔叔在说她吧。 “好了好了,哑巴叔叔,我知道了!你就别在这里啰嗦了,师父回来前我一定把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保证她老人家不会怪罪你就是!你先出去啦!”说着,祁天晴便把哑巴叔叔连推带搡的推出了屋门。 而漫修也要出门时,却被祁天晴给堵了回来。 “你,到底想怎么样?” “想怎么样?说实话,我还没有想好!刚开始是想把你带回来折磨死你的,不过现在感觉你挺好玩的,先玩会儿再说吧!” “那我该说声多谢你了是吧?” “可是,玩点什么好呢?……”祁天晴坐在桌旁,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敲着桌边,百无聊赖了起来。“啊!就玩这个吧!” 看到祁天晴一脸兴奋的样子,漫修知道又没什么好事。可是估计凭祁天晴的智商,应该也想不出什么特殊的花样儿了,姑且先听一听她说什么吧。 “这样,我手里呢,恰好有四把钥匙,分别是你手、脚、腰、颈上锁链的钥匙。我们就来玩四个游戏,你每赢一次呢,我就给你打开一把锁!但每输一次嘛……每输一次怎么办呢?你就答应我一个要求,怎么样?” “什么要求?” “这你不用管!但是要愿赌服输,我提的任何要求你都得答应!” “好!是什么游戏!” “这第一个嘛,来个最简单的吧。找钥匙!” 第64节 “找钥匙?” “恩,我会把你锁链上的其中一把钥匙藏在这秋水伊人的某个地方,你去找。找到自然就可以打开你身上四处锁的其中一处,找不到嘛,嘿嘿,就履行承诺!时间嘛,我也不为难你,从今夜子时开始,一日的时间,如何?” “好,一言为定!” “那好!现在时间尚早,我先领你转转这秋水伊人。别到时找不到钥匙再找借口,说不熟悉这里的环境!” 漫修跟随着祁天晴在这秋水伊人的孤岛上转了起来。身上有重重的锁链真是有些举步维艰。可为了明日能顺利找到钥匙,打开锁链,只有忍了! 在祁天晴的引导下,漫修转过了客房、花园、亭阁、杂物房、厨房、药房、练功房、客厅、神毒人和祁天晴的卧房,以及哑巴叔叔的住处。每到一处,祁天晴都会带他进去看看,但是唯独走到药房时祁天晴只是在外面指了指,并说钥匙她肯定不会放在这里,没有她的允许,不许随便进入。 漫修当然明白祁天晴的意思,怕他随便进入弄乱或打翻她们宝贝的毒药。都是些害人的东西,有什么宝贵的!漫修也不屑去理。 “你可记清楚路线了?哑巴叔叔的住处就是岛上最外面的地方了,再直着往前走,就是海了。不过你不用想逃,因为,我已经吩咐哑巴叔叔把船藏好了。你是找不到的!嘿嘿!” “你这么为难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你没看到我很开心吗?这难道不就是最大的好处?”祁天晴爽朗的笑声又再次响起。 “我给你的药膏你一直在用吗?” “恩,一直在用。你的朋友真厉害!你看你看,果然好很多那!等完全好了,我出门时就再也不用带白面纱示人了!”说着,祁天晴便揭开了自己的面纱,好似在漫修面前她不必掩饰什么一般。 漫修看了看她脸上的伤痕,果然有所好转,当下微微一笑,说道,“是吗?那要恭喜你了!” “呵呵!哇!你快来,看那,这海上观落日的景象漂不漂亮啊?我从小到大,最喜欢的就是在这里看日落了!” 漫修随着祁天晴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夕阳西落。头一次站在这深秋的海上观赏日落,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怎么样,那个落什么飞什么的,还有秋水的,恐怕说的就是这里吧!” “是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啊!对!差不多就是这句了!看不出,你还会读诗那!” 漫修微微一笑,又望向日落的海平面。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此情此景,不禁让漫修联想起了当代范仲淹的《苏幕遮?碧云天》。这里,除了无愁肠之酒外,哪一样不深触他心。这飘忽不定,寄人篱下,被逼无奈的羁旅生活何时才能结束,又何时才能真正找到属于自己的家呢? “你在说什么啊?什么天地的,还有酒什么,你想喝酒了吗?这里有的是!” 漫修转头看了看正少女般天真无邪的望着他的祁天晴,真不能把此时的她和刚才的她想象为同一个人。当下,只是苦涩的笑笑,说句,“没什么!是有些馋酒了!你也能喝些吗?” “哈哈!别的我不敢说,论起毒和酒来,我认天下第二,就没人敢认天下第一!” “好大的口气,那你师父呢?” “你少想在这里挑拨离间!只可惜,师父不在!哈哈!” “那好啊,今天正也有些乏了。咱们比比酒量,如何啊?” “行!没问题!”祁天晴爽快地一口答应了下来。 第一百三十八章 四个游戏(中) 二人将酒桌定在了亭阁内,这样就可以一边欣赏着外面的风景,一边饮酒作乐。而当看到祁天晴不知从哪里抱出好多坛酒来时,漫修却笑了。 “怎么?你瞧不起我?觉得我不能喝是吧?” “呵呵,没有没有。只是咱们两个人,用着搬这么多的酒出来吗?” “哈!看来你酒量很有限嘛!这点酒,还叫酒吗?来!今日就喝个一醉方休!” 要不是漫修身上还带着四条铁链,真难以想象,深处这宜人的小岛,又有豪爽美丽的同伴相陪,要喝个一醉方休的他竟是被强行抓到这里来的。 “来!干!” 看到祁天晴一碗接一碗的大口干着碗里的酒,漫修才知道,这小妮子刚才不是说笑,当真酒量了得。既她这般豪爽,自己当然也不能甘拜下风,当即就拿出了真本事,舍命陪君子了。 “你最喜欢什么歌?”祁天晴笑嘻嘻的端着酒杯问道漫修。 “哦?你要唱给我听吗?” “哈哈!我唱歌很难听的!”说着,祁天晴便向漫修做起了撒娇状,使得漫修心中一痒,脸竟变得通红了。 “是吗?那我可非要听听不可了。” “哈!你想得美去吧!想要听我的歌喉啊,得先看看你的功力!” “好,我就给你唱首《梅花落》如何?” “恩,好啊!” 当下,漫修便开喉唱道:“对户一株梅,新花落故栽。燕拾还莲井,风吹上镜台。倡家怨思妾,楼上独徘徊。啼看竹叶锦,篸罢未成裁。” 一曲罢了,祁天晴似被其悠扬的嗓音紧紧吸住了一般,久久不能自拔。 “喂,喂,轮到你了!”漫修在祁天晴的面前摆了好几摆手,才把还沉浸在刚才歌声中的她唤醒。 “好!那我就唱首《阳关三叠》吧!” 阳关三叠?祁天晴此话一出,漫修便不禁愣了一下,这不正是他当时在紫嫣庄园弹唱的曲子吗?原来祁天晴也喜欢。真是难得,他们又少有的多了一个共同点。 听祁天晴清了清嗓子,便开唱了。果然如其所言,她唱的曲子基本都不在调上,可看她那认真动情的样子,漫修不禁觉得更加滑稽好玩,一曲罢了,漫修也是笑着送上了掌声。 “我很少唱歌的。师父从小就管教很严,不许我唱歌,只要我做了,她便打我。于是我便不唱了。这曲子还是我偷跑出去独闯江湖时听人家唱的,我觉得好听,才学来的呢!”听祁天晴这么一说,漫修不觉从刚才的喜悦中又回到了些许悲伤。 “你,偷跑出去过?” “是啊,就是在江宁府遇到你那次!之前出去闯荡,都是跟师父一起的。谁知师父后来试药时被毁了容颜,她就像疯了一样,在岛上不是乱发脾气,就是整日把自己关在屋里,我受不了,便偷跑出去了。谁知竟被你给暗算了!” 暗算?!漫修真是服了这祁天晴的用词了。外人听了还不得以为自己欠了祁天晴多大一笔债呢!算了,又何苦与她逞口舌之争呢?于是,漫修转换了个话题,问祁天晴道,“你什么时候来的这里?” “你是想问我什么时候拜的师父吧?不记得了。师父说我一出生就被亲生父母抛弃,她是在路边捡了我回来的。自我记事起,我便住在这里,她便让我管她叫师父,传授我独家绝学,一直到现在!” “那你,就没有找过自己的亲生父母吗?” “找他们做什么?都把我丢掉不管了。他们当我死了,我也当他们死了好了!反正这里有师父,有哑巴叔叔,他们都对我很好,我要是想父母了,拿他们当想象的对象,想一会儿,保证就再也不想见到父母了,哈哈!” 漫修满饮了碗中的酒,却觉丝丝苦味与悲凉。原来每个人背后都有悲伤,只不过大多数人都只看到了自己的,没看到别人的罢了。 就这样,二人一直喝到了大半夜,祁天晴指着漫修说道,“看不出,你还挺能喝的嘛!”说完,便睡倒了过去。 “喂,喂,你倒是起来继续喝啊!”看着祁天晴趴在那里不动,漫修便喃喃的说道,“深秋了,夜里凉!回房去睡!”自己则顺手扯过祁天晴刚搭在椅旁的披风,给她披上。可是想去搀扶她起来回房去睡时,自己的身体竟也不听使唤了,一跤绊倒在祁天晴的身边,竟也呼呼的睡了过去。 漫修是被一个响亮的耳光打醒的。应该说之前不知被打过多少个,恰那一个让他彻底清醒了罢了。 “你,你干嘛又……”漫修还没说完,就注意到祁天晴的面部表情不对了。这哪里是昨日里那个与自己对酒当歌的朋友,简直比恶魔还要吓人。而且,手里,手里居然还多了一把刀子! “你对我做过什么?”祁天晴冷冷的问道。 “我……” “啪”,又一巴掌上了脸。 “我,我什么也没做啊!” “我问你,我昨天喝醉后你都干了些什么?” “我真的什么也没做啊!” 祁天晴抬手又要打,可这次却被漫修给强行抓住了。 祁天晴另一只手上的刀子迅速就跟了上来,要不是撤手撤的快,自己抓住祁天晴的那只手准会被硬生生的给剁下来,可就这样,漫修的手上也被划出了长长的一道口子。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知道我有没有非礼过你吗?我告诉你,就算天下的女子都死绝了,我也绝不会碰你这个恶毒女人一根指头的!”漫修又狠狠的挨了一巴掌,可他这次却没再去管,而是继续说道,“你先醒的,你的衣服怎么样,还用得着我说吗?我也喝多了,本想送你回房休息的,却不知怎么的也睡着了,就这样,你愿意信就信,不愿意信就杀了我。反正在这个鬼地方,和你这个多变的双面人多呆上一天,对我来说也是件极其痛苦的事!” 祁天晴的手又抬了起来,可这次到半空却没有打下去,而是仔细的从头到脚打量了漫修一番,过了良久,才说出了一句话,“好!我就相信你一回。另外……” “还有什么事!” “你干嘛那么凶!我只是想提醒你,现在已经晌午了,游戏从子时便开始了!” 漫修憋了一肚子的气,狠狠地瞪了祁天晴一眼,可她现在倒像没事人一样,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哼!”漫修气呼呼的走出了亭阁。 “喂!” “又干什么!” “你要吃人啊!来,我给你包扎一下!省得流血过多提前死了!”祁天晴特别轻柔地给漫修包好了手上的伤口。 天哪!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说好就又是带自己看风景,又是陪自己喝酒,又是温柔的包扎伤口,说不好就立马又是巴掌、又是刀子,又是铁链!真是一日也不能在这儿呆下去了!她祁天晴简直就是个疯子!不正常的女人! “哦,还有,看你从午时才起来找钥匙的份儿上,我好好心吧,提醒你一句,这亭阁和师父的房间里没有钥匙!你不用去了!” 估计是怕他去随便翻动她师父房里的东西才这么说的吧,但这对漫修也不是件坏事,毕竟可以少翻找两个地方。 漫修走出了亭阁,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昨日到今晨的一切一切,漫修甚至都怀疑祁天晴是否还有个同胞的姐妹,是两个人在耍弄他。为何一会儿好,一会儿又不好!脑子好乱,怎么会这样呢! 漫修狠狠的甩了甩自己的头,可就在这时,脖子上的锁扣儿也自动往下走了一个,现在正好紧卡在他的脖颈上了。天哪!清醒一些吧!找不到钥匙,自己总有一天会被这锁链给勒死的,还是自己杀死自己的! 钥匙!钥匙!祁天晴到底能把钥匙藏在哪里呢?漫修开始了寻找。花园里也没有,杂物房和厨房里没有,祁天晴的房间里没有,客房里也没有!转眼间,却已经到了亥时,白白的忙活了半日,却是徒劳无功。 “喂,找到了没有?” “找到了还用站在这里吗?” “离子时还有不到两个时辰了!” “用不着你提醒,我知道!” “你要是实在找不到,可以提前认输的!” “不是还不到时间吗?你急什么!” “我可就等到你子时昂!早知道这么困,就约别的时间了。”祁天晴在一旁哈欠不断,弄得漫修也直泛睡意了。 “你先回房睡去吧。我要是找到了自然就打开了。找不到,明日再听你的要求也不迟。” “好啊。这可是你说的!我先去睡了!”祁天晴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还剩哑巴叔叔的房间了。自己翻找的很仔细,看来钥匙应该就藏在那里了。而当漫修到达哑巴叔叔的房间时,那哑巴叔叔却已经睡下了。这么进去翻找肯定会把他吵醒的,多不礼貌!自己该想到这点的,找时应该换条路线,把花园、亭阁那些没人的地方放在最后的。可惜,当时找的时候他也没想到会花费这么长的时间,没想到自己真的会找不到啊。 漫修看着哑巴叔叔已经熟睡,便又悄悄退了出来。看来找不到就是命了,身上有四条铁链,与有三条铁链有什么区别,反正祁天晴又不会放过他,就这样吧。 漫修折返了身子,可却被眼前的情景着实吓了一跳。刚才还在熟睡中的哑巴叔叔怎么一下子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呢?若不是之前见他扛自己飞奔,知道他本领高强,此时准会以为是见鬼了。 第65节 哑巴叔叔给他做了三个手势,一个睡觉的姿势,一个拍胸脯的姿势,一个开锁的姿势。作罢之后又朝右转了一下头,便回屋去了。 漫修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那几个姿势怎么想都好似是在暗示他钥匙的位置。睡觉?那就是指卧室或客房了?开锁,自然就是钥匙的意思。那中间拍胸脯呢?漫修待要再去寻哑巴叔叔求他再多指点些,却见哑巴叔叔已熟睡了。 对了,他还向右转了一下头,那岂不就是祁天晴的房间?钥匙就在那里!漫修赶忙赶了回去。 里面的灯是灭着的,她还真睡了啊!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子,都这个时辰了,自己冒冒失失的进去,多不成体统!万一,再看到什么不该看的,自己可就更加罪该万死了!漫修仅遐想了一下,便不觉满脸通红了。 啊!拍胸脯!当时祁天晴就是把钥匙揣在怀里的!可恶,她根本就没藏!害的自己整整找了大半日!而此刻,却马上就要到子时的约定时间了。 “祁天晴!钥匙根本就在你身上!跟另外几把放在一起的!”漫修隔着门喊道。 第一百三十九章 四个游戏(下) “咱们可是约好的,找到钥匙为准!又没说猜出钥匙位置为准!”里面传出了祁天晴的声音。 “这可是你说的,我可进去拿了!”听着里面没有回音,漫修犹豫了片刻,还是推门而入了。 进屋后漫修点上了灯,往床边看去时,两边都已放下白色的纱帐。 “你,睡下了啊!”漫修感到非常的尴尬,自己不该进来的。 “是啊,你不是让我先回来睡的吗?现在却又在外面大吵大闹,还未经允许便闯入了我的闺房。你说,我现在要想杀你,是不是已经有足够的理由了呢?” “我,我……对不起,冒昧了!我这就出去。”憋了良久,漫修才勉强挤出这这么一句话来,差点没把祁天晴笑翻了天。 “哈,哈哈哈哈!你笑死我了!”说着,挂着的一处纱帐便被祁天晴掀开。而映入漫修眼帘的却是一条玉臂外露,紧紧用被子裹住身体、坐立在床上的祁天晴。 漫修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窒息,立刻把身子背了过去。 “你紧张什么?你不是很喜欢这种感觉的吗?我现在就告诉你,钥匙就挂在我的胸前,你来拿啊!不过……我可没穿衣服!” “这局我输了,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啊不,明日再提,明日再提。我,我先告辞了!”漫修说话时都有些结结巴巴了,看得出,他紧张得很。说完,漫修便像逃命似的离开了祁天晴的房间。而此时的祁天晴却得意地一笑,把身上的被子往下一放,她不仅穿着衣服,而且藏在被中的另一只手里还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如若漫修上前,恐怕便会立刻结果了他的性命。 第一场的游戏,就这样匆匆的画上了句号。若非那哑巴叔叔提示,恐怕漫修也是想不到钥匙所在的。可他又哪里知道,哑巴叔叔的这份好,也是冲着他不忍心打扰已熟睡的人休息而报答与他的。只可惜,自己始终太顾及祁天晴是个女孩子,不愿冒犯于她,白白的浪费了大好的机会。如今,却只能身负四条铁链,继续再睡一夜了。可一想起刚才闯入祁天晴房中之事,漫修不觉心跳加速,脸上更是红一阵白一阵,这一夜,竟很难再入眠了。 快到晨曦,漫修才勉强进入了睡梦之中,可没多久,便被祁天晴的几个耳光给打醒了。 “你……”漫修都懒得说她了。可不知为什么,一见到她,自己竟不自觉地便有些脸红。 “怎么?昨晚私闯进女孩子的闺房,回来遐想了一宿吧?” 漫修经祁天晴这么一调侃,嘴上虽说着“不知道你说些什么!”,心跳却不由自主的加速了起来,脸也变得更加红润了起来。 “哼!不然怎么这么晚了还不起床!咦?你脸怎么这么红啊?” “喝酒……哦不,天凉,冻的!” “冻得怎么还这么烫呢?” 漫修一把推开了祁天晴的手,“关你什么事!” 祁天晴嘴角处那熟悉的笑容又一次显现了出来。这一路上,漫修都对自己避讳得很。而且,一见自己靠他近了,便会莫名的紧张、脸红,这都让祁天晴十分疑惑。他不是百花馆的男妓吗?那日在紫嫣庄园还用这法子逼着她主动要求吃了东西呢。怎么到现在却又如此腼腆?到底哪个才是他的真面目呢? “你又来做什么?” “我们约好的,四个游戏!昨天那个,你输了!” “我知道,用不着你再提醒一遍!我很困,想再睡会儿!有什么要求,一会儿再说吧!” “啊啊……放手!”怎么女孩子都喜欢揪别人耳朵的吗?雪儿也是!“好了!起来了!说,什么要求?” “要求我还没想到,等想到告诉你!不过,现在开始第二个游戏了!跟我来!” 祁天晴不容分说的扯着漫修便走出门去。“喂,放手!”漫修一路跌跌撞撞的跟随祁天晴,直到花园处的一棵大树下,才算止了步。祁天晴松开了手,漫修则不停的用手揉着红红的耳朵。 “第二个游戏!你去把这棵树上最高的那片叶子给我摘下来,时间也是一日!” 漫修仰头望去,才发现这竟是一颗参天大树。莫不说他浑身带着枷锁,没法爬树了,就是有法爬,要摘到这最高处的叶子也并非易事啊! “我若摘下来,你岂不是随时都可以说那不是最高处的叶子?” “呵呵,还挺会算计的嘛!好!哑巴叔叔,你过来!” 就在不远处的哑巴叔叔走了过来,一看漫修身上还是四条铁链,他便知道漫修昨日没能拿到钥匙了,当下也没任何的表情,便去听祁天晴的吩咐去了。 “哑巴叔叔,你去在这棵树最高处的叶子上做个标记吧。省得有人找借口说游戏不公平!” 别看这男子不会说话,听力却是超好。他立刻一个腾跃,身体十分轻盈的在树干上跳来跳去,还没等漫修回过神来,只见这哑巴叔叔就已经到达树冠处了,并像猴子般灵巧的穿梭于树枝间。 很快,哑巴叔叔又像之前一般从树上跳了下来,并示意祁天晴标记已经做好了。 “去吧!记住哦,一日的时间!” 漫修的嘴很长时间都没能再合拢起来。这是人吗?可既然是人力能做到的,就没有任何借口再说祁天晴为难他了。但是根本不会功夫的他,应当如何摘下那已经做好标记的叶子呢? 漫修再次向哑巴叔叔投去了求救的眼神,可是,这次,哑巴叔叔根本就没有看他一眼,估计是对他昨日的表现失望至极吧。不过这个漫修倒是可以理解,本来嘛,这哑巴叔叔就是这岛上的人,没有理由帮他的。 祁天晴走了,哑巴叔叔也走了。只留下漫修一人,置身在这深秋的花园之中。过了良久,一直坐在大树下思考的漫修站了起来,仰头看了看这棵参天的大树,叹了口气,道一声罪过罪过,然后去了杂物房。在里面翻腾了好一阵子,才找到了自己所需要的工具。 “喂!你在干什么?”等好奇的祁天晴来看游戏的进展时,却见漫修正对准了树干,用工具在那儿伐树呢! “你看不到吗?我在伐木!” “你不是告诉我你要把整棵树砍断吧?” “恩,是啊!那样你要哪片叶子都能给你了!” “你给我住手!”祁天晴真没想到漫修会想到这样的法子。这棵参天大树可是师父最珍爱的,要是给伐了那还了得! “你又没规定不许用其他的工具!” “好了好了。这局算你赢!你要打开哪条锁链?说吧!” 哈!这么轻而易举的就赢了一场游戏,漫修都有些不太敢相信了。 “快说!不然不给开了昂!” “说,说!脖子上这条吧。总感觉给畜生脖子上才拴锁链的,带着有些不舒服。” “嘿嘿!你比畜生啊,也好不到哪里去!” 说是这么说,但祁天晴还是讲信用的,居然真的给他打开了脖子上的锁链。 “好,第三个游戏!我要你捕十尾同样品种,一般大小的活鱼上来。” “十尾活鱼?” “对!而且,不准用任何工具!” “什么?” “明明都听懂了,干嘛还要重复再问!捞鱼的位置哑巴叔叔会带你去,你现在去找他吧。哦,对了,时间也是一日!” 看着祁天晴远去的背影,漫修半天没回过神儿来。用工具都不一定网得到,还不准用?难道让他到海里下手去捞吗?过分,过分,真是太过分了! 漫修找到了哑巴叔叔,很显然,祁天晴已经对他说过了。哑巴叔叔带漫修到了海边,而漫修先看的却是这周围有没有船。呵呵!自己也真是可笑,祁天晴既敢让这哑巴叔叔带自己来捕鱼,又怎会料不到自己想逃,怎么又会给自己准备船呢? 拖着重重的铁链,漫修还是下到了水里。空手怎么能逮到鱼呢?还要一般大小的! “哇,一条也没逮到啊!”到了傍晚时分,祁天晴来勘探进程时说道。 “不可能!根本就没人能在这种要求下逮到鱼!” “那可不一定!要是能逮到呢?” “你来试试!看到底能逮到吗?” “我就不给你做这个示范了。哑巴叔叔,你来吧!” 又是这个人!只见他双目紧闭,两手运于心田处,在旁边的漫修逐渐感到有股强大的气流在形成,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气功?气流越来越强大,当气集结到一定程度,爆发出来的时候,海里的鱼儿竟像中了魔法一样,真的一古脑儿的蹦上了岸来! 漫修看得目瞪口呆。原来人的力量真的可以这么强大! “怎么样?人,是可以做到的吧?” “给你!十尾鱼!一般大小,一样品种,还都是活鱼!” “你!” 原来漫修在惊讶之余,还不忘动了个心眼儿,直接从哑巴叔叔用气功逼上岸的鱼中挑出了十尾符合条件的活鱼来,递与了祁天晴。 “这不算!不是你自己捕的!” “你可只是说过不许我用任何工具,没说过我不许拿别人的吧?怎么?自己说的话也不算数了吗?” “好!你好样儿的!解哪条锁链!”祁天晴显然被漫修气得不轻,明明只是为了给他做个示范,想不到竟让他钻了空子,可恶,可恶至极! “脚上的!” 祁天晴从身上拿下一把钥匙,就扔到了漫修身上。漫修笑笑,蹲下身来打开了脚上的锁链。 “至于吗?游戏而已!玩不起就不要玩!” “谁玩不起了!你听好,最后一个游戏,我和你一起玩。” “好啊!是什么?” “从今日开始三日时间,我们各自捉一只毒蝎子,三日后比试!毒性大的为胜!” “毒蝎子?” “对!这岛上有。” “比斗蟋蟀不行吗?为什么一定要是毒蝎子呢?” “是你出游戏题目还是我出?你也可以不去捉,没有对手的毒蝎子,恐怕会有些胜之不武吧!不过,那时候,你要答应我的要求可就变成两个喽!” “好!我答应!” 接下来的三日时间,漫修在整个岛上细细搜寻,还真被他意外的逮住一只毒蝎子。这下子看祁天晴还有什么可说的! 到了三日之约,祁天晴也得意洋洋的出现在了漫修面前。 “怎么样,逮到了吗?” “这还用说!” “呵呵,好啊!那就开始吧!就拿小白鼠做实验吧。毒性大的自然这白鼠死的也就快,也就为胜!可是公平?” 第66节 “恩,非常公平!” “那好!这就开始吧!” 两人分别把捉来的蝎子放到了两只小白鼠的笼子里,果然,蝎子都去蜇了白鼠。究竟是哪只的毒性更大呢?两人都紧张的等待着结果。 第一百四十章 毒人归来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漫修捉来的那只蝎子更厉害了些,白鼠先死了。 “哇,你真是太厉害了!你从哪里捉到的这只蝎子!我找了很久比我这只更厉害的,都没有找到,居然被你给找到了!太好了!太好了!我终于又可以继续练我的蝎毒了!” “蝎毒?” “恩,你不知道!我一直在寻觅各种各样有毒的蝎子,我要研究出它们的毒性,然后再发明出一种世上最毒的蝎毒来。之前因为没有找到更毒的蝎子,这毒便一度搁浅下了。现在,终于又找到了一种,我简直太兴奋了!”祁天晴高兴得简直忘乎所以了。 啊!原来祁天晴让自己去寻毒蝎子还有这层目的!漫修突然有种被骗了的感觉!真是太可笑了!自己居然充当了一次她练毒的帮凶!有了这蝎毒,世上还不知有多少人会受她的苦呢!方紫嫣不该把解药给她,这个祁天晴,不知悔改! 失望、愤怒、荒谬、可笑……一时间在漫修的心里融为了一团。可就在他一言不发愣在那里的时候,祁天晴却还不忘给他解开了腰上的锁链。 “手上的你就先带着吧。等下次想到什么好玩的游戏咱们再比!我去研究我的蝎毒了,记住,不准随便进我的练功房哦!”祁天晴小心翼翼的用一个盒子把毒蝎子装走了。可漫修却陷入了沉思…… 不行!得去阻止她!蝎毒!什么蝎毒!都是害人的东西! 漫修赶忙追去了练功房,可是,祁天晴竟不在这里。对了,药房!进入药房,依旧没有找寻到祁天晴的身影,可药房里林林总总堆满了的各种各样的毒药却足以让漫修瞠目结舌。难怪祁天晴不让自己进来看,这可真是她和神毒人多年的心血啊! 漫修随手拿起几瓶看了看,上面居然还都有标签。什么见血封喉,番木鳖,鹤顶红,鸠毒……这还是自己知道名字的,剩下的那许多陌生的名字中,估计有不少都是神毒人和祁天晴自己发明的吧!漫修突然想起之前林雨薇曾经说过,这师徒二人只要发明了新的毒药,便会找人试毒,天哪!这整屋的毒药,究竟是害了多少条人命才堆积起来的! 漫修的手在抖,心也在抖!这两个女人怎会如此残忍!难道在她们眼中,一条人命还比不过一瓶小小的毒药吗?愤怒像熊熊火焰燃烧着漫修的整个身体,“再让你害人!再让你害人!”……一时间,眼前的这些瓶瓶罐罐如大厦倾倒,神毒人和祁天晴多年的累积就被如此的毁于一旦了! 可就在所有的毒药都混搅成一团的时候,漫修也有些清醒了。他知道自己闯下了大祸,让祁天晴看到自己砸了她们所有的毒药,非要了他的命不可。 怎么办?眼下唯一的出路就是逃出此地!漫修不顾一切的奔了出去,可偏偏在通往海边的路上却又与手捧装有毒蝎盒子的祁天晴碰了个正面。 “咦?你这是要去哪里?是来找我的吗?你怎么知道我来找哑巴叔叔?他对付毒蝎子最有办法了!” “啊……这个……”漫修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啊!来求我给你打开手链是吧!你怎么搞的,手链上的锁扣儿又进去了一个!” 漫修这时才发现自己手上的锁链扣儿又自动往下走了一个,已深深陷入自己的肉中了。准是刚才用力太猛,可愤怒的时候并无暇顾及手上的疼痛,现在经祁天晴这么一提醒,倒真觉得手痛了。 “好吧,看在你给我找到毒蝎子的份儿上,我就给你松开几个锁扣儿吧。不过以后,可不许再这样了!” 说着,祁天晴便把毒蝎盒子小心翼翼的先放到地上的一边,又掏出钥匙,给漫修开锁。这时漫修灵机一动,装作很疼痛的样子,一脚却把那盒子给踢翻了。毒蝎顺着盒子竟爬了出来。 “我的蝎子!”祁天晴当下也不顾漫修,立刻就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蝎子的身上。漫修当即拿起钥匙,打开了手锁,转身就跑。 “喂,你给我站住!啊,蝎子!”祁天晴现在是两边都顾不上了,可她料定漫修也逃不出这秋水伊人的小岛,当下便一心去追捕她的毒蝎去了。 漫修拼了命的跑到海边,气喘吁吁之余,竟还真发现了刚停靠在岸边的一艘小船。天哪!真是老天眷顾!而正当漫修要上前时,却看到了站在岸边的哑巴叔叔。漫修当即就找了旁边的一块大石头,躲到了后面。只见从船上走下来一个人,正是神毒人。不是说一两个月才能回来的吗?怎么现在便回到了岛上?让她看到药房成那个样子,估计自己的下场也不会比落在祁天晴手里好到哪里去!想到这里,漫修不仅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可接下来漫修听到的看到的,便令他惊讶不已了。那神毒人下船之时,哑巴叔叔恭恭敬敬地上前去迎接,可神毒人似乎并不买他的帐,只是示意他往船上去。过了不一会儿,只见哑巴叔叔疯了一般的从船舱中冲出,表情十分诡异,似乎还带有着无限的愤怒。 “怎么?去把他扶出来啊!” 面对神毒人的命令,哑巴叔叔却没有动弹一步,脸上的愤怒似乎又加剧了。 “我的话,你没听懂吗?去,把他扶出来!” 神毒人凶狠地对哑巴叔叔说道。这时,才见哑巴叔叔勉强的又移步到船舱,走时还不停的回望着神毒人。只可惜,神毒人并无意要改变自己的主意。 过了一会儿,哑巴叔叔再次出现,这次他身边又多了一个人,看起来像个四十几岁的男子,长得一表人才,只是现在完全瘫倒在哑巴叔叔的身上。而现在哑巴叔叔脸上的愤怒依然没有减少丝毫。 “走吧,到家了!”神毒人冷冷的说道。 “你这样做,不会有好结果的!”那男子吃力的说道。 “有没有,这里都是你的家!你和我,还有我们女儿的家!” “你以为把我骗到这孤岛上,用毒害我全身瘫痪,就可以留住我了吗?我告诉你,你就算能留得住我的人,也留不住我的心,你不用妄想了!” “哈哈!你还在想着你的宝妹妹是吗?要是我告诉她,你和我有过一夜之情,还生了个女儿,你说,她会原谅你吗?” “呵呵,我的事她统统都知道。你要想说什么,随你便好了!” “是吗?那好啊!我要是去说的话,顺便杀了她,你觉得如何啊?” “你,敢!” “我敢?我有什么不敢的?程方棱,拜你所赐,我已经痛苦地活了十七年了!十七年啊!人的一生有几个十七年!你以为真如一句话那么简单吗?我现在明白的告诉你,不光你的妻子,连你的宝贝儿子,我也一并要杀!他们都是不可以存活于这个世上的人!” “要杀,你先杀我好了!我不许你碰他们半分!” “怎么?心疼啊!你越是心疼我就越要杀!还要把他们的尸体都整整齐齐的摆到你的面前!让你看个够!看野狼如何撕裂他们的心肺,看秃鹫如何叼捉他们的每一块儿肉!至于你,我虽然现在对你已无半分爱恋,有的只是无尽的恨!但怎么说,你也是咱们女儿的父亲,我不会让她没爹的。你就好好的给我呆在这个岛上,饱受失去娇妻爱子的痛苦,饱受活死人的悲哀吧!不过你放心,我会让我们的女儿好好招待你的!” “她,她也在这个岛上?” “对,她叫天晴,祁天晴。名字好听吗?长得也十分可人的!只可惜,她不知道我是她的亲生母亲,她只知道我是她的师父,专门用毒害人的师父!岛上多了你这么个活生生的试毒对象,想必她也会很开心的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什么?你让她也跟你一样用毒害人?你对自己的亲生女儿怎么也这般狠毒?” “这要怪谁啊?怪你!谁让你跟我一夜云雨后便弃我而去的?我年纪轻轻,未婚先孕,才被我的族人扔进猪笼的!这些你可都知道?要不是我命大,被船家救了上来,现在又有谁会站在这里为一对曾经可怜的孤儿寡母伸张正义呢?” “我承认,那日是我不对!可是,我并不知道你会遭遇那么坎坷的命运,更不知道咱们会有个女儿的啊!让我见见她,好吗?我会好好补偿你们母女的!” “补偿?你怎么补偿?要补偿早该在十七年前就补偿的!该在我刚找到你时便补偿的!对我避而不见的是谁?要不是我说咱们有个女儿,你能出来见我吗?现在被抓到这里了,害怕了,才说补偿?已经晚了!至于天晴,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见到她的!只不过,那时的你已经不再会说话,只能用眼睛,就这么看着她!当她的试验品!多悲哀的一件事啊!哈!哈哈!” 漫修被他听到的这一番话惊呆了,祁天晴竟是神毒人和这个被称作程方棱的男子的女儿!而且神毒人居然狠毒到要让祁天晴把她的亲生父亲当做试验品试毒!难怪祁天晴的性格那么古怪,有这样的母亲在,有这么曲折的经历在,心理怎么可能正常呢?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程方棱显然十分愤怒。可听到他说这句话,站在他身旁的哑巴叔叔似乎更加激动,挥拳便将其打倒在地。而本以为这个程方棱会吃大亏时,戏剧性的一幕又发生了,只见那哑巴叔叔再挥拳时,却被神毒人一脚踹到了一边。 “你算什么东西,不过就是我身边的一条狗!有什么资格打他!”在漫修看来,曾经天下无敌的哑巴叔叔现在真仿佛就是一条狗,竟低着头不敢再有一丝反抗。可看得出,他一心维护神毒人,甚至不允许别人对神毒人有一丝言语的不敬。 神毒人过去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程方棱,见他没事,才侧头对哑巴叔叔喝道,“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背他去密林!” 漫修看着神毒人离去了,哑巴叔叔也极不情愿地背起瘫倒在地的程方棱去了。而此时,岸边留下了小船,这可是他走的绝佳机会。漫修急忙奔上了小船,可当他正准备划船离开时,却犹豫了。就这么放任神毒人坑害程方棱不管吗?明知道他是祁天晴的亲生父亲,却不去告诉她,而让程方棱痛苦一生,同时也让祁天晴后悔终生吗? 第一百四十一章 火烧孤岛 思索再三,漫修还是放弃了他这次独自逃生的机会。他还记得神毒人最后是让哑巴叔叔背程方棱去密林的。而所谓的密林,指的就是这岛上的一片树林,没有记错的话,那林子里面应该是有个山洞的,估计程方棱就被关在那个山洞里! 漫修这几日在岛上也转的有些熟了,因此很轻松的便找到了那密林。而当他悄悄靠近,躲在大树背后偷窥山洞情况时,恰巧见神毒人正吩咐哑巴叔叔看守好山洞,独自离去。 看来自己猜的没错,程方棱就在这里了!可是,有哑巴叔叔在这里看守,自己怎么进去救程方棱呢?得想办法把他引开才行啊!可自己的功夫不及他万分之一,硬闯肯定是不行的了。难道骗他说祁天晴被毒蝎子蛰了?有神毒人在,也轮不到他哑巴叔叔出头啊!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 漫修焦急间,却突然想到了哑巴叔叔对神毒人的谦恭,以及维护她时的表情。对了,就从这里下手。这哑巴叔叔最紧张的就是神毒人,如果知道神毒人出事了,他肯定会不顾一切的前去搭救,可要怎样才能让他相信神毒人出事了呢? 漫修悄悄的退出了密林,反复思索间,突然想到了火折子。这里的房屋也都是木制的结构,只要点火,想必瞬间就会熊熊燃烧起来。而如果起火的地方恰是神毒人所居住的处所的话,料那哑巴叔叔绝没有理由不来相救。 虽然法子损了些,但相比起救条人命来说,烧间房子的代价还是小的。于是,漫修又折返回了神毒人的住处,而恰好的是,神毒人并不在房中,祁天晴也不在。 漫修掏出火折子,迅速打起了火,之后便又返回了密林。而此时,浓烟渐渐升入空中,显然,火是着了起来。 不出漫修所料,哑巴叔叔在见到着火后便十分紧张,在确定着火的位置是神毒人的房间后,更是大惊失色,连翻几个跟头,不见了踪影。趁这个机会,漫修赶忙飞奔进了山洞。他知道,他救人的时间非常紧张。 进了山洞,漫修很快便找到了程方棱。在这里,漫修见到了他熟悉的铁链。神毒人专制的这套铁链终于找对了主人!幸好刚才从祁天晴手上抢来了钥匙,还没有丢掉,现在可真是派上大用场了。想着,漫修便不由自主的舒了一口气。 “你是谁?”显然,被缚的程方棱对能在这个岛上见到另一张生面孔,是又惊又喜。 “嘘!我来救你出去的!”说着,漫修便掏出了钥匙,打开了所有的铁链,背着程方棱走出了山洞,并一路小跑,奔向了海边的小船。 可就在漫修把程方棱放稳,要去拿船桨时,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了。什么?船没有船桨怎么划过来的?刚才明明就在这里的啊! 正疑问间,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问道,“你可是在找这个?” 是祁天晴!船桨居然在她的手中! “放我们走吧!” “在捣毁了我和师父所有的药,又放火烧了我和师父的住所之后?” 祁天晴说的很冷静,可漫修知道,她现在应该是气愤到了极点。 “那些毒药都是害人的东西,以后不要再弄了!至于放火,我承认,是我不对,可也是为了救人,希望你能谅解!” “你现在是在说自己一点错也没有,有错的都是我们喽?” “我没说我一点错也没有,只是说,事出有因,还请你给我船桨,放我们走!” “你救的人就是他吗?他是谁?没见过啊!啊!师父带回来的那个试毒用的人啊!” “天晴,是你吗?天晴!”船舱里的人激动地喊道。 “你是谁?有什么资格喊我的名字!” “说了,你信吗?” “哦?哈哈!那你倒说来听听啊!看我信还是不信!” “他是你父亲,亲生父亲!程方棱!” 这句话让祁天晴足足愣了一会儿,“天晴,是你吗?你过来,让我好好看看!我是你爹啊!祁心梅,啊,那神毒人就是你的亲生母亲!” 这句话更让祁天晴说不出话来了。这是晴天霹雳?还是天大的喜讯?又或者根本就是个可笑到了极点的谎言?祁天晴分不清楚了。怎么可能?自己的师父怎么一朝之内变成了自己的母亲,而眼前这个四肢瘫痪的试毒人又怎么会是自己的父亲呢? “无论你信还是不信,这都是我亲耳听到的,神毒人亲口说的!” “不可能,不可能,这不可能!我刚还见到师父的,她只对我说又带回个试毒的人回来,还问我要去了整套的铁链……可这个人,怎么可能是我的父亲?我是孤儿,我一出生父母就都抛下我不管了的!你们骗我!你们骗我!” “天晴,对不起!都是爹的错!你跟爹走,爹保证会好好补偿你的!” “你是谁爹?谁是你女儿!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我没有父母!不可能,这不可能!” “祁天晴,你清醒一些吧!你见过你师父随便带试毒人回这个岛上吗?见过她肯把精心打造的铁链用过一次吗?除非这个人的身份非常特殊,不然怎么可能这样!” 祁天晴整个人似乎都呆掉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祁天晴,拜托你了!你看,你爹现在身重剧毒,四肢瘫痪,再不走连命都保不住了!你忍得下心吗?” “天晴,跟爹走吧!你娘被仇恨蒙住了眼睛,已经不是当初的她了。爹现在就住在大名府,虽然那里还有你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但相信你们会相处的很好的。不要再犹豫了!” 第67节 “祁天晴!”漫修看天晴一直愣在那里,便试着靠近她,想把船桨拿过来。 “哈哈哈哈!”祁天晴的一声大笑倒把漫修吓了一跳,脚步立即便止住了。只听那祁天晴说的,“你们以为我还是三岁孩童啊?说什么就信什么!你们太天真了!” “那好,你先躲到一旁,我们这就证明给你看,我们刚才所说的所有的话都是真实的!”漫修看到了远处奔来的哑巴叔叔,现在即使他拿到船桨,都不一定能逃过这一劫了,索性利用这个机会让祈天晴清醒一下。 祁天晴犹豫了一下,然后迅速一转身,躲到了旁边的一块儿礁石旁。对于漫修和程方棱所说,她虽口上说不信,可心里早已起了疑问,这绝不可能是空穴来风的,她要知道真相,她有权利知道这个真相! 就在漫修拿起船桨,重新回到船上时,哑巴叔叔也同时出现在了船上。只轻轻一提,便把他和程方棱一起轻松的提下了船,扔到了旁边的海滩上。 “原来是你这个小子!”随后赶到的神毒人一眼便认出了漫修。“敢砸烂我的毒药,放火烧我的房子,救走我的犯人,你胆子不小嘛!当初在紫嫣庄园我没法把你怎么样,现在既然你自己找死,我自然得成全你了!”说着,神毒人便提起手掌,要向漫修的天灵盖打去。这一掌下去,漫修的命便殒已。 “慢着!”程方棱在关键时刻喊了一句。 “呵呵,怎么?他救了你?要报答啊?为他求情啊?好啊!你还从没开口求过我一次!我就勉为其难的听一回吧!” “我开口求情的话,你会听吗?” “看情况!看心情!” “好!我求你!不要再害人了!放过他,放过我的妻儿,放过你和我的亲生骨肉天晴,只要你肯答应,莫不说我留在这里一生一世了,就算来生来世,又有何妨?” “什么?我没有听错吧!你一次为四个人求情啊!你以为你是谁啊?” “我是天晴的父亲,你曾经的恋人,难道,这还不够吗?” “你既然知道,为何当初抛下我不管,让我尝尽人间苦楚,最后要选择在这荒岛上居住,与世隔绝?” “心梅,我为我的愚蠢和错误再次向你道歉。但是错是在我,与旁人无关。不要再滥杀无辜了!你也希望天晴好的,不是吗?难道你就忍心让她也和你一样,永远生活在苦楚中,不能自拔吗?如果你愿意的话,我甚至可以答应娶你过门,连天晴也带上。这几十年,程府虽算不得富甲一方,但在大名府也是小有名气。咱们一家人聚到一起,享受天伦之乐,难道不好吗?” 神毒人犹豫了一下,可哑巴叔叔却愤恨的上前要打程方棱。 “住手!”神毒人喝住了哑巴叔叔。在哑巴叔叔忍气退到一边后,神毒人继续说道,“可以!我可以接受你的建议。也可以向你保证不伤害这几个人,包括你的妻儿。但有个条件,你让我和冯宝儿那个贱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是绝对不可能的,你得先立下休书,当众休了她,把她和她的儿子赶出家门,我和天晴才会去!否则,一切免谈!” “心梅!” “不答应就算了,我也没想强迫你!弄得我好像是在拆散鸳鸯一般,殊不知是你先负我母女在先!” “不要再执着了!”漫修插话进来道。 “你说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插嘴?” “我是说,你不要再执着了。过去的就是过去了,再也回不来了。曾经的美好,留在回忆里不是很好吗?为何一定要让这美好重新再回到残酷的现实,连紧留的一点回忆都消耗殆尽呢?毁了一个家庭,再重建一个家庭,那个家庭就一定会幸福吗?你只考虑到自己是个受害者,要用尽一切方法报复这个曾经伤害过你的人。可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人恰恰也是你当年爱的死去活来的人,爱得甚至被丢进猪笼也要为他生下子嗣的人!折磨这样一个人,难道你的心里就真的会好受些吗?祁天晴一直就认为自己是个孤儿,无父疼无母爱,才造就了她偏激的性格。难道你们还要再给她一段面和心不合的家庭来束缚她,折磨她吗?我很不客气的说,你不是个称职的母亲,无论是你要祁天晴把她的亲生父亲当试药人,还是要带祁天晴嫁进程家,都是很自私的选择,你根本就没有顾及过祁天晴的感受,她也是个人,而且,还应该是你们最珍惜的人!只可惜,到头来,你便会知道,连这个自私的选择都无法给与你任何心灵上的安慰,反而只能是愈演愈烈的煎熬。害了程家,害了你,害了你们的女儿!这场游戏,你们都是输家,正如程前辈所说,不会有好结果的!” 第一百四十二章 孽缘孽果 “我们的事,你怎么知道的一清二楚?你,都听到了?”神毒人疑惑的问道漫修。 “是,从你们下船的那一刻起,我便听到了你们所有的对话,并意外的知道了祁天晴的身世。想必她还不知道吧?就不知道你让程前辈休了自己的妻室,赶走了自己的妻儿,要嫁进程家的时候,打算如何跟祁天晴交代呢?” 神毒人沉默不语。 而就在刚才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之时,躲在礁石后面的祁天晴早已哭得稀里哗啦,这时,一不小心,竟弄出了声响。 哑巴叔叔一个跃身,便将躲在礁石之后的人揪了出来。当看到是祁天晴时,神毒人的面部表情惊异万分。“天,天晴,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们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不,这……天晴,你,你听我说!” “我不听我不听!”祁天晴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嚎啕大哭了起来。 神毒人和程方棱显然都非常心疼,可却不知该用什么话去哄她了。 “这回你信了吧!”待祁天晴哭了出来,情绪稍微镇定些时,漫修向她说道。 “什么?”旁边的神毒人一听这话,便知道又是漫修出的馊主意,特意安排祁天晴在那里偷听的,由下气不打一处来。可眼下安慰女儿最为重要,便只狠狠地瞪了漫修一眼,对天晴说道,“天晴,娘骗你是娘不对。可是娘命太苦,只希望你能活的坚强些……” “师父,哦,不,娘,您不用说了,我知道,我都知道。这件事情不怪您,怪就怪这个负心人!我不想再见到他了,你让他走!永远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现!” “天晴!” “让他走!走啊!” 漫修看看这几个人的反应,神毒人似乎并无意要阻止,哑巴叔叔对程方棱的离去似乎最是开心,于是立刻会意,这是祁天晴有意放他们离开!当下便扶着程方棱上了船。 “等等!” “你不是反悔了吧?莫非你真想看到你父亲死在你面前吗?” “你的东西,不要了吗?”祁天晴从怀中掏出了漫修的金簪子,递与了他,自己却转身而立。 “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走?”漫修将金簪子装入了自己的怀中,问祁天晴道。 “这里才是我的家。你们走吧,好自为之!” “天晴,什么时候想爹了,就去大名府找爹!你只要打听七十二路地煞刀传人程方棱,就一定会打听的到。爹……等着你!”程方棱的眼角流出了泪水,而此时,背身而立的祁天晴眼中也是点点泪花。有家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只可惜,她的家并不完整,她的娘恨她的爹,而她的爹也早已另娶,还有了个比自己小的弟弟。 漫修重新回到了船上,看了看祁天晴,叹了口气,划船离去。秋水伊人的小岛变得越来越模糊。直到完全看不见了,漫修这才停了会儿船,从怀中掏出一粒药来,喂程方棱吃下。原来,祁天晴在递与他金簪子的时候,也同时塞与了他一粒药,想必就是能治程方棱所中之毒的吧。看来这祁天晴还是很顾及父女之情的,只可惜,凭她那高傲的脾气,是很难先放下身架,去认这个父亲的。 给程方棱吃下了解药,过了许久,竟真的能活动了。 “年轻人,今日多谢你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在下秦漫修,程前辈客气了!今日不过也是巧遇,缘分罢了。前辈要谢就谢谢您的女儿吧,解药是她给的。” 程方棱沉思半晌,笑笑说道,“呵呵,懂得谦虚,很好!很好!你跟天晴认识有多久了?” “从认识到现在不过三个多月。” “哦,是吗?听你们说话,还以为你们相识很久了呢。天晴,是个怎样的孩子呢?” “她?恩,怎么说呢?有时候乖巧可爱,天真活泼,有时候……蛮不讲理吧。” “哈哈!跟她娘年轻时一模一样啊!”说完这话,程方棱似乎又回到了从前,想想曾经的幸福,想想今日的决裂,不由连连叹息。 “其实神毒人也没有那么可恶,估计她也只是说说,不会真的让祁天晴拿前辈您来当试验品的。” “她?可能吧!可是她杀我妻儿就完全有可能了。” 外人的家事漫修不好插嘴,于是便专心的划船,直到船靠了岸,二人进入了大名府。漫修虽一再推辞,却还是被程方棱硬是拉入了家中,说无论如何也要好好感谢他的救命恩人才行。 漫修推辞不过,只得随程方棱到了程家。一见老爷回来了,守门的老者立刻兴奋不已。连连招呼,“快,快,禀报夫人和少爷,老爷回来了!老爷回来了!” 这边程方棱带着漫修正往府里走,就见迎面来了几个人,为首的是位三十岁上下的妇人,没有西施貌,更无飞燕身,有的只是一张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脸,还有一见到程方棱,脸上留下的两行泪水。当下,程方棱也不顾有旁人在,上前便将此妇人拥入怀中,“宝妹,我回来了!” 这应该就是神毒人口中所说的程方棱的妻室--冯宝儿吧。 “爹,您可算回来了!我和娘都担心死了!说是去见个朋友,却整个人都失了踪。这几日,我们把整个大名府都翻遍了,也没找到您!娘还急得差点要上吊自杀,随您而去呢!” “宝妹,是真的吗?”看着冯宝儿不停地抹着泪水,程方棱不禁心疼的说道,“对不起,宝妹,让你担心了!我只是去会个朋友,顺便去了趟别的地方,没来得及跟你说。以后,再也不会了!可你也要答应我,以后不论出什么事情,都不要再做这样的傻事!我要你活着,好好的活着,永远陪在我的身边!” “回来就好!看到你安全回来就好!外面人传言你是被抓走的,这几日都毫无音讯,我还以为,我还以为……” “嘘!没事了,我这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吗?哦,对了,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新结识的一个小兄弟,名叫秦漫修,路上遇到了歹人,多亏他出手相助,才幸免于难,是我的大恩人那!秦兄弟,这便是我的妻室冯宝儿和儿子程磊。还不赶快谢过恩公!” “多谢恩公!”妇人和那男孩儿一同拜上。漫修当即回礼道,“夫人少爷客气了,叫我漫修即可,恩公这个大名可实不敢当!” 被让上厅堂,漫修说什么也不肯上座。程方棱最终只得顺他的意,自己和夫人坐了上座,漫修居次,程磊再次。当下,免不得又是一番感谢之词。 几人正闲谈中,却见一个小厮跑来厅前。奇怪的是这小厮似进又非进,一直在厅前踌躇。 “咦?你是怎么回事?”程方棱看到了这个踌躇的小厮,便把他叫了进来。 “回,回老爷,这,这……” “怎么回事?说!这里又没有外人!” “这……”小厮想说却又先看了看夫人,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要说就说,如何这般支支吾吾,好不闷人!”程方棱生平最看不惯这等不洒脱之人,当下便有些不快。 “老爷,您刚回来,妾身还没有来得及跟您说。” “哦?莫非我不在的这段日子,府上出了什么事不可?” “是出了点事。不过是关于老爷的。” “哦?关于我的?” 冯宝儿欲言又止,漫修当即会意,立刻起身说道,“程前辈,赶了这许多路,实在是稍有些疲惫,想在府上休息片刻,不知可否!” “啊呀,赶了这许多路,自然是累了!是我招待不周!磊儿,快,先带恩公去你的房间休息片刻,回头我便让人收拾出上好的客房。” “程前辈客气了!”漫修说话间便告退出来,随程磊出了客厅,走向他的房间。 而此时的厅上,却又响起了程方棱有些焦躁的声音,“宝妹一向说话洒脱,怎今日也这般吞吞吐吐?” “敢问老爷可认得一个叫卿菊的丫头?” “卿菊?” “对,在这府里曾经伺候过老夫人的。” “伺候过老夫人的?老夫人都已经过世五载了,我记她身边的丫头作甚!” “十五年前,曾经伺候过老夫人的。老爷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十五年前?卿菊?……”程方棱猛然想起自己年少时还犯下的一个过错。那日因和朋友拼酒至半夜,回到家中却无意撞到了老夫人身边的一个丫头,酒后糊涂,竟强暴了那丫头。结果,事后被老父亲知道,盛怒之下竟要把他活活打死。要不是老夫人护短,硬是说那丫头勾引他在先,他又因惧怕父亲,也一口咬定老夫人所说是实,恐怕最后就不是那丫头被赶出程府,而是自己被活活打死了。至今想来还觉亏欠那丫头,可自那丫头被赶出府后,就再也没有机会相见。至于那个丫头叫什么名字,似乎听当时议论时确实带有个什么“菊”字,难道,卿菊?!瞬间,程方棱又想起了神毒人。莫非自己年轻时负的这两个女子都来找他寻仇了吗?真是天理报应啊! “看来老爷是想起来了!”冯宝儿一脸失望。“原来不仅是祁心梅,老爷一生到底负过多少女子!” “宝妹,真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 “我想象的?我想象的哪样?这次你失踪,去见的人不就是祁心梅吗?你们还有了个女儿,不是吗?” “不是那样的,宝妹,你听我说!” “还有什么好说的!”冯宝儿把一封信扔到了程方棱的面前。程方棱打开一看,才知道是神毒人写给冯宝儿的,告诉了她所有的事实真相,并要求她杀死程磊,再自杀,否则程方棱便性命不保。 程方棱看着看着手都抖了起来,“这个狠毒的女人!”说着,他便把信撕了个粉碎。 第68节 第一百四十三章 紫衣少女 “我舍不得磊儿,他是我们的儿子。可是我也不忍心让你死,所以思前想后,觉得只要我死了,那祁心梅想必就不会再有妒心,说不定会网开一面,放过你和磊儿。只可惜,我上吊时却被磊儿发现了,将我救了下来。看着我们一天天长大的儿子,我实在没有勇气再死一次了……”说着,冯宝儿便泣不成声。 “宝妹,你别哭啊!你这一哭,我就乱了方寸。都怪我,都怪我不好!你打我也好,骂我也罢,就是千万别哭,伤了身子!” “怪你也晚了!一个祁心梅就搞得程家上下不得安宁,现在又多了个卿菊,而且,要恭喜老爷,又平添了一位小姐,她叫彩蝶。”见丈夫此时还如此心疼自己,冯宝儿不禁有些感动,当下止了止泪水,说道。 “什么?那卿菊也为我产下一女?……宝妹,你恨我吧,我错了,我真知道错了!” “老爷打算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一切都听宝妹的,宝妹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那我要是让你将她们母女二人赶出这程府呢?” “赶!立刻就赶……”可还没等程方棱说完,冯宝儿便又泪如雨下。 “宝妹,你怎么了?怎么又哭了呢?” “你知道我现在为何而流泪吗?真的是因为你又多添了两位红颜知己?还是两位千金小姐?不,都不是!我悲伤的,是我的丈夫怎么会是这么个懦弱、不敢担当、负女人的人!” 在此之前,冯宝儿一直认为自己嫁了个好丈夫,一手七十二路地煞刀使得出神入化不说,在大名府的威望也是极高。出入江湖,一听他程方棱的名字,谁人不给几分薄面,恭敬待他程家之人。更重要的是,他对自己和儿子无微不至,事事都为他们着想,大小事无不用他们操心,对自己,一直也是坦诚相对,甚至连曾经对不起祁心梅一事也都实言相告。可如今,面对另一个所负之人,程方棱竟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要把她们母女赶出家门!这还是她认识的丈夫吗?冯宝儿显然失望至极。 而听冯宝儿如此一说,程方棱也是一愣。这可是冯宝儿第一次出言辱骂于他,之前二人可一直都是琴瑟和谐,谁人见了不羡慕三分! “宝妹……你要是不愿意,留她们在府上也是无妨啊!” “我不知道你当初为何弃她们而去,可是,你的一时之错,却让一个女人被族人丢进猪笼,一个女人被生生赶出府门,本就无所依靠的她们却还要为你的错误继续负责,为你生儿育女!可你呢?你到底做过什么?那天来府上拜帖的人就是祁心梅吧?你居然也告诉我是不认识的人!避而不见!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太失望了!” “宝妹,我那不是怕你多心嘛……” “不要再说了!那卿菊和彩蝶我已经安排她们住在府上的客房里了。至于相不相认,你自己做决定吧!” 之后,无论程方棱再怎么向冯宝儿赔罪认错,都止不住冯宝儿的泪水和步伐,她离开了客厅,待程方棱要追出去时,冯宝儿却冷冷的扔下一句,“我现在想自己一个人安静一会儿,请不要来打扰我!” 冯宝儿走了,留下程方棱一个人,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当真进退两难了。这时又看到客厅上的小厮,那小厮似乎比他更加两难,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进言也不是,不进言也不是。 “你还呆在这里做什么?”程方棱似乎找到了发泄的对象,当场便喝那小厮道。 那小厮被老爷这一喝,吓得当场跪倒在地,“回,回老爷,那彩,彩,彩蝶小姐不吃东西,哭着闹着非要见老爷。” “怎么现在才回!” “刚,刚……老爷恕罪,小的这给您把彩蝶小姐请来啊?”小厮也是个聪明的,一看当下情况,自己越解释,想必老爷发的火便越大,索性转换了个话题,把难题抛给了老爷,由他定夺要不要见另一个女儿彩蝶。 “她住在哪里?” “就在后园。小的这给您引路?” 程方棱点点头,由小厮带路,前往后园。 且说漫修在程磊房间中休息了一会儿,起来时见四下无人,自己便出了房门,四处逛逛。这程家也是够气派的了,亭台楼阁自就不必说了,漫修转过花园时居然还看到了专门的练武场。那里,程磊正独自苦练着功夫。只见他手握一把宝刀,一会儿横劈,一会儿回转斜劈,一会儿持刀扫腿,一会儿持刀左击右击……漫修不懂功夫,自也不知这里面的名堂,但看时当真是花样百出,看得好不过瘾。 正看间,程磊收了刀,漫修刚要转上去和他说话,却听到别处传来了一阵掌声。漫修停住了刚要抬开的脚步,顺着掌声望去,只见一个紫衣少女出现在了练武场里。 “你怎么会来这里?没有人告诉你,我练功时是不允许有别人来练武场的吗?” “又没有人告诉我你什么时候练功!我哪里知道什么时候该来,什么时候不该来呢?” “既然来了看到我在练功,就应该速速离去才是,如何还在这里偷学呢!” “偷学?我刚刚不过是看你打得好,忍不住给你喝声彩罢了,怎么就成了偷学呢?” “喝彩?轮的着你吗?你什么时候来的?我这整套的刀法你可是都看到了?你可知道,这是程家的独门绝学,传男不传女!这程家独我有资格练这刀法,你刚才偷看,不是偷学是什么?” 程磊这话一出,漫修听着倒有些不舒服了,如此一来,岂不是自己也成了偷学者?只不过路过恰巧看到,觉得他练得好,被吸引得驻足了下来,如何当得起这“偷学”二字呢?而面对程磊的咄咄逼人,那紫衣少女也不甘示弱,说道,“呵,你刚才练的就是这程家祖传的什么七十二刀吧!偷学?你说话不要这么难听,就算爹真传给我,我还不惜去学呢!” “哼!是七十二路地煞刀!这就叫上爹了!真是不知羞耻!我爹还没有认你们母女俩呢!还不知你二人是不是另有目的,才潜入我程家的!” “你说什么!” “我说错了吗?都十五年了。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谁都知道我爹新得了古代名刀大夏龙雀,你们莫不是冲着那刀而来的?” “你胡说什么!什么大夏!大辽我也不知道!我跟娘受了十五年的苦,现在回来认亲有什么错?你凭什么说我们在打那什么龙刀虎刀的主意?” “不管是不是,我先提前警告你们,不要以为自己钻了个空子,就能得到什么!我会紧盯着你们的,休想在这程府搞出什么花样来!要不是我娘慈悲,又怎会留你二人在此住下!还不知在外面又跟哪个汉子偷生的你,没处养活了,便赖到我爹的头上!”后面的话程磊虽是自言自语的在说,但在紫衣少女耳中听来却是极其的刺耳。 “啪!”女孩儿抬手便狠狠打了程磊一个嘴巴。对于这突如其来的一个巴掌,程磊一边捂住脸,一边却显得有些气急败坏。 “你,你敢打我!你有什么资格打我!我才是堂堂程家的少爷!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告诉你,我娘才是这程家的夫人!你娘,说到底不过是个丫头!就算你是爹的亲生骨肉,不过也就是酒后乱性的产物,也是个低贱的丫头。敢打我!”说着,程磊抬手便要再打回来。漫修刚要上前去劝,却听得一声愤怒的吼声,“住手!” 一时间,在场的几人都被吓得愣在了那里。喊这话的人是程方棱。 程方棱走上了练武台,把程磊的手推开,对其斥责道,“没出息的东西!连你姐姐也打!” “爹!你莫要被她们骗了!她们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定就是冲您的大夏龙雀而来的呢!我亲眼看到她半夜要进您的兵器房,当场逮住她,居然还说对程府不熟,本要找茅厕的,却走错了房间!” “好了!爹自有分寸!” “爹!” “你先去看看你娘吧。估计她现在心情很不好,去哄哄她。爹一会儿就去。” 程磊愤恨地看了看那紫衣少女,又忍气看了看父亲,提起刀便气呼呼地离开了练武场。看着儿子离开的背影,程方棱则叹了口气,之后又对着那紫衣少女道,“你就是彩蝶?卿菊的女儿?” “那您就是娘口中所说的程少爷了?” “呵呵,还什么少爷啊!现在都老喽!” “娘经常提起您。” “哦?她怎么说我啊?” “说您高大威猛,一表人才,武艺高强,为人和蔼,做人谦恭,还是个十足的大孝子。” “呵呵,她这么看我?” “恩,不过还说您高高在上,根本看不上她这个丫头,可她的心却早已归您所有。” 听彩蝶这么一说,程方棱的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的苦的甜的辣的咸的一时间都聚到了一起。自己当时那样对待卿菊,她居然还想着自己,在女儿面前净说自己的好话,着实感动不已。 “恩,你们既到了这里,就在这里安心住下吧。唉,十五年了,孤儿寡母的,怎么过活的啊……好在现在也算苦尽甘来了!回头我给你们送去两个贴心的丫头,想吃什么,想用什么,只告诉下她们一声便是。哦,还有,告诉你娘,我今日稍晚些再去寻她,让她也安心。” “是,多谢爹!” 彩蝶谢过程方棱,转身离去。而就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漫修却着实楞了一下,这个紫衣少女怎么看上去这么面熟呢?刚听声音也耳熟,是,是牧兰之吗? 漫修心下疑惑,不由跟着那紫衣少女离去的方向追去。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大夏龙雀 漫修一直跟到后园的一个小屋,见那紫衣少女到门口时却突然停下了脚步,漫修赶忙躲到了一座假山之后。只见那少女前后左右的张望了一通,在确定无人之后才进入了小屋。漫修料这屋中必有故事,便轻轻移步到小屋的后窗之下,听里面传出来的话音。 果然,里面传出了另一个女子的声音,“你回来了?” “恩,真是背运!又碰到那个该死的倒霉少爷了!” “你说程磊?” “除了他还有谁!在练武场见他练功,本想给他喝声彩的,说说话,也好拉近些关系,谁知又被他莫名的数落了一通!想想真是气煞活人!” “他从开始便不想让我们二人住在这程府里,怕我跟她的娘争宠吧。带有些敌意也是难免!” “那也不能处处针对我们啊!我看,他就是诚心的!” “那谁又让你心急来着,还没认父亲便先跑去人家的兵器房,还偏偏就让他碰到了。” “我也是好奇嘛!想看看传说中的大夏龙雀到底长什么样子!可是那兵器房里好像都是些平常的兵器,没见着有什么出彩的。” “看吧,就长这个样子!” “哇,你从哪里找来的?” “当然是书房了!难道我也跟你一样笨,明知道在风口浪尖,还要满院子到处转悠,惹人闲话啊!” “嗨嗨!知道啦知道啦!以后注意也就是了!这上面都写了些什么啊?” “哼,再让你不好好读书。我念给你听昂。‘又造百炼钢刀,为龙雀大环,号曰大夏龙雀,铭其背曰:古之利器,吴楚湛卢,大夏龙雀,名冠神都。可以怀远,可以柔逋;如风靡草,威服九区。世世珍之。’” “哎!说得这么复杂,听不懂啦!总之肯定是在说大夏龙雀这把宝刀非常好就是了!” “呵呵,是,你真聪明!这图你总该看得懂吧,就是这个样子的!” “哇!哇!真是绝世宝刀啊!” “好了!都流出口水来了!把书拿来吧!我还要放回原位的。还有,你这几日也乖巧些,离这程方棱之前所承诺的观刀大会只剩三日的时间了,我们得把握住这个机会才行。估计从明后日开始,陆续来程府的人就会多起来了,其中难免会有有心者,让别人占了先机,我们岂不是白忙一场!” “恩!我也这么认为!只不过,这程方棱刚被擒平安归来,之前承诺的观刀大会能如期举行吗?” “开不起来更好啊!这样,我们还能有更多点的时间……不过,英雄帖都已经发出去了,哪有临时改变主意的道理!三日后,这观刀大会是一定会如期举行的。” “三天时间,那程磊盯得咱们实在太紧,不除去他,我恐怕不能成事!” “现在盯得咱们紧,那是只有我们两个人。到了明后日,来程府拜望的人多了,他就算有十双眼睛也盯不过来的。更何况,又不只我们两个人的力量。堂主最迟也后日便到吧,到时里应外合,见机行事也就是了。” 漫修听到这里,不觉心中大惊。这二人果然是冲着大夏龙雀而来的,而那所谓的堂主,是否指的就是牧峰牧堂主呢? 漫修慢慢移开脚步准备离去,结果偏巧,却见程磊往这边走来。漫修赶忙走快几步,准备迎他,一起离开这后园。不想程磊在远处时便先开口喊道,“恩公,原来你在这里啊!叫我好找!” 此话一出,漫修不禁暗暗叫苦。而此时,屋内的两个人果然警觉地打开房门,走了出来。屋内的两个女子把整个的注意力都放到了这位“恩公”的身上,因为程磊既这么说,就证明此人刚才一直在后园,至于是否听到了她们的秘密,又听到了多少,对她们计划的实施都是有妨碍的。 漫修则十分尴尬,而为了摆清自己的嫌疑,只得硬着头皮对已走到他身边的程磊说道,“看这边的花开得正好,便来看看,谁知刚到此处,贤弟便寻过来了。” “原来如此,恩公若是喜欢,我回头让下人多采些放到恩公的屋中便是。” “这倒不必,只是一时起兴罢了。” 一时间,四人面面相觑,而当漫修再次看到那彩蝶时,只见对方也愣了一下。漫修不由心下更证实此人就是牧兰之,只不过,都有些不敢相认了。之前那吊儿郎当的假小子,如何摇身一变竟成了位干净利落的小姐了呢?再看她旁边的那位女子,却是不识得,但看面相,也有三十出头的年纪了。 “哦,恩公还没见过她们吧,我来介绍。”其实程磊打心眼儿里是不愿意过多的介绍这两个人的,但见漫修一直打量她们,对方也一直打量漫修,自己不出面介绍着实失礼。于是便很不情愿的说道,“她叫卿菊,是之前服侍过我奶奶的一个丫头。她是她的女儿,叫彩蝶。” “哈!”彩蝶听完这番介绍后不禁觉得这程磊做的着实有些过分,虽然他心里不承认她们是事实,但也不能这般介绍吧。于是彩蝶赌气的说道,“公子有礼了,小女子正是这程家的长女彩蝶。” 程磊心中之火顿生,却苦于没有证据否认,只得咳嗽了一声,转向漫修。而此时的漫修看了看他对面的彩蝶,强硬地挤出了一丝笑容,当下还了个礼,找个理由,和程磊速速离去。 “姐姐,你说他听没听到咱们的谈话?”待两人完全消失在视线中后,“彩蝶”问道。 “听没听到,都不能让这个人妨碍咱们的计划。为了以防万一,我看还是…….” 第69节 “你刚才没听程磊叫他做恩公的吗?他怎么会来这里?” “你认识他?” “何止认识,他化成灰我都认得。秦漫修!……” 且说漫修出了这后园,随程磊到了给自己安排好的客房,在程磊说“恩公请先稍事休息,待晚饭准备妥当,再来请恩公前去一起入席”时,漫修虽连连答礼,心却早已不知飞向了何方。 那是牧兰之没错!她是圣手香堂堂主牧峰的女儿!她假扮彩蝶来这里纯是为了那大夏龙雀宝刀!而她旁边的那个女人跟她也是一伙儿的!三日后程方棱要举行观刀大会,牧峰和肥大姐也会到场,而就在这之前,或者在大会之时,她们便会动手偷刀! 不行,得阻止她们才行!可要怎么阻止呢?难道直接把她们的计划告诉程方棱?那她们岂不必死无疑? 漫修正在房中踱步,想应该怎么办时,房门却开了。漫修正疑惑是谁进来也不先敲门,望去时却正是那卿菊和彩蝶。 “你,你们……”漫修想要出去,却已经来不及了。卿菊和彩蝶硬是把漫修逼得一步步后退,直退到了墙角,没地再退了,漫修才止住了步子。 “不要再往前走了!你们,你们来找我做什么?” “你紧张什么?心虚啊?”“彩蝶“望着他,微微一笑。 “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我心虚什么?” “不心虚干嘛我们一进来你就直往后退啊!” “我,我……那是男女授受不亲!我敬你们是程前辈的妻女,才如此的。” “哦?是吗?不是因为听到了不该听的,看到了不该看的?”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秦漫修,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认出我来了,是不是?” “认出你什么?” “我倒要看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说着,“彩蝶”便从腰间拔出了一把匕首。 “喂!你要做什么!看到你们进我屋子的人应该不止一个,在这个时候,在这里杀人可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哦?你怎么知道我拿出匕首就是为了杀你啊!除非……你知道了我们的秘密,那肯定就不能留你了!” “那,你也听到程磊喊我做恩公了,程家的恩人刚到程家的第一天便遇害,进过我屋的你们脱得了干系吗?到头来,只怕你们拿不走什么,却得留下些什么了!”漫修所指拿不走的,自然是大夏龙雀,而留下的便是她们二人的性命了。 “原来你都听到了,我们的谈话!” 漫修后悔自己刚才所说的话了,原本只是为了提醒她们莫要轻举妄动,却没注意到自己所说恰恰证明自己已知道了她们所有的计划,这样,她们还有可能会放过自己吗? “呵呵,你也不用紧张,咱们可是老相识了!我又怎么忍心这就杀了你呢?” “你们要怎么样?” “很简单,加入我们!” “不可能!一会儿晚宴时我便会见到程方棱,我所知道的一切都会如实的告诉他。” “你说了,他会信吗?我才是他的女儿!” “我说了,他信不信,就是他的事了。” “你真的要这么做?” “真的要这么做!” “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好啊!我到想看看,你们能怎么个不客气法!”看到对方强硬,漫修也不甘示弱。都说邪不压正,他到底要看看牧兰之有没有这个胆子敢在这里杀人! 可是,出乎意料的,牧兰之没怎么样他,旁边的卿菊竟先哭了。漫修生平最看不得女人的泪水,一见她哭得伤心,便也跟着说不出的难受。“秦公子,我们这么做也是事出有因,希望你不要搅乱我们的计划。” “你,你们……” “秦公子,我听兰之说起过你。说你为人热心,最爱助人。这次,就请公子助我一把吧,不然,彩蝶真的就没命了!” “彩蝶?没命?”漫修看向了牧兰之,这彩蝶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吗?她只要不去偷人家的大夏龙雀,又怎会没命? “秦公子且听我说!”卿菊娓娓道来。 第一百四十五章 节外生枝 “秦公子,我是真的卿菊。是原来这程家老夫人身边的丫头。十五年前,只因现在这程老爷的一次酒醉,害我失去了女人珍贵的第一次。而老夫人和这程方棱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生生说是我不守妇德,勾引在先,硬生生的把我赶出了程家的大门!我自幼父母双亡,又被人贩拐卖,辗转多次才到了程府,好容易以为有了个不错的安身之处,却不想遭此劫难。被赶出程府的我本想一死了之,可想想老夫人和这程方棱的谎言,恨便不打一处来。因此,我坚持要活下来,我要报仇!可是,一个女人,一个孤独无助的女人,能怎么报仇!后来,我知道自己怀有了身孕,便想到了一个报仇的好法子,就是生下这个程家的孽种,然后利用这个孩子报复他程家!可是,从彩蝶一出生,我便心软了,她虽是程家的孩子,更是我的孩子啊!我很矛盾,我不知道是不是就该这样认命。可没多久,我的矛盾就被轻易的解决了。因为我一个女人,没有生活来源,便经常到各家乞讨。有一次,在天津出去乞讨时我因饥饿过度而晕倒在了路上,是一个男子救了我,他无微不至的照顾我,还说要认彩蝶为义女。我不想骗他,便将自己所遭遇的事都全盘托出。而他并不介意,仍然选择和我们生活在一起。我当然高兴,至少有个家了。就这样,我们一直相安无事的生活了十几年。直到半月前,他找到我,让我来程家认亲。我不明白他的意思,难道我们那样生活不好吗?虽然我和他没有孩子,但十几年了,不一直过得都很好吗?为何硬要逼着我来程家认亲呢?我本想反驳的,可他却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一定要我从程家拿出一把大夏龙雀刀给他,否则彩蝶的性命便不保。我,我不想让彩蝶死!我只有按他说的去做。可就在从天津来大名府的路上,我独自一人想起彩蝶便痛哭不已,幸好遇上牧堂主和牧小姐两位好人,他们来问我为何哭得那么伤心,我正无助得很,便将事情的前前后后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他们,真没想到他们竟二话没说便许诺要帮我的忙。于是,才有了这出牧小姐假扮彩蝶随我进程府认亲的故事。” 原来如此!漫修听完卿菊的故事,又看看牧兰之,只见牧兰之也点了点头,证明卿菊所说都是真的。 “那男子是谁?他为何一定要得到大夏龙雀刀?” “他叫方青,至于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第一次见他对我那样凶,仿佛真要杀人一般。” “所以你就不惜冒险,来程家偷刀?” “我得救我的女儿,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啊!” “那观刀大会之事也是他告诉你的喽?” “是,当然是。不然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会知道这许多江湖上的事!只可惜,离观刀大会只有三日的时间了。三日,让我如何偷的那宝刀,换回我的女儿啊!” “他给你期限了?三日吗?” “对!是观刀大会开始之前,务必要拿刀换人。” “你为何不去求求程前辈呢?或许他看在是自己女儿的份儿上,直接拿刀换人也说不定呢?” “方青只让我偷刀,不让我告诉任何人的。” “那你现在不还是告诉了我们?” “我这也是没办法!现在牧小姐已经假扮彩蝶了,再出来个彩蝶被擒当做人质的说法,你说,程老爷会信吗?再说了,程老爷留我们在这里住还是有可能的,要他拿宝刀和程家的声誉当赌注,去换一个丫头,以我对他的了解,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你说程前辈不信你的话,那我就会信吗?” “公子不信我也没有办法,可这是事实。我也不求别的,只求公子好好心,不要把刚才听到的说出去,也就算帮我了。” “我还有个问题,很好奇。你们是什么时候进的程府?今天看程前辈的反应,他好像根本就不知道你们的来访。” “我们是两日前来的。我们来时,这府上确实只有冯夫人和程少爷在。” “原来如此。可是从天津到这里要将近半月的时间吗?” “不是的,我早就到了。只是在客栈住时接到了个字条,让我两日前来程府。到了日子,我便和牧小姐一起过来了。听门口小厮道,就在我们来的前一日程老爷还在的,因此便错过了,没见着。” “什么?”漫修愣住了。字条?告诉卿菊两日前来程府认亲?怎么会专挑程方棱被抓走的日子让她们来认亲呢?是巧合?还是有预谋?如果是有预谋的话他又怎么会知道程方棱会被抓走呢?啊!神毒人!是她那日来程府找程方棱的!难道这卿菊所说之人还找到了神毒人,让她来配合自己的安排?不,绝对不可能!以神毒人的性格,绝不会听别人摆布的!如果不是神毒人听人摆布,那就是这个人在幕后操纵了。他既知道神毒人,又知道连程方棱本人都一时想不起来的卿菊,想必是很了解程方棱过去的人。对了,这就通了,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卿菊,收养彩蝶,想必也是出于这个目的吧。方青?这个名字的背后到底隐藏了多少的故事,恐怕就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了吧。 “喂,你怎么了?”牧兰之拿匕首在漫修面前晃了晃。漫修恰好刚回过神来,却着实被吓了一跳。 “你就不能把匕首收起来吗?一个女孩子家,拿把匕首晃来晃去的,成什么样子!” “用不着你教训我!”虽如此说,牧兰之还是把匕首插回了腰间。 “你见过的方青多大年纪?” “四十岁。” “那跟程前辈年纪相仿啊!这程前辈有没有兄弟,或者与他关系十分亲近之人呢?” “这程家已是三代单传了,到程磊这里也是一样。与他关系十分亲近之人,那肯定就非程老爷的夫人冯宝儿莫属了。” “男子呢?例如方青,你以前在府上的时候,没有见过他吗?” “没有,我是后来被卖到这府上的,呆的时间也很短。” “怎么?你觉得他跟程老爷有关系?” “或许是我多心了。” “秦公子,这么说,你是打算帮我了?” 漫修没有回答。他只知道,如果卿菊说的是真的,这事就真的麻烦了!这方青到底是何许人也?他这样处心积虑的让神毒人来报仇,让卿菊来认亲,并不惜十几年的时间养活别人的妻女,难道仅仅就为了一把大夏龙雀?还是想让程方棱名誉扫地?想来后者似乎更合理一些,一旦大夏龙雀在观刀大会前便失了踪迹,想必程方棱就会在所有请来的江湖朋友面前失尽颜面,那是不是就达到他的目的了呢?一连串的问题在漫修脑海里浮现了出来。 虽然这些答案都有待查证,但可以肯定的是,卿菊口中所说的那个方青,或者他的同伙一直在暗中操纵着她们,他或他们现在肯定也身在大名府。而一旦大夏龙雀刀得手,方青必然就会现身。到那时,自然就会真相大白。 就在漫修沉思不语之时,敲门声响了。 “谁?” “回秦公子,晚宴已经准备好了,老爷有请公子过去用宴!” “好,我知道了。我这就去!” 漫修整理了整理衣衫,又看了看卿菊和牧兰之二人。二人彼此一对目,缓缓的侧开身子为其闪开了一条路。 “你,还要去说吗?” “观刀大会,应该很热闹吧!到时,一定得去看看!”漫修说完,便从二人中间穿过,出房门而去了。 “他会说吗?” “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一定会帮咱们的。”牧兰之似乎早看透了漫修,她对他能帮她们的忙深信不疑。 卿菊和彩蝶也出现在了晚宴上。程方棱显然对一家人能聚到一起,还多了个可人的女儿,十分的欢喜。但见妻儿严肃的表情,程方棱说话时也陪着十分的小心。这冯宝儿可是自己和儿子好说歹说才劝出屋的,哪里还敢再气她半分。只得什么都由着她,冯宝儿说东,他绝不往西就是。 “妹妹,你受苦了!做姐姐的这敬你一杯,权当赔罪!” “夫人这是说哪里话,真是折煞卿菊了!全靠夫人、老爷慈悲,我母女二人才能在这程府占一席之地。我们感激都来不及,怎还敢让夫人敬酒赔罪!” “妹妹,既来了这里,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还说什么慈悲,感激之类见外的话儿做什么!从今以后,你和彩蝶只管安心的在这府上住着,要是有人胆敢刁难你们,赶你们走,只管来找姐姐,我给你们做主!”冯宝儿说这话时是冲着程方棱去的。程方棱也不笨,当然知道夫人的意思,当下便接话说道,“是,就是!谁敢刁难你们,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程磊听父母都偏袒卿菊母女说话,心下十分不爽,当下只自斟自饮,不理睬众人。 “磊儿,别光顾自己喝啊!有恩公在,有二娘在,怎么就这么不懂礼数呢?” “来,恩公,我敬您一杯!”程磊直接把“二娘”这个词给忽略了。 “不敢当,不敢当!程前辈,冯夫人,程公子,多谢你们的盛情款待,但请你们以后还是叫我做漫修吧,这恩公一词实在是不敢当!” “你既这么坚持,那好吧!以后就叫你做漫修!但磊儿应比你小,他得叫你做秦大哥。” “是了,这就是了。” 几人哄笑一场,唯独程磊仍不睬卿菊和“彩蝶”。 “对了,程前辈。我今日瞧着府里上上下下都在忙个不停,不知是为了何事?”漫修的此话一出,卿菊倒着实紧张了一把,而她身边的“彩蝶”则在下面握紧了她的手,让她稍安勿躁。 第70节 第一百四十六章 宝刀失窃 “哦,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吧。三日后,我要在这府上举行一个观刀大会。这几日,会陆陆续续来不少江湖上的朋友。这次,我请的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到时介绍他们与你认识,以后行走江湖时也会方便些。哈哈,别的我不敢说,提起我程某人,江湖的朋友还是给几分薄面的!”程方棱还不忘在自己的妻儿面前炫耀一番,以证实自己的实力。 “如此,多谢程前辈了。”漫修从没想过自己会跟江湖结缘,但这确确实实是他第二次听到有人肯为他行走江湖提供方便。第一次是方紫嫣,当初给他的玉百合,为他招来轩然大波的同时,却也因此而结识了牧峰父女,应该说祁天晴也是间接因此而结缘的。漫修不知道自己今后会怎样,但至少现在,有麻烦的是程方棱一家。在暗中虎视眈眈盯着他程家的那双眼睛究竟在瞄准着什么…… “不知程前辈刚才所说的观刀大会,可是为观刀而举行的集会?” “说起我这把刀啊,那可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我这可是古代的名刀啊!叫做大夏龙雀!一会儿吃完饭,我带你去先睹为快!其妙,不可言那!” “爹!”程磊很紧张的望了卿菊和彩蝶一眼,想出言阻止爹的莽撞。 “好了!一会儿都去,总不能外人看了,咱们自己家的人还没看过吧。” 面对程方棱的坚持已见,程磊显得很无奈。他总怀疑眼前这对前来认亲的母女别有用心,但又苦于没有证据。现在爹居然连她们也要带上去看大夏龙雀,那岂不就是明摆着在告诉她们刀在这里,你们来偷吧!可没奈何,娘居然也没反对!只有自己盯得再紧一些了,绝不能让贼人钻了半点空子去! 程磊狠狠地瞪了卿菊和“彩蝶”一眼,卿菊急忙避开了那锋利的眼神,而“彩蝶”却来了个正面对决。不就是比谁眼神更凶吗?难道她牧兰之还怕过谁不成! 饭后,又闲聊了一会儿,程方棱便带着他们众人去了藏有大夏龙雀的宝库之中。只见这宝库外有把守,门上铁锁紧扣。程方棱掏出钥匙打开门后,走了一段,居然又出现了第二道门,照样有人把守,如此接连走过三道铁门之后,才见大夏龙雀真面目。而此时的大夏龙雀正被摆在宝库的正中央的台子上。 “哇!”众人几乎一口同声的发出了感叹。只见那大夏龙雀光彩夺目,华丽耀眼,书上所画之图哪及得它万分之一。 “这就是大夏龙雀了!相传曾为春秋五霸之晋文公所有,虽曾败与了名剑湛卢,但仍不失其宝刀之名。我也是花得半生心血,几经辗转,才得此宝刀,视为珍物啊!……彩蝶,不要动!” 彩蝶正准备上那摆有大夏龙雀的台子,近处观看一番,不想却被程方棱喝住了。回头看时,却见程磊在哪里阴笑。 “爹……”“彩蝶”有些疑惑的叫了一声。 “不是爹不让你细看,只是这台子另有玄机!”说着,程方棱走到了旁边,转动了一处很小的圆盘,那中央的台子突然自己转动开来,一时分成了八块儿,有的凸起,有的沉下,如此了一会儿,才算停下。 “爹,这是何意?” “你有所不知。这大夏龙雀可是宝中之宝,为防有心人来偷,我可是费尽了心血去保护它。刚才若不转那圆盘,恐怕你一上这台子,便被乱箭射死了!” “啊?”“彩蝶”听了不由有些后怕。 “好了,现在没事了!” “可是,这高高低低的,怎么过去看呢?” “你问得这么详细,可是要打这宝刀的主意?”程磊在一旁终于忍不住了。 “磊儿,怎么跟姐姐说话呢!不过就是好奇,想近处看看宝刀罢了。” 程磊不再做声,可是眼睛却不离彩蝶半分。 “爹,我不看了!”“彩蝶”看到程磊如此咄咄逼人,不仅气不打一处来。 “磊儿!”这时,冯宝儿发话了,“陪我上去看看这传说中的大夏龙雀吧!虽是咱们家的,你也是头一次见吧!妹妹,彩蝶,漫修,你们也来!” 程磊很不情愿的站到了娘的身旁,随几人一起走到了台子的旁边。只见这冯宝儿先将这高高低低的台块儿随手移动了几下,那台子便又恢复原状了。 “啊?这台子又成平的了!”“彩蝶”不仅惊讶的喊道。 “是啊,不成平的,咱们怎么过去看啊?”冯宝儿和蔼的说道。 “刚才这分成的八块儿便是八卦。只要按八卦图将各自找对了位置,自然台子就恢复原样了。如果恢复不了,这照样也是个机关,只要人走上来,台子下便会放出各种短剑,足能让几百人同时丧命在此了!”程方棱在后面解释道。 “啊!八卦图?”“彩蝶”自言自语道,说着,眼睛不由的又看向了卿菊。而似乎卿菊也不是很明白其中的道理。 “八卦指的就是乾坤坎离震艮巽兑,每一个都有自己对应的卦形。在八卦中‘一”代表阳,将其中间断开的“--”则代表阴,像乾卦便是三条阳,坤卦便是三条阴。再配上乾坤相对,坎离相对,巽震相对,艮兑相对,如此只要按照这台上边角处出现的卦形摆对了位置,自然台子变平便不成问题。”漫修见卿菊和牧兰之有些不明白,便追加的解释道。 牧兰之回头看了看漫修,却又急忙的把脸转了回来。 几人走到近处观看了大夏龙雀,真是让人终身难忘的一把名刀!刀身全用青铜打造,制作极为精巧,纹图栩栩如生,其背所刻“古之利器”四字更是霸气外露,让人顿生膜拜之意。 而这一夜,众人都各怀心事,没有一个人能真正安心入眠的。 果然,次日开始,程府就陆陆续续来了好多人,一看装扮就知道都是江湖中人。程方棱和冯宝儿热情的招待着每一位客人,忙得不亦乐乎。 好在这些人不是住在程府,只是提前来拜访一下,有的叙叙旧情,有的初次拜见,只呆一会儿,便告辞离去。如此一连三日,漫修在这三日内,也着实认识了不少人,可这些所谓有头有脸的人,并非他想象中的什么武林至尊,或者江湖大侠,又或者各派元老,来的都是些出言低俗,动辄打打杀杀的人。这让漫修很是大失所望。漫修无论从身世,还是经历,还是武艺,似乎都跟江湖挂不上半点关系。因此谈话时,也大多只有听的份儿,而内容无非也就是昨日这个派灭了那个派,今日那个派又得到另一个派的帮助,回来寻仇,而明日这两个派又反目成仇,约定在哪里签订生死状,比武定输赢……等类似的话题,漫修听来实在索然无趣,索性悄悄的离了客厅,找处僻静之处,自己赏花来得更清净些。 “咦?你在这里啊!” 漫修顺着声音望去,竟是牧兰之。 “我今天见着牧堂主了,原来他和这程家也是认识的。” “是啊,只可惜他们不认识我!” “那恭喜你了!”漫修此时不想与她多谈,转身打算离去。 “谢谢你!”牧兰之这声低声的谢谢却让漫修停住了脚步。过去的一幕幕竟神奇般的一下涌向了漫修的脑海:从街市上的初次相遇,到被擒至圣手香堂,到一同上路去寻藏宝地图,到江宁府一起去探侯三的秘密禁地,到观音庙牧峰父女的愤恨离去,到现在程府里的再次重逢……想来,他跟牧兰之的缘分还真是匪浅! 漫修没有回答牧兰之的感谢,只是默默的继续离去。也许,这就叫做有缘无分吧。 终于,观刀大会如期举行,大夏龙雀这把古代的名刀终于要在众人瞩目下隆重登场了。程方棱一边感谢众人的捧场,一边为他的大夏龙雀做好了充分的铺垫。可当程方棱在众人面前揭开蒙在宝刀身上的丝绸红布时,众人却都傻了眼。 这哪里是什么大夏龙雀,分明是一根木棍嘛! “程兄!这玩笑未免开得大了些吧!我们兄弟千里迢迢赶来,就是为了一睹大夏龙雀的雄姿,你却拿这么一根木棍来哄骗大家,不觉过分吗?” “是啊!我们又不是傻子!还分不清刀和木棍的区别吗?你就算耍我们,也该摆上把像样点的刀吧!真拿我们当傻子对待了吗?”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程方棱的脸着实有些挂不住了。他明明刚刚还去确认过大夏龙雀的存在的,怎么搬上来就变成木棍了呢? “各位请稍安勿躁,想必是下人搬刀时出了什么岔子,程某人这就去查看一下,定给各位一个合理的答复!” 程方棱去了,留下冯宝儿和程磊却不知如何安抚议论纷纷的众人。索性也随程方棱而去,查看一下大夏龙雀的去处。 “老爷,这大夏龙雀真的丢了吗?”看到宝库中台子上的空空如也,冯宝儿不仅担心的问道。 “爹,那卿菊和彩蝶呢?赶快派人去找她们!我敢肯定的说,这大夏龙雀的丢失定与她们有关!” “来人那!去找二夫人和彩蝶小姐来!” 过了不一会儿,下人回来报说,“回禀老爷夫人,听下人说,刚才有两顶轿子出了府门,正是二夫人和小姐的。” “什么!我就说,这两个不是好东西!准是她们偷了大夏龙雀,又假借爹的名义,出了府门,真是可恶!快说,她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回少爷,往东边!” 程磊说话间便要去追,可程方棱却喝住了他,“磊儿,算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失而复得 “爹,你说什么?”面对程方棱的阻拦,程磊不觉愣住了。 “我说算了!要是她们偷的,想必现在也已走出去很远了。就算追得上她们,却未必追的回大夏龙雀了。” “爹是说她们有同伙?也是,仅凭她们两个女人,没理由偷走大夏龙雀的!可是……”程磊还是很不甘心大夏龙雀就这样被偷走。 “老爷,你不去追,那咱们怎么向江湖朋友交代啊?” “是啊!爹!她们一准儿就是想让咱们程家声名狼藉,才假装来认亲的!唉!我怎么早就没想到呢!” “就算追回来,又能如何?你觉得有人会信程家的二夫人和小姐偷走了程家的宝物大夏龙雀吗?” “唉!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怎么办才行呢?爹,事到如今,您拿个主意吧!这事应当如何解决?” “走吧,咱们这去跟江湖朋友赔个不是!” “什么?爹!” 可面对程方棱的一意孤行,无论是冯宝儿,还是程磊,都无法阻止住他了。程方棱又重新在客厅现身。 “程老爷,给咱们一个交代吧!” “是啊!给个说法吧!找到大夏龙雀了没有啊?” “实在对不起,各位,大夏龙雀就在刚刚被偷了!” “什么?”下面又开始议论纷纷了起来。 “是谁这么大胆,敢在这里偷走宝刀?” “程老爷不是含沙射影,说我们其中某人偷走了宝物吧!” “我倒听说这程老爷的二夫人和小姐有嫌疑,就不知是不是监守自盗啊!” “到底有没有大夏龙雀啊!我可是从杭州赶过来的!” 面对种种质疑,程方棱却不慌不忙,只陪话道,“程家不幸遭此一难,还连累众位江湖朋友受累,实非本愿。我程某人一定会彻查此事,给各位朋友一个交代的!” “什么交代啊!我们人来都来了,却拿条木棍唬弄,实在是欺人太甚!我虎鲨派掌门邱刚今日就来领教领教你程家的七十二路地煞刀!”说着,这邱刚便先亮出了自己的兵器—虎鲨爪。 “邱兄,此事纯属误会!你听我说!” “勿要多言,看招!”说着,邱刚便先开始了进攻。 且说这程方棱一见邱刚进攻,自己也不能白白送了性命,只得出招相抵。但明眼人都看得出,程方棱处处躲让,并无意要伤邱刚,但邱刚却因此而觉程方棱这是瞧不起自己,反而出招更加狠毒了。 两人正过招间,就听有下人急急来报,“老爷,宝刀找回来了!” 这一声,却把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连刚刚处处要取程方棱命的邱刚也住了手,忙问道,“刀在哪里?” 而此时,客厅上被押进来了一个人,被五花大绑的捆着,走路时还有些瘸。认得他的不禁都大惊失色,惊呼道,“是程方青?” 原来这程方棱虽然是独子,但他的老父亲在世时曾经还收养过一个义子,给他取名做程方青。因程家家规极严,程老爷子又是个墨守陈规之人,因此虽认其为义子,却并不打算将七十二路地煞刀传与他。程老夫人也是只疼自己的儿子,无论程方棱做错什么,都是对的,而即使程方青做对了,有时也是错的。在这种环境下,程方青难免产生愤恨之意,有一次便忍不住偷了程老爷子的刀谱,偷学起了这程家的绝学。不想一日苦练刀法时,却被程老爷子发现,将其打断了一条腿不说,还废了他的功夫,将其赶出程府。程方青不忍这口气,可直到程老爷子和程老夫人过世他都没能报得冤仇。后来在路上程方青偶救了也被程家赶出家门的丫头卿菊,才想起了利用女人来报复程方棱的法子。因此又千方百计的寻到了神毒人,百般挑拨激起了神毒人的怒火,又安排卿菊进程府认亲,偷得大夏龙雀刀。而为的,恐怕就是让程方棱名誉扫地,为自己一雪前耻。不想如今反被擒而来,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果真是你!”程方棱用的“果真”一词却让在场众人不禁一愣,难道程方棱早就猜出是此人瞄准大夏龙雀,而故意让宝刀丢失的? “哼!利用女人来坑骗我,你也够龌龊的了!” “怎么,看到给你送刀的不是女人,而是我的朋友,输的很不服气啊!” 说到这里,众人才注意到,押程方青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程方棱的两个好友,飞刀王大有和沙漠横刀游邢飞。由下,众人心里都已清楚得很,这场宝刀失窃的戏估计是程方棱故意配合程方青演出来的,宝刀丢失不过是为了引他现身,从而将其一举拿下罢了。 “我呸!你这个小人!”程方青还是带着十分的恨去说的。 “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对付你这般小人,我又何苦自命清高!” 第71节 “好!你抓了我,算是我输了!可是,抓了我,你的女儿照样会死得很惨,你就好好的享受一下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感觉吧!哈哈!” “真是冥顽不灵!爹当年收留你,无非是看你乞讨可怜!后来收你为徒,又认你为义子,你还不满足,居然还偷我程家祖传的刀谱!爹发现了,虽赶你出门,但你可知道爹也从此一病不起,之后没几日便长辞人世!爹的过世可以说与你有莫大的关系!原以为你能痛改前非,想不到现在居然还妄图偷窃我的大夏龙雀!真是贼性不改!” “哈哈哈哈!”程方青的大笑却让众人感到一丝毛骨悚然。“贼?真正的贼是你们吧!” “真是不可理喻!来人那,把他先拉下去,好生看管好。待观刀大会结束再行处置!” “处置?那你母亲当年害死我娘的那笔帐,又该怎么算!”程方青被上来的两个程府的手下人刚要拉去时,却大喊了这么一句,不仅在场的其他人,连程方棱自己都楞了一下。 “你胡说些什么?偷我大夏龙雀被捉了个现形,就狗急跳墙,想反咬一口吗?” “我本来不想说的,是你逼我的。我的骨子里也留着程家的血!当年,爹除了你娘,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女人。但因为你娘嫉妒心太重,因此两人虽有情,爹却始终没把她娶进程家。后来娘怀了我,没想却被你娘发现,竟狠心的将她痛打一顿,企图以此来打掉她腹中的胎儿。打完后,还把她卖与了人贩,从此只在水深火热中挣扎。可是,上天佑我,经历那样的毒打,竟还出生到了这个世上。你以为我去程家乞讨,晕倒在程家纯是巧合吗?不!那都是我一步步精心安排的。我要夺回本来属于我的一切!” “所以你才想尽一切办法讨爹的欢心,让他认你做了义子?” “是!我本来是真想对他尽孝道的,可惜他居然完全忘记了我娘曾经的存在。唯独一次你娘提及‘那个贱人’的时候,他居然没有半分要反驳,或者为我娘讨点说法的意思。可怜我娘,一生就毁在了他的手上,最终悲苦的死去!我为自己有这样的一个父亲而感到羞耻!所以,我一次也没承认过我是他的儿子!就连他发现了我偷刀谱,将我打成残废,废我武功,我都没有拿自己的身份来向他讨饶过半分!可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他还是发现了我的身份,因为我的身上有他当年曾经给娘的定情信物!可你知道他是怎么做的吗?依旧毫不留情的把我赶出了程府,而理由,估计也和当年不敢娶我娘的一样,害怕他的夫人!从那以后,我无时无刻不想着报仇,可惜,至他们死我都没能再找到机会!” “所以你就把私怨都发泄到了我的身上?绑架我的女儿,偷我的大夏龙雀,让我在江湖上抬不起头来?” “哈哈!别把你自己说得那么高尚!你跟他还不是一路货色!有了现在的妻室,就忘记了自己曾经犯过的错误!那祁心梅,还有卿菊,我这么做,也不完全是为了给自己出气,有一方面,也是为了和我娘有着相同命运的可怜女人出一口气!唉!只可惜,上天弄人那!” “哈哈哈哈!”这回笑的却是程方棱。 “你笑什么?” “我笑你可笑!你以为你编出的这番谎言就能瞒住众人,获取同情了吗?你偷刀谱在先,谋宝刀在后,现在又绑架了我的女儿彩蝶,居然还想用这套谎话来蒙骗过关!你未免太拿我程某人当三岁孩童看待了吧!我现在只能说,曾经把你当做我的好兄弟,是我最大的错误!但如果你能迷途知返,放下所有的恩怨,放过彩蝶的话,我答应你,绝不为难于你便是了。” “呵呵!你把我当好兄弟看待过吗?包括这次,你都知道是我在暗中操纵,居然还能不动声色,宁肯做一场局,让所有人都信宝刀被偷,也要将我擒住。拿你所谓的高尚来骗天下的英雄,你自己不觉得可笑,我都为你感到羞耻!彩蝶?你认得这个女儿长什么样子吗?宽宏大量放过我?你真的这么侠义吗?照我说,原因很简单,就是你程家刀谱的最后两页不见了!你现在所谓的七十二路地煞刀,真正的不过只有七十路罢了,最后两路是你自己附会编上去的。遇到一般的敌手,一般也走不到最后几招,但现在有了大夏龙雀就不同了,你得想方设法保护它,保护自己!你觉得我偷过刀谱,也练过这刀法,肯定就会。因此,这次不只是我在找你,更是你在找我!” 程方青的此番话一出,程方棱的脸上便有些挂不住了。而其他的江湖人也都在下面开始议论纷纷,对他程家的这场闹剧,显然是众说纷纭。 第一百四十八章 左右为难 而就在众人闹哄哄的时候,又有一个男子带一个女孩儿进入了客厅。 “牧堂主?”众人中有人认出了这是牧峰。 “程老爷,彩蝶小姐我给你安全带回来了!” “啊?彩蝶?”被绑缚着的程方青显然也十分意外,彩蝶的到来好似证明了在这场较量中,程方青的失败。 “爹!”出乎众人意料的是,这个彩蝶很胆怯的叫的这声“爹”居然是冲着程方青叫的。 “哼!谁是你爹!你的爹在那里呢!”程方青用眼睛侧了程方棱一眼,说道。 看着眼泪汪汪的彩蝶,这时,程方棱往前走了几步,张开双臂,有些激动的说道,“彩蝶,是你吗?我的好女儿,你受苦了!” 而面对程方棱的热心,彩蝶却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 彩蝶?此时,站在一旁的冯宝儿和程磊也都不觉一愣。眼前这个女孩儿虽长得清秀,却羞涩腼腆,从进客厅后就一直红着脸,眼泪汪汪,且经常低下头,用手反复的卷着她的丝帕。与之前的那个豪放、天不怕地不怕的彩蝶显然不是一个人。程方青,彩蝶,刀谱、大夏龙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冯宝儿和程磊不禁把目光都投向了程方棱。 “各位,公道自在人心!相信大家都是明眼人,会很快判断出黑白的!这程方青因记恨先父赶他出府,又废掉了他的武功,便假冒好人,挟持了我的爱女彩蝶,并企图以此为交换条件,得到我的大夏龙雀,达到他个人的报复目的。这是有目共睹的。而我并不知道今日策划偷刀的人是他,只是有种种迹象表明,宝刀有危,又怕偷刀之人不见兔子不撒鹰,我才出此下策,和朋友们一起计划了这场宝刀被偷的戏出来。让偷刀之人相信宝刀已离开程府,才放松警惕,前去接刀,这样,我们才有机会将其一举擒下。在此,我程方棱为欺瞒各位江湖朋友一事真心地致歉!因程家的家事,耽误了各位宝贵的时间,实是我程某人的过错!但确实事出有因,还请各位谅解、海涵!” “程兄说这话就见外了。既是牵扯小姐的性命,哪有不救之理?倒是我等不明就理,为难程兄了!” “是啊!这程方青当年偷程老爷子的刀谱,这江湖上都是知道的。他今日无故回来寻仇,还编造谎言污蔑程老爷子的清誉,实是该杀!程兄能设计将其一举拿获,不仅是对过世的程老爷子有所交代,也是……也是为江湖除一祸害,大功一件啊!” “是啊!你要是早这么说,我们也就不会瞎猜了嘛!现在既然贼人也已擒得,小姐也安全救回,这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啊,咱们得庆祝庆祝,庆祝庆祝!”先前的邱刚此时也附和着说道。 “哈哈,邱兄莫不是又想酒了吧!依我看啊,这应该是三全其美才是!你没听说吗?那大夏龙雀的宝刀也失而复得。也是咱们这些人今日有幸,能一睹宝刀的风采了!” “对,对!快请宝刀才是正事!今日是观刀大会嘛,不观刀,不尽兴,我们来这儿做什么啊!”众人哄笑一场,而此时,却又响起了程方青异样的笑声。 “哈哈哈哈!这就是你请来的朋友?为了那大夏龙雀,都想疯了吧!你们听好了,我也是程家的血脉!而且论起来,我才是长子!你们想看大夏龙雀?我不仅让你们看,还会拱手相送!何苦在这儿墙倒众人推,维护他这腌臜户!” “程方青!你不要欺人太甚!想在这里挑拨我和众位朋友的关系,你还早呢!来人那!把他关起来!好好给我看好了!” 几个人拉拉扯扯的把程方青带了下去。而一时间,客厅上静的出奇。尴尬之余,程方棱忙说道,“观刀大会嘛,没有宝刀怎么能行!快请宝刀!今日定让各位兄弟观得尽兴,一会儿也喝得尽兴!” 在宝刀再次被抬上来之后,众人似乎又恢复了先前的和气,争先恐后的去观赏名刀了。而此时,一直在客厅一角的漫修却不由苦笑一声,摇了摇头,独自离去。 “秦公子!”漫修走在小路上,却听后面有人唤他,回头一瞧,却是卿菊。漫修当下拱手施了一礼,卿菊也还了礼。 “多谢秦公子!若不是秦公子去和程老爷讲,想必彩蝶现在早已命丧黄泉了,而我,也已担上偷盗程家宝物的千古罪名了。” “夫人客气了。我说过,我会我把我知道的实情都告诉程前辈的。救彩蝶和夫人的,是程前辈!”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很感谢你!” “夫人千万不要这样说。连我,都不知道自己做的究竟对也不对了……”听了客厅上的争论,漫修对他曾经救过的这个程方棱的人品显然起了疑问。这程方棱当时同意演这出宝刀失窃戏的时候,到底是为擒贼祸、救彩蝶?还是为寻回那两页遗失的刀谱呢? “秦公子,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夫人可是要我帮忙求情,放程方青一条生路?” “啊!公子聪慧过人,如何一猜就中呢?那程方青虽然一时被愤怒迷失了眼睛,但怎么说,都是我和彩蝶的救命恩人,这十几年,对我母女也一直不错。我怎能看着他去死,而袖手旁观呢?” “夫人真是大慈大悲。他都拿彩蝶性命相逼了,夫人还在此为他求生。” “俗话说,一日夫妻白日恩。说实话,这程老爷虽与我有过一夜之情,彩蝶也是他的亲生女儿,可我却从他那里感觉不到一丝家庭的温暖。相反,这程方青却处处关心呵护于我,他虽抓了彩蝶相逼,但我问过彩蝶,他并没真正为难于她,想来还是顾着这份十几年的情的。” “可是我看程前辈,似乎并无意要轻饶这程方青。” “所以我才来求公子啊!公子是程老爷的救命恩人,您说什么,他一定会听的。求求公子了!”说着,卿菊又流下了泪水,并哭着要跪。 “夫人请起。这个忙,我……这始终是程家的家事,而且程方青偷盗宝刀,绑架彩蝶也确实是事实,我,又如何帮呢?” “公子只管帮忙说说就行,无论最后结局如何,我卿菊都会感激公子一辈子的。公子,求求您了!” “这……好吧。我试试看!” 卿菊千恩万谢地离开了,而漫修则站在原处沉默了良久。这个忙到底该不该帮呢? “去看看吧。”牧兰之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而之前假扮彩蝶时穿的女儿装早被换走,现在的牧兰之又成了以前的假小子状,只不过这一次,浑身打扮的要干净得许多。 “你没走?” “我爹帮忙找回了真正的彩蝶,程家还没谢我们的,怎么就能走了呢?” “哦。” “你后悔帮程方棱了?” “这话从何说起?” “从你的表情上说起。刚才我看到客厅上的你来着,一直愁眉不展。要是帮对了人,不说笑吧,至少应该是舒心才是,可你却恰好相反。” “你觉得呢?你觉得这件事,我们该插手吗?” “该不该插手都已经插手了!就算现在立刻拍拍屁股走人,恐怕也不能走的安心吧。” “恩,也许吧。” “你放心,我和爹帮的只是卿菊母女。至于程方棱,虽然爹和他认识,但也只是泛泛之交。所以,你做什么决定都不会影响到我们的。你就尽管做你想做的事就行,不必顾及我们。”牧兰之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在盯着漫修看,她其实更想知道的是,漫修有没有想过要顾及她们。 “他被关在哪里?” “地牢里。从这里左转,过了练武场,听见有哭哭啼啼声音的地方便是了。” 漫修有些惊奇的看了看牧兰之,并不明白她所谓的“哭哭啼啼”所指何意。 “哦,你不知道啊。卿菊和彩蝶非要去见那程方青,冯夫人破例允许了。所以现在去的话,不会有人阻拦着。但是门口还是守着两大高手,想从那地牢里放人也是万万不可能的。有她俩在,不哭哭啼啼才怪呢!” 漫修听后解疑。而刚要转身,却看到牧兰之有些进退两难的步伐,随之道声“一起去吧。”显然,听到这句邀请,牧兰之打心眼儿里高兴。 一路同行的路上,牧兰之磨蹭了好半天,将要出口却又强行将话压回,如此反复几次后,漫修问她道,“你有话对我说?” “呃……这个……那个……对不起!” “对不起?”漫修有些惊愕的看着牧兰之。 “对。那日在观音庙,说的话太重了。你,不会怪我吧?” “观音庙?哦,我这个人有些健忘,你说过些什么吗?我不记得了。” 牧兰之知道这是漫修表达早已将那一页翻过去的意思,当下也微微一笑,说道,“那我们,还可以是朋友吗?” “依我看做兄弟更合适些!我年长些,就做兄长,你以后可得叫我做大哥啊!”因为牧峰父女上一次的提亲,漫修的拒绝,无论怎样遮盖二人之间都有层微妙的隔膜了。如今,想要和好,还恢复以前自然的关系,除了这做兄弟的法子,漫修已想不出第二招了。 “兄弟?”牧兰之自然猜的出漫修的用意,这一声兄弟,关系自然更近,但也绝对杜绝了她和他在一起的可能性。“好啊!以后我就管你叫秦大哥,你呢,就管我做牧贤弟。” 二人说笑一番,很快就到了地牢的所在之处。果然,里面隐隐约约的传出了女子哭泣的声音。这时,牧兰之对漫修做了个鬼脸,意思是,“怎么样?我猜对了吧!”漫修笑而不语,同牧兰之一起进得地牢入口后,那哭声也越来越大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再起祸端 待看到了关押着的程方青,牧兰之便要上前,可漫修却拉住了她,把她拽到了一旁。至于为什么这么做,漫修也不知道,也许是自己心里的那杆天枰还没有平衡,又也许是之前冒然帮忙留下的后遗症,现在凡事都三思而后行了。 “爹,你不要这样!无论你说什么,你都是我爹!你不要丢下彩蝶不管!” “滚,我让你们滚,没听到吗?怎么,在这里落井下石吗?还是那程方棱指使你们来的?哭哭啼啼的提前为我送丧?你们回去告诉他,别跟我来这一套,我不吃!” “方青,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十几年了,你待我们母女一直恩重如山,如今你身陷牢狱,我们又怎能忍心抛下你不管?” “牢狱?哈哈哈哈!他程方棱私设的一个破地洞也算是牢狱!你去告诉他,当年程老爷子生生把我的腿打瘸了的时候,我都没有吭一声!现在,就算他更毒辣,我也不会怕他半分的,想从我的嘴里得到七十二路地煞刀最后两式的招数,妄想!” “方青,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是他的女人嘛!女儿也是他的!所以帮他是天经地道!所以你们一起设局来骗我,我不也什么都没说吗?现在好了,他认了你这个二夫人,认了这位彩蝶小姐,你们以后可以吃香的喝辣的,享受人间富贵了,再也不用跟着我这个一事无成的破瘸子受苦了,你们该高兴才是啊?还跑到这里惺惺作态干什么?” “方青……” “爹……” 卿菊和彩蝶两人又泣不成声了。 “喂!她们这么做无非也是出于好心,你干嘛将怨火都发泄到她们身上?”在一旁躲着的牧兰之实在听不下去了,站出身来大喊道。 “你又是谁?”程方青似乎很不喜欢别人插话,尤其还是指责他的话。 “她说的一点错也没有。正如你所说,她们也是受害者,跟尊母一样的受害者。你既是要为她们讨还公道,却又利用了她们,现在利用不成,反将自己的怒气统统都发到她们身上,你跟抛妻弃子的程方棱,又有哪点分别呢?” 第72节 “秦公子,牧小姐,你们来得正好!快,帮我们劝劝他吧。我刚又去求过老爷和夫人,说只要他肯服软认个错,并说出那七十二路地煞刀的最后两式,便答应不再追究今日之事。” “我呸!说到底还是想问我要那最后两式!我还偏偏就不给了,看他能拿我如何!” “夫人,彩蝶小姐,我看咱们还是速速离开吧。他既下定了决心要死,咱们又何苦拦他。其实想想,他才是最幸福的,可以一死了之,了无牵挂。而夫人和小姐却可能要经历在程家的生死存亡。依我说,与其在这里等待死神的到来,倒不如提前离开来的聪明些,好歹也能保住条性命不是。” “秦公子……” “夫人,您还没看明白吗?程方棱认您和彩蝶小姐,那是因为有观刀大会,有江湖上的朋友,他即使为了保住自己的威望,也会如此做的。可是他全身心都在冯夫人身上,又怎可能会再将心分一份给别人呢?尤其,恕我直言,您还是与其他男子共度十几年的别人。这且不说,单说这大夏龙雀吧,仅仅一个观刀大会,就引来无数江湖朋友的关注,试想,这里面就不会有有心人吗?如果这个有心人又有足够的能力抢到大夏龙雀,那您猜,他会不会动心去抢呢?到时,程府一片混战不说,程方棱赢了,您不一定安全,而输了,您就一定不会安全。如此算来,倒是离开这里才是上上之计,您说呢?” “我一个妇道人家,彩蝶又小,这……” “我倒有个去处,尼姑庵。剃了头,去当姑子,不会有情爱的缠绕,不会有江湖的纷争,一片净土,可不是个好去处?” “卿菊,别听他胡说!你不能剃头去当姑子啊!” “咦?你这人好生奇怪!你死你的,我们又没拦着。我给夫人出着主意,你又凭白来评论什么?她好不好,坏不坏,与你这个将死之人有何关系?” “我……!”程方青一时竟没想出词来对挡。只是一个劲儿烦躁的在牢中踱来踱去。 “唉!要是有人能出去赚钱养活你们,想必也就不用剃头当姑子了昂!夫人当个姑子倒也罢了,毕竟经历过人生。彩蝶就可怜了,小小年纪,要成日里对着佛堂木鱼,要是我啊,闷也闷死了。不过秦大哥的主意还是不错的啦,我假扮过彩蝶知道,这儿的某位少爷啊,可是恨彩蝶恨到了骨头里,要是整日的找茬折磨,哪日不顺眼了再悄悄的给卖到了别处,恐怕,这日子还不如尼姑庵那!” “好了,够了!程方棱在哪里?我给他那最后两式便是!” 显然,漫修的激将法和牧兰之在一旁的添油加醋起作用了。二人当下会心的微微一笑,离开了地牢。 “喂!……秦大哥!”牧兰之显然对这一称呼还有些生疏,单独叫起来时有些不适应。 “怎么?”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先去趟杭州。至于以后怎么办,现在还没有计划。你呢?” “我,自然是跟着爹走。爹去哪儿,我便去哪儿了。” “看得出,牧堂主很疼你,父女二人一起闯荡江湖,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二人一时无话,各自有些尴尬。正在这时,见牧峰从远处飞快的跑来,“兰之,原来你在这里,可吓死我了!快,快跟我走!” “爹,怎么了?” 牧峰这时才看到旁边的漫修,当下便很气愤的把头一扭,显然,他还记着漫修在观音庙拒绝他女儿的仇。 “牧堂主!”漫修恭恭敬敬的给他施了一礼。 “哼!兰之,快跟我走!”牧峰看到漫修,连理都没理,便继续对他的女儿说话。 “爹,你先放手嘛!到底怎么回事?” “快,来不及了!”说着,牧峰便不由分说,拉着牧兰之便飞快的离去。牧兰之临走还一直回头在望着漫修,这次,又是别离吗? 牧峰父女走后,漫修才发现守在地牢前的所谓两大高手也不见了踪影。而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了打斗的声音。天哪!难道真的被自己预料准了?有人要抢夺大夏龙雀? 漫修赶忙从地上捞起一个石块儿,重新冲回了地牢。而此时,卿菊和彩蝶居然还在和程方青叙着旧情。 “快,快走!客厅那边好像真的打起来了!”漫修说着,便冲到了牢门前,急着拿石头不停的砸向牢门上的铁锁。 “什么?打起来了?怎么回事?” “不知道!总之是有刀剑声,好像很是混乱,别问那么多了。夫人,你知道后门在哪里的是吗?快从后门走!” 漫修好容易砸开了牢门,和程方青等三人一同出了地牢。而就在他们要前往后门的途中,却遇到了满身是伤的程磊。 “程少爷?” “秦大哥?怎么是你们!你们快走!有人要夺爹的大夏龙雀,还要将程府夷为平地呢!现在,不仅我受伤了,爹和娘也被伤及多处,那些人,来者不善那!” “你爹在哪里?”程方青急急的说道。 “前,前院儿!”程磊不知程方青此一问是什么意思,但情急之下,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对其说了实话。 只见程方青二话没说,便奔前院儿的方向去了。无论卿菊和彩蝶在后面如何召唤于他,他都没有回头。 此时,程磊也要追去,却因腿部受伤太重,一下子摔倒在地。“你这个样子,去了只能添乱。”漫修说着便扶起程磊,硬是架着他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而几人快到后门时,却远远发现后门处已有人把守,“糟糕!后门已经被他们占了!”程磊叫一声苦。 “那边也有人那!”朝彩蝶小声说的方向看去,果然另一边也走来两个人。 “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去!”在漫修说这话的时候,程磊似乎也与他想到了一处。于是,几人悄悄进了曾经摆放大夏龙雀的宝库。 “有这八卦台在,就算有人闯入,也保他们都同归西天!只是,外面的情况现在怎么样了?爹娘都还好吗?”程磊担心的问道。 “我这出去瞧瞧!夫人,彩蝶,麻烦你们先照顾一下程少爷。” “秦大哥,你不会功夫,不能出去!” “你的伤口得赶快处理一下,尤其是腿上的。再晚些,我怕会出状况!”漫修不容分说,便独自出了宝库。程磊想拦他却无能为力了,因为,此刻他已经真的不能再走一步了。 且说漫修出了宝库,便先小心翼翼地四处查看了一番。此时的刀剑声似乎趋于了平静,只能偶尔从远处传来零星断断续续的声音,看来,这场战斗是接近尾声了。为保万一,在确定没有危险之后,漫修才动身前往药房。 幸运的是,在前往药房的路上,漫修没有碰到一个人,很顺利的便达到了。可就在他找药的时候,却听到了屋外的声响。漫修赶忙躲了起来。 这时,就听到外面的人说道,“你给我老实点!快走!” “滚开!不要碰我!信不信我杀了你!” 咦?这声音怎么这般耳熟?漫修疑惑的悄悄移身到窗口,以便听得更清楚些。 第一百五十章 祸起萧墙 “呵呵,你倒是杀啊!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了,还敢在这里跟爷嚣张!你以为你是谁?还是程家的大少爷啊!爷告诉你,你现在就是个阶下囚,连给爷舔脚趾头,爷都得考虑用不用你呢!” 啊!是程磊!他不是和卿菊、彩蝶在宝库吗?怎么会被抓呢?漫修忍不住用手捅开了窗户纸,往外看去。 “你这个混蛋!啊……”随着一声惨叫,程磊被一脚踹翻在地,腿上的伤口处也被对方使劲的踩了又踩。被五花大绑的程磊现在除了满头大汗的辛苦外,已经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了。 “住手!你们答应过不伤害他的!”是卿菊!想必程磊能从宝库的平台上被抓她也起了莫大的作用吧。因为那躲开平台机关的方法,她也是知道的。是出于报复?还是真糊涂?怎么可以把程磊交给敌人呢? “呵呵,二夫人,答应你的人是我。别人我可没保证过啊!你也别怨,就算你不把打开平台机关的方法告诉我们,你们也照样得死,没水没粮,说不定到时死得比这还惨呢!”一旁的另一个人说道。 “什么?你们要杀了我们!你们怎么可以这样不讲信用,出尔反尔呢!刚才,刚才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哈哈!刚才?你的脑子是真笨还是假笨啊?我们是来灭了这程府的,程磊是这程家唯一的香火,哪还有留着他的道理。咱兄弟没直接杀了他,还把他带去见我们老大已经是最大的恩惠了。你居然还真相信我们不会伤害他?哈哈,哈哈哈哈!” “你们,你们,你们这些畜生!”卿菊实在忍无可忍了,看来是没想到对方会这么骗她。 “啪”的一巴掌,卿菊也被打倒在地。 “妈的!敢骂老子!要不是看在你是个婆娘,老大千叮万嘱要留着你,说不定过后还能伺候我们兄弟一场,早一刀了结了你的性命!” “娘!你们为什么要打我娘!你们这些畜生,不是人!”彩蝶哭着扑到娘的身边,将其扶起。 对方刚要抬手打,却被另一个人给拦了下来。当即用手硬抬起彩蝶的下巴,笑笑说道,“哈哈!你骂吗,就算了!兄弟,你说现在咱们是不是还有些时间啊?” “啊……对!老大只是让咱兄弟俩出来找程磊,咱们兄弟过会儿再把人带回去,老大不照样会夸奖咱们会办事吗?趁这一会儿,不如……”刚才要打人的那人似乎也领会了同伴的意思,说话时眼中都带有着淫笑。 “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两个人说话间便强行去拉彩蝶,并撕扯起她的衣服。 “你们放开她!有什么冲我来!你们老大找的人不是我吗?你们敢动她一根汗毛,我一定将你们碎尸万段!”程磊怒吼着。只不过,这愤怒就算冲破了天,也无济于事。 “你们放手,放手!求你们大慈大悲,不要碰我的女儿!求求你们了!”卿菊的哀求声此时也显得软弱无力。 藏身在药房的漫修再也看不下去了。当即拿起几包药来便冲出门外。 “你们住手!” “秦公子!” “秦大哥!” “咦?这又是从哪里冒出一个不要命的来!敢打扰我们兄弟的好事?” “把你们的脏手从彩蝶姑娘的身上拿开!” “哈!兄弟,你听到没有,他说我们的是脏手!不过也对,爷不知用这双手杀了多少条人命那!今天再多你一个也不多!”说着,其中一人便抽出刀来,对准了漫修。 “秦大哥,快走!”程磊知道漫修不会功夫,这样下去为保他们,恐怕连他自己的命都得先搭进去。 “你看好了我手上拿的是什么!”只见漫修不紧不慢的打开了他手上其中一包药的一角,里面露出一些无色水晶粉末。 对面的这两个人不禁面面相觑,不知漫修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又怕其中有诈,一时间竟不敢轻举妄动了。 “你们是江湖人,该听说过马钱子碱吧?” “马钱子碱?”两人不禁吓得浑身一哆嗦。听说这马钱子碱不仅可以通过皮肤、眼睛、空气传播,一旦中毒便会窒息,浑身无力以及身体抽搐。而且只要中毒者说话或做动作就会再次痉挛。即使是尸体仍然会抽搐,面目狰狞。这种毒物威力可不容小觑。 “看来二位是有所耳闻了?巧了,二位今日有福,我现在手上拿的恰恰就是。二位若有意要杀我,我想我万没有乖乖受死的可能。这马钱子碱,到时肯定就会当做我送两位的礼物,黄泉路上,恐怕咱们三人得作伴到一处了。” 对面两人又一次互相对目,他们可绝对相信这位手持马钱子碱的人能履行承诺的。 “快把那马钱子碱都封好拿过来,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他们三个人!”其中一个人灵机一动,把刀威胁在了程磊的脖子上。 “你们老大让你们找程少爷,你们却把他杀了,如果你们脑子还不算笨的话,想必应该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吧。更何况,如果你们动手杀了人,那这些药肯定就非你们莫属了,我出来的目的,无非也是为了救他们。既救不了人,即使为他们报仇,我也会竭尽所能的。” 为了这么几个人,再搭上自己的性命,怎么想也是不合适的。威胁程磊的那人渐渐把手中的刀松了下来,可依然犹豫着。 就在这时,程磊瞅准时机,用牙狠狠咬住了他的胳膊,那人一疼,想要抽刀,漫修便快步上前夺刀,旁边的同伴一见此状,上前便要取几人性命,可就在此时,奇怪的,这两人竟先后“啊”的一声,竞相趴倒在地了。而他们的背部,却各有一把飞刀。 几人看过去时,出来的竟是牧峰父女。 “牧堂主!” “牧小姐!” 几人显然对牧峰父女千钧一发时的出现又意外又感激。 “多谢牧堂主相救!” “嗳,程少爷这说的可就见外了。我和你爹是朋友,哪有见死不救之理?” 听完这话,程磊有些尴尬,牧峰这话虽说的是对,但在一向傲视一切的他的耳朵里听起来却总有那么几分不顺耳。 “不论怎么说,多谢牧堂主了!”漫修看到众人气氛尴尬,想缓和一下。 “哼!用不着你谢!我来是冲着程家,可不是冲着你!” “爹!”牧兰之拽了拽牧峰的衣襟。 第73节 当下,几人都不做声。牧峰一见,倒更有几分上火。“怎么了?我哪里说错了!我就不是冲着他来的!也就是刚才那个人是冲着程磊砍去的,要是冲着他啊,多砍几刀才好呢!” “爹!” 牧峰这一补充,让漫修觉得更加无地自容了。看来自己在观音庙选择的拒绝是深深伤害了牧峰父女,牧兰之还大方些,现在肯叫他声秦大哥,而这牧峰恐怕至今还记着这个仇呢!可是,这又不是别的,爱情也有强逼的吗? “先别说这个了,磊儿伤得不轻。”卿菊此时插话道。 “来,我扶你进药房!”漫修说着便要给程磊解绳子,可刀在他手里却总显得很不顺手,以致割了几下,都没有割断绳子。 “闪开!没用的东西!你把那两具尸体拖进来!”牧峰一把漫修推到了一边,自己割断了绳子,搀扶着程磊进了药房。 漫修被牧峰大力的一推,当即一个趔趄。 “秦大哥,你没事吧!”牧兰之赶忙去扶住了漫修。 “没事,没事!”漫修笑笑回答。 “你,别怪爹!” “不怪他。”漫修尴尬的一笑,当下去拖那尸体。可是由于那两人都死于非命,模样着实吓人得很,漫修几乎是半闭着眼睛,才把他们拖入药房中的。 “呀!伤得这么重!我看得请个大夫了!否则即使别的地方没事,这腿不也废了啊!到头来,别再成个瘸子!”牧峰说话太直,使得程磊心里很不舒服。再成个瘸子!那也就是说继程方青之后,他有可能成为程家第二个瘸子喽?也真是天理报应,当初爷爷把程方青的腿打折了,现在竟报应到了孙儿的身上! “这里有些伤药,我先给你敷上,但还是得尽快找大夫处理。”漫修一边说着,一边从他手里另外的几个药包里拿出药来。 “这不是马钱子碱吗?”彩蝶惊讶的叫到。 “嘘!小声点!只有那一包是的。这些都是我给程少爷找的药。量小的话,刚才那两个人不会害怕,看我拿这么几包,他们才会有所畏惧的。” “啊!原来如此!” 漫修给程磊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伤口,但他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也不知道爹娘的情况如何了!”程磊想到父母,便长叹口气。 “应该是凶多吉少吧!” “爹!” “我哪里有说错啊?看他们都派人出来找程磊了,就证明对方赢了呗!对方赢了,还有程家的好儿吗?” “爹!” “没关系,牧堂主分析得都对!可恶这游邢飞,我爹还把他当做知心朋友,他却勾结其他江湖众人,谋求我爹的大夏龙雀和我程家的基业!真是可恶!” “什么?是游邢飞?号称沙漠横刀的?” “是啊!而且,就在不久前,还是他帮着爹设计擒住程方青的!原来他竟是有目的的!” “他既要那大夏龙雀,为何当初骗程方青时便不携了刀走?” “秦大哥有所不知,我爹给他的刀,也是假的!” “啊?” 第一百五十一章 化险为夷 “这大夏龙雀我爹看得比命都重要,又怎么可能会用它当诱饵去引程方青呢?而且,程方青根本没有武功了,只要他肯去接刀,此计就一定成功。这样一来,就更没有必要拿大夏龙雀冒险了。因此,这真正的大夏龙雀刀根本就没出过这程府半步。当然,这也是我后来才知道的。爹为了让戏演的逼真,连我和娘也骗了。” “原来如此!程老爷好心计啊!”听完程磊的叙述,牧峰甚至有些佩服的说道。可此时的漫修心里却有些不舒服,这程方棱不相信自己曾经的兄弟也就罢了,连朋友和家人也照样不信任,被骗的人原来不止程方青、游邢飞、王大有等人,更包括冯夫人、程磊,以及自己在内的所有在客厅里等待观刀的人。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爹虽擒得了程方青,却没能防了身边最好的朋友!那游邢飞勾结了邱刚等人,意在夺取大夏龙雀,我程家祖传的七十二路地煞刀刀谱,还有我程家的基业。想必现在,正在那里得意的分着他们的战利品吧!”程磊说着,便咬牙切齿了。 “难怪他们要派人找磊儿了,是为斩草除根啊!我怎么这么傻,居然还相信他们的话!”卿菊似乎现在才想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算了!你也是想保我一命嘛!我程磊只要活着一刻,就绝不会让他们这么如愿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牧兰之说道。 程磊狠狠的瞅了牧兰之一眼,这不是明摆着挑衅他吗?明知道他现在腿脚不方便,要想凭现在的状态,赢爹都赢不了的人,那不是异想天开吗? “依我看,还是先去探探情况。现在他们在明,我们在暗。而且,我们对程府又熟,总能找出机会来的。”漫修说道。 “对!不如这样,我和爹先去客厅一探究竟,你们,呆在这里还是不安全,最好是能再回到宝库。等我们探清了一二,再去宝库寻你们汇合,共同商议对策,如何?” “此法最好!如此辛苦牧堂主和彩……牧姑娘了。”程磊一直拿牧兰之当彩蝶,一时竟改不过口来了。 当下,牧峰和牧兰之先从窗口往外探了探情况,看没人时,才身体轻盈的出了药房,赶往客厅。而漫修则背着程磊,和卿菊、彩蝶一行又悄悄的返回了宝库。在到达宝库时,漫修才想起,给程磊的药没有带全,便又回身去拿。可就在他身处药房中翻找时,身后却有一只手一把将他的嘴捂住,而同时,漫修也感到自己的腰间有一把匕首式的东西,当即不敢动了。 话说两头。且说牧峰父女悄悄到了客厅周围。只见客厅内外尸体四横,血迹斑斑。牧兰之看后当即便把头扭向了一边,毕竟以前只是偷盗东西,并不是像这般杀人。 二人找了个最佳的位置,望向客厅。只见客厅里,程方棱夫妇被双双绑缚着,程方青则直挺挺的躺在地上。是死了吗?还是晕倒了过去?离得距离有些远,竟一时难以判断了。 “呵呵,怎么样!该服输了吧!你也够无能的了,让同父异母的哥哥教着,最后还是输给了我!就凭这功夫,居然还有胆量敢召开什么观刀大会,还敢说自己是大夏龙雀的主人!你也配!”主座上正神往的望着手中大夏龙雀的沙漠横刀游邢飞不紧不慢的说道。 “我呸!你这阴毒小人!我最后一招还没用呢,你便放暗器伤我!有本事咱们光明正大的再来打过!” “哈哈!到底是莽夫!你没听说过兵不厌诈吗?何况我又不是来跟你比武的。而且,就算是比武,也没有你不服,我就一定要再与你比试的道理!如今,这大夏龙雀已经到手,就差本刀谱了。这程方青给你指导的两式口诀我已经知道了,这七十二路地煞刀的刀法呢?乖乖的告诉我,说不定,本大爷心情好,还放过你一马呢!” “游邢飞!你不得好死!” “豁”的一声,程方棱从嘴角处到耳根被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嘘!不要随便说话骂人,是会死人的!”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很简单!我看不惯,你的腰杆挺得太直,下巴抬得太高,一句话,为人太嚣张了!你以为别人说你德高望重,你就德高望重了?程方青说的对,就你那点龌龊事儿,我也就是不愿多说,省得脏了我的嘴!” “我可是拿你当我最好的朋友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是吗?最好的朋友!别在这里逗乐了!最好的朋友,你还能给我把假刀,让我去引程方青出来?” “当初这计不是你和我一起定的吗?” “我跟你定的,可是拿真刀去引人出来!其实说实话,你要是那时给了我真刀,也就没有现在这些变故了,至少我不会参与进来。我只要大夏龙雀刀,还有七十二路地煞刀刀法。原本打算拿了这大夏龙雀,去引了程方青出来,直接把他抓走,向他逼问刀法的。没想到,你这老东西,竟还给我留了一手,拿了把假刀唬弄我。幸好我留了个心眼儿,打开看了看,不然岂不白费我功夫!” “就因为这样,你才又回来的?大有,大有是不是也是你杀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王大有?那是他自取灭亡!谁让我们说话时他偷听到了!既偷听到了,就该在我好心邀他加入时荣幸的答应才是,居然还敢拒绝!不让他死,我们的计划又怎会如此顺利的进行!” “你这个小人!与一群鼠辈,来毁我程家!你不得好死!” “小人?鼠辈?哈哈!邱兄,好似有人也在骂你啊!” 之前与程方棱比武的那个邱刚上来便用他的虎鲨爪在程方棱胸前挠了两下,当即,二十条血红的印子便应运而生。 “住手!”冯宝儿在旁边哭喊着。 “邱刚,你呢?你又是为了什么?” “呵呵,这里每一个人肯定都有自己的目的,而且,我们早就结为同盟了。至于为什么,你知道了,又能如何呢?还不照样得去见阎王?”邱刚阴笑着。 “程磊那小王八蛋还没找到吗?原想送他们一家人一起下地狱的,现在看来,还是一个个的送吧!只留下程方青,其余的一律杀无赦!” “你以为程方青会将刀法教给你吗?他始终是我程家的人,不会帮你的!” “呵呵,要是我手上还有你的二夫人卿菊,还有彩蝶,恐怕情况就会大不一样吧!”看着游刑飞胸有成竹的笑,程方棱有些绝望了。“磊儿,我的磊儿,但愿你能逃过这一劫吧!”程方棱和冯宝儿都祈祷着,在祈祷声中,邱刚举起了他的虎鲨爪…… “住手!” 只见客厅走进来两个人,而这两个人牧峰父女是至死也认得的,正是当初毁他圣手香堂,又将其父女二人擒至观音庙密室的神毒人和祁天晴。 “二位是……?”看到神毒人脸上那可怕的面具,还有一旁祁天晴的邪笑,包括游刑飞在内的众人不禁都有些忌惮,因此说话时竟不由自主的客气了起来。 “大名鼎鼎的神毒人的名号,你们这些鼠辈总该听说过吧?”祁天晴一脸得意的介绍了起来。 “什么?神毒人?”此话一出,倒着实令其中几个人吓破了胆。神毒人是治炼毒高手,在她手上死去的亡魂不计其数。只因曾经一次试毒时的意外,才使她销声匿迹,如今,却如何又出现在了程家?难不成她也想夺这大夏龙雀?想到这里,游刑飞不禁把手中的大夏龙雀又紧抱了一下。 “你是这程方棱的好朋友,那也该听说过祁心梅这个名字喽?” “祁心梅?” “对,就是我年轻时负过的那个女子。心梅,谢谢你能来,谢谢你带了天晴也来。我还以为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你们母女俩了呢!如今,我是真的死而无憾了!但宝妹和磊儿是无辜的,求你念在以前的情分上,高抬贵手,救救他们吧!”程方棱临死都想着冯宝儿和程磊。 “老爷!我生是你程家的人,死是你程家的鬼!如今老爷要去,我又怎能留在这世上独活?祁姐姐,我知道你恨的人是我,如今我就成全了你的心愿,只是求你,放过磊儿吧,他什么都不知道!” 游刑飞等人自不是笨人,早已听了出来,这神毒人就是当年程方棱负过的祁心梅,而旁边这个叫做天晴的女孩子,正是程方棱和祁心梅的私生女。 “那,我们今日来也不是为了别的,只是这两条人命得留给我娘处置!哦,还有程磊等其他程家人的!你们也知道我喜欢画罂粟花的,今日,谁要是敢动手杀了他们,我就会在谁的尸体上留下朵美丽的罂粟。到了阎王那里,可不要告冤屈,这是你们自找的!”祁天晴虽说话时面带着笑,但字字令人发寒。 客厅的这些人,听到她这么一说,不禁面面相觑,谁也不肯动手杀程家的人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辞别程府 “你们当真只为程家人而来?” “那当然,神毒人一言九鼎!大夏龙雀你们尽管拿走,我们不稀罕!但与程家有关的,你们就半分也休想,包括刀谱!” “原来神毒人也有意练那七十二路地煞刀?” “哈哈!我娘会把那样的烂刀谱看在眼里吗?你们也未免太小看人了!刀谱怎么处理,我们无须告诉你们!只是,话已说明,要么,你们就拿着大夏龙雀速速离去,要么,就留下你们的性命,包括大夏龙雀!” “就凭你们两个女人,有本事杀我们这么多人吗?” “怎么你们个个都百毒不侵吗?那好,就来试试吧!”说着,祁天晴便扔出三至镖,分别射中了对方的三个手下人。就在射中的当刻,那三个人几乎连呼救一声的机会都没有,便不明不白的死去了。 “啊!” 祁天晴不紧不慢的掏出刻刀,一边在客厅的柱子上刻着罂粟花,一边说道,“想想,你们的脏身子,还不配我祁天晴去刻呢!怎么,是要继续较量,还是见好就收?我娘这还没出手呢,她老人家出手的话,想必你们就没这么幸运,可以死得这么利索了!” 神毒人自进客厅便一言未发,但她只在那里站着,便足以令他人丧胆。当下,几人虽有些不甘,但考虑再三,终究还是敌不过这阴毒的招数,只得拿着大夏龙雀,速速得撤出了程家。程家之围,就这样被祁天晴三言两语的给化解了。 “心梅,天晴,谢谢你们!我程方棱作孽深重,现在不仅保不住程家,还保不住妻儿,实在是死有余辜。还请你们大人大量,放过程家的其他人吧!我程方棱,在这儿给你们磕头了!”说着,程方棱便磕起了头。 可就在他刚要磕下去的时候,神毒人和祁天晴却同时一把拉住了他。 祁天晴过去给程方棱和冯宝儿松绑的时候,之前一直晕倒在地的程方青这时却恢复了意识。“啊!神毒人!”可是他亲自去找的神毒人,让她报复程方棱的! “莫要害我弟弟!”到底是程家的人,就在刚才一致对敌的时候,这两兄弟居然一笑泯恩仇了!以致现在,程方青苏醒,竟是为程方棱说起话来。 第74节 “大哥,莫要激动。刚刚,就是她们救得程家上下!” “啊?”程方青有些疑惑的看着眼前的神毒人和祁天晴。看来到底是爱之深,恨之切。而当有外敌的时候,人们通常还是会选择帮自己人的。 “程前辈客气了!”此时的神毒人摘下了面具,居然是漫修! “漫修,怎么是你?”众人显然都是惊讶万分,包括在外面偷偷观看的牧峰父女。 “此事说来话长。现在最要紧的是救程少爷。他伤得不轻,现在二夫人和彩蝶小姐正在宝库看护他。” “啊!磊儿!”程磊的事情动了程方棱和冯宝儿的心,两人当下急急跑去宝库,接出了程磊和卿菊母女,又请了大夫,给程磊医伤。而看着程方棱对程磊无微不至的关怀和关心,祁天晴不禁有些黯然神伤,这,也是她的父亲啊! 好在救得及时,程磊的腿并无大碍。但经历了这么一场劫难,似乎众人都成长了不少,之前的恩恩怨怨也随风而散了。 当日夜里,牧兰之来找到漫修,并向他提出了辞别。因为父亲坚持要带她离开,继续往北走,而她知道漫修是要往南去的。分别的日子又一次降临。而当牧兰之眼泪汪汪的辞别漫修离去之后,漫修坐在屋中良久,想想自己对牧兰之确实有些过分,可又是情非得已。 正入神间,窗口处突然跳进来一个黑衣人。漫修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点中了穴位,不能动是其次,想大喊求救声都是不可能的。 “哼!你假装神毒人坏我的好事!今天爷就来要了你的命!” 又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漫修猜出对方是游邢飞那伙儿的人,知道程家又要有大难临头,可眼下,最先丧命的是自己,想通风说一声也没机会了。于是,紧闭上眼睛,任他去吧。 可谁知,黑衣人划破的竟是他的衣服,并好似从他身上拿走了样东西。漫修久久等候,却不见身上有半分的疼痛,头脑的意识也是十分的清醒,正纳闷间,却听到了他熟悉的笑声,是祁天晴!可恶! 这时,天晴也给他解开了哑穴。 “哈哈,哈哈哈哈!瞧你吓得那样,还闭眼受死呢!哈哈,哈哈哈哈!” “你玩儿够了没有!给我解开穴道!” “没有,没玩够!” 漫修这时突然看到祁天晴手里拿的正是他的金簪子,不由暗叫一声苦。看来这祁天晴是吃定他了,有金簪子在,还怕他不乖乖就范?可是,让他现在假装簪子对自己不重要,也真是做不出来。更何况,即使做了出来,对方也不会信的。 “还我!” “呵呵,我为什么给你!” “那是我的东西!你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拿去!” “你的东西?我可是从牧兰之手上拿过来的,怎么能证明是你的东西!在秋水伊人,我不过是借个理由,给你爹的解药罢了,你还真当我给你了啊!” “你!不讲道理嘛!” “讲道理?好啊!那咱们就来讲讲!秋水伊人的药是不是都是你砸的?我娘和我的屋子是不是也是你烧的?另外,还抢了我的钥匙,打开锁链私逃,这些,都怎么算?” “那,我,也是,情非得已!……” “情非得已?好!就算烧房子是为了给救人争取时间,那私逃和砸了我娘和我半生的心血也是情非得已吗?” “我……你到底想怎么样!”漫修知道再解释也没有用了,干脆问问祁天晴的意思,能有办法把这笔账结了最好。 “你说呢?”祁天晴这时一下子趴到了漫修的眼前,她身上的香气,白净的皮肤,一起一伏的胸脯,都让漫修无法呼吸,当即憋得脸通红,眼睛又一次紧闭了起来。 “呵呵!你紧张什么!你陪我去一趟开封吧!去开封,我去找那百花馆的馆主问问,你到底是个怎样的男妓!” “你!” “就这么说定了!明日一早咱们辞了行就走。”说着,祁天晴便蹦蹦跳跳的要离开房间。 “喂,你给我解开穴道再走啊!” “就那样吧,给你解开了,你还不趁今晚连夜逃走啊!”祁天晴的声音渐渐远去,漫修叹一口气,待喊救命,又怕小题大做,不想再给本已混乱不堪的程府凭添麻烦了。只得自己受苦,一个姿势,忍了一夜。 果然,次日一早,祁天晴便来寻他。给他解开穴道,还没等漫修活动开来,便拽着他就走。到了客厅,漫修见到了程方棱。 “漫修,我听天晴说你要去开封是吗?本该留你在程府多住些时日的,也好谢谢你几次的救命之恩!” 漫修看了祁天晴一眼,又怕失了礼数,只得连声道,“程前辈客气了,本也没帮到什么忙,倒让前辈挂心了。在府上叨扰多日,如今还有事在身,特向前辈来辞行。” “漫修,你记住,这里也是你的家。什么时候,只要想来了,不用招呼,随便进出即可。你要去开封,我原本应该送送你的,可如今程家这个样子,磊儿的腿伤还在恢复中,只得送上这小小的心意,你务必收下!” 程方棱一招手,手下人端来了一托盘金银,少说也有几百两银子。 “这可如何使得!晚辈万不能收的!” “嗳!天晴不也和你一起上路吗?路途遥远,难免有使得银子的地方。莫不成没了银子,还让我女儿跟你受苦不成!这个,说什么,你也得收下!” “我替他收了。不过,有银票吗?这银子拿着着实的沉,不方便!”祁天晴倒还挑剔了起来。漫修斜眼瞪了她一眼,可祁天晴根本就装没看到。 “对对对,你瞧我,想的不周到了!来,这里有些金叶子,天晴,你带上。来人那,再去拿几张银票来。另外,我还有个好友,叫庄暮成。他在好多地方都开有钱庄,就叫做暮成钱庄。所以,要是钱不够了,你们尽管拿着这玉佩到他钱庄去取,我会给他去信,之后所有的帐我跟他结就行。” 对待天晴,这程方棱似乎也是想得十分周到。可天晴似乎认为这是应该的,在手下人取来银票,她顺手便接了过去,稍微点了点后,便揣入怀中,又拿了托盘上的几锭银子,对程方棱说声,“那我们走了!”之后拉着漫修便要离开。 漫修匆匆的对程方棱施了礼,道声别,便顺势被祁天晴拉了出去。 “他是你爹,你就这么对他吗?” “怎么了?我救了他一家老小!见过这么以德报怨的女儿吗?”漫修又想起了当时在药房寻药时,捂住他的嘴、并用匕首威胁他的人正是祁天晴。正是她,把自己装扮成神毒人的模样,救下了程家老小。 想到此,漫修不禁微微一笑。 第一百五十三章 结伴而行 “你说游刑飞那伙人不会再来报复吗?”漫修依然不放心的问祁天晴道。 “都拿到大夏龙雀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再说了,只要他拿着那把刀,我想他就没什么机会来报复了。江湖上盯着那把刀的人多的是,有他忙的了!” “所以你才坚持让他把大夏龙雀拿走?” “是啊!不然,程家岂非永无宁日?” “那神毒人,哦,你娘呢?” “这倒是我担心的。所以我才给程家留下了我的一方手帕和一封书信。娘知道我偷跑出来,肯定就是来的这程家,想必一定会追来的。到时看了我的书信,再加上程家人不至于太笨,顶撞她老人家的话,想必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呵呵,看不出,你想得还挺周到呢!” “你现在才知道啊!不过,现在开始,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我可没打算放过你!咱们的帐,可是从江宁府就开始喽!” “喂,你不是这么小气吧!还记得这么清楚!” “我就是这么小气!气还没出出来呢,你居然就敢几次三番的坑我,害我!我要是能让你好过了,我就不姓祁!” “你本来也不姓祁!” 可漫修小声嘟囔的这句话却立即招来了祁天晴的好几拳头。 “我警告你昂!你珍贵的金簪子还在我手上!你要是不听话,我就立刻把它扔了!还有,你站住!趴到墙上去!” 漫修一愣,不知祁天晴要搞什么名堂。当即被祁天晴推搡着,趴到了一堵墙上,好在的是,他们走的这条路上没有别人,不然这颜面可就丢尽了。 “你要干什么?” “闭嘴!不许动昂!” 祁天晴说着就开始给漫修搜身,惊得漫修连忙转身将其推了开来。 “喂,你还敢动!小心我再给你点上穴道,让你像昨晚那样完全不能动弹!” “你干嘛搜我的身!你不知道男女有别吗?” “呵呵,这时候又给我讲起孔孟来了?我听不懂!那好吧,我自己搜还费事,把你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统统都拿出来!你要是敢留一点,别怪我把你的衣服都扒光了,让你在这严寒中受罪!” 时值冬日,白天虽还有些暖气,但毕竟还是凉。漫修可不至于笨得去出这个丑。当即说道,“不就是些身外之物吗,给你就是!” 金簪子被搜走,漫修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因此,很快便都递给了祁天晴。谁知祁天晴二话没说,拿起看了看,竟全给他扔了。 “喂!”漫修紧张的从她扔掉的东西里面捡出了那桃花荷包,脸上则似乎带有些怒气了。 “原来这也是你的珍贵之物,还说是身外之物呢!依我看啊,你也就是口上逞能,其实,你什么也没放下!” 漫修不再做声。也许祁天晴正好说中了他。劝别人时好似很洒脱,什么都能放得开,可真轮到自己的时候,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了。爹的仇,娘的下落,事情的真相,他放下过一天吗? “你饿不饿啊?我们去吃东西啊?”过了一会儿,祁天晴又转回了笑脸。而经她这么一提醒,漫修才想起早晨起来便被拽着去向程方棱辞行,还一点东西也没进肚呢。 “你不饿我可是饿了,咱们就去前面那家吃,如何?”虽是商量的口气,但祁天晴不容分说便拽着漫修去了她指的那家客栈。 “两位客官里面请!两位,要来点什么啊?”小二对来的客人热情万分。 “你这儿有什么好吃的,统统都拿上来尝尝!哦,各都要两份!”祁天晴倒不客气,反正花的也不是她的钱。 “好来!姑娘稍等!”小二去传达了。漫修心下却有些不理解,干嘛各自都要两份?难道这祁天晴还有不与人同吃一菜的习惯?在秋水伊人,也没发现她这个习好啊! 很快,饭菜便上来了。桌子上摆了个满满当当。果然,都是各两份上的。 “早饭,你能吃得了这许多吗?” “少废话!本姑娘饿了不行啊!”说着,祁天晴便大口的吃了起来。漫修也没再接话,也吃起了自己的那一份。 待吃完后,祁天晴擦擦嘴,对漫修说,“之前在江宁府,在秋水伊人,我是不是请你吃过不少好东西啊?” “你想说什么?” “呵呵,我就说,你太聪明了。我说一,你就知道二,就不能有时装装糊涂吗?这样多不好玩!” “好玩你回秋水伊人玩。我不去开封,也不想陪你玩。” “那可由不得你!吃好了吧?去付账吧!”祁天晴大眼睛一直瞪着漫修看,漫修便知道她刚才要搜自己身的意思了。典型为难他嘛!身无分文的他,拿什么去给人家付账!还要了这么多的东西! “快去啊!” 漫修真是快被祁天晴气死了。刚出程家门,这便开始了。这一路要走下去,还有他的好吗? “我现在要过去说我身无分文,你猜,他们会不会痛打我一顿,又或者直接把你卖掉顶账呢?” “少来这一套!你觉得他们卖得了我吗?” “你故意的!” “是啊!你能拿我怎么样?不怕实话告诉你,银票和金叶子,包括那金簪子和爹给的玉佩我都揣在怀里,你有本事就扯开我的衣服拿去啊!” “也不怕沉死你!装那么多东西!” 二人说话间,小二便往他们这边瞧过来了。似乎看他们已经吃完,在等待结账了。 俗话说,一文钱难死英雄汉。漫修虽不是什么英雄,但也着实犯了难。这祁天晴摆明了就是为难他,说什么好呢! 也巧,漫修正鼓起勇气起身去找掌柜时,就听掌柜的焦急地对小二说,“她这时不来怎么能行啊!琵琶谁来弹?难不成让我上去吗?救场如救火!快,再去找找看!” 第75节 “我刚才找过好多次了,这小喜儿病了怎么办啊!至今烧得不省人事,就算来了,也没法弹啊!” “那你让我怎么办!现去请别人啊!你去请个比她弹的好的来!” “掌柜的,我会弹!”漫修这时插话进来说。 “啊?客官!这……” “这您放心就是,我弹的一定不比那小喜儿差便是。” “真的吗?如此就多谢客官了!今儿来的可都是大人物,我得罪不起这个人那!您可一定给我弹好了。弹好了,我重谢!” “掌柜的客气!” 祁天晴正好奇的往这边瞧来,却见漫修跟这掌柜的居然攀谈了起来,而且对方似乎并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反而脸上写得尽是感激。 天晴正纳闷间,见客栈进来几个官家扮相的人。刚还与漫修攀谈着的掌柜立刻就鞠躬弯腰的过来向这几位贵客行礼。 “几位爷,您来了?楼上的雅座已经给您几位备好了,请随我来!” “春凤今日可是出场?” “爷,这您放心!已经在后台备着了。就等几位爷的到来了!” 小二在前面引路,掌柜此时又回头急急对漫修小声说道,“你先去后台,就说是今日弹琵琶的,自会有人安排与你。” 漫修点了点头,又看向了祁天晴这里一眼,之后便向掌柜所指的后台方向走去。 祁天晴此时也看到了走向后面的漫修,待要起身跟去,此时,客栈中央的戏台子却拉开了帷幕。天晴本就没怎么独自闯荡过江湖,跟师父出来也从不到这等热闹的地方,于是,强烈的好奇心作怪,使她又重新的坐了下来。 随着楼上的一声叫好声,祁天晴知道主角登场了,是个长相较为出众的女子。难怪楼上楼下的看客都一个个的望眼欲穿了。而此时,祁天晴的目光却集中到了台上另一个人的身上。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她刚刚为难的漫修。只见漫修芊芊细指轻轻拨弄起怀中琵琶,竟真有几分天上仙子下凡的景象。天晴又联想起当初在秋水伊人二人对酒当歌时的情景,一时间,竟自痴醉了。 一曲罢了,随着楼上的一声“好!”,祁天晴才恢复了理智。而令天晴意外的是,楼上的那些人不仅打赏了台上的每一个人,还特别叫了那主角的女子另漫修一起上楼。 祁天晴心有挂牵,当即放下银子结账,也随着上了二楼。 “春凤,今日唱得不错啊!” “多谢丁大人夸奖。几位大人来捧小女子的场,春凤真是荣幸之至!” “你叫什么名字?”其中有一人将话题转向了漫修。 “回大人,小人只是今日临时顶替小喜儿弹奏琵琶之人,小名不足挂齿。” “呵呵,这琵琶弹得,当真是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啊!” “大人谬赞了!” “你不是本地人吧?” “是,小人开封人氏,来大名府探个亲戚,正准备离开。只因身上银子不够,又听掌柜在寻弹奏琵琶之人,便献丑了!” “原来如此!天子脚下,人才济济啊!只可惜,我们几人无福,不能再听得这天籁之音了!” “大人说笑了。大名府人杰地灵,想必弹成小人这般水平的,应是比比皆是,只是没在此处献丑罢了。” “哈哈,好!来人那,赏!” 第一百五十四章 双重性格 过了一会儿,漫修退了出来。正四处寻祁天晴,却见祁天晴恶狠狠的瞪着他。漫修不禁心里有些紧张,莫非自己又做错了? “那几个鸟人赏你的钱呢?”祁天晴气呼呼的问道。 漫修看到她这个样子,也不敢得罪,当即从身上掏出两块碎银子,双手递了过去。 祁天晴一愣,“什么?就打赏了这么点?连旁边那些弹曲子的拿的都比这个多,你甭想骗我!” “是我没要的。他们硬要给,我便只问他们要了这些,应该刚够咱们的饭钱……”漫修说话间,下意识的咬了咬自己的嘴唇。这祁天晴变化太快,连他也不知道下一刻的她会是什么样子的,因此,陪着小心说完话后,便老老实实的呆着了。 “真够有出息的了!”祁天晴说完甩手就走。漫修也急急的跟了下去。 “把钱给我吧!” “这……” “我刚才已经替你付过了,你再给我,还是你付的不是?” 漫修听她这么一说,才把银子双手奉上,可祁天晴连接都没接,招呼一声,“小二,这是打赏你的!” 小二自然乐不颠儿的接下了银子,祁天晴转身离去。漫修跟在她的后面出了门,心里却有些好笑。这祁天晴的傲气还是一点不见少,原来刚才气的是他当戏子,拿别人的赏钱。所以宁可再打赏了别人,她也绝不碰那银子。早知如此,又何苦当初为难于他,她自己明明有银子,付上不就没这些枝节的杂事了吗? “喂,你瘸了?走这么慢!”漫修只得又往前赶了几步,追上了祁天晴。 “你不是打算真去开封吧?” “为什么不去?” “我想去……” “你想去哪里,现在都得跟着我!你要是再敢私逃,我可立刻就把那簪子给扔掉!反正也不是我的东西!” 漫修一听这话,便不再吭声了,只得一路随着祁天晴走。走了一日,好歹出了这大名府的城门,到了郊外,眼见冬日天黑的早,周围却不见一家可以歇脚的客栈。好容易又走了几里路,天黑了下来,才见远处似有个住处,去一打听,竟只剩了一间房间。 漫修心中连连叫苦。以祁天晴的性格,在一个房间,能轻饶了他才怪。可这大冷天的,在屋中取暖都冻得瑟瑟发抖,更不用说在屋外了。 “这周围再无其他住处了吗?” “方圆几十里,独此一家客栈。客官不信,尽可以出去打听。” “柴房呢?也没有吗?” “客官,真的没有空处了!有的话我能不给您吗?您和小娘子这是吵架了吧!人不都说了吗?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好好哄哄小娘子,也就没事了!” 祁天晴立刻就狠狠瞪了小二一眼,小二当即也尴尬的笑笑,心想,这小娘子恁得厉害,惹不起啊! 紧接着,祁天晴又转头狠狠的瞪了漫修一眼。漫修吐吐舌头,小声说道,“又不是我说的!” “你,不许跟着我!”祁天晴转身便走上楼去。 难道这大冷天要他在外面过夜吗?那不冻出个好歹来啊!在紫嫣庄园被杜雪儿折腾的那次已经够漫修受的了,还来? 漫修这次学聪明了,他三步并作两步,竟赶在了祁天晴先一步进了门。 “喂!我说什么你听不懂是吧?” “听懂了。你不是不让我跟着你吗?我比你先进来的,要算,也是你跟着我啊!” “你,给我出去!” “凭什么?”漫修见祁天晴不讲理,自己也上来了拗劲儿,竟直接躺在了床上,“啊!真舒服啊!” “你不出去是吧?” “这么大冷的天,你愿意出去你出去!” 祁天晴刚要发作,这时,敲门声响起了。是小二给他们屋里加了炭火,又端来了热水。 “太好了!赶了一天的路,也着实乏了,正好泡泡脚,睡个安稳觉!” 漫修说着便坐起了身。 “啊!”祁天晴一把揪住了漫修的耳朵,硬是把他从床上拽到了门口,一开门,便把他扔了出去。 “喂!你开门啊!开门啊!”可无论漫修再怎么打门,也无济于事。能做的,只有双手抱着肩膀,萎缩成一团,以求这样能暖和一些。 且说祁天晴在屋里很享受的烫了脚,取着暖。听到外面久久没有动静,竟好奇了起来。几次三番起身,又坐下,最终还是没能忍住,祁天晴打开了门。 居然没在外面!祁天晴又出去左右看了看。咦?去哪里了呢?难道空出别的房间来了? “小二!” “客官,您有什么吩咐?” “刚才,跟我一起来的那个,就是那个长相挺白净的,你看到他去哪里了吗?” “啊,客官说您那位啊!这不,就在房间里吗?” 祁天晴回头一瞧,果不其然,漫修正在屋里裹着被子哆哆嗦嗦的取暖。 “喂!谁让你进来的?”其实祁天晴也猜出了漫修肯定是趁自己开门的空当,偷偷溜进屋里来的,可还是忍不住想借个理由教训他一番。 “啊……好冷啊!” “让开!谁让你碰这被子了。我盖什么!” “我给你暖和过来,你该感激我才是,不然,这大冷天,进来也得打个冷战呢!” “要你暖被!” 此话一出,两人竟同时感到别扭了。 “让开!” 漫修很不情愿的掀开被子,走到了炭火旁。 “我要睡了,你出去!” “一起来的,用得着这样吗?” “男女授受不亲那!” “知道了,好好睡!别做噩梦!”漫修向祁天晴做了个鬼脸,起身走向门口。 “喂!”漫修听到这一声,立刻停下了脚步。 “怎么?” “那长凳拼起来应该也够你睡了吧?”祁天晴眼珠一转,笑着对漫修说道。 漫修抿嘴一笑,立刻点点头,说道,“够了够了!多谢!” “谁要你谢!只不过万一冻死了,我就暂时没人欺负了!” “知道,知道了!我这就再去要床被子,你先睡吧!” 漫修出了门,抱着被子回来时,却恰巧撞见了也要进门的祁天晴。 “你刚刚出去了吗?”漫修惊讶的问道。 第76节 “上茅厕啊!用不用也先请示你啊!” 漫修不再答话,当即进门拼好了长凳,铺好了被褥,又洗漱一番。可刚要去睡时,却被祁天晴叫住了。看着脱下外衣走向自己的祁天晴,漫修的心中如同在平静的湖面上投入了一颗石子,开始泛起微微的涟漪。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说,我们该不该做点什么,也不负这良辰美景呢?” 良辰美景?看到祁天晴一步步逼近自己,什么良辰美景估计都无暇欣赏了,只见漫修紧张的问道,“做,做什么?” “你说呢?这些事,你该懂的啊!”祁天晴伸出她那白皙的手臂,轻轻的碰了碰漫修。 漫修下意识的把身子往后一撤。“我,我,我看我还是出去吧!” “出去?你听这风声啊,呼,呼……这出去了,还不得冻出个好歹来!当妹妹的,又怎能忍心呢?” 妹妹?漫修的脑子里现在有些混乱。祁天晴这到底要做什么?不会是情窦初开吧?还是另有目的? “好哥哥,你就这么不解风情吗?妹妹我,可等得及了!”说着,祁天晴便把她现在穿的这件衣服也扯了开去,仅留下一个绣着鸳鸯的红色肚兜了。 心跳加速,再加速…… “你闭上眼睛!”祁天晴用手将漫修的眼睛合上。 “先不要睁开啊!我已经连肚兜都脱下了!”本来漫修的整个神经就像被麻痹了一样,祁天晴再这么一说,就更不敢睁开眼睛了。 “来,试试我的手,有多么的火热!好哥哥!来嘛!” 漫修的双手不知怎么就被牵到了祁天晴的两只手里,祁天晴的手确实温存,而现在比这更严重的是,自己的身上居然也有干柴碰到了烈火的感觉! “你摸到的这根带子,便是我肚兜上的了。怎么样?能感觉出我的气息来吗?” 漫修感觉呼吸都有些紧张,手也有些发抖了。 “我,我先出去了!” 可还没等漫修动,他便觉得自己想走出这个门都很难了。睁眼一看,自己的双手竟被绑在了长凳上。而祁天晴,哪是什么没穿肚兜啊,早把衣服都穿好,又冷冷的看着他了。 天哪!这个女人到底要多变成什么样子!前一刻跟后一刻简直判若两人嘛!莫非她有双重性格吗?还是本身就毒辣,能不惜一切方法折磨别人。 “你……好吧,睡吧!”漫修都感觉自己词穷了。这条绳索彻底让他清醒了过来,刚才祁天晴完全是在耍他的。 “便宜,占够了?” “这话从何说起?刚刚明明是你……更何况我占你什么便宜了!” “手,胳膊,前胸,你刚刚可是紧盯着看的!” “我,你,那是,本能!”漫修实在想不出什么为自己辩解的话了。 “好,知道了!”本以为祁天晴会再追究一番的,谁知她竟把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虽然十分出乎漫修的意料之外,但对现在的他来说,不追究,便是好的。 第一百五十五章 客栈蒙羞 漫修暗自庆幸自己平安过关,可这一夜,又是个不眠之夜。祁天晴的影子在脑子里挥之不去!到底怎么回事!自己在百花馆,那么多的女人,不也没动半点心吗?难不成是喜欢上了她?不可能不可能!自己怎么会喜欢这么个奇奇怪怪的女魔头!除非自己也疯了! 熬了大半宿,直到快天明时,漫修才勉勉强强真正的睡着。可没睡多大一会儿,祁天晴便给他解开了绳索,又硬把他从熟睡中叫醒。而理由,居然是让他去洗澡! 漫修很无奈的看看她,但还是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向祁天晴指给他的那个小屋。 “我一大清早便吩咐小二给你烧水洗澡,就是因为知道你有早晨洗澡的习惯。而且还吩咐他了,不许别人进去!不过,早晨洗澡的人,除了你,应该也没几个了!”祁天晴的话萦绕在漫修的耳边,昨晚那样,今早又这样,漫修真是懒得去费心思猜她的想法了。洗个澡,解解乏,总是好的。于是,便进了客栈的这个独立的小屋,而里面,洗澡用具已经一应备全。 漫修睡眼朦胧的脱去了衣物,进了洗澡的桶中,真舒服啊!虽然不知祁天晴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总算还是做了件好事。 可能昨日折腾得太过厉害,今日竟真有些乏了。洗着洗着,漫修竟不觉进入了睡眠。可过了没多久,漫修就感觉朦朦胧胧中周围多了许多人,还都在一边笑着一边议论纷纷。这又是个什么梦啊! 好冷啊!澡盆的热水在这个天气里居然也凉的这么快。 漫修强行的让自己睁开眼睛,可看到的,他周围居然真的有很多人! 不对,这是梦!肯定是梦! 漫修如此的反复告诉自己,可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却有点下意识的感觉到不好。这哪里是梦!分明就是有很多人在围观他,现在的他居然光着身子连同澡桶一起在客栈的最中央!更可恶的是,澡桶里的水也被放得干干净净!低头一看,不知何时,澡桶侧下方竟出现了一个小洞! 祁天晴!漫修简直要恨死她了!即使在百花馆,他也没遭遇这样的尴尬,这般在众人面前的出丑,他感到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可是,眼下比起愤恨,比起自尊心受挫来,更多的则是羞愧难当!漫修当即蜷缩成一团,躲入了澡桶中。可是,下一步该怎么办呢?漫修使劲的咬了咬自己的嘴唇。 “穿上吧!”走到漫修面前给他解围的是个陌生的男子。 漫修心怀感激,接过了男子递过来的长袍和靴子,赶忙披到了自己的身上。穿上了衣服,这才有了些底气,当下也不管众人的围观,从桶中站起了身,双手遮着长袍,迈了出来。 “多谢这位仁兄!”这时的漫修还不忘给救助他的人道谢。可是对方的反应却不像漫修预料的那般予以答礼,或者寒暄几句客套话儿,而是上前一把拉住了漫修的胳膊。 “这……”漫修不知对方何意,但见他直盯着自己看,便想对方是不是还想要回长袍和靴子。于是说道,“这位仁兄,小弟的衣靴就在那小屋之中,待小弟这去换过,再把长袍靴子归还仁兄。今日之恩,小弟永生不忘,待他日有机会,定当回报仁兄!” “回报?何必他日,现在就可以!” 什么?漫修听完对方这话,不禁一愣。原来这帮他一把,还是有目的的。可既得了对方的帮助,对方又提出现在要求报答,自也不好回绝。于是便说道,“仁兄有事,只管吩咐。只要小弟能做的到的,定竭尽全力!” “这事你肯定能做的到!”说着,那男子便附在漫修耳边说了几句,漫修的脸当即就变得像熟透了的苹果一般。 你道这男子提出的要求是什么?原来竟是要求漫修陪他一夜,说他这辈子,独好男风,但像漫修这般令他一见钟情的还是头一回。 漫修尴尬的不知说什么好了,思索了再三,才说出句,“小弟这先去换过衣服!”当下也不顾男子再去拉他,硬是急匆匆的脱开离去。 再寻进那小屋,却见到了正眉开眼笑的祁天晴。当下,漫修先是一愣,原来刚刚就在那男子附在他耳边说话的时候,分明还有种香味冲击着漫修的嗅觉。但由于自己的尴尬境地和羞涩,才没去过多的上心。但如今,这屋里怎么也会有相同的味道呢?难怪觉得熟悉,原来竟也是祁天晴的杰作。 “哈哈,我还以为你不会这么快就现身呢!才睡这么一会子,就醒了啊!” 祁天晴的话再次证明了漫修的推断,今天令他在众人面前出丑的这一切都是祁天晴精心安排好的。内心愤怒到了极点,可漫修却并没有发作。只是默默的走到祁天晴的身边,拿起了自己的衣物,也没经祁天晴允许,当即便脱下了长袍,这倒惊得祁天晴有些花容失色,当即闭住了眼睛。 “喂!你怎么可以在这里换衣服?还不说一声!我是女孩子啊!” “你听到我说话没有!你换好了吗?” “你再不吭声我可要睁开眼睛了!别怪我没提醒你昂!” “你到底听到我说话没有,回答一声啊!” 此时,就听见咚的一声门响,祁天晴微微睁开眼睛时,小屋里却不见漫修,只留下地上的一件长袍和一双靴子。本想好好笑他一番的,没想到漫修却反将了她一军。祁天晴当下便追了出去。 此时的客栈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众人还是各忙各的,但见到漫修再次出现,还是又引起了不小的话题。 漫修当下也不顾众人的议论,仍然大踏步的走出了客栈。 小二刚要去拦他,因为银子还没给呢!可这时却又看到了后面风风火火追来的祁天晴。 “小娘子!银子!” “你给我让开!”祁天晴一把把小二推到了地上。 她这一来,已经都走出客栈门口的漫修却又止住了脚步。 “喂!你不是吧?一起来的,你就自己一个人走?” 漫修也不去理她,回头来扶起了店小二。而这时,掌柜的也走了过来。 “要多少银子?”漫修问向掌柜。 “客官,就二两。”掌柜的微笑着说着。 莫说二两了,连一钱银子漫修现在也拿不出来,可这问题总得解决啊,当下也不去向祁天晴求助,只说:“掌柜的,我现在身上分文没有,您要是相信我,给我两日时间,两日之后,我定把店钱给您送回来。” “什么?”一旁掌柜的听到这话,刚想发作,但看到祁天晴凶神恶煞的样子,却又缩了回去。“这,小店也是小本经营……” 还没等漫修回答,就见祁天晴掏出五十两银子往桌子上一拍,“够了吧?” “这,这,我们还找不开呢!” “少废话,让你收你就收着,余下的算打赏了!” “多,多谢姑娘!”掌柜的可是个聪明人,知道见好就收。 漫修见祁天晴付了银子,也不多说,转身就走出了客栈。 “喂!你给我站住!你聋了吗?给我站住!” 可无论祁天晴再怎么喊,漫修也没有再理她,只是一个劲儿的往前走。 “你再不站住,我就把这个破烂东西给你扔了!”祁天晴在后面大喊道。 漫修当然知道她说的那“破烂东西”指的是什么。一个身外之物,如今却成了他的羁绊。这金簪子,到底该要还是不该要了呢? 犹豫中,漫修还是停下了脚步。 “你终于肯停下脚步了昂!”祁天晴追了上来。 “你在跟我赌气吗?怎么,我耍你伤你自尊心了?有能力的话,是不是还想杀了我,为自己挣回些颜面?” 回应祁天晴的依旧是沉默。 “你这是什么意思?只不过是玩玩嘛!用着那么认真了吗?” “你是不是打算永远装哑巴,不跟我说话了?” “好了,不生气了嘛!你想去哪里,我陪你去就是了!” “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欺负你了!别生气了嘛!” “还气啊?那好!你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凭什么在这里哄你!从现在开始,咱们,不,是你和我,就分道扬镳!这样就不会再有人欺负你,耍你,让你蒙羞了!而这什么破簪子,我留着也没什么用处,这就丢了去,一了百了!”说着,祁天晴便要把手上的簪子扔向远方的山沟里。 “别!”漫修终究还是没放下。 “呵呵,肯说话了?我还以为你能坚持多久呢!”祁天晴得意的说道。 “你赢了!”漫修看了看那金簪子,又看了看祁天晴,低下了头。 “好了好了,我还真能把它给扔了吗?无非就是吓唬吓唬你!不气的话咱们就走吧!” 正当祁天晴要把金簪子再放回怀中之时,漫修却突如其来的出手去夺。只可惜,对方早有防备,迅速的闪身开去。 “哈哈!你这个坏小子!原来打这簪子的主意!” “昨日也不知是谁称我作好哥哥的?” “呵呵,是吗?有吗?谁啊?” 漫修对眼前的这个祁天晴真是没办法了,但再气的话反而显得自己小气了。只得将此事翻过,不再去想。 当下,二人又踏上了漫漫的旅程。 第77节 第一百五十六章 杭州之行 “喂,你不是还在气我耍弄你吧?”看着一路上漫修都不怎么做声,祁天晴不禁好奇的问道。 “你是不是觉得折磨别人很有意思?” “恩……此言差矣!”祁天晴模仿着学堂先生的声音说道。 “哦,此言差矣!那差在哪里呢?” “我呢,不是觉得折磨别人有意思,是觉得折磨你有意思!” “哈!是吗?那我真是荣幸之至啊!” “恩,是真的。别人都怕我的毒,唯独你不怕。可是你的弱点太多,武功又差,哦,不对,是根本不会,所以我怎么折腾你都行。可是,别看你现在这么听话,那都是表面的,最不服我的人,其实也是你。所以,我一定要把你留在我的身边,不停的折磨你,直到你完全被我降服为止!” 漫修真的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她了,又哪里表现的不服她了,会让她产生如此的感觉。有可能的话漫修真想拿到金簪子,一辈子再也不见这个女人了。真是太可恶了,耍弄自己跟什么似的! “好了,我承认,客栈里我是做的过分了些,可也是觉得好玩儿嘛!你又没什么损失,就别生气啦!”祁天晴娇气的一直摇着漫修的胳膊说道。 没损失?损失大了。颜面全无啊!可都说不打笑脸人,面对这样的祁天晴,漫修实在是有火也发作不出来了。 “不生气的话,笑一个嘛!” “不生气了,但也笑不出来!” “好啊!我看你笑得出来还是笑不出来!”当下,祁天晴便去咯吱漫修,漫修敌不过祁天晴的攻势,被她咯吱的连连发出笑声。 “哈,笑了!太好了!” “太好什么?你又可以继续欺负了?” “呵呵,我就说你聪明嘛!那句话叫什么来着,知我者莫若你!” 漫修无奈的笑了笑。 “喂,你干嘛一定要去杭州?上次问你,说是去见个故人,是什么故人啊?”祁天晴也不知为什么,竟开始关心起漫修的事情来了。 “故人就是故人,有什么不理解的!”显然,漫修是不想过多的解释。 “这个故人是男是女?姓甚名谁?在哪里住?做什么的?跟你怎么认识的?” 面对这一连串的问题,漫修愣了一愣。 “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因为,我答应你,要陪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啊!” “路途遥远,我自己去就行!不过,你最好把簪子给我……” “那故人跟这簪子有关?” 想来祁天晴也不是很笨嘛!漫修点了点头。 “他叫什么?” “郭柏。” “郭柏?是干什么的?” “是个金匠,我没见过他。只是听说有可能这簪子是他设计打造的,便想去问问。” “这簪子是谁给你的,你这么宝贝?” “是爹娘给的。” “哦,难怪了!遗物啊!” “胡说!我娘根本就没过世!”漫修的厉声倒让祁天晴吓了一跳。 “没过世就没过世吧,你吼什么!我又不知道你的情况,你说这簪子是你爹娘给的,又这么宝贝,而且我认识你至今,也都是见只你一个人在江湖上飘荡,你也从没提及过你的爹娘,因此才猜这是遗物的,我有错吗?你干嘛对我凶!” 祁天晴转身而立,从小到大,只有人对她冷漠,却没有人对她发脾气,漫修恐怕是第一个吧。 “对不起,我,我也是无心的!”漫修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态度有些过分了。 “哼!” “不要生气嘛。这样就当我们扯平了,好不好?” “什么扯平?” “客栈里你让我颜面尽失,现在我又凶了你,就算扯平,行吗?” “想得美!”说着,祁天晴便狠狠的往漫修的腿上踹了一脚,疼得漫修立刻蹲下了身。 “我大人不计小人过,这事儿就算扯平了。但以后,你要再这样,仔细了你的皮!”祁天晴昂首离去。漫修也无奈的追了上去。 就这样,陆路、水路,连走了半载多,二人才到达了杭州地界。 到达杭州之后,祁天晴便陪着漫修马不停蹄的挨家金店打听。结果最后打听到的结果却是,五年前郭柏犯了案,早就被处死了。 漫修大惊,忙问犯了什么案子。对方答官府的事谁敢多问,只是听说好像玉匠于男私自雕刻朝廷给西夏的赐品,以次充好,郭柏与他是朋友,也被牵连了进去,两人都被满门抄斩了。漫修再问雕刻的是什么赐品时对方就不得而知了。而问是否知道郭柏曾打造过支杯型的金簪,对方也回应说“郭柏是个金匠,一辈子应打造过不少簪子吧,我又没去看过,当然不知道人家做的是什么生意了。” 漫修不死心,又和祁天晴一起找到了郭柏和于男曾经的家,早已是封条上门,一片凄凉了。 一个杭州的玉匠,私自雕刻朝廷给西夏的赐品,以次充好?难道朝廷给西夏的赐品不该走陕西吗?怎么竟到了杭州来?而且一个普通的玉匠,又怎可能看到朝廷赐品?还有机会仿造呢? 朝廷的事情漫修虽然不懂,但这样常规的推理能力他还是有的。郭柏虽是那玉匠于男的朋友,但只是个金匠啊。难道私自仿造朝廷赐品他也有份儿?漫修越想越糊涂了。 又在杭州呆了几日,可依然还是毫无头绪。有关郭柏的案子早已了结,应早已上报了开封,案卷也应被封存,如何能看到案卷,又如何能查看一下郭柏和于男的遗物呢?可是真的查找到了就一定能找出与父母亲有关的信息吗?何况和玉夫人打听出来的,也只是说见过郭柏打造过类似的金簪,与自己的那个究竟不是一样的。 而看着这几日漫修一直愁眉不展,祁天晴不禁好奇的问道,“你干嘛非要找那个郭柏不可?这金簪子就算是他打的又能怎么样?这金簪子背后是不是还有什么故事?” “这金簪子背后应该是有故事的,但究竟是什么故事我也不知道。而这个郭柏,就是有可能知道这个故事的人,只可惜,他死了。” “我一直想问个问题,不过你得先答应我,不许发脾气的!” “呵呵,什么啊?”祁天晴也会用商量的口气说话,真是有些出乎漫修的意料。 “你不是说你娘还活着吗?既这金簪是她留给你的,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找她?那不就很清楚了!何苦又跑到杭州这么远的地方来找什么郭柏?莫非,你也像以前的我一样,根本不知道娘是谁?” “我知道娘是谁,她不仅是最善良温柔的母亲,还是最勇敢的母亲!只可惜,现在算起来得有十二年了。十二年前,爹被杀,我和娘也失散了,自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她。可我总相信,娘还活在这个世上,甚至有可能就在我的身边……” “是谁?谁杀的人?” 漫修不再做声了,只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沉默了良久,祁天晴才再次打破了寂静,“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去开封。” “去开封?” “对,开封里有案卷。不仅是郭柏的,幸运的话还有可能查到当年杀我爹的人究竟是谁。” “你不是打算去偷吧?” “偷?偷什么?” “案卷啊!” “呵呵,我自然不会去偷了。这样的事儿,自然得交给有能之人了!”漫修说着,便故意对着祁天晴笑了笑。 “啊!你不是打算让我去帮你偷案卷吧!我的功夫可没好到那地步!万一被擒住了,判个斩立决什么的,你不心疼啊!” “呵呵,我心疼什么?没见到案卷吗?” “好啊!你真是良心被狗吃掉了!我陪你千里迢迢过来寻人,你却只在那里算计如何害我!”祁天晴侧身而立,显然真有点生气了。 “呵呵,你别说,你嗔怒的样子还真好看!” “你说什么!”祁天晴回身挥拳便要打。 “手下留情!手下留情!我又没说让你去偷,你自己揽下的。” 祁天晴的拳头停在半空中停下了,可是此时,她的表情并不是转怒为喜,而是惊讶的愣在了那里。 漫修顺着她的目光回身忘过去,着实也吓了一跳。原来房间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黑衣人,脸上的面具足令所有见到的人都望而生畏,而这个面具漫修是见过的,在程家也带过,那是神毒人的。 “师……娘!您,您怎么会来?”头一回听祁天晴说话有些结巴,漫修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可他还是沉稳的向神毒人施了一礼。 “哼!你还知道认我这个做娘的!” “娘,女儿知道错了!” “错?你也会知道错!程方棱那么对我们母女二人,你居然还偷偷的逃出秋水伊人,去帮他!他毁了咱们的心血,火烧了秋水伊人,你居然还在这里跟他打闹嬉戏!” “娘……我……” “不必说了!现在就杀了他,跟我回去!” 听完这句命令,漫修和祁天晴都大惊。 “娘,不要啊!” “怎么?你该不会是对这小子动了情吧?又或者是,他一路上对你有过非分之举?”面具下的那双眼睛似要射出火来一般。不由分说,神毒人的袖口下便迅速的飞出三支毒针。 说时迟那时快,祁天晴一把将漫修拉到了一边,三支毒针钉在了白白的墙壁之上。 第一百五十七章 擦肩而过 “你在帮他?”三支毒针虚发之后,心惊的不仅漫修和祁天晴二人,更有神毒人。自己年轻时曾经受过的伤害她是绝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再去承受了,因此才自小就培养祁天晴狠毒的性格。可没想到,自己精心培养出来的一向视人命于草芥的祁天晴,今日竟为了救漫修而背叛她! “娘!您不要生气!他当时那么做也是为了救爹,是没办法的办法,您不当时也放他走了吗?” “你现在是在为他说话吗?你为了一个男人,居然来顶撞我?” “不是的,娘!我不是那个意思……” “够了!程方棱怎么对我的你不知道吗?男人都是负心的!难道你明知这样,也要步娘的后尘吗?” “娘!他不是那种人!更何况……” 第78节 “好了!都说女大不中留,我还以为你在我的培养下会与众不同些。原来也是一样的!既如此,好!秦漫修,我就给你次机会,现在就跟我和天晴回秋水伊人,然后永不踏出那岛半步,你要是做的到,我便不杀你!” “娘,您听我说完……” “你闭嘴!我现在要听他说!” 神毒人的说一不二祁天晴是再了解不过的了,于是,当下也不敢再多插言,生怕再惹怒了她,到时漫修的性命可就绝对不保了。 “我现在要去开封,不能跟你们回秋水伊人!”漫修斩钉截铁的拒绝虽在祁天晴的意料之中,但心里却是有些说不出的苦涩。 “哈!哈哈!天晴,你也听到了?我给他的机会,他拒绝了!这可就不能怪我了!”说着,神毒人便从腰间抽出一把柔韧性很强的长剑,对准了漫修。 “娘!他是要为父母亲报仇的!” “这可不关我的事,我只问,他去不去秋水伊人!” “不去!”漫修再次拒绝。 “好!”神毒人说着就要出手取了漫修的性命,而此时的祁天晴却突然拔出匕首,对准了自己的粉颈。 “天晴!” “娘!女儿不孝!但今日您要是杀了他,我便自刎当场!” “你真的决定了?” “是,我决定了!” “即使他有一日负你,你也要这样坚持?” “是!” “如果你跟他走,就不能再回秋水伊人,今后你我相见,也要行同陌路,你也愿意?” “是!”祁天晴咬了咬自己的嘴唇,狠狠心说道。 “好!秦漫修,今日是天晴救了你的性命,希望你能记住!但愿他日你不会有负天晴!如果你胆敢对不起天晴,第一个不饶你的便是我神毒人!你们走吧!” “娘!”祁天晴有些依依不舍的望着神毒人。 “走!” 祁天晴和漫修离开了。一路上,一向多话的祁天晴却极少开口。 “谢谢你!”陪祁天晴静静的走了许久,漫修才开口说道。但其实祁天晴为什么要帮自己,在神毒人问她是否坚持要跟自己走时她斩钉截铁的一个“是”字便是最好的答案了。与其说现在想说声“谢谢”,漫修更想说的则是“对不起”。因为自己的缘故,祁天晴承诺不再回秋水伊人,与刚刚相认的母亲也要从此天各一方,行同陌路,而更关键的是,自己给不了祁天晴幸福。 “没什么可谢的,只不过我还没玩够,不想让你死得这么快罢了。”祁天晴的回答轻描淡写,但漫修不至于笨得真信这个理由。 “你这样做其实不值得。你知道的,我选择了查清真相这条路。”漫修说这话的时候,突然想起了肖飞。还记得自己当时劝肖飞放弃报仇,选择与林雨薇在一起的时候,说的是多么的激情昂扬。可如今到了他自己,却宁肯选择查清真相,为父母讨回个说法,也要放弃自己的幸福。 “我都知道,你不必多说了!我刚才那样说那样做也只是为了不让娘杀你。你,顶多也就是我一个耍物吧,别以为在我心中能有多重!”耍物能有这个分量,也非普通耍物了。漫修不再多言语。 赶了一日的路,又挑了家客栈住了下来。这一觉,祁天晴不知怎么却睡得特别沉。待次日起来,已经是日上三杆,出来寻漫修时,意外见到的却是神毒人。 “娘!”祁天晴大惊,以为神毒人出尔反尔,当即便冲入了漫修的房间,结果,里面空空如也。 “他人呢?他人呢?”祁天晴的紧张似乎都有些夸张。 神毒人见了,有些黯然神伤的说道,“你们离开客栈时,他回头跟我小声说了一句,让我跟着你们一起走。我不知他何意,但还是跟来了。到了傍晚,他找到我,向我讨了些迷药过去。你睡的这么熟,就是那迷药的功效。哦,还有,银子银票他也拿了些去,是我给他的。”祁天晴隐约记起昨夜睡前漫修特地来找她又喝了几杯水酒的场景,酒量一向大的她昨夜没喝两三杯便睡了过去,原来竟是他有预谋的。 紧接着,神毒人又拿出来一封书信,递给了祁天晴,“这是他留给你的。” 祁天晴接过了书信,整个人似乎霜打的茄子,看上去完全蔫了。她并没有打开书信,即使不看,她都知道漫修为何如此做。他选择了独自去挑战困难,不想连累她也一起受苦。 “他什么时候走的?” “今儿一早便走了。嘱咐我一定看好你,不要让你去开封。” “他什么功夫都不会,去开封会不会有危险?” “人的命,我们难以左右的!” “他,会再去秋水伊人找我吗?” “如果他有心的话,会的!” 祁天晴默默不语。 话说两头,漫修安排好祁天晴这边的事后,便独自一人踏上去开封的路。 一路走来,漫修来到了杭州码头。熙熙攘攘的人群,来来往往的过客,漫修却突然感觉到这个世界是这么的陌生!好似只有他一个人被排斥在了整个人群之外一般。 现在看来唯一可行的一条线索也断了,漫修仰天长叹了一声。可就在这时,好似人群之中闪过一个极其熟悉的背影。是娘!漫修下意识的追了过去,结果却是在人群中依然孤立。漫修干涩的笑了一下,他以为是他太想念娘亲了,刚才都产生了幻觉,十二年了,娘亲如果还活在这个世上,怎会不找他?找也肯定会在开封附近啊,又怎么会在杭州出现?定是自己看错了吧。漫修失望的登上了船。 但其实漫修没有看错,那就是他日思夜想的母亲孟灵。只不过不只她一个人,旁边还有那当日追杀他们,又在周可等人面前救走灵儿的朱四,又称朱不眨的。那日在悬崖上,朱四可是一直在窥伺时机离开,因为他看出骑马的那帮人中有真正的高手,在要出了他们想得到的东西后定然会杀人灭口,他也会被算在其中一个。但见漫修掉落山崖时,朱四便放出烟雾弹,至于灵儿,连他都说不清当时为什么要救她走,也许是为了去向刘喜讨要酬金,也许是看灵儿实在太悲伤了于心不忍。总之他带她走了。但自那日之后,灵儿便整个人都傻了,整日目光呆滞,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朱四让她走便走,让她停便停,简直就像是个还可以活动几下的活死人。而朱四也并非是靠说话让她行动的,因为灵儿好似完全听不到任何的话语。也不是靠手势,因为灵儿虽然睁着眼睛,也从不看旁物,偶尔眨一下,才让人知道她还是个活物。朱四要让她走时会直接搀扶起她,先带她走几步,要她吃饭时,会把碗筷放在她手里,先用自己的手帮助她吃几口,坐下、躺下、喝水,包括解手,都是如此。日子久了,灵儿好似形成了条件反射,只要朱四如此,她也便去做,完全成了一个人偶。 朱四没地儿可去,想来想去还是回去找刘喜,毕竟,有灵儿在手上,这就是他执行了任务的证据,虽然没能拿到漫修的尸首,但也是眼见他掉落悬崖的,刘喜该不会赖账。于是,朱四带着灵儿历尽千辛万苦,从开封一路又回到了金华。 而此时的刘喜已更加今非昔比。此人本就极好钻营,又舍得花钱,竟不仅与当地的知县大人打的火热,与上面的知府大人也是亲如一家。在这些父母官的支持下,他的生意是越做越大,什么药铺,酒店,钱庄,赌坊,只要他能想到的,只要在酒桌上,或者银票上跟父母官大人递句话,就一切都没问题。刘喜势力一天天壮大,他又担任了当地的民团总指挥,借这个名义,手底下竟养了不少打手,以确保他的生意和生命的安全。 这时,朱四再回来找他,刘喜却不再像先前求他的时候那么低声下气了。朱四来的时候没有带灵儿,他把她先安顿在了一个破庙里。在经过了层层报告,和关关审查后,朱四的兵器被收,终于得见了刘喜。 刘喜现在已经是金华赤松乡呼风唤雨的人物了,从穿着到用品,无一不用最好的。刘喜打量了一下朱四,浑身破破烂烂,想必已穷途末路了,又来寻自己。于是也不请他坐,自己倒是品了口茶,慢条斯理的说道:“原来是朱老弟啊!如何去了这八九年都不见踪影,在义乌又发现了钱狗儿的尸首,我还以为你也出事了呢!” 第一百五十八章 拜祭父亲 原来朱四本来自己就生活困难,又带着个灵儿,行动更是不便,从开封到金华竟又花费了两年的时间,因此才有刘喜一去八九年的说法。 面对刘喜的询问,朱四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多谢老爷挂念,我一路追杀那丫头和小少爷…” “嗯?”刘喜把眼一瞪,朱四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哦,不,是那小孽种,本来就要得手,不料却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多次救了她二人。为完成老爷的吩咐,我只有千里追杀,两年前一直追到开封才算得手!” “好啊,那小孽畜的尸首呢?” “不敢隐瞒老爷,正当我要杀他时,他却自己先滚落下了悬崖,我勘察过,那悬崖又高又陡,是万活不得命的!” “嗯?朱老弟,你可不要怪我说你啊!拿人钱财是要与人消灾的,我当日给你二人可是丰厚的酬金啊,可条件也讲的很明,务必要见那丫头和那小孽种的尸首,你现在这般说,谁看到了?你说他掉落悬崖就掉落悬崖,我当日还不是说他溺死水中了吗?做人得诚信的,是不是?要拿酬金,简单,我如今富甲一方,如何又能少得了你那份儿,连钱狗儿的一并给你都可以,但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总不能这样空口无凭的就来问我要钱吧!” “是,刘老爷说的是。可是那小孽畜滚落下了万丈悬崖,我又怎能拿的到他的尸首呢?想必早已跌的粉身碎骨了!” “恩,说得到也有几分道理。那丫头灵儿呢?” 朱四本待说实话,可听刘喜刚才那番言语,显然就是在埋怨自己做事不力,不想支付酬金,如今即使说了他带了那丫头回来又能如何,刘喜最关心的是那个孩子,丫头只是让他们顺便杀的。想到这儿,朱四答到:“她倒是杀了,只是尸首不便从开封运过来,太招人眼,便只取了她件贴身的饰物。”说着,朱四从怀中掏出件衣服,上面有一滩血迹。 这滩血其实是当时他受伤时流的,后来见灵儿的衣服也沾有了血迹,太引人注目,他便又给灵儿偷了套衣服,自己则用灵儿的衣服里面儿包裹了伤口,那血迹自是当时留下的。后来伤口慢慢愈合,朱四将衣服撤下,本想扔掉的,可灵儿的手却总攒着衣服一角儿,朱四便把衣服又留了下来。不料今日竟派上了用场,当杀害灵儿的证据给刘喜看了。刘喜看后,留下了衣服,并吩咐账房支付给了朱四一笔不小的费用,让他以后不要再找他。朱四拿着钱,带着灵儿,离开了金华。这日竟到了杭州。 有了灵儿的羁绊,反而朱四竟不再去赌了,十二年下来,照顾灵儿到成了他的一个习惯。有了刘喜给的那笔钱,朱四做起了小买卖。之前做杀人的勾当自是也不去做了,有钱了谁还做那等伤天害理的事啊!可为何要救灵儿,又为何要照顾灵儿十二载之久,朱四也说不清楚,只是当时顺手救了她,又一直没有悬念的照顾了下来。共同在一起十二年了,虽说之间没有过一次像样的交流,但在朱四的生活里,却有些缺她不可了。 朱四对灵儿很好,吃喝拉撒睡一应全包,可唯一不肯为她做的就是带她去治病。他怕灵儿突然哪天好了,再认出他就是之前的杀手,离他而去。 且说漫修这边,就在看到母亲熟悉的背影,又未能寻到,认为是自己眼花看错而沮丧的独自坐上了从杭州至洛阳的船,等下船后再从洛阳辗转至开封时,却在船上意外又遇到了另一个面熟之人。开始也没敢相认,在听有人喊那人做“大海”时,漫修才上前施了一礼,问道,“这位大叔可是姓孙?” 对方很惊讶的看看眼前这个俊美的年轻男子,似也有些印象,但又确实不识得,“你,你是……?” “大叔以前可是住在开封府马行街?可还记得邻居家有个孩童,唤作秦漫修的?” “啊!你……你是秦兄弟的儿子?”对方显然也想起了漫修,但惊讶的表情尽显于外。 且说漫修在船上碰到的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儿时自己家的邻居,孙老太的儿子,孙大海。漫修儿时只知道他是跑船的,却并不知他跑的是哪趟船。如今也是机缘巧合,竟在此相遇。漫修正要查询当年父亲被杀一事的真相,真是上天眷顾,竟将老邻居赐予到他的面前。阔别十二载,重遇故人的喜悦,让漫修自是一扫之前的沮丧,兴奋不止。 “孙大叔,孙奶奶可还健好?”漫修还隐约记得母亲平日里经常过去照顾的人便是孙老太。 “唉,别提了。自那日大火,我便急着抢救老娘出屋,等安顿好了老娘,再去寻你们时,谁知你一家三口却都不见了踪影。由于当日的大火把周围几所房屋都烧了个面目全非,之后我们也随众人被各自安置到了别处。后来老娘几次让我去寻你们母子,可是却无处寻去。过了没几年,老娘也过世。临终前,还一直念叨着邻家的灵儿呢?说‘怎么这么多年也没见她来看我,等她回来,你记得一定在我坟头上告诉一声……’唉,东京城都大的很,又上哪里去找分别多年的邻居呢?我埋葬了老娘之后,便把屋子盘了出去,只专心的出海跑船,想不到在船上竟还能遇到十多年未见的故人,真是缘分那!对了,你娘呢?她还好吗?你们现在这是住在杭州啊,还是仍在开封?” 孙老太的临终遗言和孙大海关心的问候同样都深深地刺激了漫修的心。“那场大火,我和娘跑散了,至今我也在寻她。孙大叔,您要是跑船时见了,定要告知我一声!我会住在马行街的如意酒楼中,即使我不在,也要留个信儿与我!”显然,漫修不能,也不愿放弃任何一次能找到娘的机会。 “呵呵,那是自然!见到的话我定会前去寻你的。”说到此,孙大海环顾了一下四周,对漫修小声说了句,“你等一会儿到船舱来!” 漫修立刻会意,这是孙大海还有别的话要对他说,应该就是关于父亲之死的了。当下有些心潮澎湃,父亲被杀的真相终于要浮出水面了! 漫修见孙大海走入船舱后不久,自己也随着进了去。只见孙大海将他拉至僻静处,问道,“你可是去拜祭过你父亲?” “十二年了,连父亲的尸首被埋在哪里我都不知道。”漫修说着,便有些泪水涟涟了。 “我知道在哪里!” 这话使漫修猛然抬起了头,“您知道?” “对!你父亲的尸体,就是我亲手埋的!”之后,孙大海便叙述了当时的情形。他还清楚的记得,当时大火烧起时,曾有几个军官打扮的人骑马前来查看过,一匹马前还有他熟悉的秦威的头颅。当时可把他吓坏了,没想到秦兄弟这么好的人居然会是朝廷要犯,到死还要身首异处。因感恩孟灵长时间对母亲的照顾,孙大海在安顿好母亲之后便设法找到了秦威的尸体,并就地将其埋葬在了那片广阔的场地之中。只不过,为怕节外生枝,孙大海并没在那里立什么碑文,只是用些小石块堆积了一下,以便日后好寻。 “多谢孙大叔!”漫修感激涕零,当即跪下身来,向孙大海磕了几个响头。 “快起快起!我也是觉得秦兄弟不似那般坏人,其被杀一事其中的曲折虽是我们不可知的,但人都已去,又怎能任其再暴尸荒野?于是,便让其入土为安了。找了许多年,却不见你母子二人,只当也遭了难,真没想到,竟在这里能与你重逢!” “对了,孙大叔,您刚才说当时几个军官打扮的人砍下了我爹的首级,你可知道那些人什么来历?” “我后来倒是打听过。听说是陕西秦凤路军营里的人。军营里的事哪是我们平民百姓能管的着的,你说你爹这么好的人,怎么,怎么就……唉!” 陕西秦凤路军营?爹怎么会和军营里的人扯上关系?漫修自记事起认识的爹就是个杂货郎,只不过是集英雄侠义与豪气于一身的杂货郎。爹的死,和他们追杀自己和娘亲,以及他们要的什么东西绝非偶然,也许问题就出在这个陕西秦凤路的军营里呢?可是,要怎么才能查个清楚呢? 坐船到了洛阳,又辗转来到了开封。漫修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寻到了当年父亲和自己骑马的地方,也就是父亲尸体长埋于地下的地方。 时隔十二载,再次踏上这片土地时,漫修便泪流如雨了。此处再无当日的生机盎然,取而代之的是荒草丛生。父亲一点点传授自己骑马技巧时的耐心,生怕自己年小驾驭不了小马时的担忧,休息时抚摸自己额头时的慈爱,以及马上与自己谈论英雄时的气概……这一切的曾经的画面又接连的浮现在漫修的脑海之中。可惜如今物是人非,已不是当年那个自己的自己还站在这片土地上,父亲却已长埋地下了。 “父亲!孩儿不孝!时隔十二载才回来看您!”漫修按照孙大海指示的地方,准确的找到了一个坟墓。说是坟墓,只不过土堆得比别处能稍高些,没有碑文,有的只是上面整整齐齐的摆了一摞小石块儿。这小石块儿组成的特殊图案正是孙大海告诉漫修的,就在这里,父亲就在这里了! 漫修跪下哭着给父亲磕了几十个响头,“父亲,您放心,我一定会给您讨回个公道!到时风风光光的将您下葬!不再让您背负不明不白的朝廷要犯之名!” 第一百五十九章 二女出嫁 “父亲,对不起,孩儿食言了。那日答应过您要好好的活下去,好好的照顾娘亲。可是不仅我这十二年没有怎么好好的活,娘亲也在答应您的当天就被我弄丢了,至今还下落不明。您在天有灵,知道她在哪里吗?帮帮我吧!” “哦,对了,我见到金兰了。您还记得吗?在丹阳竹林村的那座后山上。听说您还有几个拜把兄弟原也在那里的。金兰的名字还是您帮她取的呢!金兰长得非常漂亮,人也善良。来到东京后又遇到了些好人,现在过得非常好。听说和玉夫人还有意要认她做义女,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也就真放心了……两位何伯伯,还有连婶子,您已经都见到了吧?在另一个世界中,能见到自己的故人,不知会是什么感觉?听金兰说,两位何伯伯都是重情重义之人,连婶子也是个刚烈贞洁的女子,他们与父亲志同道合,有他们陪在父亲身旁,想必也是一种幸福吧。就不知道袁叔叔和孟叔叔二人现在到底身在何处,如果能见到他们,想必真相的谜底就不会像现在这么难解开了吧。想他们也定是不知道父亲就在这里,如若知道,肯定会争先恐后的来看望父亲您吧。” “这儿的杂草比十多年前多多了。看来很少有人来这个地方了。父亲,明日里我再来,虽然可能会简陋些,也会给您立上一个碑文。父亲,您在我的心目中,永远是最好的父亲,最好的丈夫,最好的英雄!” 次日,漫修果然给父亲立了一个碑,不过正如他说,很是简陋。因为他不想太过节外生枝,便只自己寻了块木头,连夜雕刻上去的字。 祭奠完父亲,漫修便直接找到了兵部,想托林雨清帮着查阅杭州郭柏和于男一案的案底。可是,到了兵部,守门之人却笑嘻嘻的说道,“最近几日,林护卫是不会出现在兵部了。” 第79节 “哦?可是出什么事情了?”漫修担心的问道。 “哈哈,出事是出事了,不过是好事,林护卫可马上就要成为我们杜大人的乘龙快婿了!” 杜芸萱?漫修立刻想到了他们的婚事。原来林雨清正在操办他的人生大事,此刻去找他帮忙查询案卷,似乎有些不近人情。 “这位官爷,你可知他们何时成亲?” “你来的也巧,就在明日。杜府可是双喜临门那。不仅芸萱小姐出嫁,金兰小姐也在同一日出嫁,最近就看这杜大人那,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哈哈,换做我也乐啊!这两位乘龙快婿,一位是杜大人身边最信任的护卫,一位是数次受万岁赞誉的叶家的公子,人物长得出众不说,又是一武一文,谁人不赞这金玉良缘!而且,这杜大人如今得到了叶家的支持,今后在朝廷上那,就更加如鱼得水了!”另一个守兵附和着说道。 “叶家的公子?官爷可是说的叶子廉?” “叶家公子的名讳也是你称的吗?哦,应该称呼叶大人才对,因他破了齐大人一家被杀的悬案,如今万岁爷可是又下旨要破格提拔他为吏部的官员,让他查案办案,听说甚至可以直达天听那。” 原来一年的闭门思过之后,再次崭露头角的叶子廉又一次得到了万岁爷的赏识。想着众人都很幸福,漫修也不自觉的跟着幸福了起来。 而且,叶子廉就职于吏部?真是天助我也!这下想查父亲当年的旧案,就更加方便了。 眼下比这重要的,便是自己熟知的芸萱,还有金兰妹子马上就要嫁人了。而自己恰巧身在东京,总得去祝福一声吧。 当下,漫修便前往了杜府。此刻的杜府已是张灯结彩,一片喜气。 “秦漫修!”恰巧路过的雪儿最先发现了漫修的身影,当下是又惊又喜。 漫修微微一笑。“好久不见了!” “哈!我还以为你死在哪里了呢!如今自己的妹子要出嫁了,竟又像鬼魂一般蹦了出来。”雪儿显然还记漫修当初不辞而别的仇。 “你见过鬼魂会蹦出来吗?”经过了这么多的历练,漫修以为自己成熟了许多,想不到见了雪儿的面,竟还像两个孩童一般吵嘴。 “哈!以前是没见过,今日算是大开眼界了!” “嗯,没看出来,你还会开天眼。那你看没看出来,今日我就是奉佛祖之命来度你的呢?” “呸呸呸,你才要死呢!” “都鬼魂了,还怎么个死法?” “呵呵,好了好了!我道雪儿去拿个东西怎么这么久!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能改了一见面就吵嘴的习惯呢?”和玉夫人出来打了圆场。 “夫人!”漫修施了一礼。 “漫修,你可是好一阵子没出现在我的视野之内了。上回她们说你去了什么紫嫣庄园,可后来去打听,也说你早就离开了。不回京城来,这是跑到哪里去了。金兰还一直伤心着呢,说她出嫁,你这个娘家的哥哥却不在她身旁。” “呵呵,一言难尽。金兰妹子是明日出嫁吧?还算好,赶来的及时。” “嗯,走!咱们进去看看她们吧。芸萱和金兰也都想你了!雪儿,你也别愣着啊,来!” “好啊!”说着,雪儿便故意抢到了漫修的前面,漫修无奈的笑了笑。 “芸萱,金兰,你们看,谁来了?”和玉夫人一进门,便对正在谈天的芸萱和金兰说道。 “漫修!” “漫修哥哥!” 显然,二人对漫修的到来十分的欣喜。 “你是特地来看我们的吗?还以为上次我们说话过分伤了你的心,不再理我们了呢!” “呵呵,这说的哪里的话啊!相处了这么久,你们该知道的,我不记仇。” “那怎么这么久也不来瞧我们?” “从紫嫣庄园出去后就遇到了点别的事情,这些日子,都算是去闯荡江湖了!”漫修微微一笑,回答道。 “闯荡江湖?”雪儿的眼珠一转,当下便突如其来的又使出了她的擒拿手。原以为这个所谓闯荡江湖的秦漫修能有些长劲,可还是被她一下就擒住了。 “放,放手!” “哈哈,这就是你所谓的闯荡江湖啊!”雪儿推开了漫修。 漫修不停的揉着胳膊,嘴里喃喃的道,“又没人说闯荡江湖就必须得会功夫!” “那我还请问,你这位不会功夫的江湖人在江湖上都做了些什么啊?” 漫修待要向雪儿炫耀炫耀自己曾经帮助过七十二路地煞刀的传人程方棱逃出秋水伊人,又帮忙救助他一家于危难之中,想想又要牵扯出祁天晴和神毒人,说来十分话长,于是便转了话题,道,“我的江湖故事啊,那可精彩着呢!不过如今是芸萱小姐和金兰妹子的大好日子,不适宜谈这些打打杀杀的故事。待他日,你要是有兴趣啊,我再讲给你听。” “哈哈,这手脚上的功夫不怎么样,嘴上的功夫可是见长啊!” 说下,几人哄笑一场。话题又转回了将要出嫁的芸萱和金兰身上。她们没有漫修过得丰富多彩,又或者是惊心动魄,只是在平稳的生活中确立了自己心仪的那个人,并马上就要成为幸福的新娘。 次日,锣鼓喧天,鞭炮齐响,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林雨清的威武雄壮与叶子廉的英气逼人又再次为开封的市井百姓添了饭后茶余的谈资。 两位新娘从杜府同时出嫁,杜大人与和玉夫人喜不自胜。就在众人都把目光聚焦在这两位身穿同样火红嫁衣的新娘身上时,独雪儿却时常把目光投向在旁帮忙的漫修身上。为了庆贺芸萱和金兰的大婚之喜,他今日也额外花心思挑了件青蓝相间的丝绸服饰,在暖暖的春日阳光的映照下,可更显出他白皙的皮肤和桃花似的脸庞。雪儿看着,不觉都有些痴了。 “小姐,大小姐上花轿了。”旁边的丫头提醒雪儿道。这时雪儿才回过神来,又回头望了漫修一眼,有些不舍的也乘上轿子,前往林府。这可是她好容易才闹下来的,说是姐姐的洞房她非闹不可,可这样一来,金兰的她便去不得了。而巧的是,漫修则要跟着迎亲队伍去往叶家。 就这样,两支迎亲队伍到了分岔口便分道扬镳了。一支去往林府,一支去往叶家。雪儿和漫修也不得不再次分开。 两家中,红烛高堂,觥筹交错,自是都少不了。而在叶家,因为品妃娘娘和两位叶大人的缘故,本就有不少朝臣前来贺喜,现在又听说叶子廉被万岁下旨破格提拔,更是巴结都来不及,因此与只有家人朋友相聚的林府相比,叶家更显得门庭若市。 帮忙安顿好新娘子,似乎便没有漫修什么事情了。本想过去与叶子廉道声喜,但见来客都是朝廷重臣,叶子奇还一直都陪在子廉身边,自己曾经的身份,以及与叶大人曾经的过节难免怕被人再重新提及,于是,漫修索性在他曾经熟悉的叶府中独自转了起来,欣赏着月色之美。 “都弄好了?” “我办事,您就放心好了!这可是百试不爽的一招,喝了这,莫说一个何金兰,就是让天下所有的美女都投怀送抱也不成问题!” 本要在花园赏景的漫修被他听到的这句话惊得不轻。因为牵扯到金兰,他立刻便上了心,寻找起声音发出的位置。 “她好弄,就怕叶少爷之后知道了,少不了要追根究底。你们也知道的,他断案,连万岁都连连夸赞呢!”这是第三个人的声音,可通过这个人的声音,漫修确定了说话之人就在假山的后面。于是,极其小心的躲了起来,再听他们说些什么。 第一百六十章 春宵一刻 “我说你这个人,当初答应少爷的时候,你比谁都能,怎么到这份子上了,又打退堂鼓了呢?” “照我说,一不做二不休,连大少爷也一起做了。有他在,咱们少爷怎么也不能那么如意。反而他一死,不仅这何金兰能顺理成章的成为少爷的女人,以后这叶家的基业不也全归夫人和少爷所有吗?” “什么?杀大少爷?这人命一出,那官府还不介入啊!” “我说你这个人做事怎么畏首畏尾的!庞夫人失宠,少爷不受大人待见,都是谁的缘故?” “倒真的都是那叶子廉的作为。” “这就是了。少爷说了,今日定灌得那叶子廉不省人事。到时,想怎么样,还不任由我们摆布?” “直接在叶府里杀人?就凭咱们几个?” “我说你傻还是怎么着!夫人身边不是有个叫凤元的丫头吗?她可是得过夫人不少恩惠,对夫人忠心耿耿。到时就把叶子廉和她安排到一处,让凤元证明是叶子廉要强暴她在先,她情急之下才举刀自卫,没想到竟杀了少爷。到时,一是死无对证,二是家丑不可外扬,还不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吗?” “那凤元万一不干呢?” “呵呵,谅她也不敢,除非她想她的家人一个个都比她先死!” “嗯,此主意甚是高明,料到时叶大人也无应对之策了。” “现在还有个问题,就是叶子廉身边的那个杨全。他可是时时刻刻跟在叶子廉身边,寸步不离不说,而且滴酒不沾,想要成事,还需先把他除掉才是。” “嗯,这倒真是个难题了。” “对了,我记得杨全在开封还有一个年迈的老娘和一个年小他不少的弟弟的。何不借此为由支开杨全?” “如何支开?” “嗨!杀人你不会,放火总会吧?放了火,还怕他弟弟不来通知杨全?别看杨全平日里做事十分死板,也没几分表情,但对待老娘那是十分孝顺的。怎么样,时辰也差不多了,分头行动吧?” “我,我干什么?” “唉!你这个人,到底刚刚听了些什么?真不知道少爷干嘛要让你也参与进来!这样吧,看你这样的,放火也不会利索了,还是我来吧。那,你就来对付最容易对付的,何金兰,在她的酒杯里下点这个药即可,懂了吧?” “哦,好,好的!” “老三你现在就去安排凤元那边的事儿,安排好了就立刻去找少爷,待见有人来引开杨全了,叶子廉也喝得差不多了,便立刻动手,安排将其杀之。切记,动手时一定让凤元来,她是女人,捅人的时候力度毕竟与咱们不同。另外,即使退一步讲,官府哪日查下来了,杀人的也是凤元,与咱兄弟无关,你说是吧?” “还是大哥想的周全,我这就去安排。” 他们不仅想害金兰,还要杀叶子廉!这个叶子奇,还有与他狼狈为奸的这些人,实在是可恶至极!一定要想办法阻止他们!而正当漫修准备侧身去看看这密谋的三人究竟是谁时,就觉后面当头一棒,之后便人事不省了。 等漫修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虽觉后脑勺有些痛和麻的感觉,但整个人却感觉很放松。好软的床!旁边似还触及着个很柔很软的东西,漫修在迷糊中,感觉他触及的这个东西还在一起一伏,什么如此白皙诱人?什么如此沁人芬芳?漫修正陶醉在这甜蜜的温柔乡中时,突然又想起了刚在花园处挨了背后一棒。当即好似被打醒了一般,立马坐起身来。可呈现在他眼前的,是自己和金兰赤裸裸的身体,以及床上点点红红的血迹! 啊!怎么,怎么会这样?漫修惊悚的跳下床来,慌张的从地上捡起自己的衣服。还好,虽然忙中出乱,他也能分清哪是自己的,哪是金兰的,因为,金兰是今天的新嫁娘! 而就在漫修穿了没一件衣服的时候,金兰也醒来了。如此场景让金兰在扯过被子遮挡身体的同时,也“啊”的大叫了一声。也就在此时,有些醉醺醺的叶子廉,在众人的哄闹下,推门进了他的新房。 可眼前这尴尬的场景足以令众人瞠目结舌,也足以令有几分醉意的叶子廉完全恢复了清醒。 “你,你们!”看着地上凌乱的嫁衣,还有漫修匆忙没有穿好的衣服,叶子廉突然感觉天旋地转,甚至有些气血倒流,他的新婚大喜之日,新娘却和别人在偷情。而且这别人还不是外人,恰是他叶子廉亲手救助过的秦漫修。 “大哥!”叶子奇在一旁扶住了差点晕倒过去的子廉。“你们这对不要脸的狗男女!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我大哥的新婚之夜竟由你们在此胡作非为!真是不发威当我们是病猫吗?好!我叶子奇今天就让你们知道知道,叶家是惹不得的!来人那!” “慢!” “大哥!” “你们都出去!” “大哥!” “少爷!” “出去!”叶子廉此时已愤怒到了极点,说话时带有着十分的怒腔。 众人一看这种情形,便退了出来,叶子奇临出门还回头看了看漫修和金兰,漫修很敏感的感觉到他的嘴角翘起了一丝笑容。难道,难道金兰是被他给……?想想花园里听到的对话,看看现在的情形,不难想到是自己偷听他们的阴谋时被发现了,因此他们才将计就计,又出了这个阴招,不但可以彻底报自己之前对他无礼之仇,更可以掩盖他非礼金兰的事实。一旦金兰被赶出家门,那叶子奇就会更加的肆无忌惮。不行,不能告诉金兰她是被叶子奇给糟蹋的,以她的性格,还不非当场自刎不可? “我现在给你们俩个机会,把现在的场景解释一下给我听。”叶子廉已经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了。 “叶大哥……”漫修已经很小声的叫了,可换回来的还是叶子廉的一声呵斥,“说!”可以很肯定得讲,如果叶子廉现在不是这种理性至上的人,早就拿起刀来一刀杀了他了。 “我,我……”一旦说出花园里面听到的事实,以金兰的聪明伶俐,不难猜出这就是叶子奇的杰作,要怎样才能回避开这个问题,还能让叶子廉消了眼前的恨呢? “怎么?还没有编好吗?” “不是,杨全家里没有出什么事吗?” “杨全?这关他什么事?他整晚都在我身边,刚才进屋的时候,你没见到他吗?啊,也是,你现在眼中,还能看见什么?”叶子廉的话语中带有着无限的讥讽。 第80节 原来他们没按照原计划实行,那无论漫修说什么,对方都不会相信了。 “怎么不说话了?是被人下迷药了?还是被人打晕了?还是就是自愿的?这是叶府,这是我叶子廉成亲用的喜房,你们两个,总得给我个说法吧?”说着,叶子廉走到床边,一把掀开了金兰用来遮挡身体用的被子。就在那白皙诱人的身体一丝不挂的展现在他面前时,床上那点点的红色也同样刺激了他的眼睛,叶子廉的眼睛里似乎要喷火一般,他已经愤怒到极点了。 “叶大哥,我真的不知道,我就在新房里这么坐着等着,渴了便向喜婆讨了口水喝,醒来便是这样了。”金兰有些近乎乞求的说道。 “你呢?” “被人打晕了!”尽管漫修说的是实话,但他知道,无论他说什么,此时的叶子廉也不会相信他半分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叶子廉突然狂笑不止。“一个被下药,一个被打晕,哈!哈哈!”漫修知道叶子廉肯定以为他们编不出谎言了,便顺着他给的提示去作答,是他们可笑至极的愚蠢,又荒唐至极的作为,才令叶子廉发出如此恐怖的笑声的。 “叶大哥!”金兰试图拉住叶子廉的手。 “滚开!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叶子廉一把把金兰的手甩到了一边。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她?” “啪”,响亮的一巴掌从屋内传出,紧接着,又是桌子上酒壶酒杯噼里啪啦落地的声音。叶子奇在外面听着,笑了。 “怎么回事?”叶明知和叶明心两位大人听到变故,也匆匆的赶了过来。 “这……”在门口的杨全有些为难。回答吧,难以启齿,不回答吧,自己向来对叶家忠心耿耿。 “唉!你让开!”叶明知将杨全推到了一边去,急急推开房门要进去看个究竟。 “不许进来!”叶子廉在里面发疯似的喊道。 叶明知可不管那一套,当场便推门而入,可眼前的场景也足足令这两位叶大人楞了好一阵子。 “你这个畜生!”叶明知一把就揪起了已被打趴在地的漫修,不问青红皂白,上去就是几个狠狠的耳光。漫修也没躲,也没反抗,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大哥!”别看叶明心是个武将,但平素为人稳重,什么事情总得先问个清楚再处置不迟吧,可此时他的劝说也丝毫没起一点作用。叶明知恨不得一刀就砍了漫修。 “你们,你们做出的好事!”此时的叶明知甚至有些后悔当初还曾为漫修在百花馆主馥郁面前说过好话的作为了,这种人,就该千刀万剐!自己一时的同情却造就了今日叶家的悲剧,真是不能存一丝妇人之仁啊! 第一百六十一章 被逼绝境 “你们这对奸夫淫妇!我叶家待你二人可是不薄,纵然曾经做的有些过火,也是有因有果!居然想出这种肮脏的手段来对付叶家,败坏叶家的名声,真是,真是气煞我也!”漫修当然知道叶明知所说的有因有果指的便是他曾经和叶子廉的传闻,因而才将他送入百花馆一事,看来叶明知是认准了自己是为了报复曾经在百花馆所受的委屈,才给叶家难堪的。 “来人那!送官法办!” “慢!” “子廉!他们都这样了,你还要护着他们吗?” “爹,我不是在护着他们,是在护着咱们叶家。” “护咱们叶家?” “这种事情传出去,恐怕不光是朝廷上下,就连街头巷尾,咱们叶家也都会成为笑柄吧!” “那依你的意思……?” “你们滚!滚出开封!永远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现!” “叶大哥!”金兰哭得声音都颤抖了。 “谁是你叶大哥!明日,我就会对外宣称,你嫁过来的当晚便旧疾复发,不治而亡。要是聪明的话,你就永远不要再在这开封露面,否则别怪我到时手下无情!你们好自为之吧!”这恐怕也是叶子廉念在曾经和漫修、金兰都有一段情的份儿上,才这么做的。漫修默默的接受了,金兰的泪水却涌出来的更多了。 叶子廉出门来了,他对杨全悄声说了一句什么,便漠然地转身离去。随后,便来了两队兵,将此处重重包围。杨全当即站到了高处,用威力的眼光横扫了众人一番,又以最严肃的口气对众人说道,“今日之事,如有泄露者,后果自负!”来闹洞房的随行之人对这个结果其实早有预料,但杨全冷漠的语言,再加上这阴森的气氛,众人一个个都默不作声。这朝廷上的事,没亲身经历过,也听过一二分。以他叶家如今的实力,想要一个人死真是太易如反掌了,谁敢惹这麻烦上身,当即便都缄口不言,可人人也都后悔今日来喝这喜酒了。 漫修带着金兰走了。一路上,金兰哭哭啼啼个不停。从天堂掉入地狱的感觉原来就是这样的!真是上天弄人,为何偏偏让她丧失少女贞洁,甚至幸福生活的就是她的漫修哥哥,金兰的心里好矛盾,现在的她对漫修十分得恨,却又恨不起来! “对不起!今日的酒恐怕是喝多了。你要是怪我,就尽管怪吧,我会用一生补偿我今晚的过失的。”漫修清楚的记得自己被打晕之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根本不会与金兰发生什么关系,可为了能让金兰深信做下这等禽兽不如之事的人正是自己,漫修只得把原先告诉叶子廉的那个真实的理由也同样的推翻。 “你不是说,是被人打晕的吗?” “是我自己糊涂了,以为这样说叶大哥会放我们一马。堂堂的叶府,哪里有打阴棍的人那?我真不是人,喝了点酒,竟打起了你的主意,我真是该死!该死!”说着,漫修便狠狠地自己抽了自己几个嘴巴子。 金兰又开始默默的流泪了。 “金兰妹子,求你别哭了。我知道是我不对,都是我的错,你要打要骂冲我来,不要作践了自己的身子。” 漫修这不劝还不要紧,一劝金兰哭得更凶了。 “我娶你!我一定会为今晚的事情负责的!” “不!这是命!命中注定!其实,爹娘的遗愿便是希望我找到你,然后共结连理的。可是命运作弄,我居然先遇到了叶大哥,而且还深深的爱上了他。所以,当被问及为何我们会有相同的桃花荷包时,我便瞒过了这一节。想想也是私心作怪,是不希望叶大哥有所误会。终于,以为自己今日功成圆满了,可以成为叶大哥的新娘了,却事与愿违,失去了一切。人的命那,真是无法更改!” “这都是巧合罢了。不论怎么说,今日之事,我一定会负责到底的,至于叶大哥那里,希望过一阵子他能冷静下来吧。”这句话倒是漫修真心祈祷的,他不忍心看着金兰痛苦,不忍心她用眼泪不停的折磨自己。 是漫修便硬拉着金兰先回杜府的。他知道,叶子奇是绝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金兰的,只有在杜府,她才安全。 可是,还没到杜府,就见杜府门口原先的红都换成了白。漫修不禁心下一惊,看来是叶家通知了杜家。在朝廷上,叶家的实力,再加上以前叶老的门生,还是跺一跺脚地就能颤三颤的。更何况,此事金兰理亏,当然能以“旧疾复发、不幸过世”这样堂而皇之的理由遮掩过去,无论对叶家,还是对杜家,都是有好处的。 死人再重新出现在杜府?显然不合常理。难怪叶子廉要添上一句让他们聪明点赶快离开开封的话了,就应在这里啊!可金兰不去杜府能去哪里?他带着金兰就真能顺利的出了这开封城吗?即使出去了,会一路平安吗?漫修现在倒不担心别的,只担心暗中虎视眈眈的叶子奇。临走该提醒叶子廉一句的,可他怒发冲冠的样子,已不容他再说任何什么别的了。但愿杨全能理解他的话,小心一下叶子奇吧。 漫修的脑海里又出现了杨全让他们离开时他悄悄对其说的“祸起萧墙”四个字了,当时时间紧迫,不容他多言语,而且叶子奇和金兰又都在场,根本容不得他乱说,但愿杨全能听出弦外之音,保护好他的叶子廉少爷,保护好叶家吧。 “我们走吧!”金兰看到那白色的灯笼,立刻也明白了一切。开封城容不下她了,叶子廉彻底不要她了。 “不行,现在,只有杜府最安全!” “是吗?” 顺着金兰的目光,漫修也看到了徘徊在杜府外的叶家的人。糟糕!那是叶子奇生母庞氏的亲弟弟庞韦!叶子奇啊叶子奇!为了达成你那肮脏的目的,就如此的迫不及待吗?漫修环视着周围,盘算着如何能把金兰安全的带出这危险之地。 “我们走!”漫修悄悄的拉着金兰走了。可茫茫人海,二人却不知该去向何处,不管了,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先出东京城再说。 漫修拉着金兰一路疾走,可走到一个路口时,便见庞韦和几个叶府的人在围堵他们了。无奈,只得往反方向走,可是反方向也有人。漫修拉起金兰便朝后跑去,庞韦等人也紧追不舍。而慌不择路的漫修和金兰最终被逼到了一条荒芜的街上。这条街,漫修是很熟悉的。便是他刚从百花馆里逃出,与林雨清、芸萱、雪儿相遇的地方。 想不到转了一个大圈,又回到了原点。难道金兰说的对?这就是命? 漫修抄起旁边的一根竹竿,横挡在了金兰的前面,“你们不要过来!”可他的威胁似乎没起到一点作用,反而还引发了众人的一场哄笑。 “哈哈,我们不要你,要的是她!” 这个声音好生耳熟,原来是他!在叶府后花园密谋害金兰,杀子廉的其中一个人就是庞韦! “原来是你!” “呵呵,你的记忆力还真不错!只可惜,这世上不需要你这样的人,去阎王那里记吧!兄弟们,给我上!记住,不许伤了何姑娘半分!” “你们敢!”这时,就见金兰从地上捡起来一块碎瓦片,拿着那尖尖的一头儿对准了自己的粉颈。 “金兰妹子!” “你们敢再上前一步,我就血溅当场!”金兰听到对方说不许伤她半分,便抓住了这唯一的机会。 “慢!”果然,庞韦下令停手了。叶子奇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把何金兰好生的带回给他的,如果事情办砸了,别看叶子奇是他的亲外甥,可他到底是姓叶,对他庞韦可不会手下留情的。 “姑娘有所误会,其实是叶公子请您回去的,临走时还一再嘱咐不让我们伤了您。可这小子如今横挡在前面,我才不得不下令如此。姑娘要是能跟我们走,自然也就没有那些打打杀杀的场面了,这样也好,免得吓到姑娘。” “叶公子?”金兰握着瓦片的手有些软了。是子廉吗?是子廉不与她计较,才叫人带她回去的吗?可是,子廉却仍然恨漫修,是这样的吗? “金兰妹子,你不要听他的。他说的叶公子是叶子奇!” “何姑娘,您别听他的,我们是奉叶大公子特地来寻您的!”庞韦说话间,却阴险的一笑。 “叶子奇?”金兰听着这个名字,都心中不觉一颤。 “何姑娘,跟我们走吧。叶公子虽然对外界宣称您已经过世,但还是对您念念不忘。可又为了维护叶家的颜面,昨日才将您赶出府门的。其实,刚赶您出府,叶公子便吩咐我们出来寻您,虽然当下不能回到叶府,但叶公子已经给您备好了地方,只需您稍微辛劳些,便能见到叶公子了!” 庞韦的一番话说的金兰有些心动,手里的那碎瓦片似乎握得又更松了些。 “金兰妹子!”漫修真怕金兰会上了对方的当,随他们前去,那可就真是羊入虎口了。 “何姑娘,您还等什么,请吧!轿子在那边已经给你都备好了!” “他,还要我?”漫修忙转头去看金兰时,发现此时的金兰似痴了一般。 “金兰妹子,你清醒一下,他说的不是真的,他骗你的!”虽然漫修一再呼喊,可在金兰的眼里,只见他在呼喊什么,却似乎什么也没听到。她完全陷入了与叶子廉世界的回忆中,就在这甜美的回忆中,不和谐的瓦片从手中掉落,再次摔为更凌乱的碎片。 就在瓦片落地的那一瞬间,庞韦给众人使了个眼神,众人一哄而上。 漫修抡起竹竿,朝上前的人群打了过去。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一力承担 俗话说好虎还难架一群狼呢,更何况漫修根本不会功夫,只是凭一时的愤怒,才出手狠重。竹竿虽打到了几个不长眼人的身上,却都力度不大。而这却更加剧了对方的愤怒和嚣张。 以庞韦为首的众人夺住了漫修手中的竹竿,并对他拳打脚踢,金兰也在冲撞中被打晕了过去。就在众人以为得手,要带金兰离开时,一个敏捷的身影出现了。只见那身影三脚两拳,便将众人打翻在地,庞韦一看不能吃眼前亏,便大声喊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滚!” 对方的一声喝斥把庞韦等人吓得屁滚尿流,当下也不顾金兰,便逃之夭夭了。危险时刻出现的此人过去看了看金兰,又扶起了漫修,冷冷的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多谢!”当漫修抬眼看去时,却是一愣,原来救他们的不是别人,正是肖飞。 “金兰妹子!”漫修看到晕厥过去的金兰,不禁心疼万分。 “把你的脏手从金兰姐姐身上拿开!”此时,就在不远处,雪儿正恶狠狠的盯着漫修。与雪儿同行的,还有林雨清和林雨薇。 早该想到的,杜府都甘心摆上了白色的祭奠,就是已经知道了事实。而此时看到了肖飞,那他熟知的众人也便都应离得不远了。 连昨日的另一个新郎倌儿也来了,看来这事情在他们看来真的很严重了。 啪啪的两声响亮的耳光回绕在漫修的耳旁,一时间,竟有些天旋地转的感觉。紧接着又是狠狠的一脚,漫修被踹落到地上,远离了金兰。 从昨晚到现在,漫修也不知挨了多少的打,除了刚才对付庞韦等人时他还手了之外,其他的都选择了默默的接受。此刻,比起他个人受的这点委屈来说,保住金兰的性命似乎更重要些。一旦被金兰知道玷污她的是叶子奇,而非他秦漫修时,想必金兰的第一个选择就会是自绝性命吧。 “金兰姐姐,金兰姐姐!”雨薇赶忙给金兰实施着急救。金兰慢慢清醒过来。“啊,你们来了?叶大哥呢?”看到金兰有些神往的样子,雨薇和雪儿不禁心疼得要死。 “你这个畜生!”雪儿把一肚子的火气都发到了漫修的身上。漫修也认她打,认她骂,没像从前一样与她顶一句嘴。 “雪儿!”雨薇过去拉住了雪儿。 “雪儿妹妹,不要再打了!”金兰在一旁也直喊道。 “你们都不要再帮他说一句话了!这一切,还不都是他的缘故!你既出去,为何还要再回来!既回来了,为何还要做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来!金兰姐姐和叶子廉的事情你早就知道的,你恨叶家毁了你的一生,所以才计划利用金兰姐姐来报复的是吗?原来这一切都是你精心策划的!秦漫修,你好阴毒啊!” 第81节 漫修依旧没有做声,只是擦了擦嘴边的血迹,想再次站起来,可又立刻被雪儿踹倒在地。 “雪儿!”雨薇又去强拉回了雪儿。 “你放开!你说,金兰姐姐本来可以成为一个多么幸福的新娘,就因为他,才搞成现在这个样子!在百花馆你还没被女人玩够吗?出来这样对待金兰姐姐!” “雪儿!”这次是林雨清出言阻止了,他觉得雪儿说的有些过分了。 “你们为什么一个个都要帮他?我说的哪里错了!你们说啊!哪里错了!” “雪儿,你不要怪漫修哥哥了,他也只是喝多了些,才酿成大祸,这事儿说到底我也有错的。”看起来,金兰似乎更加内疚自己怎么会睡过去。真是太天真了,直到现在,她还宁可相信是自己太累睡过去了,也不肯相信喜婆给她的水中是下了药的。 而就在金兰说这话的同时,林雨清却是一愣,当即看了看漫修,可漫修似乎并没有要为自己辩解的意思,只是默默的说道,“金兰妹子,对不起!我该死,我真的该死!”恐怕在漫修心里,认为将金兰推入这万劫不复境地的,他也有份儿吧。雪儿说的对,他既走了,为何又要回来,既回来了,为何又搀和金兰的婚事?也许,没有他的介入,金兰即使会被叶子奇玷污,也最终会随他心爱的叶子廉而去。死能同穴,总比这样生离的煎熬,真相的困苦要好得多些吧。 “你是该死!该被千刀万剐了才是!” “雪儿,漫修哥哥,他也不想的。” “金兰姐姐,你是不是脑子被人打坏了!都这时候了,你还替他讲话?一个女子的清白啊,就这样被他这种下贱的人给夺了去,还是在新婚之夜!……”雪儿还待要继续往下说,却见金兰又泪眼汪汪了,知道自己说到了金兰的痛处,便忍气不再做声了。 漫修再次站了起来,可看到雪儿那毒辣的眼神,他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 “你干嘛?这时候还想溜走吗?”雪儿刚压下去的怒火又一次冲天了。 漫修没再动,只是低头看着地,仿佛在等待命运之神给他的安排。他现在,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选择的路了。 “你打算和金兰姐姐怎么办?”雪儿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问了出来。 “你聋了?这时候装哑巴!”面对漫修的默然,雪儿的火气更大了。 娶她吗?娶了她之后带她走吗?可只要带她走,就一定会被叶子奇那伙儿人知道,刚刚的一幕还会重新发生,难保每次都这么幸运,遇到有人给他们解围的。 想到这里,漫修眼睛一闭,心一横,说道,“对不起,金兰妹子,你要是觉得杀了我能出你心中的闷气的话就杀了我吧。我,不能带你走!” 漫修的此话一出,不只是雪儿,连雨薇也觉得惊讶,她认识的秦漫修可不像这样没担当的人啊。 “你说什么?你不要金兰姐姐?那她怎么办?” “不是有你们在吗?她跟你们在一起,比跟我在一起要强的多。好好照顾她吧,保重!”漫修说的都是实话,他实在不能带金兰走。可这话在外人听起来却是那么的刺耳。 “你说什么?”雪儿的嘴都合不拢了,她真的没有想到漫修会说这样的话。 “哦,对了。”漫修似又想起些什么,在迟疑了一下以后,便一瘸一拐的走向了众人,又从身上掏出了几张银票,看了一圈,还是塞与了肖飞的手中,“帮忙给她买些好吃的,补补身子。” 漫修还没回头,肖飞手中的银票就被雪儿一把都夺了过去,摔到了漫修的脸上。 “你还是个人吗?”雪儿咬牙切齿的问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是,就娶金兰姐姐,好好照顾她一辈子!不是,我现在就杀了你,让你这个负心人一命归西!”雪儿可不像是在开玩笑,她的手可紧握着手中的宝剑了。 “雪儿,不要逼他!我,我不嫁他!”金兰掩面而泣。 “金兰姐姐既不肯下嫁于你,那好!你就答应,留在她身边做牛做马,也要侍奉她一辈子!” 漫修不知该如何作答了,如今留在东京也不是,带金兰走也不是,为此丧命也不是。正犹豫间,雪儿又一次逼问道,“你只回答是与不是便可,有这么难吗?”说着,手中宝剑已对准了漫修的心脏。 可就在此时,雪儿只觉手上一震,宝剑当场脱手,林雨清和肖飞立刻警觉了起来。只见旁边瓦房上蹲坐着一人哈哈大笑了起来,众人定睛一看,此人不是外人,正是美丽与邪恶的合身--祁天晴。 “祁天晴?”漫修最为惊讶,不是让神毒人带她离去了吗?怎么又会在东京出现? “喂,你不用在那里瞎猜了!我没跟娘走!我特意来找你的!”祁天晴对着漫修做了个鬼脸。“还不过来接接我,我怕高!” 怕高?怕高跑到房顶上去吗?漫修现在根本没心情跟她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喂!我要是跌下去,出个好歹,我娘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你要下来呢就下来,喜欢呆在上面呢就永远呆在上面,我可不管!”看到漫修似乎并不买她的帐,祁天晴很不情愿的一个跟头翻了下来。临了,走到漫修的跟前,还狠狠的剁了他的脚一下,可是,出乎她意料的,漫修居然没什么反应。 “喂,你怎么了?”祁天晴问漫修,漫修也没给予回答。 “祁天晴,你来这里做什么?”林雨薇向这个老对手问道。 “我来这里做什么关你什么事?”祁天晴瞪着大眼睛看着林雨薇,对于这有敌意的眼神,肖飞很敏感的挡在了雨薇的前面。 “哈哈,这里面就你我没见过,林雨薇,怎么你没告诉你的小情人,我是干什么的吗?”祁天晴说话时总是嘴角露笑,很难让人联想到她会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她师父是神毒人!”雨薇对肖飞静静的说道。 啊!肖飞当下一愣。神毒人的名号在江湖上可是响当当的,再回头看林雨清,也是一身备战的状态,显然,这祁天晴可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 “怎么,你比那紫嫣庄园的方敬功夫还了得?不过,那方敬不也被我一招制服,到头来还要向我来求解药的吗?” “不是求,是向被擒住的你拿而已。”林雨清补充道。 此话一出,祁天晴当即变了脸。当初,就是这个林雨清与漫修里应外合,才将她擒住的,说来,这仇还没报呢! 看到祁天晴变了正色,林雨清手中的剑握的更紧了,似乎随时准备抵挡她毒物的进攻。 第一百六十三章 伊人心伤 “啊!”就在这紧张关头,漫修突然蹲下抱住了腿部。 “喂,你怎么了?”祁天晴将注意力瞬间转移到了漫修身上,忙也蹲下问他。 “没什么,疼!” 这时祁天晴才仔细的看了看漫修的脸上多处有淤青,当即掀开他的裤腿一看,也是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的。 “是谁?谁干的?”祁天晴面露凶光,狠毒的眼神再次射向她对面的这些人身上。 “不是他们,他们救了我。” “哦……是吗?”祁天晴的眼神再次温和了起来,目光又转向了漫修。 “你疼吗?是谁打的你,我这就让他们五脏六腑都腐烂而死!”祁天晴说这话可并非气话,她可绝对能做的出来。对面的几个人听后面面相觑,真不愧为是神毒人的徒弟啊,够狠够毒。 “没事了,不疼了!”漫修揉了揉,放下了裤腿,又站了起来。 “不疼了?”祁天晴有些迟疑的站了起来,随即便明白了过来,漫修这样做纯是因为刚才她与林雨清剑拔弩张的紧张场面,恐怕是怕自己出手毒害林雨清,才转移的话题吧。想明白这,祁天晴长呼吸了口气,然后满面笑容的对漫修道,“真的不疼了?” “恩,真的不疼了!” “啊!”紧接着,漫修便疼的叫出了声,他没想到祁天晴居然会在他腿部受伤的地方又给了重重的一击。 “你啊,就是活该!依我说,打你的人啊,还打的轻了,死性不改!” 漫修有些生气,但也没法去计较。不论怎么说,经过这么一个小插曲,祁天晴不再针对林雨清,二人不会出现争斗,可到底他是怕祁天晴毒害林雨清,还是怕林雨清伤了祁天晴,恐怕连他自己也说不明白了。 “哼!花花公子!金兰姐姐交给这种人,我也不放心!”看着漫修和祁天晴你一言我一语,更似打情骂俏一般,雪儿气愤的把头扭转到了一边。 “雪儿,你不用为我担心,我想好了,我要回去找叶大哥。” “啊?”众人皆是一惊。叶子廉亲自对外宣称他新过门的妻室不幸病亡,还会允许她再出现在叶府吗? “金兰,你先别去了,这件事,得从长计议。”雨薇尽量把话说得很委婉了。 “不,叶大哥没有丢下我,刚才他还派人来带我回去的。” 天哪,这个傻女人,她真的信以为真了! “金兰妹子,你不能去!”漫修很紧张的加以阻拦。 “她是谁?你干嘛叫她叫的如此亲切?”一旁的祁天晴见漫修如此关心这个叫金兰的美貌女子,不禁有些醋意大发。 漫修没有回答她,而是继续对金兰说道,“你听我的,这件事你一定要听我的,不能回去!” 漫修说的非常斩钉截铁,一旁的林雨清心下更有疑问了。 “她凭什么听你的?走!我也正有意要去找那叶子廉算账呢!口口声声说多么爱金兰姐姐,无非就是失去了女人的第一次嘛,就真的那么重要吗?”雪儿毕竟也长大了,该懂的她也懂了。 金兰的脸红透了,而漫修一想到苏醒后见到的与金兰的肌肤之亲,脸也红了起来。 “不会,让她失去第一次的,是你吧?”祁天晴并不笨,她看到了漫修和金兰不寻常的反应。 “回答我,是你吗?”祁天晴再次逼问漫修道。 不能说实话的,说实话会害了金兰。 “是!” 啪的一声耳光,打在了漫修的脸颊上。当时便留下了五个血红的指印。 “我再问你一遍,是你吗?”祁天晴的眼睛中又一次露出了凶光,但这次是针对漫修的。 “……是。” 祁天晴又一次抬手,却被雪儿一把抓住了。 “放手!你不是也恨他的吗?” 雪儿也不知为什么,自己打也就罢了,看到祁天晴打漫修便忍不住要去阻拦。可祁天晴说的对啊,刚才自己还拿着剑准备要杀了漫修的,怎么这会儿,居然又要去维护他呢? 就在雪儿有些迟疑松手的时候,漫修的同一个脸颊又挨了狠狠的一记耳光,当时脸便有些红肿了起来。 “你,跟她,是真的吗?”这已经是祁天晴第三次发问同一个问题了。别人不知道,漫修在秋水伊人可是领教过,她提出的问题必须回答,可如今这回答照样会给他带来连续的几个巴掌。 祁天晴的第三巴掌下去,漫修的嘴角便流血了。 “够了!你干嘛打他?”雪儿也不知自己究竟是怎么了,看到默默忍受的漫修,竟有些不忍了。 “那你呢?你又干嘛要用剑指着他?莫非你也喜欢他?”祁天晴说完,自己也意识到有些不当,这不是承认自己也喜欢他的意思吗?可是话已出口,覆水难收,反正本来就是事实,不然她也不可能放过给她惹过那么多麻烦的漫修了。 “我……金兰是我姐姐!”雪儿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抬出了金兰。 “原来如此,金兰就是这个女人,是吗?”祁天晴把目光定在了金兰的身上。被她这么一看,金兰原先的泪水竟不自觉的止住了。这是双多么明亮有神,又充满邪恶,甚至杀意的眼睛啊! “祁天晴,不要。”漫修一转身,挡在了祁天晴的面前。他知道,凭祁天晴的性格,一定会杀了金兰的。 “你最好给我让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你……我求你,不要杀她!” 此话一出,祁天晴有些愣神,“你求我?”这可是漫修第一次真心的求她做什么事情,但居然是为了保住与他共枕的另一个女子的性命! “是,求求你,她没有错,错都在我!你要杀,也该杀我!更何况,此事与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为何要动杀意?” 漫修的话倒让祁天晴止住了前行的步子,此事与她一点关系都没有?真的没有吗?那她为何会如此愤怒,如此伤心! 第82节 “你,喜欢她?”沉默了良久,从祁天晴的嘴里才勉强挤出这么几个字来。 漫修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一直当金兰是亲妹妹,谈何喜欢呢? “那你……算了。”祁天晴长长的叹了口气,漫修听得出,那哀声一叹中深藏了多少的失望与悲苦。 祁天晴居然什么也没做,转身离去了。可留下的漫修并没有庆幸金兰能够安全无恙,因为祁天晴那一声叹息,以及孤独悲伤的身影深深触动了他的心。 “金兰姐姐!”不知为什么,金兰又一次晕厥了过去。 几人将金兰先安顿到了附近的客栈,由雨薇和雪儿照顾,肖飞则去按方抓药去了。雨薇给漫修也敷了一下红肿之处,雪儿没有插手阻止。 金兰还没有醒,漫修走下楼去,问小二要了一壶酒,开始自斟自饮了起来。脑子里一片空白,明明是要回东京查访当年父亲被杀一案的,却掀起了如此的轩然大波。真的不该回来,至少不该这时回来。 “一个人喝酒?”漫修抬眼看到了已坐到他对面的林雨清。当下也不说话,只是又自斟了一杯,一饮而尽。 “小二,这里来一坛酒!酒杯也换成大碗!” 漫修对林雨清的要求感到有些意外,难道要陪自己喝不成?也好!心中正烦,无处排解,有个酒友,陪他一醉方休,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二人就这样无声的你一碗我一碗的喝了一阵子,林雨清说道,“你为何不说实话?” 漫修一愣,不知林雨清所指为何。 “金兰,金兰的事,不是你做的。” 心下一惊,难道自己哪里出了什么破绽? “你也不用心惊,这事儿恐怕到现在只有我知道。” “你知道?” “对。是叶子奇吗?” 漫修当下大惊,“你……你怎么知道?” “原来真是他!” “你猜的?” “是啊!看来我猜中了!”林雨清微微一笑,可漫修却有些惊魂未定的感觉。 “你到底怎么知道的?”漫修很担心他的漏洞也让金兰看穿。 林雨清看看漫修眼前盛酒的碗,说道,“就是这么知道的。” 啊!自己随口编来骗金兰的酒醉一说,却被林雨清一眼看穿。还好,自己的酒量多大金兰并不知晓,她是不会知道的。 “你,不要告诉她,好吗?” “呵呵,你也太小看我林雨清了吧!” 漫修微微一笑,继续饮酒。 “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叶子奇不肯放过金兰,莫说我一点功夫不会,就算是武林高手,带她走也难保她时时周全。叶子廉又彻底误会了我们,不许我们再在开封府出现,我还好说,金兰一个弱女子,要她一日之内承受如此大的变故,也真是委屈她了。” “其实,我这次出来,也是奉杜大人之命的。让我务必找到你和金兰,并把你们安顿好。” “哦,杜大人?”漫修脸上掠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是一丝苦笑。 “他说不信你会做出这等糊涂事来。”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我思来想去,哪里也不如住到林家合适。如若你们不嫌弃简陋,今日就过去吧。” “哦?”漫修的眼睛一亮,感激之情不言语表。可随即,那眼神便又黯淡了下来,“不会给你家惹什么是非吧?我现在有时都在想,我是不是个不祥之人,与我有关的人,总是能遇到意外之事。所以,你还是只带金兰过去吧。叶子奇是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呵呵。你觉得我们这些人,有怕是非的吗?” 那倒也是,林雨清与肖飞武功高强,本就没人敢惹。又有兵部侍郎杜大人做后盾,任叶家再大的权力,在朝廷上,也还是要彼此互让三分的。更何况,叶子廉说过不再追究,此事就此掀过。单凭那叶子奇,恐怕也是孤掌难鸣吧。 第一百六十四章 初入林府 “对了,我正要求你件事儿。” “求我?”林雨清感到有些意外,漫修还会有事求到他的头上。 “你与吏部的人熟吗?我想看看五年前的一宗案卷。” “五年前的一宗案卷?” “对,就是杭州金匠郭柏、玉匠于男私刻朝廷赐品,被满门抄斩一案。吏部是否会有存案?” “什么?郭柏死了?”林雨清知道漫修查访郭柏的意图,无非就是因为当初和玉夫人说的郭柏曾经打造过一支与漫修手中类似的金簪。想不到竟被满门抄斩了。 “好,我去打听,不过恐怕得需些时日。” “没问题,多少日我都等。这样,我住在如意酒楼中,有信儿你告诉我。” “我看你还是不要坚持了,林家虽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但几间客房还是有的,与金兰,一起住过去吧。” “还是不了!” “就算你坚持不住林府,你觉得雪儿会让你这么轻易的找到机会离开金兰吗?” “她如何就能管得了我?” “哦?你说,她管不了你?” “恩,那当然!无非我也就是好男不跟女斗,处处让着她三分罢了。你不会真以为我怕她了吧?” “呵呵,当然不会。其实,雪儿很善良。” “善良是善良,就是太凶,像只母老虎一般,动辄便动手打人,实在没有半分淑女之气。也就是我不会功夫,脾气又好,才处处受她欺负,等哪日啊,我也学得像你一样,非要她好看不可!”其实漫修也只是说说,莫说没机会学功夫,就算是学了,又如何能去欺负一个女孩子家呢。 “啊,是吗?”林雨清的表情有些异样。 “你怎么了?”漫修突然下意识的感觉到有些不妙,轻轻的侧头一看,雪儿偏就站在他的旁边,眼神可是绝非善类。 “我……”漫修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可恶,她从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边的,林雨清怎么也不提醒或暗示他一下! 雨清很无辜的摊手笑了笑,其实他已经提及了,正因为看到了雪儿,才说出雪儿不会让他轻易找机会离开金兰的话,谁想漫修居然丝毫没意识到这点,还变本加厉的说起了雪儿。 “我,我……啊!”漫修的耳朵又被习惯性的揪了起来。 “金兰姐姐在楼上那样的痛苦,你却在这里喝酒寻欢!什么?母老虎?动辄打人!没有半分淑女之气!好啊!我今儿就不负你所望,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杜雪儿!” 说着,雪儿便不由分说,扯着漫修的耳朵便往楼上走。漫修被强行的拉着,身体不停的撞击着桌椅,楼梯。 林雨清并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只是坐在楼下继续稳稳的喝着他的酒。楼上霹雳嗙啷的一阵乱响,楼下,林雨清端起碗来喝了一口,淡淡的说道,“恩,好酒,果然是好酒。” 再见漫修时,原本俊秀的脸庞上似又多了不少伤痕。身体似也不太敢多动,看来雪儿修理的他是不轻。 “喂!” 雪儿冲漫修这里一叫,他便反应式的站了起来。可站起来后,又觉在林雨清和肖飞等人面前太过没颜面,可再坐下,他是绝对没有那个勇气了。浑身已经跟散架了一般,再惹这位大小姐生气,恐怕就要没命了。 “你还傻愣那儿做什么?把脸盆端过来啊!”金兰已经醒了过来,可雨薇说服了药后还能再熟睡一会儿。趁金兰醒着的时候,雪儿准备给其擦拭一番,看呐,这如花似玉般的脸都被泪痕折磨成什么样子了!可端脸盆这种活儿,这么多好生生的人她不去支使,偏偏让漫修去做。 漫修无奈,只好忍着疼痛,端了脸盆过去。 “啊!漫修哥哥!”金兰一见漫修脸上的伤,还有破烂的脏衣,不禁有些不忍了。 “我没事,我没事。”漫修刚要把脸盆放下离开,便听雪儿道,“你端着呀!你走了,我够得着吗?” 明明放在板凳上便可以的事情,偏偏要来为难于他。金兰的事,再加上刚才背后说人坏话确实是他不对,漫修只有忍下了这口气,端着脸盆杵在那里。 “喂,你站这么高,我怎么够得着啊?” 不会是让他蹲下吧?他现在可是最好就保持一个动作,或许疼痛还能少些。刚才腿差点没被雪儿踩断,现在还让他蹲下?真是可恶! “我说话你没听懂是吧?一定要让别人说第二次吗?”雪儿挥了挥拳头,意思你要是再出异议,我可就不客气了。 漫修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林雨清和肖飞,可两人竟像事先商量好的一样,同时把头转到了一边,再看雨薇,本来还站在床边看护金兰的,此时竟跑到了桌边去倒水,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 漫修无奈,只得忍痛蹲了下去。 从没见过雪儿还有如此的一面,只见她一点点的给金兰轻柔、细微得擦拭着。一举手一投足,哪里有半分野丫头的行径,俨然一个大家闺秀的模样。那芊芊玉手,摆弄着白色的毛巾,仿佛轻柔的舞蹈一般在金兰的面部滑来滑去;那鹅黄色的衣衫,与她手上白皙的皮肤是那么的相互映衬;鹅黄色衣衫下那一起一伏的胸脯,圆润的下巴,樱桃似的小嘴,高挺的鼻梁,连同那眼神,眼神中充满了对金兰的关心与怜惜……和对自己的凶! 此时的漫修恰与雪儿四目相对,看到漫修由开始的看脸盆,到后来看自己给金兰擦拭,再到一直盯着自己瞧,雪儿不由骂了句“无耻!”,当即便把湿毛巾丢到了漫修的脸上,一把将他推倒在地。 凉凉的毛巾,和一整盆的凉水让漫修彻底清醒了过来。天哪,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自与金兰赤裸相对后竟对女人的身体如此关心了起来?这位可是鼎鼎大名的杜雪儿小姐啊!他也敢惹! 林雨清和肖飞等人倒对眼前的突然变故感到有些意外,因为他们刚才只顾自己闲聊,根本没注意到漫修这边微妙的变化。只是当听到脸盆落地,漫修也被推倒在地时,他们才知道雪儿又在欺负人了…… 金兰不一会儿便又进入了沉睡的状态,只是她沉睡的眼角处,似乎总挂着那么一丝泪花。嘴角处还时有笑容。梦中,她又见到叶子廉了吗? 等金兰再次睁眼醒来时,已身处在另一个环境中。这是林府,金兰来过的。怎么会到这里的?她要去找叶子廉的! 金兰拖着疲惫的身子坐起了身子。 “金兰妹子,你醒了?”是芸萱。她盘着婚后妇人的头型,衣着虽没有那么华丽,却是干净整洁。金兰的心不由的被刺痛了一下,就在昨日,她和芸萱是一起出嫁的。如今芸萱已经成为了林雨清的爱妻,而她,叶子廉却不要她了! 看着金兰泪眼汪汪,芸萱端着药坐到了她的身旁。“金兰妹妹,你现在身子虚,多想无益。来,这是雨薇熬好的药,趁热,喝了吧。”说着,芸萱非常细心的舀起了一小勺药,用嘴轻轻的吹了吹,递到了金兰的嘴边。 金兰张开口喝了下去,可同时,泪水也顺着脸颊留了下来。 “漫修哥哥呢?” “你,不恨他?” “说实话,到现在我都没闹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说着,金兰的泪水便流得更凶了。 芸萱默然了,因为就在刚刚,林雨清才把事实告诉了自己,不能对金兰说实话,漫修在承受着,他们也不能使这份承受前功尽弃。 “他们现在都在前厅,漫修也在。你先不要胡思乱想,把身子养好才是最重要的,我们都在你的身边,你不是一个人的。” “芸萱姐姐!”金兰扑到了芸萱的身上,大哭了起来。 芸萱就这样轻轻的抚着她的背,任她大哭了一场。 芸萱陪金兰出了房门。完全释放出泪水的金兰似乎坚强了许多,而现在她坚持要去拜见林伯父和林伯母,感谢他们的收留之恩。 两人一路走到了前厅,而最先映入她们眼帘的一幕,却是林夫人赵氏因着急的起身,而不顾其衣袖甚至把身旁的茶杯带落到地上,摔个粉碎。 “娘!”雨清、雨薇,以及刚到的芸萱赶忙跑到了赵氏的身旁,急急的看着茶杯有没有将其烫伤或者划伤。幸好,只是摔了个杯子。 第83节 “夫人!”一旁的林义在确定自己的夫人无事后,也有些嗔怪起夫人的莽撞。 “你,你叫漫修?”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林夫人似乎根本没关注过一丝关于茶杯的事,反而整个人都死死的盯住了站在她眼前的这个满脸伤痕、满身脏破的年轻俊美的男子身上。经她这么一盯一问,漫修倒有几分怯了,头脑里不停的在回想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位夫人,百花馆吗?不然怎会感觉如此熟悉? “是啊,他就叫漫修,林伯母,您怎么了?”刚才介绍漫修的也是雪儿,漫修本坚持不来的,可真被林雨清说中了,有雪儿在,由不得他不来。如果不是后来他自己乖巧,顺从地跟了过来,恐怕现在耳朵早就被雪儿扯下来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亲人团聚 “你,你今年多大了?”赵氏甚至有些颤抖的问漫修道。 “回夫人,十九岁!”漫修显然不知道这位初次相见的林夫人见到他为何表现的如此激动,可出于礼貌,还是回答了对方提出的问题。 十九岁?听到这个回答,赵氏差点没激动的晕厥过去,雨薇和芸萱赶忙将林夫人扶住,要请她重新坐下的时候,没想到林夫人却推开了二人,径直走到客厅漫修的前面。漫修此刻的模样可谓狼狈不堪,本想换件衣服再来也好啊,可无奈硬是被雪儿不容分说的生拉硬拽了过来,出于礼节,还要拜见这林府的主人。可这下好,哪里还顾得什么礼节不礼节的,自己这幅模样就已经丑到极点了。 漫修见夫人走到他跟前,不由得心下有些惶恐。按说初次见面,不该有此过激行为的,她认识自己吗?漫修想了半天,也愣是没想起此刻站在他面前的这位夫人到底是谁。 客厅里一时鸦雀无声,除林义外,其他人都惊讶不止,不知道为何平素中规中矩的林夫人今日到底是怎么了。 林夫人仔细的将漫修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打量了几遍,这使得漫修更有些不知所措了。心咚咚的跳个不停,头却越埋越深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林家有这待客规矩吗?又或者是,这林夫人也最恨男人横刀夺爱?在用这样无声的折磨让他难堪吗? “夫人。”林义不得不提醒一下他的夫人,已经过于失态了。 “像,真像!老爷,你看,他像吗?” 漫修被说的一头雾水,怎么最近奇奇怪怪的事总是发生在他的身上。都跟林雨清说他不能来林府了,结果一来就遇到这样尴尬的场景。 “林伯母,您说他像什么?”一旁的雪儿同样不知所谓,怎么林伯父和林伯母今日奇奇怪怪的,从她拉漫修进客厅拜见二位的那一刻起,他们好似就有些异样,现在居然又说他像,究竟像什么呢? 可林夫人似乎并没有听到雪儿的问题一般,而是继续有些激动的想要拉起漫修的双手来,准备再好好的和他说说话。可就在林夫人伸出双手的同时,漫修下意识的把手缩了一下,整个人也往后倒退了几步。 “好孩子,别怕啊!过来,让我好好瞧瞧你!” “怕弄脏了……夫人的……衣裳……”漫修的脑子有些懵,都有些口不择言了。 “哪里会有,怎么伤的这么重,来,我看看!” 此时连最稳得住的林雨清也有些惊讶了,娘今日这是怎么了,见了漫修怎会如此的失态? “夫人!”林义走了过来,拦在了赵氏的前面。漫修此时才有所安心,可照样不太敢抬头与对方的目光接触,到底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漫修把目光投向了离他最近的雪儿身上,可这时的雪儿更是一头雾水,更别提能帮得上什么忙了。 “你叫漫修?苏漫修?”林义也打量了漫修一会儿,问道。那声音,说不尽的严肃,难怪林雨清会是这样寡言死板的性格了。 “不,我姓秦,秦漫修。”漫修有些小心翼翼的回答着。 “你是金华人氏?”后面的林夫人依旧不依不饶 “不,我自小在开封长大。” “你娘?你娘可是赵氏?” “不,孟氏。” “孟氏?”赵氏此时有些疑惑的看向了丈夫。 林义“恩”了一声,接着道:“这位小兄弟,请别误会,我们以前有个外甥,也叫做漫修,只不过听说他还没满周岁时便溺水身亡了,可是终究也没能见到过尸首。如果能活着也跟你一般年纪。因你的名字与他相同,夫人又思亲心切,竟有些失态了,还请谅解。” 听到这里,漫修悬着的心才算放下来,当即大方的抬起头,耸耸肩,笑了笑,道声:“没关系的。” “你可认得刘喜?”林夫人仿佛还不甘心。 “恩?刘喜是谁?” 夫人待要再问,却被林义用别的话给拦下了。“夫人,你不是说今晚要亲自下厨,给孩子们尝尝你的手艺吗?还不快去准备一下?” “我……”夫人待还要说些什么,却被林义连推带拉的领出了房门,看得出,林夫人至走都没忘再回头看看漫修。 “老爷,我不会看错的,你看,他长得多像心桃!那眼睛,鼻子,嘴,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你为什么不让我问下去?”走出了客厅许久,林夫人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 “头一次见面,便这般失礼。你没看到他一直后退着吗?咱们这样,成何体统!” “我不管什么体统不体统,他可是我妹妹唯一的骨肉啊!天哪,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他居然还活着,居然还来到了我们的家!一定是妹妹、妹夫在天上保佑,才让我们来照顾他,不再让这个可怜的孩子受苦的!”想着漫修满脸的伤,和浑身的落魄样,林夫人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思绪又被拉回到了从前。 自妹妹来奔父亲丧回到金华后,她便再也没有见到妹妹。唯一得到过妹妹心桃的亲笔书信,还是在其产下一子,给其起名叫做漫修的时候。赵氏还记得妹妹在信中写到:“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想必漫修之名便是源于此处吧。在漫修周岁前,赵氏曾特意托人带上书信并漫修的周岁礼物去妹妹家走一遭,谁知送回来的消息,却是妹妹和妹夫双双意外身死,小漫修溺死在家中的荷花池中,看护漫修的丫头自觉罪孽深重,早已逃匿,不知下落。赵氏当时便悲痛欲绝,恰又逢林团练得罪了权贵,自己又身怀雨薇,只得举家搬到东京。现在想来,雨薇自小的体弱多病也与她当时受的刺激和颠簸有着重大的关系。来到开封后,幸得杜大人多方照顾,才很快安顿了下来。可妹妹一家的消息,却从此如石沉大海。再托人去问时,只说原先的苏府已更名为刘府,说是苏老爷临终遗言,将苏家所有财产一并都送与了管家刘喜。 十九年了,林夫人一直不肯相信这个事实,她不相信妹妹会与人通奸,不相信妹夫会去杀人,而对于没有尸体的漫修,林夫人更是存了无限的遐想与希望,只是时日久了,终没打听到看护漫修的丫头,也终没见到过漫修,只得默默接受。可今日,意外来到林家的这个少年,这个也叫做漫修,还与自己妹妹长得如此相像的俊美少年,能让林夫人压制得住内心的激动吗?一定是命运之神眷顾了他,竟让他活了下来!又或是妹妹在天的保佑,才让漫修重新回到他姨父姨母的身旁,享受一下久别的家庭温暖。漫修没死,林夫人真是越想越激动。 “金兰姐姐,你快这边来坐!”两位大人走了之后,几个年轻人便不再拘束。 金兰走过漫修的身旁时,显然有些不自然。而漫修连如何克服自己的不自然都不知道,就更不清楚如何应对金兰的不自然了。 “我想我还是走吧,在这里不太合适。”刚刚林老爷和林夫人对他的态度,漫修至今都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又有些畏惧雪儿的蛮横,因此,说这话的时候陪着万分的小心。 太好了!雪儿没有出言阻止! “你真的要走?”金兰轻咳了两声,轻轻地问道。 “金兰妹子,你放心,我绝不会丢下你不管的。只是现在,你在这里是最好不过的。你要是信我,就等我一阵子,我一定回来找你,到时只要你愿意,无论天涯海角,我一定形影不离。” 这样感人的承诺,若是换了两个至爱的男女,定是一番佳话。可如今,金兰悲,漫修伤,连一直为金兰争取幸福的雪儿在听到这番承诺后都不觉心中一颤,她这是怎么了,为何会有心痛的感觉呢? 其实漫修是有他自己的打算的。叶子奇如今设计他和金兰,想必不会就此罢手,金兰身处林家,有林雨清和肖飞的保护,应当万无一失。而金兰喜欢的始终是叶子廉,漫修也在等待叶子廉的回心转意,希望他有朝一日,能放下那些计较,来带金兰走。而他,则要继续追查他要的真相。因此,金兰他不能娶,更不能带她走。可是如果等他知道了真相,叶子廉也还是选择放弃金兰的话,他也会遵守他的承诺,与金兰相守一生。 漫修刚向众人行礼,准备转身离去之时,只听唰的一声,一把宝剑已出鞘横在了漫修的面前。漫修侧眼一看,哎,果真又是雪儿!这里面他最不敢惹的就是这位小姐,吃她的苦头还不够多吗?漫修见剑,只得赔笑说:“有话好好说,何必动刀动剑的呢?” 雪儿有些恨恨的说道:“我说你就属破车子的,几天不修理就难受!” “属相中只有鼠牛虎兔龙蛇马羊猴鸡狗猪,没听说过有属破车子的……不过也对,人道女子无才便是德嘛,更何况还是个既无才也无德,纯一个野丫头!”漫修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居然还敢去挑衅杜雪儿。 “你说什么!”雪儿果然怒了。 “君子动口不动手!”漫修虽如是说,双手早已挡在了面前,被雪儿打得还不够惨吗? “抱歉,我只是个无才无德的野丫头,哪听说过有什么君子一说!”说着雪儿便放回了宝剑,当下揪住了漫修的耳朵,漫修大叫松手,芸萱等人也是在旁相劝,可雪儿偏是不听,愣是直拽着跌跌撞撞的漫修直走到客厅门口。 “哼!你这种油腔滑调的小人!把我们都当傻子了吗?你走?你走了还会回来吗?我今儿就为金兰姐姐出了这口气,好好修理修理你这个不长记性的负心人!” 说着,雪儿也不顾及众多人都在场,抬手便向漫修打将下去。 第一百六十六章 感动母爱 “雪儿,你停手!你不要再欺负漫修了,你瞧他,都被你折腾成什么样子了!”芸萱看着漫修的可怜相,想起他为金兰受的委屈,不禁心下不忍。 “我就说姐姐太过好心。这种人,不能同情的,你不知道他昨晚对金兰姐姐都做了些什么禽兽不如的行径,现在居然还来替他讲话!哼!女人玩够了就想脚底抹油走人吗?你当是这是妓院吗?妓女还得给钱那!” 可当雪儿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时,已经晚了,只见金兰的脸色陡然一变,起身便道,“我,就这么下贱吗?”说着,便含泪冲出客厅。 “金兰姐姐,我,我不是故意的。”可无论雪儿再怎么解释,金兰还是头也不回的掩面离开了。 “金兰,金兰!”芸萱狠狠的瞪了雪儿一眼,追了出去。 “都怪你!”雪儿又把所有的过错都归结到了漫修的身上。看到雪儿愤怒的样子,漫修当下也不敢再多做声,被狠狠的推到客厅的一角后,只得尴尬的站起身来,留也不是,走却不敢。 到底是芸萱,她居然能把金兰给哄了回来。雪儿连撒娇带赔罪的,好歹金兰算原谅了她。 “我就说嘛,金兰姐姐仙女般的人物儿,是不会与我这个口无遮拦的野丫头计较的。”扑哧,金兰居然被雪儿逗乐了,这可是自昨晚到现在第一次不是泪水的笑容。在这个关头,居然能笑得出来,连金兰自己恐怕都不能相信吧!可是这就是事实,几个姐妹凑到了一起,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的从前一样,又开始谈天说地,笑声连连了。 “芸萱嫂子真是厉害,居然有本事将那么苦楚的人都逗乐!”一旁的肖飞看着客厅里的女孩儿们,说道。 “唉,真是六月天,孩儿脸,女人的心思不可捉摸啊!”刚敷上药,又换上林雨清一件外衣的漫修此刻却摇头叹道。 “呵呵,说话可要当心啊,被这群女孩听到,你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只要别是杜雪儿,其他的人应该不会这么狠毒吧。”漫修本身玩笑的一句话后,却意外的看到了他身旁还站着的杜雪儿。天哪!她刚才不是在客厅里跟那些女孩儿谈天的吗?什么时候出来的?怎么这么倒霉,难道又被她听去了不成?可不能再打了,这一天都打了几回了,还让不让人活命了! 漫修强行的往下咽了一口唾沫,赶忙装作没看到雪儿,转身就要溜走,却被雪儿一把揪住后襟,给拽了回来。 “六月天,孩儿脸!什么意思啊?”漫修差点没被雪儿的问题给震倒。真的假的,她不会无知到连这都不知道的地步吧。 “你,真的不知道?”漫修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恩。所以才问你啊!”雪儿倒是大方的点了点头。 “就是说,孩儿脸嘛,光滑、漂亮!跟六月里的天空一样!”漫修可不敢实话实说,那雪儿不真的活活吃了他才怪。 “哦,这样啊!”雪儿恍然大悟一般,可随即又阴笑道,“那女人的心思不可捉摸和我独有的狠毒又如何解释呢?”漫修一时无语,看来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林夫人!”漫修朝向雪儿的后方做了一个揖。雪儿只当林夫人来了,如此抓着漫修不成体统,当即便放开了手,也回过头去准备和她的林伯母说说话。可谁知,回过头来时,却发现她的背后空空如也。可恶,秦漫修这个家伙,居然敢骗她! 回头来再抓他时,却见漫修早已跑的远远的。“你给我站住!你这个满口谎言的骗子!”可雪儿追,漫修便跑,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了,他们之间却始终还像开始一样保持着足够的距离。 “喂,你是在这里看热闹的吗?”看到站立在一旁正乐滋滋的看他们追来追去的肖飞,雪儿不由的将火发到了他的身上。 “哦,我,我有事先进去了。”肖飞可是领教过雪儿的坏脾气。他本是冷漠的性格,可不知为何,与雨薇,以及她的这些朋友们呆的久了,竟发现自己原来也可以活的不那样累,慢慢地,竟似找回了父母在世时的自己。其他的,任它去吧,他现在最重要的,是林雨薇。 “雪儿又怎么了?”芸萱此时也看到了客厅外雪儿与漫修追逐的身影。 “漫修哥哥,与雪儿真的很配。”金兰冷不丁的竟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倒让众人都大吃了一惊。 金兰和雨清看着有些神伤的金兰,当然知道她笑容下的苦楚。现在她知道的是漫修不经意的侵犯了她,还能容忍,可等到哪日万一真相大白,这个柔弱的女孩真的能承受的起吗? 为解除这份尴尬,雨薇忙打圆场道,“秦大哥不知为何总是能惹到雪儿。肖飞,外面这是又唱的哪一出啊?” “秦漫修说话伤到雪儿了。” “哦?他又说什么了?” “说……”肖飞犹豫了片刻。 “快说啊!” “说六月天,孩儿脸,女人的心思不可捉摸,还说除了雪儿,你们都不会那样狠毒对他的。”这肖飞倒是诚实,几乎原封不动的把漫修的话学了出来。当即,雨薇便吐了吐舌头,道,“这回可有他好过的了。” 谁知就在这时,外面却传来了雪儿的哭声。芸萱急忙起身要出去看,一旁的雨清却将她拉住。原来雪儿跑着跑着,脚底下一滑,竟跌倒在地上了。 “你拽我做什么?还不快去扶雪儿起来?”芸萱责备雨清道。 “你见过雪儿跌倒后哭过吗?” 第84节 “这……小时候倒是有过几次,但大了,难保不是跌疼了……”啊!芸萱突然想明白了,便不去管雪儿,又坐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去。 而这时,漫修也听到了雪儿的哭声,就自己和她在园子里,客厅里那些没良心的人,竟没有一个人肯出来帮忙。究竟是因为追自己而跌倒的,那也只有自己去扶了。可谁知,自己开始还小心翼翼慢慢的挪步过去,听雪儿哭得伤心,便心下不忍,于是过去蹲下身来,一边劝雪儿不要哭了,一边伸手去扶雪儿。 可是,他伸出去的手立马就感到了又麻又痛,可恶,上当了!雪儿的这招擒拿手在漫修身上真是屡试不爽。 “喂!啊!疼!” 雪儿才不管那一套,硬是又好好修理了漫修一回。直到他再三的告饶,并承诺以后再不骂她了才算放手。而此刻,漫修的身子彻底像散架了一般,根本要起都起不来了。 “喂,趴那儿装死啊!还不起来!”雪儿将漫修治得服服帖帖之后,却见漫修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喂,你没事吧?起来啊!”雪儿知道她自己刚才下手确实有些重,但总不至于打死人吧。想着,不觉有几分担心和害怕了。 “喂,秦漫修,你起来啊!你不要吓我啊!”漫修还是一动也不动。 雪儿赶忙蹲到了漫修的身边,急忙要去扶他。可就在这时,漫修突然起身向雪儿做了个鬼脸,着实把雪儿吓得蹲坐在了地上。可随即,漫修的耳朵便替主受苦了,真不该作弄雪儿的。 “雪儿,你在干什么?”林夫人出现了,看到雪儿在狠狠的折磨漫修,不禁心疼得厉害。 “林伯母。”看到林夫人出来,雪儿便放开了手,漫修仿佛逃命般,站到了林夫人的身边。他知道,有这位夫人在,雪儿便不会对自己动手了。 “疼么?”林夫人心疼的用手碰了碰漫修脸上的淤青,漫修吃疼往后一撤。 “夫人!”一个小丫头手端一盘煮鸡蛋走了过来,“鸡蛋已经煮好了。” “恩,好!”说着,林夫人便拿起一个,轻轻拨开了鸡蛋壳,“漫修,你过来点。” 漫修很听话的往前走了一步,只觉热乎乎的鸡蛋在自己的脸上滚来滚去,这几天以来最难得的舒服! “这真管用!不那么疼了!”漫修笑着对林夫人说道,可这时他却见林夫人的眼中似含着点点泪花,不觉呆了。 只见林夫人用左手轻轻拭去了眼睛中的泪水,右手还依旧在轻柔的给漫修用煮鸡蛋敷着脸上的淤青。那份温暖,那份柔情,只有七岁以前在母亲身边时才享受过。自家庭变故以来,他一直都活得十分被动,这是第一次,有人给予了他母爱般的温暖,他似乎又回到了小的时候,像个乖孩子,拼命的享受着这难得的瞬间。 而此时一旁的雪儿,似也第一次看到漫修真正的柔弱,一个多么渴望母爱的孩子。 “娘!”客厅中的人也都走了出来,漫修下意识的把脸转到了一旁,他享受母爱的时刻就是如此的短暂。 “就用这个法子,每日敷上三次,不消两日,你脸上的淤青就会没的。” “多,多谢夫人。”漫修始终不敢多抬头看林夫人一眼,他怕他真的把她当作了母亲,失态于众人之前。 晚饭时,餐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好吃的。雪儿来林府惯了,自是一点也不客气,在林义夫妇就坐后当即便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兴奋的夸奖着林伯母的菜品。 其他人也都纷纷就坐,独漫修待众人都坐下后才准备随便找个位子,默默的用完这餐。可谁知,众人就像商议好的一般,偏偏把林夫人身边的那个位置空与了他。 “漫修,过来坐啊!”漫修有些犹豫。 “快过来啊!”林夫人再次招呼他道。 “你给我坐下!”雪儿起身把漫修硬是给推到了座位前,把他硬生生的按了下去。 第一百六十七章 林府家宴 “来来来,今儿可是我亲自下厨,大家也都尝尝我的手艺。好久不做,手都生了。”林夫人热情的招呼着几个孩子多吃东西。 “哈,林伯母偏心。我们以前来的时候怎么从不见给我们亲自做这好些东西吃,如今娶进了儿媳妇,竟准备了这么大堆好吃的,真是让人嫉妒!”雪儿不平衡的抗议着。 “就你这丫头嘴叼。改明儿啊,给你找个能治住你的夫婿,看你还来我这里胡言不!” “伯母!您说什么呢!”雪儿嘟起了小嘴,脸却涨得通红了。 几人哄笑一场,林义宣布家宴开始。折腾了一日,大家也都饿了,于是便狼吞虎咽的吃着这一桌好吃的饭菜。 “好吃吗?” “恩,娘的手艺天下无敌!”雨薇调皮的笑说道。 “这丫头,跟雪儿呆久了,怎也学得这般油腔滑调了!” “伯母!怎么又扯上我?”雪儿嘟起的小嘴又开始抗议了。 “呵呵,好吃就都多吃一点!漫修,怎么这饭菜不合你口味吗?” 坐在林夫人身边的漫修显然有些拘束,并没有像其他众人那样放得开来。毕竟他是第一次进林家的门,不像雪儿那样进这里如同回家。 “在这里,就是自己的家,不要拘束!”林义少有的话语,虽然生硬,关心之意却尽在其中。 “你喜欢吃什么?我夹给你。”林夫人关切的问道漫修。 “多谢夫人,我自己来,自己来就好。” “什么夫人不夫人的,叫着多生分。以后你就叫我……”林夫人看着漫修那张俊秀的脸庞,不禁又想起了她那过世十几载的妹妹,当下热泪盈眶。 “跟金兰和雪儿一样,也叫伯父伯母吧。”看着众人那吃惊的目光,林义把夫人赵氏的话接了过去,生怕她说出来让漫修叫她做姨母的话来,再弄得漫修莫名其妙。 “老爷!”林夫人似乎对这一称呼似乎并不满意,漫修可是妹妹唯一留在世上的骨肉啊!难道见面也不能相认吗? “漫修,你今日说你的母亲是孟氏,是吗?她叫什么名字?现在住在哪里?你的父亲呢?叫秦什么?我能见见他们吗?”林夫人一连串的问题不仅把漫修问呆了,桌上其他的人也都惊讶不止。 “夫人!” “老爷,为什么不能说?我不会认错人的。他就是漫修,就是我妹妹心桃的儿子!”林夫人到底还是没能忍住,一股脑儿的把想说的都倒了出来。可因她这句话,漫修刚喝了口水差点没喷出来,睁大了眼睛望着这位林夫人。显然,他对这话感觉莫名其妙,母亲有过姐姐吗?怎么从来没听她提过? “夫人,我想您真是搞错了。我的母亲叫孟灵,父亲叫做秦威,自小我们就住在开封的马行街,父亲是个卖货郎,母亲则在家持家,虽不是什么富裕人家,却也过得十分殷实、幸福。并不知道您说的什么心桃…...” “他们在哪里?现在在哪里?”林夫人并不罢休,她知道妹妹、妹夫意外身死,那出现收养漫修的夫妇并不奇怪,她一定要去问个清楚。 “父亲早就过世了,母亲,因儿时的一场大火,也跟我失散了,至今也没能寻到。”漫修的眼神黯淡了下来,这段过去是他心中的痛。 “儿时?你多大的时候?” “七岁。”漫修记这个年龄可是记得十分清楚,这简直就成为了他生命的分水岭,之前的天堂,之后的地狱。 “那你这十几年都是怎么过来的?”林夫人实在想象不出一个七岁的孩童在没有父母的情况下,能如何生存下去。 可林夫人关切的这一问却着实让漫修有些不知所措,虽然桌上的这几个人大都知道他的过去,但要从他自己口中将他的过去一一都说与这位胜似母亲的林夫人听,还是很残忍的一件事情。 “我,过得挺好。”半晌,漫修才挤出这么几个字。可看他脸上的伤痕吧,能过得好才怪! “这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都是雪儿的杰作吗?她为什么要打你?”林夫人依旧不依不饶的问着。 “夫人!”林义真是有些拿他这位夫人没办法了,平素里不是从不管孩子们之间的事吗?怎么今日一反常态,竟如此问了起来。 漫修咳嗽了两声,却不知如何回答。看了眼雪儿,又为了尽量不扯出金兰的事来,只得说句,“我,经常得罪她。” “林伯母,您可不要诬陷我,我才打了他几下,何况,就算打了又能有多重!而且,他不错,我能打吗?”雪儿这时狠狠的瞪了漫修一眼。要不是他侵占了金兰姐姐,金兰姐姐这会子肯定是最幸福的新娘子呢! “你不会,是在外面惹了什么人吧?”林夫人担心的问道。没有父母的呵护与教育,十几年的孤独生活,千万不要学坏了才是。 “没有没有,误会,误会!让夫人见笑了!”天哪,漫修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你说你自小在开封长大,那你娘有没有告诉你,你是出生在开封,还是后来搬来的开封?”漫修本以为林夫人对他的询问会告一段落,谁知仍然不依不饶。 “是后来搬去的,原来还在丹阳住过一段时日。”这时,久不吭声的金兰插言进来。 “咦?金兰你怎么知道?” “哦,林伯母,这我还没跟您提过,我的父亲和漫修哥哥的父亲是结拜兄弟,就是在丹阳一个叫竹林村的村落。” “啊,是吗?原来还有这段缘分,怪不得你一口一个漫修哥哥的叫他呢!” 金兰苦涩的笑了笑,这个漫修哥哥,如今她是该喜还是该忧呢? 漫修显然也有些不自然了,自己虽没对金兰做过什么,但怎么说也是玷污了人家女孩子的清白名声。所谓情债难偿,今后可如何是好啊! 林义是个快眼人,一眼便看出漫修和金兰两人的异常了,于是当下便转换了话题,道,“你们这是都吃饱了吗?怎么没人再动筷子啊!” “呵呵,盘子都空了,林伯父,您让我们吃什么啊?”雪儿调皮的说道,好似她是其中最不惧怕林义那威严面孔的人。 林义经她这么一提醒,才发现桌上大多的菜都已见底,到底是夫人的手艺好,孩子们居然都给吃了。 “莲儿,上甜点吧。”之前捧着煮鸡蛋出来的那个小丫头原来叫莲儿。 “漫修,来,尝尝姨妈的手艺。” 漫修当即便愣了一愣,随即瞪大了眼睛望着林夫人。自己不是明明白白的告诉对方自己是叫秦漫修,并不是他们要寻的外甥了吗?姨妈?这话从何说起! “怎么,不喜欢甜点吗?那姨妈以后不给你做了就是。你喜欢吃什么,告诉我!”林夫人今日算铁了心了,绝不听丈夫的一句劝,她就认定漫修便是她的亲外甥了。 漫修半晌没反应过来,他这样落魄的孩子居然还会有人主动来认,而且自己明明还不是他们要寻的那个人! “这个有点咸味儿,咸的喜欢吃吗?来,尝尝吧。你娘啊,小时候可喜欢吃我做的点心了。但自她远嫁到金华之后,就再也没吃到过,唉!想不到,父亲的丧礼之后,紧接着的,竟是她的……”林夫人回想起儿时和妹妹的生活,便喜上心头,想到妹妹的惨死,便又泪水涟涟,一时间,不仅漫修,桌上其他的人也都鸦雀无声。 “夫人,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想了。”看着不停擦拭泪水的赵氏,林义也长叹了口气。 “林伯母,到底怎么回事啊?” “是啊,娘,没听您说起过还有个小姨住在金华啊!”看到母亲连连拭泪的模样,雨薇便知道此事绝非虚假,可为何母亲之前从没提及过小姨呢? “这事儿,还得从十八年前说起。” “夫人!”林义似乎还有些不想让夫人提及之前的故事。 “老爷,心桃是存在过的,不论她做过什么,她都是我的亲妹妹。而且,我深信,她绝不会做出那种离经叛道的事来,亲手毁了她幸福的家庭!如今,漫修也回来了,他有权知道他的父母亲到底是个怎样的人!雨清、雨薇也有权知道!如果您觉得我说出来这个故事,会影响到雨清的前程,那好,我只说给漫修一个人听,他,必须知道!” 漫修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滋味了。恐怕这里面最没有资格知道这个故事的就是他了,反而林夫人却偏偏认定了他。能影响到林雨清前程的,想必不是个什么好故事,自己要去听吗? “娘,到底是个怎样的故事?会影响到哥哥的官途?” “父亲,我记得您跟我说过,事实永远就是事实,既如此,又何必要欲盖弥彰呢?”林雨清似乎也对这个故事产生了巨大的兴趣。 “林伯母,金兰有些不舒服,先告辞了。”一看就知道金兰是觉自己是外人,找个借口提前告辞。 “都是自家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金兰坐下,你虽不是我的女儿,但我早也把你当做是女儿。这个故事是这样的。”只听林夫人将故事的原委娓娓道来。 第一百六十八章 充当漫修 “我的妹妹叫做赵心桃,她嫁的夫君苏齐是金华赤松乡的首富,家中只他一个独子,平日里只好读书,对琴棋书画、游山玩水很有一套,独对生意赚钱之类漠不关心。家中多亏了有个管家刘喜,才得日日昌盛。后来我父亲去世,妹妹和妹夫大老远的赶到江宁府为父亲奔丧,当时雨清还只有一岁,我还记得妹妹抱他时,喜欢得不得了,说这孩子日后定成大器。妹妹回到金华后不久听说便怀了身孕,算来应比雨清整整小两岁。孩子出生后我便接到了妹妹的来信,可是当时雨清还小,老爷又忙,根本无暇去金华探望。快到漫修周岁时,我托人带了书信并礼物去庆贺,谁知带回来的消息竟是晴天霹雳。说是我那妹夫苏齐杀人被判斩刑,而我妹妹心桃更是被人告说是通奸,审讯时便当堂撞柱而死……”说到这里,林夫人已经泣不成声了。 虽然漫修一再的告知自己这是别人的故事,但当听到林夫人声泪俱下的阐述后,还是如针扎在心上,滴血的疼痛。 第85节 难怪一直没有提这个故事了,家里居然有亲人是杀人犯和通奸犯,那林雨清以后的官途怎可能还有什么进展? “唉!十八年了,妹妹、妹夫去了十八年了。老天总算开眼,又让漫修回到了我们的身边。心桃,你这回可以安心的闭眼了,你的儿子,漫修,他好好的回到了我们的身边!漫修,我可怜的孩子……” 林夫人这回不由分说的便一把将漫修拥入了怀中,漫修待要说句“我不是您说的那个苏漫修”,可仅说出个“我”字来,便觉自己的脖颈处凉凉的,那是林夫人的泪水,他怎忍心在此时再多说些什么,既如此,临时充当一下苏漫修又有何妨,总之,自己还会走的。 之后的几日里,林夫人对待漫修甚至胜过了亲生儿女,家里的莲儿、惠儿等几个丫头,见了他也都一口一个表少爷的叫着。只不过,丫头们叫他的时候,还多偷笑着在背后窃窃私语一番,这个脸上淤青尽去的表少爷长得可真是太迷人、太漂亮了。加之其本身性格又亲切,不似老爷和少爷那般古板,因此也便多喜与他说话。没几日,漫修便仿佛真成了林家的一份子一般,与林家上上下下都熟识得很了。 “喂,你这几日过得挺舒坦呀!”是雪儿,隔了几日才见到她,不知道又跑到哪里疯去了。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林家的表少爷,金华首富的独子,我能有什么问题!”一听雪儿的口气,就知道是在讽刺他。 “杜家的大小姐可真非等闲之辈,挖苦起人来也毫不含糊。” “可人冒充人也就罢了,就怕有些畜生也不自量力的来冒充人,就有问题了。” 漫修明白雪儿今日来是特意来找自己麻烦的,他也知道自己不是这家人的表少爷,可无奈林夫人硬是待他如此好,他怕伤了林夫人的好意,才做了如此顺水推舟的选择,在雪儿眼里,竟又成了一桩不可饶恕的罪过,看来是百口莫辩了。 当下,漫修没有继续理会雪儿,欲转身离去。 “我去找叶子廉了,他非常恨你!” 漫修停住了脚步,原来这几日不见,竟是去找叶子廉了。叶子廉恨他,那是应该的,任哪个男人,能如此大方? “你不想知道他对金兰姐姐的态度吗?” 都对外宣称突然病逝了,还能有什么态度。更何况,雪儿去找他,就代表叶子廉也知道金兰现在就在林府之中,他连来看都不来,还能说明什么?漫修回头一望,雪儿阴沉的那张脸再次印证了他的推断。 “我能做些什么?” “娶金兰姐姐,立刻,马上!”不知为何,这个提议虽是她一贯主张的,但说这话时雪儿仍然觉得心好痛好痛。 “然后呢?” “然后?带她远走高飞啊!” “叶子廉说的?” “我说的!他说他再也不要见到你们,或者听到你们。” “他也认为我是故意报复才这么做的?” “你不是吗?” 漫修默然了。看来他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可是一想到金兰的性命安危,还是忍下了。 “我说过,我现在不能带她走。她在林府,不是挺好的吗?” “你为什么不能带她走?你觉得她现在好吗?” 雪儿的一问让漫修的心痛了一下,是啊,金兰在林府好吗?每日虽也偶有笑容,但那笑容下藏得都是泪水。整日整夜里也不知偷偷哭过多少回了,他,又做了些什么呢? “你说啊!哑巴了吗?为什么不娶她,不能带她走?你不喜欢她,为什么要强占她?你要报复叶子廉,为何却拿金兰姐姐当棋子?如今报复成功了,既不娶,又不放,你到底要做什么?” 漫修默然了,他也是受害者,可现在却什么也不能说。 “我杀了你这个混蛋!”说着,雪儿便抽出剑来要杀漫修。 “雪儿,住手!”又是芸萱! “姐姐,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何总替他说话?他做了什么,你不清楚吗?” “雪儿,你听我说,这件事情远非你想的那么简单。漫修,他也有他的苦衷,既然他选择了,金兰妹妹不都没说什么吗?我们又何苦干涉?” “照我说,就是金兰姐姐的性格懦弱,只知道顺受。才会被他们这些臭男人欺负,才会落到这般悲惨的田地。她自己不会争,我们是她的好姐妹,难道就看着她这样日益消瘦,刻刻折磨自己吗?叶子廉是个混蛋,可毕竟他也是受害者,我放过他。但是他,这个罪魁祸首!今日要是不给我个明确的交代,我非要了他的性命不可!” “雪儿,这件事其实……” “芸萱姑娘!”漫修本就没改口过来,现在又担心芸萱再说下去就要把整件事情穿帮了,情急之下才出言相阻,想不到喊得竟还是姑娘。漫修知道,雪儿可不像林雨清、杜芸萱那般守口如瓶,一旦被她知道是叶子奇捣的鬼,还不闹翻了天。到时,金兰岂会有不知道的道理。那他现在所做的这所有的一切,都就毫无意义了。 “其实什么?你们……有事情瞒着我!”雪儿倒也不算太笨,一眼就看出漫修刚才是在阻止芸萱说什么。“到底是什么?姐姐,你告诉我!” “没,没什么。只是说,这件事其实,其实也挺好解决的。金兰,金兰住在这林府,等漫修办事回来,再带她走,不也一样吗?”芸萱不会撒谎的,所以说这些时有些磕磕绊绊,而这一切都逃不过雪儿的眼睛。 “姐姐,你不会扯谎的!” 芸萱的脸一红,“我,哪里有?”虽如是说,可心却慌得很。生怕雪儿再追问下去,不知如何回答。就在此时,丫头惠儿来给她解了围,说是夫人请少夫人过去一趟,芸萱仿佛抓住了棵救命稻草一般,火速的离开了。这里,又只剩下漫修和雪儿两个人了。 漫修暗叫声苦。 只见雪儿笑着走向了自己,“你呢?说吧!” “说,说什么?” “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呢?” “不知道你说些什么,我,我还有事,先,走了。” 漫修可不是个笨人,怎会看不出雪儿的那点伎俩。自己又不是她的对手,落在她手里,难免又要受一番皮肉之苦。脸上的淤青刚褪去,身上的伤还痛着呢,可不招惹这个麻烦。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来,你随我来!” “去哪里?我不去!” “你是乖乖的跟我走呢?还是麻烦我亲自动手带你走呢?” 天哪,有没有人来救救他啊! “林,林夫人刚才说找我有事,我,我真得先走了。”漫修抬出了林夫人,可惜这招对雪儿根本一点用也没有,当即,漫修便被强行拽着出了林府。遇见丫头惠儿,雪儿生生的扔下了一句,“你们家表少爷我先借用一下,改日便送回来!”雪儿可是林家的常客,丫头惠儿自是认识,可她如今强行拽着表少爷这是要去哪里啊,还没等开口问,雪儿早已出了林家的大门。 漫修被狠狠地扔进了一辆马车之中。雪儿手中的剑始终没离开他的脖子半分。虽然他知道雪儿不会真把他怎样,但当下还是没动半分。 再见到外面的世界时,已是身处杜府之中。雪儿连推带搡的把他逼到了后花园之中,这里的景色真美啊!可惜,漫修还没来得及欣赏,便又被拽着走过了一条小道,来到了一个湖边。 漫修自见到这湖水时便觉与其他的有些什么异样,可还没等想明白,只觉后面两个手掌一把将他推了下去。可恶的杜雪儿!怎么可以这么对待自己!幸好自己会游水,不然还不要了他的命啊! 漫修刚游出水面,准备往岸上走,便发觉了这片湖水的不同之处到底在哪里。原来这湖是人工建成的,四周围都建得特别高,外面看不进来,里面的人也轻易爬不上去。啊!估计是几个女孩儿为了在湖中洗澡、戏耍,又怕下人或外人路过看到才如此设计的吧。如今倒成了雪儿为难自己的地方。 漫修看到唯一能上岸的地方已被雪儿严严的把守在那里了。而且,漫修只要往那边游,雪儿手里的一条长竹竿便会打落在水面上,他的周围。逼着他丝毫不能靠近。 “喂!你是这什么意思!” “还给我装糊涂!说吧,你和姐姐之间到底有什么秘密?” “秘密?哪有秘密?你多心了!” “呵呵,我杜雪儿还不至于笨到连这点儿都看不出来。你今天要是不说呢,就休想从这湖水中出来!晚上的时候,这里的风可凉爽了,周围的景致也好,你要是喜欢泡澡啊,倒可以尽兴。” 在凉凉的湖水中泡澡?再加上晚上的凉风!杜雪儿!漫修恨不得立刻上岸就把她给吃掉!可惜,她手里的长竹竿并没有一点要留情的意味。漫修开始寻找其他上岸的方法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第一次吻 “你不用找了,这里是专门设计过的。除了我这里,没有其他能上岸的地方,除非,你会飞檐走壁!”雪儿说着,眉毛便向上一挑,显然是在故意讥讽漫修,连半点功夫都不会,还哪里谈得什么飞檐走壁啊。 “救命啊,救命啊!” 雪儿一愣,没想到漫修会来这一招,可随即,她便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竟连腰也直不起来了。 “有那么好笑吗?” “哈哈,你觉得会有人来救你吗?这里是杜府!” “杜大人呢?和玉夫人呢?” “爹娘啊,外公病了,他们去探病去了。估计怎么也得十天半月的才能回来吧。”雪儿口中的外公指的自然是陈公公,和玉夫人的父亲去世后,就待陈公公如亲生父亲般,她既叫和玉夫人为娘,自然陈公公也便成了她的外公。 “什么?” “我说,爹娘都去看外公了。只因芸萱姐姐刚嫁,便也没带林哥哥去。爹娘不在,金兰姐姐现在又在林家,你说,这杜府里谁最大啊?你还觉得有人会来救你吗?” 难怪杜雪儿会如此嚣张,把他带到杜府来逼供! “说吧,你不说,我现在去问姐姐,想必她也会告诉我的。我只数十下,你要还是坚持不说的话呢,我就会找别人来招呼你。一、二、三……” 这个杜雪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可恶! “八、九、十!好了,你还是不说是吧?”杜雪儿起身便要拍手叫人,可这时,漫修立刻出言阻止,急说道,“好,我说,我说!” “哈,这就乖嘛!说吧!” “在这里说?”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点小伎俩,上了岸,你是宁可逃也不会说半个字的。”看来雪儿对他已经十分了解了。 “可是,我好冷!” “那就长话短说,简练点!” “那……好吧,不过我能游近点再说吗?这样喊话好累的。” 雪儿想了会儿,觉得他只是稍微游近一些,又不会掀起什么波澜,便点头答应了。漫修往岸边游近了一些。 “这回可以说了吧?” “恩,那你听好了。事情,其实是这样的……” 雪儿的好奇心被调动了起来,竖起耳朵全神贯注的听漫修的下文。可是,她却突然感觉身子随手中握住的竹竿往下一沉,转眼间,她也掉入了湖水之中。 “啊!”雪儿没料到漫修会坏到突然拽竹竿,把她也扯入湖中,当场便呛了一口水,意识竟有些迷糊了。 “雪儿!杜雪儿!你醒醒啊!”漫修看到意识有些昏迷的雪儿,也紧张了起来。他只是想把雪儿拽下来,惩罚她一下,然后趁机自己逃的,没想到这个女人竟如此柔弱,一下水便蔫了。 漫修赶忙把湿漉漉的雪儿抱出水面,抱上了岸边。双手按住她的胸膛,给她往下压气。还是没用! “杜雪儿,你不要死啊!”情急之下,漫修又张开了雪儿的嘴,开始了嘴对嘴的人工呼吸。 “杜雪儿,杜雪儿!”雪儿迷糊的意识中,感觉自己的嘴中有些温暖,怎么回事?刚要抬头,却觉得嘴唇怎么触及到另一个柔软的东西,这种感觉,好甜美,好温柔,是什么?雪儿的眼睛睁开了,可她同时看到的,是同样惊讶定型在那里的漫修。原来漫修正在那里给雪儿做人工呼吸,没想到雪儿一抬头,竟正与他嘴对上了嘴,天那!这就是初吻吗? “啊!”睁圆了眼睛近距离望着对方许久的这两个人终于恢复了理性,雪儿狠狠的咬了漫修一口,并一把将漫修推倒在地。“你这个混蛋!”想着他把自己拉入水中,想着他抱自己,还有迷迷糊糊中自己胸膛上的那两只大手,还有他的吻,雪儿简直要疯掉了! 不由分说,从旁边的树上拽下一根藤条便抽打了漫修几下,不行,脑子还是有点懵!雪儿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把漫修捆绑到树上的,总之,之后自己像逃命一般便飞奔出了杜府。 芸萱见过了林夫人,处理好了林家的家事,心中终有牵挂,便去寻雪儿和漫修。可谁知两人竟都不知去向了。好容易碰到惠儿跟她讲,雪儿带漫修出府了,芸萱才心下大叫一声不好,也要回杜府一瞧。可就在这时,却见浑身湿漉漉,还愣神的雪儿竟又跑回了林家。 “雪儿,雪儿!你这是怎么了!”看到妹妹如此模样,芸萱不禁心疼了。当下,赶忙让人帮雪儿找了新衣裳,替她换下,以免她着凉。 “雪儿,雪儿!你没事吧?你不要吓姐姐,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不是跟漫修一起出府的吗?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漫修呢?你们是不是遇到什么歹人了!” 第86节 芸萱都快急疯了,可雪儿仍然是那一个表情,呆呆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雪儿,求求你,说话啊!” “惠儿,惠儿!” “少夫人,有什么吩咐?” “雪儿刚才怎么来的?” “回少夫人,是马车。” “马车呢?车夫呢?他们到底遇上了什么事情!” “马车是杜府的,车夫好像也没什么事啊!” “把他叫过来,我要问问!” “姐姐,我没事了。”谢天谢地,雪儿居然先开口了! “惠儿,你先下去吧。”看到雪儿开口,芸萱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 丫头惠儿退了下去,房中只剩了芸萱和雪儿二人。 “雪儿,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刚刚还好好的,现在就如落汤鸡一般!” 雪儿用手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唇,她又想起了刚才与漫修的一吻。 “雪儿,你……”看着妹妹满脸绯红,芸萱不禁猜出了八九分。难道是漫修? “你们,发生,什么事情了!”芸萱回想起雪儿那湿漉漉的衣服,有些担心起来。漫修这还承担着金兰的事情呢,怎么能跟雪儿也…… “秦漫修,他,都告诉我了!” “什么?”芸萱当即一愣,“他,都告诉你了?”芸萱不相信的又问了一遍。 “恩,姐姐为什么要瞒我?不相信我吗?” “雪儿,不是姐姐有意要瞒你的。只是,你也知道,这事事关重大,要是让金兰妹妹知道玷污她清白的不是漫修,而是叶子奇的话,她还会苟活于世吗?所以,姐姐也求你,以后说话千万小心,不要让金兰妹妹知道,最好,瞒她一辈子!” 芸萱的眼中带有了泪花,而雪儿的眼睛则是一亮。原来不是漫修,是叶子奇那个混蛋搞得鬼!当即不怒反喜,脸上的笑容竟再也压抑不住。 “雪儿,你怎么……” “姐姐,你放心好了,这事儿啊,我打死也不会说的!” “好,那就好。”芸萱看着雪儿那高兴劲儿,不禁心下疑问,这不像她的性格啊? “对了,漫修呢?” “糟了,他还被绑在杜府后花园的湖水边呢!哎,不去管他,让他受受苦,活该!谁让他……”雪儿想起漫修对自己的无理,竟有些羞涩了。 可就在她们姐妹在屋中只顾自己说话时,却着实忽略了“隔墙有耳”的说法,金兰因心闷想来找芸萱谈谈天,没想到竟听到了这天大的秘密。 叶子奇!叶子奇!她的第一次竟然是被叶子奇设计夺去的!金兰强忍着泪水往肚中咽。 “金兰小姐……” 惠儿与她打招呼她都没有听到,而是径直走了过去。她招呼了马车,因车夫便是杜府的下人,当然认得金兰小姐。于是,便拉着她又回到了杜府。金兰走到了雪儿所说的后花园湖水边,却见漫修被牢牢的绑在树上,可能是在湖水里受了凉,又穿着湿衣服吹了凉风,此时的漫修已经昏昏欲睡。 金兰看到漫修身上的藤条伤痕,想着他为自己受的委屈,强忍着的泪水却再也忍不住了。她轻轻的解开了绑在漫修身上的藤条,又让车夫帮忙给漫修换了件干净衣裳,送其林家休养。自己则独步走出了杜府,泪水涟涟。 快到林府门口之时,漫修便有些清醒了过来。是杜雪儿吗?她会这么好心放过自己?杜雪儿人呢?他的衣服又是谁给换的? 带着一连串的问题漫修下了马车。“是谁让你送我回来的?” “回公子,是二小姐。” “二小姐?”难道真是杜雪儿吗? 漫修疑惑的走入了林府,迎面碰上了有些着急的肖飞和雨薇。 “你们怎么了?” “金兰,金兰姐姐不见了!” “什么?”漫修大骇!“什么时候不见的!” “就刚刚,我去找她,却见她没在屋中,以为她去了芸萱姐姐的房间,谁知房中却只有芸萱姐姐和雪儿在,也说金兰姐姐没去过。结果,我们又找了花园,客房,厨房,都不见她的踪影!” “什么!”漫修紧张地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该不会叶子奇派什么高手把金兰抓去了吧?又或者金兰还是没想开?她会去哪里呢? “你们也没找到吗?”迎面林雨清和芸萱、雪儿也急急的走了过来。 看着对方沮丧的表情,便知道答案了。 “金兰到底能去哪里呢?” “不会是叶子奇吧?他会轻易放过金兰姐姐?”雪儿终于还是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恩,有可能的……咦?她怎么会知道!漫修当即便是一愣。眼睛立刻盯到了雪儿的身上。 “你,怎么会知道?”漫修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得十分清楚。 “怎么,你们都可以知道,为何就独瞒我?那日玷污金兰姐姐清白的明明就是叶子奇,你替他抗,他难道会知你的情吗?” 肖飞和雨薇一愣,再看林雨清和芸萱的表情,似是早已知情,原来是这样!就说漫修不是那种混账的人嘛! 谁知漫修的眼神似变得十分凌厉,一双黑眸仿佛要吃了雪儿一般。 “你,你没告诉雪儿?”看着漫修异样的表情,芸萱仿佛觉察出了什么。 “哈哈,姐姐,我不那样说,你怎么会告诉我呢?他这个家伙,是打死也不会说半句真话的!” 啊!原来漫修根本就没对雪儿说过什么,芸萱上了雪儿的当! 第一百七十章 平安归来 “少夫人,惠儿说她刚见到金兰小姐来着。”莲儿来报说。 “快,惠儿呢!” “少夫人,我刚才给您和雪儿小姐送茶,见金兰小姐走过,我给她请安,她却连理也没理,就径直走了!” 啊!芸萱懊悔不止!定是自己与雪儿的谈话被金兰听到了!真是上天弄人,想不到告诉金兰这个残忍的事实的,竟是自己!芸萱的泪水止不住的就流了下来。 “你在哪儿见到的她?她往哪里走了?她见你怎么会不理你呢?”雪儿还不分场合的问道。 “杜雪儿!金兰要是出半点事,我要你陪葬!”漫修的眼中似射出火一般,众人一下都惊呆了。漫修在众人的眼中,尤其是在杜雪儿面前,一直扮演的都是被欺负却很不服气的角色,这是头一回,见他发这么大的脾气,那怒火,仿佛真要杀了雪儿一般。一时间,连雪儿竟也有些畏惧了。 “漫修!” “还有你!” 芸萱不合时宜想帮雪儿的举动却为自己也招来了恐怖的威胁。 “够了!金兰出事谁也不想的,何必要把罪都推给她们两个,我们不照样也都没做好吗?”林雨清见漫修也凶芸萱,不禁站出来为妻子说起话来。 “是啊,既是刚才才见不久,应当就没走多远。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先找到人要紧!”肖飞的一句话让大家都冷静了下来。 “她怎么出的府呢?” “马车!”漫修疯一般的跑向了门口之外。 “你刚才说的二小姐,是金兰小姐吗?” “回公子,是金兰小姐,她让我把您送回林府来的。” 车夫的回答让漫修仿佛看到了希望,“快,拉我回杜府!” “喂,等等,我也去!” 家里就留守了芸萱一人,以免金兰意外回来,再找不到人。 众人火速赶往了杜府,结果迎接他们的却是失望,金兰并不在这里。 “金兰小姐说想自己出门转转,不让我们跟着,奴才们便没敢跟。” “她乘的马车,还是坐的轿子?” “不,是走着的。” “走着的?那她什么时候走的?” “就在马车送走秦公子之后,金兰小姐便出门去了。” “那岂不是走了一阵子了?往哪个方向去的?” “出门是往南走的。之后再怎么走的奴才们就不知道了。” 往南走?能去哪里!真是急死人了! “咱们先往南追,等万一遇到岔路口,咱们就分头去找。她一个柔弱女子,想必也走不太远。” “恩!” 当下,一行人便往南追去。结果,寻了整整一日下来,却连个人影也没有见到。 金兰到底去了哪里?该不会真出了什么意外吧?每个人的心都十分紧张。 “咱们先回林府看看吧,也许她回去了呢?” 漫修狠狠的盯着雪儿,仿佛要把她整个人吞下一般。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我哪里做错了?要不是你们瞒着我,我会这么想知道吗?要是早告诉我,为了金兰姐姐的性命,我也绝不会说一个字的!” 倒成他的错了!漫修恨恨地一句话也没说,便先随众人回林府了。 “金兰呢?你们找到她了?”一进门便听到芸萱焦急的声音,不用问,金兰也没回到林府。 “我们尽力找了,可没找到。这个金兰姐姐也真是的,遇到事情就解决,她这样不声不响的就走了,害得我们也跟着担心!” “你住嘴!”这是漫修今天又一次凶她了,而且每次都是当着众人的面儿。这让雪儿如何能一忍再忍。 “就你好!这件事情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是吗?金兰姐姐不是你玷污的,你就成英雄了,是吗?那床上发现的怎么会是你和她赤身裸体的躺着!叶子廉又怎会到现在还恨你入骨!依我说,金兰姐姐要是出了什么事,你才是罪魁祸首!” “好了,雪儿!” 第87节 “姐姐,你还要替他说话吗?” “够了!金兰要出事,我陪葬,行了吗?”漫修大吼道,愤怒之情不言语表。 “陪葬?陪什么葬!”啊!是金兰!天哪!不是自己眼花了吧,居然是金兰! “金兰妹妹!” “金兰姐姐!” 众人显然对金兰的安全回归兴奋不已。 “金兰妹子,你,你没事吧?”看到金兰重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漫修激动不已,都几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我?我有什么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金兰婉儿一笑,百媚横生。 “你,真的没事?”漫修又仔细地打量了金兰个遍。 “哼!看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雪儿气气的在旁插言道,这才使漫修把自己的眼睛从确定平安归来的金兰身上移去。 “金兰妹妹,你今日来找过我?”芸萱小心翼翼的问道。 “哦,今日感觉有些心闷,原想去找姐姐谈谈天的……”说到这里,芸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她都听到了吗?可为何现在这般的安好无恙? “可后来,走着走着,就想起姐姐现在刚嫁入林家,有许多事情需要姐姐去做的,我整日里光缠着姐姐也不是个事儿,于是便自己闲逛了,没想到却发现了门口杜府的马车,便心血来潮,回家了一趟。” “那你见了惠儿为何也不理睬?” “惠儿?有吗?我只顾想着自己的事了,没注意到她啊!” “那你,后来回家……” “恩,本想去湖里洗个澡,清清心的,没想却又见到了漫修哥哥,他,他……” 漫修想起自己与雪儿的一幕幕,不禁脸上一阵红。 “他怎么了?” “他……” “我把他绑在那里的!谁叫他……”雪儿刚要说下去,又觉说出来自己也跟着丢人,便忙住嘴了,可众人看她突然住了嘴,又见漫修唇上的伤,便都猜出了几分。当下,也都不说破,只是有些偷笑了。 漫修这时下意识的低下了头,咬了咬嘴唇。可恶的雪儿,明明是她意外抬头吻上自己的,却偏偏下那么狠的口去咬上一下,任谁看了都会误会的吧。 “那后来呢?听丫头说你独自出门了,还不许人跟,而且,竟还是走着出门的。” “后来,我,我还是不争气,去,去找叶大哥了。” “啊!”众人一惊,原来她这是去找叶子廉了啊!也真够大胆的了,叶子廉都说再也不肯见她了,再说了,万一没找到叶子廉,再碰到叶子奇或者他的手下,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不过,他还是不肯见我!” “这个叶子廉!到底是不是男人!未免也太小气了吧!” “雪儿!我不许你说他!”金兰的心还是向着叶子廉的。 “好了,好了,没事就好。”芸萱在旁打着圆场。 “是啊,幸亏没事,要是有事啊,有人还让我给你陪葬呢!”雪儿嘟起了小嘴,气气地说道。 “陪葬?我刚进来就听说什么陪葬,怎么回事?” “金兰姐姐,你问你的好漫修哥哥啊,这事儿啊,他最清楚!”雪儿话中带着无限的讽刺,让漫修听了浑身的不舒服。可是,既然金兰确实没听到芸萱和雪儿的对话,而且现在又安然无恙,那今日自己那样骂雪儿显然就有些不合适了。 漫修当下也有些尴尬,只得对着金兰赔笑,却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漫修哥哥,到底怎么回事?什么陪葬?” 漫修当然无法回答为什么这个问题,他可不想再往平静的湖面丢下石子,引起轩然大波。于是当下只得服软道,“今日是我的错,我错怪雪儿小姐了,还请雪儿小姐原谅。” 雪儿小姐?听漫修话里有话吧,雪儿的心里就一肚子气。 “哼!这道歉,我可受不起!来人那!回府!”雪儿气冲冲的就要走,却被金兰拉住了。 “害大家找了我一天,倒是我的不是了。想必今日都累了,雪儿,你现在回家也没有别人,怪闷的,不如我们姐妹凑在一起说说话,好吗?好雪儿,就当陪陪姐姐,好吗?姐姐求你了。”金兰说的可怜,雪儿忍不下心来了,于是硬硬的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可是依旧不去理漫修。 “既然金兰妹妹没事,那我们也就放心了,都回去休息吧。”芸萱看着这紧张的气氛,忙说道。 “是啊,再在这里多呆一会儿,我怕啊,有人真会杀了我那!”雪儿见金兰等人迟迟不走,便出口相激。 “杀你?谁?” 雪儿也不去接话,只是瞥了一眼漫修。 “漫修哥哥吗?他怎么可能!漫修哥哥,你今日到底怎么得罪雪儿了?” “我……我……”看到金兰失了踪,漫修情急之下说出来的气话,如今却被雪儿拿作了把柄,又没法儿解释,这可如何是好! “也没什么啦,只不过今日要是找不到你,他就要杀了我,给你陪葬用。” “漫修哥哥,这是真的吗?真的是你说的?”金兰一方面感激漫修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一边又觉他对雪儿这样确实有些过分,毕竟,这事是扯不到雪儿头上的。 漫修没有回答,因为,这确实是他说的,可又是在特殊的情况下说的。没想雪儿能如此生气,他不情愿的道歉反而更加雪上加霜。 “漫修哥哥,难道你认为是雪儿把我弄丢的吗?这事都怪我自己的,独断独行,事前没有和你们商议。可现在不也平安归来了吗?快!漫修哥哥,你向雪儿道个歉也就没事了!” 啊?明明今天这件事不能算作自己的错,还要他道歉!哎!叶家的那件事不也并非自己的错吗?比起那件来,这件算是好很多的了。可道歉,他一个大男人,向芸萱那样的柔弱女子道歉也就罢了,像雪儿这般趾高气昂的小姐,他道了歉对方还不更加变本加厉啊?以后还有他的活路吗? “他道歉,我可不敢!发起疯来再反咬我一口,我可得不偿失那!” “漫修哥哥,你还等什么!”金兰拉了拉漫修的衣襟,向他使着眼色。 “对,对不起!”被逼无奈,漫修只得说了这么一句,可他内心里,是不想道这个歉的。 “哼!免了!这样的道歉我还不如不听!金兰姐姐,咱们休息吧!”说着,雪儿便转身离去。 第一百七十一章 再知真相 “雪儿,雪儿!”金兰本想拉下雪儿,让漫修给她道个歉也就没事了,没想到漫修两次没带诚意的道歉反而更加激怒了雪儿,搞得不欢而散。 “漫修哥哥!不管谁对谁错,你都是男孩子,稍微放下点面子有什么关系?你看,雪儿多伤心啊!我不管,你一定得给雪儿诚心的赔个不是,哄她开心才行。”金兰说完转身也追雪儿而去了。 “我,道歉了。两次!”漫修已经很委屈了,看着金兰也如此说,自己便嘟嘟囔囔的说了一句。可再看周围的人,林雨清连理他都没理,温柔的对芸萱说句,“累了吧,咱们回去休息吧!”便扶着芸萱回房去了。芸萱走时回头望了漫修一眼,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便随雨清走了。 雨薇则吐吐舌头,“表哥,你保重啊!”说完,也一溜烟儿的逃走了。只剩下肖飞了,他这块木头,在哄女孩上能不能有点建树呢? “换了是你,你会怎么做啊?” “去跪求一晚,女人,都是心软的吧!” 呸!这也算是主意!让他去跪求雪儿!做梦吧! “祝你好运!我也先去休息了!”连肖飞也丢下他不管了!可恶!可恶!他怎么会惹上雪儿这个野丫头!可如今看这形势,不去道歉也实在说不过去。唉,女人真麻烦!不管了!明日再说!漫修转头就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且说雪儿和金兰进了房间,虽说金兰是说要她陪自己,可如今两人各有心事,一时间,竟各自静着,并没有谈什么天。 雪儿的脑子里不停的在浮现着今日漫修拉她下水,又急救她,甚至与她相吻的场景,还有因找不到金兰而凶她,要让她陪葬的话语……而比她面部表情更加复杂的便是金兰。她今日确实听到了事实真相,也独自走到了离杜府较远的湖边,准备孤独的结束自己悲惨的命运。可就在她说句,“子廉,永别了!”准备往湖中跳下的时候,一股强大的力量却将她拉回。等她醒来后,却见自己已躺在一张温床上,旁边,居然是叶子廉在静静的守候着她的醒来…… “傻丫头,居然真的去结束自己的性命!你走了,我怎么办?” “叶,叶大哥,是你吗?” “你摸摸看,是不是在做梦?” 金兰伸出白皙的手来,摸了摸叶子廉的脸庞,又怕不确定,竟又狠狠的捏了一下,疼得叶子廉直叫了出来,她才相信这不是在梦境。 “疼吗?” “呵呵,看不出,我温柔如水的夫人,手劲儿还挺大的嘛!” 金兰脸上一阵幸福,可随即又是一阵悲苦。 “你救的我?” “呵呵,我又不会功夫,是杨全救的。” “杨全?”金兰眼前摸过一丝希望,可随即又消失。 “是啊,你从叶家走之后我便让杨全一直跟着你,就是怕你想不开,做出这等傻事来。” “何苦呢?走了,一了百了,留在这世上,还让人嫌恶。”说着,金兰的泪水便不声不响的流了出来,让叶子廉看得十分心疼。 “胡说,你走了,我岂不是也要随你而去?娶你连一日正常的夫妻生活都没度过呢,我哪里舍得!” 叶子廉这样一说,金兰的泪水便更加止不住了。连一日正常的夫妻生活都没度过,她便成了叶子奇的人,他叶子廉便把自己赶出了叶家的大门,她究竟在等什么,之前是多么想再见叶子廉一眼,可如今见了,怎竟如此巴不得快点去死呢? “叶大哥,对不起。对不起!我很没用,给你,还有叶家抹黑了。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就是怕漫修哥哥自责,怕爹娘更痛。如今见了你了,我也死而无憾了。漫修哥哥那里,就请你转达一声,我走了,请他不要再来找我。另外,我还想请你答应我最后一个请求,可以吗?” “请求?最后一个?” “对,你能答应我吗?” “你的什么请求我都会答应。” “好,那好。”金兰的脸上掠过一丝悲凉的笑容。“请你原谅漫修哥哥,这件事,不是他做的,他,也是受害者。” “你也知道了?” “什么?”金兰一听叶子廉说“也”字,自然猜出他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是啊,多少奇案难案到他的手里,不都轻松化解开来了吗?看来这次也不例外。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金兰的口气中更带有些悲凉。 “我,当然知道。” “唉,既如此,那我走的也就更安心了。” “走?你要走到哪里去?” 金兰有些愣愣的望着叶子廉,“走”的意思他也不明白吗?不就是死吗?这不是叶家想要的吗?只要她活在世上一日,叶家的谎言都会被拆穿,而到时,叶家的颜面不就更加无存了吗? “傻丫头,我不许你瞎想!你是我的,没有我的准许,哪里也不许走!” “叶,叶大哥!”金兰的心暖暖的,可她只要一想到自己的身子被叶子奇那混蛋占有过,就不由的打了个冷战。 “陪陪我,我好想你!” 叶子廉霸道的吻强压住了还想要说话的金兰。他的唇,好柔好软,让金兰一时间竟无法自拔了起来。这是她的丈夫,是她最依赖最喜欢的人,可是,如今她却不属于他了,想着,金兰的泪水便顺着眼角滑落了出来。 叶子廉心疼地吻着金兰的泪水。“我发誓,不会让你再哭。等我一段时日,我一定去林家接你。你,是我的新娘!永远只是我的!” 第88节 “我,已经不是……” “嘘……就这样,静静的和我呆一会儿,好吗?我,真的好想你!” 金兰突然感觉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这一定是梦,这里是天堂!不然叶子廉怎会如此的判若两人!她还记得叶子廉那日赶她出府时的无情,可今日为何会如此温柔,竟还承诺要接受她呢? “叶大哥,我,该走了。”金兰似乎并不想与叶子廉并排的躺在床上,而这,却是她之前多渴望过的宁静的场景。 “嘘!” 叶子廉躺在床上,一把将金兰拉了回来,“傻丫头,看来是非告诉你不行了。这次真的委屈你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以后一定会加倍偿还你,好好地待你!” 之后叶子廉便把事情的整个过程都告诉了金兰。原来那日漫修在花园里偷听之时,将其打晕的确实是叶子奇。可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杨全竟将这一切也都看在了眼里。 之后庞韦问叶子奇是否还要按原计划进行,说那丫头凤元可是随时都可以“侍寝”的时候,叶子奇却摆了摆手,说如今已有了更好的一箭双雕之计,只要金兰能被赶出府,那他抢人便一合情二合理了。庞韦问道如果叶子廉不忍赶金兰出府呢?那叶子奇便微微一笑,命其将事先安排好的人先埋伏在叶府四周,如若叶子廉为了个女人执迷不悟,那就别怪他手下无情了。 杨全将听到的一切都报告给了叶子廉,叶子廉犹豫了一下,但为了大局着想,还是决定先暂时牺牲一下金兰和漫修,因为与庞韦计议此事的另外两人便是他叔叔叶明心的贴身副将孔在伯,和他的亲兄弟孔在仲。他们掌管着兵权,而且,已经包围了叶家。再重新安排兵力抵挡已经没有时间了,而且,搞不好,还会把叔叔也扯进这个漩涡。 无奈之下,叶子廉只有选择以退为进。但金兰他是不会这么便宜给叶子奇的,他让杨全打晕了那丫头凤元,换出了已喝了迷药的金兰。黑暗中,叶子奇强暴的那身穿新娘服的女孩其实是凤元,而金兰,只不过是叶子廉帮她脱好了衣服,趁叶子奇出去时,又来了次偷梁换柱,把金兰摆到了床上。见之后叶子奇再派人进来把漫修也赤裸裸的扔到床上,叶子廉虽心如针刺,却仍然去假装喝酒,陪叶子奇好好地演完了那场戏。 “我之后便派杨全一直暗中跟随你,生怕你出半点差池。可是杨全毕竟是秘密行动的,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出手助你,幸好还有雨清、肖飞他们,能保你平安。没想到,你这丫头,竟然真的还会选择死亡……” “原来是这样!”金兰听后,心中大喜。可随即便又是一忧,“你,不是在骗我吧?”从大婚当晚到现在,金兰已陆续知道了三个版本的所谓“真相”,也不由地她稍稍怀疑一下了。 “怎么,我说的,你也不信?” “不,我信!可是……” “能证明的方法很简单,你要不要试试看啊?”说着,叶子廉的手竟一下触到了金兰的胸前,金兰下意识的用手一遮。 “呵呵,我们,可是拜过堂的夫妻啊!” 金兰被叶子廉这么一说,脸立刻像个红透了的苹果。她自然知道叶子廉所指的证明方法是什么。如果当日叶子奇占有的是丫头凤元的话,那她肯定还是洁白之身,如今,只要与叶子廉有次云雨之欢,自能证明叶子廉的话是真是假。 “别,不要!”金兰也不知为什么,自己竟说出了拒绝的话。 “呵呵,傻丫头。”叶子廉有些心疼的抚摸着她的额头道。“这段时间,你就安心的,好好的呆在林家,如今,那里是最安全的。等我处理好叶子奇这边的事情,我自然会去林家接你,到时也会将真相公诸于世。你,还是我的娘子!” 娘子!他居然叫她做娘子!金兰的脸一红,居然又羞了起来。 “哈哈!”叶子廉又与金兰温存了一阵子,不知不觉却到了晚上,才难舍难分的让杨全悄悄护送金兰回到了林家。可没想到,金兰一进门便听到了什么“陪葬”,之后又是雪儿与漫修的计较,便知道这定是漫修将自己的走失归罪到了雪儿身上。雪儿自小娇生惯养,哪听过谁敢大声对她讲话,如今漫修竟然让她陪葬,那这事儿自然就没那么轻易的过去了。于是,金兰才想方设法的让漫修向雪儿道歉,以求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没想到,事情却越弄越糟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赔礼道歉 话说两头,且说漫修,有些愤愤不平的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却翻来覆去,如何也睡不着了。 是不是自己今日真的说雪儿重了?金兰明明没事,自己哪里还来的那么大的气?就是不肯好好道歉。 是气雪儿逼迫自己吗?自他出百花馆后,遇到的这几个女子,好像就没个温柔对他的。要论逼迫,祁天晴似乎做的比雪儿要过分得多,可自己为何能容忍得了祁天晴呢? 是那个意外的吻吗?纯属意外,又何必斤斤计较!他娶也得娶个像自己母亲那样贤惠、勇敢的女人,任雪儿这般刁钻刻薄,他才不要呢! 到底为什么?是什么让自己如此辗转反侧? “慢点……”漫修也不知为何,头脑中居然浮现出了儿时父亲温柔的扶母亲进门时的一个场景,女人是用来疼的,父亲不就是用他生命的每一刻来疼他和母亲的吗? 雪儿呢?她睡了吗?看她今日甩手离去的样子,定是气愤不已,莫要真气伤了身子才是啊!也许金兰说的对,他始终是男孩子,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嘛!道个歉又能如何,又不缺肉,又不伤骨头的。 想着,漫修便起身穿好衣服,走向了雪儿的房间。雪儿因常出入林家,因此,有间客房是固定留给她的,就相当于她的了。 灯还亮着。看来雪儿也如他一般,难以入眠。自己真的伤到她了吧,不然为何至今还不肯休息?气能伤身啊! 咚咚咚……门外传来了几声敲门声。 “谁?”是雪儿冷冷的声音。 “雪儿姑娘,你睡了吗?是我……” 房中的灯灭了。雪儿没跟漫修任何解释的机会。 漫修站在门口的尴尬恐怕只有他自己能体会的到了。 “对不起!”漫修相信雪儿是听到了的。可是,屋内却没有丝毫的回应。 “去跪求一晚,女人,都是心软的吧!” 漫修刚要离开,肖飞的话语却再次萦绕在了他的耳边。这件事还真的用他跪求吗?男儿膝下有黄金啊!更何况这事儿也不能全算他的错!可是,雪儿现在肯定是没睡的,只是赌气将烛火吹灭。如果他真这般走了,以雪儿的脾气,定是会更气的,那明日就更不用指望她会原谅自己了。唉!到底该如何是好啊! “雪儿!”金兰小声的叫了声雪儿。 “哼!说句对不起就走人了!想让我原谅他,休想!”听着屋外响起声“对不起”之后,便传来了不太清晰的脚步声,想是就那样离开了,雪儿想想不禁更气了。 次日一早,雪儿起了床,伸伸懒腰。 “雪儿起来了?”金兰竟也早早的起了床。 “恩。”雪儿有一搭无一搭的回答了金兰的问话。毕竟,漫修昨日可是因为金兰才骂自己,让自己在众人面前丢脸的。 “咱们今儿去找芸萱姐姐吧。她那日说今儿要做糕点,咱们也去尝尝。”金兰想尽量挑些雪儿喜欢的话题来说,可是雪儿似乎并不领情,依旧脸上一片僵硬。 “你去吃吧。我没胃口。哦,顺便告诉姐姐一声,我回家了。她是这家的媳妇,我又不是。” 说着,雪儿便起身推门而出。 “雪儿!”金兰从后面追了出来。可见雪儿,却是停下了脚步。在她身旁,有刚从地上坐起来,企图拉住她的漫修。 “漫修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的,一大清早……”金兰赶忙跑了过去,可显然,漫修十分尴尬,他没想到金兰昨晚是在雪儿房间睡的。 “我,我……” “让开!”看起来雪儿的气还没有消。 “雪儿,我错了。我诚心向你道歉,还不行吗?” “少来这一套,没诚意!” “雪儿小姐,表少爷可是从昨晚一直守到现在,让他回去也就是不听,无非就是怕你早起气走了,这还没诚意啊!”也赶来这里的莲儿替漫修说了句公道话。 “什么?漫修哥哥,你从昨晚就一直呆在这里?夜里多凉啊,别冻出个好歹来才是!” 昨日在湖水中凉了一阵,还被自己绑了许久,又急急得找了金兰一日,再在外守一夜,他受得了吗?此时的雪儿,竟也有些心疼漫修了。 “雪儿……”漫修看到雪儿,便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紧咬着嘴唇,用可怜的眼神乞求着对方的原谅。 “莲儿,芸萱姐姐不是要咱们过去帮忙的吗?咱们快点过去吧。”金兰给有些发愣的莲儿使了个颜色,莲儿也很快的会意,二人很识趣的选择了先行离开。 “金兰姐姐!”雪儿叫了一声,金兰走了,雪儿似也无意去追。 漫修看到雪儿没有甩手离去,似也在给自己道歉的机会,于是当即便道,“雪儿,我真的错了,求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原谅我这一回,行吗?” 这个人真有意思,一会儿野丫头,一会儿雪儿小姐,一会儿雪儿姑娘,一会儿雪儿,拿她当什么! “你这套话背的不错啊!我可不敢当!快起开,一会儿被林伯父或林伯母瞧见,又说我欺负你了!” “你不原谅我,我就一直在这里!” “那好啊!你喜欢的话,随便!我可要回家了!” 幸好自己聪明了些,没完全听肖飞的馊主意!要是跪上一宿,再听到这句话,真不知会作何感想。 “唉!”漫修见雪儿要走,突然急着去追,结果一阵头晕,竟一下子躺倒在了地上。 “喂!漫修!秦漫修!” “我警告你昂,赶快起来,不要跟我耍什么心眼儿!” “喂!你没事吧?你醒醒啊!不要吓我!”这已经是漫修第二次在地上一动不动了。开始雪儿还以为漫修又在与自己耍心眼儿,结果,后来却怎么也叫不醒他,雪儿有些心急了。 “来人那!救命啊!” “嘘,喊这么大声,要吓死人那!你,心疼我了?”可恶!果然又是耍她!不然醒这么快!眼睛还贼贼的! “呸!不要脸!”雪儿一把将漫修推倒在了地上,还不忘啐上一口。 “喂,雪儿,我刚才真是晕倒了!你等等我嘛!你别生气啊!”雪儿起身大踏步地前行,漫修则紧紧的从后面追来。 “喂,我警告你,不许再跟着我了!否则可别怪我不客气!”快走到客厅时,雪儿狠狠地回望了一眼漫修,警告他不许再跟着自己了。 “雪儿,雪儿!我以后真的不敢了,以后只你欺负我,我绝不凶你,还不行吗?”雪儿此时已一只脚迈步进了客厅,漫修双手正拉着她的衣袖,急急的恳求着。 可这时,漫修却突然发现了客厅上那一双双射向自己的眼睛,其中居然还包括林夫人的。天哪!客厅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自己刚才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来呢?肯定所有的人都听到了!这让他颜面何存!漫修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这滋味太难过了!漫修赶忙放开了手,因林夫人在,当即也不敢放肆,立刻乖乖地不敢做声了。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啊?我听说昨日金兰丢了一天,晚上漫修又在外守了一宿,到底怎么回事!”林夫人的消息可真是灵通啊。 结果,几个孩子,竟没有一个开口的。 “漫修,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我,我……” “娘,其实是这样的。”看漫修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雨薇上前贴到母亲的耳旁说了些什么。只见林夫人的表情由原来的愁苦立刻转为了满脸笑容。“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雨薇到底跟林夫人说了些什么?为何她总盯着自己和雪儿看呢? “雪儿,来,坐伯母这里!”林夫人温柔的对雪儿说道。 “伯母!”雪儿撒娇似的坐到了林夫人的身边。 “原来我们的雪儿昨日受委屈了啊!来,伯母疼你,吃个甜果!” “谢谢伯母!伯母,您可要替雪儿做主啊,他啊!昨日……” “好好好,伯母都知道了。伯母替你做主!漫修!”林雨薇到底跟林夫人说了些什么?漫修的脑子一下有些乱。 “漫修!” “姨,姨母!”漫修显然对这一称呼还有些生疏,但已经冒充这苏漫修了,现在再说不是,岂不是更伤林夫人的心吗? “你是不是欺负雪儿了?” “我,我知错了!雪,雪儿小姐,还,还请原谅!”漫修说话时显然有些紧张了。 “呵呵,还雪儿小姐呢,你们不都认识许久了吗?她比你小,就叫雪儿妹妹吧。” “哼!谁要有他这样的哥哥!”雪儿在一旁嘟起了小嘴。可此时,漫修心里也感到很腻,雪儿妹妹?杀了他他也叫不出来!这个野丫头,哪有点妹妹的样子,成日里只会欺负到他头上来,作威作福! “雪儿,漫修都诚心赔礼了,你怎么说?” “伯母,您不知道他昨日对我有多凶!都要吓死我了!” 第89节 “哦,是吗?漫修,可有此事?” “我,我以后不敢了!” “雪儿,看来漫修是诚心向你道歉了,咱是大家的小姐,不与他计较了好不好?要是漫修以后有什么地方再敢欺负你,你就尽管来找我,我替你好好教训他,如何?” 看到林伯母出面斡旋,雪儿再追究似乎就显得自己小气了。于是当即说道,“那好吧,既然伯母都出面,我就不与他计较了,不过,他得答应我个要求!” 要求!要求!女人都是怎么了?自己至今还欠祁天晴一个要求呢!现在又是雪儿的。女人哪里来的这么多要求! “哦?要求?什么要求啊?”林夫人见雪儿主动提出要求,不禁好奇了起来。 “在提要求之前,我还得求证件事儿。刚才他一进门说过什么,林伯母,还有众位哥哥姐姐都在,可是能为我作证?” “你说漫修对你说的?那当然了。他是个男子汉,所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当然得对自己的话负责了。” 漫修心中暗暗叫苦,只是出于哄雪儿的一句话,这今后岂不是要被她欺负死! “好!漫修,你说呢?刚才你说的话可是算数不算数?” “算,算数!”都这时候了,还能说不算数吗? “好!算数就好!这里的人可都是我的证人,你要是反悔,那又怎么说?” “他要是反悔啊,我第一个不饶他!”林夫人今儿这是怎么了,不是平日里疼她这个外甥疼得跟什么似的吗?今日怎么尽向着雪儿说话呢? 第一百七十三章 卷入赌局 “好!有伯母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那我可提我的要求了。昨日里他欺负我了,自不是一个道歉就能过得去的。我的要求也不过分。谁惹我生气,就得哄我开心。三日之内,他要是能逗我开怀大笑一回,这事我立刻作罢!”雪儿说话时仿佛很豪气,这就算是她的大方吗? 逗她笑?漫修一听这话就一个头两个大了。又是他最不擅长的事情。不跟她吵架已经是最大的容忍度了,还要逗她笑!那昨日守候了一夜的道歉呢?白做了啊!女人那,真是不可理喻! “三日,只需逗笑你一次?那不是太容易了些!雪儿,难得你这般大方。”雨薇倒觉得雪儿的要求一点也不过分,三日,任谁还逗笑不了雪儿,她又是个那么爱笑的女孩儿。 “是吧?那就从今日开始计时了!三日,林伯母,就麻烦您来为我做个见证吧。” “好!没问题!”林夫人大喜。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她们七嘴八舌的一说,倒把漫修的命运给决定了。记忆中,他好像只惹雪儿生过气,却从没逗她笑过吧。这下可如何是好! “如果,如果三日内逗不笑呢?”漫修还是不放心的问了一句。 “三日都逗不笑她,怎么可能?”肖飞倒在旁边有一句没一句的插了一嘴。 这个肖飞,竟在一旁说起风凉话来了,要这么轻松,你来啊!漫修不禁斜瞪了他一眼。 “逗不笑,那就新帐旧账一笔算,你任我处置!” “任你处置?”这又是哪家的道理!这又不是赌博,自己又没有答应,怎么被她们说的竟成了想当然的事情了呢? “就这么说定了!漫修,你也别在这里耗时间了,还是想想怎么逗雪儿开心吧。不然,到时姨母想保你,也保不下来的,哈哈!” “是啊,漫修哥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找我们啊!” 漫修到底都没明白自己是怎么被卷入这场赌局的。 而接下来,他需要做的,竟然是要去逗雪儿开心,成功的话自己得不到什么,失败的话可是会注定失去些什么。再看看客厅里的这群人,真是世态炎凉啊! 漫修不会哄人,更不会逗人,尤其,还是女人,一个叫杜雪儿的女人。 众人各自散去了。漫修首先做的便是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好困,现在最想做的是睡觉! “表少爷,表少爷!”因漫修连早饭都没吃便回房了,丫头惠儿有些不放心,便跟进了漫修的房间。可是进门的惠儿看到漫修,连衣服和鞋袜都没有脱,便已呼呼的睡了过去。昨日决计是累坏了。于是,给漫修轻轻的盖好被子后,便悄悄地退了出来。那张俊美无暇的脸啊,怎会如此的迷人! 惠儿想着,便偷笑了出来。 “惠儿,你笑什么呢?” 啊,是雪儿小姐!幸好,她身边还有雨薇小姐。 “回,回小姐,没,没什么!” “小丫头,也开始学会骗人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雪儿小姐,饶命啊,饶命啊!”雪儿说的“收拾”居然就是咯吱惠儿,而惠儿生来最是怕痒的,于是便一个劲儿的求饶。 “雪儿,好了。不是非要拽着我去放风筝的吗?如何这时又拉住惠儿不放了?你要是不去玩,我可要去帮嫂子和金兰姐姐做糕点去了。” “糕点?什么糕点?咱们也去帮忙啊!”感情今天早晨金兰对她说的话,雪儿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这时却又来问起雨薇。 “你就免了!上次,我家的厨房差点没被你给烧了,想想至今还都心有余悸呢!你还是手下留情吧!”雨薇说话可一点也没给雪儿留面子。 “我至于吗?上次,纯属意外……” “那还是让意外再少发生一次吧。我去帮忙就好。” “哼!”雪儿嘟起了小嘴。 “对了,惠儿,你是刚才他的房间里出来吗?他,现在在做什么?”雪儿还是忍不住内心的好奇,也不顾雨薇在一旁偷偷笑她,愣是问了出来。 “回小姐,表少爷正睡着呢!” “什么?这个时候,睡觉!”雪儿满心以为漫修会想尽一切办法来逗她开心的,没想到对方竟先选择了睡觉。是,昨日折腾了一日,又跪了一宿,也该累了,算了,让他睡吧,好好睡! 没想到雪儿面部的表情竟可以如此千变万化,一时气一时喜,又一时忧!最后,竟然还嘱咐惠儿,让她好好的照看漫修。 呵呵!这也是雪儿能说出来的话!雨薇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笑笑笑!小心把肚皮笑破了!”雪儿侧眼看到雨薇,便知道自己有些失态,让雨薇抓到把柄了,于是,便又假装凶了起来。 “好了好了!咱们去看看芸萱姐姐她们吧。不帮忙做,帮忙吃总是可以的。”雨薇连连推着雪儿走开。 午饭时,也没有见到漫修。晚饭时,依旧没有见到他。 “漫修呢?” “怎么?见不到,你想他了?” “你以谁都跟肖飞一样啊!一时不见你,就跟丢了魂儿似的!” 面对雨薇的语言攻击,雪儿毫不示弱。毕竟肖飞对雨薇的好那是公认的,而漫修,现在还欠她一份儿债呢,能相提并论吗? “去你的!嫉妒了,去找你的好漫修……哥哥!” “好啊!你这个丫头,拿我开涮!看我今日不打得你求饶!”雪儿开始满屋里追雨薇了,可最后的结果在她预料之中,肖飞站了出来,他宁肯替雨薇挨那不重的几下子,也不愿让雨薇受到任何一点伤害。 雨薇红着脸低下了头,而雪儿,心里却在想着别的,有一日,他也能像肖飞这样,无条件的站出来保护她吗? “呵呵,你们闹够了?今儿做的点心可是好吃?”芸萱和金兰从屋外走了进来。 “恩,好吃!” “咦?漫修哥哥呢?怎么没见他来吃?”对于金兰的关心,雪儿有一丝不快,但也只是霎那掠过脸庞。毕竟她是漫修的妹妹,她不知道真相,雪儿在内心里千百遍的重复着这个事实。 “是啊,我也一日没见着他了。不是病了吧?” “什么?他病了?这个家伙,是纸做的吗?怎么比女孩子还容易生病!”雪儿有些不快的说道。这时,她却不去追究漫修昨日受了多少苦了。 “咱们去看看他吧。” “不用。呃……还不知他搞什么鬼呢。我去看看,你们在这儿吃点心吧!”雪儿根本就没顾及众人那异样的表情,说完便疯跑了出去。直到她的背影消失的无影无踪,众人才大笑起来。 “漫修!漫修!”雪儿根本就没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床上,凌乱的被子,难道真是病了?不是嘱咐惠儿让好好照看他的吗?病了也不来报一声! “漫修,你没事吧?”雪儿过去坐到了床边,该不会又发烧了吧?雪儿见漫修没反应,不禁有些担心。 “喂,你……”雪儿一把扯开了被子,没想到里面竟只有一个枕头,人呢? 雪儿疑惑的起身四处寻找了起来,人呢?去哪里了?不会出什么事吧?他病了吗?焦急,担心,一时间占据了雪儿的整个心房。 “喂!”漫修带着笑容的突然出现着实把雪儿吓了一跳。一看他手里,竟捧着一盘点心! “你去吃点心了?” “不是,这是我特地做给你的,你尝尝啊,我还没来得及吃呢!” “你,特地做给我的?” “恩,今儿好求歹求,才求芸萱姑娘,哦,不,芸萱嫂子,求她教我的。她说,你从小就喜欢吃这样的点心,我便学着做了。样子不是很好看,但也马马虎虎能过关吧!” “你一整天都在厨房?” “是啊!就没见你去!芸萱嫂子,金兰,雨薇,都过去过。” “哇!”雪儿毫无征兆地居然哭了起来,倒把漫修吓到了。 “喂,你,你别哭啊!我,我是想逗你开心的!你,你不开心,也别哭啊!” “你这个坏蛋!坏蛋!”雪儿哭着跑了,留下漫修捧着那盘刚出炉的点心愣神站了好久。 “挺好吃的啊!”漫修拿了一块儿放在嘴里,他到底也没明白过来雪儿为何为突然大哭起来。一天,就这么过去了。一天的忙碌,就这样失败了。早知结局如此,还不如睡觉来得舒坦些呢! 次日,众人见到雪儿那默然的样子,便知道漫修失败了。不仅失败了,说不定还更惹到这位大小姐了。 “哇,吓到了吧!”漫修这辈子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居然带个面具去逗一个女孩子!可是,对方的反应也在他的预料之中,根本就是漠然。 “不行,不行!肖飞,你到底行不行啊!”前日跪求一晚的主意是他出的,昨日做糕点的主意是他给出的,今日带面具吓人也是他出的,看来漫修是求错了人,雪儿根本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刚还跟姐妹们有说有笑,见了他,直接转身走人了。 漫修都快被雪儿逼疯了,当即摘下面具,一下坐到了椅子上去。 “觉得不行你别问我啊,我做这些时雨薇可是都笑了。哦,除了跪求那次,她哭着笑的。”漫修被肖飞说的哑口无言了。人家用的时候有效果,为何偏偏他用的时候还起了反效果了呢? “她说逗不笑她,就任她处置是吧?她,一般都,怎么处置人啊?” “哦,雪儿一般不处置人的。曾经处置过一个得罪她的人,听说是把人的头发一根根硬生生的拔下去的……” 芸萱的话还没说完,漫修的头皮就感觉发麻了,不禁打了个冷战。 “那个人,怎么得罪她的?” “啊,那人是个小地痞,不知雪儿是杜家的小姐,便出言调戏了几句,没想就被拔成了秃子。” 调戏了几句,就被拔成了秃子?那他还真的吻过她的唇那!那会成什么样子啊!漫修不由的有些紧张了起来。 第90节 第一百七十四章 白色花环 “来,都吃点点心吧,我做的。”漫修将他昨日没送出去的点心拿了过来,准备与大家分享。 “呵呵,没送出去的就拿给我们吃啊?”这个可恶的肖飞! “愿吃不吃!” “呵呵!你这么说,那我可非得尝尝不可了,到底是怎样的难吃程度,让我们的雪儿大小姐连理都不理呢?” “哼!你不说是她没有口福,我都开始佩服自己的天才了!”虽然是第一次做,但漫修的手巧,不仅样子做的好看,也是十分好吃的,漫修昨儿个自己尝过,当然知道! “哈哈!好啊,那我今儿就舍命陪君子,尝一块儿!”说着,肖飞便先拿起来一块儿点心,可刚要往嘴里放,就听见大喝的一声,“住口!” 肖飞一下子愣住了,看看,喊住口的竟是雪儿。而且,确实是朝他喊的。 “雪……” “送出去的东西,怎么能再拿给别人吃!” “你,你不是不吃吗?” “我不吃,可以丢掉,可以喂狗,你管得着吗?” 没见过雪儿这般不讲理的,肖飞还没缓过神儿来,就觉一阵风过的速度,自己手上的那块儿点心竟被雪儿夺了过去,放回了盘中。端起盘子,雪儿大步的走了出去。 在客厅上的众人一时间都呆住了,最委屈的当属肖飞了,点心一口没吃着,还凭白被说了一通。 “喂!”这回轮到漫修被吓了,雪儿竟神不知鬼不觉的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你,第几次做这点心?”没头没脑的怎么问这么句话,漫修不知怎的,就觉身体有点发麻,心跳有些加速,原来雪儿竟是紧贴在他眼前说的话。 “第,第一次!” “真的?” “恩……” “以后,没有我的准许,不许再做点心!” “听到了没有!要是胆敢私自做,看我轻饶了你!”说着,雪儿在漫修眼前挥动起那硬实的小拳头,漫修紧张的咽了口唾沫,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这回是真的走了,漫修半晌没回过神来。自己这是又被威胁了吗?不让私自做点心,她有什么权利干涉? “这……这个……杜雪儿!”漫修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怎就顺从的答应了呢?还是在众人面前,真是颜面全无!全无啊! “肖飞,我看你别教我别的什么法子了,教我点功夫得了。下次见到这个杜雪儿,我非……”漫修的两只手恨不得想掐死雪儿。 “非怎么样?你要把我妹妹怎么样?” 糟糕!芸萱还在这里的! “是啊,漫修哥哥,你要把雪儿怎样?”金兰竟也附和。 “肖飞!还有哥哥!要是让我知道你们偷教他功夫,用来对付雪儿的话,就休想让我再理你们!” “肯定不教,肯定不教!”雨薇发话,肖飞似言听计从。这个见色忘义的人啊! 再看林雨清,更是只笑不语,显然,他更不是自己这边的。 “我也只是说说而已。”漫修很尴尬的笑了笑,坐在椅子上拿起了一旁的茶杯。唉!看来这辈子是甭想脱离苦海了,这些人统统都站在雪儿的一边,从气势上,他便败了。 “啊,对了!漫修哥哥,你不如采些鲜花给雪儿啊?女孩子,最喜欢花了!” 啊!对啊!这事儿从开始他就不该问肖飞的,问女孩子才对嘛!女人是懂得女人的心的。 “可是,只见过雪儿舞刀弄枪,没见她喜欢过什么花啊?” 若说金兰的一句话给了漫修希望,那雨薇的一句话则又把漫修重新打入了十八层地狱。总不能让他和林雨清一样,去教雪儿练武吧,他也得会才行啊! “没见并不等于她不喜欢啊?试试总比不试强吧!” “送,什么花?” 几个女孩儿面面相觑,这位漫修少爷在这方面当真是白痴到了极点,出了主意,连送什么都要问。在百花馆的那几年他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你现在就去花园,看到哪朵漂亮就采哪朵,最好啊,再编成个花环,雪儿见了,一定喜欢!” 漫修挠挠头,送花!送花!长这么大,被打的时候都没这么揪心过! 还是起身走向花园了,不一会儿,便真采了好些花,他的手也巧,竟真将花围成了一个环状,这下子雪儿该高兴了吧。 “雪儿!”好容易看到了雪儿的身影,漫修兴奋的跑了过去,两只手还背在后面,一副神秘的样子。 “干嘛!”雪儿依旧没好气的说道。 “你闭上眼睛!” “有事就说,干嘛让我闭上眼睛,想谋害我啊!” “我哪里敢啊!你先闭上眼睛嘛!” 雪儿看了看漫修,很不情愿的把眼睛闭了下来。 “你到底搞什么鬼,要让我发现你作弄我,我可真不饶你!” “知道了,知道了!” “可以睁开眼睛了吗?” “稍等,稍等!” 漫修把花环从背后移到了前面,又轻轻的戴到了雪儿的头上。好美!眼前双眸紧闭、头戴花环的雪儿,俨然就像是天上的仙女掉落凡间,那份清新脱俗,楚楚动人尽显眼前。一时间,漫修都看得有些痴了。 “可以睁开眼睛了吧?”雪儿再次催促道。 “哦,可以了,可以了。” “搞什么名堂!” 雪儿睁开了眼睛,原以为漫修背着的手应是送她什么东西,可如今见漫修两手空空,手里却什么都没有。雪儿本也没多期待,可如今自己也说不出,内心为何有些失望。 “你耍我啊!让我闭眼!” “没有,没有!你随我来!”雪儿很不情愿的被漫修拽到了湖边。 “干嘛!拉我来这里!想把我推下去,报你一箭之仇啊!” “没有啦。你看看,湖水里。”漫修微笑着对雪儿说道。 雪儿见漫修一直在瞧着她,就觉哪里有些不对劲儿。于是,低头便向湖水中瞧去。只见自己的头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花环,周身全用白色的玫瑰花做底,旁还用绿叶做衬,好美!这是他送给她的礼物吗?想想,雪儿都不觉有些脸红、心动。 “啊!”说来也巧,那边丫鬟莲儿因直瞧着漫修和雪儿,走路时竟一个不小心,失足落水了。 漫修当下奋不顾身,脱下外衣跳入水中便将莲儿救了上来。 “莲儿!莲儿!”漫修赶忙给莲儿压水,幸好的是,莲儿很快便吐出了湖水。只是,刚才莲儿在水中挣扎时,竟无意撕破了漫修的衣领,漫修左肩上的那朵花隐约地露了出来。 那不是桃花!是罂粟!是祁天晴! 原先也和漫修一样紧张莲儿的雪儿在看到那刺眼的罂粟花后,小拳头握得是越来越紧了。难怪那日祁天晴会出手阻拦自己杀他,难怪那日祁天晴会因他与金兰的一夜之情而伤心离去!可恶的秦漫修!他的身上居然会出现祁天晴的标志!之前的一个牧兰之还不够,他到底要招惹多少女人! “咳咳!”莲儿苏醒了过来,漫修赶忙把他的干衣服给莲儿披上了身。 “多谢表少爷!” “走,我送你回去!” “不,我没事了,自己走就行!” “走吧,我扶你!” 这边漫修扶莲儿起身,回头望雪儿时,却见她狠狠的把头上的花环扔到了湖中,任其漂流远方。不知为何,漫修的心也有些痛。他半日的辛劳,就这样被无情的丢掉了。 送下莲儿,傍晚时分,这回轮到吃饭时见不到雪儿了。众人皆看漫修,漫修一脸的无辜,他又如何能知道雪儿的踪迹呢? “漫修哥哥,你没去给雪儿送花吗?” “怎么,漫修也学会给女孩子送花了?”林夫人听着众人的话语,饶有兴致的问道。 “我,我……” “咦?雪儿!你去哪里了?叫我们好找!”雪儿出现的真是太是时候了,一下解了漫修的尴尬之围。可是,只见她手提宝剑,剑气寒人,她走过时带的那一阵风甚至都让人一时间浑身打个颤,有些不寒而栗了。 “没去哪儿,今晚吃什么啊!” “吃你最爱的,今儿芸萱嫂子亲自下的厨那!” 众人说笑间,就见丫头惠儿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禀报说花园里的白玫瑰不知为何,一时间全夭折了。 啊!众人一时间都张大了口,难道是有外敌? “怎么回事?细细报来!”还是林义稳当,遇事绝不慌乱。这点林雨清还真像他,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只见他稳稳的坐在桌旁,只细细的品着自己杯中之酒,好似对这场意外早就未卜先知了一般。 “是我做的,明日,我便会把花园里的花照数全都中上。这等小事,伯父伯母不必上心也就是了。” 漫修心里最是清楚怎么回事,当下也不做声,偏偏雪儿还就选择在了他旁边的位置坐下,宝剑往桌上一拍,还着实吓了漫修一跳。 林义夫妇一见这架势,又见几个孩子的表情,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于是也不追究,只挑别的话题说说笑笑,好歹算把这顿饭给吃完了。 漫修这顿饭吃的是小心翼翼,有心待要问问雪儿今日为何生气,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他的身旁时时能发出雪儿爽朗的笑声,可为何,他总能感觉到身边阵阵的凉意呢? 林义夫妇吃好后便主动退出了。孩子们需要空间。 漫修一见林义夫妇走了,恨不得身上长对翅膀,也赶快飞离这可怕的世界。可是,就在此时,雪儿却突然抽出了宝剑,着实让众人大吃一惊。 第一百七十五章 开怀一笑 “雪儿,你这是做什么?”芸萱见雪儿这般胡闹,不禁有些不悦。 “姐姐,你说这剑,好吗?” “剑再好,也不能这时出鞘啊!” “林哥哥当时教我学剑时,就告诉我,这是强身健体之用,必要是还可以防身,打坏人,是也不是?”雪儿看向了林雨清。说实话,林雨清是不太想让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的,又或是由自己身上烧起。 第91节 “恩,那又如何?” “那遇到自己不顺眼的人呢?” “什么?”林雨清千想万想,也绝不会想到雪儿会用上这么个词。莫非不顺眼的人指的就是漫修? “恩,遇到不顺眼的人,又该如何?” “雪儿,你胡说些什么?世上的人多了,难道你看着不顺眼,就杀了人家不成?那还要王法来做什么?”芸萱看看雪儿,又看看漫修,不禁有些担心起来。 “我先走了。”漫修不想再纠缠下去,可明明知道杜雪儿针对的就是自己,却始终想不明白她为何如此。难道她不喜欢白色的花吗?不喜欢可以直说啊,为何莫名其妙的又发脾气!想来,漫修竟也有些来气了。 “秦漫修,我虽不是男子,但也是个讲信用的人。明日,是最后的一日,你要是完不成我的要求,就要任我处置。” “从始至终,好像都是你在武断的决定着我的命运。我没有许诺过你什么,只不过,觉得那日对你说话确实有些过分,才想有所补偿。我尽力了,如果不能达到你满意,虽也不是我所愿,但我也绝没有义务去接受你所谓的什么处置。” “你出尔反尔?” “错!是从没许诺过。” “那就是说,你哄我不是为了完成那个要求,而我处置你,也可以不依照约定的时间来喽?” “杜雪儿,你搞清楚,处置?你凭什么?” “就凭你得罪了我,就凭我是杜雪儿!” “杜家的小姐当真了不得!说得罪,我哪里得罪过你?”漫修生平最讨厌别人拿高贵的身份说话压人,一听杜雪儿如此不讲理,他便也不客气了起来。 “好了好了,漫修哥哥,雪儿,你们都各自少说一句吧。”金兰见这两个人一触即发的样子,当即打上了圆场。 “不关你事,这是我和他的私人恩怨!” “你有资格对金兰凶!莫非我们这些出身卑微的人,在你杜家小姐的眼中,就真的那么一文不值吗?” “秦漫修你!” “漫修哥哥,少说一句吧。说到底,还是雪儿当时帮的我,如若不是她和芸萱姐姐,也许我早就被叶子奇给……”金兰回想起往事,还是十分感恩雪儿的。 “呵呵!帮过我们!……好啊!你说吧,要怎么处置?”漫修的眼神里带有很复杂的不屑、不服、不解。 “你说的!”雪儿都快被漫修气炸了肺,她真不知道一个小小的男妓居然能气她成这个样子。 “七岁时,我就不该属于这个世界。现在十九岁了,上天整整让我多活了十二年,我该感激的,死又何妨,你当我真怕吗?”漫修一副大义凌然的样子,倒好似显得雪儿成了小人一般。 “你喜欢当英雄是吧,好啊,我成全你!” 雪儿的剑当即出手,漫修就感觉他前面的一缕头发瞬间便被割了下去。说那拔光头发的故事,看来是真的了,只不过这次是用剑削的罢了。 漫修闭住了眼睛,奇怪的是,雪儿的剑竟再也没有下文了。怎么回事?睁眼看去,竟是林雨清。 “不是还没到三日的期限吗?如果我没记错,漫修当时也问过,三日之内,逗不笑你又当如何,那就证明他是默认了这个赌局的。如果没有承诺,那至少该在当时说个不字。可据我所知,他当时什么也没说。”林雨清用没出鞘的剑把雪儿的剑推了开去,稳稳地说道。 漫修不得不承认,这事是他做的欠缺了。正如林雨清所说,不想承诺,就不该默认。现在不承认,岂不成了反悔? “哦?林哥哥的意思可是要再留他一日了?” “一日后,如他还做不到你的要求,我便不再干涉你二人的事,如何?” “肖飞呢?你怎么说?”这里面武功最厉害的两个人不干预的话,雪儿似乎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我?同意林大哥的说法。” “你们呢?也都同意?” 几个女孩面面相觑,却也最终都点了点头。 “好!就再留你一日!现在咱们可把话说明白了,明日你要是逗不笑我,就休怪我对你不客气!这回,可是任我处置?” “好!一言为定!”漫修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就这么答应了下来。 糊涂!糊涂!回到屋中的漫修骂了自己千百遍。自己能逗笑雪儿才怪呢!看她看自己时那愤恨的眼神吧!简直就要吃人一般,不立刻杀了自己就不错了,哪里还来的开怀一笑!漫修不禁为自己的承诺有所后悔了。 “表少爷,您在吗?” “进来吧。” 是莲儿。 “哦?莲儿姐姐,你怎么会来?为何不再多休息一会儿?” “表少爷,今日多亏您救了我,莲儿特来感激的。” “莲儿姐姐说哪里的话,任谁见了都会去救的。只莲儿姐姐进了那凉凉的湖水,这几日需好好养养身子才是。” “是,多谢表少爷了。哦,对了,表少爷,您的湿衣服我给拿去洗一下吧。”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是。”漫修虽嘴上没有否认自己是苏漫修,是这林家的表少爷,但心中还是很清楚自己到底是谁的,因此住在林府的这几日,并不怎么劳烦丫鬟们,能自己动手的,一概不会求人帮忙。而府上的人也都知道漫修爱干净,甚至可以说是洁癖,因此,他自己动手做事时别人也就不多加干涉了。可这次,莲儿是说什么也不能让漫修自己动手的,毕竟他是因为自己才跳入水中的。 “这怎么能行!表少爷可是为了救我!别的我莲儿做不了,洗洗衣服还是可以的。莫非,莫非表少爷嫌我洗得不干净?” “哪里的话,既如此,就劳烦莲儿姐姐了!” 漫修看再推辞,恐怕莲儿误会,当下也不客气,将换下的湿衣服拿与了莲儿。 “哟,这里怎么破了呢?准是我在水中挣扎时扯破的吧。改明儿,我来给表少爷量量身子,给您再重新做一件。” 漫修顺着莲儿的手指,也有意无意的望了一眼。想是情急之下,竟忘了救落水之人要从后面救的道理,而先出现在了莲儿的前面,被其扯破的吧。于是便说道,“何必再做一件?如若姐姐不嫌,就劳烦姐姐给补补也就是了。” “那好吧。我洗好补好再来送还表少爷。” “有劳姐姐了!” 送走了莲儿,漫修有些失落的坐到了椅子上。为何突然如此惆怅?漫修也不知道。 白日的画面又再次浮现在了漫修的脑海之中,雪儿那纯洁无暇的美,与晶莹剔透的灵,深深的吸引了他。在湖边,她最初见到那白色花环时是高兴的啊,漫修肯定那是高兴,甚至有些感动的表情。可为何救了莲儿之后,雪儿便像变了个人似的呢?还把花环狠狠的扔到了水中。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救莲儿也是错吗? 越想越烦,漫修把整个人都泡入了澡盆中。累了,乏了,这样应该能放松一下吧。 手无意中触及到了他左肩上的罂粟花,漫修突然一愣。那衣服,今日莲儿拿走的他的湿衣服,破的地方…… 漫修又想起雪儿看自己时的表情,那般的复杂,对了!就是这个原因!漫修一下子明白了雪儿为何由开始的喜转到了后来的怒。她肯定是看到了这朵罂粟花,这朵只属于祁天晴的花!她在嫉妒吗?哈哈! 次日,雪儿依旧沉着脸,谁说什么她都爱答不理。 “喂!” 众人都不得不佩服漫修的勇气了,这时候居然还敢主动去和雪儿说话。 “你生气了?” 雪儿连斜眼看漫修都没看一眼,便独自出门去了。漫修尴尬的吐了吐舌头,也跟了出去。 “喂,那日你拿走的糕点,有没有尝尝啊?” 雪儿依旧不理他。 “你要是喜欢,我以后常做给你吃,好吗?” “我家有厨子,不用你操心!更何况,我还不知道你会不会在糕点里放点什么特殊的材料呢!” 哈哈!雪儿终于开口了! “特殊的材料?是什么?” “懒的跟你说!”雪儿转身不去理他。 “喂,你昨日生气,是不是因为我肩上的罂粟花啊?” 可恶,居然被他一语中的! “什么?什么花?你肩上有什么,我怎么会知道?再说,又关我什么事?” “我当时是被点着穴道,一点也不能动的。” “哦?是吗?”雪儿似乎有了些反应。 “当然是啦。这个祁天晴,只顾自己高兴了,哪知道我被刺的有多痛。” “你,不是情愿的?” “傻子才情愿呢!不信,你试试看?”说完,漫修知道自己又口误了。可见雪儿,竟也是一脸绯红。 “讨厌!”不知为何,雪儿的嘴角上竟挂起了一丝强忍着的笑容。漫修瞧在眼中,当即也是微微一笑。 “喂,你还没回答我,那日的糕点你吃了吗?” “懒得理你啊!”雪儿带有些羞涩的逃出了漫修的视线,可漫修却不肯放过这个机会,当即追了上去。 “你说不说,不说,我可有办法让你说的!”笑中却带有着些威胁,雪儿眯起眼睛来看看漫修,哼,就凭他吗?还敢来威胁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漫修竟出其不意的咯吱起雪儿来了。说起来,这招还是跟雪儿本人学的,谁让她那日在自己门前咯吱丫头惠儿的。 “哈哈!你笑了!我赢了!”漫修当即笑得比雪儿还灿烂,这下可终于不用听她什么处置了。 “这不算!说好是你要逗我的,咯吱人怎么能算?” “喂!咯吱人怎么就不算逗呢?你又没规定说非要用嘴才算是逗!” “好啊,你给我玩儿文字游戏那!看我怎么收拾你!”漫修看雪儿追来,忙转身逃走,两人追追打打了一阵,欢声笑语随风阵阵传来。 第一百七十六章 应征入伍 “呵呵,真拿他俩没办法。昨儿个还要性命相逼,今儿就火热的打成了一片,反让咱们成了多事的人。”芸萱看着雪儿与漫修又和好如初,不禁笑道。 “恩,就恐怕,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林雨清在旁静静的说道。 “不会太久?这是什么意思?” “哦,没什么,只是随口说说。漫修不还要追查他父亲的死因吗?我怕他不会在林府呆的时间太久。” “他追查我们可以帮忙啊!不一定非要离开林府啊。” “他心里的决定是什么,恐怕不是我们能左右的。” 芸萱默然了,雨清说这话她是认同的,漫修从来心里都有自己的主张,而且,绝对不达目的不罢休。他肯定会追查当年的命案的,那雪儿怎么办?看到雪儿今番笑得如此开怀,芸萱反而更担心了起来。今日的笑,会不会就是他日的泪呢?到底,怎么做才是对的呢? “好了好了,我讨饶,你别再追了!”跑了好一阵子,漫修突然在一棵大树前停了下来。 “你说不追就不追啊!”雪儿可不管那一套,硬是要上前抓住漫修,好好修理他一番。 第92节 “给你的!” 只见漫修迅速从树后拿出一样东西来,递与了雪儿。是花环!是昨日的那个被她扔掉的白色花环!上面的花虽已有些蔫谢,但依旧是那么的美丽。 “你,捡回来的?” “上哪里能捡到这般好的东西?” “那是哪里来的?”看那花都有些湿湿的,应不是重新编的吧。更何况,其他的白玫瑰花都被自己毁掉了啊。 “是捞回来的啊,从水里!” “好哇,你又耍我!”雪儿刚要抬手打,见漫修双手将花环递与她,便停顿了片刻,半空中的手也成了接花环用的,雪儿将花环拿到了自己的手中。 “等日后我再给你做个更好的,你戴这个,很漂亮!” 雪儿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他在夸自己漂亮,是这样的吗? “啊?”雪儿不自然的发出了一声疑问。 “我说,这个花环很漂亮!” “秦漫修,你!”看着漫修调皮的样子,雪儿就知道他又在故意气自己了。就不能说句好听点的嘛,非要强调说花环漂亮!没有我杜雪儿配,这花环再漂亮也不过是个花环嘛! “哈哈!”漫修看着雪儿嗔怒的样子,倒不觉更好笑了起来。 “你给我站住,看我怎么收拾你!” “哈哈,好啊!有本事抓到我再说!……” 一阵嬉笑打闹的场景再次出现在了杜府的花园之中。 “漫修!”是林雨清。 “那案卷,有消息了?”漫修也不知自己从何时起开始这么了解林雨清了,看看他的表情,便知道他是给自己带消息来了。 “你要的郭柏、于男一案的案卷,现在正扣在叶子廉的手中。” “什么?”漫修没想到叶子廉居然会去动几年前一个结了案的案件。 “我一去问他要,他便问我是不是你让来查的。” 叶子廉实在是太聪明了,自己哪里是他的对手。算了,线索又断了。漫修可没指望叶子廉会饶恕这个玷污他的妻室,玷污他叶家名声的人。 “玉匠于男私刻朝廷赐品,郭柏同犯,一并满门处斩。因为,在玉匠于男家中发现了朝廷赐给西夏的一样玉器的式样图。而这式样图,恰就是郭柏绘制给他的。” 漫修有些惊讶,这难道是叶子廉告诉他的吗?叶子廉知道是自己要去查这案件,又怎会帮自己呢? “朝廷赐给西夏的玉器,怎会无缘无故跑到杭州去?”一件玉器的式样图,却要了两家人的性命。这未免有些太小题大做了些吧。 “恩,我也问过了。说是当时有个陕西秦凤路军营的逃兵,叫做谢忠孝的,偷了赐品后,一路逃匿到了杭州,后被官府逮到,也牵出了郭柏、于男合谋私仿朝廷赐品一案。在处斩郭柏、于男两家时,那逃兵也被一并处斩了。” 陕西秦凤路军营!漫修的心好像被什么震撼了一下一样,当初孙大海告诉他的,父亲的死也是有关这陕西秦凤路军营的!一定有问题,问题一定就出在这里! “你怎么了?” “哦,没,没什么,只是觉得,这逃兵也太可恶了。因他偷的一件朝廷的赐品,却要牵连几十口人跟他一起丧命,实在是太不值了。” 漫修敷衍着林雨清,可内心中早已下定了决心,要去那陕西秦凤路军营探个究竟。次日,他去了如意酒楼,确认了没有孙大海的来信儿。又去祭拜了父亲。转回林家后,又与林义夫妇辞了行。虽众人一再挽留,可他仍是坚持己见。次日一早,漫修便不见了踪影。可任谁,也不知道他究竟这次所谓的办事是去了哪里。 “秦漫修!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改这个倔脾气!告诉我们怎么了?人多力量大,说不定就帮他解决问题了呢!为什么一定要选择独断独行!出了危险怎么办?他又不像林哥哥和肖飞,至少能保护自己!”雪儿都快被这个漫修气死了,又是一次不辞而别。 芸萱看着雪儿着急,自是更加难过。她知道,雪儿是真心的担心他,从小到大,除了父亲,雪儿就没如此担心过任何一个人,可见漫修在雪儿心目中的重要性。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情,不然,雪儿会很伤心的。 而此刻,一直默默无语的林雨清却最是揪心,因为他认识的这个秦漫修,可是个口里不说,心中特别有主意的捉摸不透的人。当初在百花馆那么恶劣的环境下,他不还是一声不吭的悄悄的溜走了! 郭柏,于男,逃兵,玉器,金簪,赐品,杭州,陕西秦凤路军营……自己告诉漫修的每个要素林雨清又重新在脑海里回忆了一遍。到底是什么又促使漫修离开了林府,去追查下去?他又去了杭州吗?还是……林雨清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军营!这个秦漫修!到底要捅多大的篓子他才甘心。一个半分功夫都不会的人,跑去军营查案,没事还好,真有事情的话,这不是找死吗! 林雨清猜对了。漫修是义无反顾的踏上了去往陕西秦凤路的征程。他要知道真相,他的直觉告诉他,真相就在那军营之中。 且说漫修寻路到达了陕西秦凤路后,便先寻了个住处,并借聊天之机向小二打听了军营的情况,一连几日,却是一无所获。 这日漫修见路上众人皆围着个榜文看,便也凑了过去,竟是秦凤路军营招兵!真是天助我也!漫修二话没说,将身上的杂货贱卖后换成了银两,便去报名。结果去排队报名时,漫修发现除了他是兴奋的之外,其余的人几乎都是清一色的垂头丧气。漫修问了他前面的一个人,“当兵不是好事吗?为何人人都这般模样?” “什么好事啊?你没听过好男不当兵吗?要不是我爹是军户,我才不至于沦为要来当兵呢!” 这时,后面一个男子也插言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当兵是要在脸上刺青的,如果逃走,回来就会改刺个‘逃走’,无论是刺青还是逃走,这以后都怎么做人啊!” “是啊是啊,你说现在和西夏和平的很,平白的招哪门子兵啊!” “我倒听说升到军官后就可以用专门的药擦去脸上的刺青了。” “哼,你想得倒美,升军官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啊!” 大家七嘴八舌起来,漫修才知道原来当兵也许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可他有他的想法,陕西秦凤路军营,这里一定和当年爹被杀的事有关,就算龙潭虎穴也得闯一闯。 轮到漫修报名时,他本脱口就想说秦漫修的,可又转念一想,若是陕西秦凤路军营里的人参与了追杀秦威,难保不记得秦威的儿子就叫秦漫修。于是便说道,“我叫陈涛!东京人氏。”这名字也是他顺口编出来的,只因看到报名处之前记录的一个人叫王涛,而再之前几个有个叫陈长寿的。于是便将名字组合了组合,成为了陈涛。 “咦?京城的人怎么跑到陕西来当兵?” “回长官的话,我爹是个做生意的,到处跑。前几年,便全家都搬到了陕西来,也算半个陕西人了。” “啊,这样啊!按说,你不是军户,这……” “长官,我爹从小就想让我当兵,说那样有出息。穿着军服,拿着军刀,威风得很。就请您通融通融吧。”说着,漫修借机悄悄塞给那长官些银子。 就看那长官立刻变了副模样,对其笑笑,当即记下了他的名字,口中并还喊到“下一个!” 就这样,漫修又顺利的通过了所有的招兵条件,在脸上被刺上了字,成为了秦凤路军营的一名士兵。 入伍后,漫修很快就被编入了一个小队,这个小队一共十人。队长叫做姚田,也跟林雨清一样,是个很严厉,且不多言语之人。而其他几个人,一看就是农家出身,有一把力气的。队里唯一一个和漫修很像的,长得个子高高,却看起来很柔弱的人,叫做曹向金,陕西当地人。通过与他的交流,得知此人也读过两年书,但因家境贫困,唯一的兄长又身染重病,他不得已放弃了读书这条路。而如今这一当兵,照顾兄长的事情全都落到了老娘一个人的身上,一直被人称作孝子的他每每谈起此事,都内疚万分。漫修见他说话得体,又至仁至孝,与他很谈得来。因此,在入伍当日,漫修便有了军营里的新朋友,对军营里的生活充满了希望。 第一百七十七章 军营冲突 可是,军营里的生活没有漫修想象的那样自由,可以任由自己去安心查案。军营里管理十分严格,恰又碰到姚田这样的队长,每日早起晚睡不说,整日的操练,没三日,漫修便有些吃不消了。 若说早起晚睡,这也不难,关键半夜里有时这姚田也会拉他们出去训练。漫修之前只是摆弄过古琴,棋子和毛笔,唯一与操练沾过点边的就是拿过匕首,威胁芸萱的时候,还拿过金簪子。 而现在,天天穿着厚重的军服,腿上还要时时绑着沙袋,沉重的军刀,每日超负荷的训练,任谁能受得了?可是,队里除了他和曹向金每每都跟不上,次次被罚之外,其他人虽有抱怨,却都勉强完得成任务! 他是想来军营查出当年的真相的,难道真是为了当兵而当兵的吗?天天罚,次次罚,光罚的次数都够平日训练的一倍了,每天累得要死,哪还有时间查什么真相?漫修不禁有些怨这姚田了。别的队也没像他这样魔鬼训练的啊。 看同时入伍的别的队的士兵,似乎每日里不是打牌,就是睡觉,偶尔练练,也只是花架子,悠闲得很。怎么自己偏偏被分到这么个队里来呢?唉,从第一眼看到姚田时就该想到的,他跟林雨清一样,认死理!死认理! “陈涛,出列!” 唉!想别的,又做错动作了!以前记谱子时也没这么难啊,而且是一学就会的那种,怎么这一些动作学了几日了,竟次次都错呢! “你根本就没用心在做!我问你,你为什么来当兵?” 为什么来当兵?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照实说肯定是不行的,难道说想保家卫国啊?这点漫修可是清楚得很,他可没有父亲那么高的觉悟,保家卫国,马革裹尸,似乎与他还不怎么相干。 “哼,回答不出来了?我知道,你们心里都是怎么想的,如今朝廷和西夏早已和议,平白的征什么兵,又练什么兵啊!若不是军户,若不是非参军不可,你们哪里会到这里来!” 姚田此话一出,漫修的身后似乎就有了共鸣的反应,可这反应也是转瞬即逝,因为,姚田更严厉地瞪了他们一眼。 “可是你们想没想过,我们是大宋的子民,是大宋的好男儿。如今朝廷虽与西夏和议,可依然受着辽的侵扰,难保西夏国哪日强大了,就不会翻脸,打过来吗?依你们现在的状态,莫不说十个换不了一个了,就算是换了,又能如何?国灭了,我们还都能活吗?” 这种唤起爱国心的慷慨激昂之词恐怕也就能从姚田这样的人口中说出来了。漫修所在的队伍还算好的了,除了漫修最小,曹向金二十二岁之外,其他的大都在三四十上下。其他的队里,有的是老弱病残,无非也就顶个名,以次充好。以这样的战斗力,还与西夏抗衡呢!这军营本身的管制就有问题,递点银子,在招兵时就什么规矩都可以没有的军营,还有什么资格谈强国! “陈涛,你不服是不是?”姚田呵斥道。 “队长,不是我不服。而是我觉得,训练也得有个度。做什么事都讲究有张有弛,又急有缓,劳逸结合,才能事半功倍。像您这样,每日里没日没夜的训练我们,吃不消倒下了,我想,这也不是您的初衷吧?” “劳逸结合?你说的逸就是像他们那样吧!”姚田指了指那边正在树荫下乘凉打牌的几个士兵。可是还没等漫修回答,姚田便喝道,“你要是羡慕他们,便申请调过去。可在上头没批下来之前,你就得服从我的指挥!你听好了,前日里学的那番动作,你今日务必给我练熟,什么时候练好什么时候才能吃饭,才能回去睡觉!” 看来吃饭和睡觉是人生中几大重要的事情之一。不然罚人的时候不会人人都喜欢选择这种方式了,当年百花馆的馥郁是这样,杂役房的管事是这样,紫嫣庄园里的杜雪儿也是这样。一日不吃不睡又能如何,漫修被姚田的武断激将了起来,练就练,我就是练不对,看你能把我怎么办! 陪他一起练的还有曹向金,这始终都是他的难兄难弟。可这回,这难兄难弟也先离他而去了。因为,曹向金打下了完整的一系列动作,虽然有的地方还是有些不到位,但毕竟都对了。而他,不是这里错,就是那里错,直到深夜,都还在外面的空地独自练武。 唉,要不是为了查清父亲当年被杀的真相,哪里来受得这份窝囊气!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自己擅长的本来就不是练武,为何偏偏就逼他如此呢?漫修越想越气,可毕竟还是要在军营中呆下去的,只得又忍下了这口气,练起了几日来一直学的动作。 “好!”就在不经意间,离自己不远的一处黑影里居然传出了一句叫好声,漫修不禁一愣。定睛一看,走向他的竟是队长姚田。原来他竟也没睡,一直在看着自己练功!就像打翻了五味瓶,漫修的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刚才打得很好!以后就像刚才这样练就对了!很晚了,回去睡吧。” “你,一直都在这里?” “恩,我倒要看看,人笨到底能笨到什么地步!想不到,你竟打下来了,一处也没错!” 至于刚才怎么打的,漫修也忘记了,既然姚田说他一点也没打错,那应该就是了。 “还愣着干什么?明日一早还要集合的!你不要打算又给我出刺儿,小心我还罚你!” 漫修一听姚田如此说,便立即会意,微微一笑,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等等!” 又怎么了?难道出尔反尔?这人真是不地道,怎么可以这样…… “给你留的,饿的话就吃吧!” 接过姚田手里的两个馒头,漫修的眼泪差点没下来。原来他并不像之前罚他的那些人,存心折磨他。而且,这两个馒头又要漫修想到了林雨清,当年他在紫嫣庄园里也是给自己留过东西吃的。现在看来,这姚田还真与林雨清相似得很,如果他们认识,定会成为莫逆之交吧! “想什么呢?还不快回去!” 这才真是六月天,孩儿脸呢!刚才还带几分关心的言语立刻就又变回了之前的冷冰冰。真是让人感动也不是,愤恨也不是。漫修拿着馒头,使劲的啃了两口,回房去了。 而次日一早开始,又是与之前同样的魔鬼训练。姚田的脸也还是那般的冷若冰霜。 “今日来学习擒拿!” 啊!众人心中各个叫苦,却还只得顺从的去训练。一连,又是几日。 且说这日,曹向金洗漱完后把水顺手泼到了外面,却不想正泼到了经过这里的一个人身上。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旁队的队长严成发,而后面,则还跟着几个士兵,而这几人正是那几个成日里在树荫下乘凉打牌的人。 以一推十,下面的人能这么肆无忌惮,那队长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果不其然,被曹向金泼了一身水后,严成发便在那里破口大骂开了。 “你小子他妈眼睛瞎啊?敢往老子身上泼水!” “对不起,严队长,我实在没有看到!” “哼,你还知道我是严队长,那还敢泼我?” “对不起,我实在没有看到,以为外面没人,便顺手……” “你他妈以为的事情多了!你以为外面没人就没人了?要是你杀了人还以为你没杀,那官老爷岂不得判你无罪啊!” “我给您擦干净,啊,不,这衣服我给您洗!只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了我吧!” 第93节 “我呸!洗洗就完了?那爷的脸还往哪儿搁啊!” “那您说,要怎么办?”曹向金很是为难,他虽来了没几日,但对于这位严大队长的传闻早已如雷贯耳。他是这秦凤路行营卢大人的妻弟,因不学无术,纯一个混子,又整日里找姐姐去闹,卢大人受不过,才给他安排了这么个队长的活儿。原也不指望他培养出什么人才来,只要有点事做,少惹点事,也就罢了。 但因为他与行营大人的这层关系,秦凤路军营里的人可无一不对他恭恭敬敬,唯他的话马首是瞻。不愿拍他马屁的,平日里躲他都来不及,这下可好,自己竟主动惹上的他。这严成发要是能轻易放过他,那可真要烧高香了! “怎么办?你害得爷在兄弟面前丢了面子,那让爷找回面子来也就罢了。” “严队长吩咐,不敢不从!” “好!这可是你说的!我吩咐什么,你都照做不是?” 听严成发这么一说,曹向金倒有些心里发毛,莫不会吩咐些什么特别难做的吧?可看严成发露出了笑模样,只当传言十中八九有假,于是便小心翼翼、大着胆子的说了一句,“严队长,是要吩咐什么呢?” “哈哈,也不难!把你的裤子脱下来,围着整个军营跑上三圈,爷这件事情也就算了!” 啊!这,这不是羞辱人吗?莫说围着军营跑三圈了,就是让一个人看到了,他以后还怎么在军营里抬的起头来啊! “严队长,这,这……” “怎么,办不到啊?” “衣服我给您洗,以后你有什么活儿尽管支使我去做,怎么都行,就是这个……这个有点……太……” “有点太怎么?难不成你要说爷有点太多分啊?妈的,给你脸不要脸,让你这样还是轻饶了你呢!要不是爷昨儿个赢了钱,今儿你还想这么容易就过关?门儿都没有!说吧,一句话,做,还是不做?” “不做!”插嘴的是漫修。他刚才已经看两人说了好大一会儿话了,这个严成发是越说越不像话,他终于还是没改了他多管闲事的习惯,忍不住开口了。 “哟,这又是哪里蹦出来的?哎,你别说,今儿我还是头一次见那,想不到咱营里现在也开始改品味了昂,只能招大老爷们儿觉得没意思,又进不来女人,就开始招长得漂亮的大老爷们儿啦,哈哈哈哈!” 众人哄笑一回,漫修却忍气没理他们。只过来要拉曹向金回去。 第一百七十八章 设计挨打 “慢着,谁允许他走了?”看着漫修来拉曹向金走,严成发厉声道。 “严队长,如果我没记错,这军营里是有规矩的。新兵犯了错,自有队长处罚,您虽也是队长,但毕竟不是我们的,罚也要由姚队长来罚。您是没有权力直接进行处罚的。”漫修初来乍到,只当这里也是百花馆,紫嫣庄园,那么讲究规矩。他哪里知道,军营里,不仅招兵时混乱,管制上更是混乱,尤其他今天说话的对象,可是行营大人的妻弟啊!问题是,漫修并不知道,但估计知道了,当时的情况,他也会出来替曹向金说话的。 “哟,兄弟们!来好玩的事了!”严成发嘴角往上一翘,露出了邪恶的笑容。 这时就听严成发身后的一个士兵喝道,“你知道我们严队长什么人吗?敢这么跟他讲话!”说着,就要去抽军刀。漫修也不服气,看他如此,也将手按到了自己的军刀上去,剑拔弩张之势已经形成之际,却见严成发摆了摆手,那手下的人立刻便松开了手中的军刀。 “你叫什么名字?”严成发问向漫修。 “陈涛!” “好!有胆识!我喜欢!兄弟们,咱们走!”严成发后面跟着的兄弟显然有些很不理解他们的老大今天这是怎么了,平日里莫不说泼一身水了,就算挡了他的道都得被狠揍一顿,今日听着这番冲撞他的言语,却就这么算了!众人都为他极度的鸣不平,临走时,还都狠狠地瞪着漫修和曹向金。 “你俩怎么还在这里?集合迟到了你们不知道吗?”同队的一个士兵跑过来叫他二人。唉!因为这一顿争吵,竟连累迟到受罚,真是太不值得了! 果然,二人被罚围着场地跑完五圈。几千里地那!没办法,任何理由都不能成为理由,这是姚田的至理名言。与其多做无用的解释,倒不如乖乖的去做完被罚的功课,省得越累越多。于是,二人便没对姚田说起今晨与严成发之间的冲突,仍旧严格按照姚田的吩咐进行艰苦的训练。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都相安无事。漫修也就渐渐淡忘了严成发的事情。如何能在这军营里打听出当年的一些蛛丝马迹,才是他要办的头等大事。 这一日,姚田被突然外派了出去,因此漫修等人才好容易得了个休息日,自进来后第一天不用进行魔鬼训练的日子,真是值得庆贺的一件事。漫修正打算四处看看,能不能找到些老兵,问问当年的情况时,却见到了来找他的曹向金。 “陈涛,你现在有空吗?” “恩,有空。什么事?” “帮我个忙吧。我刚得到信儿,说我娘托熟人给我带了些吃的用的,还挺沉的,让我叫一个人一起过去搬。你要是有空,一起过去,行吗?” “呵呵,我当是什么事,一起去便是。” 曹向金笑了笑,二人一同前往了仓库门口。 可是,仓库门口哪有个人影?莫非他们来早了? “你们说的就是在这里见面吗?” “是啊!奇了怪了!怎么不见半个人影啊!明明告诉我是在仓库门口见的,难道有事耽搁了?” “恩,也许吧。咱们再等等好了。” 又等了一会儿,二人开始百无聊赖的在仓库门口踱来踱去。再等,却是有些焦急了,正在两人预备离开时,却见远处有个人,朝他二人走来。 “这里,可是有个叫曹向金的士兵?” “这位大哥,正是我啊!” “啊!太好了!陈大哥有事,来不了了,让我帮忙把你娘带来的东西转交给你。” “如此,多谢这位大哥了!” “这位是?” “哦,他是我的同队好友,叫做陈涛。是我托他一起过来取东西的。” “哦,如是甚好,甚好!你们随我来吧。” 那人在前面带路,把漫修和曹向金引到了仓库里面。可就当二人刚踏入仓库门时,就觉得有些不对头。可是,再想转身离去已经晚了。哐当一声,仓库的大门紧闭了起来,原先躲在门后的两个人也一下子冲了上来,用麻袋将他二人分别套住,企图把他们按倒在地。 漫修在军营里的这些日子也不是白呆的,立马回身就用胳膊肘捅了后面那人一下,又去伸手拔刀,可还没等他拔出来,就突然又上来了三四个人缠住了他,而后面那给他套麻袋的顺手拿出了一方手帕,捂在了漫修的嘴上。挣扎中,他却很快失去了知觉…… 凉凉的,是什么!漫修睁开了迷糊的眼睛,却发现自己和曹向金早已被脱得一丝不挂,都分别吊挂在一条粗绳之下,任人像荡秋千一样晃来晃去了。在半空中吊挂着的感觉,是说不出的难受,还有些发晕。想要喊出声来,可嘴里也被严严实实的堵着块布,连叫的权利都没有了。 “大哥,他们醒了!”这么个用凉水泼法,如何能不醒来! 漫修面前走过来一个人。由开始的模模糊糊到后来的十分清晰,眼前的这个人漫修并不陌生,正是之前见过的严成发,严队长。想不到竟如此小人,用奸计骗他们来此,还卑鄙的使用蒙汗药。自己再百毒不侵,对于迷药却还是一筹莫展的。 “哈哈,我当你有多大的本事呢!还没抽出刀来就被卸了去,这样的兵也配跟我讲规矩!” 比起一丝不挂的耻辱,现在漫修更多的却是愤恨。 “哟,瞧他,生气了?”严成发不忘打趣到,其他的众士兵也都跟着哄堂大笑起来。 “这是罂粟花吧,刺得还挺好看嘛!一个大男人家,居然刺朵罂粟花,你也够有品味的昂!哈哈哈哈!” “大哥说的对,我也听说了,有品味的才刺身,不光是罂粟花,刺满身花绣的都有那……”可还没等这士兵说完,便听啪的一声,一个结结实实耳光的声音。 “你他娘的,知道个屁!” 严成发本想拿这讽刺漫修的,却不想被手下人会错了意,倒成赞美他的了。一个巴掌,还是轻的呢! “呵呵,不用着急,这就到你们了!”说着,严成发从身边人手上取下了一跟藤条,“先打你们俩哪个好呢?你用脏水泼我,那起因肯定是你,就先打你吧!” 曹向金怕的魂儿都快掉了,一个劲儿的直摇头,漫修也在旁边嗯嗯的抗议着,这里怎么说也是军营,他们怎么能这般大胆! “呵呵,怕了?老子就喜欢看人怕的样子,可好看了!”说着,曹向金那有些黢黑的皮肤上便被抽出了几道血印,要不是堵在嘴上的布,恐怕早就能听到曹向金悲鸣的声音了。 “哈哈哈哈!这就是得罪老子的下场,以后长个记性,不要随便泼水,泼也要看看对象!记住了?”严成发拿开了堵在曹向金嘴上的布。曹向金赶忙连连称是。 这个混蛋,漫修恨不得上前吃了他! “哦?你不服啊?”严成发说话的时候,漫修的眼神中射出一种鄙夷、愤恨的光来,这让严成发感到十分不爽。 “哈哈,在这军营里,敢跟我讲规矩,敢公开顶撞我的,恐怕你是第一人了!现在,落在我手里,还敢用这种眼神看我,好,爷就成全你。来人那,把他嘴里的布给我拿了去!” “大哥,您不怕他喊来人那!” “我呸!老子就要看看,谁敢来管!打人不听悲鸣声还叫打吗?跟我顶嘴,给我讲规矩?告诉你,老子就是这里的规矩!本来今儿想一块儿教训你和那曹向金的,既他命大,没过来,教训你也是一样!给老子记清楚了!要尊严?就别进这军营!进来了,可就由不得你了!” 说着,严成发便举起藤条,狠狠的抽向了被捆住半空中根本一动也动不得的漫修。可谁知,无论他怎么用力的打,漫修竟然一声也没吭。只因他太过倔强,偏不肯让这严成发如意,边打还边能得到打人的快感。他这样,严成发便越发生气了,不过,也真如漫修所料,打了一会儿,严成发自己便觉无趣,也是累了,便停手了! 而此时,漫修的嘴上都已咬出了血,身上,更是一道道的血印,被打得体无完肤了! “不要再打了,严爷,求您不要再打了!”一旁的曹向金看到漫修因自己受的苦,眼泪都下来了。 严成发根本不去理他,自己打累了,对漫修的惩戒却没停止,一队十个人,还没轮到第四个人的时候,漫修便疼晕了过去。可是,很快,他又被一桶凉水泼醒了。 严成发还命人继续去打,可下一个人本就胆小,生怕在自己手上闹出人命。真正出了人命,这位发号施令的爷可是绝对不会站出来给自己说一句话的,而自己,可是要以命抵命的!因此,虽也动了手,但下手着实轻了些。但看得严成发却十分不快了! “妈的,你不会挨打,连打人也不会!滚一边儿去!”严成发把那人赶走了,那人却像得到了大赦一般,赶忙躲得远远的。 “看不出,你小子行啊!够能撑!到现在居然真的就一声也没吭!好!很好!太好了!跟我较劲是吧?爷还怕别人不跟我较劲那!还没打就求饶的那种多没意思,还是你这种好,打得久,有趣味!好!今儿爷就跟你较上了,不信打不了你开口,还打不死你吗?” 严成发可没他身边的人那么胆小怕事,他认为什么事情都有他那当行营的姐夫给担着呢,杀个把士兵才到哪里!死了大不了伪造个现场,就说他是误坠井而死的,他姐夫是行营大人,谁敢去查!再一把火烧了,毁尸灭迹,谁又知道! “严爷,我替他向您赔不是,您要做什么我都会照着您的意思来的,求,求您了!”这话刚才在严成发命人打漫修的时候曹向金不知说了多少回,可严成发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根本就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第一百七十九章 胯下之辱 “队长!”一个新入伍的士兵居然敢上前阻止他,严成发的气不打一处来。 “你他妈活腻歪了是吧?” “小的哪里敢。只不过,听说经略安抚司处最近会过来人,这个时候闹出人命,恐怕,恐怕有些不太合适……” “妈的,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老子今儿还就杀了他了,看谁能把我怎么样!”原来有恃无恐,就是这个样子! “队长!杀个他不太简单了!可到时连累了您和行营大人也跟着受苦,就得不偿失了!” 愤怒的严成发沉默了一阵,镇定了一下情绪后,严成发道,“那你说,有什么好办法?” 那士兵眼珠一转,从漫修的衣服里挑出一根金簪来,附在严成发耳边悄悄说了几句什么,只见那严成发立刻眉开眼笑,居然转怒为喜了。 “这,是你的?” 漫修看到那金簪,心中便暗暗叫苦。打他也就罢了,干嘛又拿金簪来威胁!这簪子可是世上独一无二的,承载着多少的秘密,就这样被毁掉,自己忍心吗?可是就算金簪被毁,他还要屈服吗? “呵呵,好啊!太好了!用这簪子杀了曹向金,你便是杀人凶手,到时,不用我杀你,自有人会要了你的性命!” 啊!原来自己想这个严成发想得太善良了。他居然要制造假象,制造他杀人的假象! “哼!你觉得你会如愿吗?难道就没有人会查?”漫修终于开口说话了。 “查?谁查?查谁?你觉得我会给你说话的机会吗?” 漫修愣住了,到底是自己涉世太浅,他会让自己接受公平的调查吗?父亲的命案还没一点头绪,自己难道就这样白白送掉性命吗?更何况,还有曹向金的呢!刚来军营,就要冤死在自己的金簪之下吗? “严爷大人大量,放过我们这些不懂事的黄毛小子吧。我们初来乍到,并不知道严队长的高贵身份,以后,再也不敢了!”与严成发发生冲突后的几日,曹向金便听说了此人的身份和他一向胡作非为的作风。本也忐忑了几日,却是相安无事,也只当传闻有假,便不再上心。可如今看来,传闻还不如现实厉害呢。这严成发哪里是只会折磨人,欺负人的主儿,杀人的主儿都有可能是他! 第94节 今见漫修不吭声,曹向金怕真的出了人命,便忙低声下气的求情。现在打也打了,只求严成发能网开一面,放过他二人的性命。 “把他放下来!”严成发很满意曹向金的识时务,于是便让人把曹向金放了下来。 “你,知道错了?” “是,严爷,小的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说着,曹向金便拖着疼痛的身子跪下向严成发连磕了几个响头,让严成发更加喜不自胜。“哈哈!哈哈哈哈!” 曹向金这时悄悄回头,给漫修使了个眼色,意思让他也赶快服个软,向严成发磕头道个歉,也就没事了。漫修又想起了百花馆,尤其是在杂役房的那两年,自己也是委曲求全了不是?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严成发看到了曹向金给漫修使的眼色,却故意不吭声,也不去阻止,只待漫修的反应。 “严,严队长,我,我错了!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吧。”真让雪儿说对了,他说这话俨然就像背熟的一般,张口就来。 “哦?你认错?”漫修刚才的强硬到现在的低声下气,倒让严成发觉得更有意思了。 “求,严队长原谅!” “既然人家主动开口了,那,放他下来吧!” 地上好凉!可比起这份冰冷,漫修浑身的疼痛更是难言。 “错了,该怎么办啊?”严成发仿佛设计好了的一般,一步步引导着他。 漫修看了看曹向金,曹向金不断给他使着眼色。 漫修使劲咬了咬嘴唇,费了好大的力才勉强支撑起了身体,跪在地上给严成发磕了三个头。但内心里想的却是,就当乞求祝你早下地狱,求菩萨而磕的头吧!严成发可不了解漫修,只当他是真怕了自己,由下更加得意了。 “其他几位爷呢?打了你这么久,他们也累啊!” 漫修又暗下咬了咬牙齿,挨个给其他几个人都一人磕了一个响头。 这时曹向金也向众人磕头道,“得罪几位爷的地方请多多包涵。还请几位爷给严爷多说几句好话,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今天算是人生最屈辱的一天了。被人脱光了打不说,还要对打他的人挨个磕头求情,漫修想想,都觉得自己可笑!千方百计的进到这陕西秦凤路的军营,难道就是为了来受辱的吗? “早这样不就好了?白白多挨了多少打呀!” “是是是,是小人们的错!还求严爷大人不记小人过,就请放过我们一马吧!” “磕个头,就想让我放你们一马啊?” 啊!这严成发又想做什么!漫修和曹向金的心里不禁都打了个冷战。 “别紧张!爷也不是那般小气之人!如今打也打了,难道还真为你们泼盆水,顶撞了我几句,就要了你们的性命不可吗?爷可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 他要讲理,天底下就没有不讲理的人了! “不过,爷打了这半日,手也酸,腰也痛的,你们磕这几个响头,就这么走了,传了出去,爷是不是特没面子呢?” 这个人真是头脑不正常,明明是他错,还希望这事传扬出去吗? “那,严爷想怎样?”曹向金小心翼翼的问道。 “想怎样?说来也容易。我们十个人,你俩依次爬过我们的胯下,然后就可以走了。以后见了爷,好好孝敬着,爷就当没这回事了,如何?” 让他们受胯下之辱,以后见了面还要好好的孝敬着,才当没这回事?你当没这回事,我们也能当没这回事吗?漫修恨不得上去扇他两个耳光,可是,如今连动一下都困难,更别想打了人,能从这里安全脱身了。 胯下之辱!漫修多么希望能像路边说书先生说的那般,在这危急时刻,就有一个英雄式的人物进来救自己,可是,什么奇迹也没发生。如今没人能救得了他,只能自救了。 “怎么?不愿意啊?爷可从来不喜欢强迫别人做什么,你们要是不愿意,兄弟们……” “愿意,愿意!”曹向金打断了严成发的话,他怕他又反悔,那今日他们就绝无活路了。 “好!既然愿意,那就开始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严成发很为自己得意了起来。这也再次证明了他武力和权力能解决一切的想法! “好,好!”曹向金一闭眼,硬是爬过了严成发的胯下,接着,又是下一个人,再一个人…… “不要!”漫修心里的痛不言语表,可曹向金爬了,自己呢?可恶!可恶!今天这笔账总有一天他要算回来,严成发,不能这么轻饶了你! “陈涛,陈涛!”曹向金只被抽了几藤条,虽说疼,却也能忍,因此,很快便爬过了十个人的胯下,如今,只要严成发不出尔反尔,他便算安全过关了。 “你还等什么啊?不愿意爬,可以!爷正好现在也歇过来了!……”歇过来的意思就是可以再打了,这样被打下去早晚得送命。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能屈能伸……漫修反复用这句话安慰着自己,他知道,如今,自己不爬,是决计过不了关的。 “陈涛!”曹向金焦急的望着他,漫修心一横,趴了下去。可刚爬了一半,身体便被严成发的腿夹住了。疼痛难忍不说,被这肮脏的腿一夹,漫修更是说不出的恶心。 “他妈的,要是个女人就好了!长得这么漂亮,白瞎了!” 漫修都有些庆幸自己是男儿身了,要是女子,受这般屈辱,还得毁了贞洁,不一头碰死才怪! “严爷,我听说啊,怡红院新来了个主儿,漂亮的不得了。爷要是有兴趣,改日去瞧瞧啊?” “啊,你说牡丹啊!爷早就去过了。他妈的,花了爷一大笔银子,竟连手都没让爷碰碰!” “这牡丹怎敢如此大胆?” “嗨,别提了。咱知府大人可是一眼就相中了她,有知府大人给她撑腰,我敢去动吗?” “这个不行,严爷,我倒还有个去处。” “哪儿啊?” “牢房!” “什么?你耍爷啊!让老子去牢房?” “爷有所不知,最近判下来一个与人通奸的女子,据说长得如花似玉,就被羁押在牢房里,听说是秋后处斩,这之前,嘿嘿……可不能只便宜了那些牢头啊!” “妈的,你不早说!” 这些淫词烂语不堪入耳,但在漫修爬过十人的胯下后,严成发总算放过了他。因为他的目标已转移到了那牢房被囚禁的女子身上。唉!真是可怜可悲!被判了死罪,生前也不得安宁。这些女囚,包括自己这样的下等兵,到底还算得上是人吗? 在严成发和众人不止的大笑声中,漫修和曹向金穿回了自己的衣服,无奈对方却非留下了他们的军刀和内裤,并让他们用血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并警告以后见了仓库里的每个人都要乖乖的听话,恭恭敬敬的行礼,才放他们离开了仓库。而此时的漫修连多走一步路都困难,周围的人见了他们,却都知道他二人是因为得罪了严成发才如此的,谁敢去帮。幸好有曹向金,漫修才得以一步一步的艰难的回到了自己的房中,而此时,同队的众人皆已都睡下了。 整整一天,屈辱的一天!漫修怎么能睡得着,出去找擦伤药时,躲在角落里整整无声的哭了一夜。 第一百八十章 雪上加霜 “喂!”就在漫修流泪之时,他的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个人。是今日仓库里那个阻止严成发杀自己,却出了个用金簪杀死曹向金的馊主意的士兵。漫修记得他,当初一起来应征入伍时,他就站在自己旁边的一列。 看到他来,漫修赶忙拭去了泪水,他不想在敌人面前显现出半分自己的软弱。 “这个给你!”漫修看到了那士兵递与他的药瓶。严成发会这么好心?打了他还让人送药给他?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不要?这可是上好的金疮药,治你身上的伤再好不过了。” “多谢你们的严爷了。不劳你们的严爷破费,这药,我心领了。”漫修一口一个“你们的严爷”,显然把界限划得十分清晰。 “你要是不接,伤便好不了。伤好不了,或许就会有人追究此事。追究到严爷的身上,你说,他会不会把这笔账再重新算到你的头上呢?” 在对方得意的一笑下,漫修不情愿的接过了药…… 又过了三日,姚田公干回来了。见他不在的这段时间,众人竟没在训练,十分的生气。原来他临走前把训练的任务交给了队里年纪最大的郑新,结果郑新年龄虽大,为人却胆小怕事,其他人一说休息,他便不敢再练,由着众人去玩。也正因如此,漫修才得以好好地休养了三日,加上那上好的金疮药,身上的伤才见好转,可伤痛依旧在,不仅是身上的,更是心上的。 结果,姚田回来了,看到众人懒散的样子,当即便召集起了队里的众人,要进行更大强度的训练。这次,不仅是腿上,连胳膊上,背上,也都各加了沙袋。漫修才被打三日,行走还都成问题,又哪能进行如此强度的训练呢?当下便托曹向金向姚田告病不去。 “病?什么病?”姚田当即横眉冷对了起来。 面对姚田厉声的询问,曹向金支吾不清了,因为漫修并没对他说。自那日被严成发设计挨打,到如今才三日,他身上的伤轻,涂了药很快见好,可漫修却是不行。实话告诉姚田的话,定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姚田可是副行营大人的爱将,自不能把他如何,那他们呢?身在这军营,严成发又是那样的身份,不随时都有可能被打击报复的吗?想到这里,曹向金不敢说了。 其实,曹向金多虑了。现在整个军营里,几乎都知道了他曹向金和陈涛磕头钻胯,向严队长告饶的事情。曹向金和漫修的军刀和内裤也被严成发的手下人挑着到处招摇了数日,现在军营里每个人见了都以异样的眼光看他们,有同情的,有鄙夷的,有唾弃的…… 同队人蔑视的眼光更简直像火烧一样,比身上的伤痛还灼热!可漫修已经顾及不到那么多了,都已经到了军营,丧命于一个无赖之人的手中,无论如何都是不值得的。为了活着,那是他唯一的选择。可他不理解的是,难道向人磕头求饶就是这么不可饶恕的罪过吗?真换了他们,在那种场合,真的就会都选择做英雄吗? 唉!算了,计较这些做什么呢?被严成发整过的人无数,受他辱的也无数。不久后,当严成发再整治下一个人的时候,人们就会把矛头又指向下一个人了。有时候想想人真的很无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别人好了,嫉妒,别人不好了,同情加嗤笑,应该说嗤笑中偶尔会添加点同情才对,前提还是得不幸得大些的时候!由别人说去吧,反正,活下来了! 可如今,就因为漫修没对曹向金说他因什么病请假不去训练一事,使得本来就火冒三丈的姚田更加愤怒。 “他这几天训练过吗?” “回队长,没,没有!” 郑新的回答让姚田再也按捺不住了,当即便冲到了漫修的房中,看到他居然还躺在床上!不由分说,便把他拎了起来,一下子扔到了外面的地上。 原来学武术就是在这时候能派上用场的! 漫修没有反抗,也反抗不了。 “去训练!”姚田还是没能压住内心的火焰,对漫修大喝到。 漫修好容易用胳膊支撑的坐了起来,又用两手支撑着准备站起来时,却又接了姚田的一脚。刚要站起来的身子又滚落到了地上。 漫修咬咬嘴唇,只得硬爬了起来。过去绑上沙袋,跟随众人一起去训练。不用说跑得快与不快了,能走就算不错的了。沙袋没摩擦到他的衣服,而衣服又摩擦到他的伤口时,那钻心的疼不是言语能描述出来的。 十圈!怎么可能跑得下来!还得在规定的时间内! 漫修走了两步,待要停下来,却又见姚田恶狠狠的盯着他,只得咬牙继续跑下去。 别人都跑完了,漫修却只跑下来三圈,还是好容易熬下来的。 “你,你,你,你们三个去进行下一项训练!你们两个也算勉强通过吧,不过给予警告,下次再这样,定是不饶!还有你们三个,重新再去跑三圈,过不了的,今天就一直跑下去!” 姚田吩咐完队里的其他八个人后,便坐到了一旁,看众人训练。可漫修还在那里一步一步的挪,看得姚田火从心生。明摆着就是在跟自己叫板嘛!明明没病,却托说有病,出去公干之前他已经大有长进了,怎么今天跑得竟还不如人家走得快!不是故意的又是什么? “陈涛,你过来!” 唉!漫修心里一声叹息。可能最近走霉运吧,怎么遇到的都是这样的主儿!漫修好容易过去了,还没站稳,就结结实实的接了姚田的一拳,当即又跌倒在地。而此时,其他训练的人也都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姚田连看都没看,就大喝一声,“谁让你们停的!今天做不完,谁也不用想平安过关!”众人又立刻继续了起来。唯独曹向金当下心中不忍,都是因为他,陈涛才搞成这个样子的!待要上前阻拦,郑新却拉住了他,“正在火头上那,避避好!”曹向金知道郑新这是好意,姚田正在怒火上,他要再上前去劝,岂不得更加变本加厉啊。于是,只得一闭眼,继续他被罚的训练了。 “你,跟我对着干是吧?好啊!咱不跑了,也不做其他的训练了!你就给我站在这里,这能做到吧?什么时候我让你回去,你才能回去,听明白了吗?”最后一句就是呵斥的声音了。 漫修点了点头,不想姚田却更加生气了。“你一动也不许动!要是动了,有你好看!” 练了整整一天,众人都被姚田放回去休息了,唯独漫修还一直站在那里。身上疼的简直不是自己了,可自尊心作怪,他就是不愿对姚田多说什么,仿佛又在乞求什么一样。 结果,树欲静而风不止。漫修站到傍晚时分的时候,竟又碰到了严成发队里的几个老兵,其中有几个还是当日出手打过他的。漫修看到他们心里就气愤得很,但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的道理他还是懂的,冲撞了他们,难保他们不在严成发面前又胡说些什么,到头来吃亏的还是自己。 但现在被罚着,想走也来不及了。 “哟,这是谁啊?” “几位,我现在是在受罚。”漫修已经尽量把自己的怒气压下了,可是见对方那混账的样子,实在还是不能平静的下来。 “呵!受罚也要讲礼数的,你说是不是啊?” 小人!无耻!问他要礼数?他们也配! “对啊,我记得上次有人承诺过以后要乖乖的听话,见了我们都孝敬才走出那仓库大门的,莫不是又想再回去一趟?” 第95节 面对对方的挑衅,漫修只恨自己这几日怎么没多向姚田学些东西,打这些没脸没皮的东西!可如今,却只能委曲求全,没办法,只得用余光环顾了一下四周,没看到姚田的身影,迅速给眼前人鞠了一躬。 “咦?怎么礼数是这个的来吗?” “我也记得不是,上次,上次是什么礼来着?” 真是欺人太甚!难不成还让他每次见面都给他们磕头不成?上次是为了保命,他们算什么东西!狗仗人势! “我发现有人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啊!没记错的话,伤疤也没好吧?咱严大哥可是连着输了三日了,就从你去仓库那天开始。你说,为了严大哥好,咱是不是该进言点什么呢?” 真不是东西!只要说他是扫把星,害的严成发手气不好,还有他的好日子过吗? “几位,我现在确实受罚,不让动一动的。几位的礼,我改日加倍补上,如何?” “哈,不让动?那刚才是谁给咱鞠的躬啊?那都能动,这怎么就不能动了?” “哎呀,都到这个时辰了啊!也不知道严大哥今天手气怎么样了,咱们,去看看吧!”说着,这几人便要走。漫修无奈,只得一咬牙,“几位慢走!”说着,便跪了下来,对着众人磕头行礼。 “你给我站起来!”姚田的声音!啊!就这么背运!怎么偏偏就让他瞧见了呢? “姚队长!”几人立马一改刚才对漫修的蛮横,又换了一副阿谀奉承的嘴脸。 “严队长可好?” “托姚队长的福,我们严队长好得不得了。” “既好,就不用训练你们了?再过一个月,经略安抚司可是要来人审阅新兵的,你们严队长就不怕到时无法交差?” “呵呵,多谢姚队长惦挂着。我们回去一定原话转达!” “恩,做好自己的也就是了,别人的事,还是少插手为妙!” “是是是,一定谨记姚队长的教诲。如没别的事,姚队长,那您忙着,我们,就先告退了!” 几人说着转身离去,走前还看了漫修一眼,那眼神中充满着得意的笑。 第一百八十一章 危机再现 “你就这么没出息吗?人家让你行礼,你就跪下给人磕头?你不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吗?跪天跪地可以,跪天子可以,跪父母可以,这种人,也值得你跪?他们中间,还有跟你一同进来的新兵!” 面对姚田的指责,漫修却一个字也没回答。也许他做错了,他该像那些传说中的英雄一般,宁死也不屈,说不定还能给他赚回个比这稍好点的名声。如果换做父亲的话,肯定是会那么做的。 可是,如果他死了,谁还会替他找出事情的真相。难道父子俩就这么不明不白的都死于秦凤路军营之手?漫修不服! 看着漫修低头不语,姚田气不打一处来,当即甩手离去。整整一夜,漫修都站在外面。 其实一整夜,姚田也没睡踏实,宋朝的军营让他无比担忧,和平的时候还好些,一旦有了战争,就以现在的兵力,如何能对敌?他不理解为何好男儿就不知道保家卫国,成日只想着如何偷懒!从这陈涛一进来,他便觉得不合适,因为他长得太漂亮了,而且还很柔弱。可看到他服从自己的命令,也在努力的训练时,便也平衡了一下心态,不能要求每个士兵都天生神力,只要努力,也就罢了。可现在,他居然公开与自己对抗,虽也服从了命令,可都服从成什么样子了呢! 生了一肚子的闷气,在床上辗转了半夜,还是睡不着,索性,起身出去散散心。而此时,天还蒙蒙亮,望着兵营,姚田长叹了口气。结果,就在这时,姚田看到了一个黑影,是谁?难道军营里进了贼?姚田立刻跟了过去。 结果瞧见的,那个黑影却是曹向金,只见他鬼鬼祟祟的东张西望,正往屋里去。 “曹向金!你给我站住!” 虽是低声的一喝,曹向金却听得清清楚楚。姚田,姚队长。曹向金当即一皱眉头,脸上的表情一时间僵住了,而双手却立刻背到了后面。 “你手里拿的什么?” “回队长,没什么!” “没什么?拿出来给我看!” “回队长,真的没什么!” “你是想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拿出来!” 曹向金没有办法,只得伸出了右手。竟是两条内裤,但上面竟有血字。 姚田一把将内裤夺了过去,展开一看,一条上写着曹向金,一条上写着陈涛。鲜红的字,深深的刺痛了姚田的眼睛。 “怎么回事?” “没,没怎么!” “你最好给我说清楚!” “我,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夜里出来上茅厕,看到的,便顺手拿着了。不,不知谁,谁做的恶作剧……”曹向金言辞闪烁,显然是在编谎话。 “好,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实话!如果不说,你知道我的做事风格的,后果自负!” 曹向金没办法,只得从开始自己如何得罪了严成发,陈涛又如何替自己说话,两人又如何被严成发设计骗进了仓库报复,一五一十的都说了出来。 “军刀呢?”姚田的脸色已铁青到了极点。 “后,后来还与我们了。” “哼!当兵当到你们这般窝囊,还活着作甚!” 姚田大怒离去,留下曹向金仍在愣愣的出神。 姚田拿着内裤找到了还被罚站的漫修,一把将内裤扔到了他的脸上。 “你就这点出息!被人脱光了打,还跪地求饶!钻人家的胯下!军刀和内裤也被人收了去,听说还被示众了好几日!你!你!简直丢尽了当兵的脸,不,是丢尽了做人的脸!你怎么还好意思站在这里?要是我,早就一头撞死了!” 姚田说得很是激动,但漫修却没有多大反应。可实际上,漫修比任何时候都揪心的痛,受辱的可是他啊! “你,你!气死我了!”姚田甩手而走。漫修可没料到,姚田这一甩手而走,又给他带来了多大的灾祸。 因为姚田一怒之下将此事告到了副行营褚云方处。这褚副行营是姚田哥哥的同门,后又共同效力于陕西军营,只因在一次对西夏的战斗中姚田的哥哥为救这褚副行营替他挡了一箭而不治身亡,褚副行营感念他的救命之恩,因此对姚田是格外的照顾。 一听他来告的是行营大人的妻弟,这褚副行营倒有些作难。明白得管,但管的度却难把握,索性把这个难题直接踢给了行营大人,让他看着办吧。 偏偏副行营托人将此事告诉行营大人的时候,经略安抚使也在。这上头也知道了,事情就不能这么蒙混过关了。行营大人当即下令让人拿住了严成发,一番审问后,打了他五十大板,且让他当众向曹向金并陈涛道歉。 这面子是争足了,可是漫修知道,严成发与姚田同为队长,而且姚田又得副行营重用,自不会对他如何。曹向金和自己可就不同了,这以后的日子恐怕再小心也难过了。 且说这日,队里的老大哥郑新找到了曹向金和漫修,说姚队长让他二人去帮忙抗草料。因为这郑新平日里为人最为老实,又为人严谨,二人并没有多想,便随其到了所谓抗草料的地方。可一去,二人便知道又上当了。 “你们可不要怪我啊!我也是被逼无奈,不把你们诓来,死的可就是我了!”郑新说完便逃了个无影无踪。 因为说帮忙抗草料,曹向金和漫修连自己刚取回的佩刀都没带。眼睁睁的看着周围几个人渐渐把包围圈缩小了一圈又一圈,二人最终被带到了严成发处。而此时,严成发被打板子的伤已经痊愈的差不多了,可是,还是让新兵帮他抹药保养着,而他自己,则趴在床上假装呻吟着。 二人被推到了地上,他们也知道这次如不自救,便在劫难逃了。可还要怎么个自救法?上次连胯下之辱都受了,还要怎么样? 不管了,曹向金爬起来,跪在地上就朝着严成发咚咚的磕起了头。 “哎,你可别!我可受不起!再给我告到安抚使那里,可就不是五十板子这么简单了!” “严爷,这次纯是个误会,我们怎么可能去告您呢?” “呵呵,你小子聪明啊,你当然不会去告了!撺掇着姚田那厮去告的嘛!我知道!” “没有,绝对没有的事,我怎么可能撺掇姚队长去告您呢?” “咱也废话少说吧!哎呀,疼!”说着,严成发便瞪了正在给他抹药的新兵,吓得那新兵连药都掉到了地上。 “没用的东西!我要你们做什么呀!连个药都拿不好!给我滚!”那新兵战战兢兢的退了出去。严成发才站起来穿上裤子,又盯着曹向金和漫修道,“今天咱也别多说了,就做个了结吧!我这人,做人也是有原则的,临死嘛,也给你们个机会!换句话说,满足你一个愿望!怎么死法,你挑!” 还以为什么好愿望呢,原来是怎么个死法,漫修最不想的就是听到这个字。这才进军营几日,怎就碰到这么多次的死亡呢? “严爷,求您了!我,我不想死!”曹向金都要哭了,他家中还有个老娘呢,刚当兵,就这般不明不白的死了,太不值了。 “呵呵,怕了?怕了早干什么来?到了阴曹地府,你也别怪我,怪,你就怪为你争足颜面的姚田姚队长吧!” “我错了,求您了!严爷您大人大量,您怎么着我都行,我烂命一条,不值钱,别玷污了严爷您的手!” “哈哈,还挺会说话!要是平常啊,你这样说我也就算了,我哪里是那么小气的人呢?可是,这次不同,你们害的爷挨了板子不说,还在全军营的人面前丢了面子。不杀你们,我以后还怎么在军营里混啊!所以,你们今儿个非死不可!” “你就不怕杀人要偿命的吗?”漫修平静的说了一句。 “哈哈,我发现你很有意思昂!被打的时候死活不肯叫疼的是你,跟狗一样钻我胯下的也是你,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呢?” “严爷,您误会了!他,他哪敢给您叫板……我们……我们这是……” “好了,我看你们也不用选了!爷替你们选吧。听说这种纸弄湿了之后,一层层糊到脸上,最后就会窒息而死,而且样子还不会难看。就当是你们突然病发窒息死亡的吧。来,兄弟们,帮他们一把吧!” 说着,旁边的几个手下人便一齐上来。漫修瞅准了机会,用头一下把其中一人顶翻在地,曹向金一见漫修如此,当下也用头去顶他人。漫修不管他人,只狠命地盯准了最初的那人,并最终将他按倒在地,夺下了他的佩刀,挥舞着对向众人,一步步往后退找寻着出路。可惜,他离门实在太远了。而此时,曹向金却因寡不敌众,被严成发的手下给生生的擒住了。 “你们谁敢过来!” 一时间,众人纷纷都拔出了军刀,众人进,他退。虽然手中有军刀在手,他却从来没有拿它实战过,也从没想过要杀人,因此,握着时难免有些没有底气。严成发和他的几个兄弟可不同,他们是老兵,经历过多年军营中刀枪的比试。尤其是严成发,别看他平日里吊儿郎当,教兵无方,打起人来可是着实的拼命三郎。又加之他本身的身份,军营中谁敢和他真正的较量。因此,多年的比试中竟都是名列前茅的。 第一百八十二章 猫捉老鼠 “陈涛,你想要曹向金活命,就赶快放下军刀!不然,爷爷可是不客气了!”严成发厉声说道。 漫修望望曹向金,又看了看旁边的一堆纸和水盆,不禁言道,“哼!你不是本来就想杀我们吗?不是连怎么个死法都替我们选好了吗?现在来告诉我会放过我们,你真拿我当傻子吗?” “好小子!你认为你现在拿把刀对着我,就能逃过这一劫了吗?不客气的告诉你,明年的今天肯定就是你俩的忌日!” “好啊!有本事,那就试试看!到底鹿死谁手!”漫修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敢跟严成发叫嚣了起来。 “哈!哈哈!我现在可是越发觉得你有意思了!要不是你害我挨板子,我还真不舍得杀你了呢!想跟我比刀是吧?行,爷爷就陪你玩!” “严爷!” “哎……”严成发阻止了他人的干涉,并用手势示意众人后退,自己则抽出了军刀,摆出与漫修作战的姿势。 此战在所难免,不战必死无疑,战了则有可能生还。漫修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战斗,心里则默默祈祷着,“父亲,保佑我吧!” 漫修摆正了自己的军刀,自进军营以来魔鬼式的训练今天终于派上用场了,必须尽全力应战,为了生命!为了真相!为了一雪前耻!都必须全身心的投入! 只见那严成发笑了笑,他一直是队里的佼佼者,面前的陈涛在他看来,不仅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而且还是个只长相出众些的弱不禁风的小子。陈涛在姚田队里从来就是与曹向金排倒数一二的,无论是跑步,还是练刀枪兵器,这对很让姚田大伤脑筋的难兄难弟不仅在其队里出名,在全营的新兵里同样出名。现在居然敢向自己叫板!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严成发也一正刀,游戏正式开始了! 开始还有板有眼的漫修,在几次被进攻后,就显得有些乱了章法。在他手里,这军刀与一把小匕首也没什么区别,无非就是可以威胁人性命的东西。可问题是,对方却懂得利用军刀的长处,时时造成攻势,没过五招,漫修已伤了三处了。 严成发得意的笑了笑,就这水平,也配和他动手! 可他没想到的是,漫修站起来竟主动组织了一次进攻,这招是姚田教的。只是漫修没学到家,否则还真能对严成发构成威胁。 第96节 “看不出,有两下子嘛!这游戏,爷爷喜欢,暂时就定名为猫捉老鼠吧!”显然,严成发来了兴趣!猫捉老鼠,顾名思义,就是要彻底玩死对方。看着老鼠做走投无路的困兽状,做猫的一定兴奋不已吧。 漫修又正起了他的军刀,好吧,既然游戏开始了,就到底看看是猫捉老鼠,还是老鼠能成功的从猫爪下逃脱,又或是意外的战胜强大的猫吧! 而在硬碰硬的对决中,漫修一再失利,胳膊上,腿上,背上,多了好几道刀口,漫修知道,这是严成发在故意的耍他,要让他慢慢的死。 怎么办?该用什么办法对付这严成发呢? 可就在漫修闪过这一念头的时候,肚子处又被狠狠的踹了一脚,整个人也跟着惯性飞了起来,落在了桌子上,随着桌面又落到了地上。 身上好痛! 漫修勉强的用军刀支撑着地,站了好几次,才勉强的支撑了起来。严成发等人却不慌不忙的从四面围住了他。 原来困兽就是这种感觉!漫修手舞着刀,应该说是四处乱舞着,不让众人靠近他。可是,包围圈又越来越小了! “有本事咱们单打独斗!除非你怕输给了我!”漫修想出了激将法,对付一个人总比对付多个人要好的多,而这严成发又是最恨人瞧不起他的了,这激将法准一试一个灵。 果然,严成发做出了让众人退后的手势,“我会输给你?在梦里都不会的!好!既然你想死在爷爷我的手下,我就成全你!” 说着,严成发便出刀去取漫修。漫修下意识的用刀去抵严成发的刀,却不料对方又出阴招,再次将其踢倒在地。 再次重重的摔在地上的漫修,这次爬起来却着实费了些麻烦。早知有今日一战的话,就该跟姚田训练时再魔鬼些的,结果现在半拉子武艺,完全被对方耍弄于鼓掌之中。 咦?香炉!刚才漫修摔到桌面上时,桌上的一个香炉也跟随着掉落在了地上,炉灰!真是天助我也!等过了这一关,回去一定好好谢谢神灵,数次救自己性命! 成功与否,就在此一举了! 漫修看严成发不断的逼近自己,再走近一点,再走近一点!好了,就是这时候了!漫修左手抓了把香炉灰便扬向了严成发的脸上。一时间,严成发被炉灰弄得什么也看不到了,正忙擦拭眼睛时,漫修右手中的军刀已经去攻击严成发了! 啊!众人无不惊呼!可当众人想上前帮忙时,已经来不及了,只见满脸炉灰的严成发在准备最后一搏时,腿竟似不听了使唤,一下子跪了下去。严成发,竟被这个新兵陈涛用军刀逼住,这一战,显然是新兵胜利了。 “放人!”漫修向众人喝道。“不放的话,可别怪我手下无情,伤了你们的好严爷!” “你们都活腻歪了,放,放人!”严成发可不想就这样殒命,还是死在一个最弱不禁风的新兵手里。 严成发的手下将被擒的曹向金放了开来,曹向金赶忙跑到了漫修身旁。 “都往后退!” 众人待要上前救严成发已经来不及了,而现在看到严队长被威胁到了生命,谁也不敢上前了。 “陈涛,啊不,陈兄弟,有话好好说,何必动刀动枪的呢?我刚才也只是吓唬吓唬你,你还真开不起玩笑来!” “让他们都退下!” “退下,听到没有!” 严成发这么一下令,众人纷纷后退,但手上的军刀还是时刻针对着漫修。 “让他们把刀都放下!” “放下!把刀都放下!” 众人照做后,漫修威胁着严成发出了门。威胁他走了一些路,可是军营中已有人看到漫修拿刀威胁严成发了。 一个新兵威胁一个队长,这还了得。当即军营里便进入了警戒状态。 且说姚田在自己的营队中休息时,却见郑新慌慌张张的走了回来。姚田问郑新何事,郑新只回答说无事。无事为何如此慌张?当下姚田便有了疑问。 可没过多久,姚田便被告知他的手下陈涛正用军刀威胁着严成发。 什么?姚田当即就急忙赶了过去。 本来还挺激动的漫修在姚田等众人的劝说下,放下了军刀,结果面临他的不仅是被其他的军士捆绑起来,还有捡起军刀就要杀他的严成发! 幸好姚田眼疾手快,把严成发手中的军刀夺了过去,否则没战死,也得无辜枉死! 漫修被捆了个结结实实,严成发拿刀不行,就顺手抽过了鞭子,狠狠得往漫修身上抽打,姚田再要拦截,却被严成发用力的推到了一边。 “严队长!”姚田最终还是拿住了严成发的手,不让他再打自己的手下。 “滚开!看看吧,你训练出来的好兵,拿着刀威胁到了我的头上!要不是军营里的人及时发现,恐怕我早就人头不保了。” 姚田又看了看旧伤还没好,新伤又附身的漫修,问道,“怎么回事?” “姚队长,你什么意思?不相信我说的?可以,你不相信我可以!但总不该所有人的话你都不相信吧?他拿刀威胁我,你去问问,是不是这样?” 看看众人的表情,便不用再问了。可是他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威胁严成发呢? “怎么回事啊!”褚副行营听到骚乱,也出来了。 “回副行营的话,这个新兵,拿刀威胁我,准备要了我的性命!众人都看到的!” “是这样吗?”副行营问道漫修。 “是他想杀我!我不得已才威胁他离开的。” “哦?你说这话可要掂量好了。一个队长,还不是你的队长,怎会无缘无故的去杀你?而且,他就不知道,杀人是要偿命的吗?” “大人,我只是个新兵,难道我就会无缘无故的去杀人,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吗?” “你说他要杀你,可有证据?” “我就是证据!”曹向金站了出来。“确实是严队长骗我二人过去,然后又企图杀我二人灭口的。” “灭口?你说话可要当心!严队长可是让你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了?现在杀人灭口?” “回大人,只因那日,因我二人之缘故,害严队长被打板子,于是,他便记恨在心,今日定要要了我二人的性命,为他挣回颜面。” “褚大人,您可不能听他二人的一面之词啊!当日我是有些小心眼儿,觉他二人是新兵,竟公开顶撞与我,便小小教训了他们一番,可自从安抚使和行营大人教训过我之后,我便知错了。今日,无非是想请他二人一叙,以求尽释前嫌,共为大宋效力。不想此二人仍不肯罢休,竟设计拿军刀差点要了我的性命。大人,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大人,不是这样的......” 一时间,双方各执一词,争执不下。 第一百八十三章 公开挑战 “好了,现在你们双方各执一词,这件事本行营自会查个水落石出的。严队长,你先随我来一下!”褚行营见双方如此,只得开言暂缓一步。 严成发只当褚行营要开始着手调查,便跟随而去。殊不知褚行营临走时给了姚田一个眼色,姚田立刻会意。待严成发走后,姚田当即托他的好友赵俨去一趟严成发处。自己则拉过曹向金来,问是何人骗他们去严成发处的。曹向金答是郑新,姚田回想起刚刚郑新异样的表情和举动,便都明白了。 当下,姚田寻到了郑新。再三逼问之下,郑新供出了实情。说是严成发找到了自己,让他骗曹向金和陈涛去他处,如若不然,就定阉割了他。郑新害怕,便照吩咐去做,但他着实没想到严成发骗他二人去竟是为了要他二人的性命。 而此刻,赵俨也大获而归。他在严成发的房间里搜出了水盆和准备杀人用的纸。强行逼供下,严成发手下有一个兵也如实招供了。 哼!这回看严成发还有什么说辞! 姚田带着证据去了副行营处。此刻,严成发正与副行营在纠缠不休,他是定要坚持要了陈涛的性命。 “严队长,如若不是你有初一,他怎么会有十五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看着姚田来者不善,严成发不禁有些心虚。 “这些,你都不陌生吧?”姚田把搜来的纸和水盆都命人搬到了副行营帐中。 啊!严成发有些头上冒汗了。这些狗崽子们,就这么不长眼色吗?知道出事了还不赶快将这些都收起来,还让他姚田搜了来。 “姚队长,你这是何意?拿些纸和个水盆来做什么?” “严队长,咱们明日不说暗话,这些可都是从你的屋中搜出的。” “你敢搜我?” “严队长!”褚副行营打断了严成发的愤怒。“此事总得有个交代,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都各自谅解一下吧。” “哼!”严成发仍心有不甘。 “严队长,不用我说了吧。据你的手下人讲,这可是你要用来取曹向金和陈涛二人性命用的工具。” “谁?谁讲的?”严成发恨不得立刻掐死那人,他的手下,敢出卖他! “你也不必如此激动!只是想告诉你,人证、物证,我们都有。就算闹到行营大人处,甚至安抚司处,严队长,恐怕你也占不到多大便宜!” “你!”严成发差点没被姚田气死。但他也知道,姚田似也不想将此事追究到底,因为,一个新兵,胆敢威胁队长,无论是陈涛,还是他这个做队长的,都逃不了干系。看来,是想用事实换条人命了。 “严队长,这事儿闹大了,恐怕行营大人脸上也不好看。你看……”褚副行营的意思也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也对,此事确实是自己错在先,更何况事情的起因已经让经略安抚使知晓,闹开了,肯定没自己什么好果子吃。姐夫为了自保,自不会替自己出头,这褚副行营又处处帮姚田说话……到头来就换个陈涛的人头,有可能还换不到,不划算,怎么想都不划算。权衡再三,严成发还是决定妥协了。哼!陈涛,你等着!我严成发不整死你,就不是我了! 严成发恨恨的发下毒誓,口上,却答应了妥协。 于是,这件惊动整个军营的事件最后仅以打了漫修五十军棍而结束了。双方虽都有不服,但这也是双方协商下来的结果,只能接受。因为闹大了,谁都脱不了干系。 经历了这场军营中的纷争,漫修的内心似乎更强大了起来。他不能总活在百花馆的阴影之下,他已经是自由之身了。而独自一个人想要翻出十几年前的真相,谈何容易!刚进军营,仅一个严成发,就让漫修经历了生与死的门槛,那今后见到那些骑马杀他父亲,又追杀他和母亲的高手呢?必须得让自己强大起来!只有自身强大了,才能更好的抵住外界的干扰,有勇气和机会查清事实真相! 再次站起来的漫修主动找到了队长姚田,他要好好的跟姚田学功夫。而姚田经过上次之事,也非常感慨这个新兵的勇气,既他主动要学好,当然更加倾全力相授。漫修又拿出了他曾经在百花馆学技艺时的干劲儿,而且,聪明的他不再像刚开始进军营时一心想查案,却无心练功时的不上心,而是专心致志的练起功夫来。虽然比他想象的还要难千百倍,但一段时日下来,竟比之前进步了不少。现在再出去,至少不会再像最初时的一味被动,可要说是像姚田或林雨清那样,却着实差得极远。 “你为何要这么拼命的练武?” “我,想活着,好好的活着!” 这是漫修给姚田的答案。姚田当然知道严成发对这个新兵的打击可不是一般二般的,但也无意间激发出来他的上进心。姚田也看出来了,他手下的这个新兵陈涛是一心想要练好功夫,用了比别人不知多多少倍的功夫。可他天生好像就不是练武的材料,即使动作对了,出手砍出来的刀却总是少了几分力气。每次姚田布置下去的任务,又或者是队内的考核,漫修基本都在倒数第几的位置上转悠,无论他怎么努力。 不过,努力的样子已经让姚田很是欣慰了。 这一日,姚田在训练士兵的时候却又见到了严成发。严成发今日来是特地来告诉姚田一个消息的,就是新兵要考核了,而队与队之间要举行比试,都定在了半月之后的同一天。严成发说完又特地走到漫修面前,说道,“好好练!严爷等着你!” 一个守着全队的公开的挑战。 不用分说,比试的那日便是报仇雪恨的日子。历来都在比试中都名列前茅的严成发怎会败给他这个几乎手无缚鸡之力的新兵!而且不仅没按心愿弄死这个新兵,还反倒让他在全军营中出了风头,让严成发丢尽了颜面!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这半月以后的比试,严成发期待着!如今特地来找姚田,来找漫修,就是为了先给自己的对手提个醒,那时候的比试可是绝对公平的比试,他要在全营,还有经略安抚司派来的大人们面前大展拳脚!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为何这严成发就死咬着自己不放呢?知道新兵要考核不假,可怎么又突然增加了个队与队之间的比试呢?到时不仅有正副行营,还有经略安抚司派来的人坐镇!半个月的时间,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怎么可能打败严成发?难道上次用香炉灰险胜,这次还能碰到这么巧的机会吗? 侥幸永远只能是侥幸,自己该怎么办?接下来的几日,漫修拼了命的练习,可是越是急功近利,越是收效甚微,有时反而不进反退,实在让漫修大为恼火,当即便拿着军刀狠狠的乱劈乱砍,发泄自己心中的不安。 “你这样,就能赢了吗?”姚田喝住了漫修。 “那不这样,就能赢了吗?” “你这样做毫无意义,又何苦呢?” “难道队长的意思就是让我什么都不做,到时乖乖的受死吗?” “没有人让你去乖乖受死,只不过,你的方法不对!” “之前你教过我的,都是正确的方法吧?” 第97节 “是,可是你没按照那个去练!” “我之前一直按照你说的在练,可不还是如此吗?我不练了!”说着,漫修把军刀往地上一扔,转身就要离开。 “你给我站住!把刀给我捡起来!” “听见没有?捡起来!”在姚田的两次呵斥下,漫修不情愿的蹲下身把刀捡了起来。 “没出息的东西!一个士兵,上战场前却扔掉了自己的军刀,还算是个兵吗?就因为人家的一句恐吓,就吓破了胆!因为练不好,就破罐子破摔,还有什么资格谈赢!” “赢?哈哈!不死就不错了!明眼人谁看不出来,严成发是在向我公开的挑战,比试的那日他不仅要赢我,还有可能要了我的性命!”漫修苦涩的说道。 “全营多少人,何况还有安抚司的大人在,他怎么可能就要了你的性命!真是异想天开!”姚田显然并不同意漫修的说法,他认为比试终究是公平公正的。 “你当然可以这么说了!任何人都可以这么说!可我是差点要了他性命的人!他怎么可能甘心输给我?” “队与队中的比试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我们要团结一心才行!更何况,比试的项目那么多,又不可能说严成发想挑你上哪个你就上哪个,干嘛这么怕他?” 这句话倒给了漫修点希望。 “队长是说,我可以不用和他比?” “不,你肯定是和他比。” “什么?”说了这么大堆,岂不等于没说? 两队比试,一般五个项目,一共五人参加。由于这次又与新兵考核相重,因此,新兵是必须参加的。咱们队里的新兵只有你和曹向金两人,因此,严成发算定了,你是必须参加的。那样无论你参加哪个项目,他都会要求自己上,因此,你与他的对决在所难免。” 第一百八十四章 杀人真凶 “那我装病不参加不可以吗?”漫修依旧想给自己留条后路。 “不可以,除非是死了,或者实在重病无法参加。可是,那也就代表着你军营生涯的结束了。你,可愿意?” 什么?结束军营生涯?那怎么可能!好容易才进来的,还受了那么大的屈辱!什么都还没开始打听,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结束当兵的生涯,凭什么! “你既不愿意,那就不用再说了。” “队长刚才说的什么不是他想让我上哪个项目我就上,是什么意思?” “哦,是这样。不是一共五个项目吗?哪个人上哪个项目是由各自队里去定的。凭他的心眼儿,到时一定会先看咱们定出的名单,才决定他上人的顺序。” “噢,那看来与他的正面对决是在所难免的了。” “对!是这样的。可是五个项目,你总有个相对有些把握的吧?” “这五个项目是什么?” “分别是比试兵器,比试气力,比试赛马,比试射箭,比试相扑。” “有赛马?” “对,你会骑马?” “恩,小时候学过些。” “那太好了!你就比赛马好了!为保万一……这样,你这几天先白日时着重练兵器。” 啊?漫修刚要有疑问,却突然明白了姚田的用意。这样做是为了保护自己,给人造成自己要去比兵器的假象,不至于让那些有心之人在赛马前做手脚,以保公平的竞争。 离军营比试的日子又近了些,还有七日的时间了。这一日,轮到漫修当班,他便照例出去巡逻。可在路上,却听得众兵将都在议论,周将军被调入开封禁军,做了殿前侍卫亲军马军都指挥使,成了响当当的二品马帅一事!而周将军的风云历史也被众人当成神话一般的传开。先是几年的士兵,后来因在比试中表现出色,被提拔为副将,再后来成了秦凤路副行营,没两年,又坐上了陕西省兵马总管的位子。因其曾屡立战功,在稳定与西夏的和平关系上又屡屡表现出色,得众臣保举,为天子所器重,如今竟一跃成为了二品官员。士兵出身的周可的风云经历可谓给众人打上了一针兴奋剂,大家也都希望有朝一日能摆脱士兵的低下待遇,出人头地,光宗耀祖。 就在大家都在议论纷纷时,却见角落里一个拿着酒壶,胡子拉碴的人愤愤的说了句:“要不是他当日害死秦大哥,又怎会有今日的辉煌!”他这一句出来,周围的人都楞住了,那人旁边的一个人忙打圆场道:“我看你是喝多了!怎么大白天竟胡说起来了?”急忙拉着他欲走。 “放开!我哪里说错了吗?要不是他当日诬陷害死秦大哥,他能当上副行营?能有今日?” “宋显!你是不是疯了!在这儿胡说些什么!” “我没疯,当日跟着秦大哥的兄弟呢?你们的正义感都到哪儿去了?哦,我差点忘了,能杀的早杀了,能调的也早调了,剩下的都是些不敢吭声的了,哈哈,我居然也是其中一个!” “宋显!” “今天是秦大哥的忌日!难道你们都忘了吗?是啊,都十二年了,也该忘了!”此人刚进军营时还是秦威是副行营的时候,当时因为他年纪最小,秦威对他额外照顾,他十分感激,但后来听说秦威因杀胡雍小妾华云和通敌被追捕,生死不明,而周可又当上了副行营,对秦威身边的几个心腹之人进行了杀戮,他这做小兵的自然仍被留用,但他死也不肯相信秦威会杀胡行营的小妾,还会通敌!后来周可提了秦威的人头回来,对全军说犯人已经伏法,以儆效尤,那日宋显便喝得大醉,说了很多怀疑周可的话,幸亏在场的是他最好的朋友范原峰,历来也十分敬重秦威,便没捅出去,否则宋显当时就会死于非命了。 自那日到如今整整十二年的时间了,周可将秦威人头悬挂于旗杆上之日也被宋显记成了秦威的忌日,由此出来今日是秦大哥的忌日一说。范原峰忙一边说他醉了,一边把他拉走。可他说的话却中了漫修的心,“整整十二年了,秦大哥!”他的父亲也是过世整整十二年了,只不过今天不是他的忌日罢了。 漫修随口像旁边一个较为年长的士兵问道:“他说的秦大哥是谁啊?” “哦……你是新来的吧,他说的是……!” “喂,我说,你是不是活腻了,不是说过去的事情不准再提了吗?”听旁边的人这么一提醒,先前要说话的那年长的士兵也就不再多言,可是漫修却莫名的感觉到奇怪,秦大哥?十二年?陕西秦凤路军营?难道天底下真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看来知道十二年前事情的人还是存在的,只是除了宋显,大多数人都选择了沉默和回避。在这种情况下,直接去询问无疑是会被拒绝的,搞不好还会引来杀身之祸。怎么办呢?只能暗访!而那个刚才满腔愤怒的宋显,应该就是个很好的突破口!而包括刚才阻拦宋显的那人,还有欲言又止,出言阻止的两人,肯定都或多或少的知道些当时的真相! 真相到底是什么?这就需要去一层层地拨开迷雾中的面纱,去窥视全部! 宋显!有可能为他解决难题的关键人物!漫修决定先从他下手了。 可就当漫修打听好宋显所在的队伍,要去寻他时,却也像其他众人一样都分别被自己的队长急召了回去。原来,军营的比试临时改了规则,五项的比试缩为了三项,骑马和射箭归为了一项,相扑去掉了,也就是说只剩下了比试兵器,比试气力,和骑马射箭三项。规定如无特殊情况,全营所有的人都要参加,尤其是新兵。比试从明日正式开始,先是初赛,由队和队之间抽签决定比试对象,由五个队组成的每一大队中胜出的前三名才能参加七日后全营之间的比试。最终的胜者不仅有五百两银子的奖励,还代表着前途无量,即使是低级的士兵,也可以破格提拔。 这对那些真正有本事的人无疑是一次极好的机会。可对漫修来说,这个消息不好不坏。因为自己的心早已飞到了那宋显身上,比起比武来,他现在更想做的事情是找宋显,问清他说的秦大哥是否就是自己的父亲秦威,问清秦凤路军营十二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宋显会说是地位显赫的周可害死的秦大哥,才坐到今天这个位置的?是胡说还是事实? 啊!对了,刚才宋显提到“副行营”一词的!漫修努力回想宋显说过的每一句话,宋显说过的,如果不是周可当日诬陷害死他秦大哥,怎可能当上副行营。 “这里的副行营?”漫修不禁自言自语的说道。 “褚行营?你不是也见过的吗?他和比武有什么关系?”刚吩咐下去任务的姚田把话接了过去。 “哦,没什么!他一直都是这里的副行营吗?” “哦,三年前调任过来的,一直都是副行营。” “他之前,是谁啊?” “王副行营?” “姓王?”漫修不禁一皱眉头。 “对,王副行营任职了四年,才调走的。” “那王副行营之前呢?” 看到漫修刨根问底的打听之前的副行营,姚田不禁一笑。因为,他也听说周可要升入京城为官的消息了。恐怕这个新兵也听说了周可的传奇故事,才如此一问的吧。 “是周副行营。” “周副行营?” “对,就是马上要成为二品马帅的周可周副行营。秦凤路军营出了这般优秀的人物,也值得你们学习!” “那这周副行营之前呢?” 姚田一愣,他原以为眼前的这个新兵会和其他人一样兴奋的手舞足蹈,为自己能身处在这样的一个军营而自豪。可是,他却继续向前打听!姚田是在王副行营坐镇秦凤路行营时当的兵,对于这个传说中的周可,他也是可望不可即,但是周可一直是他崇拜的对象,他也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像周副行营一样,凭自己的真本事步步高升,得到重用。 “你问这个做什么?” “哦,只是好奇,问问而已。听说是位姓秦的行营,是吗?”漫修抱着可能的心理问了姚田。 “恩,是姓秦。但他是个通敌卖国的贼!还勾引当时行营大人的夫人置其身死!他不配做什么行营!” “通敌卖国?勾引行营夫人?”这个回答却着实出乎了漫修的意料之外。以他对父亲的了解,是绝对不会的!父亲根本就不是那种人! “对!别看现在西夏和我大宋交好,但其实是狼子野心!十几年前,还是我大宋与西夏正战之时,私通外敌,杀死行营夫人,实在罪该万死!” “这秦副行营叫什么名字?” “什么秦副行营!他不配!不过你们这些新兵记住他的名字倒有些必要,切记以后莫要像他那样,通敌卖国,最后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他就叫秦威!” 啊!漫修的心在发抖!秦威!秦副行营!身首异处! “听说他是十二年前被杀的?就在这个军营里?” “十几年前我忘记了,但好像是在东京城。这个秦威也够能逃的了,害了行营夫人的命后便逃命在外,一连几年都没能将其擒获,不过,最终也是天理昭彰,让其伏法。” “杀他的,就是那位传奇式的周副行营了?”漫修大骇的问道。 第一百八十五章 军中比试 “恩,那当然,除了他,还有谁能担此重任?”姚田说时满脸的崇拜之情,只恨自己生的晚,不能与这周副行营共处同一军营。因为他来时,周可已经调任陕西省兵马总管一职了。 周可!是他杀的父亲!漫修的心在流血!这个人人称颂的周将军,居然真是踩着他父亲的头颅爬上去的!漫修忘不了,当时追杀他和母亲的那伙人,是在逼问母亲要什么东西的,而且自己正因为那逼问才失足落下山崖,过着非人的生活,母亲也因为那逼问,至今下落不明! “你怎么了?”看着漫修有些激动,姚田不禁好奇的问起来。 “哦,没什么!真是个传奇的人物,什么时候有机会,能一睹那周副行营的风采,就三生有幸了!”漫修口上虽如此说,心里却恨得真发抖。他还记得那山崖上,娘让他记住当时所有人的面孔的。如今虽时隔十二载,记忆中的样子虽有些模糊,但如果相见,是定能认出对方来的。 “哈哈!我也盼这日盼了多年了。听说这次军营比试,周将军会到场,到时,便能一睹将颜了!” “哦?是吗?”面对姚田满脸的向往,漫修心中却开始了自己的盘算。 真是苍天有眼那!父亲!我马上就可以确定杀您的那个凶手了!周可!周可!这个众人称颂的伪君子!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啊!”漫修一路走光想着周可了,竟没注意到前面有人,一个满怀,二人撞到了一起。 “你找死啊!”对方竟是个妙龄女子。军营里怎么会有女子出入呢? “小姐,您没事吧?” “你尽管去偷你的汉子便是,还来管我!” 这是哪家的小姐,出口如此低俗伤人!漫修不禁好奇的抬头多看了对方一眼。眼前的这位姑娘穿着华贵,显然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皮肤还算白皙,但相貌却着实平平,有些肥硕的脸庞上仿佛割出了两条小缝,算作眼睛。可唯独让人记忆深刻的,也恰是这细小的眼睛中散发出的恶毒与冷漠。 “你是哪里的兵,这般不长眼睛!行营大人的千金也是你撞得的?”丫头将受的气一股脑儿的都撒到了漫修身上。啊!原来她是行营大人的千金,也就是严成发的亲外甥女了,有如此性格,并不意外。 “喂,说你呢!聋了吗?” “军营不是小姐随便出入的地方,还请小姐自重。”漫修并没打算给她道歉,当即便转换了个话题,让她自己想去吧。 “你说什么?” 没等这位千金小姐转过神来时,漫修已经早已离去了。 第98节 “你这混蛋!给我站住!”远远的就听行营大小姐发起了脾气。 “哟,这是谁惹着我们的行营小姐了?”行营千金的后面出现了另一个冷冷的女声。 “欣然妹妹,是你啊?”来者正是周可的女儿--周欣然。 “思宜姐,刚怎么了?我一来,就听你发脾气!”周欣然说话时似是不会笑,总是那么一副高傲,不可一世的表情。 “还不是一个士兵,撞了我,居然还告诉我这军营不是我随便出入的地方,要我自重!” “哦?呵呵!好久没来这秦凤路的军营,看来倒是添了不少有意思的人啊!” “还有意思那!没把我活活给气死!别落在我的手里,否则,我非把他剁成肉酱不可!” “思宜姐,至于吗,一个下等兵而已。这等事吩咐下人去做也就是了,咱们,可是高贵的小姐,杀他,不是脏了咱们的手吗?” “欣然妹妹说的对,跟这种人,我干嘛要真生气。” “就是嘛。咱们是来看那什么比试的。不过说实话,我对看这个,可着实没什么兴趣。要不是娘死缠烂打,非要我来,我才懒得来看一堆臭男人打打杀杀的呢!更何况,七日后才是决赛,真不知为何要让我来这么早,还要住在这脏兮兮的军营里!” “是啊。娘也让我早来,说舅舅在这儿,会照应好我!没想来第一日便触霉头,碰上那么个不长眼又不讲理的下等兵!……哎!不说他了!对了,欣然妹妹,听说你马上就要进京了?” “错,是我爹马上就要进京了。我和娘,还得在这陕西住上一阵子。爹说了,等他安顿好京城里的一切,再来接我们。” “反正你有欣园,自己是那里的主人,什么说了都算。在京城,还是在陕西,不都一样?” “恩,这倒也是。反正去了京城,娘也答应再给我买座独立的庄园,住在哪儿,对我来说还真是差不多!只是每天都看那些狗奴才死人般的嘴脸,想想都十分无趣。” “奴才们听话还不好?像我身边这个,成日里只花心的想找男人,动辄便撇下我不管,任我被别人欺负也没有人理,这就好了?”这位被称为思宜小姐的话一出,先前因被军营的阵势吸引,而没有顾及小姐,以致她被撞的丫头已经战战兢兢的跪地求饶了。 周欣然一看那哆哆嗦嗦的身形,便不觉一皱眉头,“奴才就是奴才,改不了奴才相!” “你倒好,可以成为京城官家的小姐了,我却要在这光秃秃的陕西,不知还要呆到什么时候!”思宜也嫌恶的看了一眼那丫头,转换了话题。 “不想呆还不容易,等到了京城,给你找个大户人家,嫁过去便是。” “那感情好,咱们姐妹又可以做一处聊天了。” “放心,从小一起长大,我又怎会亏待了你呢?” 漫修回到兵营,听众人议论起来,才知道几个官家的小姐最近几日也住进了军营,就是为了观看七日后的那场比试。真是无聊,她们懂些什么?也跟着在这里瞎凑热闹!漫修想起刚刚与行营小姐的冲撞,气便有些不顺。 可想到了父亲,他的注意力便全都转移了开去。在众目睽睽之下,要杀周可肯定是绝无可能成功的,那自己能做的,岂不就剩了确认对方的身份?不行,此事总还有些不稳妥,先去找宋显问个清楚比较好! “陈涛!”每当自己要办正事的时候,为何总能见到姚田的身影呢? “姚队长!” “去集合!” “为什么!” “军人,只有服从命令,哪有问为什么的权力!” 漫修极不情愿的走向了集合地点。说的无非也就是明日开始要比试的事情。此时,漫修的心早就飞走了,什么比试不比试,与他有什么关系,就算是有,他肯定也是输,又进不了最终的决赛。只是决赛那日,他一定会充当一个很好的观众,他要好好的看清楚,周可的样貌! “陈涛!我刚才说的什么?” 姚田啊姚田,我前世跟你有仇吗?为何就盯准了我一个人不放呢? “我……” “罚你今晚跑够一百里地,跑完才准吃饭!” 什么?漫修都快恨死姚田了。都什么时候了,还要罚他! 可军营里,必须服从命令。漫修虽不情愿,但也还是跑下了被罚的路程,而这时,已经快到深夜了。只得改日再去寻宋显。 次日,队与队之间的比试开始了。漫修直到见到对手后,才知道昨日里姚田在集合时都说了些什么。他们抽到的对手竟真是严成发那队的。 漫修见严成发在对面露出了邪恶的笑容,当即也不敢轻敌,只得暂时忘却宋显、周可,全力以赴的对付这个生命的敌人了。 比试兵器,比试气力,和骑马射箭,三项比试依次进行。漫修知道自己的实力,也没逼着自己非赢不可,只需防着严成发的趁机报复,顺利过关,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于是,虽然也紧张,心态倒比那些一心想要在二品马帅前展示本领的那些人要好得多。 比较不幸的是,第一场他便与严成发遭遇了。比试兵器。上次得以用军刀威胁住严成发,绝对是天时地利人和,这次,还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吗? 漫修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他要尽全力,他要让这个严成发知道,自己不会屈服于他的。 “欣然妹妹,今儿他们队与队之间比试,咱们也去瞧瞧啊?” “我没那兴趣,你自己去吧。” 能的话思宜真想上去扇欣然两个耳光,可是,她是周可的女儿,还是与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思宜攥了攥拳头,还是笑着说,“那好啊,等六日后的决赛,咱再一起去瞧。不过今儿有我舅舅的比试,我得去看看,回头再来找你。” “恩,随便。” 思宜出了周欣然的门儿,愤愤的回头看了一眼。 “周欣然,你别得意的太早,总有一天,我要爬到你的头上去,把你狠狠的踩在脚底下!”思宜暗暗说着,转头离去。 “舅舅加油!对,打倒他!”思宜在寻到严成发比试的现场,又意外的发现与严成发对打的竟然就是昨日冲撞她的那个士兵后,不由喊得更来劲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失控的马 “严成发胜!”严成发准备好好利用这次机会教训教训这个新兵的,结果还没出几招,自己的刀竟不知怎么的架到了漫修的脖子上,这一来,裁判立刻宣布了结果。 这是姚田刻意安排的,他也担心严成发趁机报复陈涛,于是便在比试的前一夜,罚完漫修后传授了漫修几招,让严成发莫名其妙的几招制胜。那刀自然也是漫修用姚田的那几招反手让严成发逼过来的。而一旦宣布了胜利,就算严成发再想打,也是没机会的了。严成发气的牙根痒痒,而漫修则轻轻一笑,毕竟,他还是要去看那六日后的决赛的,万一被打成个重伤,或者被打死,那周可是不是当日追杀他和母亲的其中一人,便会永远成个迷了。 “喂,你给我站住!”漫修一出场便听见一个女孩儿的声音,是在叫自己吗?在连听了三声之后,漫修回头一看,竟是昨日见的那个,行营大人的小姐。 “放肆!见了小姐还不行礼?”身边的丫头凶巴巴的对漫修喊话道。 漫修手按军刀,一点头,全当是行礼了。这可着实有些出乎这位小姐的意料之外。 “你,叫什么名字?” “陈涛。” “哦?陈涛?我当是什么大人物那!不过是我舅舅的手下败将!”思宜故意把后几个字吐得特别清晰、明亮。 原来是来讽刺自己的,漫修不觉有些不快。 “那恭喜小姐今日可以喝上严队长的庆功酒了,初战告捷,打败了军中的一个刚刚入伍的新兵!” 此话一出,气的对方脸上是青一阵紫一阵,这不明摆着在说她舅舅以大欺小,胜之不武吗?在这军营里,还从没有人敢这么跟她讲过话! “陈涛你!” “小姐若无别的事情,陈涛先告退了。军中纪律严格,不比他处。” 又是这般无礼的离去。 “陈涛!你等着!”思宜咬牙切齿恨恨的说道。 漫修回到队伍中,看此时严成发也在狠狠的盯着自己。显然,刚刚的比试中他是想好好教训自己一番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宣布了胜利。明后日的两次比试中,他还会让自己如此轻易的过关吗? 紧张的一日。 次日,比试气力。依旧是抽签决定对手。不过,这次是姚田队里的人先抽。比较幸运的是,姚田抽到的对手是严成发。漫修可以有幸逃过一劫,他的对手是那日给他送药的新兵。漫修奇怪的是,这新兵如何会有些异样的看着他,仿佛认识一般。 那新兵似还没有漫修气力大,搬一块指定的大石头到指定的地点,两人虽都满头大汗,但还是漫修先搬到了。这是第一次真正的赢吧,可不知为何,漫修丝毫感觉不到任何的兴奋。 第三日,骑马射箭。又和严成发分为一组!悬着的心再次提了起来,看着对面严成发对自己那阴阴的笑容,漫修不由的为自己捏一把汗。 “我,我怕……”比漫修先要比试的曹向金似乎更加紧张,腿脚都有些不听使唤了。在漫修的帮助下,他刚算敢骑到马上稳稳的走几步,还什么骑马射箭? “别怕,只像平日练习的那样骑着马慢慢的走便可,输赢在其次,重要的是人平安。” “我,我能不能不比?” “新兵,是不能退出任何比试的。试试吧,只要走下这一圈来就好,骑得快与慢,射的准与不准,都没有关系的。”漫修知道曹向金之前不会骑马,而且最怕脚离地面,尤其速度又快时的感觉,于是,尽量找些能安抚他心的话来说,希望能够给他平静一下心情。 “我,还是怕……” “下一组,曹向金!于元!” 漫修看到,曹向金的头上已经大汗淋漓。 “别紧张,没事的!”漫修尽最大的努力想去帮助一下他在军营的这个好兄弟,可曹向金虽然回头向他点了点头,可那腿,依然在不停的抖着,他的紧张,似乎一点也没有减轻。 “上马!” 随着一声令下,对方早已一个跃身,翻身马上,而曹向金,却无论如何也到不了马背上去,连续试了几次,都是连连失败摔倒,招致了对方一阵阵捧腹的嘲笑。 “来,踩着我,上去!”漫修过去跪下了身子,示意让曹向金踩着他的背上马。曹向金当下感动不已,为了他,这个兄弟居然肯这样去做! “记住,平安回来,就好!”漫修对曹向金笑了笑,而此时的曹向金似乎也多了几分信心,踩着漫修,终于坐到了马背上。 “哼!怪不得人都说,对手也得找个像样点的。居然跟这么个窝囊废一同比试,真是胜之不武!”对方马上的于元露出了一脸不屑。 曹向金没有理会,仍然紧紧的抓住缰绳。 “不要抓太紧了,你紧张,马也会跟着紧张的。”漫修站起身来后,好心的提醒着曹向金。 “呵呵,不仅是个窝囊废,还是个好男色的断袖之人!真他妈让人倒胃口啊!” 此言一出,漫修和曹向金不禁都一愣。原来他俩走的过于近了些,竟被人误会为男风了。 “你,靠后站!”旁边的军士喝令漫修速速离去,漫修不得已退了出去。 而此时,就见远处于元又跟曹向金说了几句什么,曹向金的脸色由本来的阴沉已经转为有些愤怒了。 “开始!” 随着一声令下,于元的马疾驰而出,而本来与漫修约定好要慢慢骑马的曹向金此刻不知为何,却像疯了一般,也扬起长鞭,急急的抽了起来。 他怎么敢这样!包括姚田在内的这一队的士兵不禁都为曹向金的举动大吃一惊,而更多的人则担心,这样下去他不会从马上摔下来,折断了脖子吗? “曹向金!”就在漫修内心里无比焦急之时,意外还是出现了。曹向金的马在长鞭的抽打之下,也仿佛疯狂了一般,横冲直撞了起来。很快,便偏离了应有的跑道,冲向了人群! 啊!惨烈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可马儿根本不顾它是否踢撞到了人,仍是拼了命的向前跑。更可怕的是,曹向金的马冲进了马厩,在这匹马的带动下,其他的马也都纷纷跟着冲出了马厩,一时间,情况竟难以控制了。 漫修情急之下,赶忙拽过下一个人要比试用的马,追了过去。姚田一看情况不好,也一跃,骑上了一匹马,追了出去。 让众人再次吃惊的是,这新兵陈涛的马技竟是如此的娴熟,马上要救人的他是那么的果敢坚定,连队长姚田似乎都略逊他一筹。 “曹向金,不要松手!”转眼间,漫修和姚田的马便紧紧的追上了曹向金,而看他此时,竟完全的慌了神。千万不能在此时放开缰绳啊,那曹向金肯定会被摔下,被后面的马踏的血肉模糊的。 姚田手中的套马绳时刻准备着,他必须拦截住这匹头马,这样事态才不至于更加严重。可是,曹向金的马完全不听了使唤,肆意的奔跑着,眼见,竟又拐向了另一个方向,不好!那里可是经略安抚使大人们的住处!虽然五日后才是正式决赛,但已陆续有几位大人住了进来,要从初赛开始看起的!马冲进去的话,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第99节 姚田瞅准时机甩出了手中的套马绳,但几乎与此同时,曹向金被惊了的马几乎掀了下来。救人要紧,姚田对离自己不远的漫修说句“接着!”,扔出了套马绳,自己便一个跃身想要扑到曹向金的马上,也牵制住马,也救人。 可是,他没能如愿的扑到马背上,而是连曹向金一起都一起滚落到了马下。幸好的是前方有个斜坡儿,姚田与曹向金滚做一团,竟顺着斜坡滚落了下去,虽然身上处处划伤,但暂时没有成为马蹄下的肉酱。 “陈涛!”姚田站起身来想再去降服那疯狂的马时却已经来不及了,幸好,他救曹向金前把套马绳扔给了陈涛,可是,这个一向柔柔弱弱的男子能做的好吗? 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眼见有几位大人听到声响也出来看,姚田再想去救却是来不及了。马离他们越来越近,啊!姚田一闭眼,这场惨剧他怎忍心睁眼看得下去! 咦?没有马奔腾的声音了!也没有他想像中的惨叫声,而是一片安静……姚田试着睁开自己的双眼,见到的却是有一位大人带头拍了几声巴掌,陈涛成功了!他牵制住了这群疯狂的马群!军营平安了! 姚田说不出的感激,这个平日里总是麻烦不断的新兵,即使在他自己说马技尚可的时候,自己也只认为估计只是会骑而已的程度,可如今看,陈涛绝对是受过高人的指点,不然骑起马如此有板有眼,甚至还能胜自己一筹呢? “你们没事吧?”看着姚田和曹向金走向自己,漫修也下了马。似乎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现在反而有些感激姚田和曹向金还活着了。 “你,叫什么名字?”这时,旁边那位带头鼓掌的大人问漫修道。 “回大人,小的陈涛!” “陈涛?”那大人眼神中抹过一丝疑问,但立刻又恢复了先前的状态,“老夫是泾原副都部署戈一民,你今天可是立了大功啊!” “大人谬赞了,大人平安,小的也就心安了。” “呵呵,说吧,想要些什么赏赐?本官替你去向你们的行营大人说!” “大人,大人!几位大人可安好?”此时,行营张大人和副行营褚大人听到出事,也急急的赶了过来。 “恩,多亏了这两个士兵。姚田我是见过的,英气丝毫不弱于他的兄长啊!这个陈涛,倒是个骑马高手,张大人,你好福气啊!” “戈大人说笑了,让大人受惊,下官罪该万死啊!” “唉!说哪里的话!意外岂是人能掌控的了的?若是能掌控,人岂不都成了圣人嘛!” “大人教训的是!今日之事下官一定彻底严查,该赏的赏,该罚的罚,一定给大人一个交代!” 第一百八十七章 子夜之约 “大人!”漫修听到行营大人说“该罚的罚”,便更加担心起曹向金的安危来了。在军营中惹出这么大的乱子,马踢伤了人不说,还差点威胁到经略安抚使大人们的生命安全,仅这点,还能让他活命吗? “哦?陈涛,有什么事,你说!” “大人不是刚才问我要什么赏赐吗?” “啊……哈哈!既然张大人也在这里,你直接向他讨要便是,这里,可是张大人的直属管辖啊!”戈大人的眼中抹过一丝失望和不屑。 “恩,说吧!你今儿立了大功,救了几位大人,想要什么赏赐?”眼前这个陈涛可是与他的妻弟严成发有仇的,张大人并非不恨他。可今儿他立了大功,又有经略安抚使在旁为他坐镇,只能忍气吞声的问上这么一句。想想无非也就是什么金银财宝之类,秦凤路的军营,这点赏赐还是给的起的。 “大人!”漫修当即跪了下来,“陈涛要的赏赐,就是大人赦免曹向金的罪过!” 在场的众人当即都是一愣,他立了大功,原可以耀武扬威,狮子大开口的,可他要的赏赐,居然是赦免别人的罪过! “大人,曹向金本就不谙马术,只因今日军中比试,求胜心切,才快马加鞭,不想却被马所牵,闯下此等大祸。如今几位大人平安无事,也未闹出人命,还请大人高抬贵手,免了曹向金的罪责吧。”漫修跪在地上再次恳求道。 “大人!曹向金骑马技差,是姚田调教无方。可今日马群之事,确实出乎意料,还请大人饶他一回,让他将功补过!”姚田也跪地相求道。 “大人,小人……小人知错了!”曹向金也跟着跪了下来。 几位大人面面相觑,最后都将眼神落到了行营张大人的头上。毕竟这是秦凤路的军营,还需他发话的。 张大人在朝廷摸爬滚打几十年,自是看得清眼下的人心向背,于是,干脆做个顺水人情,也让经略安抚使大人们知他的仁义。 “哈哈!好了!本官有说要追究他的责任吗?意外嘛!正如戈大人所说,岂是人能掌控的了的?既是掌控不了,现又无甚大事,追究何意?不过,姚田,你的手下可是要再调教调教了,咱们秦凤路的士兵,可是个个响当当啊!” “是!多谢大人!” 曹向金没事了!虽然最后还是得了张大人的警告,但终究是免了一死!漫修十分欣喜,当即陪曹向金回到了军营的住处。 “陈涛。” “嗯?” “今日……” “要是感谢的话,你就别说了。对了,于元今儿跟你说什么了?你怎么会那样冲动?” “呵呵,没什么。” 曹向金一笑而过。可今日的画面又一张张浮现在脑海之中,当然,也包括与他比试骑马射箭的对手于元悄声对他说的话,“等挑两个晚上,分别玩玩你们两个男人,也尝尝鲜。不过估计陈涛的滋味应该比你好许多吧,你看他,细皮嫩肉的,打扮成女人,估计比女人还漂亮呢!”因为这句话,曹向金愤恨的甚至想要杀了他,可是人没杀成,也没有胜出,反而惹出了那样天大的祸事。 哼!亏那张行营还说什么秦凤路的士兵个个响当当?在他看来,军营里除了像姚田这样智勇双全的几个人之外,其他的也就叫做是兵吧。倒也不是说都是无能之辈,只不过是靠几分蛮力气打拼天下,认为拳头才是硬道理的人比较多吧,就像严成发。或许军营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上战场打仗,不靠力气靠什么?是他自己期望的太高了,才会有现在的失落吧。也许,来当这个兵,最大的也是唯一的收获就是结识了陈涛和姚田,一个真心的好兄弟,一个负责的好队长! 且说漫修,见曹向金一笑带过自己的问题后,漫修便知对方并不想回答,于是也不深究,只独自倚身于树下。三日的比试就这样结束了,自己骑马的技术是高,但射箭的水平却着实不尽人意,不过幸好自己意外的成为了所谓的英雄,任严成发再想针对自己,也绝不会笨到在这个点儿上去讨不痛快。虽然输掉了比试,却赢得了在军营中活下去的尊严。当然,他的出发点是只想救回一个好兄弟,曹向金的。 周可!周可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众人口中独一无二的完美者,既有勇又有谋!是啊!无勇如何能从一个普通的下等兵爬到今日的二品马帅!无谋?父亲不就是在他的计策下被杀的吗?可问题是,他用了怎样的方法?为何杀了父亲之后还要再追杀他和母亲?他要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决赛中没有见到周可的漫修对其产生了巨大的好奇心。 “该去找找宋显了!”或许那个宋显会知道些什么的,他得去问个清楚。 漫修好容易找到了宋显所在的兵营,可是他得到的答复却出乎他的意料,宋显犯了军规,被责罚一百大板,革了军籍,遣送原籍。但当日便由于伤口感染,竟死在了军中。 问是哪日发生的事情,回答竟是三日前。 那不是宋显酒后说是因周可杀了秦威才有今日官运亨通的那日吗?事情真的有那么的凑巧吗?白天刚刚酒后失言,当日便因触犯军规被责罚,并死亡!漫修简直不相信他的耳朵了。再要打听宋显身边的那人,却不知道姓名,对方似也不愿再说,只得作罢。 漫修甚至开始有些害怕这个周可了,这不可能只是巧合的!即使不是周可,肯定背后也有只莫大的黑手在操纵着这一切。 回到住处,漫修久久都没开口说一句话,他一直在脑海里回想着宋显的事情。而正在出神的时候,屋里进来一个士兵模样的人,往他手里塞了个纸条,还没等漫修反应过来,那士兵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自来了这个军营,仿佛很多事情都被蒙上了神秘的面纱。漫修疑惑的打开了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小字,“子夜时分,军营北小屋见!” 送纸条的人是谁?不,应该是约他见面的人是谁?自己的身份暴露了吗?不,他现在叫陈涛啊!怎么会这样?难道打听宋显的时候被人盯上了?子夜时分,为何约半夜见面?有什么目的?漫修的内心里充满了疑问,复杂的纠结了整整一个傍晚,夜里,还是决定前去一探究竟。 他要知道用一张神秘的纸条将他引来这个四下无人的小屋中的人到底是谁!就算是周可,又有什么可惧!至少他可以达成他的心愿,死前知道事情的真相! 漫修在小屋中见到的人却着实令他大惊失色,竟是今日与他攀谈过的自称泾原副都部署的戈一民。 “你来了。” “戈大人?” “对,是我!” “大人怎么会……?” “老夫心中有未解之谜,今夜约你至此,是想解迷的。” “解谜?”漫修心中也有不少的疑问。看他的年龄,应该比父亲还大些,说不定能从他口里知道些什么呢!可是,他要解的迷又是什么?为何单约自己来此?今日才见第一面的! “对,解谜!你认识一个叫秦威的人吗?” 漫修当即心下一惊。这位戈大人要解的迷也是与父亲有关的!可是,这人是敌是友,漫修还不确定,当即只有顾左右而言他。 “戈大人是要寻人?” “恩,是要寻人。不过,寻的不是秦威,是他的儿子,秦漫修!” 漫修再次吃惊,要寻的不就是自己吗?可是,能承认吗?他现在,可是陈涛啊! “秦漫修?” “对!秦漫修!”说着,戈大人的眼睛便像两道利剑一般,紧紧的盯在漫修的脸上,漫修镇定了一下情绪,缓缓说道,“莫非大人所说的秦漫修现在也在军营?大人若要寻人,尽可直接找行营大人帮忙便是,今日又为何约见小人呢?” “因为,我还不确定,你,是不是就是他!” 真是开门见山!直接挑明了来意。可漫修不能确定他的来意是好是坏,为保万一,还是选择了拒绝。 “大人说笑了。小人陈涛,并非大人所寻之人。” “你,当真不是?” “当真不是!” “那,你与秦威是什么关系?” “秦威?回大人的话,小人也并不识得此人!” 戈大人静了一会儿,又问道,“那,骑马,是谁教你的?” 啊!问题出在这里!父亲是这秦凤路的副行营,自是会与这戈大人有联系,那他的骑马本领,想必这戈大人一定熟知。今日自己情急之下,将父亲倾囊相授的本领都拿了出来,竟被看出了破绽!不行,不能承认! “回大人,是小人入伍前有个师父教的。” “师父?” “是,说是小人的师父,只不过是在小人家住过一段时日,因偶见其骑马本领,小人便苦苦央求,学得些来。” “他,多大年纪?长相如何?现在何处?”戈一民似有些激动。 “回大人,那师父有五十上下的年纪,一把白色的长胡须,自从小人家走后,就再也没能见到。” “你家?你家在何处?他是何时离去的?” “回大人,小人家在陕西,那师父是,是五年前走的。” “五年前?” 陈涛的回答让戈一民颇为失望,五十上下,五年前,陕西人,都与自己所识的秦威条件不符。唯一说得通的解释就是,陈涛的师父并非秦威。可是,秦威那独有的骑马本领他又如何能掌握的了呢?于是,就产生了另一种解释,那就是陈涛不相信自己,他在说谎! 想到这里,戈一民眼前一亮。 “你,父亲是谁?” 漫修一愣,这谎话他事先是没想到的。一个谎言的开始,就代表着要用无数谎言去遮盖。如果对手不是这么强大、隐蔽,他绝不会选择用这种痛苦的方式折磨自己的。 第一百八十八章 再次赴约 “回大人,小人的父亲是陕西的一个军户,因此,小人才来入伍当兵的。”漫修依旧沉静地说。 “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可恶!如此刨根问底!陈,陈什么?回禀了,这位戈大人会不依不饶的去查,还是只是随便问问? 第100节 “回大人,小人的父亲姓陈,单名一个大字。” “陈大?” “是!” 但愿不要去查,不然怎么都查不到这个人的! 看漫修说的斩钉截铁,戈一民当即轻轻的叹了口气。漫修不知这一声短叹中蕴藏了何种意味,但他知道,这个戈大人,一定知道父亲些什么事情的。这个机会,他不能错过。 “大人,小人斗胆问一句,这秦威,可是与大人相识?” 戈一民看了漫修一眼,眼神中充满了复杂。 “请大人不要误会,只是大人一直在提这个名字。小人在想,如若那秦威或者秦漫修如今也在军营,大人又不愿明着寻人的话,那小人可以帮大人的忙,暗中打听。” “唉!老夫与秦威可算是生死兄弟!并肩作战,杀敌无数!同年入的伍,同年升的副行营。可如今,老夫还枉活在这世上,我那秦兄弟却已无辜枉死十二载!老夫费劲周折,想要为他翻案。可是,十二年前,当老夫追查到他的下落时,得到的却是他已身首异处的噩耗。而他的妻儿,老夫派出去的人,也终未能寻到。听说,是在秦兄弟被杀当日,同时在一个山崖上消失的。” 漫修的手不自觉的握紧了些。这个故事,他太熟悉了! “翻案?敢问大人,这秦威可是落了什么冤案?” 戈一民看了看他,欲言又止。 “请大人不要误会,只是自小人来了军营后,便听到了不少传言。说这秦副行营通敌卖国,还杀了前行营大人的小妾。是周可周将军最后杀了这秦副行营,才将此案结案的。”漫修尽量让自己表达的平静客观,想以此来引出戈一民的话。可是,戈一民似并不上当,当下根本就不回答他,只道一声,“家住陕西的人如何一句陕西方言也不说,反而尽说京城之语呢?” 糟糕!忘了自己刚才编的谎言了!他现在是陕西人啊!怎么说出来的话尽是京腔呢? “我现在要去查证陈大,你觉得我得到的答案会是什么呢?” 漫修惊的一身冷汗。谎言就是谎言,漏洞百出! “你也不用怕,其实老夫也是在赌,赌你就是秦漫修。秦漫修身上应该有秦威的一样东西的,你,有吗?” 漫修再次大惊,突然脑子里出现的尽是当日那些人如何威逼自己和母亲交出东西,虽然他不知道是什么,但现在这个戈大人居然也开门见山的要父亲手上的东西,他又如何能信得过? “莫非你还信不过老夫?我一直不信你父亲会杀人逃走,想为他讨回个公道,只有他当时保存的东西才能为他翻案。” “大人,小人不知道您在讲什么,我不认识您所说的秦威是谁,想必大人是认错了人!” “唉!这军营里,到处都是秘密,可又没有秘密。你既不想说,那我也就不勉强你了。这样吧,我会在这儿呆到军营比试的决赛结束,也就是三日后。这三日之内,你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便来找我。希望到时你能给我个满意的答复!当然,我也会给你你想要的答案。” 戈一民转身离去,临走时,还不忘回头提醒漫修一句,“哦!对了!军营里眼线众多,下次要打听事情时,不要轻举妄动,比如说,宋显!” 漫修看着戈一民的身影消失在茫茫的黑夜中,身子不禁一抖。为戈一民的洞察一切感到惊异,也为自己的谎言感到可笑,原来对方根本就知道自己是谁,才来约见的。可是自己所谓的小心翼翼,却毁了这场本应有极大收获的约会。 不,不是的!也许这戈大人根本就是在诓骗自己,他不确定自己的真实身份,只是凭那独特的马术在猜。人人口中赞叹的周可不照样可以是用卑鄙手段杀死父亲的小人吗?所谓人心叵测,他今日这样做,是对的! 漫修在矛盾中返回了自己的住处。可他却不知道,此时,远远的,有一双黑的发亮的眼睛已将此次约会尽收眼底…… 次日,漫修假托有病,哪里都没有去。只一个人静静的躺在床上,想着昨夜里与戈一民大人的对话。 到底,自己该不该信他呢? 再次日,漫修去找到了姚田,他想要确认些什么,可一见了姚田,话却如何也出不了口了。因为,姚田恨秦威!应该说恨那个通敌卖国,还杀死行营夫人的杀手!对了!这个通敌卖国的杀手会不会就是周可呢?那个行营夫人又是谁?她为何会死呢?莫非她也知道当时的实情,被撞破了才被杀人灭口,栽赃嫁祸? 再一日便是决赛的日子了,也是戈一民最后呆在这秦凤路军营的日子。自己要不要冒这个险,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和盘托出,以换取戈一民所谓的答案? 结果无非就是两个,一个是戈一民真是他父亲的朋友,想要帮助他。那他为父亲洗清冤屈,便又迈进了一大步。另一个便是戈一民骗了他,让他说出实话,他却是周可一伙儿的,杀了自己! 赌吧!人生不就是在赌博吗?不迈出这一步,再要见这位戈大人就难了。更何况,周可这就要上京赴任,自己有什么本领能接触到二品马帅呢?只有孤注一掷了!戈一民,但愿你不要让我失望! 漫修托人送字条约见了戈大人。因次日便是比试的决赛,因此所有的大人都已到达军营,当晚,是有招待的宴席的。戈大人因为应酬的事,不得不将见漫修的时间推到了比试结束后,见面地点,还是在军营北的那个不引人注目的小屋。 终于等到了决赛的那日。漫修随众人一起去为比试的强者加油。但他更关心的,则是周可!可是,他拼命的挤到了前排,看到了戈一民,却没见到另一个熟悉的面孔,难道又是传闻?那日追杀他和母亲的人他都记得清清楚楚,虽时隔十二年,样子有些模糊,但见了面的话,不至于完全不认得啊! “哎,那传说中的周将军是哪一位啊?”漫修向旁边的士兵打听到。 “啊!你说周将军啊!圣上下了圣旨,让他即刻赴任,如今啊,应该是正在赶往京城的路上那!” 可恶!居然没有来!也好!等决赛结束了,找到戈大人,问清事实,好好的商量个计策,一定为父亲翻案! “哼!就是他!”此刻,坐在台上的张思宜无意看到了几次冲撞她的士兵陈涛。而陈涛,刚才似也往这边张望过,但一与她的目光相对,便立刻转了开去。 “谁啊?”迟来的周欣然有一搭无一搭的问了一句。 “还有谁,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无理的士兵!” “哦?是哪个啊?足足气了我们思宜姐好几日!” “哝,那不就在那里吗?最前排的那个,长得跟女人一样的!” 周欣然顺着张思宜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本来冷漠的眼神当定位在漫修脸上时,仿佛像立刻要喷出火来一般。她怎会不记得,这个曾经在菩提寺庙打过她一巴掌,还让兔子从她脸上跑过,至今都在脸上给她留下一条细细疤痕的下等人!她找了他足足一年!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就是他吗?他叫什么?” “陈涛!”张思宜没有注意到周欣然表情上的变化,只自己一直盯着那个方向,愤愤的说道。 周欣然此时回头,悄声对她身旁的那个一直默不作声的人说了几句什么,那人立刻就低头领命,转身离去。 比试结束了,漫修只是从众人口中得知,姚田得了第三名。至于谁是第一,谁又是第二,他一律漠不关心,他需要做的,是赶快摆脱众人,去赴戈一民的约。 “陈涛!你去哪儿啊?” “哦,我,我肚子有点痛,去趟茅厕!” “快点啊!姚队长进了三甲,今儿说什么咱也得给他庆祝庆祝!” “哦,好,好的!我马上就回来!” 漫修说着,就离开了众人的视线,而此时却又不知是谁,塞给了他一张纸条,漫修一看,又是子夜,老地方见! 看来戈一民行事是非常小心的,漫修当即就找到了火烛,烧了纸条。又回去和众人喝酒为姚田庆祝了一番。只等夜幕快点降临,他要知道真相! “进了三甲,就这么高兴吗?”漫修见姚田时,他从来都是一副冰山一角的模样,要不然就是训人骂人,今日,提着酒壶与众人一醉方休的他,如何连眼角都带笑呢?看来姚田真的很在乎这份荣誉。 “呵呵,你不知道啊,不仅是进三甲,今儿还双喜临门那!咱姚队长马上就要升任了。” “升任?” “恩。调入京城,明日就走。而且啊,他马上就要成为周将军的部下了!” 啊!周将军的部下!漫修吃惊的半天没合拢嘴。 “不用这么惊讶,是张行营和褚副行营共同推荐的,褚副行营本就欠他兄长一条命,答应照顾他,自是没的说。张行营本想推荐严队长去的,可姚田一来救经略安抚使大人立了功,二来今日又表现不俗,进了三甲。只能推荐三个人去,经略安抚使大人说也不用麻烦了,就按前三名来吧,就这样,咱姚队长就被选中了。” “哦,是吗?” “呵呵,这是好事!咱姚队长可是崇拜周将军久已了,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啊,他一定会做的十分出色,成为周将军身边一个得力的助手的。到时咱要是也去京城啊,可就有靠山了!” “不要,你千万不要成为周可身边得力的助手!”漫修望着已有七八分醉意的姚田,在他临走前,最想说的就是这句话,可最终他也没能说出口。 子夜,终于在漫长的等待中来临了。 远远的,漫修望见小屋里的灯是亮着的,而戈大人的身体似就依在窗边,看来是早就来等自己了。漫修看看四下无人,便推开了房门进去,叫声“戈大人”,却是无人应,走近些看时,下一幕却着实把漫修吓坏了,依在窗边的戈大人头耷拉在一边,脖子上一道血痕,漫修大着胆过去试了试他的鼻息,竟是死了。漫修的头一下子懵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陷落欣园 漫修疯也似的跑出了小屋,但霎那间就觉着背后有股冷飕飕的寒意朝他袭来,漫修下意识的拔出自己的军刀去抵挡了一下,对方要抓住他的手被军刀一横,错了开去。而就在同时,对方也出了剑,对方的剑使得比他的军刀要顺手的多,而且,出剑之快,也让漫修大为惊叹。瞬间,漫修的胳膊就被对方用剑划伤了两处,血顺着就流了下来。而就在对方还要再攻时,听得周围突然多了五六个人,还有人大喊:“抓贼啊!”黑夜中,那人如闪电般的迅速不见了踪影,而漫修也匆忙躲入了小屋周围的草丛中。 “奇怪,我刚刚明明见到两个黑影的。”是严成发的声音。“咦,这里怎么会有个军牌?陈……涛!好小子,看这回严爷抓住你你怎么说!” “严爷,咱们进去看看吧。” “好!”见几个人一起进了小屋,漫修偷偷的撤身离去,远远的就听见“啊”的一声,准是他们也发现了尸首,糟糕!他们不会怀疑是他杀的人吧!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在唯一的活路就是逃走。被他们抓到的话就是逃兵加杀人犯,即使不被军营里的人杀死,刚才的那个杀手也不会这么轻易的饶了他的,怎么也是活不成的。可惜的是,天太黑,他没看清对方的相貌。可是,看清又能怎么样呢,就算可以有所提防,他打的过刚才那人吗? 漫修疯也似的逃离了现场。可是,夜晚,慌不择路。因发现了戈大人被杀,一时间深夜中的军营沸腾了起来。到处都是搜捕逃兵陈涛的声音和身影。漫修到处寻地躲藏,终于被他发现士兵也有被拒绝入内的地方。就是女眷的住处! 对!就躲到那里面。先躲过士兵的搜查,再想方设法跟着这些来看决赛的女眷离去,到时,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军营!只有这样,才有可能证明自己的清白,才有可能为戈大人报仇,为父亲雪冤。 漫修拟定好了计划后,便悄悄潜入了女眷们的住处。随便推开个房门,便躲了进去。屋里静静的,显然,屋子的主人早已入眠。 漫修看看四周,只有一个柜子和床底可供躲人,可没人来搜还好,只要有人,便脱不了这两个地方。可恶!军营里的设施从来都这么简陋的吗? “咚咚咚”敲门声!漫修再次紧张了起来,难道女眷的住处也照搜不误吗? “谁啊?”床上传出了一声烦躁的声音。 “回小姐,是属下!属下奉命搜查逃兵,还请小姐打开房门!” “逃兵?你活的不耐烦了!本小姐正在睡觉,你敢进来搜人?” “小姐,可是……” “滚!立刻给我滚!不然,我明儿就告诉爹,让他杀你们的头!统统都杀!” “是,是!”外面的士兵被这位小姐的怒吼声吓走了。更准确的,应该说是被杀头的威胁给吓走的。 “混蛋!吵本小姐休息!”床上的小姐坐了起来,士兵的吵闹打扰了她的休息。现在的她,烦躁不安。 “死丫头!死丫头!”叫了两声都没人应,小姐更加暴躁了。“哼,又不知上哪里去偷汉子了!回头定把她卖到窑子里去,让她这般不管我!” 啊,她站了起来,正往这边走!此时的漫修就躲在衣柜的旁边。只求她不要点灯,不然,他就算躲都来不及的。 可是,漫修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位小姐似要喝口水,可迷迷糊糊摸了几下都没摸到杯子,可是,却摸到了烛台。于是,顺手点亮了灯芯,拿起茶壶,倒口水喝。 漫修此时屏住了呼吸。蹑手蹑脚的走到了这位小姐的身后,想趁她不注意,藏到床下。可就当他走了一半,那小姐居然突然回头。一时间,四目相对!啊,是行营大人的小姐,张思宜! “啊……”张思宜的这声“啊”还没喊出声,漫修便上前捂住了她的嘴,并急急的把灯吹灭。 “闭嘴,不许出声!” 黑暗中,漫修感觉出这小姐使劲的点了点头。 不行,不能信她!她是行营大人的女儿,是严成发的亲外甥女!自己倒是可以威胁她出军营,却绝不能放她。 漫修正想着,却觉自己的手上一疼,啊!她居然咬自己!张思宜刚要起身呼救。漫修用军刀把狠狠的敲了她的后脖颈处,一时间,张思宜晕死了过去。 没事吧?应该没事吧?自己下手没那么狠的。漫修颤抖的伸出了手,去试试张思宜的鼻息,还好,还有!她还活着! 可就当自己如心中掉落一块儿大石,有些放松警惕的时候,自己的背后也被重物敲击了一下,当即,也昏了过去。 等漫修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已被铁链紧紧的锁住,身上的军服也不见了踪影,一间摆满了各式刑具的房间,散发着阴森的气息。 自己这是被抓了吗?这是军营的牢房吗?不,人不是我杀的!得解释!严成发只是跟踪自己到那个小屋,他并没有见到自己杀人,所以,他的证词是不足以取信的。 人呢?为什么一个人也没有?在讨论如何处置他吗?先安葬戈大人了吗?种种想法划过漫修的脑海,终于,门开了。进来了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个面无表情,冷漠至极的男子,漫修奇怪的是,他们,为何都没穿军服呢? 第101节 这几个人进来后,却都没与他说话,只是都恭恭敬敬的站到门口,似乎还在等待什么身份高贵的人到来。是经略安抚使大人吗?还有行营大人,姚田,会不会也来呢? 而令漫修失望的是,千呼万唤始出来的竟然是个衣着华丽的年轻女子,看年纪,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顶多也就能称得上是个女孩儿吧。 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儿,也值得这么多男人为她卑躬屈膝?她到底是谁? 年轻女子在漫修对面的一把华贵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盯着漫修打量了好久,却一言不发。漫修心下奇怪,也不自觉的打量起他对面的这个女孩儿,感觉好生面熟,却又着实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只是,她那光滑粉嫩的脸庞上,如何会有一道细细的疤痕呢? “你,还记得我吗?”女孩儿开言道。 漫修仔细的又看了看她,“似曾相识,但是……” “不记得了?那我提醒你一句,兔子!” “兔子?”漫修心下纳闷,这关兔子什么事? “还是没想起来?那就再给个提示,菩提寺庙!” “菩提寺庙?”这个庙漫修还是记得的,那里面的和尚救过他的。陕西的菩提寺庙?漫修突然想起当时在庙里曾经与一个女孩儿发生过争执,啊!起因就是因为一只兔子!如果没记错,漫修因为那女孩儿当时说话的无理,还动手打过她,最后还将兔子扔到了她的脸上,那划痕……? 漫修再次看向他对面的这个女孩儿。糟糕!可不就是她吗?时间已经过去一年之久了,自己根本就不记得当日之事了。可看来,对方还记得,而且,还记得很清楚! “记起来了?看来你的脑子不算太笨嘛!”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抓我来这里?” “哈哈!你是犯人,居然先开口审问起我来了!这是何道理?” “这里是军营?” “你觉得呢?” 漫修看了看周围的布置,莫名的有种不祥的预感。这里不是军营,这女孩儿肯定也和军营里的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还记得,自己是在行营小姐的房间中被打晕的,那就是说有人一直在跟踪他,又或者打晕他的人根本也就住在女眷的住处!可能住在那里的人,都是军营里什么大人的亲眷,像那张思宜。那这个女孩儿,又是什么身份呢?难怪当日在菩提寺庙吵架时,她要搬出她的爹来了…… “这里到底是哪里?” “呵呵,既然你这么执着,我也不怕告诉你,这里是欣园。我呢,叫周欣然!很高兴认识你,陈涛!今后的日子,我会让你永远忘不了我,忘不了欣园的!” 又一个姓周的!漫修对周欣然的反感,只是因为本就对她有所嫌恶,她的姓氏只不过又增添了一些他恨她的理由罢了。漫修千想万想也没想到她就是周可的女儿。而自己现在所在的欣园,正是周可女儿欣然的住所,只不过周可极少过来,现在他又升迁进了京城,就更由得周欣然无法无天了。 “好吧!既然你醒了,也记起了我。就该记得你当日对我做过些什么吧?”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看看周围的环境,和这架势,就该知道我什么意思了!” “你想报当日之仇?” “哈哈!说对了一半吧。报当日之仇,再外加些复利!毕竟一年了嘛!” “复利?” “恩,就是你们这些下等人称的什么驴打滚!” “报仇,要复利?”漫修觉得有些不可理喻。 “呵呵,你觉得不能理解的事情往后还很多,而现在,不过只是个开始……”女孩儿手扶旁边那男子的胳膊站了起来,走向了漫修。 “啪”,上去就是一个耳光。漫修没想到一个小女孩儿,手劲儿居然这么大。都可以和祁天晴媲美了。 “呵呵,这是你打我的。” 接下来,又是数巴掌。漫修的脸当即就红肿了起来。 “这是我今日还你的。” 今日还他的?这意思还有明日的了?漫修不禁有些愤怒的看向了她。 “呵呵,你不服啊?不服也没有办法,谁让你落到我的手上了呢?我这个人,是有仇必报的。更何况,咱俩的仇可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找你,整整找了一年那!” “这是哪里?你是谁?是你打晕我的吗?” “在这里,我是主人。你,没有资格问的!”女孩儿说着,便拔出一把匕首,狠狠的在漫修的脸上划了一道,当即,血便流了下来。 “好了,下面,就交给你们了!记得,结束的时候别忘给我收拾干净!”女孩儿得意的一笑,临出门还不忘回眸对漫修说句,“明儿见!” 她是走了,剩下的,漫修可是饱尝了一把什么叫做被打得不省人事。几次的晕厥,几次的苏醒,漫修甚至都计算不出自己洁白的衣服上究竟有多少伤口,只觉得,很疼,很疼! 那些手下着实听话,打完了漫修,把周围收拾的果真一尘不染,自己的身上也被上了药,再次苏醒的漫修见了这,都有些哑口无言了。 第一百九十章 沦为贱奴 次日,还是相同的手法。漫修的脸上平白多了两道伤口,身上的痛也真的忍受不了了。之前也没少挨过打,可为何这里的,竟是如此难熬。 再次日,没有周欣然的匕首,却换成了屋中漫修都叫不上名字的其他刑罚,疼!痛!仿佛灵魂已渐渐剥离开了身体,难道自己就要这样悲惨的死去吗? 再次晕死了过去。 再醒来时,却不知是何日,也不知是白天黑夜,只觉恍如隔世,要不是看到他熟悉的那张面孔,和这熟悉的环境,漫修肯定会以为自己已经要和父亲相会了。 “放他下来。” “小姐……”一旁的手下听到周欣然的这句命令,不禁眉头一皱。 “我说,放他下来!”周欣然的命令不容置疑。 “是,是……”几个手下人上前把漫修手脚上的锁链都解了去。漫修整个人瘫倒在了地上,之前的衣服已找不出一丝洁白的痕迹,浑身都充斥着血腥腥的气息。 “咱们今天换种玩法儿吧。光看着你挨打,看的我都有些累了。”说着,周欣然便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来一看,里面是一套针灸用的针。漫修从来只知道这些针是用来救人的,却不知道还有另一个功能,就是折磨人,而且还不会出血! “呵呵,好好享受吧,一般人可享受不了我亲自动手的待遇那!来人那,给我按住他的胳膊。” “啊……”连漫修都惊讶自己居然还有力气叫出疼来。一针一针的扎在身上,混着之前的疼痛,只被折磨了一小会儿,就只剩下了半条命。 “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留着你,我还要慢慢的折磨!直到出了我这口气为止!”女孩儿吩咐人给有些迷糊的漫修强行喂了些稀软的东西,以保住他这条命。 “你,这个坏女人!”稍微清醒些的漫修想了一顿,挑了这么一个词来回敬他眼前的这个女孩儿。一旁的手下立刻上前要取了漫修的性命,可周欣然却不紧不慢的一摆手,示意手下人都退下。而那些手下人,果然听话的退了回去。 “你还记得当年我对你说过些什么吗?”见漫修不答话,女孩儿接着道:“我说,在我心里,你们这些贱民还不如畜生!”漫修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女孩儿却笑了,在外人眼里,她笑起来其实很好看,像清晨的初露一般,清纯、可爱!但在漫修的眼里,她的笑却很肮脏,很邪恶! “怎么办!我觉得你越来越好玩了!在府里,我本就觉得一个人无聊,那些下人又动辄磕头说饶命,实在无趣得很。现在感觉充实多了!因为,有你!”漫修心里想,这个女人也未免太恶毒了吧,居然把折磨人当成一种快乐! “好吧,看在你这么好玩的份儿上,我先不折磨死你,就暂时当条狗养着吧!哦,我说错了,应该是不如禽兽的人才对!” “是吗?那你就是禽兽的主人,禽兽中的禽兽了?”隔了好久,漫修才蹦出这么一句话,着实把周欣然的火再次挑了起来。 “你说什么!”刚要起身离去的周欣然再次蹲下身来。针,那盒中的针!漫修的眼神扫到了地上那盒打开的针上,绝好的机会!不能错过! 就在周欣然要让他为自己刚才的话付出代价时,漫修使劲全身的力气,从盒中抓起几根针,一手掐住了周欣然的脖子,一手用针对准了她的脖颈。 “小姐!”刚退下的几个人立刻精神紧张到了极点。 “让他们退后!” “你觉得,你能平安走出我的欣园吗?” “我觉得能,因为,有你!”漫修自信的笑了笑,威胁着周欣然不断的往门口走去。 “你最好如愿,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是吗?已经领教过了,无非也就是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陈涛,你会后悔的!” “是吗?那走着瞧好了,看到底谁会后悔!” 虽然,他浑身很疼。可是,为了生存,漫修还是强忍着打开了门,走了出去。这是来到欣园后不知第几日第一次见到外面的太阳,好温暖,却又好刺眼! 漫修习惯性的拿胳膊一挡眼前刺眼的阳光,可就在他拿针的手稍微离开周欣然的那一瞬间,他突然感到身上一麻,居然完全不能动了! 点穴!漫修虽不懂功夫,但这种感觉他从祁天晴那里领教过多次了。 这时,一个黑影跃身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让小姐受惊了!” “哼,没用的东西!” 漫修这才看到黑影就是那个一直在周欣然身边的冷漠男子。难怪最近觉得有些奇怪,原来竟是他的原因,一直寸步不离周欣然身边的他,最近怎会突然不见了踪影。可恶!被他暗算了!可是,他又怎知道自己会威胁周欣然离开呢? 那冷漠的男子当然没料到会有这般变故,只不过奉命出府查证了些事情,回来时恰好碰上的罢了。若要再晚回来一会儿,说不定,漫修真能威胁着周欣然出府呢!可惜,功败垂成!如今的漫修可真要面临生不如死的考验了! 当日,漫修只是被锁回了之前的屋子。同时脸上留下了周欣然的几个巴掌印,和“乖乖的,明日我再来招呼你!”的一句话。 又去想什么法子折磨自己了吧?漫修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寻觅着其他逃生的方法。 “小姐!”面目冷漠的男子恭恭敬敬的对周欣然说道。 “我让你调查的,都查清楚了?” “是,小姐。此人自称陈涛,军营记录为陕西人氏。可我去查过,根本就无此人。” “哦?倒在意料之中,接着说!” 男子将他所查到的情况一一禀报周欣然,周欣然听着,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笑容…… 次日,屋里果然进来了几个壮汉。 其中一个人拿着一条长长的锁链直直的走向了漫修。难道一道锁还不够,还要再加一道吗?折磨人也不会想些别出心裁点的法子,这些,祁天晴早就用过了! 但接下来的一幕大大出乎了漫修的意料,这些人合力,活生生的把锁链穿过了他的琵琶骨。漫修疼得晕死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时,身上痛的完全不能动弹半分,手上的锁链似连着琵琶骨,脚上也戴上了沉重的锁链。不同的是,自己不再是被四肢固定,而是能动了。 可是,这所谓的能动与之前被动的不能动又有什么区别呢?穿琵琶骨,也亏这么小的女孩子能想得出来! 好痛!好痛!撕心裂肺的痛!漫修一动也不敢动的就那样躺在地上许久,直到门再次被打开,他熟悉的面孔又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看着自己的杰作,周欣然显然十分得意,当即道:“怎样,收到我的礼物,高不高兴啊?” “谢谢,礼物很特别,我想我会终身难忘的。”漫修冷冷的回答道。 “哈哈,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打我,威胁我,还想平安的出了我这欣园,你别做梦了。”虽然漫修冷漠的表情让周欣然很是不满意,但她仍然笑着说道。毕竟这场游戏她才是主导者,也只有她才会是赢家。 “你想怎样!”漫修看着周欣然来拽自己的铁链,便知道她不怀好意。可是,自己当下真的不敢动半分,想反抗也是白费力气,因为,他已经被穿了琵琶骨,根本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 周欣然拽起了漫修的手链,一阵钻心的痛!她是故意的,就是要看自己有多狼狈!漫修使劲咬紧了牙,随着周欣然的手不停的晃来晃去,他的整个人似乎都要散掉了。 “哈,哈哈哈哈!”周欣然显然找到了乐子,好一阵起劲儿的玩儿了会儿。但过了一会儿,她也跑累了,便停下来休息,漫修则被拽的头晕晕乎乎,身上的疼就更不用说了。这屈辱如何让人受得了。 第102节 欣然看着漫修愤怒的表情,开始有些高兴了。虽然放开了锁链,但周欣然毫不留情的用脚踩到了漫修的琵琶骨处,那份痛楚,想必漫修也会终身难忘吧。 “喂,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一条狗了。哦,是不如狗的人,真是,说你是人都抬举你了!那就……奴隶吧!不,是贱奴!恩,这个词不错!我是你的主人,你是我的贱奴!好好乖乖听我的话,让我玩爽了,说不定本小姐哪天心情好,还放了你也说不定哦?”漫修知道她也就是随口说说,报复心理这么强的她如何会心情好就放了他? “呸!”漫修气愤的吐了一个唾沫,当他的主人,她也配! “呵呵,怎么,不服啊?既然你不愿意,那……让你的小情人来替你当我的贱奴,你说如何啊?秦、漫、修!” 最后三个字周欣然故意说得很慢,很清晰,漫修听后当即一愣。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哦,瞧我这记性,应该是苏漫修才对!京城林家的表少爷。兵部侍郎大人护卫林雨清的表弟,被你在新婚之夜夺去清白的何金兰的哥哥。哦,还有,百花馆的男妓!” 漫修紧张的咽了口唾沫,看着周欣然稳稳的坐回她高贵的椅子上,摆弄起自己的金簪。 “这也是她送你的吗?这个女人可真有意思,明明要嫁人了,却被夺去了清白,不恨你,反而还一口一个漫修哥哥的叫着你。我都怀疑新婚之夜的那一出是不是你们两个早就串通好了的,独让叶子廉当了回傻瓜!怎么样?你要是实在不愿意做我的贱奴,就让她来,反正她也是你的人了,替你还债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女人,可比男人要好对付的多了!” “你,不许碰她!” 第一百九十一章 逃走机会 “呵呵,这就紧张了!冒名入伍,暗杀戈一民,夜闯行营小姐的闺房并打晕她,私自逃跑……你说,这哪一条能让你活呢?”周欣然依旧不紧不慢、高高在上的对漫修说道。 “果然是你安排人打晕的我。” “你该谢谢我,不是我的话,你现在早就人头落地了。哦,还有林家,杀害朝廷命官,你觉得他们会平安过关吗?” “人不是我杀的!林家,林家也与我没有丝毫的关系。他们,他们只是误认了我而已。我根本就不是苏漫修!我做的所有的事情都与他们没有任何瓜葛!” “呵呵,这么急着摆清你与他们的关系啊……可惜,谁会信呢?” 漫修不想把林家牵扯进来,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让无辜的人枉送性命。可是,真如这周欣然所说,谁会信呢? “呵呵,你放心!本小姐没兴趣知道你的那些故事。我有兴趣的,只是你,愿不愿意做我的贱奴!……回答前想清楚哦!林家的一家老小,哦,还有何金兰,他们的命可随时有可能因为你的一个错误选择而丢掉的哦!”周欣然满脸笑容的望着漫修。 这时候,还由得他说个不字吗? “想好了吗?” “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好!”漫修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其实自己答不答应,周欣然都不会放过自己的,与其如此,又何苦牵连他人。 “好!这是契约。上面写的清清楚楚,从今往后,你就是我欣园最下等的一个贱奴,不仅我的话,这欣园里所有人说的话,你都无权拒绝,必须绝对服从照办,无论是什么要求!” “包括违背你意思的?” “哈哈!你觉得,他们敢吗?” 这就是她折磨自己的方式,让所有的人一起来折磨他。主子如此,下人谁敢站在自己这一边,看来,今后在欣园的日子不好过啊!可是,好歹,做贱奴就意味着能光明正大的行走于欣园之间,那总会找到机会逃走的。 “看好了吗?没有异议的话就按个手印吧。” 漫修嘴角一翘,这契约还给他看什么?还不是她想怎样就怎样!真是好笑! “你在笑吗?” “没有,我按!”周欣然都这样对他了,还会想到用什么契约的方式来束缚住他,难道这样看起来更合法些吗?真是可笑!可笑至极! 漫修按上了手印,周欣然看到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却有些愤愤了。 “咱们走!好戏,马上就要开场了!”后面的那句话显然是对着漫修说的,可漫修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依旧一副无所谓的神态。 再次日,漫修当兵时脸上被刻的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贱奴”二字。这就是周欣然送给他的又一份大礼。消去了逃兵的可能,却换来了贱奴的束缚,漫修真不知这是幸还是不幸了。 终于脱离开了那个可怕的屋子,可是,接下来,却要置身于更可怕的整个欣园之中了。 “喂!你把厨房收拾好!” “去,打满水!” “你不长脑子啊,这也能放在这里?” 漫修的耳朵里成日里就能听到这些纷杂的声音。全欣园的贱奴,有他在,这些欣园的下人该偷笑了,因为,他的存在不仅给他们减轻了劳作的负担,更为他们减少了惩罚的威胁。以往,周欣然的严厉足以令任何人望而生畏,而如今,只要是与这个贱奴相关的事情,不用问,一切的罪过都是这贱奴去承担。 漫修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点,因此,只要犯了错,无论是不是他做的,只要追究到他的头上,他也不去解释,就任周欣然惩罚。这不就是周欣然想要的吗?自己越悲惨,越痛苦,她越高兴。这样,她就不会去打林家,还有金兰妹妹的注意了。 这日,漫修正在收拾杂物房,看来是好久没人进来过了,管家估计也是为了讨好周欣然吧,居然让他在一日之内收拾好这些凌乱不堪的杂物。若是自己好好的,说不定也能做到,可如今被穿琵琶骨,走到哪里,都拖着沉重的脚链,行动都困难,更不用谈一日之内整理好这么多的杂物了。 于是,漫修整理了一会儿,见肯定做不完,索性坐下休息休息。 啊!漫修坐下的时候突然感觉被扎了一下。是什么?漫修拨开杂物,真是上天眷顾啊,居然是一块生了锈的铁片!就是它的棱角刚刚扎到了自己。 漫修想到了从百花馆逃出来时的经验,对了,也从墙上钻个洞,不就出去了吗?反正自己现在能动,只要每天掩盖好那要钻的洞,对方是绝对想不到他在这种情况下还会逃跑的。可是,自己逃走,林家和金兰怎么办?周欣然会不会真的有这么大的本事,把麻烦找到林府的头上?若说不逃走的话,那自己的下场可是一定的……不知为何,这次的逃跑计划却总让漫修心里感到有些忐忑不安。 正想着,杂物房的门开了,漫修赶忙把铁片藏到了自己的身上。原以为是管家来检查他做工的进程,没想到进来的却是管家的婆娘。肥头大耳的,漫修每见一次都得皱皱眉头,可奇怪的是,她还总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哟,累了吧,喝口水啊!” 很奇怪,管家每次对自己都很凶,他的这个婆娘对自己倒是异常得好。也许,自己不该以貌取人,这欣园也是有好人的。 “多谢!”漫修怯生生的接过碗来,喝了下去。 “还要吗?” “不了,多谢!”漫修把碗递了回去。可就在这时,漫修感觉自己的手被对方紧紧的给握住了。愣神之下,见那婆娘一步步逼近自己。漫修不自觉的往后撤着步子。 “你,你要做什么?” “好小哥,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那婆娘肮脏的手在自己的脸上滑来滑去,漫修差点没把刚才喝下的水再统统吐出来。 “我,我,我是你们家小姐的仇人。” “呵呵,这整个欣园的人都知道。不过,我不在乎,谁让你,长得这么迷人那!”漫修自出了那间屋子后,就换了身衣服,虽然是粗衣麻布,脸上也多了两道疤痕和一个“贱奴”的字样,却终究没遮挡住他俊美的长相。想不到,自己都这么惨了,还有人打他的主意。 “你,不怕管家过来看到?” “那老东西,晚上才会过来!现在还不到正午,咱们,可是有的是时间那!” 漫修往下咽了口唾沫。欣园的人,就是与众不同! “你,真的想好了?周欣然知道的话,你我可是都要没命的!” “那不让她知道就是!这里,几年了,除了苍蝇蚊子,没有人进来打扰的!” “好!你既然想,那好!”漫修口上虽答应着,可眼睛却瞟着门口。 “你,答应了?那好!咱们开始吧!我可是等不及了!” 说着,那婆娘便开始急急的扯自己的衣服。 “等等!” “怎么,你反悔了?” “不,你闭上眼睛,我来!” “呵呵,就说你肯定知情趣嘛。来吧,不用太温柔,我喜欢强烈的!”婆娘闭上了眼睛。漫修却悄悄的转到了她的身后。 “不要睁开啊,我这就来了!” 婆娘抿着嘴,想象着漫修肯定现在在脱自己的衣服,然后在给她脱,没想到,漫修早悄悄的打开房门,溜了出去。 漫修急急的出门,没想与管家正撞个满怀。此时的管家气急败坏,因为,他早就看出他的婆娘对漫修有情,如今又听说她来杂物房,便知要出事,于是急急的赶了过来,没想正碰漫修也出门。 “你这个混蛋!” 管家打他,漫修下意识的躲了开来。 管家当下也不顾他,先打开门看屋里,可能是听到了夫君的声音,婆娘赶忙睁开了眼睛,看漫修也不在,便开始整理自己的衣服。不想,却被管家开门撞个正着,看着婆娘凌乱的衣服,以为他们刚刚发生过什么一样。 “老,老爷……呜哇!老爷!” “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不是的,老爷,您听我解释!我,我是来监工的,没想到一进门,他,他便,对我不规不矩……老爷,您,一定要相信我啊!” “滚,滚开!”管家踢开了硬拉住他的婆娘,可婆娘不管,硬是又缠了上来。 “都被我撞见了,你居然还不肯承认!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儿花花肠子。想男人想疯了吧,来找个下贱的贱奴!” “你不要血口喷人,你找那小娘们儿的时候想过我吗?我只不过是来送了碗水,就算是真有什么,那也是你做初一,我做十五!” “好啊!终于承认了!你们这对奸夫淫妇!” “你和那臭娘们儿不是奸夫淫妇!你俩就是好东西!” “好啊!看我今天不杀了你!” “杀我?为了那个臭娘们儿吗?亏人还给她立了贞洁牌坊,我呸,背后里偷男人,偷的还是我的!” “你给我闭嘴!” “你做的对我才闭嘴!怎么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我还就告诉你了,我就喜欢他了,看你怎么着吧!” “好!好!我就先杀了你的奸夫,再杀你!”管家气愤的抄起一截棍子便跑出了门,可是,门口哪里还有秦漫修的身影。 啊!他不会是趁此机会逃跑了吧!这事儿闹到小姐那里,自己可是铁定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哼,协助你的小情人逃跑,你高兴了?我告诉你,他逃不出欣园的。被抓到,你俩照样都活不成!”这时,婆娘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赶忙不再和管家纠缠下去,一起去寻漫修了。千万不能让小姐的人先找到他,否则,事情就大了。 且说漫修见无法解释,突又想起那管家婆娘便是看管侧门之人,她现在在此,那侧门必是空虚,逃走的好机会啊!于是,在管家进门后,漫修便拖着沉重的锁链快走开了几步,等二人发现他不见之时,他已急急走出杂物房很远。 “你给我站住!”远远的,听到了管家的声音。漫修心急,一边回头望着一边急走着,能逃出这欣园吗?这些日子下来,他对欣园的布局也有了一定的了解,穿过后花园就是侧门!自己,能平安的逃出去吗? 第一百九十二章 瓷枕血案 “小姐,您再休息会吧?”昨夜,周欣然连做了几个噩梦,也惊醒了身边的几个陪夜丫鬟。一直到折腾到凌晨,才勉强入眠,包括丫鬟,脸色看起来都有些疲倦。 “恩,不知怎么了,昨晚做了这么多噩梦。该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小姐多虑了,人都说,梦是反的。小姐既做的是噩梦,那准是有好事来临。” “你这丫头倒是会说话。确实有些乏了,可是,怎么就是睡不着呢?”周欣然躺在床上,不禁有些心烦气躁起来。 第103节 “小姐何不用用那瓷枕?” “瓷枕?” “是啊,就是先前小姐从老爷那里讨来的。不是说那个瓷枕一睡上便能让人入仙境吗?小姐这辗转反侧,不能入眠,这瓷枕不恰就派上用场吗?” “都是些传说,一个瓷枕,真能有那么大的功效吗?” “不管是与不是,小姐何不一试?” “恩,也是。小甜,去把先前放在宝库里的那个瓷枕给我取了来。” “是,小姐。” 丫鬟小甜奉命去取周欣然的瓷枕。就在返回的路上,手捧瓷枕的小甜却意外遇到了从路边冲出的漫修。 “啊!”啪! 刚刚好端端捧在手中的宝贝就那样无力的落到了地上,碎地七零八落。 丫鬟小甜漫修是见过的,几日前还曾对他大呼小叫,骂他是个畜生的周欣然身边的一个丫头。可现在,对方因瓷枕的碎落被吓得面容失色。 “你给我站住!”而就在此时,管家的声音也追之而来。瓷枕的碎落声,管家的呼喊声,招来了不少护院高手,漫修一咬嘴唇,看来此劫又是难逃了! 被带到周欣然屋前的时候正值正午。漫修跪在地上,倒也平静。相对他来说,旁边跪着的那丫头可就紧张的多了,手不停的打颤,可见,周欣然平日里对待下人犯错是绝不留情的。 而正等待瓷枕入眠的周欣然,等来的却是瓷枕的破碎,又是秦漫修! “人都来了?” “是,小姐,打碎瓷枕的丫头小甜和贱奴秦漫修现在就跪在外面,园里的其他人也统统都在外面候着,只等小姐发落了。” “好!很好!他这是故意跟我作对!看来,我对他还是太仁慈了!”周欣然咬着牙根儿说道。 门打开了。见旁边的丫头差点没吓趴到地上,漫修也猜出了事情的严重性。 “怎么回事?” “回,回小姐。我,我奉命去取,瓷,瓷枕。回……,他……” 快被吓破胆的丫头小甜却让漫修突然想起了紫嫣庄园里的巧儿妹妹,当时因打破了方紫嫣的一个盘子,都差点被斩断双手双脚,现在这周欣然如此不讲道理,想必这丫头的下场会更惨吧。虽然她也对自己那样不好过,但终究是个小丫头,看她吓成这样,漫修不禁有些不忍了。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周欣然冷酷的声音打断了丫头小甜紧张的回话。“你说!” 周欣然从来没给过漫修任何说话的机会,因此,现在的漫修也是沉默的等候判决,并不知道周欣然刚刚的命令是对他说的,因此竟没有理会。这让周欣然大为恼火。 “秦漫修,你聋了?小姐问你话呢!”是周欣然身边的丫头小冰说的,又一张熟悉的面孔,哦!在菩提寺庙,也见过的。 “问我?” “恩,给你个解释的机会。说吧,怎么回事?”周欣然今日的一反常态让漫修大为意外。可能是见那丫头说不成句,才转而问他的吧。可是,欣园的眼线这么多,难道就没有人告诉她瓷枕是如何被打碎的吗?说出来漫修都不信。 “我撞到她了,所以瓷枕碎了。”周欣然还以为漫修会利用这机会说些有利于自己的话呢,结果,他竟如此的轻描淡写。 “说清楚点,是你撞到了她,她吓得把瓷枕砸了呢?还是你撞到了瓷枕,才摔碎的?” 哦!原来是追究这个!撞到了丫头,她害怕把瓷枕砸了的话,那责任就是两个人的,而撞到了瓷枕,导致瓷枕摔碎,责任就是他一个人的了。呵呵,周欣然啊,周欣然,你可真算计到家了! “我当时就感觉硬硬的,可能是撞到瓷枕了吧。”丫头小甜都有些吃惊的看着漫不经心回答的漫修了。 “撞到瓷枕了,好!很好!那你可知道,那瓷枕的来历?” “知道与否都不能改变它的命运了,已经碎了。” “好,非常好!来人那!好好的,给我好好的教训教训这个不长眼睛的贱奴!” 呵呵,终于爆发了。在漫修的意料之中。当下,漫修四肢被绑缚住,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打了个皮开肉绽。漫修低着头,满头的大汗不听使唤的流淌着,可是,他硬是没吭一声。 嘭的一声,打人的人可能也打累了,不小心把板子打歪了地方,竟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怎么回事?”坐在椅子上观看的起兴的周欣然脸色一沉,问道。 手下人过去一摸漫修的背后,竟然有块铁片!漫修当下心里就叫苦,就这么准,偏偏就今天发现的,偏偏就今天被发现的。 “呵呵,这是什么啊?”周欣然看着铁片,竟笑了出来!“把他给我拉过来。” 漫修被强行的拖了过来,他的身后留下了长长的一条血印。 “你身上,怎么会有铁片?” “这铁片,从哪里来的?” “你打算用它做什么啊?” 周欣然的一连串问题漫修都无法回答。见到铁片时的那份惊喜现在也早就烟消云散。 “小姐,他肯定是想用这铁片逃走!”一旁的管家插话道。 “昨日,他身上有这铁片吗?” “回小姐,没有!”因为怕漫修耍什么花样,每日都有人睡前给他搜身,搜完身也都照例会把他锁在屋中,才会离去的。 “那今日,他去过哪里啊?” “回小姐,是杂物房!” “别的地方呢?” “回小姐,没有!” “哦!那就是说这铁片从杂物房而来的喽?杂物房的活儿,谁给安排的?” “小,小姐,是,是老奴!”管家听到这里,才有些害怕了。 “今日除了你,还有谁进过杂物房?” “是,是老奴的浑家。” “哦?她不是看管侧门的吗?怎么有空跑到杂物房去?” “这,这……”管家一时语塞了。总不得守着众人说是他的浑家耐不住寂寞,去杂物房找这男妓吧,那他这张老脸以后还往哪里搁! “回小姐,是她过去勾引的秦漫修!” 漫修都有些感慨了,都说欣园的眼线多,原来真的不可小觑。连谁进入了哪里,干了些什么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胡,胡说!我,我哪里有!”管家的婆娘此刻也有些怕了。 “沈云城,她说你的手下胡说!” “小姐,我的人,从来不会说谎!” 直到现在,漫修才知道那冷漠的男子名叫沈云城。看得出,他对周欣然绝对的衷心,周欣然说一,他绝不会做二的。 “勾引他?管家,你怎么说?” “回,回小姐,老,老奴去的晚,并不知情!”真是只聪明的老狐狸,一下子推的一干二净! “那你都看到了些什么呀?” “回,回小姐,老,老奴看到……” “是啊,我跟他做了,又怎么样!”没想到那婆娘竟有些破釜沉舟了! 漫修当即一惊,转头看向那管家的婆娘,她不要命了,他还想要啊! “我爹当年也是救过胡大人一家的,没有我爹,恐怕胡夫人都见不到这个世上的太阳,就更不用提有小姐你了!我是喜欢他,不愿跟这个糟老头子过了,怎么样?” 一时间,整个欣园鸦雀无声。 沉寂,沉寂,可怕的沉寂…… “哈,哈哈!刘姨,我说过怎么样了吗?你喜欢他,我把他给你就是,何必发这么大的脾气呢?” 谁都没想到周欣然会服软,尤其是漫修。可是,什么?把自己给这个婆娘?漫修想死的心都有了。 “呵呵,我就说嘛,小姐还是念旧情的。不会忘了我们刘家的恩。” “那是自然。从现在起,他就是你的了。你愿意怎样就怎样,不过……只限于晚上。刘姨,我这样做,不过分吧?” “呵呵,不过分,不过分!怎么说他都是小姐的贱奴,我这样问小姐要人,已经很不合规矩了。小姐大人大量,把他给了我,我多谢小姐还来不及呢!” “你,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 “哼!有本事你别背着我找别的女人啊!” 管家和他的婆娘却吵将了起来。 “我让你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看我不,杀了你!”管家说着,抬手捅了过去。可是,他的手上何时多了把匕首? “啊!”管家手中的匕首出现在了婆娘的胸膛之上。伴随着惨烈的一声尖叫的,还有那红色的血…… “杀人啦……”婆娘说着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啊……啊……”管家好似疯了似的逃将了出去。 看着那倒在血泊里的尸首,漫修一阵心痛。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唉!咦?周欣然的嘴角为何会挂着一丝笑容!匕首!是她故意的!管家手边本没有匕首的! 而此时,周欣然也与漫修的目光相对。当即对其笑笑,仿佛在说,“跟我斗,你们还都早着呢!” 女人!这个可怕的女人!才十五六岁,就如此歹毒,今后还如何了得! “到你们了!” 她用的是“你们”这个词!难道除了漫修,还有别人,丫头小甜吗? “小,小姐……”此时的小甜已经吓得浑身颤抖了。 “哼!别以为他说什么,我就会信。明明他刚才撞到了你的胳膊,是你一紧张才把瓷枕摔碎的,我说的,不是吗?” “小,小姐饶命!小甜不敢了,今后再也不敢了!求小姐开恩,看在小甜忠心耿耿服侍小姐多年的情分上……” “哼!你要不是忠心耿耿,还有命活到今天吗?情分?我是什么样的身份,你又是什么样的身份,跟我在这里讲情分?你也配!不过,我也不是那么绝情的人!好吧,看在你服侍我多年的份儿上,我也就不做的太绝,留你一条性命!” “多谢小姐,多谢小姐!” “先别忙着谢!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那,带她去吧。”周欣然的脸上闪过一丝邪恶的笑容,漫修不禁为小甜的命运感到担心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死亡重生 第104节 周欣然的话音一落,只见几个壮汉过来驾起了小甜。小甜突然莫名的恐惧了起来。“小姐开恩,小姐开恩啊!” 漫修倒有些好奇了,那几个壮汉会带小甜去哪里呢? “你很关心人家昂!好吧,我破例一次,带你去看场好戏!”周欣然示意两个人驾起了漫修,随她走到了一个房间外。 此时,就听房间里传出了惨烈的叫声,“不要!不要!”是丫头小甜的声音。 周欣然用手指捅开了门上的纸,“过来吧,好好的看看!” 漫修被强行按压到了那门口,可里面的一幕着实让漫修半晌没缓过神来。只见四个壮汉轮流强暴着被撕得一丝不挂的小甜,那血,顺着小甜的腿,流到了地上。 “不……”还没等漫修喊,就被后面的一个人给捂住了嘴。 “这么快就看够了?恩,也是,这样的场面,你见的多了,也见怪不怪了,是吧?……没事的,你不用担心,她不会死。还要等着她为欣园赚点银子花呢!宝月楼的云妈可是缺姑娘缺得很那,这种姿色,虽然是差了点,不过应付那些臭男人,也够用了!好了!看够了的话咱们就走吧,轮到你了!” 漫修心中一惊,他不知道周欣然这句“轮到你了”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也要遭遇和小甜一样的命运?那他宁肯去死! 被扔到了自己这段时间住的柴房中,疼痛难以用言语表达。不仅是皮肉之痛,更是心灵的折磨,仅这片刻,就一死一疯,还有一个更是从天堂落入了地狱。周欣然,这个女人怎会如此的蛇蝎心肠! 就在漫修想着今天发生的这一切时,他的屋里也进来了四个壮汉。就是刚才玩弄小甜的那四个人! “你们可温柔点啊!刚刚他才被打了个半死那!”周欣然!漫修恨不得上去撕碎了她! “是,小姐放心!属下心中有数!” 周欣然得意洋洋的甩门而去,把空间留给了这几个人。漫修想到他们刚才那样对待小甜,就愤恨到了极点。现在又要对自己那样吗?想得美,不可能! “你们别过来啊!”漫修虽如是说,可仍是改变不了自己步步后退,对方步步紧逼的现状。 漫修紧张的握住了手中的锁链,谁敢过来,他就用锁链勒断他的脖子!想着,手上不禁使上了些力气,可是,无奈,他被穿琵琶骨,已经根本使不上什么力气了。 “来吧!虽然你是个男人,我们也不想的。可谁让你得罪了小姐呢?”几个壮汉又靠近了他一些。 “你们再过来,我真的不客气了!”漫修利用一切的机会打量着他们的身上,以求能寻到什么武器,可是,他再次失望了! “哈哈,好啊!我们倒要看看,你能怎么个不客气法!”四个壮汉奸笑着,已经近到伸手就能抓到他的地步了。 “好!一个一个来!我不习惯这么多人一起!”漫修强忍着,说出了这么一句。 “哈哈!老大,你先啊!” “又是我,刚才那丫头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记得让我先。” “老大,别记仇嘛,那丫头,老大不是时间最长吗?” “就你小子嘴滑!好吧,看这小子长得蛮漂亮的,我就吃点亏,我先吧!” “你们,先出去!”漫修有些得寸进尺,让其他三人先出去。 几人面面相觑,但寻思一个被穿琵琶骨的男妓能搞出什么名堂来,于是,也便先出去了。 “开始吧!” “好!开始!”漫修看着他对面的这个壮汉脱着衣服,瞅准时机一下用手上的锁链缠住了对方的脖子。姚田,多谢你了!在军营中教给我的战术,终于派上用场了! “救命!” 漫修当下也不顾自己的疼痛,死死的缠住对方的脖颈,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他已经使出了全力。其他三人听到呼救声,赶忙跑了进来,却没想到,仅出去了这么一会儿,就发生了如此大的变故。 “那丫头小甜那?现在在哪里?” “还,还在那屋里吧。不过,一会儿,就会有人来接她了。”其中一个人愣愣的回答道。 “带我去!” 几人当下都一愣,什么?他要去小甜那里? “听见没有!带我去!” 这时,他们所称的老大又咳了几声,看来漫修这次是拼命了。 几人在前面带路,漫修忍着疼痛一步一挪的跟在了后面。 “小姐!”沈云城注视着这一切,冷冷的说道。 “先不用管他,呵呵,我倒想看看,他想做什么?” 周欣然关注着这里发生的一切,但对漫修提出要人带他去看小甜却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于是,也不让沈云城等人插手,只任凭漫修胁迫着那四人中的老大走到了小甜的房间。 可惜,还是来晚了,小甜已经撞柱身亡了。 血!血!那赤裸裸的身体,被折磨的没有一丝人样,可怕的脸庞,她死时应该带有很多的委屈和怨恨吧!漫修本来想带这几个人来,至少让他们对小甜说声对不起,也能安慰一下她受伤的心灵,可是,连这个机会都没有了。人,又少了一个! 漫修的手松了。老大给几个兄弟使了个眼色,另外三人一齐上前,任漫修如何挣扎都是没用的了。老大被安全的救了出来,可漫修也面临着跟小甜一样的命运。这次,此四人可绝不会再饶过他了。 簪子!小甜头上的簪子! 父亲,对不起!孩儿无能!不能为您报仇了!漫修现在头脑里想的,竟只有一个“死”字,因为除了这,他再想不出第二条能摆脱这屈辱命运的方法来了。 因为,他根本没有能力能胜过眼前的四个人!即使胜过,还会有下四个,周欣然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的! 永别了!爱我和我所爱的人们! 漫修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一把拿起簪子便戳向了自己的胸口。而那四人想拦,却已经来不及了…… 嘭,漫修的手被一块石子儿击中,手上的簪子也落到了地上。天哪,连死都不可以吗? 进来的是周欣然和沈云城,显然,刚才出手阻拦他自杀的是那冷漠的沈云城。 “想死啊?” “用我的生命给你解恨,不好吗?” “呵呵,不好!你给我听清楚了!除了我说杀你或者放你,否则,其他任何你意外死亡或逃走的情况,我都会记到林家和那位何姑娘身上。正好!答应宝月楼要送过去的姑娘死了,用她顶,也不错啊!说不定,还能成为个花魁娘子什么的,我还做了件好事呢!” “求求你,别碰她!”漫修无力的跪倒了下来。他从没感到这么无助过。连死,他都没有权力了。死后还会连累他的亲人受伤害。自己真是没用…… “不碰她的条件说的很明白了,就是你乖乖听话,做好你的贱奴。只可惜,你三天两头的就给我找麻烦,还会反击,你说,让我怎么信你啊?” 周欣然那一脸邪笑让漫修感到了更多的绝望。 “好,你想要的,我都给你,我,都给你!”漫修慢慢的解开自己的衣服,她不就想侮辱自己吗?顺她的心愿,林家会没事,金兰也会没事。比死亡得到的结果要好,这不也是他妥协的原因吗? 漫修左肩上的罂粟花露了出来,沈云城当即一愣。就在漫修继续脱衣的同时,沈云城却悄悄的先退了出去。 漫修今日被打的不轻,褪去裤子的时候,说不出的痛楚。可周欣然似乎在等待着,是啊,怎么可能指望她的仁慈心? 漫修忍痛解开的衣物被锁链挡住了去路,在无数伤痕下隐藏着他的白皙的皮肤,那近乎诱人的完美身材,在周欣然面前暴露无遗。要不是这些伤口,或许他真是个尤物。 看着小姐在旁一言不发的直盯着漫修看,旁边四个人也都不敢轻举妄动。 “小姐!”就在这时,沈云城再次闯入。漫修下意识的拉过衣服遮挡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怎么了?大惊小怪的!” “夫人,夫人来了!” “什么?娘来了?” “欣然!”胡夫人闯了进来。漫修慌忙的合上了衣服。 “娘!” 胡夫人一进来便看到了地上的血和尸首,当时一阵恶心和眩晕。又看到一个长相俊美的男孩儿用衣服使劲裹着自己的身体,难道是他,和地上的丫头…… “这些也是你这样高贵身份的女孩儿该看的吗?沈云城,你也是,就任着小姐胡闹?” “属下失职,请夫人责罚!” “哼!欣然,跟我走!听说你刘姨今天也被管家杀了,管家也疯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胡夫人一边拉着欣然出去一边问道。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收拾好!在这儿丢人现眼!”胡夫人临走不忘回头厌恶的说上众人一句。还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啊! 漫修平安过关了。看着丫头小甜的尸首被抬出,漫修默默的低下了头,“对不起,也许最应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都是我,害的你丧命九泉!小甜,今后每年的今天,我都会给你烧上些纸钱。但能烧几年,我不知道。” 漫修对自己的前途一片茫然。生死完全攥在了一个恶毒女人的手里,自己还谈什么尊严,比起将要面临的行尸走肉的生活,倒真不如小甜这样一死了之。想想,竟有些羡慕她了。 “沈云城,你过来!”待送走了胡夫人,欣然叫沈云城到了自己的身边。 “小姐,您有何吩咐?” “吩咐?恩,是有,你贴近点,我告诉你!” 沈云城又贴近了些。可下一幕却是重重的挨了周欣然一脚。 “小,小姐!”被踢倒在地的沈云城有些慌张的表情。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一脚我是为何踢的!” “小,请小姐明示!” “明示?连你也跟我打哑谜了!好!我就明示给你!我娘,是你派人叫来的吧?” 啊!沈云城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我告诉你。在我这里,没有秘密!你别以为你耍点小聪明,就能救得了秦漫修!他,我是绝不会放过的!” “是,小姐!”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帮他了吧?”周欣然也很好奇,之前一直对所有的人都冷漠如一的沈云城,对自己忠心不二的沈云城,如何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第一百九十四章 欲加之罪 “是,是罂粟花。”沈云城不得不照实说来。 “罂粟花?”周欣然疑惑的问道,随即,她便回想起了漫修左肩上那朵特别的花来,莫非这花与沈云城有什么渊源? “是,小姐有所不知。我被义父收养之前,曾经得罪过一些人。当时多亏了一个女孩子,施毒杀了那些人,救了我的性命,她没告诉我她的名字,但却在杀人的现场留下了一朵罂粟花。她当时就告诉我,就叫她罂粟花吧。因此,属下记得是很清楚的。” “哦,因为秦漫修身上也有朵罂粟花,所以,你想报恩,便救的他?” “是。虽然不知道这罂粟花与他有何渊源,但与我见到的那朵是完全一样的,应当出于一人之手。因此……还请小姐恕罪!” “算了!你报恩心切,又何过之有!只不过,我想知道,如果哪日,我让你杀了秦漫修,而救过你的那个罂粟花又让你救他的时候,你会如何选择呢?” 沈云城被问的哑口无言了,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有想过。见到漫修身上的罂粟花也纯属意外。曾几何时,他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他日思夜想的罂粟花了,可如今,平静的湖面再次被打破,真的那样,他会如何选择呢? “得了,我也累了。不为难你了!回去休息吧!” 第105节 沈云城谢恩离去。周欣然的眼神却有些扑朔迷离了。沈云城可是只对自己衷心的,如今仅为一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选择题,他竟犹豫了!可恶的罂粟花!可恶的秦漫修!都是因为你!这些帐我周欣然会一笔一笔从你身上讨回来的! 且说漫修,因胡夫人的介入,总算逃过了一劫。接下来,连续多日,周欣然也不曾找自己的麻烦,反而还为自己派来了最好的大夫,以帮助他能尽快的痊愈。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她会突然转性,这么好心的对待自己? 不可能!漫修为自己有这种幼稚的想法都感到吃惊。她要是想放过自己,直接说一声,放他出府就是。为何如此麻烦,却只给他治打伤,却终不肯给他取出那穿琵琶骨的锁链?因此,总结一句话,就是,好戏可能还在后面呢!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去承受吧! “唉,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啊!年轻人,振作点,一切,都会好的。”欣园里种花的一个李大伯算是最照顾漫修的了。看到漫修又重新回到欣园劳作,知道他的伤势好的差不多了。 “人生在世,不如意者十有八九!在遭遇酸痛苦楚时,却能依旧笑对人生,用自己的勇气去征服、战胜困难的,就是英雄!其实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有机会成为英雄,只看自己如何把握了!”不知为何,李大伯的话让漫修想起来儿时父亲在马上跟自己谈起何为英雄时说的话。笑对人生!用自己的勇气去征服、战胜! 漫修的脑海中萦绕着父亲的话,闭着眼睛的他渐渐感到了内心生出的力量,而随着他的微笑越大,那力量似乎就越强大。眼前似处黎明,不一会儿,便有旭日东升,扫除一切黑暗的阴霾。是,这就是内心强大力量的作用!坚强!自己九死一生才到今天这一步,如何能轻易的就抛弃自己的生命! 死亡是最简单的选择,也是最不负责任的选择。既然上天选择让他留在这个世上,让他知道了杀害父亲的真凶,那他就有义务,有责任将真相揭开。父亲,谢谢你!是你,给了我重生! “大伯,我来帮您吧!” “唉,算了!你伤刚好!少给自己添点乱,就算帮我了!” “呵呵,我来吧!反正啊,您不支使我,我也闲不住,倒不如帮您的忙,倒还轻松些!”漫修的笑容如同三月里的花,灿烂无比。 “秦漫修!”丫鬟小冰打破了这其乐融融的场面。漫修见到小冰,便立即有种不祥的预感,他的伤可是刚刚才好,这事儿,周欣然当然知道。 “小姐让你现在过去一趟。”小冰一脸不屑的说道。 漫修回望了一眼李大伯,知道无法拒绝,便放下了手中的活儿,洗了把手,随小冰前往周欣然处。 一路上,心想自己最近只在安心养伤,也没做什么对不起她,或惹祸的事情啊,这一大清早的,叫自己过去是什么意思?待要问小冰,知她是周欣然身边的贴身丫鬟,平日里待自己那般无情,便打消了念头。 “小姐,人带到了。” 决定勇敢的面对人生,可并不意味着漫修会忘记眼前这位周小姐对自己的狠,和对欣园他人的毒。当下,漫修虽低头静静的站在一旁,内心却充满了对周欣然无限的愤恨。他忘不了自己与周欣然的一幕一幕,忘不了管家疯、刘姨死时周欣然嘴角的笑容,更忘不了那丫鬟小甜死时扭曲的容颜和周欣然看好戏的得意之情……周欣然,你难道就没听说过“人在做,天在看”这句话吗?即使哪日我不报复于你,他人不寻仇于你,天,会容你吗? “人都到齐了,就开饭吧!” 开饭?没有听错吧?她还会叫自己来吃饭?一个贱奴的身份,跟她这位千金大小姐平起平坐?周欣然不会是吃错了什么药吧! 可眼见着,饭菜一盘盘的传了上来,一顿早饭,居然也要如此的排场! “沈云城,你来坐!” “小姐,属下不敢!” “让你来坐就坐,哪那么多废话!” 看见小姐有些不悦,沈云城不敢多说什么,只恭恭敬敬的坐到了最下位,以表示对小姐的尊重。 周欣然待要再对他说什么,话到嘴边,却也止住了。 “你还站着干什么?过来啊!” 漫修确定自己这不是在做梦,周欣然现在确实是在对着他讲话,因为,他周围再也没有别人了。可不仅他吃惊,连沈云城都有些吃惊。小姐不是说绝对不会放过他的吗?如何现在竟还让他一起也来吃饭?莫不是还有别的意思吧……一向冷漠的沈云城竟开始为漫修担心了起来。 “我?” “是你啊!” 漫修拖着深重的锁链一步步的靠近了桌子,可他还是不敢相信周欣然会这样好心。 “小姐有什么吩咐吗?” “小姐?”周欣然脸上掠过一丝不快,漫修捕捉到了。至今他都没这样尊称过她的,难道叫小姐她有些吃惊吗? “哼!不知死活的东西!小姐也是你叫的?” “那叫什么?周欣然吗?” “你这奴才,敢直呼小姐的闺名!”小冰抬手就给了漫修一巴掌,漫修本想抓住她的手的,可是,他不能。“叫主人,你这下贱的奴才!” “呵”漫修看到周欣然嘴边的一抹笑容了。就说嘛,她怎么可能对自己好。没不知分寸的坐到椅子上自取其辱,自己已经是很聪明的了。 “主人。”漫修叫得非常平淡,就如他刚才说小姐,说周欣然的名字一样,丝毫不带一点感情。 “恩,还不跪下,我们要开饭了!” 跪下?他们吃饭,让他跪下做什么? “小冰,你来时没告诉他吗?从今日起,每顿饭他都得在旁边跪着伺候。”周欣然说这话时简直就像在说明日有时间,咱们一起去看场戏一样简单。 “回小姐,小冰一路上不知告知了他多少回,可这贱奴才,就是不长记性,让小姐烦心,小冰罪过。”这丫头可真会演戏,怎么不去做戏子?一路上,她对自己说过半个字吗?只看她拉着长脸,恨不得要把自己吃掉一般。 “奴才不长记性,就是你们这些人管教的不好。怎么?这欣园上百十号人,莫不都要本小姐一一调教不成?” “小姐恕罪,小冰这就替小姐教训这不长记性的贱奴才。” 说着,小冰一使眼色,旁边的两个小厮将一些碎片倒在漫修的面前,“跪下!” 跪在这些碎片上? 再看周欣然,那幅悠闲自得的样子,就知道今天这一幕是她安排的。金兰,林家,不能连累他们……不就跪碎片吗?能比死还可怕吗? 出乎周欣然意料的,漫修很平淡的跪了下去,当即,膝盖便全被碎片扎出了血,可他还是若无其事一般。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自己又何必与她斤斤计较这些呢? 十几个耳光下去,漫修的脸又红肿了起来。 一个臭丫头,也在这里狗仗人势! 愤怒的心最终还是被平淡的表情压了下去,在一旁默默注视的周欣然显然很不满意这一结果,不冷不热的说了句,“算了算了,一大清早的,就在这里教训奴才,扰了我和沈云城的胃口。” 沈云城真不知道此时小姐带上他究竟意欲何为,他现在坐的这把椅子就像是烫手的山芋,恐怕除了他沈云城,没有第二个人能有这样的能力忍这么久了吧。小姐,是在做给自己看的吗?告诉自己,要衷心于她吗? “好了,开饭吧。” “死奴才,小姐说开饭了,还不赶快过去伺候着!” 漫修什么也没说,吃饭当然需要人伺候,但不需要人跪着伺候,更不需要他跪着伺候。给他这样一个角色,纯是多此一举,她就是要看着他难过,就是不要让他在欣园过一天好日子。 血迹斑斑的膝盖再次跪倒了下去,又沾染了一块儿干净的地。 “哼,这是谁做的,一点也不好吃!”吃了一口旁边丫头夹给她的菜,周欣然故意的将菜连盘子一摔,都扔到了漫修的身上,盘子,落在地上摔了个粉身碎骨。这,也算在提示他的下场吗? 随着盘子的落地,那夹菜的丫头当即便跪下求饶。而包括沈云城,也站起身弓下了腰。 “做什么?这么大惊小怪!沈云城,你坐下!你们,也都起来吧!秦漫修,你把这里收拾好!”漫修俯下身子去收拾碎片的时候,却觉手上好疼,竟是周欣然故意踩上去的。没事,没事的!漫修如是安慰着自己。 “小姐,菜,凉了。”沈云城看到了这一幕,缓缓的道声。 周欣然松开了脚,可漫修的手却被踩的红肿了起来。 “听说你会弹曲子,小冰,去,拿把琴来。” 打完了他,踩完了他,又让他给弹曲子听!周欣然,你不是普通的过分! “小姐,我……” “是主人,你这该死的奴才!” 漫修不再抗议,他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没有用。在琴被拿来之后,他用红肿的手弹起了曲子,可显然,他在应付,没有用心。 “好了,别弹了!就这水平也能得了百花馆的花魁,可见百花馆无人!” 漫修也不与她去争,让她夸奖好与不好有何意义。 好容易这顿饭总算吃完了。周欣然甩手离开,漫修才敢站起身来,膝盖的血,麻木的腿,让漫修心里的恨又加重了一分。 第一百九十五章 袖中之蛇 沈云城看了一眼漫修,“药房里有药,把膝盖包扎一下吧。” “多谢。” 漫修说的云清雾淡,倒让沈云城有些意外。前几日那个甚至要拿簪子刺死自己的秦漫修哪里去了,难道真的想过来了,要好好的服从周欣然,当她的贱奴?不,不对,他能感觉到那个真实的他,感觉的到他平静的表面下隐藏的傲骨。 但是,他沈云城能感觉的出来,周欣然就感觉不出来吗? 沈云城看了看漫修,不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去了。 漫修依沈云城所言,去药房讨了药。药房里的人对漫修已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因为,这个贱奴要是哪日不受点伤,对他们来说才是奇闻。 包好了膝盖,漫修一瘸一拐的走向了厨房。一大清早他便先去找李大伯了,自己还饿着肚子,竟还莫名其妙的先“伺候”了别人一顿饭。 还没进厨房门,便听到里面的说话声。 “你说咱夫人也是,既来了就坐那么一会儿,便走了。连问问小姐的近况都没问。” “老爷上京去了,夫人的心能在这里才怪。还不是怕老爷趁她不在,再去找别的女人。” “那就任由小姐这般胡来啊?你那日也看到了,连救过她家的恩人也手下丝毫不留情面。” “嘘……你小声点。不知道隔墙有耳啊!万一被小姐的眼线听了去,还有命活吗?” “可再怎么说也不该杀刘姐啊!” “照我说啊,都怪那个男妓!自他来了欣园之后,这欣园好似就没有一天的安稳日子。” “咱小姐是什么人啊,有仇必报。更何况,从小到大,只有宠她惯她的,哪敢有打她的啊。这秦漫修也是倒霉,惹上了咱们家的小姐。我看啊,他是没命走出这欣园喽。” “这几日,我看小姐还派大夫过去给他看伤那。管家、刘姐、小甜,都出事了,就他,只被打了一顿,一点事没有。你说,这里面是不是有事啊?” “你不知道啊?我听说啊,是沈云城。” “沈云城?他帮的忙?怎么可能?” “这谁知道了!总之之后听说他便挨了小姐狠狠的一脚,还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你没看最近小姐很少指派他做什么事了吗?” “可就在刚才,小姐还让沈云城跟她同桌吃饭了呢!” “你懂什么,这叫打一巴掌再给颗甜枣。那日踢了他,今日算补偿回来的。” “啊,原来是这样啊!我道怎么回事那!可这沈云城为何要帮那秦漫修呢?” “这就不得而知了。反正啊,夫人是沈云城找人请来的。不然,又不是逢年过节的,夫人怎会莫名来小姐的府上。自从夫人给小姐买下了这欣园,她一共才来过几回啊?” 啊!是沈云城!是他帮的自己!可是,为什么呢?厨房外的漫修也发出了同样的疑问。可不管怎么说,那日都多亏了他帮忙,不然,那份屈辱,是必受无疑的了。 “喂,你在这里做什么?”有人发现了厨房外的漫修。这时,厨房里面的两个妇人也打开了门,有些异样的看着他。 “我,我来找些吃的。” “你?这里哪有你吃的东西,快滚快滚!”漫修一愣神,不是之前还管他吃吗?现在难道还想把他饿死不成? 第106节 “冰丫头没告诉你吗?从今儿个起,你的饭菜就是小姐的剩菜剩饭。不过,是喂完狗之后再剩下的……” 欣园养着真正的狗,其中还有一只是周欣然非常喜爱的。她对狗能那样的仁慈,对人,却没有半分感情。什么?他的饭菜是狗吃剩下的?当他秦漫修是畜生吗?不吃!不吃你施舍给的这点饭菜!想活下去,还可以靠自己的! 漫修二话没说,转身就去了花园。就说嘛,今早就看这果子熟了。哼!想为难我秦漫修,哪里这么容易!四年的野人生活,连这点生存能力还没有吗? 漫修伸手去摘那树上的果子,可惜,偏偏就差那么一点点!要是以前,他可以很灵活的爬上树去吃个痛快,可现在,只有望梅止渴了。 费劲去够那果子,结果锁链连着的骨头似乎都要断裂般的疼。漫修只得先停了手,疼得蹲身了下去。 “嗯,你是要拿这个吗?”一只大手把果子递到了漫修的面前,在欣园还会有这等好事?漫修不禁好奇的抬头一瞧,是沈云城! “那日,多谢你了!”漫修是个知恩图报之人,既知道了沈云城为了帮助自己,还挨了周欣然的惩罚,当然有些过意不去,可目前他能做的,就只有谢恩了。 “恩?”沈云城一愣。 “我,也是听说的。总之,谢谢你,帮我解围。” “哦。你也别误会,我不是想帮你,而是,欠了一个人的人情,觉得得还。” “欠人情?”漫修想问下去,却觉有些失礼,于是便闭住了口。 “你,你身上的罂粟花……”沈云城迟疑了好久,才终于问了出来。 “罂粟花?哦,怎么?” “是谁,刻的?” “你认识这花?”漫修有些惊讶,因为祁天晴只会在杀人的现场刻花,以表身份。他沈云城难道也是江湖人? “你认识她?” “她?你是指罂粟花的主人?” “恩。” “你问她做什么?”说起祁天晴来,漫修倒有些好奇了起来。这样的一个冷漠男子,怎会对罂粟花如此感兴趣?该不会就是因为罂粟花的原因才搭救他的吧。莫非,他欠的人情,是祁天晴的? “哦,没什么。只是好奇,随便问问。” “好奇?好奇什么?只有在杀人时才刻的花,如何会跑到我的身上?” “沈云城!”周欣然的叫声打断了沈云城和漫修的对话。但漫修可以肯定的是,沈云城与祁天晴之间有秘密。 “我找了你半天,原来你在这里!” “小姐!”沈云城见到周欣然仍然是毕恭毕敬。 “他怎么也在这里?”周欣然此时也看到了一旁的漫修。他,怎么会和沈云城在一起?而且,看样子,两个人谈得还挺来…… “小……主人!”漫修本来也想随沈云城叫她小姐的,可脑中一闪念,因为“主人”这个称呼,他今早已经被教训过了,再不长点记性,就要被活活打死了。 “哼!算你还有点记性。咦?谁给你的果子?” 糟糕,这果子……漫修不想再连累沈云城了,忙指了指头顶的树。 “哼!你倒挺会吃!这是欣园的果树,我都还没吃到呢,你竟在这里偷吃了起来,该当何罪!” 漫修一听她说“该当何罪”,便识时务的赶忙跪下身来,低头不语。 “哼!表里不一的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现在恨不得我马上暴病身亡吧!我告诉你,就算是我暴病身亡,你也得陪葬!” 反正从这位小姐嘴里说出来的话就是这般不受听了。漫修也不在乎,本来自己就不是来讨她欢心的。只是怕她危及到他的朋友和亲人,才如此忍气吞声的。 “小姐,您找我有事?”沈云城打破了二人的谈话。 “哦,不说我还忘了,你随我来!” 周欣然把沈云城带走了。漫修见二人走得远了,才站起身来。轻轻拍拍膝上的尘土,又继续做他花园里的工作了。 就这样,又过了半月,漫修依旧每日劳作,每日侍奉周欣然吃饭,每日受伤,但在众人的眼里,他似乎真的没有了以前的刺,对周欣然吩咐的所有的事情都言听计从,虽然,最后的结果总是有些不尽人意。 但周欣然对他的监视明显少了,这几日,只一个老汪头儿负责盯着他,漫修,似乎比以前的活动机会更多了些。 咦,蛇?在花园里一个阴湿的角落里,居然盘着一条小蛇。 漫修看看周围,看管他的那双眼睛现在正无聊的望着远方……漫修眼睛一转,敏捷的伸手捏住了小蛇的七寸,将它捉了过来。而嘴角处,则露出了到欣园以来最灿烂的一次的笑容。 “啊!蛇!” 午饭过后,就在小冰要伺候周欣然午睡,给其摘下头饰时,周欣然突然从镜中看到了小冰袖中爬出的一条蛇,当即大骇的叫出了声。 听着周欣然和丫鬟小冰的尖叫声,沈云城等人赶忙闯入了房间,并将蛇斩成几段。 小冰跪在周欣然的面前,哭哭啼啼地说着,“小姐,小冰是冤枉的,小冰跟随小姐多年,又怎会把蛇藏在袖中攻击小姐?小姐也知道,小冰也怕蛇的……” “那你是说,这蛇自己跑到你的袖中,又在你伺候我时自己跑出来的喽?” “小姐,小冰真的不知。小冰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藏蛇去害小姐啊!求小姐明察,求小姐明察啊!” “我自会明察,用不着你教!沈云城,去,把所有的人都召集到院中来!” 沈云城知道周欣然是愤怒到了极点了,领命正要出去时,却无意看到了被斩断小蛇旁的一点泥土……泥土?他还记得刚刚漫修在伺候完小姐午饭,收拾碗盘时,无意中看到手上的脏东西,一皱眉,轻轻拍了几下的动作。 是他?虽相处不久,但漫修极爱干净的习惯他欣园是众人皆知,因此,周欣然让他伺候饭菜也在常理之中。可他的手上怎会有脏东西?而那拍打下来的……是泥土! 沈云城想到这里,不禁一皱眉头。 “沈云城,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没听到我说的话吗?” “小姐,这……” “沈云城,别以为爹安排你个护卫的职务,你就可以无法无天了。这里是欣园,是我周欣然的天下!你没有保护好本小姐,让本小姐受到如此大的惊吓,这笔账本小姐还没找你算呢!怎么,现在,还要违抗我的命令吗?” 周欣然咄咄逼人,沈云城本想出口的话又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没有,小姐,云城这就去召集众人。” 很快,所有的人便被召集到了院中。沈云城特意注意了一下漫修,他还是那般镇定,似完全不知这件事情一样。 第一百九十六章 借刀杀人 “今儿的事想必你们都听说了吧?冰丫头藏蛇准备要毒害于我!”对着满院的众人,周欣然恶狠狠的咬出了每一个字,院内一时间鸦雀无声。谁都知道,此时出一点纰漏,都是要丢掉性命的。 “小姐,小姐我冤枉啊!小冰真的不知道是谁把蛇放到小冰袖中的!”小冰跪在地上乞求道。 “哦?你说有人冤枉你!好啊,那你倒说说看,是谁把蛇放到你袖中的,而最后针对的又是我呢?” “小姐,小冰真的不知道。小冰要是知道,就算是自己被蛇咬死,也定不会让那畜生惊吓小姐半分的!” “呵呵,你倒是衷心!好吧,就给你次机会!现在欣园所有的人都在这儿了,我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找出你所谓的诬陷之人,找得出来,我自不会怪罪于你,如若不然,就休怪本小姐手下无情了!” “小,小姐……”小冰想死的心都有了,她怎么会知道是谁想陷害她? “记住,就半个时辰!” 整个院子很大,但此刻空气似乎凝固一般,谁都不敢大声喘一口气,任小冰凌厉焦急的眼神在他们每一个人的眼前划过。 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小冰努力的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半日下来,她见过很多人,到底会是谁这样坑害她!她因得小姐的宠,平日里在欣园里得罪过不少的人,任谁,都是有可能这样做的。不,不对,不是任谁都有这个胆量的!万一被查出来,是要被小姐五马分尸的。居然敢在小姐头上动土,实在是活得不耐烦了! 突然,小冰的头脑里闪过一个人的身影。难道是他?只有他跟自己,跟小姐都有深仇大恨,而且,他刚刚有接近过自己的! “秦漫修!是你,对不对?”小冰把目光锁定在了秦漫修的身上。可漫修依旧面无表情,仿佛世外之人一般。 “你这个贱奴才!”说着,小冰愤慨地一把将秦漫修拽出了人群。漫修随着她狠狠的一拽,手上的锁链牵动着肩胛骨的疼痛,当即眉头深皱,上牙狠狠地咬住了下唇。 稳坐在座位上的周欣然看看秦漫修,却不动声色,她说过,给小冰半个时辰的时间。 “秦漫修,是你把蛇偷偷放到我袖中的,对不对?”小冰拽着漫修的铁链疯狂的摇晃道。 漫修的脸霎那间变得煞白,疼痛让他再次大汗淋漓,可为何嘴角边,会挂有笑容? “呵呵,我以为,你,会最后,一个,想到我!”漫修断断续续的话倒让在场的人都大惊失色,这算是他承认了吗?蛇是他放入小冰的袖中,然后吓到了周欣然? “好啊,终于肯承认了是吧?我就知道是你!敢诬陷我,还恐吓小姐,秦漫修,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哈,哈哈……” “呵,你在笑吗?放了蛇却没有如愿的攻击到小姐,你在笑你自己的愚蠢吗?” “呵呵,是笑你的。” “笑我的?” “还有三刻钟了,三刻钟,你找不到真凶,我不介意替你顶这次罪,反正,在这个欣园里,我又不是第一次替别人顶罪……咳咳,不过,这次我可以死,下次,下次呢?你,会找谁呢?” “你!”这个可恶的秦漫修,几句话,便把整个局势颠倒了过来。谁都知道,秦漫修是欣园的贱奴,是小姐周欣然最恨的人,因此,为了讨好小姐,更为了自保,很多惩罚都是漫修替别人承受的,可他从来没说过什么。这次,估计小冰找不到真凶,便又拿秦漫修出来顶罪,也在众人的意料之中,难怪他会说还以为小冰会最后一个想到他了。 “你胡说!明明就是你,还敢在这里狡辩!”小冰抬手就朝漫修的脸上打将下去,可这回,漫修死死的抓住了小冰的手腕,轮到小冰喊疼了。 “证据,证据呢?” “你,你放手!”不知为什么,看到漫修的眼神,小冰竟莫名的有些害怕了。 “如果我没记错,每天安排人监视我,折磨我,临了还要给我搜身,把我锁在柴房中的人就是你吧?试问,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能做什么?”漫修一把甩开了小冰的手,手腕上那一道红色的印记,足以告诉众人他刚才有多用力,小冰吃疼不已,却不敢再对他如何了。 “老汪头儿,你怎么说?”小冰把视线转向了负责看管漫修的老汪头儿身上。漫修听她这么一问,心里不禁一笑,除非那老汪头儿是傻子,不然,就算刀架到脖子上,也是不会承认的。 “冰丫头,我老汪别的不敢说,眼睛可是一级的尖,他要是能在我眼皮子底下抓蛇,我老汪头儿立刻把头割下来!” 老汪头儿信誓旦旦的回答再次把小冰打入了十八层地狱,本来就不确信是秦漫修的小冰这回再也无话可说了。 “呵呵,不过,没关系,我早已无所谓了。命,早就不归我所有,只要你们想拿去,随时。”漫修仍风轻云淡的补了这么一句,可那话,显然是说给周欣然听的。 “不,不是我,不是我!是你吗?是你?还是你!”小冰放过了漫修,拽着旁边人的领口,挨个儿的问道。 可是,半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她什么也没问出来。 “小姐,小姐饶命啊,小冰对小姐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啊!小冰就算死,也绝不会伤害小姐半分的,小姐,小姐!” “我给过你机会了,半个时辰之久!” “小姐,真的不是小冰!小冰冤枉啊!” “冤枉?哪个贼人被抓时不这么喊?要是都信,这世上还要王法做什么!来人那,小冰袖中藏蛇,企图谋害于我,先打三十大板!” 三十大板?一个弱女子能承受得了吗?可是,眼下这种情况,谁敢替小冰求情?曾经在小姐身旁红极一时,耀武扬威的小冰,现在就剩下了嘶喊的悲鸣,和血肉模糊的臀部了。 “十八,十九,二十……”到第二十板的时候,小冰因承受不住痛,晕死了过去。 第107节 “启禀小姐,小冰晕死了过去。” “你们没打过人吗?还是没见过人晕死过去!”听着周欣然的呵斥,手下人立刻会意,拎了桶凉水,浇醒了小冰,剩下的十大板又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小冰的身上。最后,小冰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了,眼见一缕香魂将要泯灭,漫修又想到了丫头小甜,曾经衷心服侍周欣然的丫头,临了,得到的却尽是无情的回报,如若她们能预见到有今日,当初还会那般的盛气凌人、不可一世吗? “回小姐,三十大板已打完。” “恩,好,死了没有?” “回小姐,还有一口气。” “恩,通知她的家人,把她领出去,别脏了我欣园的地方!另外,把主厅的那间房间给我收拾干净,从今儿个起,我住那里!”周欣然的口气中没有丝毫念及旧日主仆的感情,当即起身便要离去。走过沈云城身旁时,小声对其说一句,“沈云城,吩咐他们把这里收拾干净,你,一会儿过来我房中一趟。” “小,姐,冤枉!”小冰的声音就似风筝要断了线一般,可是,周欣然头也不回的便走了开去。这,恐怕是小冰在欣园留下的最后几个字,也是她最后一次见周欣然了。 “你还真够大胆的。”沈云城吩咐众人收拾时,独把漫修也留了下来。 “此话怎讲?”漫修很是平静的回答道。 “你的目的根本不是诬陷小冰,吓倒小姐那么简单,恐怕是真心希望小冰袖中的那条蛇能够咬到小姐吧。不过,要通过这种方式解决仇恨,你不怕,你会付出更多吗?” “沈大人的话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呢?” “小姐不是傻瓜,你自己好自为之吧。”沈云城走了,留下了漫修,和淡淡的一声冷笑。 “小姐,有什么吩咐?”沈云城来到了周欣然的房间,恭恭敬敬的行礼后道。 “我们周家,待你如何?” “将军和小姐都待云城恩重如山,师父更是救了云城之命,还教授云城功夫,此恩今生难报。” “现在就有个报答的机会。” “小姐请讲。” “你,给我把何金兰抓来!” “什么?” “同样的话,一定要我说两遍吗?” “小,小姐。属下……” “你敢违抗本小姐的命令?哦,看来外面的传言是真的了?你,跟秦漫修是一伙的。一起来对付我的!” “不,属下岂敢!”经周欣然这么一说,沈云城赶忙跪下身来。都说众口铄金,原来真是如此。自己纵然有百口也莫辩啊。 “那就把何金兰给我抓来!我倒要看看,这个秦漫修能跟我抗到什么时候!” “小姐,依属下看,这秦漫修现在对您是言听计从,又何来的对抗一说呢?” “哼!他拿我当傻子,你也这么认为吗?在我面前一个样儿,背后又一个样儿。” “云城惶恐!还请小姐明示。” “你也开始跟我装糊涂了?今日之事,我不会就这么罢休的。” “小姐是说,那蛇是秦漫修放的?” “冰丫头的为人我最清楚,她没那个胆量。这欣园里唯一有胆量做这事儿的人就是秦漫修了。” “小姐,那您……” “冰丫头自恃得宠,在这欣园把自己也当主子了,你说,这样的奴才,我能要吗?” 沈云城心头一惊,想不到这周欣然竟然有这等狠毒的心计。要不是为报师父之恩,答应留下保护周小姐…… “那小姐为何又不罚秦漫修?” “罚?众目睽睽之下,你有证据吗?这也是他聪明之处,做的居然滴水不漏!还反将了我一军!借刀杀人!不过,我还要谢谢他,帮我清理了我想清理的人。” 滴水不漏?借刀杀人?沈云城想起了泥土,幸好自己眼尖手快,把那条断成几节的蛇及时清理了出去,否则,真的能滴水不漏吗?而借刀杀人的,究竟是秦漫修,还是周欣然呢? 第一百九十七章 云城赴京 “万一,是其他人做的呢?是否,再调查一下稳妥……” “沈云城,你不觉得你的话太多了吗?”周欣然用凌厉的目光打量着沈云城,沈云城不敢再有异议了,当即道,“那小姐打算如何处理他?” “呵呵,我说过,得罪我,就会让他生不如死。他不是无所谓了吗?不是说命早就不是他的了吗?我倒要看看,何金兰在的话,他还会不会这么胆大妄为,到时,我会让他知道痛的滋味。拿蛇吓我?秦漫修,你就等着付出代价吧!” 沈云城有些面露难色。 “怎么?为难了?” “小姐,属下岂敢!但据属下所知,那何金兰是兵部侍郎杜大人的干女儿,而且之前也是吏部叶子廉明媒正娶的夫人。虽然新婚之夜发生异变,但叶子廉也只是将她赶出家门,并未深究此事。可见对其还是手下留情的。此刻将军刚刚进京,正是笼络人心之际,此时抓了何金兰,岂非同时得罪了杜大人与叶大人,而且,那杜大人之妻陈白玉又是陈公公的亲外甥女,连太皇太后都疼她三分。叶大人的父亲和叔叔在朝为官不说,更有个娘娘也在宫中。小姐,不能因小失大啊!” “那依你的意思呢?莫不是叫我白白吃个哑巴亏?” “不,属下绝无此意。只是请小姐三思而后行!小姐若想惩罚他,自是有千万种办法,独不能走这步险棋啊!” “该怎么做不用你教我,你只回答你去还是不去!你不去,我照样会派别人去的。” 这周小姐如何就只认定了何金兰呢?沈云城无法再找出理由说服她了,就只能照令办事。他去还好些,至少没想过要伤害何金兰。如若他不去,这位欣然小姐一定会言出必行,派别人去的,到时,后果还不知会是如何呢! 能在自己手中掌控时就尽量在自己手中掌控吧。沈云城出了门,回头望了一眼周欣然的闺房,低头短叹了口气。 行走于长廊之上,脑海里尽是矛盾的纠葛。抓何金兰至此,其意无非就是要逼秦漫修就范。难道秦漫修在欣园受的苦还不够多吗?小姐这到底要做什么?真要赶尽杀绝不可吗?内心里那未泯灭的一丝良知在召唤着沈云城。他到底,该不该帮小姐呢? 黑影!沈云城的脑海里突又浮现出那日在军营跟踪秦漫修时看到的要出手杀漫修的黑影来。那出手的招式,速度,沈云城再熟悉不过了。为什么要杀了戈大人,还要再杀秦漫修!秦漫修难道与周家有不解之仇?等一下,秦漫修?秦威?……自己儿时偷见的一个场面竟毫无预兆的跃入了自己的脑海。 “你当时为什么不说?秦大哥对我们恩重如山,你就眼睁睁的看着他被诬陷,被杀死?” “我,我没有勇气说。他的势力实在太大了,周围全是他的人,要我怎么说!” “就因为你的胆怯,才造成了今天的悲剧!我替秦大哥不值,我为有你这样的相公感到羞耻!” “娘子!” “不要叫我!从今往后,咱们夫妻恩断义绝!我会带着儿子远走他乡,你也不要来找我们!我没有你这样的丈夫,儿子,也没有你这样的父亲!” 至今,儿时父母亲吵架的记忆还在沈云城的脑海里留有一席之地。他记得,那是他最后一次见父亲,之后就和母亲真的远走他乡。而后来母亲生病去世,病榻上的最后遗言,竟是一句“儿子,我们一家都对不起一个人。秦威……” 年纪很小的云城当然不知道秦威是谁,也不知道父母亲吵架时,母亲指责父亲不说的又是什么。而那个势力太大的“他”指的又是谁。对不起?母亲说的对不起到底指的是什么呢?实话又是什么呢?他不知道,只知道在他最落魄的时候,有个人找到了他,也就是现在的义父。收养他,并教他武功。可是,那日夜里看到的黑影人,分明就是义父……戈大人一直是周将军的宿敌,十几年来对秦威的死从未放过手,这次他约见秦漫修……难道秦漫修和秦威……他们会有关系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沈云城想的头都有些疼了。 “啊!”沈云城太专注的想自己的事情,竟和一个丫头撞到了一起。丫头篮中的物品洒落地上,沈云城赶忙回过了神,帮忙蹲下身去捡。 “你没事吧?” “没事,多谢!”沈云城听着这甜美的声音,似有些耳生。望去,却是后花园的丫头,叫做明溪的,她的眼睛,是这般好看的来着吗? “你,是哪里的丫头?” “我是后花园的丫头,叫做明溪的。” “明溪……这都是花种子?”沈云城手里拿着捡起来的物品,仔细端详着。 “是,小姐命将后花园的花全部换过,因此,才出门采购了种子。” “哦,都是些什么花?” “各种各样的都有,小姐喜欢新鲜,因此全城里最稀有的花种子都被我买了来。” “哦,是吗?”沈云城略有所思,可就在这时,后花园的管事看到了明溪。 “明溪,你这个死丫头,让你出去买个种子,居然也要那么久!还不快去种上!在这里磨蹭什么!” “管事,是我不小心撞到了明溪,你勿要怪她。” “啊!原来是沈护卫,没事,没事,明溪,你收拾好,再过来吧。”管事一看是沈云城,立刻换上了副嘴脸。 明溪从沈云城手中拽过了那包花种子,放入篮中,道个万福,急急忙忙的走掉了。 “明溪……” 沈云城随即摇了摇头,还是赶快去办正事吧,去东京寻何金兰。 一路上快马加鞭,风餐露宿,京城,京城现在就在脚下了。要去林府吗?还是先去寻义父?他到底想知道些什么?城门上依旧贴着陈涛的通缉告示。陈涛!秦漫修!秦威!这其中的关系想必只有当事者才清楚得很吧。 啊!有人拍了他的后肩膀。沈云城敏锐的警觉了起来,并立刻反手去擒拿那人。那对方似乎速度和力量更高他一筹,加之本身又占尽了先机,仅三招,便将他手中的剑夺了过去。 “义父……” “哼!我是怎么教你的。居然连我出现你都没有觉察到半分!如若是敌人,你早就性命不保了!”对方恨恨的把剑扔回给了沈云城。 “请义父恕罪!” “你为何会来京城?” “回义父,是小姐……” “这个欣然,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听说她最近还逼疯了管家,逼死了他的婆娘并另一个丫头。这还不算,还私收了个贱奴!”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义父,他什么都知道。可他知道,那个贱奴就是他那日要杀的秦漫修吗? “是,请将军和义父处罚!属下无能,阻止不了小姐。” “哼!恐怕周将军在,也阻止不了她吧。任她去吧。对了,那贱奴是谁?欣然怎会无缘无故去收个贱奴呢?” “回义父,云城只是听说那贱奴之前得罪过小姐,小姐报复心理,才将他捉入府中折磨的。” “恩,这倒是欣然的作风。她派你来京城做什么?” “也是关于那贱奴的,听说他在京城有个相好的女人,小姐便命属下将那女人一并捉了去……” “胡闹!堂堂二品马帅的小姐,居然跟些下三滥的人较上了真儿!” “可是……” “好了,我也知道欣然的脾气。只要别出大事,由着她去也就是了。” “是。” 沈云城有心要问军营里那夜的事,却又怕万一问出来需要杀的人就是秦漫修,他又明知不报,到时死的可就不止秦漫修一人了,于是,索性作罢。不知者,无罪!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那双凌厉的眼睛没有放过沈云城似有心事一般的眼神。 “义父,云城在想,是否先去拜见将军。” “将军刚进京城,正是稳定四处关系的关键时刻,这等小事就不必让将军费心了。你处理好就行。将军把小姐交予你保护,是对你的信任,你定要保欣然万无一失才行。” 第108节 “是,云城一定做到。” “去吧!” 沈云城也不知为何,就是没有说出秦漫修的名字来。他完全可以和他的义父站在统一战线上的,只要他说,那不仅秦漫修,恐怕连林家,何金兰,还有兵部侍郎杜大人一家,叶子廉一家,都会或多或少的受到牵连。可能真如义父之前说的,他不适合做杀手,他,不够无情。因此,充其量只能是个护卫了。 林府!沈云城伏在暗中观察了两日,何金兰,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果真让人一见犹怜!可就这样将其抓回欣园……沈云城不知自己为何这般犹豫不决,他在等什么?难道是希望谁来救救何金兰,也救救他自己吗? 又埋伏了一日,不行,不能再等了,小姐那边等着要人的,明日,就明日,何金兰,对不起了! 经过这几日的观察,沈云城已经摸透了林府的作息,林府里功夫最好的当属林义、林雨清和肖飞三人。而白日里林义和林雨清会各自出门,直到傍晚才归,家中唯独留下的对手就是已与林雨薇订了亲的肖飞。自己的胜算,很大! 这日,金兰独处于林府院中,看着树叶落下,又入秋了。 金兰弯身捡起一片落叶,一时间竟出了神,而不久后,她眼角的泪水便出卖了她的想法,她陷入了自己的悲伤之中。 埋伏在暗处的沈云城眼看着她伤感的泪水,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他不想抓她,可是,他不出手的话,一定,会有别人来的。 这是个绝好的机会,他不能错过了。 想着,沈云城一握手中的剑,又环顾了一下院中的情形。在确认院中无外人后,一个跃身,出现在了何金兰身后。可就当他出手要打晕何金兰时,手上却觉一震,竟是个石子儿!糟糕!被发现了!沈云城再想去抢何金兰时,却见金兰早已被另一个人救到了一边。 “哼!你终于现身了!我们等你好久了!” 看到肖飞现身时,沈云城并不奇怪。可当他也看到林雨清时,便知自己中计了。 “说,你到底是谁?为何偷袭金兰?” 沈云城也不理会对方,当即拔出了手中长剑,“哼!先赢得了我手上的长剑再说!”说着,沈云城和林雨清、肖飞三人便动起了手。 一交手,三人才知道,对方的功夫都不弱。 何金兰!沈云城的目的很明确,他不想恋战。但如今被二人相缠,想要脱身,唯一的办法恐怕也就是何金兰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云城被擒 可要如何接近何金兰呢?沈云城边打边想。有了!沈云城先一幌身,让肖飞误以为自己要向左打,而避开了肖飞的缠绕,又一个跃身,长剑直指旁边金兰的胸膛。林雨清赶忙去挡,肖飞也赶忙去救,没想沈云城一低身子,只是把金兰身上的荷包挑了去。 桃花荷包!漫修也有一个的。漫修被抓入欣园时,东西都被搜了去,其中的这个桃花荷包沈云城是有印象的。何金兰也有相同的一个? “后会有期!”沈云城冲二人一抱拳,说道。 后会有期?林雨清和肖飞当即一愣,难道此人并非来害金兰的?只是想要金兰身上的荷包?做什么用? 可就在二人愣神期间,沈云城却出其不意的朝他二人处放出几把飞镖,林雨清和肖飞忙用剑抵挡,可在这个空,沈云城竟像鬼魅一般,转眼到了他们的身后。 “鬼形移步法?”当肖飞失声喊出时,已经晚了。何金兰的粉颈前已多了一把长剑。他们两个人都没有办法抵挡沈云城! “后会有期!”沈云城再次抛出了这句话,手上一用力,拉着何金兰便想要脱身离去,可就在这时,只觉后身一麻,竟有人用石子点中了他的穴道。这已经是今日第二次着石子儿的道儿了! “爹!” “林伯父!” 出手的竟是林义! “伯父好威风啊!到底姜还是老的辣!林哥哥,肖飞,你们俩也太差劲了吧,连这么个小小的贼人都差点让他跑掉!”院中又多了几个女子,说话的便是当中的林雪儿。 “好了,雪儿。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这世上哪有常胜的将军!” “哼!我看姐姐就是偏心,又说到你的好夫君了吧!” “你这丫头!他可是你姐夫!” “知道啦知道啦!说吧,你这个小贼,是谁派你来林府的?” 沈云城一声不吭,今日之败,并非技不如人,而是太过轻敌。既然林雨清能在此时出现,为何就没想到林义也会出现呢? “呵,你不说是吧?我可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雪儿,你别跟着胡闹。过来!” “我又怎么胡闹了。他埋伏在林家观察了几日,处处跟踪金兰姐姐,今日还想偷袭于她,不是贼人是什么?抓住他,不能这么便宜先送官府,等我审明白了,再送也不迟!”雪儿依旧坚持己见。 “这位小兄弟,我看你的功夫不错,应该出自高人之手。不知今日来掠走金兰,所为何意啊?”林义见沈云城功夫了得,虽偷袭金兰,却绝无伤她之意,因此,说话时语气十分客气。 “今大意轻敌,陷落于此,我无话可说。” “哦?”大意轻敌?言外之意便是输的不服气了。“好,咱们赌一次,如何?你若能从我的手上抢走这个荷包,今日之事,我林家决不再追究。如若不然,请实言相告!” “林伯父!” 可是,雪儿的抗议只是暂时的,因为,林义已经给沈云城解开身上穴道了。 “林老爷果然豪气。好!在下就不客气了!” 沈云城说话间当即出手,可是,长剑虽送到林义面前,却每每差之分毫,都被林义轻松化解开去。林家如此藏龙卧虎,沈云城不禁更提高了一份警惕。 一时间,二人战得难解难分。沈云城长剑一挑,竟还真挑断了林义手上那荷包的挂带。林义赶忙一握,将差点掉落的荷包重新握于掌心,同时急急一闪身,又避开了那长剑的威胁。围观的众人不禁都捏了一把汗。 “招!”林义又使出了他的石子儿,虽打中了沈云城,却因沈云城的一偏身,没有中到穴位之上。 眼见都过了半个时辰了,二人竟还没有分出胜负。看来,此人的武功真的非比寻常啊! 二人直打到了屋顶,此时,林义卖个破绽,故意一松手,荷包掉落。沈云城赶忙飞身去抢,却不知此时林义又掷出石子,又是从背后点中了他的穴道。沈云城重重的摔落,却被林雨清赶忙抢前一步,他被林雨清接住了。 “好!真是太精彩了!”来人竟是叶子廉! “叶大哥!” “金兰,你没事吧?” 此时,林义也从房顶跳落下来。 “老爷,没事吧?”同叶子廉一同进院的林夫人赶忙上前,确定林义无事后,才安心的只给其擦了擦汗水。 “叶大哥,我没事,多亏林伯父和林大哥,肖飞,是他们救了我。” “多谢各位!”叶子廉深深的做了个揖。 “叶大人客气了。若非叶大人来信通知,我等还不知道有人会盯上这林府呢。” 原来自漫修离去至今,已有数月之久。叶子廉忙于对付叶子奇一干人等,只有将金兰暂放林家,并派自己身边最信任的杨全随时保护。 数日前,叶子廉和叔叔叶明心终于成功的设了一场计,不仅让叶子奇原形毕露,还抓住了要作乱的庞韦和孔家兄弟。知道了真相的叶明知对叶子奇的所作所为大为恼火,硬是将其赶出了家门。庞氏因兄弟被擒,儿子被逐出家门,羞愧难当,再也不似先前嚣张。正当叶子廉禀告了父亲,准备择日再迎金兰进门之时,却接到了杨全手下人的来报,说有个神秘人每日都埋伏在林府观察,而且,对象似就是何夫人。 叶子廉果断的将此事告知了林老爷,于是,众人便设计,用金兰引其上钩,再将其一举拿下。比较意外的便是,此人的武功竟是超出了他们的想象,竟是如此能耐。 “现在该心服口服了吧?说吧,你是谁?来此有何目的?” 沈云城输的很不甘。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你到底是不是男子汉大丈夫,怎能这般不讲信用!”雪儿的话似乎起作用了,沈云城动了动嘴唇,说道,“在下沈云城,是来劫何姑娘的。” “什么?劫金兰姐姐?” 叶子廉的脸色当即便有些阴沉,这个男人,居然敢当着他的面说要劫他的夫人! “为什么?理由是什么?” “抱歉,无可奉告!” “小兄弟,如果我没记错,刚刚我们的约定,可是你输了,就要实言相告的!”林义可不满足于他这个答案。 “这就是在下的实言。”沈云城自然不能把自己受命一事和盘托出,那样会害了小姐。 “何金兰,可是秦漫修的软肋!”是另一个声音!林府的大院儿里又闪进一个身影。这个身影,在场的很多人都是熟悉的,尤其是林雨薇,打了多年交道的老朋友了,怎会忘记。 “祁天晴,你来这里做什么!这儿可是我家!” “哼!要是你,求我来我都不会来呢!拜某个人千求万请,我才答应辛劳这一趟的。” “某个人?你说谁?” “你们都认识,他,也认识!”祁天晴把目光定到了沈云城的身上。 沈云城此时抬头见这女孩儿,阳光下的她笑容是那么的美丽,那么有活力,刚看何金兰时只觉得她美,但却像冰雕的美人。此刻的这个女孩儿,是鲜活的,仿佛浑身充满着激情,散发着魅力,让沈云城不禁心中一颤。心,怎么会跳得如此之快呢? “你叫沈云城?”祁天晴又贴近了他一步,仔仔细细的看了看眼前人。 “是,你是谁?” “我要是告诉你,我是罂粟花的主人,你会不会记得我呢?” 啊!是她!是她吗?对!是她! 就是她,杀了那些追杀他的人,救了他的!虽时隔多年,他是记得她的,那永远高傲、充满笑容的美丽的脸庞!啊!那眼睛……在欣园,他碰到的那个丫头明溪…… “你……”沈云城惊讶道。她在欣园出现过!那个丫头……可恶!当时就该怀疑的! “没错,咱们见过的,不止一面!”祁天晴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沈云城回想着过去,又望着祁天晴,一时间竟看得有些痴了。 “看够了没有?看够了,就谈正事吧!” 沈云城回过了神,她说的正事…… “你欠我一条命的,是不是?” “你想说什么?” “自然是想你还债了!” “好,要求!” “很好,痛快!我喜欢!不过要求多了些,你都能答应吗?” “不违背我的原则,我一定会答应。” “我不知道你的原则是什么,也不想知道,但是,我的要求,你必须答应!” “说吧!”沈云城似没有想拒绝的意思,祁天晴笑了笑,开口道,“秦漫修……” 祁天晴的口中刚说出这三个字,便吊起了在场所有人的胃口。不仅因为秦漫修与林家,叶家有很深的渊源,更因为,城门口那张海捕文书上的画像,分明就是他们所熟识的漫修!担心他去陕西军营会出什么事情,果然还是出了事。可不知为何,自那以后,他便如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没有他的消息。如今,从祁天晴的口中再次听到他的名字,不禁让众人都聚精会神了起来。 “不要再动他,还有林家的人,包括何金兰。” “我不动,也有人会动的!” “估计暂时没什么可能性了。” 第109节 “你,做过什么?”沈云城心中掠过一丝不安,她该不会是…… “我做过什么?哈哈!这个问题有意思!你动动脑筋啊,想想我是专门做什么的,就知道答案了。” “你用毒?”沈云城急得直要冲破穴道。周欣然可是义父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保护好的。他这次离开陕西前也是再三嘱咐手下一定要保护好小姐的安全。万一小姐出了事,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啊! “哈,一猜就中!没意思了!” “你们放了我!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急着回去给你的大小姐收尸吗?” “祁天晴,你……” “唉,不要这样大呼小叫,还直呼我的姓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不是吗?”说实话,要不是漫修说这沈云城有可能欠了自己人情,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费尽心思去想自己曾经还救过一个人的。当时,她可是只想杀人,看那么多大人追一个少年,便凑了把热闹,这个沈云城,纯是意外救下来的。 “小姐,云城有负于你,黄泉路上,云城定不会让小姐孤身一人……”说着,沈云城仰天长叹一声,便要咬舌自尽。 第一百九十九章 天晴相助 祁天晴眼尖手快,一把捏开了沈云城的嘴巴。 “看不出,你对你们家的那位小姐还挺衷心的嘛!算了,不耍你玩儿了。家里进了贼,东西被偷不说,房子也被烧的面目全非,人还没了……想想,你家小姐也挺可怜的!哈哈!” “全是你做的?” “呵呵,我可不敢居功,一半吧!另一半,得归功于另外两个人……哦!你猜,你们家的那位小姐现在会是什么反应呢?我想,肯定是在拼了命的砸东西吧!你是他的护卫吧?还不赶快回去瞧瞧,砸烂了东西不要紧,砸伤了她自己,可就得不偿失了!哦,还要记得,我,又救了你一命……”祁天晴的手在沈云城脸上轻轻滑过,眼睛还对他俏皮的眨了一下。 沈云城深呼吸后,镇定了一下情绪才说道,“你,真的没有杀她?” “哈哈!怎么,你怕我杀了她?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她要是出事,我不会放过你的!” “这话别人说还行,你说,有些不合适吧?你别忘了,你,欠了我一条命!哦,不,加上刚才的,是两条命!” “若不是那样,我也不会帮他!” “哼!就是因为你帮了他,我现在才站在这里跟你好好的说话。否则,你认为凭我的手段,你还能多说一个字吗?” 祁天晴的狠毒沈云城是亲眼见识过的,杀人不留一个活口,居然还能笑嘻嘻的画上她得意的罂粟花做留念! “不过你放心,来之前,秦漫修可是再三请求我不要伤害你,只是求我把话带到即可。我答应他了,就不会杀你!” “他求你,不要伤害我?” “没想到世界上还会有这种以德报怨的傻人吧!我也没想到!”祁天晴甜美的一笑,而思绪却被拉回到了数日前。 且说祁天晴自那日知道漫修与何金兰有过夫妻之实后,伤心离去。可越走越想哭,越走越不甘心,越走越想漫修,终于,她还是没能敌过自己内心的另一半,决定回来寻找漫修。躲在林家周围多日,终于见漫修出发,竟是去往陕西秦凤路军营。祁天晴当即也易容混入了军营,本想和漫修分到一队的,没想却阴差阳错,分到了严成发的那队。 看到漫修得罪严成发设计被打的时候,说实话,祁天晴还有些幸灾乐祸的感觉。自己甚至给严成发出主意,让他折磨漫修。但在见到他独自流泪的那一刻,祁天晴的心彻底的软了,甚至可以原谅他与何金兰的过去,甚至在内心里容许何金兰的存在了。 给漫修金疮药的是祁天晴,严成发要杀漫修时,用石子打伤严成发的腿,给漫修以可乘之机的还是祁天晴。 可决赛之后,漫修在参加完姚田的庆祝宴会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自己到处找,找到的结果竟是漫修杀人了,而且,杀的还是泾原副都部署戈一民戈大人。次日,又知他打晕了行营大人的小姐私逃。杀人犯,逃兵,哪一条他都活不成! 在军营里又找了几日,漫修还是毫无踪影。祁天晴突然想起了几日前偶然偷听到的那行营张小姐和丫头的对话。 “欣然呢?” “回小姐,周小姐已经回欣园了。” “什么?回去了?我被贼人打晕了,她连问候一声都没有,就这么回去了?” “回小姐,是这样的。不过,周小姐走的可匆忙了,连行营大人那里也没有打招呼,不知是否家中出了什么事。” “哼!她家能出什么事!爹去了京城,娘又不住在她的欣园。偌大的一个园子,就由着她作威作福!我倒要看看,她最终能得个什么样的下场!” 欣园?为了调查杀人的真相,别人都没能离开军营,唯独这位周小姐,因她是周将军的千金,便破例准许她离开了。漫修的突然失踪会不会和这个周欣然有什么关系呢?不然,为何漫修在军营失踪的同时,周欣然也突然匆忙的离去了呢? 不管怎么说,都得试试!无论他在与不在欣园!祁天晴也不管那么多了,找个机会混入了出营搜查的队伍,又借口上茅厕撕下了伪装的面具,立即前往了欣园。可这个园子,看守的似乎很紧,要如何才能进去呢?进去,万一没有秦漫修,自己又如何全身而退呢?对了,易容!面皮就剩这么一张了,一定得赌对了才行啊。 祁天晴易容为一个丫鬟进入欣园的那日,正是沈云城接受周欣然命令,前往京城去捉何金兰的日子。在沈云城出门时,还与祁天晴假扮的丫鬟明溪照了个正面,可沈云城有自己的心事,祁天晴更是压根就没想起自己还认识过这样一个人,就这样,错过去了。 幸好的是,祁天晴在绑起那真正的丫头时已经问清了对方的身份,因此,装起来有些得心应手。只可惜,她装扮的丫头只是个在后花园劳作的小丫头,奉命出去买花种子才意外糟了祁天晴的黑手,对于祁天晴所说的什么逃兵一事,那丫头根本一无所知。不过,那丫头倒给祁天晴提供了一条重要的线索,就是不久前,欣园多了个贱奴,虽不是什么逃兵,长相却与祁天晴描述的俊美男子差不太多,只是脸上有两道疤痕,还被刻上了贱奴的字样,看上去有些不完美了。也正是因为这,祁天晴才下定了决心,进欣园探个究竟。 因那丫头还告知她欣园高手如云,尤其是一个叫沈云城的,小姐身边的贴身护卫,武功更是出神入化,因此,祁天晴在欣园行走时,还是很有分寸的。沈云城,如果有机会,她倒真想见识一下,到底有没有那丫头说的那么神乎其神。 晚饭的时候,祁天晴终于得了个空,前往了正厅。因为,她打听到,那个欣园的贱奴需要每顿饭都跪在小姐身旁伺候。她要亲眼看看,这个贱奴是否就是她日思夜想的秦漫修。 她看到他的时候,他也恰好抬头看到了她。只不过,他没有任何反应,又继续低下了头,而她,心好抖!脸上的两道长长的疤痕,那刺眼的“贱奴”二字,手脚上沉重的锁链,似乎在诉说着漫修在欣园受了多大的折磨。 那衣服下面,真是锁链穿骨吗?祁天晴都有些不敢、也不愿去相信她今日千方百计打听到的消息了。 好容易周欣然的晚饭才算结束了,丫鬟小冰又吩咐人用剩下的美味喂了欣园里的狗。之后,厨房的几个妇人干脆把收拾打扫的活计都扔给了漫修,反正他也要吃饭的。 算来,最近一段日子,漫修吃的东西很杂,除了园子里的果子草根,还有偶尔能抓到的动物,算得上大餐的,就是李大伯偷偷给他留出来的食物了。拖着疲惫的身体,和沉重的锁链,漫修把碗筷都收拾到了厨房中去。看着堆得如山的碗筷,漫修自嘲的笑了一笑。 刚舀了水,准备动手刷时,忽觉后面有个人捂住了他的嘴巴,这个香气……?漫修总觉得有些熟悉…… “嘘,是我。” 祁天晴撕下了她的假面皮,露出了真实的模样! “你……” “嘘……你怎么搞的,弄成这副狼狈相!”祁天晴口上虽责怪漫修,但看着漫修这个样子,着实心疼不已。 “你怎么进来的?你快走,这里的眼线众多,让她发现了你,可绝不会饶你的。”漫修有些着急的向祁天晴说道。 “你这是在关心我吗?”祁天晴的嘴角又翘了上去,对这个笑容,漫修太熟悉不过了。 “别说了,快走吧。她暂时不会杀我的!” 祁天晴一听这话,脸立刻阴沉了下来。“我这就去杀了她,看她还怎么欺负你。” “祁天晴,这里高手众多,你别去……好吗?” “你,在担心我?”刚要迈步出去的天晴止住了脚步,回头深情的望着漫修。漫修的脸一红,说道,“我得快点收拾这里了,一会儿会有人来。” “放下那些破碗!我来就是要和你一起走的,难不成还真当她欣园的下人吗?你放心,要来的那个人估计还得再睡会儿才能醒,这段时间足够我们离开这里的了。”漫修知道肯定是祁天晴又用什么手段把老汪头儿给弄晕了。 “走?”漫修不止一次的想过逃走,可如今,周欣然拿住了他的把柄,随时会把怒气转给林家和金兰身上,自己即使走了,万一害了待自己如亲人般的林家和金兰,又当如何自处? “这是夺命散,足以让咱们出了这欣园的大门的。” “不,不能走。” “你说什么?”祁天晴惊讶的望着他。 “周欣然说过,如果我无故死亡或逃走,她都会把帐记到林家和金兰妹子的头上的。我不能让他们为我承担什么。” “金兰!金兰!又是她!”祁天晴听着这个名字就莫名的生气。 “你快走吧,趁他们还没有发现!” “她说什么,你就信啊?说不定是唬你的呢!这里离东京那么远,再说了,那何金兰不还是什么兵部侍郎的干女儿吗?她周欣然有多大的本事,难道能一手遮天?就算是她敢,林雨清又不是不会功夫,难道就束手就擒,眼睁睁的看着她派人把林家的人和何金兰都抓到陕西吗?” “不,她手上有我一份契约,我走了,东京的林家,还有金兰妹子肯定会遭殃。” “契约?在哪儿?我给你偷出来就是!” “你?这里很多高手的,你不要冒险。” “我有迷魂粉,任再多的高手,也抵不过这个吧。我还倒想真见识见识这里人的本事呢,尤其是那个什么沈什么城的,我扮的这死丫头都快把他捧上天了!” 啊!沈云城!难怪周欣然今日反常的贼笑,漫修就觉得奇怪,原来是沈云城不在场!难道他被派去东京抓人了吗?糟糕!何金兰! 第二百章 逃离欣园 “沈云城,你可认得?”漫修急急的问祁天晴道。 “沈云城?不认识!” “他认得你的。而且,好似还欠了你一个很大的人情,如果没猜错,他,应该见过你的罂粟花。” “见过我罂粟花的人多了,你不还有吗?”祁天晴说着便一脸坏笑。 “如果我没猜错,他肯定还见过你。” “什么?不可能。能活着见到我,又见到罂粟花的人,这世上,只有你一个!” “不,不然他不会宁可得罪周欣然也要救我了。” “什么?他救过你,还是因为罂粟花的原因?” “对,我肯定,是罂粟花,是你的原因。” 祁天晴努力的回想了起来,似是多年前,有那么一个被人追杀的男孩子,当时祁天晴玩兴大发,杀了所有追杀他的人,并守着他在尸体旁刻上了她得意的大作。难道是他?那个连说句话都很腼腆的男孩子? “现在的他,在哪里?”祁天晴问道。 “如果不出意外,就在赶往东京林家的路上。他的目标,应该是何金兰。” 祁天晴尽管知道漫修说的已经很客观了,但一听到那个名字,她还是不自觉的介意着。 “你想要我怎么做?” “他今天才走的。应该没走多远。祁天晴,我求你帮我个忙……” “帮你去开封林家一趟,阻止他抓何金兰?” “是,只有你,现在只有你能帮我这个忙了。” “好!这个忙我一定会帮,但是,你今晚必须跟我走!” 还没等漫修回答,就听门吱嘎一声的响了。漫修大惊,祁天晴也忙往草垛后一藏。 而进来的,好似并不是欣园的人,而是两个贼影。 厨房里有人!那两个贼似乎也大吃了一惊。可当其中一个贼要威胁漫修不要出声的时候,另一个贼却似乎特别激动。“秦,秦大哥!” 第110节 漫修定睛一看,眼前二人并非别人,正是圣手香堂的堂主牧峰和他的女儿牧兰之。世界真是太小了,竟在陕西的欣园又能相见!一时间,竟有些感慨万千了。 “怎么是你!”牧峰也认出了漫修。 “牧堂主,兰之,一向可好?” 这是漫修第一次称呼她为“兰之”,牧兰之久已装作平静的心中又泛起了涟漪。 “我道是谁,原来是你们!”祁天晴也站了出来。 “是你?”牧峰父女可对这个祁天晴没什么好印象,当初就是她害的圣手香堂解散,父女两个还都跟着受了辱。 看两方有些针锋相对,漫修忙插入了其中。“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你们赶紧走吧。” 这时,牧兰之才注意到漫修手上脚上的锁链,当即大骇。“秦大哥,你这是……” “这欣园的女主人太过狠毒,才这么招呼他的。” “我没事,你们赶紧走。被发现了,她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儿。”漫修亲眼见周欣然设计害死刘姨,小甜,逼疯管家,知道她做事心狠手辣,如果发现欣园里进了贼,那后果不堪设想。 “要走,也一起走。” “不,你们先走。我……” “钥匙在哪里?在这欣园主人的身上吗?秦大哥你稍等,我这就去偷了来,咱们,一起走!”牧兰之不容分说,便矫健的飞身出了厨房的门。 “兰之……”漫修也不敢大声喊,生怕惊动了欣园的护卫。 “兰之!”牧峰回头看了看漫修,叹了口气,也追了出去。 “牧堂主,还有份儿秦漫修的契约!咱们陆上龙宫见!”牧峰出门的时候,祁天晴说了一句,她下的迷药也没多少时辰可拖,万一被人发现了,到时想走,可就真的来不及了。 “哼,看不出,你这小子,还真有人肯为人拼命那!”祁天晴是女人,她天生的敏感告诉她牧兰之非常喜欢漫修,为了他,甚至可以做任何的事情。 “抓贼啊!”就在祁天晴带漫修离开厨房,往后门走时,却听到了整个欣园沸腾起来的声音。啊!牧峰父女有危险! “别管,咱们赶快走!” “不行!他们是为我……” “你现在不出去,以后想出去就更难了。送你出了门,我就回来救他们,有你的羁绊,我们什么也做不成的!” 漫修沉默了。是的,他现在是个累赘,他什么忙也帮不上,反而留下只有害了他们。于是,当下,加快几步脚步,往门口走去。 不!漫修突然又停住了脚步。 “你干什么?快走啊!” 漫修二话没说,反而铺起了旁边的柴火,稻草。 “你,这是做什么?” “欣园里的秦漫修,死了!” 漫修这一说,祁天晴才反应过来,感情他是要火烧厨房。想起他当日火烧秋水伊人小岛时的情形,祁天晴不由的一笑。 火燃烧了起来,二人出了厨房门。祁天晴临行前还不忘要把昏迷了的老汪头儿扔进厨房。 “你这是做什么!”漫修大骇道。 “你死了,总得有尸体吧!” “不行,放过他吧!他的身上又没有被穿骨,早晚会被发现的,何苦再伤一条人命。” “那他也折磨过你!” “他只是个奴才,主子说的,他敢不听吗?” “周欣然,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好了,快走吧!” “恩,好!”祁天晴扔下了老汪头儿,却抱过一些开始燃烧的柴火。一股脑儿的都扔到了与厨房相连的房子处,“既要烧,就让焰火更旺一些吧!”逐渐大起来的火苗,映得祁天晴的面容更加娇艳。 “走水了!走水了!” 在众人的慌乱中,祁天晴和漫修居然平安的到达了后门。 “是谁?”就在后门的守卫问出这两个字时,他们却同时都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我们走!” 离开欣园了!这可怕的回忆! 可就在此时,前面黑影一闪,一个身影落到了他们的面前。祁天晴正准备放暗器伤人时,却听对方说,“秦大哥,给你!” 是牧兰之。她平安的出来了。牧兰之不愧是牧兰之,给他的不仅是钥匙、契约,竟还有金簪子和桃花荷包! 漫修接过东西,着实感动不已。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这就驾马车过来,你们稍等!”而此刻,漫修接过钥匙,蹲下身来打开了手脚上的锁链。可脚上的能立刻解下来,手上的,因为穿着琵琶骨,此刻是万万解不得的,只有把锁链给他藏到衣服之中,待逃离到安全的地方再做计议。 “秦大哥,你……”牧兰之看他扔了脚上的锁链,却独把手上的锁链藏到衣服之中,有些不解。为何一动手上的锁链时,他的眉锁得如此紧,牧兰之就更不解了。 “过后再给你说。对了,牧堂主呢?”漫修不放心的问了一句。 “爹,为了帮我引开追捕,往,另一个方向去了……”牧兰之满脸沮丧和悲伤。 漫修一听立刻停下了脚步,不仅如此,还反方向跑到了欣园的后门,大喊道,“快来人那,秦漫修逃跑了!” 他这一喊,着实惊坏了牧兰之。 “你疯了?来人怎么办?” “快来人那,秦漫修逃跑了!” 漫修依旧不依不饶,待看到有火光往这里来时,他才回头。而就在众人发现了他,要上前来擒他时,恰祁天晴驾着马车赶来,牧兰之一把拽他上了马车,马车急急地消失在夜幕之中。 “马车里有衣服,你赶快换下来。”马车疾驰了许久,天都已大亮。在确定后无追兵之后,找处僻静地方,祁天晴才将马车停了下来,并对漫修说道。 漫修一见,竟是女装。 “你让我换的是这个?” “是啊!我的面皮都用完了,没法给你易容。现在各处又都在通缉你,不换成女装,你连通关都难。” “通关?” “恩,这里离西夏和宋国的交界最近,那里有个鱼龙混杂的地方,人称陆上龙宫。现在看,去那里,是最安全的。待取出你的锁链,咱们再前往西夏。避一阵子,应该就无事了。” “取出锁链?”牧兰之一脸茫然,而眼睛却又盯到了漫修的身上。 “恩,他被穿琵琶骨了,怎么,你没看出来?” 啊!难怪漫修行动那么吃力,穿琵琶骨!牧兰之浑身打了个哆嗦!好狠的女人那!居然这样对待漫修!早知就不该只是偷东西那么简单,而是一刀杀了她!以绝后患! “不,你答应我的,先去林府!”漫修现在对自己的性命倒不是很上心,他只知道,自己逃了,周欣然一定不会就此罢休。到时,林府就更加危险了。 “牧兰之,你知道交界的地方怎么去是吧?” “恩,我知道!” “你现在穿的男装正合适,这样,你送他过去。陆上龙宫有个叫做‘望崖酒楼’的地方,那里的掌柜和我娘是老相识,你去了只需报上‘秋水伊人’的名号,他自会给你们安顿好一切……可,他的安全,你,能保证吗?”祁天晴想了半晌,还是说出了最后的一句话。 “你放心吧,我不会让秦大哥出半点事情的。” “恩,秦漫修,这是上次你给我的药,还没有用完,你,拿好!牧兰之,去了,托那掌柜给找个好大夫,帐都记在‘秋水伊人’的头上就行。一定,一定让他好好,好好给漫修看看……”祁天晴一直以为自己很坚强,可提到漫修的伤,她还是不能自已。为了不让泪水流下来,祁天晴把药塞到漫修手中,当即转身欲走。 “祁天晴!” “怎么?” “谢谢你!” “谢我什么,我答应你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沈云城,不要伤他!还有,不要告诉他们,我受伤的事情。” “恩,知道了。” 祁天晴没再停留半刻,她怕她的泪水再也止不住流下来。就这样,几人分道扬镳,祁天晴走出树林,又去寻了马,虽快马加鞭,终还是晚了几日。正担心何金兰是否已被擒走之时,不想却恰巧碰到众人与沈云城相持不下的情景,便出面干涉了。 第二百零一章 开诚布公 “秦漫修到底怎么了?他跟秦漫修又有什么关系?什么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秦漫修他现在人呢?”凭着祁天晴和沈云城的只言片语,雪儿也听出了漫修的危险,于是紧张的问出来一连串的问题。 祁天晴转眼看看雪儿,“秦漫修的事,你干嘛这么紧张?” 面对祁天晴的询问,雪儿依旧紧紧的追问着,“他,到底怎么了?” 临走时,漫修嘱咐祁天晴不要说他受伤的事的,无非就是怕林家的人担心。可天知道,祁天晴当时是好想留在他身边的,至少可以知道他伤势的情况,可以照顾他,若不是他坚持要她先回来救人,她才不会把那么好的机会让给牧兰之的呢!现在倒好,又多了个杜雪儿,秦漫修,你到底要留情留到何时?莫不成也跟其他那些臭男人一样,要三妻四妾!不然,就是跟爹一样,只娶一个妻,却女人不断吗? 娶妻?祁天晴的脑海里划过这个词的时候,眼睛不由的看向了何金兰。如果娶,他一定会娶何金兰,因为,这是他的女人了!可是,为何现在何金兰手臂挽着的却是另一个男子呢?一个眼睛炯炯有神,看起来身份高贵的男子呢?莫非,何金兰又攀上了高枝,不要他了? “你……”祁天晴没有理会杜雪儿的再三追问,反而是一步步逼向何金兰。 “叶大哥!”何金兰下意识的躲到了叶子廉的身后。 “祁姑娘,不知找内子是否有事?” “内子?” “是,在下叶子廉。金兰正是在下的内子,叶府的少夫人!” 啊!叶子廉!金兰成亲的对象。可是,他不是赶金兰走了吗?连同漫修一起!莫非又旧情复燃了吗?那好啊!漫修就不必非娶这个女人不可了!想到这里,祁天晴的眼睛里闪烁起夺彩的光。 “好了,话已带到。告辞!”祁天晴转身就要离去。可就在这时,杜雪儿却挡住了她的去路。“话还没说完,至少,我的问题,你该回答!” “你的问题,我凭什么回答!”祁天晴也丝毫不让步。 “漫修,漫修他到底怎么了?他,是不是出事了?”此时,林夫人也开口了。她不允许她的外甥再出半点岔子了,那可是时隔十几年才找回的外甥。 “娘!”雨薇过去扶住了有些眩晕的娘,眼光也同样投向了祁天晴。祁天晴看看院中之人,好似个个眼中都带有殷切的目光,希望得到漫修的消息。秦漫修,你真幸福,有这么多人关心着你的生死! “他没事,很好!”祁天晴最终还是忍不住说了这么一句。 “沈云城,也可以走了吗?” 第111节 众人皆看看沈云城,只见林义大步上前,给沈云城拍开了穴道。 “你们,真的肯放我走?” “是,所谓各为其主。你这么做肯定有你的道理。既然金兰无事,我们又如何强行留你。走吧!” 看到林义如此豪爽洒脱,沈云城当即一抱拳道,“多谢林老爷子!此情沈云城记下了!” “沈云城,回去的时候,记得把贵府的防守再弄严点,这样就不至于连进了贼都不知道了!” “多谢提醒!” “另外,转告她,总有一天,我祁天晴会去找她讨账的。我很想知道,到那时,你会站在哪一边呢?”祁天晴看了看沈云城,平静的说道。 又是同样的问题。虽然说的不同,但跟周欣然提出的问题几乎如出一辙。她们两个是对立的,他,到时会帮哪一边呢? 沈云城的脸一沉,道,“我沈云城既答应祁姑娘不会再来纠缠,就一定不会。可是,祁姑娘若想要伤害我家小姐的性命,也是万万不能的!希望,希望下次再见的时候,我们不是兵戎相对!” 说着,沈云城一个凌空翻身,踩着墙壁突兀之处,只三两下,便到了房顶。 众人不禁心下一惊,沈云城虽答应了祁天晴,不会再对林家和何金兰不利,但其他人呢? 正愣神间,就听房顶上又传来了沈云城的声音,“人,不是他杀的。我跟他前去的时候,人已经死了。祁姑娘,如果你能见到他,请务必转达云城的一句话,今日之事,多谢!但请他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不想再见他!” 沈云城转眼间没了身影。他的话,却中在了每个人的心坎上。人不是他杀的。戈大人的死果然另有玄机。可到底是谁呢?沈云城说,他不想再见漫修。到底是他的主人要致漫修于死地,他忍不下心来看呢,还是,他根本就知道杀戈大人,陷害漫修的人是谁,他无法面对? “杨全,你去查这个沈云城!他所有的关系,所有的行踪!”叶子廉的直觉告诉他,漫修被诬陷为杀人凶手的这件棘手的案子,其突破口有可能就是在这个沈云城身上。 “少爷可是怀疑他知道杀人真凶是谁?” “不知道,查了才清楚!” 祁天晴心下一愣,又转头看向了沈云城消失的地方。沈云城,说他当时跟着漫修的,那么,他肯定看到了戈大人的死,那屋外的滴滴鲜血,还有严成发等人看到的两个黑影又如何解释?沈云城难道真的知道真相? 祁天晴愣神间,就见自己的脖颈处多了一把剑。 “雪儿,不得无礼!”众人皆惊讶道。 “哼,怎么,你认为你杀得了我吗?还是认为这把剑能让我多说几句什么?” “秦漫修,他现在在哪里?” “我凭什么告诉你!有本事,你现在就杀了我啊!不过杀了我,可就更不可能知道他的下落了!” “不,还可以问两个人!”叶子廉插口道。 祁天晴眉头一皱,“谁?” “偷东西的那两个人!” “哈哈!我道鼎鼎大名的叶子廉能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言语来呢,原来也不过如此。就是两个贼人,你到江湖上去问吧!”江湖大了,她就不信叶子廉一个朝廷的官员,能打听的出来。 “其实想要打听也不难,逢人问问,牧峰和牧兰之何在,也就知道了!” 祁天晴当即大骇,这个叶子廉果然不同凡响,她根本没提及过此二人,如何他能知道呢? “呵呵,你也不必惊讶。能在危险的情况下为漫修偷东西的贼人,除了他二人我再也想不出第三个了。更何况,你刚刚是急急进入林府,沈云城则早你几日便埋伏于此,可见是你救了漫修,安顿好他,又去寻坐骑,加之避开盘查,费了不少时间。而能让祁姑娘与之配合救人,且将如此费心救出之人放心交与对方之手的,若非是你熟识之人,又怎可能?因此,唯一的解释便是,此二人是牧峰与牧兰之。” 祁天晴都不得不佩服叶子廉的分析能力了。“哈哈!好啊!那你猜猜,秦漫修现在在何处,可还安好?” “现在到处都张贴着海捕文书,虽书写着陈涛的名字,但我们都知道那就是漫修。他的长相俊美出众,即使遮挡,也总有一日会被认出。因此,我猜,他现在有可能不在大宋境内。” 祁天晴咽了口唾沫,这是人吗?简直是鬼神! “我素闻大宋与西夏有个交界之处,地方虽不甚大,但朝廷和西夏却都无权管理。因那里鱼龙混杂,为首者又自称龙王,因此,江湖人便送了个雅号,称其为陆上龙宫。在那里,江湖人混杂纷争,但龙王却始终只有一个。那里是龙王的天下,是完全属于江湖的地方,只要在陆上龙宫一日,即使是十恶不赦者,也都只遵循龙王的规矩。无论是大宋的朝廷,还是西夏,都不会,也不能干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漫修,现在就在那里吧?” 祁天晴愣住了,登时对叶子廉更加刮目相看。 “什么?漫修现在在那样的地方?他,他根本就不会功夫啊!”雪儿一听,更加紧张了起来,手上的剑也不觉的抖了一抖。 祁天晴趁势脱离了杜雪儿的威胁,“哼,朝廷的官员,看来也不完全吃素!好啊,如果你认为能抓到他,就去找那里找他吧!” “他是我的好兄弟,我不会去抓他的。但是,他不会跟你去西夏的,在大宋,他有太多的留恋。”叶子廉隐有所指,祁天晴当然知道,漫修不会无缘无故的去当兵,不会无缘无故的去约见戈大人,定是有事!可是,有什么事呢? “他,到底要查什么?杭州金匠郭柏的金簪子,陕西秦凤路军营的戈一民,他,到底要查什么?” “真相!祁姑娘,我知道你是站在漫修这一边的,在这个院子里的我们也是。既然都想帮他,我们就没必要站在对立的一面上。我希望,你能开诚布公的把你所知道的告诉我们,我们,也同样会坦诚相待。漫修这个孩子,自小经历的太多,心思太重,如果我们不帮他,我怕他会越陷越深,恐怕到头来,真相得不到,反而会赔了自己的性命。” 叶子廉真诚相对,祁天晴却犹豫了片刻。“他,不让说的……” “现在不是他让不让说的问题,而是我们如何能帮到他的问题。杀朝廷官员,还私自逃脱军营,是怎样的大罪,你不清楚吗?” 祁天晴沉默了,过了良久,她才缓缓把她所知道的告知了众人,只是,隐去了漫修在军营被严成发侮辱的一节,只说起了些许冲突。被穿琵琶骨一节,同样也被隐去,她,看不得众人的泪水。 第二百零二章 寻人扑空 “姚田?兵部有他的调令,他现在就在东京。”林雨清记起了这个名字。 “那你去见见他吧。反正,初赛前的那日,我见漫修跟他谈了些什么,之后,漫修便有些魂不守舍,后来还去打听了军营中一个叫宋显的人,可是,那人因触犯了军规,被打罚,因伤口感染,当日便一命归西了。漫修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那份惊讶与恐惧的表情,我至今都还记得。”祁天晴回忆道。 “宋显?” “恩,一个老兵。当日军营里都传周可被升二品马帅,唯独这个宋显出口不逊,说周可是杀了他的秦大哥……”说到此处,祁天晴也不禁大骇,秦大哥?秦漫修!莫非…… “说下去,之后呢?” “之后便有个人把宋显拉走了。奇怪的是,之后,拉走宋显的那个人我也再也没在军营中见到过。” “看来,知道真相的还不止一个人。有希望了!”叶子廉露出了他自信的笑容。 “那戈一民呢?”叶子廉依旧追根的问道。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戈一民之前见过漫修一次,至于谈什么我不清楚。第二次再见时,戈一民就已经死了。可是,戈大人的尸体上只有一道血痕,是一刀毙命的。而屋外,却发现了漫修的军牌和几滴血迹,而且,据严成发说,他确实是看到有两个黑影,才带着巡逻的队伍追过去的。” “哦?那就更该查沈云城了。他有可能是唯一一个目睹那黑影人的人。如果说两个黑影人,其中一个是漫修的话,另一个肯定就是凶手了!” “对,沈云城刚才也肯定的说漫修不是杀人凶手了。可是他为何却隐去了这一块不谈?他,根本就是那个凶手一伙儿的吗?” “不,有可能认识,甚至有可能是他要维护的人,但不是一伙儿。至少他没有打算陷害漫修,否则就不会那样说了。” “他维护的人,那就是他的主子了!难道是周欣然?” “什么?周欣然?她不就是周可的女儿吗?” 顿时间,众人面面相觑,哑口无言。转了一大圈,最后居然又落到了周可的身上。他杀了秦威,现在又杀了戈一民诬陷漫修,他知道了些什么?在他们行动的时候,他会不会行动的更快呢? “不行,我得赶紧回去看看漫修。若是那什么周可派人陷害的漫修,他一定不会就此罢休的。在那个交界的地方抓个人,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牧兰之,根本保护不了他的。”祁天晴担心道。 “什么?只有牧兰之一个人?牧峰呢?” “他当时为了保护牧兰之平安离开,故意引开欣园的众人,我走时,他还生死未卜呢。” 众人皆倒吸了口气。怎么会这样。牧兰之的偷盗水平高,可她的功夫却着实平平,莫不用说沈云城这样的高手了,就算是几个武功平平的人对付他们也是绰绰有余啊! “这就是你放心交给别人的结果?不行,我要去找他!”雪儿当下也不管众人的反对,愣是要去那被称为陆上龙宫的地界去寻漫修。 “不行,你去太危险!” “不,说什么我也要去。这次,你们休想拦我!” “雪儿,你先冷静一下。”叶子廉沉稳的说道。“因戈大人在军营遇害一事,龙颜大怒,势要捉拿凶手、严惩不贷。我已然上书,请求去陕西彻查此案,并保举了肖飞同行。今早朝上开封府的包大人又提及此事,并保举我前去,圣上已然恩准。明日向圣上辞行,我便会启程。到时,肖飞随我同去。至于金兰,我今日会带她进宫,觐见品妃娘娘,一来她不会寂寞,二来宫中相对安全,任周可和周欣然再大的本事,想要动宫中的人,恐怕也得掂量几分。雪儿要是不怕再多等这一日,就与我们同行。只是,此次出行,需男装,且,定要听我指挥,不许擅自行动。” “恩,姐夫放心吧。我一定不给你惹事!”叶子廉一听雪儿叫自己姐夫,便望望身边的金兰,看到金兰偎依在自己的身旁,不仅幸福感顿生。 “那这样,雨清,你在兵部,接触周可的事情应该比较多,不妨多查查他的动向。还有姚田,他与漫修在军营接触的最多,也有必要见一下。另外,就是当日拉宋显走的那人,他肯定也知道些什么,只要他不死,想必也能从其口中得知些有价值的信息。杨全,就死盯沈云城这条线,看他与什么人接触,杀手,是谁!” “等等,我也要去。”一旁的雨薇插言道。众人看看肖飞,又看看她,雨薇顿时满脸绯红。 “丫头,不如就先把你们的婚事办了,我们也省些心事。”林夫人自然最了解女儿的心意,当即点了出来,谁知雨薇羞得急忙逃了开去。肖飞也立刻紧随其后。 安排好了众人,次日,几人踏上了前往陕西秦凤路查案之路。在路上,叶子廉换下了便装,而让另一个手下人假扮他,进入陕西境内后两拨人便分道扬镳。官家的人去驿馆,而叶子廉等人的目的地,便是陕西与西夏的交界,陆上龙宫。 马车劳顿了数日,终于到达了他们的目的地。这个地方果然不同凡响!虽然也如东京城般到处的酒楼林立,酒幌下却总能隐隐感觉出迥然的秩序。这里的江湖人数不胜数,有粗鲁不堪的,有沉默寡言的,有谦谦君子形的,也有笑里藏刀款的,虽说每个人都不同,但凑到了一起,却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有打架的,却没有敢杀人的。因为,这是龙王的规矩!在这里,只有龙王有生杀大权,其他任何人敢在陆上龙宫杀人,就是与龙王为敌,龙王会不惜一切代价让与杀人者有关的所有人给死者陪葬。也正因为这条规矩,很多得罪人的人都愿到陆上龙宫避难,只要不出这地界,自己的生命就能确保安全。 叶子廉等人商贾的装扮,在这里也并不稀奇,这里是个繁华的世界,允许任何人的进入,也欢迎任何人的进入。 在祁天晴的带领下,几人进入了“望崖酒楼”,雪儿急切的盼望能见到她久违的秦漫修,可是,掌柜告知她的结果却足以把她打入十八层地狱。 秦漫修被抓走了! “怎么会这样?是谁?又是周欣然吗?她怎么会知道漫修藏身于此?” “好像与牧峰有关,他来望崖酒楼没多久,便有人来抓人了。” “你说是牧峰出卖的漫修?” “这倒应该不会,对方抓人的时候牧峰父女也奋力救人来着,只不过技不如人,连他们,也被抓走了!” 众人听到此,不禁都皱起了眉头。漫修可真是刚脱虎穴,又回狼窝。可是,这陆上龙宫他们来得容易,欣园,他们又如何能进得去呢? “什么?”雪儿愤恨的一拍桌子。 “掌柜的,你的功夫应该也不弱吧?为何不帮他们?”祁天晴也把火气都撒到了掌柜的头上,要知道,当初,她就是因为这望崖酒楼的掌柜功夫了得,才放心把漫修安排在这里的。不然,让她相信牧兰之会保漫修安全,怎么可能! “各位有所不知,这陆上龙宫有个特殊的规矩,就是任何人不能在陆上龙宫的地界出手干涉别人的事情,当然,任何人也不能在陆上龙宫的地界里杀人。”掌柜的似乎也很委屈,他是开店做生意的,虽然功夫不差,也不能因为几个外人得罪龙王。 “你说什么?这是什么破规矩?不能干涉别人的事情!”雪儿不禁有些恨这个什么破龙王了! “姑娘,在这里,说话可要当心。传到龙王耳朵里,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本来就是,什么了不起的!人和人本来就该互相帮助,像他这般,看着别人嗜血的冷血人,倒是少有!等哪日,世界上的人都死绝了,独剩他一个,我看,他还怎么活下去!” “算了,雪儿,找到漫修最重要。我看,我们还有必要再折回一趟陕西。” 几人起身便走,而此时,却有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你们可以走,她,留下!” 啊!是龙王的人。传说这个龙王冷漠无情,更是杀人无数,现在雪儿这般说他,那还有好? “这位大哥,刚才小妹出言不逊,实因太过激愤。而且,我们并非江湖中人,可否通融一下,放我们过去?” “我说过,你们可以走,她,留下!” 对方似乎只会这一句话。 “哦,看来这位仁兄是非留下她不可了?那好啊,正好替我们省了麻烦,还等什么?我们走!”祁天晴心系漫修,又正好不喜欢雪儿,这下可正合她的意了。 第112节 “祁天晴你……” “我什么我?这里可没有不知者不罪这种说法。你既说了,就该为自己的所说付出代价。有什么错吗?” 雪儿看祁天晴说的如此坚决,又见对方势要把她带去粉身碎骨的模样,当下气不打一处来。 “好!你们都走。我杜雪儿还不信这个邪了,这么嗜血的龙王,杀了,也算为民除害!”说着,杜雪儿便拔出了自己的剑,准备与对方拼个你死我活。 “你们走不走?不走,我可走了!”祁天晴说着就穿过了对方众人,不等雪儿等人了。 “卑鄙,小人!”雪儿看着祁天晴的背影,不禁暗暗骂道。 可就在这时,对方众人不知为何,却统统身子一软,倒了下去。雪儿正愣神间,就见祁天晴回头说道,“还不走,等龙王亲自来抓你吗?” 哈!原来是祁天晴刚才假装不理雪儿,独自走过众人,趁机给他们施了迷烟!危险时刻还没丢下自己,雪儿望着祁天晴,一时竟有些出神了。 第二百零三章 雨薇求医 “走出那片树林,就出陆上龙宫的地界了!”正当祁天晴说时,就见树林前方出现了一群带有银色面具之人,横挡在了他们的面前。下意识的,肖飞挡到了众人的前面。 “留下她与她,其他人可以走。”带头的一个人手指着杜雪儿与祁天晴。 “各位朋友,要留人,总得有个理由吧。” “哼,理由?连龙王也敢惹,你们不会真的以为迷晕了几个手下人就没事了吧?” “各位朋友,不知你们口中所说的得罪龙王从何说起?是否其中有误会?” “误会?我们像因为一个误会来抓人的人吗?”对方看似势在必得,还好,说的是抓,不是杀。 “我们根本就不知道你们说的龙王是谁,怎么得罪?无非就是说了他几句,又迷昏了他的手下,谁叫他定出那么奇奇怪怪的规矩,害漫修被抓回去送命那!”因为龙王的规矩,才让漫修被抓,雪儿本就一肚子气了,现在这些人还不依不饶,不由得她不上火。 “跟他们说这些有什么用吗?”此时,祁天晴的心中还是有几分忌惮的。这些人,她一个都不能杀,杀了,就等于彻底与龙王作对。龙王虽是这陆上龙宫的主人,但他的势力可是遍布全天下。他,从来就是神秘的,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却有这么多人能由衷的崇拜他,遵守他的规矩,可见他的权力有多大了。 得罪了他,真的还有命活吗?这也就是刚才为何只是迷晕众人,而非施毒杀害的原因了。本以为平安过了陆上龙宫的地界也就没事了,没想到,又节外生枝了。 “人是我迷晕的,我留下,让他们都走吧!”目前唯一的办法恐怕就是这样了。赌,赌龙王不会杀她! “呵呵,还有她呢?” “她不是江湖上的人,也不懂江湖的规矩,留下她没有任何意义。所以,我留下!” “不!人是我骂的,这个责任我不会推卸!不就是见龙王吗?好!去!”雪儿也不甘示弱的说道。 “雪儿,别逞强!你这样,我回去怎么跟杜家交代?”叶子廉一把将雪儿拽到了身后。“各位朋友,我们初来乍到,实不知龙宫的规矩,还请高抬贵手,放这两位姑娘前行。” “放不放,是龙王说了算,哪轮得到你?既她二人都说要随我们去见龙王了,我看,这就走吧!” “去就去!……姐夫,你可一定要救出漫修,给他翻案啊!”这个时候,雪儿最不放心的居然是漫修。 肖飞按住了手中剑,随时准备出击。而祁天晴却按住了他,对他摇了摇头,龙王,得罪不得的。 眼下,也确实没别的法子了。 “雪儿!”雨薇眼见雪儿要被带走,不禁急了起来。 “稍安勿躁,会有办法的,会有办法的……”这恐怕是叶子廉说的最没底气的一句话了,向朝廷请兵?不可能因为这件事情派,而且,也不会派;以朝廷官员的身份压,对方根本就不会买账;武力硬抢,根本也抢不过对方……怎么办,怎么办才好? 眼见,雪儿和祁天晴已被那伙人带走了。 “先回酒楼再说,说不定酒楼的掌柜能知道些什么。”叶子廉不能丢下雪儿不管,祁天晴也一样。 “不行,叶大人,您先去陕西秦凤路驿馆吧。这次您是奉旨查案,此次出行恐怕早惹起有心人的注意了。虽说已安排好驿馆的一切,并说明日才去军营。但毕竟拖不得太长时间,还是正事要紧啊!”肖飞阻止了叶子廉。 “可是雪儿和祁天晴……”叶子廉真的有些后悔了,不该带雪儿出来的。 “这样,我先送您回驿馆,明日再折回这里。要是让秦凤路得知您无故不在驿馆,而是先到了陆上龙宫,恐怕又是一场风波。有心之人再给您扣上个抗旨不尊,图谋不轨的名衔,就算在皇上面前,也是解释不清的。” “是啊,叶大人,查案要紧。戈大人不能白白送命,表哥更需要您的帮助,我们得救他!您现在是皇上派出来的巡按,完全可以借查案之名扣留周欣然,那样即使表哥在她的手里,她也不能如何了!再让肖飞从中取便,从欣园中救出表哥,等查清事实,还表哥一个清白,还逝去的秦副行营和戈大人一个真相,这才是正道啊。”雨薇也劝道。 “那雪儿和祁天晴怎么办?” “我留下!毕竟,刚才那伙人也只说是抓,看来,她们犯的过错还不至死,有挽回的余地。”雨薇道。 “不行,这里太危险,要留也是我留!”肖飞怎可能允许雨薇涉险,谁知道那龙王是何种疯狂之人,仅这鱼龙混杂的地界吧,肖飞怎放得下心来。 “肖飞,我知道你对我好,不放心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但是,你这次出来的任务是保护好叶大人,救出表哥,协助叶大人查清案情真相,你现在肩膀上的担子更重!我随师父在江湖上行走了十年,什么没见过?你放心吧,我懂得如何保护自己。” “可是……”肖飞还是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放心。 “好了,不要再说了。顾全大局要紧!时间不等人,你们赶紧动身回驿馆吧。我一有消息,会随时跟你们联络,快点走吧。” 顾全大局!因为这,他们每个人都承受着太多的无奈。 当下,几人分道扬镳。叶子廉和肖飞去往陕西秦凤路的驿馆,而林雨薇则留在了陆上龙宫,又重新返回了望崖酒楼。在将先后的事情对掌柜说后,只见那掌柜一拍大腿,连连叫苦。 “那龙王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儿啊!人落到他手里,那还有个好吗?” “我知道事态严重,这不才来寻掌柜的,想想挽救的方法吗?” “事到如今,你去求求那个人看吧。听说,只他是被龙王抓进龙宫,又活生生走出来的人,不过,也是废了条胳膊作代价。或许,他能知道些什么吧!” “他?是谁?” “是一个怪人,连他自己都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了,也从不与人交心,因此,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蓬头垢面,把自己关在一个黑漆漆的小屋里,不知道搞什么名堂。不过,医术还是很高明的,远近人虽知他是个怪人,但一有病,还都去找他。他也没什么特别的规矩,只是,杀人者,不救!” 医术高明?林雨薇一听这,眼睛便是一亮。自己留下还真是留对了,论医术,和那人总还会有些共同语言吧! 林雨薇打听好了医馆的位置,一路寻了过去。 说是医馆,远远望去,不过就是间破旧不堪的房屋,空气中则充斥着各种中草药的味道。离着这药房不远处,还有两间小屋,其中一间有铁将军把门,这应该就是望崖酒楼掌柜所说的那个黑漆漆的小屋吧。 来看病的人还真是不少,林雨薇也排上了队。 “滚!”只听里面一声大吼,是个中年男子的声音,那声音非常浑厚,有力,看起来,还是个练家子。 “神医,你救救我吧,如果不用药,我的这条腿就废了!” “你挖人心脏出来的时候,怎么就没考虑到会有今日呢?滚!再多说一个字,我就不是让你腿废,而是让你见阎王!” 对方灰溜溜的一瘸一拐的走出医馆,“这个怪人,以为自己医术很了不起吗?大夫多得是,只不过老子……撑不到找到下一个名医的时候啦……”原来恶人也是有眼泪的,但估计是为他即将逝去的腿而流的吧。 “这药一日一次,服三日后再来寻我。” “忍着点,马上就好!” “恩,已经都好了,不用再来了。” 之后又听到不少类似的话。很快,林雨薇便排到了医馆的门口。 林雨薇好奇的向馆内看去,这间房子小的只能容下两三个人排队站立,可与刚才所观的破旧外表不同,这医馆内当真五脏俱全,而且,每种药都摆的井井有条,可见这大夫是个利落之人。 正中央,坐着一位四十上下的中年人,仅看他的脸,便知道饱经过风霜。他的左袖,无力的搭在一旁,仅凭一只右手,给人看病写方。 “下一个!” 林雨薇正打量间,不觉却到了自己,只见那中年人抬头看了看她,直接说了句,“下一个!” 这直接出乎了林雨薇的意料之外,她刚才还在盘算如何跟这医者搭话,求他指点去救雪儿和祁天晴的,谁知医者根本连理都没理她,直接叫下一个了。 “大夫,我的病,您还没看呢!” “小姑娘,没事,就在家呆着,你没看,你后面这么多病人吗?” “医者父母心,您没看,又怎知我没病呢?” “那好,说说,你有什么病?” “素闻大夫是神医,如何就看不出来呢?” “小狗子,咱医馆再加上条规矩,不医心病!”大夫对着正给刚才病人称药的小伙计说道。 林雨薇直接被甩到了一旁。医术,果然高明!一眼就看出她根本没病,有的只是急切恳求的目光,那自然就是心病了。 “啊……大夫,你慢点,我骨头断了!” “稍忍忍,接上就好了。” 大夫口中虽说,可他毕竟只有一只胳膊,无法准确的拿捏,因此,尝试了多次,最终还没找到合适的方法。 “小狗子,过来,帮忙固定一下!” “师父,马上,我这就称好药了!” 被称作小狗子的活计称好药给病人拿走后,便跑过来帮忙,可是,固定好了的胳膊,中年的医者依旧一筹莫展。 此时,林雨薇突然上前,一拿捏那断了的骨头,只一下,便准确的接了上去。 中年医者不禁面露惊讶之情。 第二百零四章 龙宫突变 “我也是大夫。”雨薇虽捕捉住中年医者瞬间的惊讶之色,仍然很平静的说道。 “原来如此!” 医者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继续给病人看病。林雨薇一直没有走,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小狗子忙不过来,她便帮忙抓药。中年医者独臂不能治疗之时,她便上前处理。直到送走最后一位病人。 “想不到这么个小地方,每日竟有这么多的病人。”一日的忙碌让雨薇又找回了从前与师父一起走遍江湖,治病救人时的感觉,只不过,她万万没想到,这么小的陆上龙宫,一日居然也会有这么多的病人。 “姑娘,你哪里知道,其中几个啊,可都是常客!”一旁的小伙计插言道。 “常客?” “小狗子,锁门!”中年医者一脸阴沉的打断了伙计与林雨薇的对话。 小狗子依言锁了门离去,中年医者也走进了他那没上锁的小屋,林雨薇待要跟进去,却听啪的一声,硬生生的吃了个闭门羹。这医者的脾气,还真是怪! 目前只有他可能有办法就雪儿和祁天晴了,雨薇什么也没说,只是跪倒在小屋外。 次日一早,中年医者打开房门,见雨薇还在那里跪着,也不去理她,只自己吃了早饭,便去医馆了。 第113节 又是忙碌的一日,林雨薇还是无言的帮了他一日。果然,昨日见到的几个病人,今日又出现了。要是普通的病倒也能理解,为何每次不是断胳膊,就是断腿,再不就是刀伤呢?难道说这些人天天打架不成? 再看那中年医者,似乎司空见惯,他们来,他就治,治疗费照收。而那些人,似乎也对这习以为常。在他们的脸上,为何见不到应该有的痛苦表情,反而是一副愁容呢? “他们,怎么又来了?”趁中年医者去茅厕的功夫,雨薇悄悄问伙计道。 “这就是他们的任务,能不来吗?” “任务?”还有人每日都断一次骨头,来完成任务的? “还不是师父,他要是能点个头,那些人也就不用这样天天受苦了。” “点头?点什么头?” “姑娘,我跟你说……” “小狗子,你是不是很闲啊?”突然闯入的中年医者厉声说道,小狗子不再敢出声了。 这里面,一定有事!可每个人都有秘密,既他不想说,雨薇自也不会去问。 晚上,中年医者依旧关门回屋,雨薇仍是一言不发的跪倒在他的门前。 “看不出,还是个倔强的丫头!”中年医者隔窗相望,自言自语的说道。 屋内传出了阵阵香气,是做饭的味道。算起来,雨薇已经有一日半没有吃东西了,加之昨夜又跪了一宿,忙碌了几日,身体确实开始有些吃不消了。可是,只要能救雪儿,这些又算的了什么呢? 门终于再次开了,桌上摆着两个小菜,一壶酒,还有几个馒头。 那断臂的医者看了看雨薇,说了句,“你不饿?” “求救命!” “进来吃饭吧。” 医者没去理会雨薇的话,只是转身进了屋,坐了下来。 雨薇也起身跟了进去,两人,静静的,吃了一顿简单的晚餐。 “把碗刷干净。” 雨薇没有抗议,而是照做了,另外,还动手收拾开屋子。 “不要碰我的东西。” “我只是想打扫一下。” “我每日都打扫,不用你。” 雨薇很尴尬,对方的冷漠让自己有些不知所措。 “说吧,救谁的命?” 雨薇连自己都大惊,他答应了,他肯答应了! “你不用高兴,只是你帮了我两日的忙,算是答谢。救不救的成,还是后话。” “多谢!是我的两个好姐妹,她们无意言语得罪了龙王,还迷晕了龙王的手下,如今,已被龙王的人抓去了。” “龙王?”中年医者眼中抹过一丝光,“龙王的事,我不管,也管不了。” “那您能否告知,如何能从龙宫全身而退?” “全身而退?没有人能全身而退。我的左臂,不就留在那里了吗?” “她们,都才十几岁!” “你求错人了,应该去龙宫求龙王才对。”林雨薇不知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本来中年医者答应帮忙的,为何突然态度又这般冷淡呢?难道,是因为龙王? “多谢相告,雨薇,这就去。” 林雨薇不再与中年医者多做纠缠,当下便转身出门。 “等等!” “您还有何嘱托?” “你这一去,就不怕也搭上自己的性命?” “如若龙王真如传说般暴戾无情,雨薇就算拼得一死,也不要好姐妹枉死黄泉。哦,对了,这个医箱,自我很小时便伴我左右,恐怕以后也没什么机会用到了。这里面有不少治病救人的东西,您也是医者,把它留在这里,也是找对了主人。可是,连好好的活人都不救,却又费力去救一些将死之人,这个医者,到底是仁慈,还是残忍呢?” 林雨薇说完,便把随身携带的医箱留了下来,而自己,则是头也不回的离去。中年医者望着那倔强瘦小的背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龙宫外,雨薇跪求。随即她也被带入了龙宫。所谓的龙宫,是一个小型的宫殿。殿上十分威严,中央龙座上坐着的那个人,虽是带着面具,但其不言自威,让人望而生畏。 但令雨薇奇怪的是,为何,这宫殿之上,侍卫的角色都是女子呢?莫非这龙王是个十足的好色之徒?又或者是…… “你是何人?” 那面具下发出的声音却让林雨薇吃惊,竟是传说中的腹语! “回龙王,小女子林雨薇,东京人氏。只因和姐妹路过陆上龙宫时,姐妹无意出言得罪了龙王,如今,两个姐妹已被擒至此,小女子斗胆前来求情,请龙王网开一面,念她们是初犯,又不懂江湖规矩,放过她们吧。” “哈哈!那我,又凭什么要听你的呢?” “雨薇并非要龙王听从,而是在求龙王开恩。我们错在先,龙王手下抓人无可厚非。只是,我们的错,并非有意,全因龙王的规矩,致使我们的一个亲人被抓走,至今生死不明,因此,姐妹出于一时愤慨,才出言不逊。请龙王明察。” “言外之意,这错,归根究底是我的规矩引起的喽?” “雨薇不敢,龙王治理这陆上龙宫,有条有理,任江湖上的谁,都无不敬服。可见龙王的规矩有理。可是,有些人却利用了龙王的规矩,给我们造成了伤害。因此,并非龙王的规矩不对,而是有些有心人的错。我们,只想尽快救出亲人,绝无意与龙王为敌。” “哼!你们有那个胆吗?” “只请龙王开恩,释放我的两个好姐妹。”雨薇再次叩首。 这个丫头,有规有矩,说话也蛮中听的,且句句中的。可是,要放那两个丫头,未免有损龙宫之威,身为龙王,才不会为了两个丫头,做不利于自己的事情呢。 “你可知道来我龙宫里的人都是什么人吗?” “小女子不知,请龙王明示。” “只有两种,或者是我欢迎的贵客,或者是将死之人。小丫头,你猜,你属于哪一种呢?” “雨薇愚钝,猜不出龙王的心思。只求龙王能开恩,放过我的姐妹。” “如果我说,我已经将她二人杀了,你会如何?” “雨薇会不惜一切代价,替她们报仇!” “哈哈!报仇?好!我倒很想看看,你打算如何报仇!” “可我相信龙王没有那么做。” “哦?你对我这么有信心?” “龙王是这陆上龙宫的主人,是江湖人的典范,人人敬重的龙王,绝不会因一句无心之言而滥杀两个无辜的少女。” “哈哈!你猜对了,我还没有杀她们。不过,现在就要杀。你,可愿意随我一起去看看?” “龙王……” “我很想看看,你的不惜一切代价,是什么!哈哈哈哈!” 啊!自己来求情,怎反倒害了雪儿和祁天晴呢?这个龙王,简直就不是人,至少不是正常人!天下哪有这种道理! 很快,雨薇便见到了已经被绑缚着的雪儿和祁天晴了。 “雪儿!” “雨薇!” “龙王开恩,龙王开恩那!”雨薇赶忙跪下求情,可是,那嗜血的龙王根本不理雨薇这一套,对着雪儿和祁天晴背后的两个侩子手摆了一个手势,谁都看得出,那意思是“杀”! “不要!” 雨薇看侩子手举起刀,手中当即便夹出四根细针,眼睛已经瞄准了两个侩子手握刀的手。可就在雨薇刚要出手的时候,意外却发生了。自己的身旁突然出现了六个挥舞着刀的男子,直取龙王。 雨薇虽不怎么懂得武功,但她也看得出,对方招招致命,志在杀了龙王。 龙王身旁的侍卫虽然尽力反击,但是,却敌不住这突然来袭,更为关键的,是这六个人各个武艺非凡,她们能做的,只能是用生命拖延些对方的时间。 龙王以一对多,显然处于不利的地步。 但也正因为这,雪儿和祁天晴却获救了。 雨薇在救下雪儿和天晴后,本想和两人一走了之,可是,眼前的情形越来越不利于龙王。本来偷袭就是件很不耻的事情,更何况是六对一。 雨薇握紧手中的细针,朝其中一个人射了过去,那人正准备刺穿龙王心脏的,根本没注意到细针的来袭,结果,就是这“啊”的一声,反而送掉了自己的性命。因为,龙王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刀,就在那人一分神的时候,刀正中的刺进了那人的心脏。 “大夏龙雀!”祁天晴惊讶的喊了出来。这把刀她怎么会不认得,当初她的亲生父亲程方棱就是因为这把大夏龙雀才搞得整个程家鸡犬不宁。想想自己当时的决定真是对的,让那沙漠横刀游邢飞把这祸根子带走。只是没想到,这大夏龙雀终究落到了别人的手上,这个别人还恰恰就是龙王。 第二百零五章 红缨枪出 看剩下的那五人,攻击更为猛烈了。而且,怎么其中一人还朝她们这边来了!肯定把她们也当成龙宫里的人了,更何况,林雨薇刚还出手帮过龙王。 这三个人的功夫并不怎么厉害,但是对方忽略了,其中有个叫祁天晴的女魔头。她会用毒,其实刚才即使没有这场突变,祁天晴也照样能够自救,她刚刚也只是在等,等能不与龙王翻脸的时机。 “啊!”随着一声惨叫,来袭击她们的这个人痛苦抽搐的倒在了地上。“六弟!”另一个人来抢他,可惜已经晚了。祁天晴想让人死,是绝不会手下留情的。 而此时,龙王以一对四,一个疏忽,竟被对方抢了先机,劈开了他的面具。面具下露出的,竟是让所有人都大惊失色的一张面孔,龙王,竟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个绝色的美人! “想不到,主宰陆上龙宫多年的,竟是个女人!”对方的言语中带有鄙夷,可鄙夷的口气之上,竟是神往的眼神。 只可惜,这眼神也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就在他痴迷的看着龙王之时,龙王已然出手,打中他的腹部,神往和迷恋,换回的却是痛苦。 可惜,龙王冲动的举动也没给自己带来多少好处,旁边一人趁此机会出掌拍到了龙王的后背,龙王当即便口吐鲜血,伴随着鲜血,之前被拍中腹部的那人,也仰面倒了下去,再也没有起来。 三个人了,还剩三个人! 可龙宫里的侍卫现在已经都倒下了,连龙王自己也身受重伤。林雨薇,祁天晴,还有杜雪儿的武功远在那三人之下,仅凭用毒,能占得先机吗? “他们要刀,给他们就是!”祁天晴建议龙王道。 “你认为,我给了,他们就会放我们一条生路吗?更何况,他们要的,不仅是大夏龙雀吧!” “哈哈!龙王就是龙王,一语中的!是,我们不仅要刀,还要人!本来是想让你死,并夺得这龙王的宝座,可现在,我有些改变主意了,想让你生不如死!这几个丫头也长相不错嘛!我们三个男人,分四个女人……” 那人的话音还没落,一根针便飞向了他的心脏。还好,躲得及时,针也被打了开去。“哼!看来是想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好!爷这就教训教训你们这些女人,让你们也知道知道,这是男人的天下!只有男人,才是你们的主宰!” 对方显然被激怒了。一个跃身就来取林雨薇等三人,因为,针是从她们这个方向发出的。而另外两人也抓紧了机会,一齐攻向龙王。 第114节 雨薇等三人虽然以三对一,但着实没有任何占上峰可言。转眼间,雪儿被对方的掌风打伤,祁天晴被点中了穴位,雨薇的粉颈前更是多了一把带血的刀。 而另一边,龙王刚被狠狠的打中一掌,现在已经无力应付两大高手了,可是,她信奉的原则是,宁可战死,也不辱死。对方的挑衅已触及到了她的底线,她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招招想致对方于死地。可是,偏偏事与愿违,她的力气为何逐渐在减小,又或是,对方的力气变大了呢? 本来应付两个人,龙王已经使出浑身解数了,可是,她的眼前为何又多了一个人!是刚才去对付林雨薇的人吗?不,不是的!啊!是他!真的是他! 龙王都要欢呼出来了,她一直等待的人啊,终于肯来见她了,还是在这危急的时刻,他的心里还是有她的,他不想她出事! 而此时雨薇一边扶起雪儿,一边看向这个刚才杀了他们的敌人,还去帮龙王的恩人。只见他左臂空荡,右手中紧握一支红缨枪,出招时飒爽的英姿,实在让人终生难忘。他不是医者吗?功夫原来这么好!在听到他那浑厚有力的声音时,自己就该猜到的。 “你是谁?” “要你们命的人!” “三哥,他不是那个大夫吗?怎么会……哼,你不是自己立下规矩,杀人者,不救吗?” “可我从没说过,我不杀人!” 说着,红缨枪出手。那红缨枪在他的手里是那样的出神入化,变化多端,几十招没过,对方已被划伤多处。 “想不到,大夫的身份下竟还隐藏了个高手!” “少废话,拿命来!” 红缨枪再次提起,这次龙王也上前帮忙了。二对二,公平的对决,虽然龙王受了重伤,但那红缨枪却是斗志昂扬。 一个人的胸部被红缨枪刺了个透,另一个人,害怕了。可害怕也没能给他换回生命,龙王,一刀将他的头颅砍了下来。 “雪儿!”应该说,这是雪儿有生以来,看到死人最多的一次,就在那人的头颅被砍下来的瞬间,雪儿也晕厥了过去。而此时,龙王也口吐鲜血,她,再也坚持不住了。至少,在这个男人面前,她不想再坚持了。 “熙梦!你没事吧!”男子放下手中的红缨枪,单手将他称作熙梦的女子扶了起来。 “你能来,我,死而无憾了!” “什么死不死的,我不许你死!来,我背你!”熙梦无力的将双手环绕在了男子的脖子上,整个人附在了男子的背上。 “丫头,你带她也来!”男子拿起红缨枪,还不忘对手扶雪儿的雨薇说道,然后,飞快的背起熙梦,迅速的消失在众多的尸体间。 “你认得他?”祁天晴问雨薇道。 “恩,是个好人。”雨薇笑达。 雨薇和天晴搀扶晕倒的雪儿起来,一步步走出血流成河的龙宫,走向雨薇熟悉的那个医馆。 医馆里,男子轻轻的将熙梦放到床上,然后给她把脉,起身去拿药。 “梦郎,别走好吗?我怕……” “放心吧,你的伤虽然重,还无生命之忧。” “我怕,像上次一样,你医好了我,就不再理我了。”男子的思绪被这一句话扯回到了从前。他能记得的就是他身负重伤,被一医者相救。伤好之后,他便跟随医者学医,后来师父去世,把陆上龙宫的那个医馆传与了他,他便成了医馆的主人。伴他左右的,还有那支被锁在暗屋中的红缨枪。 一次上山采药时,他意外见好多男子围攻一个女子。他毫不犹豫的出手相助,打退了敌人。也就是那时,他才知道,原来自己是会功夫的,而且,功夫还着实不错。而那女子却也晕倒在他怀中,当时,女子的胸口流了好多的血。 他精心的照顾了女子,可是女子醒来后硬是拿刀要杀了他,理由便是他看过了她的身子。大夫,不给她包扎,难道就看她流血而死吗? 她出手,他解招,几个回合下来,女子胸口的伤竟再次破裂晕厥了过去。醒来时,竟又看到他在为自己处理伤口。羞愤的她抬手便要打,可是还是又一次被压制了下去。 之后的一段日子中,女子与他天天处在一起,竟都日久生情,他问她的名字,她回答说叫风熙梦。她问他时,他却回答因为脑部曾受过强烈的撞击,不记得了。而当时,她便给他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做梦郎,也就是她风熙梦的郎君。 就在二人你侬我侬之时,仇家再次找上门来,可也就是在那一战中,梦郎知道了原来风熙梦便是龙王,她手中的刀真是她杀了别人,夺来的大夏龙雀。而这些,风熙梦统统没有告诉过自己。 他,一个继承师愿,绝不救杀人者的医者,却自己打破了誓言。他恨她,可却不忍心看着她被敌人杀死。他还是出手帮了她,可帮忙的结果,就是他为了护她,左臂上中了敌人的毒镖,等再醒来,已身处龙宫之内了。 毒镖上沾有剧毒,没有人能救得了他,当机立断,他斩掉了自己的左臂,而当熙梦苦苦让他留下时,他却一笑而过,静静的走出了龙宫。 而在外人眼里,他就成了被龙王抓去,唯一一个能活着走出龙宫的人了。只不过,他也留下了左臂。 他之后不再和龙王见面,龙王用尽了所有的法子,甚至每天都打伤人,让那些人去他那里瞧病。他自然知道龙王的用意,可仍然很镇定的,来一个病人就看一个,只要,那个人不是杀人者。 他不再与龙王见面的决心因为林雨薇那个倔强的丫头有所动摇,他在林雨薇走后,矛盾了很长时间,不知自己是否该去替那个丫头求这个人情。直到有人传出,说龙宫里出事了,他才真正的紧张了起来,连忙去打开了那个黑漆漆的屋子,取出了多年不用的红缨枪,赶往龙宫。 他为何要把红缨枪放在那黑漆漆的屋中,自己又为何一看到红缨枪便那样悲伤,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了,只知道,红缨枪里,带有他很多的回忆,只是他不记得了,或许,这红缨枪还记得。 虽说多年不曾动,但毕竟宝刀未老,他成功的救出了龙王,救下了那几个丫头,可现在,他曾经深爱的那个人,竟不想自己去抓药救他,原因却是只怕他再次离开她…… “梦郎,你还是爱我的,对吗?我也是一日也没忘了你!原谅我过去对你的隐瞒,好吗?我只是想找个合适的时机再告诉你的,只是,千挑万选,竟是在最差的时机让你知道了实情。” “别多说话了,你需要多休息。我这去给你煎药,情况好的话,有半个月,应该就没事了。” “不,我不要你走。如果你喜欢,这个龙王的身份,我都可以不要!我,只要你!” 林雨薇等人进得医馆后,听到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表白,一个女子,得爱这个男子到什么地步,连自己所有的一切都能抛下呢? “我去去就回,你,别多想了……”医者看到雨薇等人进来,脸当即烧得发烫。 “师父,我来煎药好了!正好,雪儿也得喝,一起吧。”林雨薇的这句话也不知是在帮谁,总之,她这句话一出,风熙梦很是高兴和期待,而男子却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又坐下了。看得出,风熙梦脸上呈现出来的是发自内心的最真实的笑容。 第二百零六章 望崖酒楼 调养了一周左右,雪儿的伤势便好些了。又过了一周,雪儿完全好了,风熙梦也见好转了。 这半月,男子几乎寸步不离风熙梦左右,而风熙梦简直就像三岁的孩童一般,药苦要喂,下床走路疼要扶,哪里还有半分龙王的样子。 “也不知道漫修怎么样了!姐夫那边没有消息吗?”雪儿担心的问道。 “天晴早就起身去秦凤路驿馆了,说有消息就告诉咱们,现在,也该回来了啊。”雨薇望着外面,自从龙宫出事后,这陆上龙宫的地界便成了一个焦点,江湖人在窥视着,宋朝和西夏在注视着,可是大家都在等,因为,没有人发现龙王的尸首,死去的都是侍卫和宫女,还有六名刺客的尸体。 龙王还活着,那陆上龙宫便还继续存在着。谁也不敢当这个出头鸟,谁敢保证嗜血的龙王不会突然冒出,将出头鸟杀之而后快呢? “谢谢你们!”风熙梦出现在了林雨薇和雪儿的房中,自她们来后,梦郎那一直空闲的小屋便成了她们的卧房。 雪儿对风熙梦还是心存芥蒂的,毕竟是她要杀自己,而且,就是因为她的破规矩,漫修才被抓走,而无人敢管。因此,对待这句感谢,雪儿当即把头撇到了一边,不去理睬。 “龙王客气了,我们没做什么。” “你们的亲人,如何了?” “还没有消息,我们也在等,等天晴回来,应该就知晓了。” “好,需要我帮忙的话,你们随时说,这个人情,我欠下了。”龙王离去了,雪儿却很不开心。“哼!连句道歉的话儿都没有吗?她以为她是谁!” “好了,雪儿,这是江湖,不比家里。她那么高高在上的身份,肯说句欠下我们的人情,已经很给我们面子了。现在,最主要的,是表哥没事,叶大人他们,也没事。”雨薇的心里尤其还挂着一个人,肖飞,你一定要平安啊! “林雨薇,杜雪儿!”是祁天晴的声音,她回来了! 雪儿第一个冲了出去,“漫修怎样?他有没有事?姐夫将他救出来了,是不是?”雨薇也期待的看着一路辛劳赶回的祁天晴,可是,祁天晴给她们的答案,竟是狠狠地摇了摇头。 啊!什么!漫修没被救出来!他重新被抓回去,难道,难道已经被杀了?不,不要!雪儿当即便差点晕倒过去。 “怎么回事?”梦郎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风熙梦。 雪儿的泪水夺眶而出,“他,死了吗?” “表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叶大人呢?肖飞呢?他们答应过我,会去救他的!”雨薇的泪水也如线的流了下来。 “我说你们两个,哭什么!”雪儿和雨薇当即一怔,随即就听祁天晴深深的呼吸了口气,说道,“我是说,他根本不在欣园。叶子廉借由把整个欣园都翻遍了,也问遍了,根本没有他的踪影。” “她把他关到秘密之处,又或者是别处了?” “不,沈云城也说,漫修的确不在周欣然手上。” “他的话,能信吗?” “我也不知道该不该信他的话,可叶子廉在欣园没有找到漫修,周欣然一提他的名字好似咬牙切齿的,看来不像是假。可是,他不在欣园,又能在哪里呢?” “这个不重要,只要他平安,就好!” “漫修?”梦郎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 “梦叔叔,你认识他?”雪儿倒是不认生,而且,对方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当即便一口一个梦叔叔的叫上了。她哪里知道,梦郎的梦字,是取自风熙梦,并非他本人的姓氏。可是,要给她改口,也着实有些难解释,索性,随她去了。 “哦,不,只是听你们常提起,随口问问。” “哦,他叫秦漫修。跟我们,都认识。” “原来如此。你们说的亲人,也就是他吧。”风熙梦是女人,她看得出来,杜雪儿和祁天晴在提及漫修名字时的与众不同,能同时俘获一个朝廷的大小姐,一个江湖的毒丫头的心,这个人,还真不简单那。 “是,说是亲人,其实是朋友。我虽叫他做表哥,但也是娘强认他做外甥的结果,他与我们,真的都有很深的因缘。” “哦?林丫头这么一说,我倒有兴趣见见他了。” “让龙王见笑了。其实他,没有什么特别的,一点功夫不会,还成日里的被人欺负,唯一做出轰动的大事,想必就是成了朝廷的通缉犯,还好,用的不是他自己的名字。” “陈涛?你们说的是他?” “到底不愧是龙王,什么消息都瞒不过您。” “这个消息,恐怕不止我知道,全宋朝的人都知道吧。” “他要不在宋朝,能去哪里呢?” “陆上龙宫!”几个人几乎异口同声的同时说出了口。因为,叶子廉说过,漫修身上背负的太多,留恋的太多,他是绝不会去西夏的。不去西夏,又不能回大宋,那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也在陆上龙宫了。 “他要是真在这里,我倒是能帮上忙。正巧,这陆上龙宫的人还都在窥视着我这个龙王何时出击呢,我就先证明一下我的存在吧。”风熙梦露出了一丝笑容。 当日,风熙梦便发出了命令。 次日,雪儿特意起了个大早,拽着雨薇便跑到风熙梦处,一见,祁天晴早已在那里等候。可惜,风熙梦给她们的回答是“秦漫修不在陆上龙宫。” “那牧峰和牧兰之呢?望崖酒楼的掌柜说当时牧峰父女是和表哥一起被抓走的,表哥没了踪影,他们呢?” “也没有!”风熙梦再次打碎了众人的期待。 “怎么会这样!”雪儿无力的倚倒在一旁。漫修,不在欣园,也不在陆上龙宫,而朝廷,确实又没抓到他,三个大活人,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了。他们,到底遭遇了什么?现在,可还安好? “雪儿,咱们去与叶大人汇合吧,也许,他那边,现在会有些什么消息呢?” “恩,好!”虽然知道雨薇的用意在带自己回东京,但雪儿还是再次强行振奋了一下精神。也许,就在祁天晴从陕西返回的路上,叶子廉他们找到了漫修呢? “龙王,梦叔叔,叨扰多日,我们这就告辞了。” “林丫头,等一下。”雨薇被风熙梦拦了下来。“这样东西,你拿好。” 雨薇接过一看,是一个盒装的檀香。 “龙宫虽遭血洗,但重建只是时日问题。江湖上的朋友,还是得给我龙王几分薄面的。以后有需要帮忙的时候,这盒中的三支檀香就能派上用场。此檀香可并非普通檀香,它能在短时间内召集附近所有龙宫的人前去相助。如果我在,也照样会义不容辞的前往。” “这么贵重的东西,龙王,雨薇不能收。” 第115节 “林丫头,这样的东西,我也是第一次送人。你就当我还你的人情!另外,怎么说,秦漫修的事我也有责任,希望,你们能早日找到他。” “如此,多谢龙王!” 雨薇、雪儿和祁天晴踏上了返程的路。很快,在陕西秦凤路,她们与一筹莫展的叶子廉汇合了。这可以说是叶子廉自破案以来遇到的最大的难题,半个多月,他比之前只多知道了一条,就是沈云城有个义父,但他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现在在哪里,竟没有一个人知道。包括沈云城,也是坚称他从没见过义父的真面目,而且,每次都是义父来找他,他是不知道义父的行踪的。对于沈云城的话,叶子廉是信的。 “漫修还没有消息吗?”这是雪儿每日不知问多少遍的问题。 “雪儿,不仅你,现在很多人都想找到他。不过,有时我在想,我们的对手如此强大,漫修在此时消失,是否并非一件坏事呢?” “可是,至少让我知道他是平安的也好啊!” “民间有句俗话,叫做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通过这些日子的调查,我敢断定,他现在,肯定不在周欣然手里,也不在周可手里,更不在官府手里。既如此,我们又何苦再去苦苦找他出来呢?” 雪儿不再做声,她知道,现在漫修即使出现,也是危机重重,叶子廉说的对,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只是,自己的心为何像被掏空了一般,这般虚无呢? 话说两头。看官,您道这秦漫修去了哪里,真的凭空消失了吗?当然不会。 且说那日别了祁天晴后,漫修便忍着疼痛换上了衣装,薄薄的面纱遮挡住了他脸上的刺字和伤痕。在牧兰之的掩护下,二人驾着马车竟顺利的通关,进入了陆上龙宫的地界。 寻到望崖酒楼,在掌柜的安排下,漫修和牧兰之住进了两间上房。就在漫修刚换回男装,牧兰之便兴奋的来寻他,身后,还站着牧峰。原来牧峰在欣园为保兰之周全,独自引开欣园侍卫,险些被擒。幸好欣园走水,又加秦漫修大喊,才分散了侍卫的注意力,使他能安全逃离。一路上,跟随牧兰之留下的特殊记号,牧峰很顺利的便寻到了望崖酒楼。 “多谢牧堂主!” “小子,不用谢我!要谢就谢兰之吧,她不那么拼命,我才懒得帮你呢!” 被牧峰这么一说,牧兰之当即脸便是一红。漫修自是知道牧峰之意,但还是装作不知一般,也向牧兰之道谢,他的道谢倒让牧兰之心中着实一凉。 第二百零七章 再遇亲人 “爹,我们这先去给秦大哥找个大夫吧,他的伤得赶快治。”牧兰之转换了话题,对牧峰说道。 “都说女大不中留,你爹我回来,你就没问问我有没有受伤,心里,净想着别的男人!关键,人家还不领情!” “爹,您说什么呢?您受伤了?” “幸好没有,不然哪有人管呢!” “爹!” “伤是没受,但肚子却饿得咕咕叫了。为去偷颗夜明珠,却牵出这么多事来,早知,咱就换个地方偷了。” “爹!” “牧堂主不说,我还不觉得。肚子是真有些饿了,不如我们先去吃些东西?” “是啊,丫头,人是铁饭是钢。大夫只要给银子,不是随时都能找得到吗?饿死了,再找多少个大夫都是没有用的。” 牧兰之被两人一说,也觉腹中饥饿。于是,便答应先下楼吃些东西,正好再向掌柜打听一番,给漫修寻个好大夫。 几人下得楼来,漫修不知为何却总觉有个视线在盯着他瞧。漫修顺着那视线望去时,竟是一个头戴黑色斗笠帽,身着灰衣之人,在他的桌上,摆着酒肉,还有一把宝刀。隔着那斗笠帽搭下的黑纱,漫修看到,对方竟还是毫无避讳的望着自己。 漫修起身,牧兰之忙要拦他,可漫修还是一摆手,走到那人对面,当即也学江湖人一般,向对方一抱拳,说道,“这位朋友,可是认得在下?” 对方并没搭话,独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而眼睛,仍然直勾勾的望着漫修。 此时,牧兰之和牧峰的眼光也被吸引到了漫修这边。这个人,真是好生奇怪,哪有这般看人的?最关键的问题,他,到底是敌是友? “这位朋友,我这侄子初入江湖,不懂规矩,如有得罪之处,还请朋友海涵。”牧峰先走过来打了个圆场,怕是漫修无意中得罪了此人,这江湖上,怪人太多了。 “坐!” 对方伸出一只手,示意漫修坐下。漫修一愣神,但还是坐下了。这一来,倒让牧峰和牧兰之更加紧张了起来。 “朋友,有话直说,我们与你并不相识!”牧兰之急忙要来拉漫修离开。 “那荷包,可是你的?”漫修又是一愣,看看自己腰间系着的桃花荷包,立即紧张的看向对方。此人认得这荷包,那定是与爹娘有渊源之人! 可还没等漫修回答,就见酒楼里突然闯进几个人。那几人目光在酒楼中扫了一圈,目光最终定格在秦漫修的身上。 糟糕!漫修此时也与那些人目光相对,偏偏其中一个他还是见过的,不过相识的地点并不值得回忆,在欣园。进来酒楼的这些人,是周欣然派来抓他的! 漫修的手慢慢背到后面,在桌子上摸索着,他能拿到的,就仅有一支筷子了。 牧兰之一见漫修的反应,便知对方是敌人,当即便挡在了漫修的前面。 “你们想要做什么?” “呵呵,这得感谢你旁边的人啊,把我们带到了这里。”对方这话出其意料的竟是对着牧峰说的。 “爹!你!” “丫头,你连爹都不信了吗?爹可绝对没有出卖这臭小子的意思!哦,我知道了,他们这是离间计,是故意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是诬陷我!” “哈哈!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贼人,也值得我们诬陷?若不是你主动带我们来,我们又如何能这么快找到这里来?” 牧峰到这时才想明白,他为何能那样顺利的从欣园逃离出来。原来是那些人故意的,说不定还就是接到了周欣然的指示,放长线钓大鱼,只待自己一与秦漫修汇合,便将他们一网打尽。 “卑鄙!”牧兰之气愤至极。 “哈哈,有话我们回去说吧,有的是你们说话的机会!只不过,就不知道你们说完了,之后会如何!”对方哈哈大笑了起来。 漫修表情上没有任何的变化,恐怕只有他背后手中那支被握得更紧的筷子才能证明他此时有多紧张。 “你们休想!”牧兰之做好了随时应战的准备。 “放过他们,我跟你们走。”漫修很平静的说了这么一句。 “秦大哥!”牧兰之很不满的回头瞪了漫修一眼,他凭什么就这么不珍惜自己的性命,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为别人着想! 众人皆没注意到,牧兰之的这句“秦大哥”却让刚才一直注视漫修、此时正稳坐漫修身后的那个黑斗笠者的手微微一颤。 “哈哈,你认为你现在还有讨价还价的权力吗?你,我们肯定会带走,他们,偷了东西,也一样逃脱不了干系!” 漫修握住筷子的手都出汗了,他想摆脱这一困境,可是,牧峰父女的功夫他是知道的,他自己的情况更不必说了,要与那些人硬碰硬,结局似乎早已都摆在那里,怎么办?怎么办! 只可惜,对方并没有给他多少时间思考,而是直接动手了。 牧峰和牧兰之虽然尽力抵挡,对方却仍然很快占据了上风。也许是太过小瞧漫修的本领,对方众多人中只一人来取漫修,而迎接那人的,却是一支直让他肩膀处冒鲜血的筷子。 可是,漫修的这一举动也彻底惹怒了对方。只见对方伸手就抓向漫修的心脏处,可就在手还没有到达之时,一把刀却横在了那人和漫修之间。 漫修抬眼一看,竟是刚刚询问他桃花荷包的那个江湖人。 “你是谁?活得不耐烦了吗?陆上龙宫的规矩,别人的事一律不许插手!难道,你想违抗吗?”对方虽然用了十分的力气,但还是没能胜过对方的刀,不禁有些气急,搬出了龙王的规矩道。 “你既知这是陆上龙宫,那就好说了。陆上龙宫还有另外一条规矩,就是绝不准许杀人。杀人者,人人得而诛之,龙王更会用与杀人者相关的所有人的性命去祭奠死者。怎么,莫非你想当这杀人者?” 头戴黑斗笠的江湖人这几句话一出口,对方就发现酒楼里的所有江湖人都把目光定到了他的身上,他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更何况,小姐出门前就已交代,要抓活的,他刚才出手,无非是因为太过气愤,没想到漫修会出其不意的伤他。 “好!人我不杀,但必须带走。还请朋友让开吧。” 陆上龙宫的规矩,没有办法。黑斗笠者慢慢撤回了自己的刀。可就在刀撤回的一瞬间,对方的手抓向了漫修的肩胛处,漫修当即便疼得大汗淋漓。只几下,漫修身上的锁链便又绑住了他的双手,而且,被对方强行的一拉一拽,骨头都要裂开一般的痛。此时,黑斗笠者才看清,漫修是被穿了琵琶骨,心中不觉一惊。 牧兰之反手来救漫修,可终究晚了一步,眼见要生生挨上对方的一掌时,牧峰却挡在了她的前面。 “爹!” 就在牧峰口吐鲜血,躺倒在地上的时候,牧兰之也被其中一人点中了穴位,一动也动不得了。 “不要,不要动他们,我,我回去,我回去跟她交代!”只可惜,漫修此时的求情毫无用处,对方得意的将牧峰和牧兰之也捆绑了起来,连同他一起,拉出了望崖酒楼的门口。 “快,去看看,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掌柜虽有心想帮,但碍于龙王的规矩,只得隐忍,能做的只能是让人跟去看看,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可就在伙计要出门的时候,就觉身边一阵风过,刚刚漫修所在的那桌座位上已经空空如也,桌上多了一锭银子,那黑斗笠者也不见了踪影。 话说抓人者因愤恨漫修伤了自己,在带他走时极度的用力,漫修的锁链牵扯着骨头,那撕心裂肺的痛伴随着他走过了好久,再后来,就人事不知了。 再醒来时,本以为会见到周欣然那得意狰狞的面孔,不想,却是牧兰之。 “秦大哥,你醒了?”牧兰之很兴奋的说道。 山洞,这是个山洞,身边还烤着一堆火,冬日里的温暖,也就是如此了。 “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是刚才那个大侠出手救的我们。一出陆上龙宫的地界,他便突然袭击,打了那些人个措手不及。” “哦,是吗?那他,有没有说什么?” “他只问你是不是叫秦漫修。” “什么?” “恩,我也奇怪,他怎么会知道你的名字!难道,是爹叫你时他听到的?” “哦,也许是吧。总之,他救了我们,就得多谢他。他,人呢?” “说去采药了,一会儿就回来。” “哦!对了,牧堂主呢?他伤得重不重?” “还好,那些人无意杀人,所以下手有数,本又是对付我的,没用几分力气,所以爹没有大碍。现在就在外面溪边喝水呢,我这去叫他进来。” “兰之!” “怎么?” “谢谢!另外,对不起!” “秦大哥,我们说好做好兄弟的。兄弟之间,没有那么多的谢谢与抱歉,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对我说了!”也许牧兰之真的不想再听到漫修口中的感激与抱歉了,但理由却绝不是好兄弟那么简单。 漫修没有答话,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臭小子,你醒了?”牧峰进得洞来。身后,还跟着那个黑斗笠者。 漫修虽然因为疼痛没法起身,眼睛却一直盯着对方看。牧峰一直喜欢称他做“臭小子”的,而这个人又偏偏问他是否是叫秦漫修,那就是说此人绝对知道他过去的事情。桃花荷包,秦漫修,难道他就是何金兰口中所说的袁四叔,又或者是孟五叔?孟兴手中的兵器是红缨枪的,那这个人岂非就是……? 漫修想到这里,又惊又喜,道:“您,是,袁叔叔?” 对方听到这,似也一怔。之后便取下了黑斗笠。露出的那副面孔,是那样的沧桑、没有血色,让人看一眼都觉心疼。 “漫修,真的是你吗?”对方蹲于漫修的身旁,轻轻的抚着漫修的额头,仿佛一个父亲,对自己久违的孩儿。 “袁叔叔!”漫修一下子拥到了袁叔叔的怀中,十三年了,他遇到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亲人! 第116节 第二百零八章 恍如隔世 出手救漫修的这个人正是在丹阳后山与秦威等人结拜过的老四袁非。话说当年,兄弟几人久不见秦威书信,害怕出事。因考虑到周可要追杀秦威的话身边会带高手,于是,商议之下就由山寨中武艺高强的袁非和孟兴出马,去寻秦威。万一遇到周可等人,也能保得秦威一家周全。 可是,当二人到达开封的时候,秦威早已被杀。愤怒的火焰吞食了孟兴的理智。袁非虽再三劝说他不要追去陕西秦凤路军营报仇,可孟兴却大骂他不顾兄弟情义。三哥被人斩去头颅,三嫂和漫修也下落不明,想是也同时遇害,如此深仇大恨,明知敌人是谁,却不去寻仇,真是枉做男儿。 孟兴当下不管袁非,只身闯入陕西秦凤路。袁非虽也愤怒,但想周可已今非昔比,若要斗他,岂是他二人就能成事,原想回山寨慢慢聚集力量,招募能人异士,待时机成熟再杀周可,却不想孟兴如此冲动。他身为兄长又不能眼睁睁的看孟兴只身前去送死,便也跟了去。 埋伏了多日,摸清了底细。谁知偷袭不成,却被周可算计。二人血战才杀出重围,结果,周可等人死追二人不放,二人被逼绝路,只得跳下了湍急的河流之中。 等袁非再次醒来时,却是在一个寺庙。他是被打水的和尚给救了的。袁非忙问及是否还救了另外一个人,可是和尚却说,当时只见到他一个,便救了上来,并未见过他所描述的孟兴。 袁非当时疯也似的想跑出寺庙,去寻孟兴,结果,没跑几步,便又晕倒了过去。不知昏睡了多少日,醒来时,却见一个慈眉善目的和尚坐在自己面前,问下,才知那便是他所在的寺庙--浮华寺的住持,法号浮生。 袁非再知并无孟兴的消息后,无力的瘫倒了下去。可是,更让他绝望的是,他的武功因那一战,完全的废掉了。他完全成了个废人,甚至没有能力为死去的兄弟报仇。袁非恨自己,恨这个不公平的世界。因此,虽是在寺庙,却整日以酒消愁,醉生梦死。 浮生大师几次点化于他,他都冥顽不灵。直到有一日,见浮生大师竟也似醉了一般的打了套拳,才重新燃起了袁非的希望。他拜师浮生大师门下,做起了佛门俗家的弟子。一切,又重头开始。 十二年,他在浮华寺整整呆了十二年。直到半年前,师父找到他,说他离开浮华寺的时候到了,他这才泪洒拜别师父。 本想立刻进入陕西的,可在到达这西夏与陕西的交界—陆上龙宫之后,却恰遇到了一伙人在打杀一个老者,袁非看不惯人以多欺少,便插手进去。不想敌人虽被打退,他却因此触犯了龙王的规矩。还好因他未伤对方性命,武功又着实了得,能为龙王所用,因此龙王开出的条件是让他为其卖命五年,否则便会要了他和那老者一家的性命。 若是自己,也倒罢了,凭白如何能牵扯到那老者一家几十口的性命。因此,袁非只得答应。 后来,袁非打听多日,知周可仍在陕西,周可是认识自己的,因此,不敢轻举妄动。况且这陆上龙宫又是个收集信息最快的地方,因此,袁非选择在这里留下,以待更好的掌握对手,再出击。 不想,那日去酒楼饮酒,却又意外见到了他熟悉的桃花荷包,那是三嫂亲手缝制的,再看眼前这个男孩,无论年龄、长相,都与三哥秦威的孩子漫修相像,于是更是动了心,准备与他好好交流一番的。只是没想到,竟有人要来抓他,袁非本要出手相救的,可碍于龙王的规矩,他在保住漫修的性命后,只得暂时的袖手旁观。 唯一的办法就是出了陆上龙宫的地界再救人,这样既不违反龙王的规矩,又能达成自己的目的。于是,袁非一路跟踪,直到出地界的一霎那,才猛然出手救人。 而他救下的孩子,也正是其预想到的秦威的儿子秦漫修。只不过,漫修身上的穿骨锁链和条条伤痕深深刺痛了袁非的眼睛。他没想到,一别十几年,恍如隔世。再重逢,竟会是这个样子。一时间,内疚,愤恨,后悔,都涌上了心头。 “现在天色已晚,明日,咱们再往深处走走,那里有我来时发现的一个废弃的小屋。就算这里已是大宋的地界,他们要在崇山峻岭中找到想要的人,恐怕也得费一番周折。” 次日,众人在袁非的带领下,逐步往深山里走去,直到出现一个茅草屋。茅草屋旁一还有一个较新的坟头。 “是这屋子原主人的,我来时就见一堆白骨了。想死后总是入土为安为好,便将其葬于此处了。” 随袁非进屋后,发现屋内的设施简简单单,上面则都布满了灰尘,令漫修惊讶的是,房间的正中央,一个佛像前,摆放着一个长长的盒子。打开来看,是一把古琴。与他处不同,虽然古琴也经历了年代的洗礼,但琴身通体保存完好无损,甚至没有一点灰尘,可见这房屋原来的主人绝对是个爱琴之人,不然不会保存的这样仔细,供奉的这样虔诚了。 “留与有缘人!”漫修情不自禁的将古琴拿起端详,竟意外发现了琴下压的一张纸条。看来是这隐居之人自知命不久矣,便留条离世。 自从七岁与父母亲生离死别之后,经历了无数,却终能再见何金兰与袁非叔叔,可见缘,妙不可言。漫修看着那微微发黄的纸条上写着的“有缘人”的字样,不禁微微一笑。 接下来的日子,袁非用十几年的内力帮漫修取出了穿骨的锁链,又与牧峰日日上山采药,牧兰之则是天天熬药,照顾漫修。整整三个月,漫修才算从疼痛中完全恢复了健康。而紧接着他要面对的,便是更大的疼痛。因为,袁非发誓要代替秦威,好好的培养他的儿子,而培养的方式,便是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半年过去了,一年过去了……在袁非的指导下,漫修的功夫较之前可谓是天壤之别。可就是这样,也远远没有达到袁非预期的效果。有时,连袁非也不得不承认,漫修练武的资质确实不高,甚至可以说是较差。每次打拳,总不似他弹琴来的那般得心应手。但袁非还是不厌其烦的教着,因为,漫修也是他的希望,是他现在为止能为秦威做的唯一的一件事情。 这一日,牧峰爬到树上摘果子,一边摘还一边嘟嘟囔囔,“唉,什么果子长这么高,到底是让人吃还是不让人吃啊!” “牧堂主,我来吧!”下面,就见漫修向上张望着道。 “哼,我摘不到你就能摘到啊!别忘了,我可是圣手,是神偷!” 漫修笑笑没答话,只是当即迅速的爬上了树,没几下便到了树顶处。 “说吧,要哪一个?” 牧峰的口张开后久久没有合拢。 “你……才练了一年,功夫就这么了得?” “呵呵,才没有那,我不会功夫时也这样。只不过,现在身体能更轻盈些罢了。” “漫修!在树上干什么呢?这不是你练功的时间吗?” 糟糕!又被袁叔叔逮个正着! “练功时偷懒,去!今天罚你多练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漫修有些不情愿的跳下了树,乖乖的去练功了。 可随即下来的牧峰却望着漫修远去的身影,说了一句,“你不觉得他的身形矫健,出手敏捷,甚至胜过你我吗?” 袁非一怔。是的,一年的训练下来,他总觉得不满意,要不是三哥的缘故,他甚至都想过放弃。可如今来看,倒是他没有因人施教才导致了现在的结果,漫修有他的优点,如何一年了,他才发现呢? 因此,之后的日子里,袁非改变了他强压式的训练方式,相比之下,漫修竟较之前有了一日千里的进步。 又是一年春节临近,漫修没有消息已整整两年了。雪儿每日都询问漫修的消息,之后又每日的发愣,杜大人给她说的亲事,她一概拒绝。和玉夫人从芸萱和雨薇处得知了雪儿的心思,因此,便侧面劝了杜大人,从此不提婚姻之事。 “雪儿每日这个样子,长久下去,可如何是好?”芸萱听说妹妹每日的失魂落魄,就心疼不已。 “娘不也如此吗?之前从不信佛的人,现在三天两头儿往寺庙里跑,还整日的念咒,祈祷平安。”雨薇叹了口气,说道。 “吉人自有天相吧!两年了,但愿,但愿从此相安无事……” “姐姐真是这么想的吗?真的,真的就能相安无事吗?” 芸萱不再回话,自叶子廉无功而返,朝廷将戈一民被杀一案列为悬案之后,似乎就没有一个平安的日子。先是林雨清被查出亲戚杀人,削去其六品官衔,被派往辽宋边境。后是叶子廉被查收受贿赂,假公济私,被罢官免职。再后来,叶子廉上吊于家中,若非杨全及时将其救下,又是一条人命。而在外人看来,叶子廉那是自觉有愧于朝廷,畏罪自杀…… 这一切想必都是周可的杰作。因为,叶子廉在查戈一民一案时,就牵扯到了他。从陕西返回后,还不依不饶的查着十几年前的事情,甚至还牵出了当年画家洪义和小莫子被杀一案。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叶子廉不能再查。可没想到赶走了他的帮手林雨清,又设计陷害叶子廉被罢官免职后,叶子廉仍然坚持要真相。所以,只能选择最直接有效的方法,从根儿上断绝翻案的可能性,杀了叶子廉。只不过,天不亡他,叶子廉竟又鬼使神差的被杨全救下。可那之后,叶子廉便再也没有出现在东京城众人的视线之内,与漫修一样,也凭空的消失了。 第二百零九章 姐妹选礼 “姐姐,你也别多想了,肖飞已动身去辽宋边境寻哥哥了,想必会给我们带来好消息的。”雨薇劝芸萱道。 “只要他平安,就好!” 芸萱此时已泪眼汪汪了,自从漫修失踪,林雨清被派往辽宋边境后,整个林家就一片死气沉沉。想起之前全家团聚的日子来,恍如隔世。莫说现在临近春节了,对于这个家来说,一个平安的消息,想必会胜过任何种方式的庆贺吧。 “少夫人,好消息!”丫鬟惠儿满脸笑容的跑了过来。 “什么事?”芸萱实在想不出这个家还有什么值得丫鬟如此高兴之事了,莫非,莫非雨清要回来了? “少夫人,刚才杜府来信儿,说今年春节圣上会大摆宴席,准许三品以上的官员带家眷前往,杜老爷说,也让您去。” “哦?”芸萱一怔,随即看了看雨薇。雨薇对着芸萱一点头,芸萱立即会意。这是父亲在为自己制造机会,能不能让雨清平安回来就看此举了。只要圣上一高兴,点了头,雨清要回来,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可是,如何才能让圣上龙颜大悦呢? 转眼,就到了春节,皇宫大宴群臣。芸萱和雪儿随父亲与和玉夫人一同进宫。 “金兰呢?如何不见她?”在路上,芸萱见众人各个沉默,不禁找了个别的话题道。 “我没让她来。如今,圣上正为叶子廉的事情大为恼火,她现在出现,只能让圣上更加不悦,更不用提求情了。” “那叶大人......” “你放心吧,我去见过开封府的包大人,他对叶子廉收受贿赂一事,也觉疑点重重,正在排查当中。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为叶子廉翻案的。圣上本就惜叶子廉的才,此次龙颜大怒,却不严惩于他,想必也是这个缘由。等到叶子廉冤屈被洗清,再加上品妃娘娘和叶家的势力,想必圣上还会重新启用他的。” “到时再被杀,又当如何?”一直没有开口的雪儿此时插了句嘴。 “再被杀?雪儿,话,可不能乱说啊!” “爹做了这么多年的官,难道还没看清楚吗?又或者是,爹是装糊涂!” “放肆,哪有这么跟爹说话的?” “我一点儿也没乱说,谁都知道,叶子廉在查周可,正因为如此,才被罢官免职。可这个警告对叶子廉来说丝毫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他依然在查。于是乎,那位周大人便坐不住了,生怕这位被称为破案天才的叶子廉会将之前所有的事情都翻个底朝天,此时,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人灭口。可是,就不知,叶子廉,现在是否就身处陕西境内,在挖他的老底呢?如果是我,我一定会这么做!” “雪儿!马上就要进宫了!”杜大人的脸上尽是惊恐之色。 “爹,我不会笨到进宫后还说这些话的。连叶子廉他们都敢动,林哥哥也只是一句话便被发配辽宋边境,没有足够的证据,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杜大人听雪儿如此说,才似有些安心,可心中总有那么一丝不安,这丫头,平素做事从不计后果,一会儿进宫,该不会给他惹出什么是非来吧? “什么发配,这是在为朝廷效力呢!” “爹,那您今天为何还要硬带上已经出嫁的姐姐,来为林哥哥求情呢?” “你这丫头……” “好了,老爷,雪儿说的也不无道理,那周可只来了京城两年多,便在朝廷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可见他的手段不一般。对老爷,他不也是面上和善,心中芥蒂吗?可见不是什么好人。如今叶子廉、雨清,漫修,都是直接或间接的被他所害,难道,我们说说,都不行吗?” “好了!这样的话,以后尽量还是少说,最好是不说。要知道,话多必失,他今天能害叶子廉,难保明日不会害我们吗?” “爹原来是揣着明白当糊涂,做官做长了,果然不一般。” “雪儿,你!” 之后,在马车上的几人便又陷入了沉默。宫中,谁知道今日的宫中之宴会是如何的场景呢?朝廷,表面上一片和谐,可每个人所装的心事又如何会向外人所道呢? 进了宫,几人便分了开来。和玉夫人、芸萱、雪儿自去了女眷之处,而杜大人则去与朝廷的重臣一一寒暄,恭贺新年之喜。 女眷之处,芸萱和雪儿在和玉夫人的引导下,一一向众位夫人行了礼。在行到周可的夫人胡夫人处时,和玉夫人特别详细的介绍了一下,外人看来是和玉夫人对胡夫人的尊重,可实际上,为何如此,只有芸萱和雪儿明白。 芸萱和雪儿行过礼之后,对方也让周欣然给和玉夫人行了礼。雪儿不禁特别留意了一下周欣然,长得也算标致,唯独脸上能隐约见一道细细的伤痕。可是,想起她对漫修做的种种,雪儿心里的恨便不打一处来,要不是承诺过父亲进了宫一定不会惹事,现在真想上去就给周欣然几个嘴巴子,再让她欺负漫修! 芸萱自小与雪儿一起长大,当然明白她的心思,当即用手一拉雪儿。雪儿自是明白姐姐的意思,于是当下没说什么,更是没做什么。 又与众人寒暄了一阵子,和玉夫人过来悄悄的对芸萱说道,“太后派人召见,你和雪儿一起随我来。当今圣上至仁至孝,太后说的,圣上一定会听的。” 芸萱明白这是和玉夫人打算从太后这边下手,让雨清回来的。于是,便连同雪儿,随和玉夫人一起觐见了太后。 太后身下只有仁宗一子,很是喜欢女孩儿。和玉夫人本就惹人疼爱,现又见到温文尔雅的芸萱和活泼伶俐的雪儿,更是喜不自禁。谈了没多会儿话,便令人去取了几样珍贵的首饰,并对两个丫头道,“白玉常来宫中,芸萱和雪儿两个丫头倒是头一回见。来,过来看看,喜欢哪样,就拿了去,算是哀家送你们的见面礼。” 芸萱和雪儿同时都望向和玉夫人,只见和玉夫人款款说来,“既是太后疼爱你们,就去选两样儿吧。” 芸萱过去,从众多首饰中选了个最小的翡翠挂件儿。而几乎同时,雪儿也从中挑好了一样儿翡翠首饰,只不过雪儿挑的是一对儿的。 “呵呵,到底怕别人不说你俩是姐妹,选见面礼都选一样的翡翠挂件儿。如何只挑这么小的,说出去,倒成哀家小气了。” “太后娘娘言重了。芸萱和雪儿深感太后娘娘的恩泽,感激之情都无法言表,又岂敢言太后娘娘的不是?” “呵呵,这丫头。拿过来,哀家瞧瞧,你们选的是什么样子的?” 芸萱和雪儿走到太后娘娘的身边,将刚刚选好的翡翠挂件儿双手捧了过去。太后娘娘先看了雪儿的,“哟,雪儿今年多大了?” “回太后娘娘,雪儿今年一十九岁。” “可是已有婆家?” “回娘娘,雪儿还未曾成婚。” “哦?都闻杜大人疼爱女儿十分,莫不是不舍得最后一个女儿出嫁,才留你至今?” 第117节 “娘娘说笑了,爹啊,巴不得我快点嫁出去那,省得在家烦他。” “哈哈!那你可是看中了哪家的公子少爷?需要的话,哀家可以给你做个媒。” 雪儿闻言大惊,可当即立刻笑嘻嘻的道,“娘娘!娘娘又取笑雪儿了。雪儿暂时还不想嫁,雪儿就是要在家烦爹。” “呵呵,是吗?那这个不懂事的小丫头如何会选个成对儿的龙凤佩呢?” “娘娘!” 雪儿的脸当即一红,躲到了和玉夫人的身后。 “瞧这丫头,给娘娘说中心事了吧。还是娘娘本领,能把最不听话的雪儿给说到脸红,看来今后还真得时常带雪儿进宫,好好听娘娘的教诲才是。”和玉夫人也一边笑一边附和道。 “娘!” 太后一见此景,高兴的哈哈大笑。 “对了,姐姐选的什么?”雪儿把话题引到了芸萱手里的挂件上。 顺着她的话,太后瞧了过去。“恩,真是天意,芸萱温文尔雅,落落大方,选的挂件儿也是如此的寓意深刻。” “哦?这是什么?翡翠晶莹剔透,上面还有几个圆形的图案,看起来高贵雅致,美不胜收!” “这叫做翡翠四季豆。一般寓意吉祥如意,长寿多福,家和兴旺、安宁平和,事业腾达。芸萱丫头选这个,还真是恰到好处。” 芸萱听到这里,似有所思,紧紧的握着这翡翠四季豆,强行的把头侧到了一边。 “芸萱,怎么了?”芸萱这小小的动作没有逃过太后的眼睛,当即便问道。 “回太后,没什么。” “眼睛怎么了?怎么有些红红的?” “哦,可能刚才进了沙子,所以眼睛有些不舒服。” 沙子?在太后的屋中,怎会有沙子进入眼睛。芸萱从不会撒谎,这次的谎言也同样不令人信服。 “回太后,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刚刚新婚不久,夫君就被派往辽宋边境,小两口还没怎么温存,便生生的两地相隔。刚又无意挑得这个翡翠四季豆,听太后言有如此多的寓意,想必是有感而发,想到夫君,才如此吧。”和玉夫人在旁边一边打着圆场,一边将想说的话统统都禀告了太后。 “哦?有这回事啊?芸萱,可是如此?” “是,太后恕罪。芸萱,芸萱刚刚无意想到夫君,便有些情不自禁,请太后恕罪。” “这也是人之常情嘛,又何罪之有?对了,你嫁的,是哪家的公子?” “回太后娘娘,夫君是开封林家的长子,林雨清。原是爹的贴身护卫,官居六品。” “原来如此。我说呢,谁这么有福气,取得咱们芸萱过门。” “太后谬赞了。” “对了,你刚才说的你的夫君,林雨清,现在在辽宋边境任何职啊?” “让太后娘娘挂心,他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兵。” “什么?”太后一脸惊愕,一个六品的护卫如何到了辽宋边境就成了普通的士兵! 第二百一十章 宫中盛宴 “太后娘娘,雪儿可是要替姐夫多说句话了。姐夫一家本是南京江宁府人氏,有一姨母居住浙江金华赤松乡。两地本就相隔千里,平素虽有书信来往,却不经常。后来姐夫一家因故搬到京城,再与那姨母一家联系时,却是意外得知他姨父姨母因涉嫌杀人,一个宁死不屈,当堂撞死身亡,另一个则被判斩刑,身首异处。而那姨父姨母唯一留下的血脉,虽在两年前被重新认回,如今也是不知去向。姐夫,就是因为这件事,被罢官免职不说,还被发配到那辽宋边境。更可恶的是,京城几门把守甚严,根本不允许姐姐家人前去探望。娘娘,您是个明理人,您说,姐夫冤不冤?且不论那杀人案,就算是,姐夫那时也只是个三岁的孩童而已!更何况,姐夫做爹的护卫时,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事情。” “杀人案?因为亲戚杀过人,才罢了他的官?” “雪儿听叶子廉说过,那案卷疑点重重,死的两个人最终都没亲口承认过杀人,还不知道是不是那县令胡判案,害死两条人命呢!” “雪儿,太后面前,不得胡言!还请太后娘娘恕罪,雪儿在家被宠惯了,说话不知分寸,冒犯了娘娘,还请娘娘念雪儿一片好心,饶过她这一回吧。” 太后略有所思,想到当年自己也被狸猫换太子,打入冷宫,甚至还差点在冷宫中丧命,若非秦凤和包大人等忠臣一路想保,今日也做不到这太后的位置。因此,对刚刚雪儿所说的冤案,还有林雨清的遭遇还是能十分理解的。 “刚刚雪儿丫头一口一个冤案,那依你说,这事儿应该如何处理呢?” “太后娘娘面前,哪有这丫头说话的份儿。今儿是给太后娘娘恭贺新年之喜的,不要扫了娘娘的兴致才是。”和玉夫人打圆场道。 “这新年之喜,不是哀家一人之喜,是要大宋的子民同喜才是。如今,有冤在此,如何能让哀家安心的接受这新年的喜悦呢?”太后娘娘似对此事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娘娘既让雪儿说,雪儿就冒犯了。要是雪儿做主的话,既会派人查当年那浙江金华赤松乡一家的杀人案,又会让林雨清官复原职,为朝廷效力。” “哦?雪儿这么说,可是有私心了?如何在辽宋边境,就不是为朝廷效力了呢?” “雪儿是有私心,所以才为姐夫鸣不平。可是,雪儿也懂得识大体、顾大局,雪儿闻三国,刘备三顾茅庐,曹操唯才是举,说白了,就是懂得用人,因人而用。一个成功的王朝,历来就离不开人才的支撑,像姐夫这般武艺出众的人,却让他去做一个普通的士兵,岂非埋没了他的才华。于朝廷,岂非更是一大损失?” “哈哈!”听完雪儿的一番言辞,太后哈哈一笑。“看不出,雪儿还懂得挺多嘛,知道为朝廷着想,白玉,你可是有福啊,有这么个好女儿。” “太后娘娘过奖了。雪儿说的有不当之处,还请娘娘不要怪罪才是。”和玉夫人为雪儿求着情。 “哈哈!我大宋若能人人都如此,何愁不兴!来人那,给我传包拯。另外,看看皇上在做什么,不忙的话,请皇上过来一趟。” 成功!说服了太后,仁孝的皇上万没有不许之理!再说,有冤情那个挡箭牌,包大人也没有不查之理。一箭双雕!就算最后查出那苏齐是真正的杀人凶手,也不会再牵扯到林雨清,因为,是太后开口让皇上将其调回的! 果然,一切尽在众人预料之中。太后招包拯,命其重查二十一年前浙江金华赤松乡的一件杀人案。皇上,也立刻应允了太后所言,令林雨清官复原职,择日赴京。 能的话,雪儿真想再替叶子廉求求情,真想狠狠的告周可父女一状,更想替漫修多说句话,可惜,这些她现在都不能做,只能静观其变,希望林雨清的回归,和包大人的介入能给事情带来些转机。 不久后,宴会开始了。酒、笑声、舞蹈……令人陶醉其中。可是,雪儿却完全沉浸在了她自己的世界之中。漫修,你还好吗?两年了,没有你一点消息!牧峰父女也从江湖上一夜蒸发,祁天晴说踏遍江湖也要寻找到你,难道,她先找到了你,你,跟她在一起吗?即使如此,报声平安总是可以的吧! “雪儿……”芸萱看着雪儿自斟自饮的样子,就知道她又在想漫修了。当即心疼的拉了拉她的衣袖,把她拽回到了现实中。 雪儿回过神来,却发现太后和皇上早已不在,问后才得知太后看了一会儿,便觉有些乏累,已由皇上陪同回去休息了。 “皇上一会儿还回来吗?我想跟爹说一声,先回去了。” “你这丫头,刚皇上说的,感情是一句没听啊。” “他说什么了?” “说务必都留在这里欣赏歌舞,待他回来。” “这么多的小姐,少我一个也看不出来。” “既来了,就留下乐一阵子再走吧。” “姐姐现在当然能乐得出来了,姐夫马上就能回京城了……”雪儿还想再往下说,又觉人多口杂,还是将下半句生生咽了回去。 “我知道你的心思,我也很担心他。可是,担心归担心,不能这么折磨自己啊!等哪日他出现,看到这么憔悴的你,想必他也不会开心吧?” “杜小姐是吗?在下邹严华,观文殿大学士之子,敬小姐一杯。”就在此时,一个陌生的男子打断了芸萱和雪儿的悄悄话,对雪儿敬酒道。 “谢了,我想自己喝。”雪儿毫不留情面的拒绝了对方。 “邹公子,实在抱歉,我妹妹今日心情有些不畅,说话得罪之处,还请海涵。”芸萱赶忙在旁边圆道。 “哦?如今国泰民安,又逢佳节,圣上恩泽,大宴群臣,不知小姐何来心情不畅?” “国泰民安,我就必须心情舒畅吗?” “哦!小姐无须生气,可能是在下表达有误。在下只是想问,在下能否为小姐解除忧虑,博小姐一笑。” “观文殿大学士,博学多识,为人进退有度,深得朝廷上下佩服。观文殿大学士之子,出言轻薄,为人无礼,实为登徒浪子!” 听前半句的时候,对方还乐在脸上,可是后半句一出,这位邹姓公子脸上可就再也挂不住了,当即灰溜溜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惹来周围几位公子的一片嗤笑之声。 “都说杜家的这位小姐不好惹了,你还敢去,邹兄,实在勇气可嘉啊!” “听说她今年一十有九,却仍待字闺中,不知是她不嫁,还是嫁不出去,又或者是早已芳心暗属,只不过,再属,恐怕也非邹兄了!哈哈!” “我倒听说她与林家来往密切,莫不是喜欢上了林家的某位公子?” “王兄说的可是她姐姐杜芸萱所嫁的林家?据我所知,那家里只有一个长子,就是林雨清,莫非姐妹二人同时喜欢上了一个人?难怪,今日我还听说这杜雪儿去向太后求情,让林雨清官复了原职。林雨清真好福气啊!但是,就不知道我们这位素来不饶人的杜小姐甘不甘心做小啊!” 哗啦,说话的这人脸上就觉一湿,原来是杜雪儿一杯酒泼向了他的脸上。 “你……” 话还没完,就见雪儿又一杯酒泼了上来。歌舞一下子停了下来,整个的厅堂也顿时静的出奇。 芸萱赶忙上前来拉雪儿,并连连向对方道歉。 “姐姐,这种人,有什么可道歉的!做小?我杜雪儿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这帮登徒浪子品头论足!” “雪儿!今日是圣上大宴群臣,不许惹事!”杜大人此时也站了出来,想息事宁人。毕竟,雪儿用酒泼的,是与自己同样三品的资政殿学士之子施江柏。 “圣上大宴群臣?是啊,在这里的,有哪一个不知道?”雪儿环顾了一下四周,见无人应答,便继续道,“既没有人答,那就是都知道了?那有没有人可以告诉我,在宫宴中,公开诋毁一个三品官员的家眷,其家眷气不过,泼了对方两杯酒水,又该当何罪呢?” 雪儿咄咄逼人的气势,让对方无言以对。 “是小儿无礼,施某人待小儿向杜大人和杜小姐致歉。正如杜小姐所说,今日宫宴,莫要扰了万岁的兴致才是。待他日,施某人定带小儿,亲到杜府负荆请罪!” “施大人不必如此,雪儿当不起。此事虽是令公子不逊在先,雪儿也有处理不当之处,还请施大人见谅才是。另外,雪儿不是蔺相如,令公子也非廉颇,何来负荆请罪一说。如若施大人不介意,此事就此作罢,如何?”雪儿很清楚今天的场合,既然官居三品的施大人都肯亲自站出来给她台阶下,她又怎能得理不饶人。就是便宜了那个施江柏,等以后有机会再收拾他! “杜小姐宽容大量,施某人当然求之不得。江柏,还不赶快向杜小姐致歉。” “对,对不起!”施江柏很不情愿的向杜雪儿道了歉。 雪儿对他微微一笑,算是接受了道歉,可怎么看,雪儿的笑都夹杂着冷笑和嘲笑的成分。 雪儿平静的回到了座位上,感觉到周围有很多的视线在围绕着她转,雪儿也不去理会,只是下意识的望向了周欣然所在的位子,只见周欣然端起了酒杯,对她笑了笑,这是欣赏的笑容吗?恶心!但是,在没有足够的能力打败对方的时候,最好的方法就是保持沉默,蓄势待发。 很快,歌舞又在庞太师的提议下重新开始。宫宴也恢复了之前的热闹气氛。可杜雪儿,却从此出了名。朝廷上下无不知晓,兵部侍郎杜大人的千金杜雪儿不是个好惹的主儿,而同时,关于她感情上的传闻也随之风声迭起。林雨清,到底是不是她心中所属之人呢? 第二百一十一章 宫宴琴曲 圣上又回到了宫宴上。觥筹交错,歌舞升平,好一番繁华的景色。 雪儿有些心烦意乱,冷着脸,准备抽身离去,可就在此时,想起了一阵古琴之声。雪儿半起的身子仿佛立刻僵住了一般,《阳关三叠》!漫修在紫嫣庄园为救自己和那丫头巧儿,而弹与方紫嫣听的! 初时,芸萱在旁边也只是一愣。可越听,这曲子越像是漫修所弹,甚至可以说,比漫修当时所弹有过之而无不及。转眼看雪儿,半起的身子早已站起,却并非为了离开,而是为了寻觅弹曲之人。是的,曲子可以一样,但曲中的感情,表达的方式,每个人都是各不相同的。这是独属漫修的,没错,是他! 众人聆听着这天籁之音,一时间都陶醉其中,连手中的酒一时都忘记了去饮。是谁?弹奏这曲子的人是谁?宴会的中央,此时空无一人,曲子来自何方? 一曲终了,宫宴中却鸦雀无声。还是枢密院的崔大人最先拍起了手掌,连声说道,“好!”其余众人一见崔大人如此,圣上也面带惊艳欣赏之色,也都连连的鼓起了掌。 第118节 “是何人弹奏此曲?” 联通着另一个屋子的纱帘被掀了开来,雪儿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处。漫修,是你吗? 可是,很快雪儿便失望了,出来的,竟是皇上年轻的妃嫔,德妃娘娘。 只见那德妃娘娘行了礼,款款深情的对皇上道,“皇上,臣妾献丑了。” “哦?刚才一曲,是爱妃所奏?” “是,臣妾手拙,让皇上和众位朝臣见笑了。” “娘娘过谦!此曲真是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那!”枢密院崔大人道。 “哈哈!崔大人可是精通琴棋书画之人,他都如此夸奖,可见爱妃琴艺超群。爱妃,你今日可真是给了朕一个大大的惊喜啊!” “臣妾只借此曲,恭祝皇上龙体安康,大宋朝国泰民安,繁荣昌盛!” “好!爱妃说的好!” 看来今日的赢家不只是一箭双雕的雪儿,更有一曲夺得帝王心的德妃娘娘。看万岁爷宠她的样子吧,今后一段时间内,后宫恐怕都是她的天下了。 可惜,雪儿现在根本不关心这个,她站起的身体再次趁乱离了开去,芸萱没有拉住她,也跟了出去。 可无论雪儿如何辛苦的去寻,能见到的就只是宫女、太监! “雪儿……” “姐姐你也听到的,是他,对不对?我不相信那个什么娘娘会弹出跟他一样的曲子,是他,对不对?” “雪儿,也许,德妃娘娘就是琴艺高……” “我不要听这些废话!姐姐什么时候学得也这般自欺欺人了?啊!我知道了,你恨他,恨他连累了林哥哥,连累了叶子廉,所以,你不想我找到他,对不对?你什么时候也这般自私?好!你们都不要他,我要!我一定要找到他,无论天涯海角!” “雪儿!不要再闹了!每日看到你这个样子,我很伤心!你说得对,我是恨他,恨他为何让我们如此揪心,自己却消失的无影无踪!你既然确定弹曲子的便是他,为何不直接去问德妃娘娘。既然弹曲子的另有其人,为何出来邀功的却是她!” 芸萱的一席话却点醒了雪儿,对啊!刚才曲声是从那个纱帘后发出的没错,大家见出来的是德妃,所有的目光便都移向了德妃,没有人注意到纱帘后是否还有人存在。他还在纱帘后?想着,雪儿便又奔回了宴会的厅堂。 可是,结果再次令她大失所望,纱帘后一个人也没有。 莫非真的猜错了?真是德妃娘娘琴艺高超,才赢得帝王之心的?也对,漫修的琴不也是跟着山竹师父学的吗?难道德妃娘娘就不能拜高师传授琴艺了吗?可为何,这个理由连雪儿自己都说服不了呢?即便琴艺一样,曲中蕴含的感情也一样吗?思君,德妃娘娘的思君会是如此悲伤吗? 想着,雪儿又一次冲出了厅堂。芸萱实在拿雪儿没招,刚跟着进来,便又跟随了出去。这时,之前对雪儿献殷勤的邹公子,还有被雪儿泼了两杯酒水的施公子等人也注意到了杜家姐妹的异常,彼此对了个眼色,也跟了出来。 而众人跟踪的结果,却是雪儿像没头苍蝇一般的到处寻找着什么,芸萱则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到底找什么,这几位公子竟也跟着好奇了起来。 而就在此时,德妃娘娘宫中的密室里,发出了一声淡淡的叹息声。 “今天,你表现的很好,本宫非常满意。”密室的门打开了,随之便是一个女子的声音,说话者不是别人,正是今日宫宴上一曲赢得帝王心的德妃娘娘。 “她人呢?” “你放心,她很好。本宫答应你的事情,就绝不会食言。” “我想去见见她。” “可以!不过现在不是时候,等本宫怀上龙种的那日,自会让你去见。” “你那时,不是这样说的……” “你没听说过此一时彼一时吗?怪,就怪你今日表现的太好了吧,连宫中的乐师都连连称赞,万岁爷更是喜不自禁。如果换作是你,你会轻易放走这么好的机会吗?” “你觉得,我会任由你摆布?” “你可以说不,可是,你那位朋友的安全,本宫可不敢保证。” “我要见她一面!否则,就算是娘娘杀了我,我也绝不会再为娘娘弹一首曲子。” “好吧,本宫就破例这一回。不过本宫可是提醒你,她可是身中奇毒,三日不服解药缓解,便会七窍流血而死。你要是聪明的话,最好不要给本宫搞出什么花样儿来!你知道,本宫对不是自己的人,会怎么做的!”此时说话的德妃丝毫也找不出刚刚在宫宴上半分的柔静与娴淑,似乎心如蛇蝎才是她的真正面目。或许,想在后宫这样的地方生存下去,这也是一项必备的技能吧。 “全公公,给他备套太监的服饰,带他去!见完立刻回来。”皇上还等本宫换好刚赐下的服饰,去陪宫宴呢!” “是,娘娘!”德妃娘娘身边的一个年纪较长的公公恭顺的回答道。 “全公公莫非老了不成?知道了还不快去?”德妃见全公公答应后却仍无意离开,便侧眼说道。 “恕奴才斗胆,万岁爷刚刚不是刚赐了娘娘新衣,让娘娘换好再去伺候圣驾的吗?” “本宫去本宫的,你去你的,怎么,本宫伺候圣驾,就一定要带你吗?” 全公公的嗓子眼儿里紧张的咽下了一口唾沫,“娘娘莫非是让老奴现在就带他去?依奴才之见,现在去见那丫头是否太过招摇,万一被人撞见……” “撞见了,以全公公的威望,还摆不平吗?又或者,全公公真的老了,该告老还乡,颐养天年了呢?” “娘娘恕罪,奴才知错了!这就去安排,带他去见那个丫头。”全公公仿佛被吓破了胆一般,灰溜溜的去安排准备太监服了。 “别忘了,你答应本宫的事!” 对方并无应答,而德妃也不再多做纠缠,只要有那个丫头在手中,还怕他不老老实实的就范?当下,当然是伺候圣驾最为要紧,她千方百计设计的,不就是为了这个结果吗?她要重新夺回圣宠,而如今,她似乎成功了,全后宫中,只有她一人,得了万岁新衣的赏赐。想着,德妃娘娘的嘴角便挂上了笑容。 而密室中的另外一人却没有她脸上的笑容,反而是面无表情。那俊美的脸庞似乎显得还有些苍白,但炯炯有神的眼睛里却有无比的坚定和刚毅,他已做出了选择,不论结果如何。 话说密室中的人正是失踪了两年的秦漫修。自袁非发现漫修的长处后,对漫修训练的强度和重点便有所更改。如此,漫修更有时间每日弹那古琴。 每日听漫修弹古琴,看他写字画画,似成了牧兰之的一种享受,虽然她对此是一窍不通。 可是,古琴悠扬的声音最终却为几人招来了麻烦。德妃娘娘奉诏回家省亲,回宫的途中便听闻此深山里每日都会传出质美的琴声。眼见自己在后宫逐日不得宠,正想法子如何挽回帝王心,这优美的琴声着实帮了她一个大忙。 于是,德妃娘娘下令,不惜一切代价将那弹琴之人擒来。可护卫连续搜寻了几个日夜,最终找到琴声的出处时,却并没有顺利的将弹琴之人带到。因为,对方中有一人武功甚高,另外两人也出手十分矫健,终让他们逃脱了。然这些护卫也并非空手而归,因为,在激战中他们意外擒到了牧兰之。 德妃娘娘见到了假小子般的牧兰之,本心生烦闷,可在听牧兰之一口一个“秦大哥是不会让你这种人得逞”的时候,脸上便露出了微微的一笑。她吩咐众人不要赶路,她在等什么。对方并没有让她失望,就在牧兰之被擒的次日,她等的人便现身了。 令德妃没有想到的是,她见到的竟是一个长相如此俊美的男子。浑然天成的脸庞,颀长的身材,那一笑勾魂的双眸,一时间,德妃娘娘竟有些沦陷了一般。若不是有护卫在旁提醒对方已跪了好久,德妃娘娘真怕自己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因为水仙特殊的药,漫修脸上的伤痕早已不见了踪影。可眼下这些虚华的外表对他来说都是无用的,他要的,是反击,是真相,是结果。 第二百一十二章 太监咏梅 德妃很大方的说明了她抓人的用意,漫修听后当即心中一惊,他只想做他自己,不想卷入宫廷的诡计与争斗之中,更不愿欺君。可问题是,已由不得他想如何,又愿如何了。因为,德妃告诉他被抓的那丫头牧兰之已身中奇毒,没有德妃的解药,便休想活过三日。他能做的,只能是服从,除非,他不想要牧兰之活命了。可是,如果他不想让牧兰之活命,又为何会迷晕袁叔叔和牧堂主,独自一人涉险呢?可是,涉的这个险又仅仅是为了牧兰之吗?当袁叔叔分析说出手的那些护卫都是大内之人时,他的头脑里是否立刻想到了那位万人敬仰的二品马帅呢?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两年了,应该说是十四年了,他一直都在被动中,该是他主动出击的时刻了,而这一心想夺帝王宠的德妃无疑给他提供了一次好机会。能接触到皇上身边的娘娘,也就代表,离接近周可的机会多了。可同时,也代表着自己的危险更多了,而且,这些所谓的危险是随时都会要他性命的。 现在每每回想起当时隐约见到的父亲带血的头颅,和母亲含泪的眼睛,心中总是狠狠的一颤,也不知自己这样冒险是否会达到自己期待的结果,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这样做,这样做也是对的。 德妃娘娘将宫中之事安排的十分妥当,漫修随着省亲队伍顺利的进入了宫中。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必须做好,而且必须保密的做好。一旦在宫中被发现,哪怕是被发现他不是真正的太监,都是要惹来杀身之祸的。但他还是想见见牧兰之,毕竟,牧兰之遭难,起因,是他的古琴! 又在深山中生活了两年,要不是一路上张灯结彩,欢天喜地,漫修都不知现在又逢春节。而他更不知的是,就在进宫的次日,他便被安排从德妃所居凌德殿密室暗道抵达那连接宫宴处的纱帘后的小屋,以一曲《阳关三叠》震慑全场。 只可惜,说是纱帘,漫修所在的位置是看不到外面的,抚琴者的身影是真正的德妃娘娘,漫修做的只是在旁弹曲。一曲终了,没等纱帘掀开,他便被德妃的手下带领着从暗道返回了密室。因此,关于外面的情况,漫修一无所知。不知这次所谓的宫宴上,有没有周可。 在全公公的安排下,漫修很快便有了一身太监的装束,并在其带领下,顺利的见到了已是宫女装扮的牧兰之。看得出,牧兰之的气色很差,身上更是没有力气,似也消瘦了很多,但是见到漫修之后,牧兰之却仍强打着精神,不停的安慰着漫修,说她没事,让他放心。 漫修自始至终一个字也没有说,他不知该说什么,这一切的一切,都因为他酷爱的古琴,又或者说是他自己,亲手把牧兰之,还有自己推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离开牧兰之后,漫修的心情一直有些恍惚。巧的是,走到一处时,带领他的全公公被总管太监叫去办事,全公公临走时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不要离开,漫修也深知这深宫中暗藏的危险,因此,竟也真乖巧的站在原地等了全公公许久。可是,那全公公依然不来,漫修的思绪便随心而漂,不知不觉,自己竟移步至了一个偌大的花园之中,四周开的正艳的梅花吸引了他的视线,那梅花独有的香气俘虏了他的嗅觉。娘喜欢桃花,他却独爱梅,“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仿佛只有傲立寒风暴雪中依旧不卑不亢的梅才是他心中所属…… “杜小姐,你究竟在找什么啊?”看着杜雪儿已经转了很久,那位邹公子终于忍不住了。 “你们跟踪我?” “别说的那么难听嘛,我们只是出来醒醒酒,恰看到你到处瞎撞,才好心问问的。要知道,这宫中,走错了路不要紧,看到不该看的,可是会丢性命的!” “哦?那我岂不得多谢你们?” “呵呵,杜小姐这话说的就见外了。刚才我们兄弟确实有些言语冒犯,只请小姐不要记挂于心上才是。” “我好似记得刚才已经有人对我道过歉了,是我记性不好,还是某些人道歉成性,又或者是,天生下贱呢?”杜雪儿丝毫没有给对方留一丝可乘之机,找个这样的破理由就想跟她杜雪儿搭话,想得美吧! “杜雪儿,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之前吃雪儿亏的那位施公子此时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愤怒了,对雪儿凶巴巴的说道。 “哦?你想如何?又能如何?” “杜雪儿,我会让你为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 “是吗?这我倒是有些期待了!” “雪儿!”一旁的芸萱见两人水火不容的势头,不禁插言道。“施公子,我杜家跟公子府上虽无常往来,但也是往日无怨。今日之事,谁是谁非想必公子比任何人都清楚。我妹妹雪儿虽也有不是之处,但公子出言污蔑我姐妹二人在先,如今又威迫在后,莫不是见我杜家好欺,才敢如此?” 芸萱声音不大,但却句句中的,一时间,那施公子竟无言以对,加之又忌惮她杜家的实力,还有太后的后盾,当下只得缄口不言。 一旁的邹公子见如此,忙打圆场道,“哈哈,果然是杜家小姐,在下佩服佩服!想必施兄刚刚也只是说了句玩笑话,还请两位小姐见谅,勿要记心啊!” “姐姐,我们回去吧。”找了这许多时,没有见到漫修的身影,见到的却是这几个登徒浪子,还凭白讨一顿气生,不禁让雪儿心情十分沮丧。 “恩,好!”芸萱点头道。 芸萱和雪儿离去,施江柏全因又讨了个没趣,情绪无从发泄而气愤不已。正在此时,却听得周围有低低的吟诗之声。 “火虐风嚎水渍根,霜皴雪皱古苔痕;东风未肯随寒暑,又蘖清香与返魂。” 怎么说也是学士之子,施江柏听闻那诗后,与伙伴便一同好奇了起来。谁人会在举国同庆的今日读此等佛门诗。找寻了一会儿,施江柏最终先发现了梅树下正望着几朵梅花出神的一个年轻太监。 不会是他吧?可这周围也没有他人了啊!一个年轻的太监在独自赏花!施江柏不觉一时好笑,便向众人道,“今儿我算是真见识了,小姐悍妇!太监咏梅!” 众人随他的眼神望去,也都看到了漫修。只是,这幅画面为何竟是如此的协调:一个俊美的男子站在树下静静的望着那傲立冬日的梅!若是那有些煞风景的太监服换成绸缎,想必此男子定会迷倒众生吧。 “喂,你,过来!” 漫修此时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直到对方拍到他的肩膀,他才大惊回神,看去,面前站着几个衣着华丽的公子哥儿。不知对方究竟是何人,更不知道的是,要如何在外人面前假装一个太监,于是,漫修并没出声,只是仿效着刚刚带他出来的那个太监全公公,对众人躬身致敬。 “你是哪里的太监?” “凌德殿的。” “哦?德妃娘娘宫中的?” “是!” “叫什么名字?” 漫修心下一愣,德妃只是安排自己出来看牧兰之,目的不是让自己做太监,因此根本就没给自己起名字。可如今对方这么一问,漫修便随口编了一个,“小安子。” “小安子?”对方以审视的目光打量了漫修上下,接着问道,“德妃宫中的人,来这里做什么?” 怎么宫中还有这条规矩吗?漫修有些心虚,可还是硬着头皮回答道,“是德妃娘娘派小安子来瞧瞧,万岁爷何时散宴。”德妃今日技压群芳,博得帝王之欢,散席后万岁肯定会去凌德殿的……吧!漫修想着,便如此回答道。 “哈哈!德妃这么快就等不及了啊!” 漫修只低头不语,言多必失,他是非常清楚的。更何况,这是在宫中。 第119节 “方见你在此赏梅,出口成章,你可也懂得风雅!” “公子见笑,小安子只是等的久了,闲来无事,才驻足赏梅。至于那诗,也是儿时家贫住在寺庙过几年,听一个和尚站在梅花树下说来的,至今仍不解其意,不过是刚刚突想起儿时的情景,顺口背了出来,还请公子勿要告于德妃娘娘,小安子,吃罪不起!” “罢了,我告诉她何用。”虽还是有些惊讶一个小太监能有如此惊人的记忆力,背出儿时偶然听来的一首诗,但问话的公子还是选择了相信。 “几位公子,原来在这里啊,让杂家好找!”此时,又走过来一个太监。刚要向几位公子告辞脱身的漫修心中一惊,这戏,不要穿帮才好。 “哦?戚公公,不在万岁爷身边伺候着,如何得空出来寻我们呢?” “公子说笑。今日宫宴,是万岁爷特意摆下,邀众位大臣和公子们同乐的。公子们不在,又如何乐得起来呀?” “哈哈!公公如此说,我等岂敢不从命!” “那,就请吧!” 戚公公说话间,眼神却无意瞟在了漫修的身上。咦?这是谁?宫中虽大,但若论太监,他应该都面熟才是,为何如今眼前这个,却似初次相见呢? “你,是哪个宫的?” 漫修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可如今,那几位公子还在,只能前后一致的回答,因此漫修恭恭敬敬的道,“回公公,小的在凌德殿供职。” “哦?叫什么名字?” “小安子。” “你可识得我是谁?” “回公公,小的昨日才入宫,并不识得公公。只听刚才这几位公子,称公公为七公公。” “哈哈!你这小子,倒是机灵。来吧,正好里面人手不够,你也随我进去侍奉万岁爷和众位大人吧。” 第二百一十三章 阳春白雪 漫修待要拒绝,对方似又不是商量的口吻,到了这一步了,只得再次硬起头皮跟了进去。更何况,这公公明明就说是侍奉万岁爷和众位大臣的,周可,想必也在这众位大臣之列吧!该见的,始终会见到的! 可是,漫修跟随戚公公进入后,便愣住了。他没想到宫宴的排场竟是如此之大,厅堂之上,高坐着九五之尊,其下左右两旁,分别是按品级排的文武大臣,文武大臣之后,便是众位大臣的亲眷,而负责侍奉的太监宫女则站在最后侧,以便随时听吩咐。 亲眷?令漫修惊喜的是,他看到了和玉夫人,芸萱,还有雪儿! 开始是惊喜,接着便是心疼了,两年不见,雪儿竟如此消瘦了下来,而且,此时拿着酒杯的她,几乎是一脸绝望!而芸萱似也常常走神,似乎在想着什么。 而离她们不远,便是漫修熟悉的另两张面孔,周欣然,和她的母亲胡氏。算起来,胡氏也算帮过自己一次,虽说她本心并不为己。而周欣然,他们二人之间的恩怨随着欣园的那场大火和他的逃亡,算是真正了结了吗? 二品马帅,周可!漫修望向了武将的位置,凭着儿时的记忆,他仔细的寻找了许久,可是,出乎意料的,竟没有他熟悉的身影!漫修又重新的确认了几遍,可还是没有。莫非自己搞错了?怎么可能!姚田分明说的就是周可杀死了父亲秦威,他怎么可能搞错! “小安子!”戚公公不知何时走到了漫修的身旁,把漫修紧张的思绪又拉回到了现实中的繁华中来。 “公公有何吩咐?” “刚说你机灵,怎么这会子就不赶眼神儿了呢?没见公子小姐们手中的酒杯都空了吗?还不赶快过去斟酒!” 漫修不想见周欣然,至少不想现在被认出来。于是,他便挑了与周欣然背对的另一面,开始逐个斟酒。 “漫修!”此时的雪儿恰巧一抬头,似看到了漫修一闪而过的身影。 “雪儿!”芸萱担心的拉了拉雪儿的手,那手,竟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 “姐姐,你看他,是他吗?”雪儿盯着一个太监的身影道。 “雪儿,不要这样。”芸萱抬头看时,恰巧舞姬的身影挡住了漫修。这里出现的不是大臣,就是公子,刚刚饮酒时也都一一见过的。再有,就是太监了,怎么可能会是消失了两年的漫修!芸萱觉得雪儿可能是太过思念漫修,才产生了幻觉。 可无论芸萱怎么说,雪儿还是站起了身,可等她转过厅堂,走到对面时,却无论也寻不见漫修的踪影。一时间,她也以为自己真的是产生了幻觉,随即苦涩的一笑。是啊,漫修怎么可能来做太监! “杜小姐可是要为万岁献上特别的节目?” 雪儿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竟站到了厅堂的中央,也就是刚才舞姬表演舞蹈的地方。可恶,被施江柏摆了一道! “哦?这是谁家的小姐?”万岁爷居然也开口问道。 “回皇上,是小女,杜雪儿。”杜大人急忙躬身答道。 “原来是兵部侍郎大人家的千金。今日就听太后不停的在朕的耳旁提到芸萱和雪儿两个名字,这才一见。太后可是对杜家的这两位小姐称赞有嘉啊!” “太后娘娘谬赞,小女在家被臣过分宠溺,又不识宫中规矩,还请万岁恕罪!” “嗳,如此大喜之日,何罪之有?平素就闻杜大人的两位千金身怀绝技,今日主动献技,朕可是非常期待啊!” 该死的施江柏!瞧他此时那一脸坏笑吧,到底是要给自己难堪!节目?什么节目?她刚刚只是看到了熟悉的背影,想来寻漫修的,哪里会想到自己会莫名其妙的被卷入什么表演节目中去! “启禀万岁,臣女杜芸萱,愿为万岁献歌一曲,恭祝万岁万寿无疆,祝我大宋繁荣富强!”芸萱跪地替雪儿把这个难题给接了下来。当日父亲派人告知她要入宫之时,她是没有想到能通过太后这条途径将问题解决好的。因此曾设想过很多的法子以求吸引圣上注意,从而有机会能为林雨清说话。没想到,林雨清的事情顺利解决,自己准备的歌曲也终是派上了用场。 “好!说的好!那就请众位一起来欣赏一下杜家小姐的歌喉吧。” “皇上!”施江柏又出了列。 “哦?何事?” “歌如何能没有曲配,既然杜芸萱小姐愿献歌,何不就请杜雪儿小姐抚琴相伴,岂不美哉?” “恩,有理!来人那,取琴,给杜雪儿小姐!” 雪儿在心里不停的诅咒着施江柏,可恶,要是在这里说她不会抚琴,岂不是要把杜家的面子全都丢光? 再看芸萱,芸萱此时虽有心将琴也自己取来弹,可是,这岂不就成了当众抗旨? “回万岁,德妃娘娘今日一曲,博得众人赞叹,雪儿自知不如德妃,不敢在此献丑。” “嗳,素闻杜家小姐才艺双全,琴棋书画更是样样精通,我等今日有幸,能在宫宴中见识一番,杜小姐何不给几分薄面呢!”施江柏咄咄逼人。雪儿愤恨的看了他一眼,废话!那位传说中才艺双全、精通琴棋书画的杜家小姐说的是杜芸萱好吧!她杜雪儿才不喜做那样的事情呢! “杜小姐,请吧!难不成杜小姐是要抗旨不尊,又或者,是杜大人平素言过其实,连圣上也公然欺瞒?”杜雪儿内心咒骂着施江柏,同时也有些怨爹,自己喜欢练武怎么了,说出去就那么丢人吗?非要好面子,在众人面前夸什么海口说自己的两个女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下倒好了,话都传到了圣上的耳中,假话也变真的了。此时再说不会弹琴,不就是公然打爹的脸吗?今后,爹还如何在朝廷上立足,而有心人,搞不好还要扣杜家个欺君罔上之罪名,又如何担待的起呢! “回皇上,刚刚德妃娘娘已技压群芳,再弹琴未免有些班门弄斧,妹妹近日学得些剑舞,虽是拙劣了些,皇上若不嫌弃,我姐妹二人愿为皇上献上歌配舞,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知道雪儿的为难,芸萱只得再次硬着头皮求万岁道。 “哦?剑舞?平素只见过男子舞刀弄枪,想不到三品文官的千金也有此嗜好。朕倒真想瞧瞧了。来人那,赐剑!” “多谢皇上!”雪儿心中一喜,舞剑可是她的专长。 “皇上,有歌有舞,自然不能少得曲子。既众位都认可德妃姐姐的琴艺,臣妾想,不如,就再辛劳德妃姐姐一次,为杜家二位小姐伴个曲子,不知皇上意下如何啊?”万岁身边的一个娇媚无比的女子温柔的献策道。 而此时,盛装前来的德妃娘娘心里都快恨死万岁身边的那个小妖精凤妃了。刚才自己所奏之曲被惊为天人,此刻再弹,岂不要露馅?再传话让漫修来替,也是来不及的,更何况,此次不比上次,这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的!德妃心中有些焦躁不安。 正不知如何作答之时,只听堂下一个声音禀道,“启禀皇上,德妃娘娘如今盛装在身,不适宜弹奏古琴。奴才倒有一建议,就不知圣意如何?” 皇上望下去,见是德妃宫中的太监全公公,便道,“哦?全公公可是有何好建议啊?” 此时的德妃可是有喜有悲,喜的是有人替她解围,悲的是,这个全公公,让他带着秦漫修去见那丫头,他如何会出现在这里?再建议,还能找个更好的来替她吗?秦漫修……?不知为何,想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德妃便朝下张望了去,还真被她瞧见了!只是,他们怎么会到这里来? 此时,就听全公公依旧跪禀道,“皇上有所不知,奴才有个徒弟,平素最爱摆弄古琴,弹得一首好曲子,莫不就让他来为杜家两位小姐伴曲,皇上以为如何?” “哦?头一回听说安公公手下还有个多才多艺的徒弟,他现在何处啊?” 而此时,漫修刚从外面端着酒壶进门,正准备继续给那几位大臣斟酒的。还没搞清什么情况,就被安公公一把拉了出来。 “万岁面前,还不跪下!……回皇上,这便是奴才的徒弟,小安子!” 刚出去添酒时见到了四处寻他的安公公,本以为可以随安公公离开的,没想到安公公也被留下来帮忙,看来,人手不够,并非虚言。而那总管太监对此次宫宴的重视程度也更加不言而喻。 “哦?小安子?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漫修恭敬的抬起头来,其堪比潘安的俊美长相足可震撼在场之人。而且,确实也震撼到了,第一个震撼到的便是雪儿,此时的雪儿差点激动的没控制住泪水,是漫修,眼前的人,真的是漫修!而此时,芸萱也看到了漫修,天哪,刚雪儿说他在这儿,自己还将信将疑,想不到,还真是他! 同时震撼到的,还有杜大人、和玉夫人,周欣然…… “好!既然是安公公推荐之人,朕就准你为杜家二位小姐伴曲。”皇上面色和蔼,对漫修道。 德妃贵为贵妃,那凤妃提议让其伴曲之时,皇上便觉有些不妥。但凤妃是镇守边关的大将军之女,宋朝安危还需依仗于他,因此,对于不妥之意,皇上没有明说。现既有人肯为德妃解围,弹奏曲子的又是个小太监,弹得好,赏便是。即使弹的不好,也不会丢了朝廷的颜面。无伤大雅。 德妃终于安心了,甚至说还有些欣喜,因为,要弹奏古琴的此人便是刚替她弹琴的秦漫修,这次他再崭露头角的话,说不定又能为自己多得一些分数,到时,哼哼,凤妃,见皇上日日留宿我凌德殿时,不知你会不会气得吐血而亡那?哈哈! “万岁,如今正值冬日,芸萱与雪儿有意为万岁和众位大人们献上一曲《阳春白雪》,不知万岁意下如何?”芸萱禀道。 “甚好!”皇上面带笑容的答了。 在众人的期待中,一场别开生面的《阳春白雪》拉开了序幕。 第二百一十四章 天堂地狱 芸萱的歌喉美妙动听,雪儿的剑舞如同天女下凡,而将这歌舞推至顶峰的还是出于这身着太监服的人间仙子之手,在他的芊芊十指下,冬去春来,生机勃勃的初春白雪跃然众人眼前。若说刚才的《阳关三叠》只是让众人感受到古琴带来的天籁之音的话,此刻的《阳春白雪》则触动了每个人对生命的渴望。 一曲终了,最先带头鼓掌的竟是万岁爷。之后,全朝堂的人也都掌声不断,赞叹声不已。可以说,芸萱、雪儿,和漫修的绝配成功的压下了刚才德妃娘娘的惊艳,而德妃娘娘却是意外的一点也不生气,反而羡慕起这三个年轻人的表现了。包括准备看笑话的凤妃,还有施江柏等人,此时也只有瞪圆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喝彩的份儿。 “好!甚好!”万岁爷不停的夸奖着三人,芸萱、雪儿,以及漫修当即跪地谢恩。 而就在众人都为杜家成为今日宫宴最大的赢家而嫉妒、羡慕时,有一人却眉头紧锁。此人正是枢密院的崔允江崔大人,刚德妃弹奏,他已惊为天人,可为何,现在这小太监弹奏的,在他听来,虽然手法不同,却似同出一人之手呢?莫非……? 崔大人心中一惊。 “戚公公,这个太监,可是新来的?”崔大人在众人鼓掌的时候,却独问向了离自己最近的戚公公。 “哦,他是昨儿个刚入宫的小太监,唤作小安子,现在凌德殿供职。” “昨儿个来的凌德殿?”崔大人心中又是一凛。 “是,就是德妃娘娘的住处。因刚见他与几位公子在一起,为人又机灵,便也叫来帮忙。崔大人,您怎么了?” “哦,没什么,只是好奇问问。后宫之中,莫说公公了,就是宫女,也很少有他这般出众的长相的。” “这倒也是,我也是一看啊,就喜欢上他了。” 凌德殿,德妃娘娘,昨日才进宫!好啊,德妃,你居然敢欺君罔上!可是,这个小太监,又为何主动去帮德妃呢?他,是真正的太监吗? 一个可怕的念头划过了崔大人的脑海,想着,不觉就更朝漫修处看去。 而同时看向漫修的,还不止崔大人一个人,开封府的包大人此时更是一脸严肃,紧盯着漫修的每一个细节不放过,莫非,包大人也看出些端倪来了? 而此时的漫修,却根本没注意到他人对自己的关注,因为,他无意与周欣然的目光相对,他敢肯定,周欣然认出他来了! “哈哈,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爱妃,想不到你凌德殿竟藏有如此人才,真是令朕刮目相看啊!” 第120节 “请皇上恕罪,臣妾并非有意隐瞒,从前只知他会一些古琴曲子,却着实不知能得万岁赏识。” “哈哈,好!甚好!来人那,重赏!” 三人磕头谢恩,但漫修总觉心中怪怪的。好奇的再往周欣然处望去时,她竟不在座位上了。 退了下去,雪儿还没来得及跟漫修讲话,漫修便被另一个太监给拉出了门。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漫修甩开了那小太监拉自己衣袖的手。 “有人找你!”说着,那太监便飞一般的离去了。 漫修望望四周,心里暗暗警戒了起来,可他看到的人,如同预料到的一般,是周欣然。 “两年不见,出息了!”周欣然一点也没变,还是之前那个冷血恶毒的女人。 漫修知道这是在点他私自逃出欣园,却又在宫中做太监。当下只做没听懂,说了句,“是小姐找我?” “你说是杀人犯或逃兵被发现判得重呢?还是假扮太监,欺君判得重?” “不知小姐所言何意,小姐若无他事,先告辞了!”周欣然问得问题,其答案都只有一个字,死!只不过有可能死的方式不同罢了。于是,漫修能做的,就只能是赌,赌周欣然不会说,过了今日的宫宴,他也就平安无事了。 “漫修,你在哪里?”漫修听得出,是雪儿寻他的声音,声音不大,却听得真切,应该是离此地不远了。 漫修尴尬一笑,再装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于是干脆对周欣然点头示意离开。 “你现在走,就不怕我拆穿你的身份?秦漫修!”周欣然冷冷的话语随着冬日的寒风送入了漫修的耳中。 “周小姐这么有主张的人,会因为别人的行动,而左右你的想法吗?” “看不出,你还真了解我!” “周小姐谬赞!” “宫宴结束后跟我走!” “为什么?” “你该不会真让我相信你已经成了那个什么德妃宫里的太监了吧?” “是又如何?” “你是我的贱奴!只能是!” “周小姐该不会还以为两年前那个被你算计的秦漫修还会重蹈覆辙吧?” “我只知道,可你欠我的,就该还。” “两年前,在欣园还得还不够多吗?”至今每每想起欣园的那段噩梦,漫修都能惊出一身冷汗,可她,居然还不肯放过自己。 “抽去了锁链,怎么人也变得不伶俐了呢?你难道忘了我是什么样的人?谁让我一时不好过,我就会让谁一世不好过。” 自己算真是惹对人了。当初在菩提寺庙就不该打她那一巴掌,给她兔子又能如何?现在倒好,阴魂不散的总缠在自己身边! “周小姐是什么样的人我没有兴趣知道。只是,我秦漫修恐怕不会配合周小姐的个人好恶,明知是火坑,还要往里跳的。周小姐若是觉得无聊大可有很多事情可以做,不必非执着于此。之前我打过周小姐,周小姐也加倍还回来了,我想,我们之间最好还是做个了断,就不知周小姐意下如何?”漫修是在求和,他不想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了。 “哦?了断?我的了断方式就是看你生不如死,你接受的话最好。不接受的话,还有另一个方式,就是看着你死!”周欣然狠狠的对漫修说道。 漫修相信,周欣然此刻说的,都是真心话。在欣园不长不短的时间里,他已经很了解她了。她从来都是女王,想得到的没有一样得不到的,想做的没有一样做不成的,唯独在征服他时遇到了点挫折,这份挫折可以激起她继续折磨他的兴趣,而那份兴趣同样也可以成为无尽的毁灭。 “呵呵,周小姐如果有这个能力的话,不妨一试。只恐怕,我秦漫修不会给周小姐这个机会!” 谈判破裂,漫修居然坦然的对周欣然笑了笑,转身离去。周欣然紧握粉拳,那笑容,仿佛在嗤笑她一般!周欣然越想越恨,秦漫修!既然你不选择生,那就别怪我推你进死路了! 可此时的漫修又何尝不是有些心惊,周欣然可是什么都能做出来的一个人,不然当时自己就不会弄得那般狼狈相了。为了自尊,他才笑的吗?又或者,这本来就是他天生的骄傲?又或者,他做到了父亲说的那样,可以笑对人生? “喂,你去哪里了?”杜雪儿终于成功的找到了日思夜想的秦漫修。 “怎么,这么会儿不见就想我了?”漫修调侃她道。 “秦漫修!”雪儿挥动着粉拳,朝漫修打来。可与之前几次不同,漫修竟轻易的躲了开去,使得雪儿微微惊讶。 “我现在,是叫小安子。” 望着秦漫修一脸调皮的笑容,雪儿不禁假咳嗽了一声,而实际上,却不再为他的顶撞而生气了。 “喂,你这几年,都去哪儿了?怎么连个信儿也不给我们?” “这不,做太监呢!” “秦漫修!”雪儿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来。分明就知道是漫修戏耍她,可不知为何,却真的不似之前的气愤了。 “你不是真做太监了吧?”可随即,一个荒谬的想法就跃然脑中,雪儿不能自控的随口就问了出来,可问后,她自己便先脸红了。 “你猜呢?” “我猜不是。” “后宫里,皇上还允许不是太监的人存在吗?” “恩,这倒也是……你!”简短的几句对话,就被漫修三番五次的戏耍!雪儿伸手便要去揪漫修的耳朵,却再次被漫修笑着躲了开去。 “小安子!”戚公公出来寻漫修,雪儿不想事情闹大,暴露了漫修的身份,只得收回了准备擒拿漫修耳朵的双手,鼓着小嘴,气哄哄的说句,“一会儿这儿见!我警告你昂,再敢凭空消失,看我会饶了你!” 望着雪儿回头冲自己做的鬼脸和转身离去的背影,漫修脸上露出了笑容。 “戚公公!”漫修上前给戚公公告了礼,虽然,他不知道为何戚公公又来寻他。 “你……你随杂家来吧。”不知为什么,总感觉戚公公的眼神似有些复杂,漫修说不出哪点不对劲。而同时,漫修注意到,戚公公并非单独一人出来寻他,身边还跟着两个高大魁梧之人。 就在戚公公的话音一落之时,漫修便被那两人给强行架了起来。他,做错什么了吗?德妃要过河拆桥?没理由的!哪个大臣认出他是朝廷要犯来了?怎么刚才没人说!周欣然!这个名字从脑海里一过,漫修似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而就在漫修想对策该如何办时,对面的戚公公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向了漫修的下身,想躲,却被那两个护卫给箍得紧紧的。 答案太明确了,他不是真正的太监! 只见戚公公的面色如土,对他道声,“好小子啊,还真不要命了。你可知道,这宫里本来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居然还敢引火烧身?这可是你自找的,到了阎王爷那里,可不要怪杂家半分!”说完,随即又对擒住漫修的那二人道一声“带他上殿”,便再也不理睬漫修,仿佛已把他当做了死人。 “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这句话,与德妃初次见面的时候她也说过…… 很快,便又回到了刚才的殿上。此时的宫宴,已非刚才热闹的场景,而是,死一般的寂静。 第二百一十五章 万岁亲审(上) 周欣然,那一脸得意的笑容,仿佛再次印证了漫修的推测,果真是她!想不到,才与雪儿聊了这么一会儿,她就能够如此翻雨覆雨,真是不能小觑!看她那一脸局外人的得意样子吧,显然,又是用了她最拿手的一招,借刀杀人! “你说是杀人犯或逃兵被发现判得重呢?还是假扮太监,欺君判得重?”周欣然刚刚的那句话再次浮现在漫修的脑海之中。 杀人犯和逃兵?虽然漫修绞尽脑汁也没想到周欣然吐出自己是杀害戈大人的凶手对她有什么好处。可是,这个女人,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事,她就会不做了吗? 然此刻,却也没有大臣拿着海捕文书比对他!莫非他们都不记得他了?不是的,大臣中有很多人此刻都在望着他,还都带有审度怀疑、甚至鄙视的眼光。至于审度怀疑什么,漫修不得而知,但那些眼光中,有个共性,与刚才戚公公的一样,仿佛他马上就会死去。 假扮太监,欺君罔上?戚公公刚才会那样做,肯定是有原因的。周欣然不确定他是否是真正的太监,所以不知用什么法子告诉了戚公公,又或者根本就是告诉了万岁爷,不然,这事情不会闹得这么大。正如他自己所言一般,后宫里,除了皇上,是不允许其他正常男子存在的。他的存在,显然触及了皇上的底线,而且,还是跟皇上现在宠爱的德妃! 漫修努力的想让自己忐忑不安的心平静下来,可是,他却做不到。 他不想说的,至少在没有足够的证据之前。 告御状,他不是没想过,可是说了,皇上会相信二品马帅的话,还是会相信一个毫无证据,还欺君罔上的杀人嫌疑犯的话呢?更何况,他的父亲秦威通敌卖国、杀人逃走是公认的事实,他的父亲被杀似乎是天经地义,周可是在为国尽忠,为民除害!连军营里他认为最正义的姚田不也那样认为的吗?所以,仅凭他的一句不信父亲会那样做,就会有人给父亲翻案吗?又说不定,皇上一怒之下将他斩首示众,那他的挑战,岂不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他太清楚,自己现在还处在弱势。尤其,他身处的,还是这个所谓“吃人不吐骨头”之地。他的对手,还是堂堂的二品马帅。而这二品马帅的背后,是否还有其他同伙?他当年,为何那般处心积虑地杀了父亲,要的东西又是什么,这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故事……漫修发现自己越来越贪心了,这一切的一切,他都想要知道,哪怕,赔上自己的性命。 可现在看来,就算自己赔上性命,也很难得知真相了。无论是他猜的哪一条,他都必死无疑,除非有奇迹出现。可是周可不会主动承认是他陷害父亲的,叶子廉如他一般消失近两年,也无法替他出来说话,他,还能指望有什么奇迹出现。 也许,从他决定选择跟德妃入宫开始就是一个错误,他该听袁叔叔的话,跟在他的身旁,从长计议的。他不该如此莽撞,只身闯入这陌生的世界,来招惹麻烦,甚至杀身之祸的。 而就在漫修思索的同时,突然感觉两个腿弯处一疼,扑通一声,便跪倒在了大殿之上。而就在刚刚,他还在这里接受了万岁的赏赐,虽然他根本就没看是什么东西,也不在乎是什么东西。 “皇上,人犯已带到。” 人犯?他们用的居然是人犯这个词。也对,不是人犯,他手脚上的铁链又是什么?准是刚才又想事情走神了,连什么时候给他戴上的镣铐他都不知道。 此时,整个宫殿静得吓人,谁也没敢出一声。芸萱此时死死的拉着雪儿,生怕激动的她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可雪儿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刚刚还好好的,刚刚才得了皇上的赏,一转眼,就什么都变了呢? “你可知罪?”头顶上终于响起了威严的声音。 “回皇上,小人不知所犯何罪,还请皇上明示。”漫修不知自己哪来的勇气,居然敢这么说话。也许也像其他人一样,料到了自己的结局,只想争取在最后的时刻活得更有尊严些吧。 一阵安静,但此刻,却甚至无人敢大声喘息。皇上拿捏着手上的一叠纸,德妃尽力想去看,但却仍因座位隔着些距离,无法知道那都是些什么。但她知道,自从戚公公将此叠纸呈给皇上后,皇上便龙颜大怒,吩咐人擒拿小安子。 “好一个大胆的奴才!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好,今日朕就要你死个明白!戚公公,你先说!”显然,戚公公刚才进来后对万岁爷那轻轻的一点头就已经告诉其答案了。 “是,皇上。刚刚奴才已验过,此人确非太监。”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但见皇上铁青的脸色,又都立刻闭上了嘴。而此刻,唯一真正高兴的,估计就是雪儿了,若不是此时身系漫修性命,她真想好好上前抱抱她的漫修。 而最紧张的,就属德妃了,她不知该如何收场,毕竟,人是她凌德殿之人,就在刚刚,还被安公公推荐给皇上弹琴,说与自己无关,恐怕没人会信。 “欺君大罪,你还有何话可说?”皇上没先针对德妃和安公公,但估计,是一个一个来吧。 “回皇上,小人从未说过,自己是太监。又何来欺君?” “刚杂家问你的时候,你明明说自己叫小安子,昨日才进宫,在凌德殿供职……”一旁的戚公公待要质问他,可说到这里,发现眼前的这个人确实从来没亲口承认过自己是太监。“哼,不是太监,却着太监之服,还出入后宫,就更该死!”话锋一转,戚公公已经将漫修定罪,而同时,也彻底牵出了德妃。 此时,德妃再也坐不住了,当即跪倒在地,禀道,“皇上明察,臣妾一心只有皇上,怎敢与他人私通!” “姐姐这是不打自招吗?万岁爷说姐姐什么了吗?” 这个该死的凤妃!这个时候还落井下石!唉,不这时落井下石还待何时呢? 可现在不是咒骂凤妃的时候,看皇上那阴沉的脸色吧。要知道,在宫中私会别的男人,不仅秦漫修,连她,都会死得很难看的。 “既然德妃站出来了,朕就问问德妃,他,可是你凌德殿的人?” “皇上,您听臣妾解释,是这样的……” “你只需回答是,与不是!” 德妃狠狠的咬了下嘴唇,道声“是。” “他可是昨日才进宫?” “是!” “方才朕怎么记得安公公推荐的是他的徒弟呢?才进宫一日,就成了安公公的徒弟了,你凌德殿的效率可是更高的。” “皇上……”此时的安公公也吓得腿一软,跪倒在地。谁都听得出,此时皇上说的话可绝非夸奖,离人头落地恐怕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哟,姐姐可真有本事,能从宫外带个男人回来,若不是有人揭发了出来,恐怕我们都成了傻子,被蒙在鼓里呢!啊,对了,我可是听说,姐姐在回宫的途中曾经故意留宿酒楼一日,就不知,是不是与眼前人有关呢?” 第121节 该死!德妃狠狠地瞪了凤妃一眼。 “德妃姐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咱万岁爷哪点对不住你,连新年唯一的宫廷盛装都只赐予你一人,你还不肯满足!竟跑到外面去勾搭这么个小白脸……” “够了!”龙颜此刻面色阴沉灰暗,凤妃也很知趣的闭上了嘴。她知道,这是皇上盛怒前的征兆,她可不想死在德妃前面。 “皇上,臣妾冤枉!臣妾冤枉啊!臣妾跟此人清清白白,绝对没有任何越距之事,请皇上明察啊!”德妃一边抹泪一边哀求道。 “你早知他并非太监,还要把他带入宫中,又安排他着太监之服来此服侍,讨朕欢心。说,你到底安得是什么心?莫不是想要他刺杀于朕,以成全了你们二人的好事!” “皇上,臣妾冤枉!臣妾对皇上忠心耿耿,天地可鉴!能侍奉好皇上是臣妾唯一的心愿,又怎会费尽心思,去找这么一个不相干的人来刺杀皇上呢?”德妃总算知道什么叫从地狱到天堂,再一下子从天堂跌落地狱的感觉了。只可惜,她现在是求天天不灵,求地地不应啊!曾经一度回到自己身边的帝王心,为何现在却离自己越来越遥远了呢? “那你为何带他入宫?” “臣妾……” “说不出来了吗?那朕就提醒提醒你,崔大人,你说!” 枢密院崔允江大人出列,恭恭敬敬的答道,“回皇上,德妃娘娘与此人犯有何关系,又为何带他入宫,其中详事微臣并不知晓。但依微臣多年的经验,刚德妃娘娘所奏之《阳关三叠》,与此人犯所奏之《阳春白雪》出自一人之手的可能性有七八成,当然这也只是微臣的推测,还需皇上的明察。” “崔大人精通古琴,说这两首曲子应出自一人之手,但一家之言不足取信于人,传乐官!” 德妃的心在抖。 乐官被传上殿后,说的话与崔大人几乎同出一辙。 “德妃,你可都听清楚了?现在不止一人如此说,那就只有委屈德妃再弹奏一首《阳关三叠》,以证清白吧。” “皇……皇上,臣妾知错了,真的知错了!臣妾承认是有私心,看中了他的琴艺,臣妾本想借他之手讨皇上的欢心的,没想到,没想到到头来作茧自缚!臣妾是自作自受,但还请皇上看在臣妾这么多年忠心耿耿服侍皇上,从无二心的份儿上,饶了臣妾这一回吧。臣妾一定痛改前非!再也不敢如此妄为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万岁亲审(中) 看着德妃哭得近乎花了妆,又真心悔改,皇上不禁叹了口气,说道,“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朕且问你,你可知,他是谁?” 事到如今,德妃不敢有所隐瞒,只得一五一十的禀道,“回皇上,臣妾只知道,他叫做秦漫修,跟两个五十来岁的男子和一个与他差不多大的丫头住在一起。臣妾是一时糊涂才起念将他带入宫中,对其身份着实不知。” “哦?是吗?” “是,皇上。臣妾句句实言,还请皇上明察。” “恩,谅你也不敢如此大胆!敢带一个涉嫌杀害朝廷大臣的逃兵入宫!” “啊!”德妃彻底惊呆了,看那表情,绝对不像是装出来的。 而此时的漫修却比之前反而平静了许多,原来,周欣然一点也没放过自己,她全说了。 德妃娘娘此时该非常后悔吧。可谁叫她当初一味只为夺回帝王心,却忘了躲在深山里的,有可能是高人隐士,还有可能就是杀人逃犯呢? 漫修虽见德妃此时凄惨,有些不忍,但一想起她逼牧兰之服毒时的样子,便觉她此时也是恶有恶报了。 “皇上,皇上饶命,臣妾,知错了!”眼泪从德妃娘娘的眼中毫不吝啬的流出,估计这辈子,她都没像今日哭得这般厉害吧。 “你会放过她吗?她,没有错。”好久没有吭声的漫修此时突冒出了这么一句,而显然,是对着德妃说的。这可能是他唯一的机会了,皇上能轻饶了德妃,也不会轻易饶过他的,此时再不为牧兰之求得解药,凭德妃的狠毒,恐怕会先让牧兰之入地狱的。 “怎么回事?”皇上再次冷脸。 “回,回皇上,臣妾,臣妾在回来的时候还一同带回了与他住在一起的那个小丫头,臣妾这就让她走,保她无事。” “哦?与他住在一起的丫头?现在人在何处?” “回皇上,臣妾将她安排在刚入宫宫女的住处了。” “带她来!” “皇上,这……” “德妃这是在抗旨吗?” “皇上,臣妾不敢。只是那是个跑江湖的野丫头,怕她不懂规矩,惊了圣驾。” “这儿不是已经有个嫌疑犯了吗?还怕再多来个不懂规矩的?” “是,安公公,还不快去把人带来!” 跪在地上多时的安公公终于被派了个差使,而看皇上的眼色,似也无意阻止他去带人。他自是会意,德妃安排他去的意思,就是赶快给牧兰之服下解药,再多说几句好话,不要再让他们的事牵扯到德妃头上了。 安公公照办了。但不知为什么,此时有些揪心的竟是雪儿,她在介意刚才德妃所说的与漫修住在一起的那个丫头的事吗?牧峰父女和漫修一起失的踪,他们住在一起应该是在情理之中的。可为何,心里就是这般不舒服呢? “看看吧,你该熟悉的。” 在安公公退出去带牧兰之来的时候,皇上把他手中的一张纸递给了身旁的戚公公,而话却是对着漫修说的。 戚公公将纸交给他之前,漫修便猜出了那是什么,上面有画影,下面有字,透过纸背面印出的图影,漫修便知道那是当年捉拿自己的海捕文书了。 说起来,自己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海捕文书。在军营被周欣然派人掠去了欣园之后,就过着非人的日子,被祁天晴和牧峰父女救出后,又经历了生死之劫。再后来,就是跟着袁叔叔他们一起生活在深山里,袁叔叔是经常能出去打探情况回来告知他的,而他,却着实没出那深山一步。 漫修看了看画像,也就六分像自己吧。若是他画,估计能比这画得好得多。但也不能怪这执笔之人,毕竟,那人只是通过描述,凭着想象画出来的,又没见过他的真人。 “见了自己的海捕文书,作何感想啊?”不知皇上怎么了,刚刚明明还是十分愤慨的,此时见漫修双手接过这海捕文书,眼睛阴晴不定,一直看个不停,竟平静的问了一句。 “皇上想要听真话?” “大胆!”戚公公一声呵斥,漫修不再言语,但却没有半分因害怕而产生的卑微之情。高高在上的皇上此时倒对漫修又多了几分兴趣。 “哦?你莫不是还打算在朕面前讲假话?” “草民不敢。” “那你还敢来问朕是否想听真话?” “是这样。皇上若想听真话,草民就答。若不是,草民就不答了。” “大胆!万岁面前,岂容你如此放肆!”戚公公怒了,还从没有一个人敢在万岁面前如此讲话,这个秦漫修,哦,还是陈涛的,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吧! 漫修又选择了缄口不言,只是低头继续看着那张海捕文书。不知母亲是否还活在世上,若是被她看到了,她会不会通过这幅图认出自己来呢?是否又在到处寻找自己,是否,又因对自己太过失望,而放弃自己了呢? “好,朕倒想听听,你所谓的真话是什么?” “回皇上,草民觉得,这画像不像草民。若是草民画,定比这画的好。” 出奇的静…… “哈哈哈哈!”万岁爽朗的笑容打破了静寂。众人皆不知万岁何以发笑,又为何能容得一个杀人犯如此放肆。 “来人那,拿纸笔来!” 小太监奉命将纸笔取来后,皇上示意都给了漫修。“好,朕现在给你个机会,你自己重新写一份海捕文书,朕倒想看看,你笔下是否真能生辉!” 漫修握着笔,对照着他手中原先的那张文书,伏在地上写画了起来。显然,万岁很是好奇,很想知道他能写画到什么程度。莫非还能比得上自己宫中的画师?比得上唐代吴道子? 很快,漫修便完成了他的大作,比皇上预想的要快许多。 可当戚公公将海捕文书呈给皇上时,皇上愣了一下。 那上面画的哪里是漫修本人,只是一个瘦瘦人形的轮廓。原先捉拿文书的字却是一个未改,只是将“杀害朝廷大臣的疑犯陈涛”上的“陈涛”二字去掉,其余均一致。 不得不说,漫修的字很是漂亮,说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皇上是信的。这般人才,就这样杀了,竟有些不忍了。 “这就是你所谓的像吗?莫不是在戏弄于朕?”皇上拿起漫修的海捕文书,指着上面的影像说道。 “皇上明察!草民岂敢戏弄皇上?草民承认自己确是朝廷要找的陈涛,但戈大人绝非草民所杀。那夜子时,草民去见戈大人时,戈大人已遇害身亡,草民慌乱中奔出时,还遇到一武功高强的蒙面人。草民没有看清对方的长相,好容易凭记忆才画出这轮廓来,否则,写这海捕文书还用不了这许久。” “哦?”皇上听出了漫修的弦外之音。本来戈一民大人被害一案他就重视,当年还派出了自己最得力的破案高手叶子廉,可没想叶子廉也无功而返,戈大人被害一案至今都是悬案。 可当年发海捕文书缉拿陈涛时,万岁记得叶子廉是强烈反对的。万岁还记得叶子廉从陕西回来后给自己的理由,他虽查不到真凶是谁,但陈涛绝非凶手。万岁追问为何他如此肯定时,叶子廉便顾左右而言他了。 想必是叶子廉知道些实情,却又没有证据,不能盲目下定论,才会如此的。如今又见陈涛,让他重新仿一份海捕文书,他却借机表达了自己想说的实情,不可谓不聪明。这样的人,皇上还舍得杀吗? “戈大人为何要与你子夜相见?你见人被杀,又遇到了杀手,为何又逃?而不出面配合朝廷作证?” 周可已位居二品大员,朝廷定有他的势力,此时无凭无据的就说周可设计陷害他的父亲,恐怕无人会信,还多添一条诬陷朝廷官员的罪名……现在,不能说。 “回皇上,戈大人托人送纸条给草民,约草民子夜相见,草民只是赴约前往而已,并不知戈大人之意。谁知去了便见戈大人死于非命,草民之前从没见过死人,又怕有人知道是戈大人约的草民,牵扯命案,一时怕了,便逃了出来。谁想一出来便有个蒙面人出手袭击草民,幸亏有军卒寻声找去,那人离开,草民也趁机逃了出去。” 有理有据,若是别人,说不定皇上就信了,可是,偏偏说话的这人是秦漫修,皇上审度了一会儿,问道,“你说戈大人当时是送纸条给你,纸条现在何在?送纸条的人你还记得是谁?” “回禀皇上,那纸条当时草民看后便烧了。至于送纸条的人,当时军营里比试结束,士兵们都各自欢呼雀跃,场面较为混乱,草民只知手中接到了纸条,却不知是谁递与草民的。” “哦?是吗?”皇上的口气似半信半疑。 “那你又是如何逃出军营的呢?” 漫修在思索要不要把周欣然拖下水了。 “回皇上,牧兰之带到。”就在此时,安公公将牧兰之带到大殿之上。皇上往下望去时,只见一个身着男装的假小子丝毫没有畏惧的跟着安公公进了大殿,步伐,却是急急的,眼睛也是四处张望,眼神,却是焦虑的。 第二百一十七章 万岁亲审(下) 就在刚刚,安公公寻到了牧兰之,好说歹说给她吃下了解药,并给她讲了好多规矩,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牧兰之猜就是德妃有求与她,本想多为难一下那公公,一会儿嫌那宫女的服饰,穿在她身上着实别扭,强烈要求换回了自己的衣服,一会儿又礼数全乱,着实让安公公伤了回脑筋。安公公无奈之下抬出了秦漫修,一听漫修也被牵扯其中,牧兰之便着实急了起来,也不与安公公多做纠缠,当下便急匆匆的随安公公到了殿上。 进了门,牧兰之第一眼先看到的是漫修手脚上的镣铐,她第一反应就是赶忙跑过去看漫修,“秦大哥,你有没有受伤,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众人皆嗤之以鼻,果真是个江湖野丫头,连见了皇上都不知先行跪拜,却去关心一个将死之人。 漫修对牧兰之笑了笑,又给她使了个眼色。牧兰之会意,当即向皇上跪拜,“草民牧兰之,参见皇上。” 若不是德妃说这是个丫头,皇上是无论如何不会把眼前的这个“她”与女孩儿扯上任何关系的。从头到脚,一身男孩儿装扮,连称呼都是“草民”而非“民女”,说话的声音更是不带有一丝温柔,反而处处透着阳刚。不过,与其旁边所跪的那个静若处子的俊美之人在一起,到没有十分的不和谐,反而,很自然。 “你叫牧兰之?”牧兰之的到来转移了皇上对漫修的注意力,或许皇上也猜出即使问了漫修,漫修也会想好一大对说辞,却独不会说完全的实话,因此才决定不浪费时间,直接把问题集中在了牧兰之的身上。 “回皇上,是!” “你可是还有家人?” “草民还有一个爹,叫做牧峰。” “哦?他现在在何处?” “草民进宫后,就与爹分开了,不知他现在何处。” “那你们,可是一直与这陈涛住在一起?” 第122节 “陈涛?”牧兰之一愣,“敢问皇上问的是秦大哥?” 皇上回神,是的,陈涛才是他的假名字,他叫秦漫修。一上殿,这牧兰之不就急急的问他情况,而称呼,不也正是“秦大哥”吗? “对,秦漫修。” “是。最近两年,草民,还有草民的爹,都与他住在一起。” “朕听说与你们同住的还有一人。” “回皇上,那是深山小屋原来的主人。去借宿,才打扰的。那主人久居深山,并不知草民的身份。”漫修急急的撇清了袁非的关系,不能再牵连人进来了,他的命,现在都是皇上一句话的事儿,现在又牵连了牧峰父女,万一再多害几条性命,让他情何以堪? “哦?”皇上半信半疑的看了看下面跪着的秦漫修,同时牧兰之眼中那稍瞬即逝的惊讶和担忧也尽收眼底。他虽欣赏秦漫修,不舍得杀他,但并不认为不该惩罚他,私逃军营,假扮太监入宫,替德妃弹琴欺君不说,现在居然还敢撒谎,不管这秦漫修的出发点是怎样的,他都该受惩!而这惩罚的方式嘛……皇上又看了看他手头上除了那张海捕文书之外的材料。 “你刚说你们父女与他同住两年,你们与他是何种关系?为何,又同选深山居住?”皇上放下了手头的材料,继续平静的问牧兰之道。 “回皇上,草民喊秦大哥为大哥,自然是兄弟关系,哦,兄妹……至于选深山居住,深山静,适合人居住,还没有人打扰。” 牧兰之说的都是实话,的确是如此的。如果可能,她甚至都妄想过一辈子都不出那深山,永永远远的与她的秦大哥在一起。 “那你可知他曾是陕西秦凤路军营的军卒,化名陈涛?” “回皇上,不知。” “不知?” “是,不知。” 漫修开始庆幸牧兰之的聪明了,幸亏她回答了不知,否则准是个窝藏不报之罪。 “那你父女二人又如何与他相遇的呢?” “回皇上,是偶然碰上的。真没想到会遇到他。” 牧兰之这话说的也是真的。她与牧峰原是想去欣园偷一颗传说中的夜明珠的,却没想到,欣园的守卫如此森严,好容易找到了个薄弱环节—厨房,还见到了久违的秦漫修。可每每想到这里时,牧兰之的心都会很痛,她永远也忘不了漫修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的模样,永远也忘不了袁叔叔耗费真气为漫修取出锁链,而漫修也几次晕厥过去的场景。而这一切,都源于欣园的主人—周欣然。 “偶然碰上?在哪里?他当时可是身着军服?” “回皇上,是在陕西,具体哪里草民记不清楚了,他当时是身穿麻衣的。”牧兰之说话丝毫没有一丝胆怯,句句回答了皇上,但句句又模棱两可,使得皇上一时难以拿捏了。 “回皇上,她不记得,臣女倒是记得。” 周欣然,你终于忍不住了!漫修也不动声色,依旧风轻云淡,只看周欣然敢不敢说出是她劫走的嫌犯陈涛。不过,估计不会,周欣然在害别人的时候,可绝不会笨的把自己也牵进去。 “哦?原来是周家小姐,你说,你记得?” “是,臣女记得。因为,他们见面的地方就在臣女的别苑,欣园之中。” “哦?” “回皇上,此女牧兰之与其父牧峰原是江湖上圣手香堂之人,其父牧峰更是圣手香堂的堂主。而所谓圣手香堂,说白了,就是偷儿聚集的地方。没有什么本领,却到处以偷东西为生。” “你说什么!”牧兰之可不吃周欣然那一套,当即就有些急了。可是,她立刻就被旁边的漫修给拽住了。万岁面前,也到底不敢太造次,牧兰之把这口气硬生生的吞下了。 “怎么,我说的有错吗?你们父女二人偷了我府上的东西,还火烧了我欣园,这笔账,是否应该算算呢?” “证据,证据呢?你说我偷东西我就偷了,你说我放火我就放了,那我说你杀人了,也就是你杀的喽?” “你不用在这里跟我耍贫嘴抵赖。我的手下当时与你父亲打斗时抢下了他一样随身物件儿,怎么,他没对你说吗?还是怕太丢人,堂堂的一个堂主,居然没能全身而退,还被卸了兵器。” “你胡说,我爹才没有呢!”牧兰之虽是如此说,却是有些心虚的。因为,自再见牧峰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的贴身匕首,上面是刻有牧峰的名字的。 “你不信,尽可以回去问他。今天是宫宴,我也没想着能见到你们,所以,那物件儿现在就在我府上,要是你有兴趣,可以前去一认。你可以不承认,不过,一旦想要拿回去,那夜入我欣园偷盗东西,还有火烧欣园的责任我可就要好好追究一番了。” 牧兰之不得不承认,在迅速拿捏住别人的软肋,并以快而有效的方式攻击对方的本领上,周欣然的确比她强。寥寥几句话,便将牧兰之逼入死地,不得翻身。可是好在,周欣然并无意追究他父女二人偷盗东西,还有什么火烧欣园的责任。只是拿话压住她,而继续她另外的陈述。 “他们是偷儿,又如何能与秦漫修在你园中相见?莫非,这秦漫修也与他们同路不成?” “回皇上,这秦漫修虽是与他们同路,却非是偷儿,而是臣女家中的一个贱奴。” “你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昂!” “皇上问话,你也敢大呼小叫,莫不是瞧不起皇上?” 牧兰之气愤不已,漫修却又悄悄的拽了拽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生气,也不要再理会周欣然说的话。 “证据,证据呢?” 漫修清楚的记得当时牧兰之是把那按了手印的契约偷了出来的,连同他珍贵的金簪与桃花荷包,漫修没有把柄在周欣然手上的。就算是周欣然再揪集原来欣园的仆人为她作证,那也都是一面之词。毕竟,他脸上的那“贱奴”二字,早在袁叔叔的帮助下,消失殆尽了。 那场火,欣园里的秦漫修已经死了。 “证据?你是说那份契约吗?你以为当时你们把那份契约偷走,我就没有办法了吗?你不知道,所有奴隶也都有奴籍的吧?” 此时的漫修和牧兰之哑口无言,他们从来没听说过奴籍这档子事。等等,该不会是周欣然信口胡编,唬他们的吧? “于大人,你负责管理奴籍吧?可有此事?”此时的皇上也似有意帮助周欣然一般,出言问道。 “回皇上,奴籍虽多,但周将军府的似独此一个,就在刚刚,周小姐还托下官去将这奴隶的奴籍寻来,下官已命人去取,想必不需半刻,便能呈奉于万岁面前。” 漫修心中一惊,周欣然做事这么绝,竟没给自己留半点后路!难怪她刚才对自己说话时那样的硬气,那杨的理直气壮! 真有奴籍他该怎么办?好容易逃出的欣园,休养了两年,难道回来就是为了再次陷入炼狱吗?该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于大人既记得周将军府里独此一个奴隶,那也该记得当初是以什么理由将他办的奴籍吧?” “回万岁,最初办理奴籍时是由陕西官员负责的,下官并未经手。但周小姐进京后,其奴隶的奴籍也随着一起转来了京城,因此下官是看到过的。下官隐约记得,这奴隶的父亲是犯了通敌卖国的大罪,已认罪伏法。但他和他的母亲却自那以后失踪,现在再次出现,自要追究其连带责任,因此才被定了奴籍。” “哦?通敌卖国?此等大罪才只是判他家人充奴,也真是便宜他们了!” 皇上此话一出,漫修心中不由一凛,倒不是怕皇上会因此判他死罪,而是,触及到了他维护父亲的那层底线。 第二百一十八章 雪儿失言 “启禀万岁,通敌叛国,确实重罪。但考虑到那罪人已然伏法,且是在出逃途中娶妻生子,或许其妻儿也被隐瞒,因此,才只追究了此子的连带之罪,将其定为了奴籍。” “草民的父亲,顶天立地,绝不会通敌卖国,还请皇上明察。”此时的漫修虽语气恭恭敬敬,但其不满之意却尽显出来。 “哦?你是说,朕的官员诬陷了你父?让他含冤九泉?”皇上的言语不怒自威,不禁让关心漫修的人为其捏了一把冷汗。 “回皇上,草民记忆中的父亲,是位慈父,更是位难得的好丈夫。教草民读书识字,人生道理,从未对母亲和草民发过一次脾气,能记得的全是宠溺有加。父亲做什么事情都很努力,也都有自己的主张,包括最后一次见面,他一再嘱咐的也是让草民好好活下去,好好照顾母亲。后来回想起来,才知那是父亲的遗言……试问,一个能对妻儿如此疼溺关心的丈夫,会杀人在逃,通敌卖国吗?无论别人信与不信,草民是不信的。” 漫修没有直接回答皇上的指责,因为他没有证据指控别人诬陷,而他所说的,又好似着实打动了皇上。皇上能否因此而发善心,放过他,又或者是允许他为父亲翻案呢? “你父亲,叫什么名字?”隔了许久,皇上才开口问道。 “回皇上,草民的父亲姓秦,名威,原陕西秦凤路副行营。” 到此时,众人才知真相,也知这秦漫修去那陕西秦凤路入伍定是为了给其父秦威翻案,却又遇到了戈大人之死。素闻戈大人与那秦威生前为莫逆之交,秦漫修为给秦威翻案,戈大人找上他助其一臂之力还是可以理解的,若要硬说是秦漫修杀的戈大人,似乎动机不足。 “哦?陕西秦凤路副行营?朕若是没记错,周可周将军原也在那里做过副行营吧?欣然,你父亲的事你最清楚吧?” 听到周可的名字,漫修便是心中一惊。但听皇上叫欣然,而且还用了“你父亲”这个词……莫非,莫非周欣然的父亲便是周可?漫修的心仿佛冷冻了一般,但随即又像被热浪袭来,内心汹涌澎湃。 “回皇上,是。臣女的父亲确实曾在陕西秦凤路做过副行营。” “呵呵,那秦威的事情他应该知道的比朕清楚,只可惜,现在他人在宋辽边境,不能立刻返回。否则,朕真想当面问问他,他对秦威一事的看法。” 漫修此时心中的怒火却因皇上的这句话而沉寂了下来。皇上此言何意?当初是周可说他父亲秦威通敌卖国,杀人在逃,才千里追杀,最终将其人头取下的,现在皇上居然说想要问问周可对秦威一事的看法,怎么听怎么都有些蹊跷,莫非今日之事另有文章?皇上也开始怀疑周可了吗?皇上是有意想要重新调查秦威一案吗?还是,他根本就是自作多情,皇上,高高在上的皇上,根本就不知道一个小小的秦凤路副行营的事情,只因秦威与其重用的二品马帅有过相同的经历,随口一问罢了? 有些燃起希望的心再次被寒冷浇灭。 “回禀万岁,下官已将与秦漫修有关的奴籍材料取来,请万岁过目。”之前的那位于大人再次上殿,将一叠材料呈于万岁面前预览。 戚公公接过了材料,呈与万岁后,万岁拿过后撇了两眼,便道,“秦漫修,你还有何话可说?” “草民以下犯上,罪无可恕,任凭皇上裁夺。只是,草民万望皇上能命重审草民父亲被杀一案,如若父亲能得昭雪,那草民即使死,也瞑目了。”漫修不敢奢望皇上会答应他的话,但如今看来,再不提此事,恐怕永远都没机会再提了。 皇上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既于大人说你该被判奴籍,那就该依国法行事,朕不会判你死。但无凭无据,也不会重审秦威一案。你若能拿到足够的证据,证明你父亲秦威是被人冤枉的,朕就信你。到时不仅给你脱了奴籍,还答应你,会给你和你的父亲一个说法。如何?” 漫修的眼中灵光一闪,皇上这是在给他机会吗? “如若不然,你就永远都是周家的奴隶,一切买卖,均由周家做主!你,可听明白了?” 这可不是玩笑!漫修再次倒抽一口气,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有命活到查出真相的那一天。 “是,草民明白。” “错,是奴隶!” “是……” “周欣然,你原先既是此奴的主人,自现在也应归你所有。如今,你便可带了他去,他的一切,均由你发落。但是,大宋国法亦有规定,即使主人,也无权剥夺奴隶的性命。因此,纵然他哪日触及了国法,犯了该死之罪,也应交由衙门处置,切不可私自动刑杀人,你可是也听明白了?” “是。臣女谨遵圣言。但皇上,臣女敢再问一句,如若是奴隶私逃,又当如何呢?” “奴隶私逃,官家皆有权为主人将其擒回。一旦擒回,自是任凭主人发落。” “欣然素闻朝廷发配犯人之时有刺字一说,不瞒皇上,欣然也曾为此人面上刺字,可是如今见他脸庞润滑,想是有法儿将那刺字去除。因此,欣然有个不情之请,可否借官家烙印一用,如此一来,此奴就算有胆再次逃脱,官家也是能将其认出擒回的,请皇上成全。” “周欣然,你太过分了吧!”杜雪儿再也没能忍住,这恐怕也已到了她的底线了吧。 皇上虽也觉周欣然做事太过狠毒,有些不忍将漫修就那样判与她,但既开了金口,就绝无收回之理,只是没想到,杜雪儿会在此时宁可与周欣然反目,也要为秦漫修说话。事情,似乎比他之前想象的更有趣了些。 “杜小姐,万岁面前,可是不得无礼。”戚公公说的很平静,不似刚才呵斥漫修一般。因为,他可是知道,这位杜小姐不仅本身不是个好惹的主儿,更得太后娘娘和万岁爷的欢心,又是今日宫宴的最大赢家,得罪了她,今后可没得好果子吃,于是,说话间便多了几分客气。 “启禀皇上,非是杜雪儿敢在皇上面前无礼,只是觉得此事对秦漫修不公。” “哦?不公?你倒是说说,哪里不公了?” “回万岁,既这秦漫修已请求皇上重查其父秦威被杀一案,就等同于在告御状,他既有冤,朝廷又岂能不管不问,反而先追究他奴籍一事?臣女虽愚钝,但也知百姓事为天,有哪一个告状之人是自己手握足够的证据才去告的,如此,还要官府做甚?还要朝廷作甚?” “大胆!你这是在指责朕是个昏君吗?” “杜雪儿不敢!” “来人那,杜雪儿出言不逊,目中无朕,论罪当斩!” “皇上开恩,小女无知,才说出此等大逆不道之言,皇上仁政,万请恕了小女无知之罪,臣愿代小女受罚,只求皇上开恩,赦免小女死罪。” “爹!” 杜雪儿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冲动会引来万岁的震怒。都道是伴君如伴虎,可能她今日太过顺利,得了太后的宠爱,还得了万岁的赏识,就不知自己的一句话就能使这万般的宠爱和赏识都化为乌有,甚至还搭上自己的性命。仁君,这天底下哪里会有仁君!只不过,君高兴的时候会给些身外之物的赏赐,君不高兴的时候就会将身也统统拿去。这就是君,而偏偏,她只是臣,应该说只是臣的女儿。 看着父亲胆战心惊的样子,还有那甚至要代自己受罚的说辞,雪儿也不忍了,自己做错了吗?她只是想出来为漫修说句话,难道眼睁睁的看着漫修沦为周欣然的奴隶不管吗?她是没见过上次漫修沦为奴隶的模样,但从祁天晴断断续续的说话中,她还是能清楚的感觉到漫修当时有多苦的,而现在,再看着他回到原点吗?漫修不欠周欣然的,更重要的,漫修是她杜雪儿最重要的人。 “皇上开恩,雪儿她说话一直心直口快,情急之下才出言不逊,还请皇上念她心性纯洁,且是初犯,饶她这一回吧。”和玉夫人也求情道。 第123节 “皇上圣恩,念雪儿是帮人之切,才如此出言不逊,请皇上开恩,恕雪儿无礼之罪吧。”芸萱也跪下求情。 陆陆续续,其他的大臣也开始帮杜大人说话求情。谁都知道,这杜雪儿才是杜大人的亲生女儿,他平日里恨不得把这女儿捧上天。如今杜雪儿言语获罪万岁,杜大人即使自己身死,也肯定会尽力为女儿求得一生的,何不趁此机会帮杜大人一把,也好赚个人情。更何况,那杜雪儿说的也不无道理,平素一向仁慈的皇上不知为何今日会一反常态,不去追究内容,反追究一个小丫头的言语之失,实在是有些不通。不过,总而言之,皇上不会杀杜雪儿,但求情给皇上下个台阶也是必须的。因此,众人才那么奋不顾身的做了。 果然,皇上发了善心,说道,“好吧,既众卿家均为你求情,朕就念你是初犯,且是一女儿家之言,姑且放你一条生路。日后若有再犯,定不轻饶!” “还不谢恩!”杜大人拽了雪儿一把。雪儿才极不情愿的道了声,“谢皇上不杀之恩。” 不知为何,总觉这杜雪儿与秦漫修在哪些地方有些相似,现在看才知,是那“口是心非”的倔强性格,是那一身不肯屈服认命的傲骨,论起来,在这方面,秦漫修可是比杜雪儿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二百一十九章 针锋相对 “好了,此事就此作罢。周欣然,速将你的奴隶带离宫殿吧!” “等一下!” “哦?杜雪儿,你莫不是觉得朕没有杀你,心有不甘吧?” “启禀皇上,雪儿只有一颗脑袋,如何能不珍惜?只是秦漫修,确实不该让周欣然带走。” “哦?朕不是说了,他要是有证据,就给他父亲翻案,到时朕自会给他个说法吗?” “皇上,雪儿说的不是这个。是说,秦漫修,根本并非秦威之子,因此,这奴籍,更该非他所有。” “哦?”这显然出乎了皇上的意料之外,秦漫修不是秦威的儿子?怎么可能,就在刚刚,秦漫修还亲口承认自己的父亲就是秦威,请求自己重查其父被杀一案的。 “是。皇上有所不知,漫修其实姓苏,为浙江金华赤松乡原首富苏齐之独子,秦威,只不过是在逃亡途中将其收留,最多也只能算做义子,因此,漫修实不该受这奴籍束缚。” “可有证据?” “回皇上,说来也巧,雪儿的姐夫林雨清恰是漫修的表哥,林府的夫人也正是漫修的亲姨母。漫修曾在林家居住过一段时日,林家上下均能为其证明。” “苏家之子,为何又处处称秦威是其父亲?那苏齐呢?现在何处?” “回万岁,那苏齐当年因杀人获罪,早已被斩首示众,其夫人,也是撞柱身亡。就在宫宴开始之前,臣被召往太后处,太后授意臣重查此案。”包大人出列回答了万岁的问题。 “哦?苏齐杀人,被斩首示众,而且,也是被冤枉的!杜雪儿,如若朕没猜错,怂恿太后重查此案的也是你吧?” “回皇上,雪儿确实是对太后言及此事,但并非怂恿。下旨重查此案的,也是太后。” “好一个杜雪儿,朕不杀你,你就敢如此无法无天了吗?一个通敌卖国的秦威不够,现在又多出个杀人犯苏齐来,而且,你还要告诉朕这两个人都是冤枉的,难道,朕的朝廷官员就都是这般无能不成?”显然,皇上又怒了。而这次,杜雪儿还会没事吗? “皇上息怒,雪儿并非有意要惹怒皇上,也并非言朝廷官员无能,只是,巧合与此,还请皇上明察。” “够了!朕要再问下去,是否又会出现第三个被冤枉的父亲呢?秦漫修,这是你的事,朕问你,是秦威是你父亲?还是苏齐是你父亲?你可想好了再回答朕。是秦威的话,朕许你自己搜集证据翻案,可是没翻案之前你必须是周家之奴。是苏齐的话,你可以免除奴籍,但你欺君罔上之罪,那林家,还有杜家都要与你一起承担!” 话说的很明白了,漫修微微惨笑,两者都不是他想要的选择,但眼下看来,似乎前者还更有吸引力些,至少,他还有机会翻案。后者,可就是要他凭白无故的连累两家真心对他好的人,就算他死,也不可能那样做的。 “回皇上,秦漫修当然是秦威之子,漫修愿,在周家为奴。”漫修乖巧的伏地磕头,可雪儿的心却似碎了一般,是她亲手把漫修逼上绝路的吗?漫修本来可以选另外一条路的吧,让她这一争,漫修反而要微笑着接受在周家为奴的命运。因为,从她听到皇上给漫修的两个选择时,她便知道,漫修一定会这么选择的,即使,他不是真的秦威的儿子。 “漫修只请皇上勿要食言,万一哪日漫修拿出父亲无罪的证据,还请皇上住持公道,还父亲一个清白。” “这是自然。” “另外,漫修虽知人轻言微,还是请皇上熄了盛怒,饶过杜小姐。” 这个时候,居然还记得为杜雪儿求情?皇上心中不禁一乐,但表面上却仍是龙颜微怒。 “理由?给朕个再次饶过她的理由。” “杜小姐重情重义,心思纯洁,品性善良,实在是位难得的好姑娘。她自小失母,杜家又与林家亲密,恐杜小姐早将林夫人当成自己的母亲对待。漫修有幸被林夫人误认为是姨家的外甥,杜小姐今见漫修身陷奴籍,恐是怕林夫人知道了心疼,心下不忍才将其所知禀明,虽是言语直率了些,却出于一片孝心,绝无半分欺君之意。只不过杜小姐毕竟局外之人,不知实情在所难免,还请皇上念其善良孝敬之心,勿要再追她之过。” 连皇上都不得不欣赏漫修的本领,居然能抓住自己以仁孝治天下的根本,从此处着手为杜雪儿说情。 “朕要是坚持杀她呢?” “皇上不会的。皇上至仁至孝,天下皆以皇上为榜样,皇上又怎会因杜雪儿的一言之失而失了天下人之心?” “哈哈哈哈!好!说得好!若不是你父犯了重罪,你又是周家的奴隶,朕还真有些舍不得将你送与周家呢!罢了,雪儿也是无心之过,但其毕竟顶撞了朕,朕就罚她在家面壁一年,改过悔之。” 雪儿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了。 “皇上,这天下都是皇上的,皇上若想要这奴隶,欣然愿将其献上。”周欣然很识时务,见皇上口中夸奖漫修,又有想留他之意,自是不能失了这个机会。虽然,她打心眼儿里是希望皇上拒绝,因为,漫修欠她的,还没有还。 “罢罢罢,既是你周家之人,朕又怎能强留。等哪日周将军凯旋而归,朕倒是有意亲自去你周府一趟,只不过,就不知到时能否能再听到比这奴隶弹奏更好的曲子。” “皇上若能大驾光临,舍下定是蓬荜生辉,到时定会安排最好的乐师为皇上抚琴,绝不会让皇上失望的。” 皇上微微一笑,这周可的女儿,可真不是一般的角色,别看她的母亲胡氏也在场,那胡氏在此大场面上也是不敢多言多语的,可这周欣然就不一样,她敢说敢做,想争取的就一定会争取到,甚至可以三言两语化解皇上对漫修琴艺的眷恋,还用最好的乐师这一说辞保全了皇家的颜面,更树立了她周家的地位。这秦漫修,也算是遇到对手了。 “我买他,多少钱?”就在周欣然带漫修预备离去,众人原以为就这样结束的一件事,却因杜雪儿突来的这一句话再次掀起了风波。也就这位不要命的小姐,敢在这个时候还顶撞圣意,出言买秦漫修。 皇上心中一乐,没想到,这秦漫修带给他的意外还不仅限于他自身的技艺与聪慧,能当着众人面儿给其他公子没脸的杜雪儿居然能三番两次的站出来为他说话,看来绝非是替林夫人担心那般简单。呵呵,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皇上,他既是奴隶,便可以买卖的是吗?雪儿现在想买他,请皇上成全。” “哦?此等小事,就不要来问朕了。朕,又不是他直接的主人。”言下之意,就是让杜雪儿直接跟周欣然打交道。看她们演戏,应该比自己横加干预有趣的多吧。 “周小姐,我想买他,多少钱?”雪儿看看周欣然身边的漫修,直截了当的对周欣然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不卖。”周欣然也不是省油的灯,不紧不慢的一句话差点没将雪儿气炸了肺。 “奴隶不就是买卖的吗?” “是,但那也得看主人的心情。当然,除了这,还看得看买主是谁。” “周小姐言下之意,莫非是瞧不起我这买主了?” “不敢。杜小姐人中龙凤,刚刚宫宴上已见识过多次,哪有瞧不起之理?” “那我买他,你为何拒绝?” “没有理由,只是,不想卖。杜小姐当我小气也好,怎么也罢,总之,别的奴隶你要多少我给多少,甚至可以不收半分银子,唯独他,什么也不行。” “那,我求你呢?”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谁也不会料到堂堂的杜家小姐会为一个奴隶求别人,就连周欣然,也是一愣。 “杜小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何必求她。”漫修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见过的杜雪儿一直高高在上,如今为了他,却低声下气的去求人,让他情何以堪。 “放肆!‘我’这个词也配你这贱奴使用吗?杜小姐,还请勿见怪,我这奴隶,很是欠调教,你放心,回头我便替你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奴隶,给你出口气,也让他长长记性!” “周小姐好大的主人威风啊。难道忘了,这里是皇上最大吗?” “欣然岂敢忘,只不过,作为奴隶的主人,该说的,还是要说的。” “秦大哥不是你的奴隶,他只是他自己。”牧兰之也插言了进来。在保护秦漫修上,牧兰之和杜雪儿可是绝对站在统一战线上。 周欣然直接没搭理牧兰之,反对身旁的秦漫修道,“贱奴,还不给杜小姐赔个不是?非要教训你,才长记性吗?” 雪儿心急,没想到自己的冲动给漫修带来这么大的难堪。“不用了。” “嗳,这怎么行?杜小姐可是能容这浊物亵渎的?还愣着做什么?现在就开始不听主人的话了吗?” 漫修无奈,只得选择给雪儿赔礼。可是,还没等他如何,便听周欣然呵斥一声,“跪着,爬过来!”此时漫修就站在雪儿对面,可以说近在咫尺,让他跪下向前爬这几步根本就是毫无意义,除了侮辱。 “周欣然,你不要太过分!”杜雪儿终于还是没忍住,再次与周欣然公然叫板。 “哦?我让奴隶给杜小姐赔不是,怎么,还错了吗?”二人针锋相对,气势让旁人惊得一身冷汗。 “周小姐,还请见谅,我妹妹说话一向没太有分寸,有得罪周小姐之处,还请海涵。周将军与我父同在朝廷为官,今周将军虽远在辽境边关,不能前来赴宴,但怎么说,都是同为朝廷效力,扯破了脸皮,谁也不好看。更何况,现在还有皇上和众位大人在场,咱们的事,无须这般惊动吧?如今我二人只求周小姐高抬贵手,将此人转与我杜家,价钱周小姐开,我杜家也一定会记周小姐这个人情的。” 杜芸萱也出面斡旋,目的竟也是为了秦漫修。 第二百二十章 因果缘分 皇上自娱自乐的饮着戚公公奉上来的新茶,此刻更觉他的决策是对的了,看这,可比那大同小异的宫宴舞曲有意思的多了。 “杜小姐,不是我不卖这个人情给杜家,而是,此人我要定了,除非皇上下令,否则,我周欣然是说什么也不会让他离开的。” “周小姐,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又何必如此执着呢?” “本小姐的事,恐怕还轮不到别人来教训。” “狂妄自大!你以为你是谁?”雪儿本就一肚子的不满意,现在又见周欣然对姐姐说话如此不客气,不由更气了起来。 “杜小姐这是在嫉妒我吗?还是因为我不把这奴隶让与杜小姐,杜小姐心有不甘,生气了?如果杜小姐确有恋奴的嗜好,尽可以多去买几个,奴隶市场上身体强壮的有的是,长相俊美的不敢说,过得去的还是能找出一大堆来的。不舍得把银子浪费在他们身上,我可以帮杜小姐付,而得来的奴隶,我一个不要,尽可以供杜小姐享用,一个不够,就多个,想必总能满足杜小姐的需求吧。杜小姐又何苦因为一个贱奴,在这里与我纠缠!” “你!”杜雪儿抬手就想扇周欣然一个耳光,居然敢说她有恋奴的嗜好,还这般讽刺于她,简直岂有此理! 可是抬起的手却被周欣然一把抓住,雪儿这才发现,原来周欣然也是会功夫的。 “杜小姐,我这人有个原则,就是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杜小姐既打不下去,本小姐替你完成。” 话音刚落,周欣然抬起的另一只手便迅速的打将过来,一旁的芸萱惊愕之余待要阻拦却是晚了。眼见周欣然的那一巴掌就要落在一时有些愣神的雪儿脸上时,手,却突然停住了。 自然不是周欣然要停,也不是雪儿反应快将其拿住,周欣然清清楚楚的看着现在自己的手腕上,握有着另一只手,而那只手腕上,此时还是带着一条锁链的。 时间好似停伫了一般,人的呼吸声竟成了最大的响声。 “秦漫修,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周欣然的口气很是平静,可谁都听得出,这平静下泛着的汹涌,那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是,我知道。”相反,漫修的平静却给人带来一种安详的感觉,仿佛,他只是在与老友对话一般。 “我曾经问过你,对于我们的重逢,你是怎么认为的,你当时的回答是什么,你还记得吗?” “因果。” “对,是这个答案。你现在还是这么认为吗?” “是。所有的缘,其实都是因果所至。” “好。那你能否告诉我,你是否曾想过,你现在种下的因,会招致怎样的果呢?” 周欣然直直的盯着漫修,漫修当然也知道周欣然这是愤怒到了极点而极度压抑出来的表现,是啊,他是个奴隶,却居然当着众多人的面,为了保护另外一个女子,而出手钳制住了主人。这个因,会招致怎样的果呢? “是,我知道。而且,知道得很清楚。” “知道得很清楚,好,很好,非常好!” 第124节 “你这奴才,还不放手,她可是你的主人!”胡氏见女儿的手腕被漫修抓住,自是担心女儿吃亏,于是出面呵斥了漫修。 “有因,就一定会有果。你曾经问过我,我是否想过,我种下的因,会招致怎样的果,那你呢?你是否又曾经想过?” “大胆奴才,你是不想活了吗?赶紧放手!”胡氏不顾漫修所言,硬是推开他,解救女儿出来。 其实,也不用她推,漫修便松手了。他虽讨厌周欣然,但是现在,他不能死。因为他知道了,周可,便是周欣然的父亲,他去周府,想必是能见到他十五年来一直想见的那个人的。又或许,他甚至有机会找到证据为父亲翻案。 啪的一声响,漫修的脸颊当场便红肿了起来,他没躲,这一下是必须要受的。因为打他的,是周家的人。 “漫修!”雪儿心疼的把他拉到自己这一旁,“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之前不可一世的雪儿连自己都不知今日为何如此多的泪水,她明明是强忍了好多回了。 “周小姐,芸萱代妹妹雪儿向您道歉。至于漫修,其实您也应该知道的,他与我二人相识已久,情分匪浅,情急之下保护妹妹不受伤害也在情理之中。如今周小姐既执意将他带走,我姐妹二人也着实没有理由阻拦,只请周小姐高抬贵手,不要为难于他。” “这是我的事,别人无权插手。” “是,这的确是周小姐的事,芸萱多言了。那能否请周小姐给我二人一点时间,与漫修话个别,再走呢?” “如果,我说不行呢?” “不行,那就永远也不要走!”雪儿似乎铁了心,就算是死,也要争回这口气。 看着芸萱的恳诚,雪儿的坚定,周欣然一脸淡然,对漫修说道,“好吧,就给你点时间,与她们话个别再走吧。不过,你要记得,这,也是你的因。” 漫修并不是听不出周欣然口中的威胁,也知道,自己今日所作,绝非一个巴掌就能结束的事情,但是当即还是非常有礼的还周欣然一个微笑,道声,“多谢成全。” “漫修你跟我来。”雪儿当即便要拉着漫修离开大殿。 “要说就在这里说,本小姐可不想你们话了别,还要我满世界的找人。” 雪儿虽气,却无言以对。 “你说,我该怎么做,才能留下你?”雪儿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了,她头一次觉得自己是这般没用,想保漫修平安都无能为力。 一只暖暖的手轻轻拭过她的眼角,漫修在给她拭泪。模糊的眼睛中,看到的竟是漫修在对自己微笑,“别哭了,我不是好好的。” 雪儿一下子扑倒在漫修的身上,而且,她哭得更凶了。“我不让你走,我不再让你走。我受够了那种一睁眼就是无尽等待的日子,我这就去求太后,对,我求太后为咱们赐婚,这样,就没有人能把你从我的身边抢走了,对不对?” 众人倒抽一口气,原来杜雪儿心系之人就是秦漫修。 “傻瓜,你是小姐,我是奴隶啊。” “我不管你是谁,我不在乎你是谁,我只要知道,你在我身边平平安安的就好,我不要每天醒来都是泪水相伴,我要看到你!” “好啊!”连雪儿都没想到漫修会答应的如此痛快,当即一愣。可随即又听漫修说道,“等你能够亲手完美的缝制好一件衣服的时候,我就天天陪着你。不过先说好,是亲手,上面不许沾有半滴血迹的。”漫修对雪儿调皮的笑着,他知道,雪儿生性好动,绝无心性去学针线,这样说,会不会就牵扯雪儿一部分的精力,让她把从对自己的思念渐渐转向别处些呢? “你说的!” “恩,我说的。但在这之前,我不会见你,一面也不会。你也不许再管我的事。” “你每次都这样,动辄不见了人影,就算我想管,也得管得着才行!”雪儿显然是在怨漫修每次都我行我素,不辞而别,搞得她虽然挂心,却无从帮忙。 “雪儿,送你件儿礼物,当是我赔罪了。”漫修掏出怀中的那支金簪,轻轻的插入雪儿的发髻之中,同时,对雪儿露出了那迷倒众生的笑容。 雪儿知道这金簪对于漫修的意义,他现在肯把金簪送给自己?那意味着什么,他在向自己表达爱意吗?可又限于他现在的身份,他才只用赔罪这个理由唐突过去吗?又或者,根本就是漫修感觉生无可恋,金簪留在他身上也是归周欣然所有,倒不如给金簪找个好归宿,也好去的安心?当初,在永城客栈时,他不也那样选择的吗? 可是,望着漫修那迷人的笑容,一时间,雪儿还是竟自痴了,眼睛一动不动的直望着这个比自己高出许多的秦漫修来看。如果不是漫修那手脚镣铐,不是他那身太监服饰,此刻他二人,准会是让人艳羡的金童玉女。虽然,牧兰之看这场景的时候,心中不自觉的有些痛楚。 “那若是我缝制好了,你不履行诺言怎么办?” “任凭你处置。”漫修又对雪儿笑了,他从来没对自己笑得如此开心,是吉是凶?雪儿感觉有些恍惚。而恍惚中,竟觉脖颈后一凉,随即眼前一黑,她晕倒了过去,但是,晕倒的那一刻她是幸福的,因为,她似感觉到了一丝温暖,那,应该就是漫修的怀吧。 “秦漫修,你!”杜大人可是清清楚楚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被漫修打晕了的,还是在毫无设防的前提下。 “雪儿!”芸萱也赶忙来扶雪儿。 “你为何要她答应那种要求?你明知雪儿的性格……”芸萱说道一半的话儿,却因看到漫修眼中的不舍与无奈而强行打住了。是啊,漫修现在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他能允诺雪儿,只是意在让雪儿好过些,不至于每日以泪洗面。而时间,会冲刷一切的吧。可漫修就没有想过,等到丝毫不会针线活儿的雪儿真正做出一件完美的衣衫时,他该如何跟雪儿实现那个允诺吗?真的是走一步看一步吗? “对不起,好好照顾她。有缘,自会相见的。” 漫修其实还有很多话想说,想问问他挂心的人都过得好不好,想找个时间与林雨清把酒言欢,想再去见见叶子廉……想做的事情很多,可是,眼下,他却只能做一件,为奴。 芸萱自是知道漫修之意,而当下她能做的,又有什么呢? “漫修,答应我,好好活着。” “这你放心好了。主人,是无权处死奴隶的。周家也是明理之人,绝不会公然扛上的。” 在这个时候,漫修居然还能风轻云淡的笑得出来。芸萱的泪轻,怕也像雪儿那般,徒为漫修增添苦楚,当即只有点头叹息,扶住雪儿掩面而立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运筹帷幄 “秦大哥!”牧兰之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却被皇上的话打断了。“牧兰之,涉嫌偷盗贵重物品,先移交刑部大牢,待朕发落。” 扣住了牧兰之,等于加大了限制秦漫修的砝码,但又加上句待皇上的发落,显然又是对牧兰之法外开恩,任谁也动不得她。漫修真不知此时是该谢皇上,还是惧皇上了。 “对不起。”二人几乎同时都说出了这一个词。牧兰之觉得漫修纯是因为自己才被逼到今天的绝路,而漫修更是心中愧疚,牧兰之几次三番救他性命,又舍身助他,而他,带给她的却只是伤害,和无尽的挂心。 关在大牢里也好,至少牧兰之不会涉险去救他,那就不会有生命危险了。 宫宴,这就是所谓宫宴的结束。 漫修记得自己是叩谢过皇恩,又对杜大人与和玉夫人磕头赔罪后离开的宫殿。而接下来等待他的,恐怕就是周欣然口中所说的果了吧。 先是被强行拉去一个刑房似的地方,伴随着一阵烧焦的肉味,他的颈肩处被烙上了官家的奴印。这样,无论他走到哪里,都会有人看到他的奴印,也就绝对逃不了了。奴!漫修自嘲…… 宫外,周欣然坐上了马车,随着锁在马车车栓上的锁链被牵动,他不得不拖着沉重的脚链跟着马车奔跑时,漫修便知道,奴隶的生活,又重新开始了。 一路无话,到了周家的门口时,漫修的双脚隐隐作痛,脚腕处更是被锁链摩擦的伤痕累累。幸好,跟着袁叔叔学了轻功,虽不十分精湛,却也足以将他的受害程度降到了最低。但是,这会不会惹起周欣然更大的愤怒,他就说不准了。 周府!周可的府邸! 漫修又回想起今日宫宴上皇上的言行。照说,没理由的,一定要逼他成为周家的奴隶,还允许他自己翻案…… 突然,一个很荒诞的想法跃然脑中。皇上手上本就拿着一叠材料的,后来在那于大人将他的奴籍材料递交上去后,按常理皇上该仔细看过后才问话的,可他当时记得皇上就是撇了几眼,便问他有何话所说了。不是皇上一目十行,便是皇上事先已知事实真相,如果是知道事实真相,那,这一切该不会都是这万岁爷一手安排的吧? 以万岁爷的能力,知道德妃收他回宫并非难事,要查清他的身份也是一句话的事。静听他替德妃抚琴,又容忍安公公推荐他再次抚琴,以证明其判断无误更是容易至极。之后再假借周欣然之手,将自己的实情一一曝露,然后…… 漫修想着这有些近似荒诞的推断,竟不自觉的倒抽了一口气。感情自己的所作所为,早就在皇上的掌控之中?那自己还自作聪明的扯谎……漫修狠狠的咬了一下下唇,活该自己自作自受了。 可皇上这样做,目的到底是什么呢?难道,竟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周欣然住的地方还是叫做欣园。漫修被强行拽到一个拱形门的时候,抬头瞧见那两个红红的大字时,不禁再次自嘲起来。 欣园里的那个秦漫修已死,那么,现在欣园里的他又是谁?命运可真会捉弄人,居然让他死里逃生,出去休养了两年,而今又回到了这个地方。只不过,此处的欣园是在京城,而非陕西。而且,只是坐落在周府府中的一个偌大的园子,而非以前那般独立的院落了…… 皇宫中,此刻,包大人正单独面见皇上,连戚公公,皇上都屏退了。 “包爱卿,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皇上圣明,如此一来,既安排那秦漫修进了周可的住处,让他可以近距离接触到周可的秘密,又是对其小惩大诫,让他不敢再对万岁无礼。” “呵呵,知朕者包卿也。就不知那秦漫修是否也能领会朕的用意。” “臣观那秦漫修,聪明过人,想必定会体会皇上的一番苦心。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毅然选择跟那周欣然走了。” “恩,他肯如此选择,朕也很是欣慰。终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也不枉叶子廉为他所做的一切了。哦,说起子廉,他那边有什么回信没有?” “回皇上,叶子廉前几日已派人回报,说查到周可与陕西一个富户叫做马海庆的曾走的很近。而且,死者小莫子正是马海庆家的仆人,画家洪义也是马海庆推荐给前经略安抚使郝大人的。此间关系,虽错综复杂,但仍有线索可寻,想必不久,万岁就能听到叶子廉的捷报了。” “恩。好!朕就说子廉一定不会让朕失望的!只是苦了他,让他背负这许多的恶名,还险些丢了性命。” “能为皇上分忧解难,是臣等的职责。” “恩,有劳爱卿了。还有,那秦威一事,可有查出些许线索?” “万岁吩咐,臣不敢懈怠。据臣所查,那秦威为人正直,且勇猛过人,对西夏作战时曾立下不少汗马功劳,甚至人送威武将军之称,西夏人对其十分忌惮。此人虽受赏识,但其生性太过率直,多有得罪于人,又不懂得趋炎附势,因此,做了多年,还仍只是个副行营的位置。后因与胡雍行营政见不合,曾发生过些许冲突,但在经略安抚使的调节下,也冰释前嫌。胡雍甚至一度想将自己的女儿许配与秦威做妻,然秦威却并未受领。而据臣所知,胡雍后来将女儿许配的,正是当年这秦威的副将周可。” “胡氏?没错,她是周可的正室夫人,也是周欣然的母亲。” “后因胡雍小妾华云告说秦威对其无礼,使得胡秦二人更是水火不容。因此在知秦威通敌,又杀小妾华云后,胡雍是毫不留情的下了死命令,定要秦威的项上人头。” “恩,后来周可追踪秦威多年,最终取下他项上人头之事朕已知晓,就不知包卿在查案中可发现有何疑点?” “回皇上,臣奉命追查当年秦威杀胡行营小妾华云一案时,确实发现了些许蹊跷。据说当年那华云只身前往秦副行营处时,是行色匆匆,且十分紧张的。在听秦威拒绝相见后,华云更是硬闯军帐。至于二人在军帐中谈了些什么,外人无从所知,只知当年见华云被杀的,除了当事人秦威,再就是周可和门口两个守卫了。据周可言是亲眼见秦威怒杀华云,而据当年的一些老兵回忆,其中的一个守兵在先回胡雍行营的话时,说的明明就是华云在营帐中自杀。而后,因周可和另一个守兵都坚称华云是秦威所杀,先前的那守兵才缄口不言。而那守兵,后来也被派往前线杀敌,身死沙场,但关于其死于自己人矛下的说法也一度传得沸沸扬扬。” “哦?竟有此事?那另一个守兵呢?” “回万岁,另一个守兵臣也查了,此人叫做刘望,山东菏泽人氏。自言明亲眼目睹秦威杀华云后,不久后便被安排返乡,从此再不见踪影。臣派人调查了他的背景,据说是原先家中有一弟弟,还娶妻生有一子。那弟弟多病,不久后便病死,而他的妻儿,也是一日之间蒸发于人间。听邻居言,他妻儿消失的前一夜,夫妻二人曾发生过很大的争执。亲人都离他而去后,据说这刘望便整日浑浑噩噩,借酒消愁,不久后,也如他的妻儿一般,消失在邻人的视线之中。都说,他可能是去寻妻儿去了。” “现在,可是有他的消息?” “回万岁,尚未寻到他的踪迹。” “恩,继续查,朕倒要看看,这周将军的背后到底隐藏了多大的秘密!” “是,皇上。臣一定竭尽所能,查明事实真相。只是,臣现在尚有一事担心。” “哦?包卿莫不是担心朕今日在宫宴上当着众人审问那秦漫修,让周可的心腹们得了信儿,告与那周可,日后查案可就难上加难?” “皇上圣明!臣只怕如此一来,会打草惊蛇,更怕他们会狗急跳墙,伤及秦漫修的性命。” “这周可做事从来谨小慎微,他周府里的人也全部都是他的心腹,想要从内部打开缺口,朕看还非这个秦漫修不可。他与周可和周欣然都有仇,又一心想为秦威翻案,自不会心向周家。而周欣然千方百计才将其要到手,自也不会让他这么快就殒命。更何况,主人无权私自杀死奴隶!不过说实话,朕倒是真想知道,周可在见到这个烫手的山芋时,会做出如何反应?看来,朕去周家做客听琴还真是有必要的,哈哈!” “皇上运筹帷幄,实在令臣佩服!” “包卿也勿要把事情看得太过乐观。朕此次调派周可去宋辽边境,一来是用他之威,二来为削弱他京城马帅的实权,这三来嘛,要是他在,定是不会让周欣然在宫宴上那般的胡闹。可若不是周欣然的执着,秦漫修就绝对进不了周府。想想,这计划的成功还多亏周欣然不遗余力的推动。然而,周可不是笨人,再有十日便是他回京之日,待他回京后,想必用不了多久便会猜出朕的用意。他会不会对朕如何朕不敢说,但是包卿,还有叶子廉,你们这些坚持重查当年之案的固执之人,难免会成为他的眼中之钉,肉中之刺。这是一场硬仗,谁输了,都有可能付出生命的代价。包括朝廷在内,他周可在军中威信极高,在朝廷几年也是如鱼得水,有着很大的势力,闹不好,是会引起动乱的。因此,凡事务必要小心谨慎,得有十足的把握时才能动他。” “是,臣遵旨!臣定肝脑涂地,不负皇上圣恩。” “好了,此事有劳包卿。至于杜家,包卿也有必要去接触一下,朕看那芸萱、雪儿两姐妹与那秦漫修可不是普通的关系,说不定,她们也会知道些什么。尤其是那杜雪儿,朕的计划差点就被她给破坏掉了,要不是她失言,朕还真不知该找个什么理由按原计划进行呢!至于牧兰之那里,朕自会派人去问的。另外,这个人,包卿也要去查一下,虽无具体面目,但此人有可能就是杀害戈大人的凶手。”皇上说着,将漫修画的那张海捕文书递给了包大人。 “是,臣这就去办。” “恩,去吧。” 包大人退下了,皇上看看案前摆着的秦漫修的奴籍材料,以及他的海捕文书,回想着当日叶子廉坚持要给秦漫修翻案的倔强,以及今日宫宴上秦漫修的毅然,不由的笑了笑。别看这秦漫修面容俊美,如同仙子下凡,但论起倔强和坚强来,却一点也不差于叶子廉。就不知他在周家的奴隶生活,是否能那么顺利呢? 第125节 第二百二十二章 奴隶的笑 且说沈云城再见到秦漫修时,他浑身上下,早已无一处完好。来时身着的那身太监衣服,早被剥去,他穿着的,只剩一条被打得破烂,且血迹斑斑,也勉强可以称作裤子的单裤。 这可是冬日,外面下着鹅毛大雪,周欣然却吩咐人把他吊在冰天雪地之中,每次他晕厥过去,还都会让人用热水将他烫醒。身上的燎泡无数,估计漫修从没这么恨过热水吧。 沈云城过去看漫修时,他早已奄奄一息,仅凭刚被热水烫过的疼痛清醒的记忆,望了望沈云城。沈云城记得他对祁天晴说过的,让她转告秦漫修,他不想再见到他的,可是,还是再见了。而且,再见的方式竟比之前还要残忍。 沈云城不怕血,也不觉漫修的伤口有多可怕、多肮脏,反而,竟有一丝不忍。是祁天晴的那朵罂粟花在起作用吗?还是心中的那一丝丝良知被召唤了出来,他要怎么做,才能帮得上这个秦威的儿子,让过世的母亲会有些许安慰呢?当然,还要是在不违反周欣然规定的前提下。 漫修自进了欣园,就被这样吊着,足足打了三天了。没有人喂他东西吃,更没有水喝。唯一能支撑他的,除了整日的飘雪,还有那点还算得上武功的底子之外,恐怕最强大的,就要属他的意志了。 他必须活着,必须,活着! “放他下来!” “沈护卫,这……” “是小姐的命令。”沈云城亮出了小姐的令牌,对方立刻唯唯诺诺,连声答是。 看守漫修的人放下了吊着的漫修,漫修的身体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头一回,他又是这么的感激雪,是那厚厚的雪层,才让他本已疼痛不堪的伤口没有再次过分的裂开。而且,他还能趁机多吃了一口雪,让他干裂的喉咙得到片刻的滋润。 “吃些东西吧。”沈云城把饭递给漫修时,自己都有些不忍了。这哪里是叫饭,真是狗吃剩的东西,混在一起,让人看了都有些作呕。 沈云城还记得,当初在欣园,漫修是宁可饿着自己去摘果子吃,也不吃这狗吃剩的东西的。 可现在,他居然连想都没想,就都吃了个干净。 “去,给他准备些水,将他洗个干净,小姐说要见他。” 洗澡原来是漫修很喜欢的一件事情,但现在却似又经历了一次地狱的历练,身上的伤口在冷冷的冰水中似乎有些麻木,但来回在身上肆虐的马刷却着实让漫修再次感到了火辣辣的痛。还好,给他洗刷的人也似没多少耐心,很快,这所谓的洗澡就结束了,换来的,竟还有件单薄的上衣。 漫修很满足了。 再见沈云城时,漫修对他轻轻的笑了笑。若是平时也就罢了,现在的漫修可是命在旦夕啊!他居然还能笑的出来! 看着那淡淡的笑容,沈云城愣住了。这秦漫修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以前让他做什么他都会照做,但就是从不知屈服,至少心从来没有过。现在,似乎更变本加厉了些,原先受折磨时的冷漠表情,现在竟会换成微微的笑容。他该不会把这当做减轻疼痛的一种方法吧,如果是,沈云城真想提醒他一下,不要再用这样的方法了,因为,他的笑容,只会更加激怒周欣然,用更严厉的方法惩罚他。 眼睁睁的看厚厚的雪层上留下了长长的划痕,还有斑斑红色,那是漫修的整个身体在雪中的印记,血,虽也有凝固了的,但仍透过那薄薄的单衣沾染了白雪。他是被拖到一个屋门口的,自己没有用一点力,却走了这么远的路,应该说,是幸福的吧。可拖他的那人,口中却一直骂骂咧咧,直到快到屋门口的时候才收住了口。漫修猜这屋里的人一定是周欣然,刚刚沈云城也说过,她要见他。 到了门口,漫修被强行的安排跪下。漫修倒也知趣,丝毫没有反抗。应该说,他也反抗不了。虽说刚吃了些东西,胃里暖暖的,可怎么也是个人,他扛不住三日不眠不休的折磨。要不是有活着这个强大的意志力支撑,恐怕他早就过去了。 幸好,正值冬日,天非常的冷。在刚才的冷水和冰冷天气的夹击下,漫修浑身都似麻了一般,也就不记得痛了。 漫修一直跪在门口,却不见屋内有任何动静。沈云城进去许久了,看来周欣然是要他多受些苦。这就是他在宫宴上反抗周欣然的果,这就是他为奴隶的果,亦或是对他上次逃走的惩罚之果吧。 漫修不知道,也不想浪费精力去思考,他只需知道,这只是个开始,就可以了。 周府,断断续续的,听下人讲,再过七日,他们的老爷就要从宋辽边境回来了。 周可!对,皇上坚持让他做周家的奴隶,不给他特赦,说起来是公正严明,又给足了周家面子,但实则,是要让漫修在这里查出些什么的。他不能错过这大好的机会,他要尽力的听话,将伤害降低到最低,只有这样,他才能有更多的精力去查出些什么来的。周可,你等着吧。你的果,马上也会来了。 想到了周可,漫修似更多了一份期待。他一心想见的人,在陕西秦凤路军营没有见到,在宫殿里没有见到,居然,有可能会在他的家中见到。 如果周可知道自己现在就在他的家中,不知又会作何感慨呢? 想着,漫修的嘴角竟不自觉的又露出了笑容。闭眼休息的他,此刻在想什么?竟让他如此开心,一出门的沈云城,显然又被这一笑容震撼住了。 “小姐让你进去。” 漫修一听便要努力起身,可沈云城却轻轻一按他的肩头,“是……爬进去。” 漫修很想说个“不”字,然后再大骂周欣然一顿。可是,他知道,他的身体再也经不住任何痛打了,旁边看守手中的长鞭似在随时向自己叫嚣着,他不想拿命跟长鞭过不去,就算赌赢了,伤痕累累知道痛的还是自己。何况,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于是,在听到沈云城很别扭的命令后,漫修很乖巧的照做了。应该说,现在爬对他来说反而是最好的姿势,要站起来,用双腿支持上身,对他来说,真的很难。 屋里很暖,与外面的世界冰火两重天。一连三日,都不曾进过屋子,更不知温暖为何物的漫修,此时身处这样的环境,竟有些不适应了。同时也是因为,之前麻木的伤口在温室中,似乎更多添了几分娇气,开始渐渐犯疼了起来。 漫修努力的分散着自己的注意力,因为,越想就会越疼。 看着跪在屋子的门口,眼神有些涣散的漫修,周欣然缓缓的说了句,“你过来。” 看着手拿暖炉,身靠火炉,身倚长椅的周欣然,漫修在想,她会不会直接用烙铁再给自己身上烙一个印呢?如果是那样,虽然会痛,但也是好的,因为那样做,他立刻就会昏厥过去,也省得再遭以后的罪了。 “同样的话一定要我吩咐两遍吗?是你仍欠教训,还是已经被打得傻了?” 漫修乖乖的听话,使尽全身力气用双手支撑着往前跪着挪了几步,到了离周欣然不远的地方,当然,也是离火炉不远的地方。 漫修享受着火炉带来的温暖,同时也警惕着火炉会对他造成的致命的伤害。 周欣然看到漫修的眼神落在了火炉上,不觉微微一笑,坐起身来,用火勾挑了挑火炉里的炭,一时间,火苗似烧的更加肆掠了。 漫修的眼光定在周欣然手中那长长的火勾上,要是被这东西烫一下,或者是勾一下,那份痛,应该是怎样的呢? “你在紧张?”也许是发现了漫修心中所想,周欣然微微笑着说道。 “是。”漫修并没打算此时在周欣然面前逞什么英雄,只是顺从的回答。只是,周欣然却很不满意,因为这顺从的回答中丝毫没带有一丝畏惧她的意思。不过,这是否也正是她执意要下漫修的原因所在呢?她想要他完全的屈服于自己,可偏偏,怎么都不能如意。 “你怕我会在这里对你用刑?” “主人惩罚奴隶是天经地义的,谈不上什么用刑。” “哦?这话倒不像从你口中说出来的。”周欣然饶有兴致的看了看漫修。 “漫修知错了,还请主人开恩。” 漫修一切做的都是那么的乖巧,若不是周欣然早就了解他的品性,说不定就会被他顺从的表象给迷惑了过去。 “你告诉我,你最怕什么?” “回主人,漫修现在是主人的奴隶。主人让漫修怕什么,漫修就怕什么。” “哈哈!才来周府三日,怎么,这么快就转了心性不成?” “主人多虑了。漫修之前不知有奴籍一事,因此才妄想着逃跑,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可现在官印加身,无论逃到哪里,都还是会被捉回的。这几日得王叔教育不浅,也深深明白了这一辈子,漫修都只能是主人家的奴隶,因此,也便收心,不敢再有奢求了。如今只求主人开恩,饶恕漫修之前的过错,漫修定尽己之能,做好主人的奴隶。” 漫修口中的王叔便是这三日天天拿各种刑具招呼自己的那个看守,手段毒辣老道,可不比之前在陕西欣园中遇到的只会照章办事折磨自己的那几位。这王叔总能想出奇招,折腾的漫修几乎丧命,却又确确实实的活着。 “哦?是吗?那我该高兴才是了,得了个衷心的奴隶。你说,接下来,我该吩咐你做点什么呢?” “主人吩咐,漫修一定竭尽所能。” “这周府的下人多如牛毛,管家又是个心细之人,事事安排妥当。你别说,一时间,还真为难了我,安排你,做什么好呢?” 漫修感觉出了周欣然语气中的戏弄之意,她定是早就想好了,在这儿跟自己兜圈子。好,既然你想兜,那定要把这场戏配合完整才行。于是,漫修摆出很恭敬的样子,道,“主人尽管吩咐,漫修除了不会武艺,做不了高难度的活儿,其他的,还是样样儿都行的。” 漫修特意点出了他不会武艺,周欣然似也没有什么惊奇的表情,看来,她是信了。又或者,当初那陕西秦凤路军营张行营的女儿张思宜早把他与严成发比武的事情告诉了周欣然,她知道自己在武艺上根本就是一无是处,所以才只派一个用刑的高手王叔看守自己吗? 第二百二十三章 马厩遇故 “这样啊……奴隶,按说应该做最下等的活计,可是,刚管家来报,推磨的,打扫的,收拾马厩的,似都有了人,你去了,似也没什么用处。可是,周家又不能白养着你……哎对了,前几日倒是听谁说过,爹军营里倒是缺少人手,不如,你去那里啊?”周欣然抛出了她的想法,虽然不知这是不是她真正的想法。 军营里缺少人手?漫修有些不解,但还是恭敬的说道,“主人吩咐,漫修自当从命。只是,漫修能去军营里做什么,还请主人明示。” “你这般的,打不能打,伤的又这般重,自是不能当士兵待了。不过,你这张皮囊,估计去了还是能有些用处的。谁让,这是京城,那些兵不能随便出去找女人呢?” 漫修此时终于明白了周欣然的险恶用心,感情是让他去当众士兵的发泄对象!在陕西秦凤路军营里时,他便听说有不少士兵因久不碰女人,才会去欺侮一些长相姣好的男子。幸好他是在姚田的手下,没有人敢去碰姚田的人,而敢碰他的严成发又有机会去找女人,而且,还特别喜欢女人,于是,他幸免于难。 可是,如今呢? “漫修明白主人的意思了,就不知何日起身?漫修在那里,一日可有几次吃食?又可以休息多少时间呢?” 周欣然本想借此羞辱漫修一番,看他为难愤恨的表情的,万没想到他答应的这般爽快,还打听他可以吃多少顿饭,休息多久?哼,想逃出她周欣然的手掌之下,哪有那么容易! “你,不知道去是要做什么的吗?” “知道,当然知道。难道主人忘了漫修之前是做什么的了吗?不过一切又回归原点,反正那样的日子漫修很是熟悉,军营和外面的世界,无非就是人的着装不同,脱了,应该也都一样。漫修相信,一定会不辱使命,完成主人交代的任务的。” 漫修很平淡的叙说着,连一旁的沈云城都云里雾里,虽然知道他曾是男妓,肯定会经历过这些人事,但能如此坦然的接受,还似以这份经历为豪,就有些让人接受不了了。 周欣然开始有些怀疑杜雪儿的眼光了,为了这样一个男子,杜雪儿竟然会在万岁爷面前三番五次的保他,甚至最后还提出了要向太后求赐婚的话儿,而能让一个目中无人的高傲女子做出这般自毁名节的下贱行动的,竟然是个男妓,而且,还是个不知羞耻的男妓! 他到底哪里好?论长相,确实比常人出众了些,可要是寻,他也绝不会是最美的那一个。论才艺,确实古琴弹得不错,字嘛,也算漂亮。可是,这样的人也大有人在啊。论武功,恐怕就算是极差的了,估计自己单独与他交手,他在三招之内,也必被擒下。这样的一个人,到底是什么地方吸引了杜雪儿,要她连性命都不顾,也要去顾他呢? 可是,自己又何尝不是?宁可得罪杜家人,也唯独要了他。想报仇?大可杀了他。现在不可以,以前为什么也没做呢?难道是他那倔强的性格?亦或是一如既往的口是心非引发了她的征服欲,亦或是吸引了她吗?不可能的! 周欣然立刻否定了自己荒唐的想法,然后狠狠的踹了漫修一脚。漫修吃痛,歪倒在了地上,可随即,又强行的忍痛爬起来跪好,他不知道他哪句话又惹得这位大小姐不痛快了。要知道,去军营红帐是多么侮辱人的事,他想死的心都有了,可就为了赌周欣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自己走,才说出那么一番自己都觉耻辱的话来,而得到的,竟是周欣然毫不留情的一脚。自己赌赢了,是该高兴呢?还是该为如此这般的自己羞耻,亦或是该担心一下自己在欣园的未来呢? “下贱的东西!滚!滚出去!”周欣然嫌恶自己的样子,倒更使漫修安心不少,他不用去军营红帐了,也不用去死了。 “等一下!”漫修的心重新又悬了起来,还没出门的身子转过来,看到周欣然拿出两把钥匙,对漫修道,“这是你手脚上锁链的钥匙。”说着,便将钥匙扔入了火炉,钥匙触动了火苗,一时间烧的更旺了。 “小姐……”刚要出门的漫修看到了门口的管家。管家一见身上血迹斑斑的漫修从小姐屋中出来,显然惊讶了半晌。因为,小姐是最爱干净的了,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一个浊物弄脏了她的屋子? “进来吧。” 漫修很自觉的先给管家让出来了进门的位置,而后自己再出去。这时,就听管家道,“小姐,丫鬟青妹对偷盗小姐财物一事已供认不讳,原来她是在外面有了个男人,只不过那男人整日里好酒又喜色,攒不住银子,如今一贫如洗,才又回头求她,青妹心中不忍,才冒险偷盗了小姐的首饰拿去变卖……” 此时的漫修已出了门,心中却对这个丫鬟寄予了深深的同情,不由的又记起了之前在陕西殒命的丫鬟小甜,还有那不知结局如何的小冰。似在周欣然身边服侍的丫鬟,都免不了凄惨的命运,想想她们,就不觉自己更加可怜了。 接下来的日子,周欣然自然没有依言让他去什么军营红帐,而是安排他去马厩居住,吩咐所有最低等的活儿都要安排给他。王叔也照办了,而且就在他休养了两日,身体稍微有所恢复之时,每日都给他安排了满满当当的活计去做。这,就是奴隶的生活。 不过漫修没有去怨什么,甚至该有些感激这王叔,正由于王叔的安排,使他在短短三日内便将周府的布局熟悉了个大概。只是,周可的院落他始终都是没有机会进去的。 而这王叔,说起来也奇怪,虽说依旧对漫修管教甚严,但比起前三日那样要他死去活来的时候却着实轻多了。尤其是最近两日,最多也就多安排他做些活计,多骂几句,却不见再打了。更惊人的是,王叔还格外施恩,给了他些药物,帮着他恢复身体。衣服,居然还多给了他件破袄在夜间当被御寒,他,该感动吧! 或许是不想他那么快就被折磨死,给他留了喘息的空间?又或许是漫修太过聪明,王叔吩咐一,他甚至会将连接下来的二和三都统统做好? 不得不说,王叔很满意漫修的顺从与乖巧,而且他做的活计,从不需要返工,无论是砍柴打扫,还是推磨洗浆……也从没见他说过半句怨言,除了前几日疼痛时不能动之外,其他时候均在辛勤的劳作着。可以说,若不是秦漫修是小姐指名要整的人,王叔甚至都可以考虑是不是可以不这样为难他,让他好过一些。 漫修自然知道,周欣然爱干净,是不会常来下人的地方的。所以,讨好了王叔,也许就会有他的好日子过。而最近两日,王叔确实也对自己好了许多,漫修只当是自己乖巧,打动了王叔的心,又哪里知道,这是杜芸萱千方百计的打听,得知是这个王叔直接管着漫修,花了重金贿赂了王叔,请他好好照顾漫修的呢? 这一日,漫修在洗马时,见到不远处王叔又手持长鞭,鞭打着一个衣衫褴褛之人,往马厩这边走来。漫修的头一个反应就是,他可能要有同伴了。 “你混蛋,敢打老子,你知道老子是谁吗?” 听着这掺杂着几分酒意的声音,怎么有些耳熟呢? “妈的,给谁在这自称老子呢!在这儿,我才是老子!你这混球儿,整日里花天酒地,还敢把主意打到小姐的首饰上,让你抵身还债是小姐的仁慈了,你还敢在这里耍酒疯,小心,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妈的,那首饰是我偷的吗?是她的丫鬟偷的!干嘛找我来抵债!我要见你们家的那个什么小姐,她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呸,小姐也是你这下流货色能见的?莫说这几日小姐虽夫人回陕西探望老爷子的病了,就算是在这儿,也定不会理会于你的!” “妈的,你们也不会算算账,把那丫头卖到妓院,以她的姿色,虽卖不了几个钱,也比这赚的多!” “我发现你他妈还真不是人那!青妹是为了谁才偷的首饰,换了钱给你灌了马尿,你就不认识她了?娘的,我都为青妹不值!跟谁不好,偏偏跟了你这么个浪荡子!还自称是什么少爷!你若是少爷,老子就是老爷了!” 第126节 “你他妈敢赚我辈分!啊……”又是一声长鞭的响声,而之前有些醉意的那人似乎也吃了痛,口里虽嘟嘟囔囔,却不敢再大声叫嚷了。 通过他们的对话,漫修大体猜出了此人的身份,就是之前管家口中所称的那丫鬟青妹在外面的男人。也真不是东西,自己没本事也就罢了,居然还这般没担当,那丫鬟也是瞎了眼,会跟这种人。 漫修眼见王叔要过来,当下也不敢多想,只得继续自己的洗马工作,这时,就听王叔对那人道,“从今儿个开始,你就在这里劳作,你要做的活计我会提前一日告诉你,偷懒、完不成、做的不好,怎么罚都是我说了算,你看着办!一会儿,我让人给你送来个草席,你就睡那儿!马厩里的草料可都是上乘的,不许偷吃!听见没有!要是你敢有半分不听话,老子会好好让你享受到极点的!” 漫修来的那日,王叔也对他说过同样的话语。 “妈的,大冬天的睡这儿?还就一个草席?” “你哪儿那么多废话,这不有人已经睡这儿了吗?人家也没说什么!” 来人不自觉的抬头看了看除了他和王叔之外,正在努力洗马的第三人。而漫修也是出于好奇,多看了一眼他的新同伴。可就是这有交集的一眼,让两人同时都惊呼了出来,“是你?” 第二百二十四章 夜探周府 看官,你道来人是谁?正是之前被赶出家门的叶家的二少爷,叶子奇。 “怎么,你们认识?”对两人的反应,王叔倒是有些意外,小姐身边丫鬟青妹的相好,居然和小姐的仇人是相识的。 “呵呵,认识,何止认识!”叶子奇的酒似乎都醒了,他可忘不了,他的今日也有漫修的一份儿功劳。 “认识就更好办了,都省去了互相适应的过程,不过,像你们这样的下等人,有这个过程又能如何?” “王叔,您刚说,他也是下等人?” “废话,他是这里的奴隶,上等人,谁会被安排住在这里?” 奴隶!哈哈!这时,叶子奇也注意到了漫修脖颈处露出的半个“奴”字来,虽有单衣遮挡,但,那是官家的印章无疑,叶子奇之前是见过的。 “你是这里的奴隶?”叶子奇有些幸灾乐祸的问漫修道。漫修没去理他,王叔在一旁却不耐烦了,“我说你小子哪这么多废话,找打是吧?” 可就在王叔又要抬手中长鞭时,叶子奇将他头上唯一隆发用的发簪也取了下来,递与了王叔手中。 “纯银的。” 王叔在仔细辨认过之后,还是收了起来,也不似之前对叶子奇的殴打辱骂,反而说,“那个什么,你今天第一天来,先适应适应环境,怎么说你也只是还债,并不是这周府上的下人奴隶,一会儿我再叫人添床被子拿来,你可好生盖,勿要弄脏了!” 漫修开始怀疑王叔之前对他好也是有原因的了。 叶子奇什么活儿也不做,只闲坐着盯着忙来忙去的秦漫修看。漫修也不去理他,这个设计陷害自己和金兰妹子的坏人,活该有这下场! 两人一直无语,直到晚上饭点儿,叶子奇见还没有人给他送饭来,才开口自言自语式的说道,“怎么这送饭的还不来,打算饿死谁啊?” 漫修依旧还是没有开口应他,只是自己做好所有的事情,稍微用井水洗漱了一下,铺开他的草席,裹好棉衣,闭目休息了。 “喂,你吃过饭了吗?这就睡?”叶子奇终还是没赢过漫修,开口问道。 “这儿只有中午才会给一次饭的,晚上没有。” “什么!”叶子奇刚要发脾气,眼睛又一轱辘,道,“你不是在这儿唬我吧?” 漫修不再答话,时间久了叶子奇自会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又何苦费精力与他作口舌之争。 “喂,你怎么会沦落到当别人家奴隶的份儿上啊?” “看你身上的血污,被打得不轻吧?” “我就说你这种人,明明会吃亏,你还是会硬要去做,到头来怎么样,还不是只自己受苦?” “嗳,你见过我哥吗?” “我听说他因为查什么案子,不仅丢了官帽,还差点送了性命。人家都道他是想畏罪自杀,可我知道不是……” “其实那天我正好偷偷回家来着,你猜我看到了什么?一个黑影,进了我哥的房间。很快,我便听到了一声声响,像是什么倒地的声音,我好奇,便走过去瞧,谁知,看到的竟是哥哥已吊在梁上,而那黑影,也转眼就不见了……妈的,我那天也不知道哪根弦不对了,竟冲了进去,天知道我以前是多想让他死!可那天竟发神经的想救他下来!可是又听到了外面的说话声,怕人进来再撞见是我,就更有口难辩了。于是便只给他摆正了凳子,让他踩好,也没敢多呆,就溜了出去,之后听说是杨全进去救的他,想必,现在应该没事了吧?但可恶的是,自那以后叶家守卫得更严了,我连进去的机会都没有……” 叶子奇一反白日的沉默,竟是在另一张草席上如此喋喋不休了起来。漫修其实根本也没有入睡,原来,叶子廉为了查案,竟然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而叶子奇,竟是第一时间救下叶子廉的那个人。 因,果,因缘…… “哎呦……”显然,刚刚被抽的几鞭子,使得叶子奇疼了起来。当少爷的时候,他永远也不会料到自己会到今日这般田地吧。 “给你。”漫修从一个罐子的后面摸出一个小瓶子,递与了叶子奇。 “什么?” “药。涂上或许会疼得轻些。” 虽然是夜晚,但借着月光,漫修仍能清晰的看到叶子奇那近似惊讶的表情。 “你,不恨我?”叶子奇接过药,却半信半疑的问道。 “恨。你不也一样恨我?” 双方再无对话,寒夜,即使叶子奇盖了那床有几个洞的旧被子,仍冻得浑身发抖,而漫修呢?只用棉袄当被蜷缩着,奴隶…… 叶子奇这一觉睡得特别沉,并不是那旧被子和破草席有多舒服,而是被漫修点中了睡穴。 如同前几夜一样,漫修先灵巧的打开了手脚上的锁链,之后便轻轻跃上了房顶,细细查看着夜幕下的周府。 在深山的两年中,漫修已十分熟悉轻功带给他的快感,而顺便多学的,便是牧峰的看家本领,偷盗,以及偷盗必备的本领,例如开锁。当然,跟牧峰学本领时袁叔叔是不知道的,少林的正派功夫怎会容许偷盗这种行径的存在?可偏偏,这两样都融于了漫修一身。而漫修,也并没有觉得这两样本领有何冲突可言,反而,这些本领都是能帮他大忙的。例如今夜。 话说漫修轻盈的划过一片片屋顶,要说能引起他兴趣的,还就属周可的主院落了。据说这里是周可处理政务的地方,因涉及国家大事,这里不论日夜,均守卫森严。闲杂人,更确切的应该说是没有周可令牌的人,更是无法出入其中,就连这周府的夫人胡氏和周家唯一的小姐周欣然也是包含在“闲杂人”之列的。里面,会有秘密吗?有的话,又会是什么? 一连观察三个日夜了,表面上这主院落似并无异常,能看到的就是些训练有素的士兵,每日准时尽责的换岗守卫。不似积极准备洗尘宴的周府的其他地方,这里,始终都是冷冷清清。或许,是周可还没回来的缘故吧?漫修如是想到。 前三个夜晚是漫修的恢复期,再加上对周府的陌生,他不敢轻易冒险。但今晚,身上的伤已好了大半,守卫换岗的时辰也掌握得十分准确了。此时不进去查看一番,难道真等周可回来,高手如云的时候才进去吗? 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漫修自学会了功夫,才亲身体会到传说中的江湖儿女为何会那般胆大。因为,有足够胆大的资本。 他也决定亲自一探。或许,就会让他发现些什么呢? 子时,人进入沉睡的时刻。而这主院落却也似格外注意这个时刻,守卫换岗的一个时间便是定在了子时,为的恐怕就是之前的守卫懈怠,换上些有精神的吧。 就在换岗的那一刻,漫修轻轻一跃,进入了主院落的范围。此时他穿着的可不是满身血污的白色衣衫,而是叶子奇的外衣,因为,那是黑色的。 四周黑漆漆的一片,怎么说也是初经江湖之事,凡事漫修都是小心翼翼的。 等了片刻,借着风刮起的声音,漫修轻盈的从房顶向院落中央奔去,一般,主屋都应该是坐落在中央的吧,漫修如是猜到。 众多间屋子,该从哪一处开始着手查起呢?漫修轻轻的跃下了房顶,准备挨个屋子仔细查看一番的时候,却发现过来一队巡逻之人。漫修赶忙避到了一边,身体灵活,又借助黑色衣服的掩饰,竟没被任何人发现。 幸运,实在是太幸运了。 可就在这时,似又听到了脚步声。又是巡逻之人吗?这么一个小小的马帅府院落,真是堪比皇宫内院了! 漫修的心又紧张了起来,忙躲到了暗处。 可是,这回漫修猜错了。来人并非什么巡逻的兵,而是两个普通打扮的男子。这两个男子走路时一前一后。前面的那个似乎一直在侧身引路,看起来倒更像是个家仆,而后面的那人,年纪不过四十五六,走路时昂首挺胸,时时按着他腰间的佩刀。这使漫修想到了军人,在军营里的时候,经常能见到这种姿势走路的人。 是啊,又有哪家的普通人会选择在深夜到访二品马帅的府上呢? 漫修微微一笑,显然,他今夜会大有所获的。 漫修跟随两人,七转八拐的走了一会儿,才见两人在一间不起眼的小茅草屋外停了下来。漫修先是一愣,想不到这处处瓦房的周府里面,竟还会别有洞天,留一处茅草屋。而能让人深夜造访的,想必这茅草屋的主人也非等闲之辈吧。 正想着,只见那引路的家仆轻轻的敲了敲门,道声,“先生,人来了。” 屋内传出了一个老者的声音,“请。” 家仆给其身后的那中年人打开房门的同时,屋内的灯也亮了起来,就在中年人进入的一瞬间,一把有些花白的胡须映在了漫修的眼帘之中,而后,门便被迅速的关了起来。漫修甚至没来得及看清对方的长相。 灯光摇曳着三个人的身影。必须得找个合适的位置,听听他们都说些什么。想着,漫修灵巧的一跃,转到了那茅草屋的窗下。 “一路辛苦了。将军怎么说?”是老者的声音。 “将军让属下快马捎信回来,请您过目。”是那中年人的声音。 信的内容漫修自是无从可知,可他猜想,二人口中的“将军”十有八九便是指的周可了。又等了许久,听到里面传出叹息声,之后先前那老者开口说道,“将军不知道那叶明心大有取代他二品马帅之势吗?还这样坐以待毙?” “与其说是坐以待毙,为何不说是以静制动呢?” “就恐还没以静制动,便被人以动制静,占尽了先机啊!” “先生没听说过后来者居上这一说法吗?就算是他占尽了先机,想要动将军分毫,恐怕还没那个实力!” “难道将军就没想过,当年太祖杯酒释兵权的历史,今日有可能还会再重新上演吗?” 第二百二十五章 家贼难防 “恕属下多言,先生是否多虑了。当今万岁还是依仗将军的。不然出征宋辽边境,打压辽国的侵扰,又如何非将军莫属呢?启用叶明心,无非是他叶家有品妃娘娘在宫中的缘故,指望他一把老骨头去打仗,恐怕是心有余也力不足吧,哈哈!”中年人的口气中明显带有着鄙视。 仅凭品妃娘娘,就能让皇上重用叶明心至如此地步,那之前叶子廉被罢官免职一事又如何解释呢?连这点都看不明白,想必也是个有勇无谋的狂妄之人。想到这里,漫修不仅也鄙视了那中年人一把。 “是阁下这么认为?还是将军也这么认为?” “这只是属下的看法,莫非先生认为有何不妥?” “幸亏只是你的看法。若是将军也这么说,那老夫就考虑要不要离开这周府,另投明主了。” “先生此话何意?”中年人的语气中带有几分怒气了,可这怒气,怎么听也还是有点敢怒不敢言的味道。这被称作“先生”之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呢? “无何意。将军之意我已知,你退下吧……怎么,你还有事?” “是。将军在属下临出发前不断重复着三个字,属下不知所以然,恐怕也是与将军有关的事情,才想请教先生。” “哦?是哪三个字?” “秦漫修!” “是他?看来,将军还是想要那样儿东西啊!” “谁!” 外面的漫修正聚精会神的想听下文—所谓的“那样儿东西”到底是什么时,却因不小心的一动,被屋内的人发现了。 听到这一声喝,漫修反应也算灵敏,一个跃身,躲开了屋中抢出的那中年人的横刀,接连又过了几招,漫修用的都是袁非叔叔教给他的少林功夫。虽然才只练了两年,并不十分精湛,然而幸亏这送信的中年军人也没多高的功夫,只几招,其攻势就被漫修轻而易举的化解了。 正暗自庆幸自己没有遇到高手,甚至想再得寸进尺,进去屋内逼问那老者“东西”到底是什么时,却听到正往这里赶来的巡逻士兵的声音。现在被抓住可就由些许的主动变成绝对的被动了,不行! 第127节 漫修趁那中年人被自己紧逼一步后退之时,想借力跃上房顶离开。谁曾料到,这不起眼的茅草屋周围竟会有机关,不知自己触碰到了哪里,竟左右同时朝他射出了三支飞镖,连躲带挡,还是被一支镖划破了臂膀。 巡逻士兵赶到的时候漫修早已忍痛跃上了房顶,捂着臂膀逃离了开去。任那些人准备好了弓箭,对着空空的房顶,却也只有望洋兴叹的份儿了。 “先生,您可是安好?”巡逻队长恭敬的向屋内人问道。 “恩,甚好。” “这儿有血迹,那贼人受伤了!”中年人最先发现了地上的几滴鲜血,说道。 “应该就是这支镖伤的了。”巡逻队长拿起了地上的一支带血的飞镖,配合的说道。 “不要碰那支镖!”屋内传出了一声呵斥。 “先生……” 正当众人都不知所以然的时候,就听屋内的老者缓缓的说了一句,“飞镖上,涂有剧毒!” 就听啪的一声,飞镖立刻落到了地上,随后又听得一声惨叫,众人看去时,只见巡逻队长刚碰过那飞镖的手已迅速变黑,是中毒的迹象无疑。 “先生,还请您赐解药!”巡逻队长自是知道,这屋内的先生不仅是周将军的幕僚,更是机关毒药的内行,既这飞镖是来自他小屋的周围,那能解上面剧毒的肯定也非这位先生莫属了。 “先生,还请您赐解药!”见屋内没有反应,巡逻队长便又诚恳的说了一次。 “把你的手剁下来吧!”过了许久,等来的竟是这样冷冰冰的一个答案,巡逻队长不禁一怔道,“什么?” “身为巡逻队长,却未能尽职尽责,放贼人入我之地。我只砍下你一只手算便宜你了,要是将军在,你觉得你的下场会比这更好些吗?” 那巡逻队长听完此言后,二话没说,抽出自己的军刀便将触摸过毒飞镖的左手剁了下来。疼痛让他一时间几乎失去了知觉,可片刻后,此人又顶着斗大的汗珠,向屋内人跪求道,“小人知错。只请先生宽宏大量,准小人将那贼人擒回,交与将军,一并发落!” “也好,那贼人既也中了毒,想必也不能逃离多远。你若想寻到他,莫若加派人手,寻着他留下的血迹搜寻,想必,会有好结果的。” “多谢先生指点!” 点着火把的士兵照看着周围的每一寸土地,血迹!开始还明显的血迹越往后就越难发现,这中毒之人竟会有如此气力奔出这么远吗? “这里有!” 在一堵墙上发现了不太清晰的一抹血迹,应该是贼人越墙时不小心留下的。可是,墙那边,却是将军夫人胡氏的住处啊! 士兵们为难了,这深更半夜的,真要惊扰将军夫人吗?可是,如果不惊扰,万一让那贼人逃脱了怎么办?如果单是逃脱又还好说些,万一威胁到将军夫人的性命,那他们这些人就算是死一百次也不为过了。 “怎么回事?”听到外面的骚乱,欣园中的沈云城便前来问询。可当他看到那巡逻队长那没了手的胳膊时,不禁一惊。 “沈护卫,刚有贼人私闯入先生的住处,意图不轨,后被先生机关中的毒镖所伤,我等寻血迹至此。刚又得周府四门都来报过,说并无贼人出没,很有可能,这贼人现就藏身在夫人的院落之中。” “什么?那夫人岂不是很危险?” “是。我等也在考虑要不要硬闯进去,就怕那贼人狗急跳墙,伤及夫人的性命。” “我先进去一看,你们且勿要冲动!”说着,沈云城便要跃身入内。 “不用了!”一个冷静而又沉稳的声音打断了沈云城的行为。看去,说话的此人正是两年前被调入京城的原陕西秦凤路军营队长姚田,而今,他已成为了周可身边的副将之一。只因上次随周可出战时,为杀敌帅,身受重伤,需要调养。此次出征宋辽边境时,周可才没有将其带在身旁。然姚田几次申请出征,周可熬他不过,才用给他另一项任务的理由搪塞他过去。而那项任务,便是让他负责夫人胡氏和女儿欣然的安全。 “姚副将为何言不用?” “沈护卫莫不是也被那贼人的把戏给迷住了?要是越墙而入的话,这是外墙,血迹的走势应是自下而上才是。可沈护卫且看,这抹血痕显然没有自下而上,一气呵成的走势,显然是贼人为了转移注意力,硬将自己的伤口噌在这墙面上产生的。咱们搜夫人院落的时候,他便可以争取更多的时间逃走,声东击西,不外与此。” 经姚田这么一分析,因过度紧张夫人胡氏的安危而有些失态的沈云城也立刻转过了神。但是,那贼人不在夫人的院落之中,周府的四门又紧闭,不见一个贼影出去……一个身负镖伤,且是毒镖伤的贼人,能跑到哪里去呢? “再搜!”巡逻的队长如是下着命令。 周府大规模的搜捕又继续进行。 天亮了,却依然没有找到任何与那贼人有关的消息。沈云城的脑海里却一直浮现着同一个人的名字,秦漫修!可他不敢去看,万一真是秦漫修,那秦漫修此举足能进十八层地狱,且永不超生。他,不想害他。 “查了这许久,也不见一点线索。”胳膊上还绑着绷带的姚田对身旁的沈云城道,不知是否看出了他的异样,沈云城在心里长长的深呼吸了一把。 “是啊,这贼人,究竟能逃到哪里去呢?莫不是,已经出府了吧?” “不,不可能。最后见血迹是将军院落的墙角处,且那血迹的走向是自上而下,足可以证明贼人是从房顶下来,走的是平路。既走平路,且四门紧闭,又无可疑人出现,唯一能解释的通的便是贼人尚在这周府内。而且,贼人知道在夫人院落之外涂抹血迹,如不是偶然为之,便是对周府地形极其熟悉之人,依我看,后者的可能性倒更大些。” “姚副将认为这贼人竟是家贼吗?” “自古道,家贼难防!既他受了伤,晚上可以躲,白日却是最好找的了。来人那,传我令下去,让搜寻之人停止搜寻血迹,去调查每个周府之人,有受伤者,立刻报来与我!” 沈云城也不知为何,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 但愿,但愿,但愿…… 周府的士兵,到底是经过专门的训练。很快,便将周府所有受伤之人带到了姚田的面前。沈云城立刻望了过去,还好,没有他! 姚田并没有注意此时沈云城的目光,而是早把目光集中在了被带来的这些人的身上。然而,很快,姚田也失望了,因为这些所谓的受伤,无非是些做菜时的烫伤,劈柴时的砍伤,亦或是,骑马被摔伤等等。没有一个,是飞镖所伤。 “受伤的都在这里了?” “是,姚副将。按照您的要求,已经把整个周府上下所有受伤的人都集中到这里来了。” “让他们都回去吧。” “是。可是这……” “贼人不在他们当中。” 巡逻的队长依言放人,受伤者也都回去养伤去了。 “居然都没有,难道,推测错了?”姚田自言自语的说时,就听有个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不,还有两个人你们没查!” 姚田回身看时,说话的正是周家的小姐欣然。 第二百二十六章 最大嫌疑 “小姐。”众人皆给周欣然施礼。 “免礼了。”昨日才随母亲从陕西赶回来的周欣然看起来有些疲惫,还好,姥爷胡雍只是染了风寒,并无大碍。旅途劳顿,本想回来好好休息一下的,没想到半夜便听说周府出了贼人一事,现在又闻在寻受伤之人,不知为何,周欣然的脑海里最先浮现的竟然是秦漫修三个字。 “敢问小姐,方才所指的是何人?” “你们忘了,周家还有个奴隶,前些日子还来了个还债的主儿?” “小姐可是说马厩里居住的那两个人?” “正是!” “走,去马厩看看!” 经周欣然这么一提醒,姚田似又看到了查获那贼人的希望。可天知道,沈云城心里现在有多矛盾,一面是他的恩人周家,一面是娘说亏欠之人秦家,自己到底该怎么办才对?一时间,竟有些左右为难了。 众人到达马厩时,看到的一幕是王叔正用手中的皮鞭狠狠的在抽打着在地上的漫修,身上的那件本就血污的衣服此时更是惨不忍睹。同时,旁边要磨面用的豆子洒落一地,叶子奇正在老老实实的将豆子捧起放回袋中。一见众人来时,叶子奇不自觉的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而眼睛,则直盯在了周欣然身上,女人,还是个十分漂亮的女人! “住手!”姚田平素最看不惯的就是倚强凌弱,哪怕是那脖颈处露出“奴”字的最下贱的奴隶呢! “怎么回事?”周欣然看到漫修被打,实则还是心情很好的,于是缓缓的问道。一见小姐问话,王叔也便收起了他的长鞭,规规矩矩的过去回话道,“回小姐,这贱奴,让他磨面,他居然把豆子都弄撒了,可不是该打?” “就因为这,将他打成这般模样?”姚田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 “姚副将,他,是奴隶!”王叔将最后的“奴隶”二字咬得特别重,仿佛在提醒姚田,不能将他和人一般对待的。 本要找受伤之人,眼前这个可是绝对的伤者。只见地上的这奴儿身体因为疼痛有些蜷缩,头上的散发也凌乱至极,甚至遮挡了容貌,隐约却是能见到脸上也有血迹,脚上的锁链此时还被拴在了旁边的石磨上,让他根本躲不过鞭子的抽打。偶尔能听到的几声微喘,才能证明此人现在还是活着的。至于伤,浑身都翻开了张牙舞爪的口子,根本无从查证那飞镖留下的小小伤口。 关于这奴隶一事,姚田也是有所耳闻的。但偏偏漫修来的那几日他还是躺在床上养伤的,因此知道的并不详尽,只是听说原先就是小姐欣园中的一个奴隶,后来逃脱了,现在又被抓了回来。 这是周家的私事,姚田无权过问。但是他此次重伤不能随军出征,留下来的任务就是要保护周夫人和周小姐的安全,有人夜间入侵周家的主院落,他就责无旁贷了。 这奴隶,有机会偷入周将军的主院落吗?如果真是他,目的又是什么? 不得不说,地上这奴隶浑身的伤的确引起了姚田的怀疑。或许,只有这样才能避免他人对飞镖伤口的查证。可是,如若真是这样的话,此人得有多大的忍性,才能用这般巨大的代价来换取短暂的相安无事?而这隐忍的背后,又有多少血泪在支撑着他?又需要多少血泪来弥补这份隐忍呢? 姚田不敢确定这奴隶就是夜探将军院落、被毒镖所伤的那人。但自己也不知为何,就是情不自禁的把眼光都聚集在了这奴隶的身上。或许是因为搜遍了整个周府,也没找到要找的人,不甘心,才要把这找到罪人的希望统统都压在这个受伤的人身上吧。是不是自己太过自私?他只是个奴隶,也是个可怜之人!这奴隶刚来时,不也听说被吊打了三个日夜吗?那个时候不是也没有一个人去帮他吗?为何今日这奴隶的挨打在自己的眼中就这般的刺眼?是因为亲眼看到了不忍,亦或是同情,还是对其的鄙夷呢? 姚田也不知为何,竟会突然想起两年前陕西秦凤路军营中的陈涛。或许,陈涛与眼前的这个奴隶在什么地方比较相似吧,姚田如是想到。 此时王叔已经解开了漫修被拴在石磨上的锁链,而这地上的奴隶也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力,踉跄的爬起了身,跪在了地上。那凌乱的长发依旧遮挡住了他的面容,浑身的伤口经过这爬起来的一跪,似乎更加猖獗的绽裂了开来。奴隶的身形一抖,显然,还是知道疼的。 姚田再次注意到了奴隶手脚上的锁链,分明就是锁的好好的。而据报,那偷入的贼人是一身黑衣,身形极其矫健的。若有这锁链在,恐怕是不可能做到“身形矫健”的程度的,除非,锁链被去掉了…… “你们说,昨夜里的那贼人被伤在哪里了?”周欣然打断了姚田的猜测。 “回小姐,那贼人中了先生的毒镖,是捂着右侧胳膊逃走的。毒镖所伤,应该就在右侧的胳膊上。”一个士兵如实禀道。 “王叔,你过去看看,他的右侧胳膊!” 王叔得令,过去一把扯开了与血肉粘在一起的漫修的右侧衣袖,使漫修不由的一皱眉头,狠狠的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这般大力,那奴隶居然没叫出一声来,姚田不禁一怔。眼前这个跪着的人再次让他想起了两年前那个倔强的士兵陈涛…… “回小姐,这胳膊……” 王叔不知该如何回了,自己的皮鞭抽在漫修身上时,漫修习惯性的光用右臂去挡,而现在,胳膊早已面目全非,要找出一个什么飞镖的伤口,还真着实有些难度。 “是你负责看管他?”姚田也看出了王叔的为难,知道再强求也查证不出什么来,索性转了个话题询问。 “是,小姐吩咐下来的事情,自然要好好的照办。” “他昨夜到现在,都一直在这里?” “当然。他的手脚都被锁着,能去哪里?” “我问,是不是你一直看着他,他寸步不离的没离开过这里?” “说,昨夜里私闯将军院落的贼人是不是你?”本来是姚田在问王叔话,可王叔话锋一转,便指向了漫修,那手中长鞭又再次伸展开来,漫修不禁一颤。 “我在问你话!” “副将不就是怀疑他是那贼人吗?何不逼问他,来得更直接些?又或是,副将哪里看我王叔不顺眼,想找个借口整治我一番?不过我丑话说到前头,我十岁那年便追随将军,几十年一直忠心耿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要以为你随将军出战几次,就可以随心所欲,任你一手遮天!” 姚田知道,王叔是误会他的意思了。他只是想问清楚情况,如若不是,当然最好,如若是,也不能给这贼人逃脱的机会。毕竟,这奴隶伤势严重,只有从其他地方入手,才有可能查找到证据。可偏偏,姚田问王叔的那几句话竟被王叔认为是自己在借由打压他,很是不配合。 “王叔误会了,在下只是就事论事,绝无为难王叔之意。既然王叔首肯,那我就直接问这奴隶了。” “小人谨遵小姐命令。只要小姐准许,副将请便!”王叔似也觉出了姚田并无恶意,便不再与其纠缠。 姚田本就是周欣然一起带过马厩来的,自然没有不允之理。而且,周欣然是否想借此再整治这奴隶一次也不好说,否则,她为何又主动提这两人呢? “好,我来问你,昨夜到今晨,你在哪里?” “在这里。”漫修的声音十分的沙哑,不知是被打的太过,还是故意如此。 “一刻也没有离开?谁能证明?” 第128节 “他。”漫修努力的抬了抬手,指向了叶子奇。 周欣然说过的,是还有两个人没有调查。可是由于叶子奇根本一点也不像受伤的样子,刚才才把重点都放在漫修身上的。 可是,叶子奇身上的黑色衣服…… 姚田不禁皱了皱眉头。 “你过来。” 原本一直在盯着周欣然看的叶子奇此时也感受到了周欣然凌厉的目光,再加上姚田的命令式口气,使得叶子奇浑身都不舒服。真是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叶子奇以前哪受过这等待遇,可是自从自己被赶出叶家大门,随着金钱的缺失,之前所谓的朋友兄弟都一个个疏离自己,随之而来的,便是各种不客气的训斥与厌恶。说起来,姚田刚才命令式的表达已经算是和蔼的了。 叶子奇依言走到了姚田面前。姚田二话没说,一把拽过他的右臂,着实惊了叶子奇一下。 右臂的衣袖完完整整,没有丝毫划破的痕迹,掀开看后也是一样,叶子奇有些泛黄的皮肤也是完好无缺。不是他,夜闯周府主院落的人。 姚田松开了叶子奇,问道,“昨夜,你可是一直跟他在一起?” “嗯,我就睡那儿,他在这儿,离得不远。” “他一刻也没有离开过这里?” “这个问题……睡觉,有睁着眼的吗?我能说的,只是昨晚我睡时,他就在这里。今晨我也是被他洗澡的声音吵醒的,至今都还有困意。” 叶子奇还不忘今晨被漫修水声吵醒时的情景,“你说你就不能学叶子廉点好处吗?非要学他清晨洗澡,吵死了!”而漫修也不去理他,只自清洗干净。 “这豆子是怎么回事?” “昨儿王叔就说让我们今日磨面,豆子是昨夜便放在这里的。因为多,所以一大清早就得开始磨面。可谁知,秦漫修他一个不小心,竟把豆子弄撒了一地,恰王叔来看到了,便惩罚他了。” “秦漫修?” “是,就是他啊。” 直到现在,姚田才知道这奴隶还是有自己名字的,叫做秦漫修。等等,这个名字怎么这般熟悉?啊,皇上宫宴上传出来的,听说弹得一首好古琴,还是,秦威的儿子! 第二百二十七章 百密一疏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中恍惚一闪,姚田定了定神,才对地上跪着的秦漫修说道,“你叫秦漫修?” “是。” “抬起头来。” 凌乱长发下的眉又皱了一皱,没办法,他的名字出卖了他。 姚田,漫修军营里的恩人。如果可能的话,漫修是不想站在他的对立面上的。可是恐怕不可能,看样子,漫修最不想见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姚田如愿以偿的成为了周可的人,否则就不会在这周府大费周章的查找对周家不利之人了。 姚田,你可以不帮周可吗?如若不然,你我二人终将有一个会落得个万劫不复之身的…… 漫修抬起了头,很淡然的对上了姚田的目光。 在看到漫修那张苍白又带伤的脸庞时,姚田不知自己是该惊讶,还是该如漫修一般的淡然。 他该猜到是他的。秦漫修与陈涛本就是一人。 他是秦威之子。难怪自己当年大骂秦威是个通敌卖国之贼,很为周可将军杀了那个卖国贼而兴奋之时,他的神情是那般的与众不同了。 他进秦凤路的军营就是为了报仇,不,与其说是报仇,更似在查找些什么。他与戈一民大人的见面可以说是很偶然的,应该不似事先便有计划,毕竟,谁会知道军营比试中马会失控,还恰巧差点要了经略安抚使大人们的性命呢? 戈大人的死,这两年,姚田也一直在关注着。但是,陈涛消失了,戈大人身边的小厮坚称没有受过任何之命,更不知戈大人私下与秦漫修约定见面之事,事情仿佛一下子陷入了迷雾之中,留下的仅仅是扑朔迷离。 现在,陈涛又出现了。可为何皇上在宫宴之上会不追究他的杀人之过?还是真如传闻所言,戈大人根本并非陈涛所杀,而是另有其人。 对于这个传闻,姚田是信的。陈涛的那点功夫他最清楚,还都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那样的功夫想要在一招之内取久经沙场的戈大人的命,似乎完全没有可能。 可是,他确实是去见戈大人的。谁都知道,戈大人曾经与秦威交好,难道这秦漫修不信秦威被杀的理由?又或是与戈大人还有什么别的交易? 不管怎么说,秦漫修会夜探周府,现在已经有了充分的动机。因为,是周可亲手杀了他的父亲。 可偏偏事情又没有这么简单,他怎么又会沦落为周欣然的奴隶?怎么又会进宫面圣?怎么又会功夫一下子这么好?莫非,不见的这两年多时间里,他有什么奇遇不成? 最关键的,如果他真是昨夜里受伤的那个贼人,他是怎么做到的呢?手脚上的锁链,旁人的在场,杳无踪迹的黑衣,即使是那毒镖,纵然他被镖所伤,为何不见任何中毒的迹象呢? 对于漫修,姚田有些看不透,既怀疑他,又有太多的说不通。更何况,见他现在这幅摇摇欲坠的样子,还有那份从未改变的倔强,一时间,姚田竟有些想要帮他的冲动。但愿,但愿不要是他…… “怎么,姚副将与我这奴隶认识?”似也看出了姚田非比寻常的表情,周欣然缓缓的问道。 “回小姐,属下也不敢确定。只是,此人确与属下在陕西秦凤路军营时手下的一个士兵长相十分相似。”姚田并不认为刚才那个问题是周欣然的随口一问,她既能从宫宴上将秦漫修带回,想必早已知他在军营里的身份,自己此时如果说谎,反而会引起周欣然的怀疑,索性,实话实说,又不点破,看周欣然何意吧。 “姚副将果然眼力不错,他,就是那个陈涛!”周欣然倒似坦荡得很,直接点明了秦漫修的身份。 “啊?”姚田略作惊讶装,继续问道,“陈涛不是因为杀害了戈一民大人在逃吗?为何……” “为何今日会成为本小姐的奴隶?这就不是姚副将该管的了。姚副将要做的,是查清昨夜里的那个贼人是谁!最好,还是在爹回来之前!” 自己的疑问,周欣然没有解答。但姚田也可以通过此确定,陈涛没有杀戈大人,否则哪会是奴隶这般简单。但是,周将军今夜便会回府,就算路上有所耽搁,最迟也是明日一早,还有不到一日的时间了,要查清那贼人,夜闯主院落的贼人…… “是。”姚田依旧恭敬的回答道。 “怎样,他到底是不是那贼人?” 姚田并没有回答,反而一手拿起了漫修的右手。漫修也没有反抗,任姚田的双指搭在了自己的脉搏之上。毒镖,看来姚田是在看自己是否中毒了…… “这手脚锁链的钥匙,可是由王叔看管?” 一时间,众人没有回答姚田的,姚田不禁一怔,这个问题似是最简单的吧。 “被我扔到火里,烧了。”孰知,周欣然不紧不慢的一句话却将姚田那本已蠢蠢欲动的不平之心再次挑拨了起来。虽然是一个奴隶,也无需这般对待啊! “怎么,有问题?” “不,没有问题了。回小姐,此人浑身是伤,根本无法辨认是否有飞镖的伤口,然来报说那贼人是中了先生的毒镖,应有中毒迹象才是。可是此人却无一丝中毒的迹象。而且,既其锁链无钥匙可开,更是不可能在众人的追捕下还能全身而退,恐怕也不是我们要寻之人。” “哦?这样?那就不要在此浪费时间了。” 姚田等人都离去了,只留下周欣然冷冷的一句话,“将他洗净,套件干净衣服,带来见我。” 周欣然走后,王叔又开始了骂骂咧咧,从大清早开始,便出了这么大的力打人,还真是有些辛苦。天知道,要不是早晨他来时无意踩到了洒落一地的豆子,狠狠的摔了一跤,还恰巧被漫修泼了一身洗澡水,才不会那般生气的抽打漫修。可他又是否知道,这一切,都是漫修特意安排的呢? “你,负责给他洗净,换上这衣服!”有了叶子奇,王叔可不会再辛苦自己作这等出力不讨好的事情。扔下一套单衣,便准备走人。 “可他手脚上都有锁链,怎么换衣服?” “笨蛋,你没看这衣服就是件坎肩儿,从头上套上,在旁边打个结就行吗?至于裤子,也没怎么打烂,就那样儿吧。” “裤子我倒是有办法,先撕开,穿上后再缝上就行。”叶子奇说话时,脸上有些阴阴的笑容,让漫修感到很是不安。 “他妈的,你既知道,还问我作甚?” “就问王叔,针线在哪里能寻得到?” “哦,针线房里有的是,你去拿吧,就说我说的。” “针线房是吧?好!”叶子奇的嘴边又扬起了一丝笑容。 王叔走了,漫修感觉叶子奇却一直有些邪笑的盯着自己,昨夜里明明点了他的睡穴了,他应该不知道的,可,为何对自己那般笑呢? “来,我先替你洗澡。” “不用了,我自己来。”这气氛漫修很不适应,饶他也是在演戏,可毕竟很不舒服。 “你的胳膊还能动?看来,伤得不是很重啊?” 漫修不知道叶子奇此言何意,可见他又一直盯着自己的右臂瞧,不禁有些心虚了起来。叶子奇,没理由知道的…… “我能行。” “那好啊,你自己洗吧。反正你也知道,我不会伺候别人洗澡,而且,还要去,针线房呢!” “针线房”这三个字叶子奇又咬得特别重,漫修的心又是一惊。 “现在全府上下都在查那贼人,你说,我要是找出了有力的证据,立了功,那将军会不会一高兴,不仅放我离去,还赏我一大笔钱呢?” 漫修只是静静的看了看一脸贼笑的叶子奇,却仿佛不知道他说的什么一般。 “我去针线房了,用不用,再给你带些东西回来啊?例如,我原来右侧的袖子,或者是右侧袖子上拆下的废线?”后半句话叶子奇是很小声对着漫修讲的,可漫修听闻后,不禁大惊,可脸色也只是稍微一变,便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看来我们彼此之间的沟通能力还真是有限,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听不懂?哈哈!那好,我提醒你一下,刚刚那个什么副将掀开我衣袖查看的时候,你可曾发现,我这右侧衣袖的针线和针脚很是特别?” 漫修明白了,原来叶子奇在那时发现了衣袖的不同。他当时逃离时见右侧衣袖被割破,又有血迹,情知如若有人来查,必逃不了干系。恰巧又路过针线房,便急中生智,进去翻找出了相同的布料,把叶子奇那身黑衣的右侧袖子全扯了下来,迅速得缝制了个新的上去。自然,别人即使怀疑到了他的头上,查看到了叶子奇身上的黑衣,也决然查不出什么来的。可是,百密一疏,黑衣的主人叶子奇却是了解自己的衣物的,他缝制衣服的针脚与衣服的其他地方不同,而且,周府用的针线也都是最好的,与叶子奇衣物上的那些普通针线是不一样的,叶子奇身为叶府的二公子,哪有不认好货的道理?能被叶子奇发现也在情理之中。只不过,漫修没料到的是,叶子奇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聪明了。 “之前几日你是偷王叔的衣服去做贼的吧?” 见漫修并不搭理与他,叶子奇继续道,“做得,就不要怕别人知道。曾听王叔说,他这几日因在马厩,外衣每日都脏兮兮的,因此才忌讳得天天换洗。而据说你是主动要求给王叔洗衣物的,如果我没猜错,你每日给他洗衣服的时间应该就是清晨你洗澡的时候吧。而夜晚,你便可以穿着他换下的衣服,为所欲为!” “叶公子,你未免想象力太丰富了些吧。如果我有那般飞檐走壁的本领,又怎会在这里受这等屈辱?还不早早的离去?” “这确实是我想知道的,你每夜出去,目的到底是什么?” “饭可以乱吃,话却不可以乱说。我锁链加身,连打开的钥匙都没有,试问,又如何飞檐走壁呢?” “有备用的钥匙,对不对?我早晨无意间碰到你的草席来着,没有一丝温度,再是冬日,也不可能你刚起床,那草席便冷得像冰一样吧?更何况,你还有那厚袄做被!” “你要是有证据,就去告发我。我,一点都不介意。” 第二百二十八章 防患未然 “好,我倒要看看,如果我从针线房找出那件被飞镖割破的衣袖,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叶子奇依旧不依不饶。 “随你便,如果,你能找得到的话。”漫修风轻云淡的一笑,有些费力的用左手从井里打上些水来,准备一日内的第二次洗澡了。 “啊,瞧我这脑子,差点忘了,针线房离厨房的后院儿不是很远吧。每日负责砍柴的人是你,烧火的人也是你,可今日清早你便在这里受罚,应该还没来得及烧火吧,你说,那衣袖有没有可能还没来得及烧呢?” 漫修再也没有词反驳了,居然,都被叶子奇说中了。时间紧迫,他只顾着设计如何瞒过搜查了,却着实没来得及将那真实的衣袖烧毁。幸好的是,那衣袖已被他撕扯烂,像普通布条一样,捆绑着柴火。只待今日点火时便可名正言顺的将那些布条烧为灰烬,可是,他还没来得及这么做,叶子奇已经猜到了。 “怎么,还要我去查证吗?” “呵呵,我说过,如若你有证据,大可以去告发我。我已如此,不在乎更差。只不过,就不晓得到时那什么将军真会如你所愿,让你脱离这种奴隶的生活,甚至能够飞黄腾达,还是会将你看成是同伙儿,一并处罚?” 第129节 漫修没有否认,那可不可以就理解为他已经默认了呢?想到这里,叶子奇不禁微微一笑,有些得意的说道,“这样吗?那我还真得好好的考虑一番呢!” “你想要什么?” 连叶子奇都不得不承认,漫修的反应果然够快,知道自己在这里与他摊牌的意思是想有交易的意思。正如漫修所说,他可不了解那什么将军的脾气,更何况,贼人的衣服又是他的,众人搜查时他又没在第一时间指证,搞不好便会连自己的小命儿也搭进去的,可就得不偿失了。倒不如赚些稳的,与漫修做个交易。 “呵呵,我现在才知道我哥为何那么偏袒你的原因。原来,你真是有过人之处!” “我现在一无所有,就恐怕你想要的,我给不了。” “你绝对办得到。我哥的笔迹你很清楚吧?模仿他的笔迹给我爹写封信,只要能恢复我叶家二公子的身份,我保证,这件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原来除了人,终还会有天和地知道,看来欲盖弥彰,无过于掩耳盗铃啊。” “我没空在这儿听你胡扯,一句话,写,还是不写?” “不写。” “什么?”叶子奇知道漫修的性格倔强,却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还如此坚决的拒绝自己的交易,不由得他不吃惊了。 “叶子奇,过去的是是非非,我不想在这里与你做口舌之争。但你为何到了今日这般境地,我不清楚,你自己却应该是清楚的。莫不说叶老爷不会因为叶子廉的一封信恢复你叶家二公子的身份,就算真是如此,你这公子当得真会那样高枕无忧吗?何金兰,叶子廉,叶老爷,包括我,你真觉得这些恩怨情仇是单凭一封假的书信就能化解的了的吗?之所以还在这里与你好好的说话,是因为我感激你救了叶子廉一命,我觉得你还是念亲情的,还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如果你真想恢复你叶家二公子的身份,真想过得踏实点的话,建议你还是为过去犯下的错误好好的反省一下,真心乞求叶家人的宽恕,我相信,对于真心悔改的你,他们会接受的。” “我用不着你来教我怎么做!你就不怕,你不配合的结果,是你自己先死得很惨?” “我怕。但是我对我所作的一切都无怨无悔。至于眼下这件事,你无论如何做,我都会尊重你的选择,也绝不会怪你。因为,是我自己的疏忽,虽然有些惋惜,但毕竟我是尽力了……” 漫修最后的话显然有些惆怅的口气,惋惜之情也不言语表,叶子奇却莫名因这种淡淡的感伤而难过了起来,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你这样做,为的到底是什么?”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杆秤,知道什么是值得做的,什么是不值得做的。我做的,都是值得的。” “包括今天被打成这样?” “如果有其他的法子,我也一定不会选择这个。既选择了,也绝无后悔可言。” “洗澡,换衣服吧!” 漫修看了看叶子奇,没再吭声,看来,叶子奇是放弃了他那所谓的交易,但又会不会因此而出卖他呢?…… 叶子奇去针线房了,在这期间,漫修忍痛洗好了澡,清理好了伤口,并换好了衣服。 再见到叶子奇时,有些灰头土脸,还连连咳嗽,漫修微微一笑,看来,叶子奇是替自己把今晨未完成的工作都做完了。带血的衣袖被烧,可以说,已经没有后顾之忧了。虽然,他不知道叶子奇为何会帮自己,但他总感觉,落魄的叶子奇好似比以前变了很多,他甚至开始有些喜欢叶子奇了,应该说,从他知道是叶子奇救了叶子廉开始,便有些喜欢他了。 而叶子奇回来看到眼前的一切时,脸上明显的掠过一丝惊讶,但随即又转回了平静。“我就说嘛,肯定有备用的钥匙……” “好了没有?还要小姐等你许久吗?”王叔不耐烦的声音再次出现在马厩之中,而显然,他没有听到叶子奇自言自语的那句话,但看到叶子奇手中的针线,和漫修完好的裤子时,倒是说了句,“看不出,你这小子针线活儿还挺利落的......” 叶子奇彻底失言了,这是什么眼神儿啊!他什么时候会过针线! 漫修被带走了,叶子奇站在原地许久,想起刚刚自己跑去厨房,主动帮忙烧火,更确切的应当说主动帮忙烧毁证据的情景时,不觉叹了口气,真不知究竟是傻还是呆! 隔了好几日,漫修再次跪在了周欣然的屋内。高高在上的她,依然是那样的雍容华贵,不可一世。 许久,周欣然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屋里,静得出奇。 腿跪的越来越麻了,可是心里却不敢有丝毫的松懈。这是心理战吗?宁静下的漩涡,谁会是那主宰沉浮的使者? “这衣服……”半晌,周欣然才说了三个字,漫修不知话中何意,只是心里由衷的紧张。莫非,这衣服有什么问题?不是王叔丢给自己的吗?难道露出已结成血块儿的胳膊,污了周欣然的眼睛不成?又莫非自己为了换下衣服,再次冒险打开锁链的时候被人瞧见了?那可是自己确认再三,没有旁人才敢做的啊! 种种猜测涌上心头,而漫修却选择了没有回话,只是双手撑地,乖乖的俯下了身子,算是赔罪,又好似是在等待周欣然的惩罚。 “从今日起,你就在这儿伺候着吧。” 听到许久后的这个声音后,漫修那贴近地面的脸庞上闪过一丝惊愕,随即,眉头也跟着皱了又皱,周欣然这是唱的哪一出?是怀疑自己,却没有证据,才把自己捆在她的身边呢?还是另有他意? 一个未出嫁的小姐的闺房,这个小姐,还是当今二品马帅的千金,是他秦漫修名义上的主人,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才下了如此的一个命令呢? 难道真的不把他当做是人了吗?可他,终归是个人,还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留在小姐的闺房伺候,于她于己,恐怕都不是个明智之举吧。 “我的话,你没听懂?”看漫修依旧伏在地上,周欣然冷冷的说道。 “请主人开恩。” “哦?”周欣然倒真没想到漫修会开口求她开恩,于是饶有兴致的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漫修。“开恩?莫非你认为我留你在这里伺候不是开恩吗?” “漫修知道自己在周府身份卑微,也千错万错,只请主人大人大量,放过漫修。” “你倒是说说看,我哪里不放过你了?” “这里是小姐的闺房,漫修再是奴隶,也终归是个男子。古语云,男女授受不亲,又岂能因漫修的缘故毁坏了小姐的名声?” “你该不会天真的以为,我会跟你有什么吧?”周欣然像听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笑话一般,冷笑着说道。 “当然不会。小姐做事从来思量周全,因此,漫修只恐小姐会选择,后宫的办法……” “哈哈哈哈……”过了良久,才从那高高的座位上传出了周欣然大笑的声音。“哈哈哈哈,这是我至今听你说的最可笑的一个笑话了!后宫的办法,哈哈!你以为,我要把你变成真正的太监吗?哈哈哈哈!” 以为?漫修并不以为如此,但如若不这么说,难免周欣然会下毒手,这叫做防患于未然。 “来人那!” 屋外沈云城走了进来,他显然不知道是何事逗得周欣然大笑不已,更不知周欣然和秦漫修之间,还会存在开怀大笑这个词。 “沈云城,你知道吗?他,居然怕我叫他来伺候,是为了要把他变成真正的太监!哈哈,太可笑了!不过,我怎么没想到呢?” 后面的半句话让漫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处,看到漫修紧张的样子,周欣然再次捧腹。 “去,去把锁链给他锁上……不行了,笑死我了。” 漫修这才注意到,沈云城手里拿着一条长长的锁链。 在周欣然下了命令后,只见沈云城凌空一跃,按下了墙上高处一个隐蔽的按钮,一面墙,居然会自动打开!而墙的后面,居然是一个密室! 沈云城走进了密室,将手中锁链的一头锁在了密室中一个铁笼的上面,另一头儿,则有些为难的锁在了漫修的脖颈上。长度,据目测,应该刚刚够漫修在这屋内走动的,最远,却触及不到床边,或者屋内门槛。 为了侮辱他,周欣然可谓煞费苦心啊! 而接下来,沈云城做的,却更让漫修大吃一惊。他居然把铅缓缓灌入了锁孔之中,这就代表,无论他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打开这没有锁孔的锁链了。心,好凉,甚至,有些绝望! “本来奴隶嘛,就是要留在身边使唤的,更何况,你还是这么个特殊的奴隶!以后,你不用睡马厩了,就睡那里面吧,怎样,我对你可是够开恩了吧?”周欣然手指的方向是那密室的铁笼,真把他当畜生了吗?周欣然,你不要后悔,这个仇,秦漫修终有一日会讨回来的! “至于这铁链呢,纯是为了防患未然,我想,你不会介意的昂!” 防患未然?! 第二百二十九章 百变先生(上) “多谢主人厚爱!”虽然知道周欣然是怀疑自己,要把自己永远的禁锢起来,达成她报复的目的,但漫修还是静静的俯下身子谢了恩。只是,这份谢恩中不带有任何感激的情绪,反而,是心中炙热的火焰。 沈云城有些不忍,默默的退到了一旁。 可周欣然,显然非常满意她的杰作,秦漫修,这才只是开始,你欠我周欣然的,欠欣园的,我会让你一点一点用血泪归还。只有看着你痛苦,我才会好过,没有了何金兰和林家的威胁,你以为,我就动不了你了吗?你永远是我的奴隶,只是…… 同时伺候周欣然的,便是那个趾高气昂的小丫头了。漫修听周欣然唤她时,叫做莺儿。莺儿对他并不客气,似乎小姐将他视为畜生,他便真如畜生一般。 除了周欣然,莺儿,还有偶尔可见的沈云城外,漫修见不到第四个人了。这恐怕也是周欣然折磨他的一个法子吧?那孤零零的密室,黑漆漆的屋子,外加冷冰冰的铁笼,都会让人莫名的产生恐惧,时间久了,会不会对周欣然产生依赖感呢? 不会,一定不会!漫修迅速打消了这个荒谬的想法,就算死,他也绝不要真正的屈服于别人!可是,他现在死,有意义吗?之前所做的一切,岂不都瞬间化为了乌有?他究竟为何那样拼命的在努力,在争取自己? 今夜,周可就要回府了。原想借夜探的机会可以见见这位久负盛名的二品马帅的,可惜,现在完全没有机会了。 对了,那什么先生!看众人对他客气的态度,那先生在周府定然不是一般的身份,或许,正是周可军师一类的人物。这些他不关心,他只关心,昨夜里这先生口中所言的“那样儿东西”,先生知道他的名字,知道他的身份,知道周可想要的东西。如若能从那个先生口中打探出周可想要什么,是否就能握住周可的弱点,进行反击呢?…… 天哪,他都在想些什么,这样的锁链加身,他能见到谁? 除非,除非周可主动来寻他! 只要,他是想要“那样儿东西”的! 漫修再次燃起了希望。本来就是来周府为奴的,也没想过周欣然会对自己多么的好。只要没有绝望,有一线生机,就得活下去。赌,赌周可会先来寻他。他一定,要亲自会会这个二品马帅,会会这个陷害杀死自己父亲的凶手! “小姐!”没一会儿的功夫,想不到又见到沈云城了。漫修退到了那能活动的墙的一角,似不要去听他们的对话。可是,沈云城似无意将其推入密室,也没有给他按下墙上的按钮。 “什么事?” “是先生……” “先生?昨夜只听他设计伤了贼人,没听说他受伤啊,怎么回事?” “是先生,要秦漫修……” 周欣然的眸子突然亮了起来,“你说什么?他要谁?” “回小姐,先生,指名要见秦漫修。” 周欣然的目光落到了墙角处的秦漫修身上,而漫修的表情却没动分毫。 “你,见过先生?” “回主人,没有。”回主人这三个字是丫鬟莺儿一再教育他每逢回话时必说的,他要是不说,莺儿便不会给他饭吃,他当然不会跟自己过不去,而其实莺儿不说,他也不会去触怒周欣然的,毕竟,现在可是绝对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周欣然想怎么样他,都没人会知道的。 “没有?那先生怎么会指名找你?” “回主人,主人所说的先生是谁漫修都不知道。” 周欣然收了几分怀疑,但还是带些审度的目光看着漫修。 “照实去回先生,秦漫修已被我锁入密室,现在哪里也去不了,看先生怎么说。” 看得出来,周欣然对这位所谓的先生也是恭敬有嘉的,到底是个什么样儿的人物,连周欣然这种从不把人当人看的狂妄小姐都能对他敬上三分?对那位神秘的先生,漫修充满了兴趣。 过了不久,沈云城便又回来复命了。“小姐,先生说连铁笼也一起送到他的住处。” “哦?”周欣然的眼睛眯成了一条长缝,先生为何执意要秦漫修呢? “小姐,该怎么办?” “送去。连铁笼一起。” 不久,沈云城并四个壮汉出现在了密室,漫修被点中穴道,推进了铁笼之中,铁笼被上了锁,外面还罩了一块儿巨大的黑布。没有人知道这移动的是个铁笼,更没有人会想到,铁笼里还会有个只能默默承受着的人。 随着铁笼的落地,漫修知道,他到地方了。那位所谓的先生会亲自来见他吗?问起那样儿东西来时,他又该如何应对呢? 过了许久,铁笼的罩布被取了下来,一时间,刺眼的阳光让漫修无法睁眼。好容易适应了一会儿,睁开眼时才发现,自己身处的地方并非昨夜意外闯入的那个有茅草屋的院中,而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这周府可真是屡屡给他惊奇,似充满了神秘感。 沈云城给漫修解开了穴道,便与那抬铁笼过来的四个壮汉离去了。周围,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丝动静。 第130节 先生,那位先生到底在搞什么花样儿?绝非考验他耐心那么简单…… 啊,有脚步声了!为何那脚步声听起来那么轻盈,又似带着些许惆怅呢?来的莫非是位女子? 漫修猜对了,但当他见到那位女子时,不禁大惊失色。站在自己眼前的这位……不就是自己十五年来日思夜想的母亲孟灵吗? 母亲一直活着,还一直在周府?对啊,他当时落崖后母亲很可能就是被周可抓了回去,而为了要那样儿什么东西,周可才没杀母亲,直到他的出现!自己怎么那么笨,想找遍天涯海角,却独没有想到周府呢? 不管怎么说,母亲还活着,太好了!母亲的容貌一点也没有变,跟儿时记忆中的完全一样…… 漫修曾多次幻想过与母亲的再次重逢,可绝没有想到再次重逢会出现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不想让母亲看到他狼狈的样子,为他伤心难过的……可为何,他丝毫感觉不到母亲的心伤,就连他自己,也莫名的不想流泪。难道十五年,一别十五年,真的是物是人非了吗? “漫修……”母亲缓缓的呼了他一声,同时,轻轻伸出手来抚摸着在铁笼中乖巧的他。 这声呼唤他期盼了十五年,这份呵护他等待了十五年,可为何,为何听似激动的声音,里面却仿佛不含一丝的感情,看似温柔的手,却仿佛这冬日一般,冰冷至极呢? 母亲,不再爱他了吗? 可他,为何也不爱母亲了呢?甚至,还有几分怀疑。 刚刚沈云城明明向周欣然汇报说是先生想要见他的,而自己最先见的居然是母亲。在这空荡荡的院落中,他们竟放心的下让母亲跟他单独见面,不是母亲被威迫利诱,便是别人假扮的了。例如,那白须的先生。 “孩子,苦了你了。今后,娘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不用再怕了!” “你,是,谁?”漫修缓缓的说了一句,却很清晰的捕捉到了对方的眼神中掠过的一丝惊讶,然而面部表情是没有丝毫变化的。漫修的心不禁又一冷,祁天晴当时带人皮面具时,也是这个样子的。 “漫修,你说什么?我是你娘啊!你都忘记了吗?我是你的亲娘啊!” “啊……你说的,是真的?” “是啊,我的儿,你怎么了?” “是这样,儿时曾经不知为何有一次滚落悬崖,醒来后有些记忆就模糊了。” “记忆模糊?那你还记得你的父亲是谁吗?” “当然记得。父亲待我很好,还是个大英雄,就不知为何被人杀死了……母亲,您应该知道的,对不对?” “唉!一言难尽那!” “那就多说几言,父亲无辜被杀,作为他的妻儿,难道无动于衷吗?至少,得知道他被杀的真正原因才是啊!难道母亲也相信什么通敌卖国,杀人在逃之说?” “恩,我儿说的有理。只是,你记忆模糊,恐怕……” “儿子记忆模糊,母亲告知不就行了。” “你还记得父亲生前曾交给你的一样儿东西吗?” 漫修的心一沉,却急切的问道,“东西?什么东西?” “娘就说,你怕是记不得了。” “娘总得告知孩儿,是件什么样的东西,孩儿才能知记得还是记不得吧。” “是一个蛋形的玉坠儿,通体透明,实为上品的。” “蛋形的玉坠儿……?” “怎样,有印象吗?” “找这个做什么用?有也不过是父亲的一件遗物罢了。” “告诉我,在哪里?” “母亲为何要寻那蛋形玉坠儿?” “你只告诉我,那玉坠儿现在在何处就好。” “母亲总得告知孩儿这般执着的原因吧?莫非是这府里的人许了你什么好处?” “胡说!” “母亲不说原因,孩儿自是不能相告了。” “唉!莫非,你不相信自己的母亲吗?” “并非不信,只是,需要知道个理由!” “好,我就告诉你,你的父亲是被冤枉至死的,那蛋形玉坠儿里面,藏着个天大的秘密!只要公开里面的秘密,你的父亲,就能沉冤得雪!现在告诉我吧,那玉坠儿到底被你藏在了何处?” “玉坠儿?我没说过我有玉坠儿啊!” 对方的眼神里闪过瞬间的杀意,漫修的心里不禁冷笑一声。演戏?他也是高手! 第二百三十章 百变先生(中) “你在骗为娘吗?”眼神中的杀意掠过,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失望。 “怎么会呢?我是绝不会,骗我的母亲的!”漫修特意把“我的母亲”四个字咬的很重。 “那为何要隐瞒玉坠儿的下落?只要玉坠儿一出,你的父亲就能昭雪了,你不想吗?” “玉坠儿一出,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被诬陷父亲的人毁了,或者利用!” “原来你在担心这个。为娘承诺你,绝对不会。” “哦,是吗?母亲为何会有这般的把握?” “事到如今,娘也不再瞒你了。是周将军,他承诺我的。” “周将军?” “哦,你还不知道吧。这周府的主人,周将军,曾是你父的副将,是他生死与共的好兄弟!” “生死与共的好兄弟……那还这般对我?” 对方看了看漫修的现况,的确有些惨不忍睹,“将军今夜就回来了,那周小姐应是不知父辈的关系,才如此对你的。” “将军回来,便能给我解开这束缚了吗?” “那是自然!” “包括这没有锁孔的锁链?” “将军武艺超凡,手下又有众员猛将,解开这锁链,还不是小事一桩?” “如此说来,我还该感激他才是了。” “所以,咱们要好好的配合周将军,为你父亲翻案。” “那是自然,如果,他也是真心想为父亲翻案的话。” “漫修,我发现十几年不见,你的疑心变重了。” “时间在走,人自然也在变。母亲不也变了吗?连手上那么深的伤疤,现在不也没了?” “伤疤?哦,这还多亏周将军的名药……秦漫修,你!”开始还试图解释的对方立刻冷下了脸。都不记得母亲长什么样子的秦漫修,如何又会记得母亲手上的伤疤?何况,从没听将军说起过孟灵手上有过什么深深的伤疤,不是秦漫修唬他又是什么? “母亲,怎么了?”漫修的脸上露出了邪邪的笑容。 咳咳……漫修的话音还没有落,整个人便被脖子上的铁链紧紧的勒到了铁笼边上,看来,眼前这位并没有多少耐心。 “我儿,这般戏弄母亲,是要遭天谴的!” “母亲,这般坑害孩儿,难道就不怕天谴吗?” “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就算是为娘要你死,你也该心甘情愿才是!” “原来母亲说的不是天谴,而是人祸!” “你从何时知道我不是孟灵的?” “先生易容之术巧夺天工,只可惜,演技差了点。” “先生?你知道我就是先生?” “或许不是,但一定是与先生有密切关联之人。” “那你又知道先生是做什么的吗?” “我只知书堂里的先生是教书的,却着实不知周府里的先生是做什么的。” “好,哈哈!你很诚实!我喜欢跟诚实的人打交道!” 诚实的人未必愿意与你打交道……漫修如是想到。 “东西,到底在哪里?” “好没诚意,问我要东西,至少先告知身份吧!” “好!我就是先生!” “你果真是先生……可是先生如何就笃定东西在我手上呢?” “你莫不是想亲眼见到孟灵死于非命吧?” “先生是在提醒我,母亲在你们的手上吗?” “不然我又如何能易容的如此完美?” “先生此言差矣,如果真的完美,如何又被我一句话就给骗过去了呢?可见,母亲是不在你们手上的。” “你说那伤疤?我只顾观察面部,自没有注意过手。” “十五载,先生都没注意过,那还真是大意。不过也难怪,头像上又怎会出现手的形状?” 对方的眼睛眯成了一条,似在审视着秦漫修。 “我说过,我喜欢与诚实的人打交道,但自作聪明的人,我却很是讨厌。” “一个诚实又愚笨的人,在先生的面前,恐怕活不过第二日吧。” “好,很好!你的确是个聪明的人,还懂得自保!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东西,在哪里?回答前一定要想清楚,我有的是法子让聪明的人开口,所以,最好在好言好语时,你能把握住机会!” “可不可以理解为先生这是在疼惜漫修呢?漫修,可真是感激涕零啊!” “不要考验我的耐心,秦,漫,修!” “先生这是动怒要杀了我吗?那就敬请尊便!反正,活着的奴隶,倒不如一个死了的人,没了肉体的禁锢,想必可以活得更加逍遥自在。” 第131节 “白白长了副好皮囊,可惜了。” “先生若要是也觉得我的这副皮囊还有些用处,不妨去劝劝周家的小姐,将我卖掉,兴许能换些银两,总比在这周府做苦力,或者什么都不做,只吃粮食赚得多些。” 跟预想的一样,先生松手了。他在试探他,看看他到底是怎样的品性。秦漫修没有给对方提供可以触及的底线,他只是个卑微的奴隶,死,对他来说,无所谓!卖身,对他来说,也无所谓! “果然不愧是秦威的儿子,有几分胆色。” “先生这是在夸奖我,还是在辱骂我?” “你认为呢?” “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先生还准许我认为,仅凭这点,漫修就该感激。” “你的确是个聪明人。” “先生喜欢打交道的,恐怕不是聪明人,也不是诚实的人,而是有利可图之人吧!”漫修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哈哈!有利可图之人!想不到跟我多年的人都有不了解我的,你我初次见面,便能一语中的!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被您喜欢,真不知是我的荣幸,还是悲哀了!” “我们来次交易吧。” “先生莫不是要说,我给先生想要的东西,先生就恢复我自由身?” “说吧,东西在哪里?” “自由身这样奢侈的东西,我要不起。” “那就是拒绝交易的意思了?你可知道,拒绝的结果是什么?” “我已如困兽,又何妨真当一次禽兽?” “那如果我换个交易的条件,你会考虑吗?” “还保我不死吗?保命这种东西,对我来说,也无甚意义。” “你在戏耍我吗?你可知道,戏耍我,可是要付出惨痛代价的。” “那先生倒是说说听,会给我开出什么样的条件呢?” “孟灵!如何?” “先生刚说不喜欢被人戏耍,可知他人也是不喜被戏耍的?母亲明明就不在你们手中,你还偏偏拿她做交易对象,这场交易,对我来说,是否太不公平了些?” “我若说,我知道她在哪里呢?” “你说,母亲还活着?你知道她在哪儿?”漫修显然有些激动了,可话一出口,他便后悔了,先生这般聪明的人,让他抓到软肋,可并非一件好事。 “怎样?这场交易,挺公平了吧?给我东西,我保你们母子平安。” “然后呢?” “然后?” “是,然后呢?然后让我们死了都无颜面对父亲?” “你当真拒绝交易?” “我不能左右的事情,悉听尊便。但如果我能的话,没有人可以左右我的意志。” “好,很好!” 先生消失在漫修的视线之中。漫修松了口气,静静的坐在铁笼之中,内心却汹涌澎湃,母亲,当真还活着!可惜的是,没问出母亲的所在,这样即使出去,也还是一样无法寻找母亲。关键是,他还能出的去吗? 一个时辰后,铁笼面前出现了一位老者。那白须,漫修记得昨晚见过的。只见那老者身材短小,浓眉下却生了一双厉眸,最让人不能忘却的,是那眸子,居然是黄色的。再看鼻子,漫修不觉有些紧张了起来,儿时听邻家的老人讲过,黄眼珠、鹰钩鼻的人最是难斗,而这人,恰恰占全了。 “你就是先生?” “是,我儿。” “恕漫修眼拙,初不知先生是公是母,现在一见,还是不辨。” 漫修隐隐能感觉到对方强压的气愤之意。至于为何要强压,估计还是因为那蛋形玉坠儿一事吧。可关键,什么蛋形玉坠儿,他根本就没有见过! “有个人要见你。” “哦?先生也成引路之人了?莫非,见我的那个,是周将军不成?” “少废话,见了你就知道了!” 漫修听得出对方有些更加愤愤,这位先生,似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心思缜密,因为他几句话,就气成这般模样,实在不是个高明的对手。 这次,漫修见到的人,又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竟是杜芸萱! “漫修,你怎么……”芸萱掩面而泣,漫修心下有些不忍了。 “林少夫人不是一直找机会进周府与秦漫修说话吗?好,我给你这个机会。但你也别忘了答应我的,我们之间的交易!” 先生走了,留下了芸萱与漫修。芸萱也与这先生有交易了,看来,要的就是那蛋形玉坠儿了。可是,交易的条件又是什么呢?唉!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看来,又连累杜家和林家了。 “漫修!”芸萱泪眼汪汪的看着笼中的漫修,漫修的心再次疼了一次。 “你怎么来了?” “我放心不下你。雪儿,被皇上禁了足,整日里想着你,却不能出来,也日日缠着让我来瞧瞧你。” “唉,她,还好吗?” “你觉得呢?你沦为奴,她表面再坚强,又能真正好过到哪里去呢?” 漫修很是内疚,可他现在,真的什么也做不了。 “刚那人跟你说什么交易,你答应他什么了?” “漫修,我,对不起……” “我怎么会怪你,到底是什么?” “是雨清……” “是他?” 第二百三十一章 百变先生(下) “你知道雨清,现在在宋辽边境的事吗?” 漫修轻轻的摇了摇头,芸萱便把林雨清因亲人杀人,被罢官职,同时配到宋辽边境为兵一事统统都告诉了漫修。 “你也知道,前阵子,这周将军去的地方便是宋辽边境。他说,这次周将军把雨清也带回来了,但是雨清能不能活命,就得看你是否能交出那什么玉坠儿来了。” “如果我交,他们便会依圣言将林雨清释放,让其官复原职。如果不,他们就会秘密杀人,然后再编造理由说林雨清战死沙场,是这样吗?” “是!我没想到他们这么卑鄙!只是,要委屈你了……”说着,芸萱便又抹泪了。 “身外之物,又岂能与人命相比?” “那这么说,你是肯用玉坠儿换雨清的性命了?”不知为何,芸萱的眼神中迅速闪过一抹精光。捕捉到那眼神中的不寻常时,漫修说不出的难过。 “换,自然得换。没有理由让他替我承担代价的,更何况,林伯父与林伯母待我恩重如山,我怎么能让他们唯一的孩子因为我,而命丧黄泉呢?” “漫修这是糊涂了吗?父母亲大人不还有雨薇吗?雨清怎又会是他们唯一的孩子?” “呵呵,瞧我,应该说是唯一的儿子才对。看来这被困久了,不仅脑子不灵光,言语也跟不上了。还是咱们初时见面时好啊,还记得,我当时还调皮的给你们个个都起了外号,管雪儿叫河东狮,管雨薇叫清雅居士,管你叫武陵君呢!”漫修用清澈的眼睛望着芸萱,似是在带她回往过去的记忆。 “是啊,当年的情景历历在目,只可惜,现在,什么都变了。”芸萱的泪又落了下来。 漫修的心又一沉,“不用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刚那先生道,今夜之前他务必要拿到那玉坠儿,漫修,你把玉坠儿藏在东京吗?” “放心,你自叫他来见我,我会告诉他的。” “雨清的性命,就拜托给你了!芸萱,芸萱感恩不尽!” “我们之间,还谈这些做什么!” 芸萱走了,漫修的心好冷。这比周欣然折磨他还要痛苦,要他在最亲的母亲、芸萱面前演戏,纵然,知道她们都是别人假扮的。 过了许久,先生来了,还是刚才的样子。漫修在猜,这是他的本来面目吗?因为身材短小,所以装起柔弱的女子来,才更有几分相像? “杜芸萱说你找我?” “是。先生卸妆,花了不少时间那!” “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说,刚刚我还想对先生说些什么的,可惜等的太久了,又改变主意了。” 先生眯起了眼睛,又一次审视起漫修来。 “看来,你一点也不在乎林雨清的性命!”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想,他不会怪我的选择的。” “莫非,你不相信我会真杀了他?” “周将军杀人无数,我想,他手下的狗腿子们自也不会自甘落后,一个人也是杀,多个人也是杀,杀人的勾当,我非常相信你们能做得出来!” “你在骂我是狗腿子?”对方有些咬牙切齿了。 “先生莫要生气,我不过也是随口说说。”漫修说的风轻云淡,丝毫未理会对方的气愤。 “秦漫修,你搞清楚,是你主动要见我的!” “先生,是您搞错了吧?明明是你主动要见我的!” “好,既然如此,明年的今日就是林雨清的忌日,你不在乎的人命,我又何苦攥在手里惹麻烦?” “先生要真有本事杀他的话,那我倒还真有些怕。” “你该不会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吧?” “先生那么有兴致的人,很难讲,哪是真?哪是假?” “你此言何意?” “先生,游戏到此结束吧。你不累,我也累了。我母亲,你装不像,杜芸萱,你就能装像了吗?” 第132节 “你!又在耍我?” “先生,您又错了。是您一直在耍我!” “杜芸萱,哪里出了纰漏?” “先生,您知道得再多,却永远没有我跟她共处时的感觉。至于纰漏,处处皆是。一时间,很难跟你一一讲清的。” 先生的眼睛里放出了凌厉的光,看得出,他已经气愤到极点了。 “先生,不得不说,您的易容术确实高明,装女人的本领也确实令人刮目。可是,演技确实有待提高。另外,再给您个建议,太容易表现出自己喜怒哀乐情绪的人,在朋友间也许会被认为是豪爽直率洒脱,但在敌人面前,却绝非一个明智之人。可您偏偏,表现的太明显了,不知是故意,还是天性如此。如果是故意,那实在没这个必要,如果是天性,我就能理解为何您在这周府故弄玄虚,不以真面目示人的原因了。” 漫修几乎都能听到对方咬牙的声音,这位先生,他是彻底得罪透了。 “先生。”此时,另一人走近先生的身旁,漫修认得,他就是昨晚给那送信之人引路的家仆。看他也身材矮小,估计刚刚装扮先生的便是他吧。 “什么事?” “小姐派人来问,您可是用完了这奴隶,如若用完了想让他回去。” “哼,她倒是心急,还怕我要了这秦漫修的命不可?你且去回,就说人先暂留我这儿几日。” “是。”家仆退下了。 原来这先生在周府的地位还真是非同寻常,连周欣然都要让他三分不说,他还丝毫都不给周欣然面子。 留下自己,无非是为了要那蛋形玉坠儿,应该如何应对才是呢?弱点,这先生的弱点是易怒,那家仆也是如此,自己绝对有这个能力激怒他们,可是,激怒之后,却又如何自保呢? 若如这先生所言,蛋形玉坠儿里藏有秘密的话,周可要时他还能活,一旦他们也选择了放弃,自己岂不必死无疑? 怎么办?应该怎么办?拿一张虚牌去与他们赌吗? 漫修在想时,却见先生一招手,铁笼旁不知何时有多了个黑影。 不知是第几次的震惊了,但漫修几乎可以确定,眼前的这个黑衣人就是戈一民大人被杀那晚,在自己与戈大人约定见面的那个小屋外遇到的黑衣人,二人还交过手的。虽然此人此时还是一如既往的蒙着面,但那轮廓身型,漫修是记忆犹新的。他也是周府的人,想阻止戈大人翻案,从自己身上抢回蛋形玉坠儿,此人极有可能就是杀人凶手。想到这里,漫修的眼光不禁冷了下来。 看他衣服上沾有些灰尘,似是刚从远处赶回来的样子,一回来就来见先生,更见先生在周府的地位了。 “先生。” “带他去水牢。”先生此时的话音冷冷的,不带有一丝温度。果然,惹到他,会付出代价的。 铁笼被打开了。脖颈上拴在铁笼上的另一端铁链轻而易举的就被那黑衣人取了下来,仿佛变魔术一般,关键,铁笼还没有损伤分毫。漫修好奇又惊讶的看着那完好无损的铁笼和锁链,心中却暗暗叫苦,遇到对手了,终于,还是没有逃出他们的手掌心。 周府里的水牢,是在地下。一个大大的湖水池,水深足有四五米。黑衣人一把拽住漫修的后衣领,只几步,便将漫修锁在了水中央的一根铁柱上。脖子上的铁链过长,围着脖子、身子整整绕了三四圈才算没有剩余。 看那黑衣人只几下便搞定的事情,漫修却着实不能再动分毫了,脚底紧贴着水面,似触着却又没有。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恐怕就是袁非叔叔在此,也不一定有把握一定赢他吧。 “我说过,戏耍我,是要付出代价的。我给你个机会,告诉我东西在哪儿,我便放了你。如若不然,这水里饲养着数不清的毒蛇,我只要摇动手边的这个机关,你所在的铁柱便会下沉。到时,恐怕不被咬死,也会被溺死吧!” “先生要杀我又何苦费这许多事,只一刀,也便结果了。还是先生觉得不过瘾,非要看漫修死的惨些才开心?”漫修的脸在暗暗的地下水牢中显得有些苍白,却出人意料的没有畏惧,仿佛早已经看淡了生死。 “呵呵,我聪慧的儿,你也该猜的出来的,我怎么舍得真杀你呢?只不过,想让你先尝尝别样儿的人间体验,当然,前提是,你不乖的话。” “这么迫切的暴露自己想要的东西,可真非明智之举。你该知道,我手里有那样儿东西,至少可以保命,一旦没有了,可就没有任何活命的机会了。如果是你,你会选择如何做呢?” “我说过,只要你交出东西,会保你们母子平安。生,死,生不如死,这三项中,要是我的话,我肯定选择生。我儿,你呢?” “到底是先生,有过苟且偷生的经验,就是不一样。” 一听这话,先生愤恨的摇动了手边的机关,铁柱在下沉,漫修的半个身子都浸在了水中,眼睁睁的看自己被水中毒蛇咬到,却是无能为力。 饶是百毒不侵,被这许多毒物咬的感觉也是不好,漫修下意识的咬了咬嘴唇。而这微小的动作,在池边的对方看来,便是他强行压制住痛,不肯喊叫出来的倔强罢了。 不到几分钟,铁柱又浮上了水面,漫修装作极其痛苦的样子,皱眉闭上了眼睛,而脑中却在思索着如何瞒过对方自己百毒不侵的事实,并套出他想知道的事实真相。 “给他解药。” 漫修能感觉的到,自己的嘴巴被强行的张开,喂了些什么下去。无所谓,这些药对他来说不起任何作用。可现在最好不要被发现,否则又要节外生枝,而这先生,又会变着法儿的整治他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又见周可 与蛇共同生活了四年之久,漫修自是对蛇了解,毒蛇也更是不在话下。于是,把握住了时间,缓缓的苏醒过来,用迷茫恍惚的眼神望了望池边之人,却没多说出一句话来。 对于漫修痛苦的表情,先生似是非常满意。 “怎样?现在,肯说了吗?” “如果,我选,会选死。” 执迷不悟!先生眯起了双眼,恨恨的望着水中央的这个人。为何对他,软的不通,硬的也不行呢? “先生!”之前的家仆又一次出现了。 “谁让你进这里来的!”显然,先生把一腔的怒火都发泄到了家仆的身上。家仆很是委屈,却不敢多言语,只是说,“启禀先生,将军,将军回府了!” 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傍晚时分,而周可等人是快马加鞭,提前赶回了周府。 一听将军回府了,先生和黑衣人一对视,便不再理会漫修,双双离开了水牢。 好潮湿的地方,好阴冷的地方。刚刚浸入冰冷的池水中,再加阴潮寒冷的空气,使得漫修不禁打了个哆嗦。这是要见到周可紧张的吗?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物?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是饿,还是累,昏昏沉沉睡过去的漫修隐隐约约听到了几个人的脚步声。是他吗?会是他吗? 睁开眼睛时,池边站了四个人,其中两个便是先生和黑衣人,另外两个,一个则是身高七尺八寸左右,气宇轩昂,不言自威,尤其那双眸子,深不见底;另一个身高七尺,处乱不惊的沉稳脸庞上镶嵌着平静如水的眸子,见了便会让人觉心情沉静。 这两个人,漫修记忆中是有印象的,记得上次见面还是在十五年前,自己和母亲被逼悬崖处时。如今,自己已长大成人,而对方虽已步入中年,却成了将军。 来的二人正是周可和他的心腹之人任莫慈。当年追杀秦威时二人是一同前往的,在悬崖上,漫修也是尽力记过他们的模样的。 十五年了,万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重逢。 这回轮到漫修眯长了眼睛看对方了,杀父仇人就在眼前,可他却什么也做不了。不,只要有那个蛋形玉坠儿的虚牌,只要对方还有心想要,他就有机会做些什么的。 他在看对方的时候,对方也似在打量他。可以说,漫修现在的情况看起来并不乐观,身上的伤口锁链且不去论,单是那脖颈上大大的奴字,便注定他还是要受制于周可的。 “将军!”任莫慈轻声呼了旁边人一声。漫修猜对了,那不言自威之人确实是周可。 只见那周可用眼睛示意了一下黑衣人,那黑衣人便又将漫修从水中央的铁柱上解下,带到了周可的面前。黑衣人的手一用力,漫修便被按倒在地,杀父的仇人,他,现在居然要跪在他的面前! 漫修低头不语,怕他此刻的眼神和因愤怒而产生的颤抖的声音会将他出卖。周可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他必须小心,再小心…… “抬起头来。” 漫修整理了一下心情,依言缓缓抬起了头。对方深邃的眸子似要把他看穿一般,可漫修依旧用清澈的眼神回敬着对方。 “你,认得我吗?” “不认得。”漫修摇摇头,淡淡的说道。 “大胆!这位可是周将军!怎容得你说话如此放肆!”任莫慈对漫修的回答似是很不满意,可到底气的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也许是没带敬语的回话,也许是那态度太过冷淡。 “哦?我们,曾经见过面的。”周可摆了摆手,示意任莫慈无须计较这些小事,继续探问道。 “回将军,小人身份卑微,自认无幸与将军蒙过面,想必,将军是记错了吧。”这次,漫修学得乖了些,可听者还是从中感觉不出一丝的畏惧,仿佛他是在平等的与将军对话一般。 “你的面容,本将军不会记错的。自小,就生的比别人俊美。” “蒙将军谬赞,小人愧不敢当。如今,小人只是将军府上的一名奴隶,但凡有什么粗活儿累活儿,将军只管差人吩咐,其他的,小人无敢过问。” “刚刚先生说你聪明,我还不信,现在,倒有几分信服了。你果真不记得,十五年前,我们曾经有过一面之缘了吗?” 按常理,他是杀人者,应该理亏,尽量避讳谈十五年前的那次追杀才对,可这周可偏偏不按常理出牌,硬是要提醒他十五年前的事情,看来,对那样儿东西,他是势在必得了。好,有突破口就好! “将军恕罪。十五年前,小人才刚满七岁,孩童本就不记得什么事情,而且,小人那年曾因意外跌落过悬崖,刚也向先生秉过,确实有些事情不记得了。至于将军说的一面之缘,小人确不曾记得,如果将军执意说有,那便有了。” 一番有理有据的说辞,让周可陷入了短暂的沉思。本就不确定东西是在孟灵手上还是在秦漫修手上,经秦漫修这么一说,便更分不清他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以图其他呢,还是真正忘记了,不知那东西的去处。 唉!若不是十五年内几次派人去取兵马分布图都不成功;若不是马海庆连了西夏,又牵辽国,结果这两个国家偏偏都不撑劲,处处占不得上风;若不是有人偶见孟灵,之后却不知其所踪;若不是秦漫修假称陈涛,惹得戈一民要重查当年之案,怎会有今日这许多的麻烦?自己堂堂的二品马帅,又怎会受制于这么个小小的奴隶!秦威啊秦威,你生时挡我前途,死后,还要你的儿子来与我作对!我与你不共戴天!死得冤屈?那好,如果你还没投胎,就用你那孤魂野鬼的身份好好看着,你用生命换来的东西,我是如何拿到手的,你一时灰心没有交出去的东西,我是如何利用其翻天覆地的!正所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周可,不会只甘心受制于人的,你要有眼睛,就给我睁大,看好了! 至于秦漫修……周可看了看那双清澈见底,却又总觉深不可测的漂亮眼睛,在下一瞬间,抽出了军刀,指了上去。 “将军!”任莫慈倒为周可的这一行动给震住了,在他的印象中,将军一向行事稳重,即使这是叛贼之子,将军急需为国家追回重要宝物,也无需动私刑啊! “殷商时,纣王因听宠妃妲己之言,剜去了贤后姜皇后一目,可姜皇后宁可受刑也不肯认派人刺杀大王之罪,便又受烙手之刑,但仍未招认,最后死于非命。后人皆知纣王荒淫无道,姜皇后根本就是被诬陷致死,但其为了一门的忠烈,誓死也不要招认那莫须有的罪名,虽死,犹荣。将军今日莫非也想学那纣王?漫修虽只是一浊物,比不得那姜皇后,但无论将军如何用刑,最后的回答都是与刚才一样的,将军若要不信,但可以试。反正将军冲锋杀敌,死在将军刀下的亡魂不知千千万,也不多漫修一人。” 军刀停留在漫修的眼前片刻,却没有收回之意,反而下滑了。直至漫修的脖颈处,凉凉的军刀,似触到了漫修那羞辱的“奴”字上,漫修依然风轻云淡,看周可再次扬起手中刀时,只默默的一闭目,但他相信,周可不会杀他的。他还要那什么蛋形玉坠儿,即使不要了,也绝不会笨到在此时亲手杀他,招惹是非。 “将军!”任莫慈想拦时,周可已手起刀落。潮湿的空气中飘散下漫修的几缕断发,还有同时断的,便是漫修脖颈上的锁链。天哪,周可的刀居然是把削铁如泥的宝刀!可是,更令漫修惊奇的是,他怎么会选择砍断自己脖颈上的铁链呢? 紧接着,不仅脖颈上的铁链,连漫修手脚上的铁链,周可也一并都截断了。 真是个令人捉摸不透的人! “从今以后,你就在我身旁伺候,听我使唤吧。” “将军!”此次,是先生和黑衣人同时的抗议之声,可当他二人看到周可不可抗拒的眼神时,便只得将要说的话重新吞回腹中,任由周将军安排了。 这算不算又恢复自由身了呢?不算,而是周可将他亲自看管起来了,他对自己有那样儿东西还是抱有希望的,即使自己没有,等哪日寻到了母亲,也有威胁的资本……只是,他和母亲一样,真要有那一天,他们恐怕还会选择十五年前的那个决定,宁可一起去死,也不会做半分对不起父亲的事情。像周可这种只懂利益交易,不懂亲情的人,又怎能理解的了呢? “将军,并非漫修不识抬举,不在将军身边伺候。只是小姐是漫修直接的主人,未经主人允许,便私断铁链,另投他主,恐他日小姐知晓,定会拿漫修问罪的。” “我会派人知会她一声的,你放心好了。” 漫修不知周可到底出于何种目的将自己放在了他的身边,没有锁链的束缚,没有日日的鞭打,有的是好吃好穿,虽身为下人,忙碌了些,但却能接触到周可的身边人身边事。周可,这是在给他机会吗?还是认为这样做,能感动他,或者说能引导他主动交出蛋形玉坠儿来呢? 蛋形玉坠儿里面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呢? 第二百三十三章 金簪玉坠 给周可将军的洗尘宴席定在了三日后。周可最近几日因复皇命,处理政务,忙得不可开交。对于蛋形玉坠儿一事周可始终没再向漫修开口,漫修倒也落了个清净,反正他确实也不知道那玉坠儿的下落。 只是周欣然那边好似有些麻烦,自从周可派人去通知了她一声今后要留秦漫修在身边听用的消息后,周欣然惊讶之余,当即便气冲冲地去找父亲讨人。只可惜,无论是周欣然气愤的质问,又或是女子善用的哭闹,周可都全然不予理会,依旧我行我素,不将秦漫修还与欣然不说,最后还狠狠地训斥了她一番。 从小到大,周可虽不十分疼爱于欣然,但训斥,却是头一回的。 这几日,能的话,漫修还是选择避开周欣然的,自己是导火索,算账自也会在自己的头上,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幸好的是,自周欣然被周可训斥以后,接连两日,她都没踏出欣园半步,漫修也不去,自也没有什么见面让其报复的机会。 明日便是洗尘宴席了,周府上下忙得不可开交。 管家来寻漫修,说万岁爷明日也来,并指名让其奏琴助兴,因此,让其提前去乐器房登记领把古琴。另外,顺道去禀夫人和小姐一声,明日迎接圣驾用的礼服已按要求再次改好,请夫人和小姐试穿,如若还有不适,裁缝就在府中,可随时调整更改。 第133节 传话与夫人倒是没什么,欣园,漫修是不想去的。那里面的人,除了沈云城,其他的人都压根儿没把他当人看。而现在,因为他,周欣然又受了周可一顿训斥,可以想象,去了会是怎样的遭遇了。 传话儿,就一句话的事,但愿没事…… 漫修如是安慰着自己,硬着头皮前往欣园,没想,在转过欣园外的一个拐角时,便听有人说话,漫修听像沈云城的声音,心想正好,把话儿传与沈云城,他自也会告诉周欣然的。结果,漫修刚要循声寻人,这时却又传出了另外一个阴森的声音,听起来,与那日所见黑衣人的声音倒有几分相似。好奇心驱使,漫修驻足不再前行。 “义父,我……” “好了,不必再解释了!你分明就知道他是秦漫修,当时为何不告诉我?” “义父,云城并不知义父要寻秦漫修啊。小姐当时吩咐我去擒他,我只是遵命行事罢了。” “你当时在军营擒到的他,那你,可见过他去与戈一民见面?” “回义父,云城,云城……” “你见到我了,是不是?” “义父,恕云城大胆,那戈一民可是义父所杀?” “你问这做什么?” “义父,您在我走投无路之时收留我,并传我武功,是云城的再生父母,云城对义父感激不尽。可云城也记得义父曾经教诲,做个好男儿,要忠孝两全,那戈大人为人正直,忠君爱民,义父为何要杀他?” “我杀他作甚!你,多心了!我不过也是得到消息,知道那军中的陈涛便是秦漫修,又知他与戈一民相约子夜,便前去查看。不料我去时,那戈一民早已命丧黄泉,我本待走,又见有人来,恰是秦漫修,便想出手将他擒获,回来复命,没想到,节外生枝,竟被你给擒了去。人在欣园,我却跑遍了大江南北寻人,真是可笑!” “义父所言当真?” “义父什么时候骗过你!” 里面似传出了沈云城长长舒了一口气的声音。原来那黑衣人便是沈云城的义父,他还真是好骗,应该说他是宁可说服自己相信这位义父说的话吧,漫修心中冷笑一声。 “将军为何要抓这秦漫修?” “你早晚都会知道的,我这告知你也无妨。你可知,这秦漫修的父亲,便是早年陕西秦凤路的副行营秦威?” “秦威?有所耳闻。他不是因通敌卖国,还杀了胡大人的小妾华云而获罪,后被擒杀的吗?” “是。可是他当时逃离军营之时还带走了样儿东西。” “东西?什么东西?” “是朝廷给西夏的一件儿赐品,价值连城。” “哦?将军难道认为秦威一死,那样儿宝物就会在秦漫修手中,所以才命父亲追其回来的?” “正是。” “可据我所知,那秦漫修曾经跌落过悬崖,后被叶子廉救出,之后因获罪叶老爷,被卖与了京城有名的百花馆为男妓啊。若有这般珍贵的东西,还能在他身上吗?” “恩,我也去过叶府和百花馆,可是,没有找到那样儿东西。我怀疑,是他藏在哪里了,只是为了保命,不愿意说。” “是,我与他接触过,此人表面虽为卑微之人,实则内心极有主张,且能屈能伸,甚至还有几分倔强。若果真如义父所说,他不说,我们是永远也不会知道的。” “就是说这回事,这本是国家的东西,要追回本在情理之中,可他只当自己父亲的遗物,不肯交回,有什么办法啊!” “义父,既是朝廷的赐品,应是珍贵难得,追回也确在情理之中。可是,将军怎会让义父亲自出马?这里面,莫不是还有其他的秘密?” “关于这,我也不是很清楚。但这既是将军的命令,我就会坚决执行。明日洗尘宴一结束,我就会奉命去杭州走一趟,秦漫修你也熟悉,好好盯着他,别让他做出什么对将军不利的事来。我总觉得,他来周府为奴没那么简单。几年前是意外被抓,几年后如何又甘心情愿的选择来为奴为仆,里面,怕是别有文章。” “义父这话可是也对将军说过?” “说过!如何没说过!只可惜将军不听我等劝告,一意孤行,非要留他在身边不可。” “义父请放心,云城一定不会辜负义父所托。” “好,明日万岁要驾临洗尘宴会,全朝的文武也都会来庆祝,你要警醒一些,好好保护好周府的安全。” “是,义父。” 黑衣人走了,沈云城也走了。漫修从藏身之处显出了身,沈云城是那黑衣人的义子,黑衣人虽相告了些实言,可明显还有很多瞒他骗他的地方的。他,不信任他,至少,不完全信任他! 沈云城,又一个突破口,或许,从他身上可以知道些什么呢? 对于沈云城,漫修并不反感,但也谈不上喜欢。当年抓自己去欣园的就是他,可在欣园让他免于受辱,或者死亡的也是他。他是周可的人,却又是个不完全受到信任的人,那能否为自己所用呢? 漫修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找沈云城谈谈了。 等等,赐品?朝廷赐予西夏的赐品?这个词为何这般耳熟呢?对了,是郭柏和于男的案件,他们不就是因牵扯进一个私仿朝廷赐品的案件,而遭满门抄斩的吗? 郭柏,金簪,于男,赐品……父母亲在与自己分别前都谈及过金簪,母亲还特意嘱咐自己说金簪里面有个天大的秘密,让他务必拿好,待将来出人头地,为其二人伸冤。和玉夫人曾道,郭柏曾打造过与自己所持的金簪有些类似却不尽相同的一支簪子,莫非,那簪子有人动过?又或者,动那簪子的根本就是郭柏本人? 玉匠于男,私自雕刻朝廷给西夏的赐品。记得让林雨清帮忙查询当年郭于二人被杀的案卷时,林雨清告诉他的是在于男家中发现了朝廷赐给西夏的一样玉器的式样图。而这式样图,恰就是郭柏绘制给他的。问题是,当时明明是说陕西秦凤路军营有个逃兵叫做谢忠孝的偷盗了赐品,逃往杭州后被擒而牵扯出郭柏和于男二人的。郭柏与于男相识可以理解,郭柏将式样图给于男让其仿制也可以理解,唯独那谢忠孝,为何不选别的地方、别的人,却专挑杭州郭柏去联系?他与郭柏是什么关系呢? 玉器,赐品,式样图……漫修虽没见过那图样儿,但会不会就是那蛋形玉坠儿呢?于男以次充好被擒杀,可真正的赐品是否已追回,案卷中似并无记载。如果没有追回,真正的玉坠儿又在哪里呢? 想到这里,漫修不觉一惊,蛋形玉坠儿,金簪!难怪之前端详金簪时总觉有些奇怪,原是太沉的缘故。当时只当是杯型之中全灌与金子,才压的重量,现在回想起来,竟是填充的他物。 玉坠儿,如果可能的话,就在那金簪的杯型装饰之中! 簪子现在在雪儿手中,当然,他这个决定是对的。如果当时不给雪儿,自也会被周欣然扣了去,万一再辗转到周可手中,凭他们的聪慧,难免说解不出这个谜底来。而雪儿现在被皇上禁足一年,任谁都是见不到她的。漫修临分别时,曾特意悄声嘱咐过芸萱,一定让肖飞好好保护雪儿,自己不知当时是出于何种心意说出的,但现在看,这个决定也是对的。 现在需要确定的,便是郭于两家被杀的案卷中,那式样图是否就是蛋形玉坠儿的模样;当时偷赐品到杭州的那个逃兵谢忠孝的身份究竟如何;以及,那金簪的杯型装饰中,是否就是那蛋形玉坠儿了。 那先生说过,玉坠里面还有秘密的。那就再打开,他倒是真想看看,父亲拿生命换回来的,到底是件怎样的东西! 第二百三十四章 知己知彼 且说漫修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之中,却没注意到自己身处的正是欣园外的一角。此时,周欣然的丫头莺儿刚被骂了个狗血淋头,眼睛哭得肿肿的跑将了出来,本待躲在角落里再大哭一场的,却没想正看到了秦漫修。 好他个秦漫修啊,害得小姐被训,欣园所有的人都跟着遭殃。而她莺儿,身为小姐的贴身丫鬟,更可谓受害最深。整个欣园都快掀翻天了,他却好好的站在这里,是来看热闹的吗?好!那不妨就让这个热闹更加热闹一番! 想着,莺儿也没去惊动秦漫修,而是悄悄的又返回欣园,将秦漫修现在欣园外一事,添油加醋的禀告给了小姐。周欣然本就在气头上,莺儿的这番禀告在她听来,更似乎是秦漫修得了便宜还卖乖,此时是来欣园看她笑话的,越想便更加气愤了。 “哼!不给他几分颜色看看,他真当我周欣然好欺负不成?我今儿不打得他爬不起来,就不叫周欣然!来人那,给我把他抓进来!” “小姐,且慢!” “莺儿,你活腻歪了吗?”周欣然的眼睛都要冒火了,一个贱丫头,居然敢违背她的意愿! “小姐恕罪,恕莺儿多嘴,这人,是打不得的。” “他是我的奴隶,我想怎样不就怎样!不就是不能要他性命吗?打去半条,总不算是违了王法吧!更何况,一条贱命,违了王法又如何!真不知爹爹怎么想的,居然也来警告我不许伤他性命!他,算什么东西!一个下贱的男妓、奴隶,居然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触及本小姐的底线!” “小姐,他的命的确一文不值。可是,明儿万岁爷要来,我可是听说,万岁爷是指名点他奏琴助兴的。想必老爷也是出于此,才不让小姐动他的。” “哼!弹琴是吗?我这就打断他的手骨,看他还如何取悦于人!” “小姐!” “你这个死丫头,莫非想和他做伴不成?” “小姐息怒!莺儿此番劝阻可是一心只为小姐好啊!试想,如若明日他的手骨尽断,万岁爷失了雅兴不说,还会认为是周家故意抗旨,给万岁爷难看。而老爷如果知道这是小姐做的,也势必不会善罢甘休。于公于私,小姐,您都不该因为那个贱奴再触怒万岁爷和老爷的。小姐若要惩罚于他,莺儿倒是有个主意,就不知小姐意下如何。” “哦?你有主意?说来听听。”周欣然的语气显然缓和了下来。为了一个奴隶去得罪皇上,惹怒爹爹,实在是很不值,不妨听听莺儿的建议,或许,会让她满意呢? “小姐,这秦漫修可是在百花馆做过男妓?” “恩,是有这么回事,那又如何?” “说来也巧,莺儿儿时有个邻家的姐妹,唤作如意。因家境贫寒,自小又父母双亡,因其长得还有几分姿色,稍微大些便被其叔叔卖与迎春楼为妓,因其名儿好,在迎春楼便也没改,继续沿用了。后来命好遇到了个肯娶她之人,两年前便从良出嫁为妾,其夫家是个生意人,原居菏泽,后因生意场上的事儿定居在了东京。如意也因此从菏泽又返回到了东京城。” “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莫非她与秦漫修还有段情不成?” “小姐莫要心急,且听莺儿慢慢道来。就在小姐参加宫宴的第二日,莺儿在街市上与这如意偶遇,无意中谈起宫中的宴会时,她竟主动与我说起了这秦漫修。” “哦?一个迎春楼的女妓,他秦漫修还真有品味。”周欣然不禁冷笑一声道。 “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莺儿知小姐看不惯那秦漫修,因此便想多打听些他的事情,难免也能抓住些把柄,好让小姐出气。谁知,还真让我打听出了些事情。”莺儿说到此处时顿了一顿,观周欣然确有听下去的兴致,才继续开口道,“话还得从头说起,这秦漫修入百花馆后是拜了个师父的,名叫山竹,他最初的琴棋书画都是跟这山竹师父学的。而偏巧这山竹师父有个旧情人,就在迎春楼,唤作冬燕的。话说这山竹与冬燕二人虽互为有情,却终究身隔两处,不能相见。秦漫修因感师父之恩,又叹他二人有情人难成眷属,便借自己夺得百花馆花魁之机,设计让二人私逃了出去。因为这,百花馆的馆主馥郁曾经大怒,甚至将秦漫修贬入了杂役房,罚为苦力。可迎春楼的老鸨知晓事实真相却是后来的事情,而那时,秦漫修早已逃离百花馆,纵那老鸨有心要惩治于他,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素闻迎春楼的老鸨是个极其小肚鸡肠之人,睚眦必报,如若,我们能将秦漫修交予那老鸨,想必她一定会好好的收拾他吧。” “哼,他还真行!自身都难保,居然还有心去帮别人!至于把秦漫修交予那老鸨处置……她是会收拾他,可是,她的手段又能比我高明到哪里去?再说了,人怎么说也是我周府的奴隶,让一个迎春楼的老鸨代我去惩罚人,传了出去,我周府的颜面何存?” “小姐,您且不要动怒,这老鸨啊,还真有小姐不能做的高明手段!” “什么?” “小姐是高贵的身份,有些事情自不能去做,可是小姐您忘了,那迎春楼的老鸨是专干哪一行的了?” “哼!我当是什么好主意呢!那个破烂货,拿去再怎么用他也不会怎样的。到时不是惩罚,倒成享受了,这样的蠢事,我才不做呢!” “小姐有所不知,如意,可是还透漏给我一个顶端的秘密那。” “哦?是什么,说来听听。” “这还是那冬燕亲口讲与如意听的呢。在迎春楼时,冬燕与如意关系甚好,以致秦漫修去迎春楼时,冬燕还托如意等人去勾引看守她二人的两个壮汉,因此才有机会得以逃脱。这世上真为无巧不成书,小姐您道怎地?那山竹和冬燕二人逃出城后,曾经路经多方,还租借过一个卢姓员外家的房屋多年。这卢员外有三个儿子,而后来如意嫁的,便是这卢二公子。且说卢二公子娶她回去做妾后,她没想竟在卢家的老宅中再见当年的姐妹,一时间,如意与冬燕相拥而泣,互诉几年的遭遇。冬燕对如意是感恩的,当年她能顺利逃脱,应该说如意是帮了大忙的。因此,冬燕对如意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当二人谈及秦漫修时,那冬燕曾道,秦漫修虽为男妓,但实际是没有接过一个客人的。” “什么?怎么可能?他想,百花馆的馆主也不会让的啊!” “是啊,莺儿当时一听也有此一问。可那如意说,秦漫修第一个接的客人便是和玉夫人,可据传,这两人一直相敬如宾,后来更似母子。连山竹与冬燕逃脱一事,也是秦漫修托和玉夫人帮忙成事的。” “和玉夫人?她不是嫁与杜大人了吗?现在是杜雪儿与杜芸萱的母亲……” “小姐,那是后来的事。这和玉夫人与秦漫修相处几载,据闻杜大人也曾因此迁怒秦漫修,还派出了兵部的人去拿他来着,可不知为何,后来杜芸萱和杜雪儿也牵扯其中,而且,这两位小姐到最后是处处为秦漫修说话,以致杜大人竟将此事不了了之,甚至还多次帮他渡过难关。” “哦?竟有此事?” “是,小姐。那和玉夫人自与秦漫修相处以后,秦漫修确实就没再接过其他的客人。和玉夫人出的起钱,百花馆的馆主自不会放着钱不赚,还去得罪人的。据如意讲,别看秦漫修在百花馆呆了数载,对男女之事实是一窍不通的……” “呸,一窍不通!那何金兰又如何解释?” “小姐,青妹的那个相好之人您可知是谁?” “青妹?青妹是谁?” “小姐,就是前些日子偷您首饰拿出去变卖补贴她相好之人的那个丫头啊。” “啊,我想起来了。她的相好之人不是现在在周府的马厩里以身偿还吗?” “是,就是他。” “你说他是谁?” “他就是叶府的二公子,叶子廉同父异母的弟弟,叶子奇。” “什么?堂堂叶家的二公子沦落到这番境地?” “正是他。因他想夺权,却被叶子廉识破了诡计,以致功败垂成,而被赶出了叶家的大门。可他一个公子哥儿,平日里只懂得如何斗斗蟋蟀,玩玩女人,哪里知道如何生活,平素的那些狐朋狗友见他落魄,自是躲避都来不及,哪里还会帮他,因此,叶子奇才落得今番田地。” “这么说青妹还真算帮了他,在周府,至少有吃的有住的。” 第134节 “是啊。要不说小姐心善呢!” 周欣然斜着瞟了一眼莺儿,莺儿不敢再多吭声了。 “刚你说何金兰怎么了?” “小姐,何金兰的事情是叶子奇一手策划的,他恋何金兰美貌,便想占为己有,谁想叶子廉竟将计就计,成了最终的赢家。那秦漫修与何金兰之间是清清白白,何金兰如今也再次入住叶府,成为名符其实的叶家少奶奶了。” “这些事,你都从哪里听来的?” “这世上有许多好事之人,自然想不听都难。小姐是大家闺秀,从不与外人多有来往,不知也在情理之中的。” 周欣然再次斜眼看了看莺儿,不知为何,那眼睛中的笑意总让莺儿感觉到一阵阵的战栗,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吗? 第二百三十五章 试探漫修 “说吧,你的主意到底是什么?”周欣然收起了她那带有可怕笑意的眼神,问莺儿道。 “小姐,听说在陕西欣园的时候,他曾经想自杀过,小姐可还记得原因?” 周欣然当然记得,当时因为瓷枕一事,她惩罚了丫鬟小甜,更让折磨了小甜的四个壮汉去毁了秦漫修,而他,宁可选择死,也不想屈从……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了。去,派人去找那迎春楼的老鸨,让她准备几个极品的姑娘。我,自会安排秦漫修过去的。” 只有触及到对方的底线,对方才会有所反应。既然打不得,那就换个法子。自尊?在周欣然面前,这可是个极其奢侈的词。 “小姐!”就在莺儿刚奉命出门,周欣然门外又多了个禀报的仆人。 “什么事?” “刚管家托人来报,说小姐明日要穿的礼服已经备好,请小姐试穿一下,如有不适,就请裁缝及时的裁改。” “衣服呢?” “回小姐,管家说这就差人送过来,裁缝先去夫人处了,一会儿便会过来。” “好,知道了。你下去吧……等等!” 刚要告辞离去的仆人又停下了脚步。 “那管家让来报信的人是谁啊?”周欣然刚听莺儿禀报了秦漫修在欣园外,好奇心驱使着她此时又多询问了一句。可问后,又觉多此一举,秦漫修是否是来报信的与她有何相干,可为何,一听他在欣园外,就不自觉的愿将他与报信人联系在一起呢? “回小姐,就是小姐的奴隶……” 周欣然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这秦漫修还真懂得自保,知道这几日周欣然肯定脾气火爆,他虽奉命前来报信,却是自己不进来,只把话传到。 “他人呢?” “回小姐,小的怕小姐还有话儿要他带回,便让他在欣园门口候命了。” “这样……你让他进来。” “是。” 仆人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敢得罪这位发了两日脾气的周小姐,秦漫修来了也好,至少小姐会把所有的矛头都针对他,别人就能幸运了。 且说漫修听到周欣然让他进去的命令后,眉头便皱了一皱。他不想与周欣然有任何的交集,倒不是说怕她折磨自己,而是怕那份折磨会耽搁他查访真相的进程。 可是,身份在这儿摆着,周欣然是主,他是奴!只能奉命行事。凡事小心翼翼,不要触怒她,应该,应该会相安无事的吧……但无论怎么想,这好似都是个很奢侈的想法。 “小姐,秦漫修带到。” “让他进来吧。” 仆人轻轻打开了小姐的房门,漫修很乖巧的跪着爬进了房门槛。天知道这是个多令人感到羞耻的举动,可他现在不激怒周欣然的法子,恐怕也只有这般下贱的举动了。 周欣然看漫修如此,不禁微微一笑。若是别人,说不定这样做真会让她失了兴趣,不将那人当人,但也不会再提起兴趣为难。但这人是秦漫修,他的行为再卑贱,却总会让人感觉他的心是高高在上的。甚至可以说,秦漫修是鄙视她的,觉得她不可理喻,他所做的一切,不是耍猴儿给人看,而是作秀给猴看。 “起来吧。” 周欣然不冷不热的一句话,却让漫修的头脑更加紧张了起来,她会对自己这么好?天上掉馅饼,非坑即骗!坚决,不能相信! “你还真有本事让人把同样的话说两遍,我让你起来,你没听到吗?” “请小姐恕罪,小姐饶命!” “呵呵,你何罪之有,我又恕你何罪?至于饶命,更是没来由的一句话了。” “老爷虽让漫修跟随左右伺候,但小姐也是漫修的主人,小姐若有什么吩咐,漫修一定照做。” “是爹要你去伺候的,你何错之有?何况在爹那里,你有好吃好穿好住,自不比跟我时,你暗自高兴,也是人之常情,我又怎会因此而怪罪于你呢?” 暗自高兴是真,可惜并不是为这些原因……漫修如是想到,可是,回话时却不敢如此说,只是又叩首道,“漫修乃周府之奴,莫说老爷小姐了,就算是他人的吩咐,漫修也必须照听照办,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 听到此,周欣然微微一笑。不得不说,连她都心里暗暗称赞,秦漫修是极其聪明的。他能灵巧的躲过锋芒,卑微恭谦的态度更是让人无法对他发难。看来,他这自保的本领还不是一般两般的强那! “小姐,礼服到了!” 两个小丫头手捧托盘,上面整齐的摆放着高贵的礼服。 “恩,放那儿吧。裁缝呢?” “回小姐,那裁缝说一会儿便到。夫人的领口处想改个样子,裁缝正在做。” “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 “是。” 两个丫头退了出去。周欣然则走到礼服的所在处,轻轻用手抚摸着那上好的衣料,而眼睛,却时时盯在依旧跪在地上的秦漫修。突然,眼前灵光一闪,周欣然对漫修道,“你起来,伺候我更衣。” 听到这个命令时,漫修对着地的瞳孔一下子放大了数倍。 “主人饶命!” “呵呵,我说要杀你了吗?怎么今儿个连连在这儿讨饶性命?” “主人若无其他吩咐,漫修先行告退了。” “吩咐?我刚刚不是吩咐过了吗?还不过来伺候?” 周欣然的语气似乎并不像是调侃。可这个女子一向性情高傲得很,又洁癖得很,是绝不会允许像他这般肮脏的男子碰她的东西的。更何况,还是她高贵的衣物。 “漫修的命是主人的,主人想要拿去尽管拿就好,无需寻这些由头的。” “怎么?你认为我是想诬陷你对主不尊,找个理由杀你?哈哈!你未免也太过分抬举自己了,找这样的理由,值得本小姐亲自出马,甚至还要搭上一个可能被毁的清白名声吗?” 话是这样说,可漫修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一向高高在上,贫贱高低分得十分清楚的周欣然今日怎会如此反常。不知为何,漫修有些惶惶不安,凌乱的眼神四处寻觅着救星,可是,莺儿不在,沈云城不在,其他的人,也都不在……难道这屋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吗?漫修不自觉的望向了那密室的方向,会不会在自己帮周欣然更衣时,便会突然冲出一大堆人来将他拿住问罪呢?这倒也无妨,可他,为何要替周欣然更衣呢? “主人还是让丫鬟进来更衣吧。” “你不是告诉我你没替女子更过衣,紧张吧?” “主人说到哪里去了,只是,只是……男女授受不亲,怕漫修的手玷污了主人的清白。” “男女?哈哈!留在我父亲身旁才两日,便真把自己当成了个人不成?” 本来还有些紧张的漫修在听到这句话后,心里头一下子凉了半截,多亏与此,也冷静了下来。 “主人教训的是。漫修这就为主人更衣。” “恩,过来吧。” 周欣然微微张开了双臂,漫修知道她这是在等自己为她宽衣。漫修有些恨自己不争气了,不就是更个衣吗?为何身子和手都僵硬成这般? 女子的服饰,他只是见过,却从来没有碰过,包括与他共度一夜的和玉夫人,也都是各自和衣而睡,无半点过分之举的。 这,应该怎么解啊! 看着漫修有些为难的望着自己的衣服,周欣然倒是乐了。还从未见过秦漫修为难时的样子呢,原来竟比平日的倔强更添几分可爱。 “快解啊,打算让我保持这个姿势到什么时候?” 衣服嘛,应该大同小异吧。男子和女子自都是人,衣服的穿着方法又能差到哪里去!想到这里,漫修心里释然,动手开始给周欣然解衣服。 周欣然本想试探他到此,毕竟不想让一个肮脏的男子去碰她的衣物,纵然漫修现在穿着已经极其整洁了。 谁知刚要喊停,却发现漫修根本就不会解她的衣服。 漫修在凭儿时母亲穿着衣物时的零星记忆给周欣然解衣物,可是,大家的小姐跟平民百姓所穿截然不同,似乎要复杂的许多。加之心里本身又有几分紧张,一时间,双手都不听使唤了,周欣然腰间的一个结,硬生生的被漫修拽成了死结,这下子,衣服更解不开了。 看着漫修双手微颤,又满头大汗,面色微红的样子,周欣然忍不住笑出了声。漫修也知自己算天算地,终究还是又出错了,急忙跪下求饶。 “小姐金躯,怎容得漫修这样下等的人玷污?漫修这就去为小姐去寻个丫头来,请小姐稍候。” 漫修赶忙要去请救兵,却被周欣然喝住了。 “我又没怪你,起来继续吧。” 因紧张而产生的汗珠可不是能伪装的出来的。漫修一听这话,更加头晕目眩了,还从没一件事能如此让他头疼急躁,今日,还真被难住了。 “小姐……” “怎么,又要违抗我的命令?” 起身再解,这是谁设计的衣服,解起来如此麻烦!又试了几次,本来焦躁的心,再加上屡试不开的死结,使得漫修的心更加烦闷了起来,情不自禁的一使劲,只听迟啦一声,衣服终算是开了,可是,不是解开的,而是被漫修硬生生的扯破的。 屋里的暖炉烧的很旺,周欣然在屋内只穿了个单衣的。现在,外衣被扯破,露出了里面耀眼的红色肚兜…… 第二百三十六章 暴风雨来 周欣然刚要下意识的去遮挡身体,顺便再大骂秦漫修一顿时,却发现漫修早已转过了身去,而侧面看到的那半张紧闭着眼睛的俊秀脸庞,此时早已如红透了的苹果,实在是有些……秀色可餐了。不知为何,一时间,竟让她不怒反有些喜了。 可此时的漫修,想死的心都有了。 “小姐!”回到欣园,听说小姐单独召见秦漫修后,沈云城因担心出事,便一直守在门外。此时,听到屋内异样的声音,立刻闯了进来。可看到的,却同样令他尴尬的转身而立。而此时的周欣然,只是静静的脱下那被撕破的衣衫,道一声,“天好冷啊,还不快给我更衣?” 漫修想喊沈云城这个救兵时,他却知趣的退了出去,并将门反手带严。 “怎么,打算就让我一直这样站在这里?” “是,小姐稍候。” 第135节 漫修好容易平静下紧张的心情,事已至此,就走一步看一步吧。已经撕破了她一件衣衫,若是连这新衣再弄坏的话,恐怕后果不堪设想吧。想到这里,漫修更觉得周欣然今日这是故意的。可是,他本为男妓,对这些事情应该十分上手的,谁叫他什么都不懂,自取今日的尴尬呢? 真是可笑,到头来,竟是谁也怪不得。真要怪,也只能怪自己。 漫修强提了提精神,轻轻拿起了摆放整齐的周欣然的新衣,展开一看,确实豪华异常,可是,同样令他头疼的,这件衣服穿上之后,该怎么系起来呢? 不管了!漫修回身赶忙给周欣然披上了衣服,而自己的眼睛却始终规矩的望着火炉里的火焰。 “你也不怕穿反了?” “漫修手拙,还请主人见谅!” 对啊,之前怎么就没想到这样的一个好理由呢?自己还笨到真给周欣然宽衣解带。 “这衣服容易,只系上这里就好。” 周欣然已然将肚兜遮掩住,只手拿了一处丝带,示意漫修系好。 系丝带应该不难的。漫修再次强打着十二分的精神接过了周欣然手中的丝带,系了起来。可只一扯,丝带便断成了两截。漫修的手都发抖了,他确定自己是没用几分力气的。 “哼,你今儿这是故意给我找晦气吗?你可知道,这是明日朝见万岁时才穿的礼服?” “我,我这帮你缝好。”此话一出口,漫修便后悔了。自己准是头脑里哪根弦烧坏了,怎么会说出帮周欣然缝好衣服的话来呢?人家有裁缝的,用着他了吗! “哦?你会缝东西?好!你要是能把这两件衣服都补的天衣无缝,我便饶你性命,如若不然,哼哼,你知道的。” “我一定尽力而为。” 周欣然脱下了礼服,顺手便从衣柜里抽出件衣服,披在了身上。 而此过程中,漫修一直都是转身而立,不敢越雷池半步的。若不是周欣然不允许他踏出房门半步,他恨不得长上翅膀,立刻消失那! “小姐可是换好衣物了?” “恩,好了。” 又过了会儿,听到确实没有动静了,漫修才敢缓缓的转过身子,也不抬头,只过去拿了两件被他扯破的衣物便要离开。 “你要去哪儿?” “回小姐,是去针线房。待补好了衣服,就给小姐送来。” “我让人去针线房取针线来,你在这里补好了。” “小姐,可是……” “可是什么?你可知这件衣服有多重要,莫不是你想报复我,将这衣服带出去尽兴践踏一番再还与我不成?” “小姐言重了。” 周欣然的口气不容置疑,漫修很不情愿的留了下来。过了不一会儿,针线就被送来了小姐房中。而做针线的大婶看到是漫修接过针线时,不由有些吃惊。可小姐是不喜外人多问是非的,由下也不敢多嘴,只得送下了针线,便退了出去。 漫修挑选了针线的颜色,背对周欣然引上了针线,开始聚精会神的缝补了起来。 周欣然一直在旁边仔细的瞧着。可以说,若非她亲眼所见,是万不会相信漫修的手竟是如此的巧的。不到一刻钟,她的两件衣服便都完好如初,找不出一丝瑕疵了。 新衣的丝带是周欣然自己故意扯断的,她就是想看看漫修的应变能力,没想到他没有狡辩不是自己弄坏的衣服,也没有求饶赔礼,而是选择了及时的处理补救。这倒蛮合周欣然的口味的。遇事不慌张,是个做大事的材料,难怪爹爹会看中他了,只可惜,是人,便都会有缺点,而这漫修的缺点又着实太多了。 “小姐,缝好了,您穿穿试试吧。” 周欣然拿过衣服,又仔细端详了一番后,却只扔到了一边,似无意再试穿了。 站在一旁的漫修此时却不知再说些什么好,总觉空气尴尬的让人窒息,只盼周欣然大发慈悲,赶紧放他离去,可偏偏,周欣然愣是一言不发,只坐在床边,来回的晃悠着两只小腿。 “小姐,若无其他的吩咐,漫修先告退了。” “告退?去哪里?” 漫修一怔,随即又秉道,“刚管家让我去登记领古琴,因先来报信,便耽搁了。” “领古琴是吧?沈云城!” 门外的沈云城再次出现在屋内,并受命派人替漫修将古琴取回。 “这回总行了吧?琴我让人代你取了,还有什么事?” 漫修心中暗暗叫苦,周欣然显然就没有放自己离开的意思,可是也不像以前那样狠狠的惩罚他,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今日真不该来报信的,托别人来说一声不是一样的吗?非要自己来碰这个母老虎。哎,也是命运使然吧! 之后,看着周欣然打发了裁缝,又斜躺在长椅上读书,直到中午时分,莺儿出现,周欣然才合起了书,吩咐用餐。破天荒的,周欣然居然让漫修也坐下一起吃,这使得漫修更加心乱如麻,周欣然绝不会是良心发现的,会的只有更加残酷的惩罚,漫修甚至不知道,这,会不会就是他的最后一餐…… “小姐……” “你这毛病得改,凡事听懂了就照做,不要再问第二遍,或者让我再说第二遍。” 漫修低下了头,上齿又紧紧的咬住了下唇,不知何时,这似乎成了他的一个习惯。漫修倒真希望现在还是以前那狂风暴雨般的虐打,至少咬咬牙就能挺过去的。可是现在,揣摩心思,惶恐不安,不知下一刻自己的命运会是如何。 他不相信自己害周欣然被骂,撕破了她的衣服,周欣然还会待他这般好的。应该说,她就从没待他好过。现在待他好的原因,只能解释为暴风雨前的宁静了。暴风雨,这次又会是怎样的呢? 明日才是洗尘宴会,明晚皇上才会驾临周府,而奉旨弹琴恐怕也只能换取片刻的安全,弹奏完之后不知是否会魂归故里,而弹奏之前更是还有将近一日半的时间。瞬息都是万变,更何况一日半的时间!呆在周欣然身旁,时时都得警醒,可是有时,是防不胜防啊! 例如,他刚刚喝下去的那杯酒。 漫修从来都十分相信自己的酒量的,可这一杯下去,只觉眼前有些模糊晃动,随即便暗淡了下去。酒中,到底放了多少迷药,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周欣然到底要做什么呢? 漫修再次醒来时,是在一个香气浓郁的房间中。可是,当他清醒的看清这个房间时,便是眉头一皱。这明明就是当年师娘在迎春楼的那个住处,在百花馆是能望见这里的一角的。 能出现在这里,绝非偶然的。周欣然肯定知道了些什么,她是要借迎春楼老鸨之手来教训自己吗?看着自己被锁于床头的四肢,还有一丝不挂的身体,漫修似乎明白了周欣然的用意。好狠毒的女人哪! “哟,已经醒了啊!” 房门被推开了,进来了三位女子。可当看清这三位女子的面容时,漫修差点没吐出来,世上恐怕再没有像眼前这三位那般恶心丑陋的女子了。 都说丑女心善,美女才是蛇蝎妖精,可眼下看来,似乎不是这样,这三位女子一进门,便争先恐后地冲到了漫修的身旁,那眼神,似要把他整个人都吞下一般。 “哇,我还从没见过如此俊美的男孩儿呢!听说还没开过荤,今日姐姐帮你!” “姐姐,让小妹先来吧。你知道的,小妹可是好久都没有男人要了。” “你这死丫头,你没有男人要是你的事!姐姐我最近可是刚研究出个新法子,准保这位小兄弟爽到极点那!” 漫修听对方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更确定了周欣然对付自己的方法。怎么办?怎么办! “几位姐姐,你们莫要争吵,我既来了,一准会满足几位姐姐的需要。只是,这锁链加身,只恐坏了几位姐姐的兴致,就不知,姐姐们可是有法子将锁链打开吗?” “呵呵,小哥说话可真斯文中听,姐姐我喜欢得不得了。只是,妈妈吩咐了,说你好比一匹难驯服的野马,是不能对你好的。” “好姐姐,妈妈准是误会什么了。还容我见见妈妈,还与几位姐姐叙情,如何?” “呵呵,我觉得,你还是先与我们姐妹三人叙情,再见妈妈,如何?” 说着,三人便如狼似虎地扑向了被锁链束缚的漫修。 第二百三十七章 相托天晴 正当漫修绝望的时候,突然,之前说话的那个大姐和小妹同时都被打晕了过去,留在漫修面前的只有那个自进来便一言未发的二姐。 漫修有些惊恐,但又强作镇定的望着眼前人,为了自己独享,宁可出暗招算计姐妹,眼前这位恐怕才是最不好惹的吧。 那女子依旧一言未发,而是盯着漫修的身体上下仔细看了个遍,殊不知,脖颈处那刺眼的“奴”字,与左肩处那耀眼的罂粟花交相呼应,却令看者有些心痛。而漫修被对方看的,脸腾的一下便红了,哪有女子这般不知羞耻的! 就在那女子将手伸入腰间,似要解衣物时,漫修再也承受不住了,当即破口大骂了起来,“不知廉耻的臭婊子!滚开!” 而对方没有依他想象那般脱去衣物,伸入腰间的手再次伸出时,手上却是多了一样儿东西,漫修一见,便倒抽了一口气,是皮鞭。 逞口舌之能的代价是惨重的。对方根本没有开口,自己的身上便多了几道鞭痕。 疼,很疼!可是漫修依旧没有学乖,仍然骂声不断。 而此时的门口处,周欣然却饶有兴致的听着里面的不绝于耳的辱骂声,这辱骂声足足刺激了她兴奋的神经,看来,自己这回赌对了,确实触动了秦漫修的底线。 “小姐,这样对他,是否有些不妥?”一旁的沈云城不知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助纣为虐的感觉,内疚万分。 连沈云城自己都不得不承认,小姐的行为是越来越过分了,尤其是对秦漫修。当年在听说秦漫修辱骂了小姐,还出手打了小姐时,沈云城是十分愤慨的,以致将秦漫修抓回欣园时,看秦漫修挨打受苦时,他都没有丝毫的犹豫。可是,时间一久,他觉得秦漫修不像是小姐口中十恶不赦的恶棍,甚至应该说是个很善良的人。他自己受难时,居然还会心系对他不好的丫鬟小甜,甚至还想让那几个侮辱了小甜之人去给其赔罪。再加上祁天晴的罂粟花,和秦威儿子的身份,更让沈云城决心要帮他一把。可是,自己现在都帮了些什么?看着秦漫修一步步的沦陷进周欣然的精心设计之中,身心受到越来越痛苦的创伤,自己,却因是周欣然护卫的身份,不但帮不了他,反而成了推他入万丈深渊的帮凶。 对这样的自己,沈云城是厌恶的。 “不妥?有什么不妥?三个女人一起帮他享受,他该感激我才是的。刚听那老鸨说过,这三个女人虽长相丑陋,却个个是那方面的高手,不会让他吃亏的,哈哈!” “就是,小姐这是便宜这个下贱胚子了!就凭他这个下贱的奴隶,也配睡这么好的床,配有女人陪,真是便宜他了。”莺儿也在一旁附和着。 下贱,也配,便宜……不知为何,这些字眼在沈云城听来,是那样的刺耳。秦漫修到底做错了什么?只因为当年不满周欣然的嚣张跋扈,教训了她一下,就要付出今日这般的代价吗?孽缘,真是孽缘。不然,秦漫修就不会逃出欣园,现在又落回周欣然的手上了。 “沈云城,我可警告你,不要妄想再报信给我爹。且不说他现在正忙,无暇顾及秦漫修,就算是真的出人意料的插手此事,等他来时,也一切都晚了。反而你,沈韩的手段你最清楚的,负我周家的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到时,只怕你保不住秦漫修,还要连自己也搭进去!” 不折不扣的威胁,也是在警告和预防沈云城会再次做出背叛她周欣然的事情。哎!沈云城在心中长叹口气,母亲,您在天有灵,要是知道您的儿子现在在助纣为虐,帮助别人折磨您一直认为亏欠的秦威的儿子,您,还能安息吗? 义父是奉周将军之命擒拿秦漫修的,周将军留秦漫修在身边应该就是为了那样儿有秘密的东西。秦威,到底当时拿走了什么,让周将军付出如此大的精力也想得到?秦威,到底又与自己的亲生父亲有过怎样的故事,以至于母亲宁可带自己去乞讨度日,也不再原谅父亲?问义父,他肯定是不会如实告诉自己的。问周将军,更无知晓答案的可能。好吧,就从自己的亲生父亲查起,总会有些端倪的。 周欣然没有在门口逗留多时,而是在莺儿的建议下先去喝杯香茶,等候身心俱残的秦漫修。 而就在周欣然等人走后不久,原先屋内的皮鞭声也落下了帷幕,漫修依旧有些骂声不断,声音却不似开始那般有力了。 “还没骂够?”女子终于开口了。可她一开口,漫修便是一怔,当即也停住口不再出言辱骂了。 他此时才注意到,对方是没有表情的,能看到的,只是那对灵动的大眼睛。是祁天晴,没错的,是她! 漫修近似绝望的心中突然又燃起了一丝希望,这祁天晴的手段虽然狠毒了些,但她对自己终还是好的。现在易容来此,应该不会单纯是打自己一顿这么简单吧…… “你怎么会来这里?” 祁天晴没有回他的话,反而将眼睛又盯在漫修的身上看。漫修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羞愧难当。 “放了我。” “你在命令我吗?还从没有人可以命令我做我不喜欢做的事呢!” 她不喜欢的事?原来她是不喜欢放了他的。漫修想到此,不禁有些心伤,也不再言语,只是把头别向了里面,不对视祁天晴的目光,也许羞愧感能少一些吧。 “我没有钥匙的……妈妈不给。” 漫修知道祁天晴口中的妈妈就是迎春楼的老鸨,可不知为何,这话从祁天晴口中说出来,竟感觉如此的滑稽。他从来没把祁天晴和迎春楼这样的地方联系到一起过。 “麻烦你,给我盖……”漫修又下意识的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本来觉得自己够洒脱,可是话到嘴边,竟是如此的难以启齿,虽然,祁天晴不是第一次看光他的身子了。 祁天晴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扯过一条被子来便盖住了漫修的身体,当然,还露着她的罂粟花,连带那个“奴”字。 盖上了被子遮羞,漫修似安心了许多。 “你怎么会来?” 第136节 “你不问问我刚才为何打你?” “无所谓,习惯了。” 啊!漫修的话音刚落,自己的胳膊上就留下了祁天晴的一排小小的牙印。 “你这是做什么?” “哼,‘我既来了,一准会满足几位姐姐的需要’,可是你说的?” 原来祁天晴在记恨漫修的妥协,即使明明就是权宜之计。 “你在气这个?那你的气性还真大,都快把我打散架了。” “想得美吧。我会因为那一句话就打你成这样?” “我知道,凭空消失了两年嘛,这不,又出现了!” “你还敢说!害我苦苦寻了你两载!要不是我心血来潮,前几日又回到东京来,恐怕还不知道你的丰功伟绩呢!” 丰功伟绩?漫修知道祁天晴是指他在宫中宴会中的出名,可是这个词,似乎用在这里一点儿也不合适。 “所以你就盯准了周府。可偏偏那将军回府,周府上下守卫森严,你根本无空可钻,只得在外面固守。今日见周欣然的轿子离府,你便跟了过来。没想到,跟到了迎春楼,却见到了我。于是,便处理了这三姐妹中的一个,易容模仿于她,进来见我?” 一下子都被漫修说了个中,祁天晴倒是有些不服气了。“别以为你自己有多大的魅力。”虽是嘟嘟囔囔的一句话,却明显感觉的出祁天晴的口是心非,她是很在乎漫修的。 “呵呵,我当然知道自己没那么大的魅力了,不然,怎么会见了面就凭白的挨鞭子……哎,好疼!” 祁天晴打他,自然是有原因的。一是出于漫修失踪多年音信全无的焦躁,二是见他如此狼狈,还低言相求,三,则是为了迷惑门口的偷听者,只有这样,她才能和漫修安心的说会儿话。 其实,刚见众人抬昏迷的漫修进屋时,她的第一反应便是将其劫走的,即使周欣然身边有武功高强的沈云城。而那沈云城欠她的,即使会阻挡,也绝不会痛下杀手,那她就有可乘之机,说不定运气好,救了漫修,顺便还能杀了那个可恶的周欣然!而负责折磨漫修的丑陋的三姐妹的出现,让祁天晴改变了硬碰硬的想法。漫修既选择了在周府为奴,定是有他的道理的。她得先问个清楚,再救人不迟。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当她看到漫修脖颈处那大大的奴字时,连一直未变的救人的主意也打了折扣,因为,她是清楚的,只要奴隶逃了,全国任一处都有权将其抓回,任她易容术再高明,也掩饰不了那烙入皮肤的奴字的。纵然她能侥幸带漫修逃过重重追捕,漫修会甘心永远不能立于人前的生活吗? 如今,只有打听出漫修的情况,与其一同商讨计策一条路了。 “我能怎么帮你?”祁天晴不再浪费时间,单刀直入的问道。 “帮我查证几件事情吧。” “你说。” “之前咱们一起去杭州时打听的金匠郭柏,还有玉匠于男的事情你还记得吧?” “他们不都被满门抄斩了吗?” “是。你去林家,去找林雨清。我前几日隐隐听别人说起他已回府了。见了他,就说托他再去查看一下当年郭于两家被杀的案卷,其中记载的式样图,让他看后描画与我。另外,能的话,再查一下那个偷赐品到杭州的逃兵谢忠孝的身份,也一并告知于我。” “知道了。还有别的吗?” “还有,杜雪儿你识得的,是吗?” 一听杜雪儿,祁天晴便首先想起了她对漫修的用情之深,不禁眉头一皱,有些不开心了。 “这时候,你还想着她?” 漫修微微苦笑,道,“有什么事改日再说。你先去寻了杜芸萱,一并再去杜府。我在宫中赠她一支金簪的,你让芸萱寻家值得信任的金店,拆开金簪。” “什么?”祁天晴一听这话,不禁大惊。 第二百三十八章 拉拢云城 “照我的话去做。千万要小心,金簪里面是有秘密的。只是,无论你们见到了什么,都不要再对外人说起,只请雪儿代为好好保管,我日后自去寻她。”漫修如是解释道。 “有什么珍贵的东西,我保管不行吗?” “呵呵,杜大人怎么说也是三品大员,更何况还有和玉夫人在,没有人敢轻易去动的。这样说,你可是能释怀?” “少来,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儿小心思!即使我今日不出现,想必你也会想方设法去寻她的吧!” “天晴!” “好了好了,言归正传,我得了消息,如何去寻你?” 漫修略微沉思了片刻。“你身上有铁丝之类的东西吗?” “铁丝没有,毒针就有不少。” “毒针也行,拿根长点的来,我用用。” 祁天晴有些不解漫修之意,但还是取出给他了。 “你去看那衣柜靠墙的左下角处,是否还有笔墨?”这是师娘之前为与山竹师父互通消息而特地准备下的笔墨纸砚,因怕妈妈发现,便藏得十分严实,而之后入住此地的人也没有注意那等死角,因此竟保留了下来,想不到现在还派上了用场。 祁天晴取出笔墨后,只见漫修已用床单围住了身体,下床走到了桌前。 “你,能打开锁链?” “呵呵,在秋水伊人的时候如果也会这本事,就不至于受制于你了。” “哼,想得美去吧。若不是我放你,你能离得开秋水伊人吗!” 往事再次涌上心头,祁天晴看着现在的漫修,容貌依旧是那样的秀美,却似比之前更加多了几分坚强与果断,自己,到底还是喜欢他的,似乎,比之前的感觉更加强烈了呢。 研好了墨,漫修凭印象挥笔画出了周府先生的画像。 “他是谁?” “在周府中,人人称其为先生。与你一样,也十分精通易容与用毒。而且,个头也差不多。” “先生?”祁天晴若有所思的重复了一句。 “他在周府的地位其高,又好变容貌,因此,一般人不对他起疑心的。” “那别人又如何判断他是先生,还是外敌呢?” “这我也仔细观察过,他无论怎么变装,右手中指上似总会带有一枚绿色的戒指,而反见他之人,只要见到那枚绿色戒指便会恭恭敬敬。如果我没猜错,那便是他的身份,不如,我们这样……”漫修悄声附在祁天晴耳边说了些什么,只见说完后,祁天晴便大喜,“好啊你,幸亏你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不然,天下可就要遭殃了!” “多谢夸奖!周府的先生!” “好,我会尽快给你回信儿的!” “周可疑心很重,而且我也确实不太了解那先生的习惯,以及他所扮演的角色,所以,你得万事小心,不可轻敌。” “知道了。我做事,你放心!” 在祁天晴的帮助下,床铺被弄得极乱,漫修的四肢又重新被禁锢住,而祁天晴所装扮的丑女二姐却又给另外两个丑女强行灌下了些什么。 “你要杀她们?” “呵呵,不会。只是新研究出些药来,拿她们来试试,想必不久后,东京城里就会多两个疯女人,两个只爱和动物在一起疯狂的疯女人!哈哈!” 漫修想,祁天晴口中所说的药大抵就是能控制人意志的那种吧,至于动物,少不了就是这位祁姑娘特意安排的,至于疯,与动物那般,恐怕没几个人能不疯吧!唉!祁天晴啊祁天晴,她们虽不是好人,但也非大奸大恶之辈,你这样做,是否太残忍了些呢? 刚要出口劝,就听外面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响起,“女儿,好了吗?” “好了,妈妈!” 祁天晴回头对漫修眨了下眼睛,“照顾好自己,等我好消息哦!”然后打开窗子,迅速将那儿女提前扔上了来时的马车,自己则又鬼魅般的回来,故意撕扯了几下衣服,晃晃悠悠的走了出去。 “哟,怎么就你自己呢?” “妈妈可是没瞧见,我那姐姐和妹妹刚刚出去啊!” “哦?这倒是真没瞧见……”老鸨的眼睛闪过一丝不信任,这三姐妹可是出了名的花痴,缺男人,怎么会有人提早离去呢? “呵呵,妈妈,我们姐妹可真要好好谢谢你啊!没想到这次这个真够劲儿,我那妹子好久不曾尝鲜,以致开始没多久就撑不住了。我那姐姐也是,刚刚才喘口气,说先带妹子去马车上休息,让我取了银子与她们一同回家。算起来,还是我最中用那,哈哈哈!”祁天晴满口的浪荡腔儿,漫修在屋内听得连连冒汗,看来,论起演技,这才是位真正的高手。 “哦,这样啊!那你随我来吧!”老鸨瞥了一眼屋中,见漫修还被锁在床上,而床上一片狼藉,似有几分满意之色。但随即还是又给了底下小厮一个眼神,意思是让他去确认眼前这位二姐说话的真实性。 哼,看不出,疑心还是挺重的嘛!只可惜,我祁天晴早就将一切都安排妥当,恐怕去看也只会顺着我的意愿走吧! 祁天晴的嘴角上翘,显然,她又得意的笑了。而她,确实也有笑的资本。很快,那派出去看那两姐妹的小厮便回来复命,老鸨那热情的表情让祁天晴再次得意。不仅如此,还平白得了三锭元宝,秦漫修,可真有你的!没想到,你做奴隶,都能做到如此值钱的份儿上,只可惜,比我想象的差远了! 祁天晴邪恶的笑容在脸上绽开了花,可在老鸨看来,那丑陋的二姐始终那一副让人多看一眼都恶心的臭表情,只想赶快打发了,免得晚上噩梦。 祁天晴走了,下楼梯时却恰巧遇到了正在上行的沈云城。隔着几登楼梯,祁天晴看了沈云城一眼,而正与那眼神相遇的沈云城,不知为何,却因为对方的那个眼神,而有些心抖。那是蔑视吗?又或是冷笑?她不是今日来折磨漫修的其中一人吗?拿银子办事的一个丑女而已,为何会有那般的眼神?而且,还是针对自己? 本来内疚的心更加纠结了起来,连这样的一个女人都瞧不起自己的所作所为吗?沈云城一皱眉,急急的又向上走了两步,而当二人擦肩而过时,就在霎那间,沈云城突然身体僵硬。这个香气…… “姑娘好走。” “恩。”对方没有多说什么,似出乎了沈云城的意料之外,而又在他的意料之中。不知自己该不该高兴,在这样的地方,见到这样的人。 丑女走了,沈云城没有再回首张望,而是稳住脚步,走入漫修所在的屋中。一进门,空气中隐隐的墨味便更确定了沈云城的想法。他没有管漫修,反而四处寻觅了起来,当他寻出那一叠宣纸和刚用过放起的笔墨时,沈云城看到漫修的眼中划过一丝担忧之色。 沈云城拿起宣纸的第一张,对空望去。上面隐隐的几点墨迹却足以告诉他,刚有人在上一张宣纸上画了一张人的画像。 透过宣纸的一角,沈云城见漫修的眉皱的更厉害了。 “那张图给她了?” 漫修不知该如何回答沈云城的提问。在醒来后见到自己狼狈相的那一瞬间,他想和沈云城谈谈的想法也被搁浅,在漫修看来,沈云城,始终是站在周家一边的。就像今日,沈云城眼睁睁的看到自己喝下迷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备受身心折磨,他却袖手旁观。 可是,因为自己的疏忽,又给对方留下了把柄,不该想不到宣纸上的墨迹还是能印下去的。不该想不到,即使弄得现场在凌乱,也逃不过沈云城这般细心人的法眼的。该,和他说些什么了吗? “你真的相信,你的义父没有杀戈大人?” 沈云城一愣,随即道,“你都听到了?” “我只想知道,如果他骗了你,你还会衷心保他吗?” “小姐在等你,先过去再说吧。” “想不到沈云城也有怕的时候,不,应该说有十分想回避的问题才对。” “你和她到底计划了些什么,我不想知道,可是,如果是对周府不利的,我不会客气的。” “就因为他是你的义父?你所谓的忠孝也只针对周府?那我不得不说,你这样做的结果,只能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秦漫修,你现在的境况,似乎不适合说这样的话。” “哈哈!我还有什么?钱财?还是尊严?还怕什么?死亡?亦或是生不如死?自七岁之后,我最大的心愿就是为父亲洗清冤屈,查明真相。而你呢?一方面要维持你的忠孝,效忠周府,一方面又不肯舍弃那尚存的义气与良心。陷进如此的漩涡之中,说实话,我觉得你的境况,还不如我呢!” 一语中的!沈云城的心一疼,他的确不如秦漫修,秦漫修至少有自己的信念,无论对与错,他都敢执着的走下去,然而他呢?左右为难,举步维艰,仿佛走到了多岔口的路口处,不知该如何选择一般。儿时,母亲去世后带给他的茫然,似又重新回访,这种压抑的感觉,他似乎越来越承受不住了。 “帮我吧。如果能证明你的信仰是无错的,岂不更是件好事?” “要如何帮?”沈云城松口了,漫修微微一笑。 “相信不久后,你们就会再见面的。帮她,安全的离开周府,就可以了。” 第137节 “周府守卫森严,她私闯,一定会有去无回的。我,只是欣园的一个护卫。” “你还是他的义子,你说的话,没有人会不信的。” “好,那你总得告诉我,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我一定会告诉你的,但不是现在。现在,你需要带我去周欣然处复命,让她看看我有多可怜和绝望,不是吗?” 秦漫修对着沈云城笑了笑,那笑容再次让沈云城心里一抖。秦漫修,他真该佩服的。 之后,沈云城给漫修打开了禁锢其四肢的锁链,又递给了其来时的衣物。漫修静静的接过,一句话也没和沈云城多讲。 可天知道沈云城现在内心有多纠结。乱了,真的乱了。义父和秦漫修,他居然选择了秦漫修!要真如秦漫修所言,要能证明将军与义父他们是无错的,是否也是个正确的选择呢?至少,不用在猜疑中度日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欣然遇刺 秦漫修被带到了周欣然所在的雅间内。连漫修自己都佩服起自己,演技居然是这样的到位。眼神中的痛苦,习惯性咬下唇的隐忍,微微颤动的手指,言语中的冷漠与颤抖,无不诠释着此刻的他的全部。 这还是该感谢百花馆的,同伴的这种表情他是见过的,也是自己无数次想象过的,所谓残花败柳,沉沦的开始,带有几分青涩和苦楚,却又十分不甘,有几分绝望与悲情,却又不得不逆来顺受,男妓的命运也是不由自主的。 这样,周欣然该高兴了吧!果然,对方嘴角的一个弧度,被漫修捕捉了起来。好恶毒的女人!好卑鄙的女人!或许周家与秦家真是前生冤家,今生夙仇。他虽不是个坏人,更不是个嗜血之人,但对周家,尤其是周可父女二人,他是宁可倾尽一生也要去诅咒的。而这咒,恐怕就是他自己。只要他存在,想必周可父女就不会再有安心的那一天了吧。 “怎样,我今日送你的礼物你可还满意?”周欣然再次用手抬高了漫修本已抬起的下巴,以更进一步满足她残忍的欲望。 “主人可曾满意?” “哼,你那些龌龊的事情,我才不屑于看呢,脏了我的眼睛。” “那主人现在就不嫌脏了手吗?”漫修用余光轻蔑的向侧下方望了望周欣然的手。 啪!预想中的一个响亮的耳光。本不想顶撞她的,顶撞她自己就会吃亏,这点漫修不是不懂,可就不知为什么,看到她那得意的样子,想到她过分的精心安排,就没来由的愤怒,可是,他现在还是什么也不能做,杀了她,自己可就永远翻不了身了。 “主人真是大度,这么龌龊肮脏的人,主人都能甘心主动地再碰第二次!” 周欣然刚抬起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微微发抖。但随即,沈云城就觉他的剑已出鞘,剑柄握在周欣然的手中,而剑尖却落在了秦漫修的脖颈之处,似,已有鲜血流出。 沈云城无意阻止,他知道,这位周小姐再不理智,也不会选择在此时此地杀人的。更何况,对象还是秦漫修。 “看来主人也嫌弃我了,那动手啊,杀了我,不必让我再弄脏周府的地方,污染主人的眼睛!” “呵呵,你在用激将法吗?想解脱?没那么容易!”虽如是说,但愤怒还是让剑尖又深入了漫修的皮肤半分,血似流的比先前更多了些。 “那就多谢主人不杀之恩。” 周欣然在喝茶等待的时候,预想了漫修千百种的反应,这种言语的反抗自也是他一贯的作风,可不知为何,真正预测准了,竟是如此的气愤。他是不在乎生死了吗?为何开始的那丝痛苦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竟是无所谓的冷漠,而真正生气受伤的仿佛自己一般呢? “伸出舌头来!”过了半晌,周欣然才下了道在外人看来莫名其妙的命令。 “怎么,小姐也忍不住了!” 脖颈处又疼了几分,“我十分讨厌你的舌头,现在,不想让你再拥有它了!”此话一出,包括一旁的沈云城,都是大惊失色。周欣然该不会狠毒的想要割去秦漫修的舌头吧! “不再能够说话!周欣然,你确定这样做你就不会再生气了吗?” “大胆,小姐的闺名也是你叫的?”一旁的莺儿大叫道,以致声音都有些走形了。 “小姐?闺名?这些儒雅之词也配用到恶妇身上?” 雅间内的空气因为漫修的这句话彻底凝固住了,被割去舌头之前想说的真心话吗?他从来就没瞧得起周欣然,周欣然在他的眼中不过就是个恶妇,由于太多的不得不,他才委曲求全…… “你这不知死活的东西!敢如此辱骂小姐,看你是活腻了吧!”莺儿指着秦漫修的鼻子大声辱骂着。 而漫修只一笑,不置可否。“怎么你消息那么灵通,竟不知道之前伺候你家小姐的丫鬟都是什么下场吗?” 莺儿怎会不知,可她只当是那几个丫头不知分寸,得罪了小姐,像小甜,是打碎了小姐珍贵的瓷枕,而小冰,则是敢放蛇咬小姐,这样的大罪,难道不该惩罚吗?可不知为何,今日漫修的一笑,加一句话,竟让她的心里无故起了波澜。 “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小姐要斩断你的舌头就对了!之前我还一直不明白百花馆的馆主馥郁在要斩断你的双手时为何不让你说话的原因,现在终于知道了。真是个祸根!还不赶快伸出舌头来受刑,莫非,还非要让我用强的不成?” “你?”漫修仿佛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一般,直乐个不停。他的笑,倒着实让莺儿尴尬的不知所为,因为,周欣然一直没有发话。她此刻的脸黑白不定,愤怒肯定是一定的了。然她会如何对待秦漫修,谁也不知道。 就在双方相持不下的此时,窗户突然破裂,随即闯入一位不速之客,打断了那令人窒息的空气。 只见来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击周欣然的心脏,显然要取其命而后快。然沈云城则飞身抢到周欣然的前面,先用剑套抵住了对方的攻击,又顺手拿回自己的宝剑,与对方过招。 “来人那!有刺客!”莺儿大惊之余不忘向外求救,随周欣然一起来的守卫们听到此呼救应该很快就会进来相助的。 来刺杀周欣然的?漫修饶有兴致的当起了观众。 来人的功夫确实不差,与沈云城对招时,竟还能分身再杀几个同来的守卫。只是,沈云城的阻挡,让他根本没有机会接近周欣然。 而此刻的周欣然,依旧高高在上的坐着品茶,仿佛早已把对方看成了死人,让沈云城陪他玩,只不过是为了看场好戏一般。 突然,刺客射出几支飞镖,直取周欣然。而因为对方的纠缠,沈云城虽尽力而为,但仍漏打了一支,眼见那镖直直的飞向了小姐的方向。沈云城不顾自己防守的门户大开,硬生生的受了对方一刀,也要去挡住飞镖。可是,究竟还是晚了一步,只是,就在众人都认为镖会射入周欣然的身体里时,那镖竟奇迹般的不沿轨道继续前行,反而却停顿了片刻,反方向直打了回来。 眼见飞镖返回,刺客情急之下要抓人来挡。他很清楚,射出去的飞镖都是浸泡过一整夜的毒的,一旦射入身体,可是必死无疑啊! 可是,周欣然离自己太远,那丫鬟莺儿也紧贴在周欣然的身后,若论身旁之人,不是对手沈云城,便是一直在旁边观战的秦漫修了。 刺客自认无力擒得沈云城来替他挡镖,对于这不认得的俊美男子,却是可以一用的。反正,他与周欣然在一起的,肯定,也是该死之人。 漫修被他一把拽住了。可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他本想拉漫修过去挡毒镖的,却不知为何,成了漫修拉他。而他,竟也因此躲过了毒镖的攻击。 巧合吗?还是,这个俊美的男子,是在救他?想着,对方一愣,却因此被沈云城趁机刺伤了左臂。 毒镖去而复绝非偶然,而且,漫修可以很肯定的说这是谁做的。因为,就在他刚刚再见周欣然时,却也看到了她身边丫头莺儿手上的绿色戒指。想不到,这先生还有如此本领,可以用意志控制兵器的方向…… 至于眼前的这个刺客,漫修虽不识得,但他冒死来刺杀周欣然,仅凭这一点,漫修就决定要帮他。 刺客还要与沈云城恋战,可却突然觉受伤的左臂一疼,原是漫修拽了他一下。刺客也是聪明,随即便拽漫修一起复从刚刚闯入的窗口跃出,算是他绑架漫修离去的吗? 沈云城为护小姐,只派几个守卫追了出去。 且说漫修与刺客逃到了离此不远的后山,一个山洞之中。 “你是谁?为何要帮我?”对方十分警惕的望着漫修,仿佛要把他看透一般。 “我先给你包扎一下,如果你不希望他们很快就沿着你的血迹追过来的话。” “好。”对方虽仍有疑虑,但仍不认为漫修的主意不好。 很快,漫修便给对方包好了伤口。 “这只是临时的处理,回去还需上药。” “你为何对我这般好?” “那你又为何要刺杀周欣然呢?” 漫修这句话倒让对方更加疑惑了,倒不是因为他问的问题,而是因为他居然敢连名带姓的直呼周家小姐的名字。看样子,他只是个下人……更精确的说,是奴隶!刺客此时看到了漫修脖颈处的奴字,有些惊讶,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漫修也察觉出了对方的心理变化,继续说道,“我叫秦漫修,你呢?” “你就是那个奴隶?”话一出口,对方才知有些失言,可漫修依旧风轻云淡的笑了笑,点头表示正确。 可漫修看得出,对方对自己还是有疑虑的,似并不太相信自己,也不想相信自己,仿佛相信了自己,对方就会付出生命的代价一般。 既如此,又何必强求对方呢? 漫修微微一笑,道,“你快走吧,他们很快便能追上来的。” 对方一愣,刚要起身走,却又停了下来,问漫修道,“那你呢?” 漫修微微一笑,向他指指自己的脖颈,“就如你看到的,我逃不掉的。” “我,叫谢斌。”这是刺客在临走前留给漫修的最后一句话。没来由的有些感动,对方,居然在这个时候对自己坦诚相告。 第二百四十章 雪中江湖 谢斌走了,漫修却留了下来,他要回周府。最好,是自己回去,在没被抓住之前。否则,有可能就被认为是逃奴,那样后果更不堪设想。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刚走到山洞门口,看看外面晴朗的天突然阴沉了下来,经验告诉漫修,马上就要下场大暴雪了。唉,上次下过留在地上的积雪还厚厚的呢,想不到这么快又要来雪了,再积,恐怕能连人也埋半个了,还是加快点步伐,早早出去吧。 可是就在漫修刚要迈步走出山洞之时,却听见有脚步声往这里来。正以为是谢斌又寻回来时,却听得是两个人的脚步声,是两个男子,口中还都骂骂咧咧,该不会是遇到山中的歹人了吧?此时招惹江湖是非可并不是个明智之举,索性,漫修往后一退,进入了山洞深处躲藏了起来。 “妈的,天阴成这个样子,要下就下,跟尿尿尿不出来一样,憋屈死了。” “你他娘的,说话就不能好听些。” “好听?他妈的,你说个好听的我来听听。” “你可以说,这是干女人前的前奏嘛,马上就要来高峰啦!” “他娘的。你别说,我还真他妈想干那个臭娘们儿了。被她逼着追了这几百里路了,想想都窝气,看哪日老子不抓着她,叫她好看!” “呵呵,那可是个蛇蝎美人,杀人不眨眼的。再加上她身边还有那个缺胳膊的人,咱俩哪是他们的对手,别在这妄想了昂!能活命就不错了!” “他妈的,大白天,还不许做做白日梦了!” “好了,咱快先砍些树枝,抓点野味回来吧。一会儿下了雪,一时半会儿寻不着食物的。” “好吧,妈的,有家不能回,却要在这山洞里过夜,真是倒了八辈子邪霉了!” 二人嘟嘟囔囔,先后出了山洞。漫修见这二人离去,才闪身出来,寻思这二人不知是得罪了谁,来躲难的,江湖上,也不太平啊。 趁这二人离去,漫修赶忙趁空离开,走了不一会儿,天上就已零零星星的开始飘起了雪花,漫修知道,这是暴风雪来临的前兆,如果快走的话,说不定还能赶得急走出去,不致被暴雪掩埋。 想着,漫修不觉又加快了些脚步,可还没走出多远,便见迎面来了一男一女。只见那二人踏在已有的积雪上几乎没留痕迹,脚步之轻盈,足以说明其武功底子深厚,轻功更是了得。而二人的特征似也好认,男子一臂是断的,另一臂手握一枝红缨枪。而女子,乍看下确实倾国倾城,可隐隐中,却能感到一股杀气。不难判断,此二人应该就是刚才那出口粗俗二人口中所指之人了。 漫修并不想多惹是非,见此二人朝自己走来,也只当没见,径直便往前走。 “小兄弟,借问一句,你可是见过两个长相凶恶,手提朴刀之人路过此处?”对方很客气的向漫修问了一句,在漫修所接触的江湖人中,这恐怕就算礼数讲究的了。 漫修犹豫了一下,刚那二人是说前去山洞躲命的,此时自己要告诉他二人藏身山洞,岂不是害了他二人性命? 而他这一犹豫,却没逃过对方这对男女凌厉的眼神。眼前这个长相俊美的男子,肯定见过黑白双煞的,只是,他在考虑要不要说。 “没有。”漫修回答完,侧身就想从他二人身边走过,谁知没走两步,便觉后面掌风前来。还好反应够迅速,只见漫修一个漂亮的腾空翻身,成功躲开了对方的攻击。 “哼,好啊!想不到黑白双煞又多了个帮手,我可从不介意多杀一个人!”女子眼中杀机已现,漫修一听“黑白双煞”一词,却是一愣。想必就是指刚才在山洞中的那两个人吧。自己根本就不认识他们,什么时候又成他们的帮手了?哦,肯定是对方以为自己不肯透漏他二人的行踪,才误会自己也是那二人一伙的。本待解释,可一见这女子如此不讲道理,明明是在向他打听事情,他说不知,原也在情理之中,怎就能立现杀意呢?若不是他刚刚躲闪及时,恐怕早就成掌下之鬼了。 想到这里,漫修不觉也气了起来。 第138节 “熙梦,且不要冲动。” “对付这种人,我有办法!” 此一男一女正是龙王风熙梦和医者梦郎。他们一路来往东京,却闻得黑白双煞坏事做尽,本要为民除害的,不想此二人厮打的功夫不济,脚底抹油逃走的本领却是一流,因此几次错过,好容易追到了这山里,想不到还遇到个不愿透漏此二人下落之人。看来,不给对方一点教训,是不会开口的。 当下,风熙梦不顾梦郎的阻拦,硬是出招来取漫修。漫修本就功夫平平,又没有多少实战经验,因此才过了几招,就有些占下风了。但见漫修一个躬身,躲过了女子凌厉的一脚,之后漂亮的一个腾跃,空中三百六十度的一个转圈,漫修便稳稳的落在了旁边的一颗高树之上。 “看不出,少林功夫不怎地,轻功却是不错嘛!” 漫修也不想和其恋战,毕竟一交手就知悬殊太大,若是袁叔叔在嘛,说不定合力还有几分胜算,仅他自己,简直就是以卵击石,倒不如提早离了身,躲开这场是非的好。 可惜,事情引起可以由他,打架的收场却由不得他了。 明明刚刚还在树下的女子,不知用的什么幻术,漫修只觉突然天旋地转,原来,自己竟是硬生生的被对方从高高的树上给抛了下来,若不是地上已有的积雪,这一摔,准是非死即伤不可。 漫修待要起身之时,背上却被狠狠的踩住,脖子上也多了把刀。漫修刚才见过,那女子手中有个用布包着的刀形的东西的。 “想不到黑白双煞这两个废物找帮手也找武功这么烂的,真是不堪一击。”女子的口气充满了蔑视和挑衅,本就一肚子气的漫修又上来了拗劲儿,当下便回了一句,“有本事你们就当场抓人啊,也不至于让人跑了几百里地,还来逼问我!” 啊!背上又被重重的踩了一脚,骨头都要断了。 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学得乖一些呢?现在命是在对方手中的,随时那刀刃一偏,自己可就魂断与此了,怎么就这么不长记性呢! “熙梦,他说的,也没错!” “你到底帮谁说话!”风熙梦似有些不满梦郎帮助外人,口气中有些许指责。 “哼,没抓到人,自己先内讧了起来,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人!……啊!”漫修的胳膊突然被女子硬生生的掰到了后面,他敢肯定的说,骨头断了。 漫修下意识的咬了咬嘴唇,不再吭声。可眼中的愤恨却是多了几分,这叫什么事啊,自己只是不愿搀和进江湖上的是非,不愿凭白因自己的出卖而伤害人命,怎么到头来竟是自己受苦,断骨处,好痛的! “说,他们在哪里!” 漫修依旧不吭声,可那断的胳膊又响了一声。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是漫修除雪儿外,对第二个女人说这样的话了。可他随便嘟囔的这句话却也没逃过风熙梦的耳朵,“你说什么?”当即,手劲更重了些。漫天的大雪,漫修额头上的汗却频频不断了。 “我问你最后一遍,他们在哪里?” “我不认识你说的人,我怎么知道他们在哪里!” “还嘴硬,我不介意让你另一只胳膊也断掉的,包括,你的双腿!”说着,风熙梦又加了几分力气。 “你是个坏女人!我就算知道,也不告诉你!” 就当风熙梦气愤的一扔漫修这只骨折的手臂,要去折断其另一只手臂时,却被梦郎出手阻止了。 “孩子的气话,何苦真当真?” “他还是孩子吗?明明就是黑白双煞的同伙儿!” “黑白双煞从来就是形影不离,没听说过还有第三个同伙的,还是先问清楚,别误会了才是。” 哼!刚刚这个女人折断我这支手臂时你又不说误会,现在却来帮忙,漫修将对那女子的不满也牵扯到了男子的头上。 “你还不服怎地!”看着被梦郎解救下来的漫修还是一脸的不服气,风熙梦不禁气不打一处来。 “你哪知眼睛看到我识得什么黑白双煞了?咦,大夏……”之前被反擒着,没有注意到女子手上的刀,现在被男子解救了下来,倒正面看到了刀的样子。这刀,他不会忘记的,不正是大夏龙雀吗?可话到嘴边,漫修知道失言,这个女子,还是少惹为妙。 只可惜,大夏两个字已经出卖了他知道这把刀的信息。只见刀又横在了漫修的脖颈处,“哼,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你怎么知道这把刀的?” “难道知道这把刀的都不是好东西不成?” 大夏龙雀刀以一个漂亮的弧度,划向了漫修的喉咙。这刀下去,是必死无疑了。漫修当即一闭眼睛,“抢夺别人的兵器,可见不是什么光明磊落之人。” 发断了,刀却停留在了漫修的脖颈处没在下滑,传来的却是对方近似吃惊的一句话,“你是……?” 漫修对自己能独自回到周府表示怀疑了,这个奴字,仿佛是他逃不脱的命运。 “是又怎样?”漫修再次睁开眼睛,对上了对方那一对深不可测的凤目。 第二百四十一章 山洞躲雪(上) 没想到,漫修这句听似顶撞的话却让风熙梦收起了刀。而漫修永远也不会知道,风熙梦收刀的原因,是因为看清了他的面容。刚见时便觉有些熟悉,直到现在,才想起来,眼前的这个他,不就是陕西秦凤路军营通缉图上所画的陈涛,林雨薇等人一直挂心的秦漫修吗?而过年宫中的宴会,更也证实了二人身份的统一,他,现在已经是周欣然的奴隶了。 “风雪好大,咱们先避避吧。”漫修见男子对那女子如是说道后,女子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这是否就意味着对方不会再逼问自己什么了呢?漫修强忍着骨折之臂的痛,硬是要与二人走相反的方向。 “你去哪里?” “你们不是要放我走吗?我说过,我不知道。” “这么大的风雪,你这走,会有危险的,不如等雪停停再走。” “然后你们再我送去官府?没有赏可领的!”漫修并不买男子的帐,说话依旧没有客气。 风熙梦可没梦郎的好脾气,伸手就把漫修拎将了过来,也不多说什么,只拽着他的衣领往前寻了另一处山洞,先躲躲雪再说。 真是奇怪的两个人,刚刚还对自己又打又杀的,现在,居然让自己不要动,要给自己接胳膊。 “不用你们好心!” 漫修的话音还没落,就听咔嚓一声,风熙梦将他的骨头已经接好了。 “伤筋动骨得百日,好好休养吧。” 没来由的这句话倒让漫修半晌没醒过神来,对方这是在关心自己吗?可是,胳膊是她打断的啊!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漫修猜不透女人的心,也不想去猜,只是等着这山中的暴雪赶快停下来,自己好回周府,这罚,是领定了。只是,但愿不要落在周欣然手上,那他,可就是死定了。另外,那先生,会不会看出来自己当时是有心要救那刺客啊?他,又为何突然会出现在周欣然的身旁?唉,头疼!如果能的话,最好现在一走了之,可那样,父亲的血案恐怕就永无出头之日了,自己,也永无出头之日了。 看漫修一直紧皱着眉头,风熙梦却只当他是忍着疼痛不敢说。 “小兄弟,你怎么会在这荒山之中呢?”在三人的对话中,梦郎似总扮演着温和的角色。 “路过。”漫修不想多做解释,只说了个含糊的理由,反正对方又不是真想知道他是为何出现在这里的。 “不是逃出来的?”风熙梦说话好像从来没给别人留过余地,好似,也不太讨人喜欢。 “我说过,送我去官府,也不会有赏钱的。” “那得送过了才知道。” “随便,懒得跟你们说。” “是没有能力说吧,手下败将!”风熙梦的话似句句带刺,漫修眉头一皱,不去理她。 “你这身少林的功夫是跟谁学的?”看漫修不答话,风熙梦却又来了劲。不得不说,一个奴隶能有这么好的功夫,特别是这么倔强的性格,确实吸引了风熙梦的注意力。尤其,在认出这个奴隶就是秦漫修后,风熙梦的兴趣更浓了。 “说了你们也不认识。”漫修不喜欢别人刨根问底,尤其是这女子的问话,于是也不客气的回答了一句。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们认不认识呢?” “我跟谁学的功夫,关你什么事?” “好,那你是谁家的奴隶啊?” “这也不关你的事。” 风熙梦停顿了一下,忍着耐心又问了一个问题,“大夏龙雀刀,你怎么会认得的?” “认得便是认得,有什么怎么会认得?” 连续顶撞的结果是,大夏龙雀刀直把漫修逼到了山洞的墙壁上,眼前又是那风华绝代的女子的面容,一时间,竟有些呼吸困难了。 “如果你不想让脑袋落地,最好乖乖的回答我的问题。” 漫修待要反抗,却又被风熙梦欺下,仿佛身体完全镶嵌在了墙壁上一样。 “你这女子,好不讲道理。别人的事情为何这般上心?初次见面,这般刨根问底的打听别人的事情,不觉太过失礼吗?如果我也问你,你与这位叔叔是否夫妻,什么时候开始有床弟之欢的,他的胳膊又是如何断的,你又是如何抢到大夏龙雀刀的,你也会如实回答吗?” 漫修的一番话下来,却弄得风熙梦个大红脸。看不出,这小子武功不济,嘴皮子功夫倒真有一套,“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要杀便杀,何苦在这里耗费时日?反正我已无再下跌的人生,倒不如在这里死了干净!” “教你功夫的人,可是一个叫袁非的?” 风熙梦此言一出,漫修当即便是一怔。连名带姓都说准的可能性只有一个,就是这个女子认得袁叔叔,也识得他的功夫。花这么久的时间才猜出,只能说明自己学艺不精,虽拳脚像,却终是不真。因此,对方的语气中才是这种带有几分不确定的猜疑。 “呵呵,我猜对了,是吗?那让我再猜猜,你叫秦漫修,现在是周欣然的奴隶,可是也对?”不等漫修回答,风熙梦又追问了起来,对于这个猜测,她可是胸有成竹的。 而此时的漫修却大惊。被印“奴”字的奴隶应该多的是,怎么对方偏偏就能猜上是他呢?一次宫中的盛宴,竟让他变得如此出名吗? “秦漫修?”一旁的孟兴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见到的这个奴隶便是之前在陆上龙宫,林雨薇等人不停提起的人。“你可识得林雨薇?”孟兴问向秦漫修。 漫修心里说不出的感觉,此二人到底是敌是友?说是敌吧,对自己绝无杀意,又识得自己熟知之人,但说是友吧,刚还打折了他一条胳膊(虽说现在给接上了,还是很疼),说话间还带有几分不客气,尤其是这女子。 “嘘,有人!”正在漫修考虑该如何回答对方的问题之时,风熙梦却警惕的感觉到了山洞外的危险。风熙梦当即一拽漫修,连同孟兴一起,躲入了山洞的深处。 果然,过了不一会儿,洞口处就响起了个陌生的声音,“这里有个山洞,进去看看吧!” 随即,山洞里响起了三个人的脚步声,风熙梦等人只默默的躲在暗处,不吭一声。可当这几人走入山洞之时,风熙梦感觉到了自己手下的漫修身体明显的一僵,显然,秦漫修是认识进山洞的这些人的。 “明明报说见他二人躲入这山里的。怎么追到那个山洞却换成了另外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先前进山洞的一个人抱怨道。 “哼,那两个东西不也被沈大人一刀两命解决了嘛,真是不知死活,居然敢开口骂我们!”另一个人符合道。 那两个东西?漫修想到,继他和谢斌之后进那个山洞的应该就是被身边这男女二人追杀的黑白双煞了,自己虽然尽力不想让他二人因自己的出卖而死,想不到最终的结果还是因为自己死了,命运,有时真是不可抗的吧。 沈大人,漫修头一个念头想到的就是沈云城的义父。因为,沈云城做事不会如此狠毒。而他的义父,可就难说了。明明就是两个局外人,只因口舌不干净了些,竟就送了命。自己如果被他抓回去,又会如何呢? 唯独值得高兴的,恐怕就是这些人是来寻他的。沈云城的义父可是周可的心腹之人,他来寻自己就证明周可还是要那样儿宝物的,只要他肯要,自己就有翻身的机会…… 风熙梦此时的目光一刻也没离开过秦漫修,看着他脸上的阴晴不定,一时惋惜,一时愤恨,一时兴奋,到底他在想些什么,真是个难以捉摸的人! “你们说,他二人会不会已逃出这山里了啊?” “唉,不管是不是已经逃走,咱们不都得奉命行事吗?大冷天的,居然要翻遍这座山,别人犯的错,却要咱们在这里受罪!” “得了,你少说几句,这时候敢发牢骚了,怎么刚才在沈大人面前却比羊还乖呢?” “你说我,你不也一样?刚一路寻来时不也想着早寻完回家吗?娘子还在热炕头上等着你吧!哈哈!” “怎么,你嫉妒啊?那你也娶一房啊,少成日里拿我寻开心!” “我可没你那个福气,也就雪天奉命追寻犯人这命了。” “那么多组人那,依我说,咱们干脆在这里躲躲雪,等小些再出去寻,反正这山形这么复杂,找不到也是正常。” 第139节 “恩,这可真是个好主意。天黑前回去复命就行,找不到也属正常。” 三人商议好后,便直接坐到了洞中的地上,搓着手,取暖。 “唉,你们说,刺杀小姐的那人,到底会是谁呢?”不久后,有人先发出了质疑的声音。 “谁知道了,包括沈护卫,也说从没见过呢。” “他都没见过?那小姐应该更不认识了吧。怎么会去刺杀小姐?” “是不是其中有什么误会?” “不会,有误会,先生怎么会急着出府去帮小姐?” “先生也去了?” “恩,我听说,若非他扮作丫鬟莺儿,恐怕贼人的那毒镖就要取了小姐的性命了。” “那此事问问先生不就知道了。” “哼,他不说,你敢去问啊?平素里,除了将军,谁他还瞧得起过?连夫人、小姐,以及沈大人的面子都不给半分的!” “这倒是。我也觉得这先生平日行事太过嚣张,还目中无人,依仗将军对他的放纵,竟动辄易容整人,害的兄弟们屡屡着他的道儿,苦不堪言,如有机会,真想好好教训他一番!” “教训?你做白日梦呢吧。谁敢教训他?” “你别说,还真有人敢教训他。听说,秦漫修曾经把他气了个半死,以致之后每每提起秦漫修这个名字,他都咬牙切齿那!” “真假?就凭那个奴隶?” “恩,你没见吗?小姐、先生、包括将军,哪个不恨得他牙根痒痒,可就是对他无计可施……” 躲在暗中的风熙梦和孟兴听得有滋有味,漫修却是大冷天的一个劲儿的直冒汗,到底是说话的人轻松,只动动两张嘴皮子就可以,他呢?却是随时有可能付出生命代价的。如果可以,他才不想惹对方口中所说的这几位那! 第二百四十二章 山洞躲雪(下) “哎,说起秦漫修来,他到底跟小姐有什么仇啊?怎么小姐就是不肯放过他呢?” “你不知道啊,我听说,是小姐洗浴时,不小心被他看了个光,所以小姐才如此执着要折磨他的。” 漫修一听这言,差点没将早晨吃过的东西都吐出来。 “什么?他看光小姐?那小姐还嫁的出去吗?”另一人的口都成了0型。 “所以你想,小姐是什么样儿的人啊,能吃这个亏吗?所以就发誓要整死他。” “不对不对,我怎么听说,是他曾经打过小姐呢。”第三人纠正着说道。 “他敢打小姐?这不可能。咱们小姐哪是那种好惹的主儿!” “不管怎么说吧,反正秦漫修得罪小姐是一定的了。这次寻到他,估计有他好看的。” “这话我信,临出门时,我就听见欣园那边都要被砸翻天了。这些还不都得算到秦漫修的头上啊!” “前提是,咱们得找到他。如若不然啊,这些可都要算到咱们头上的。”此话一出,三人都沉默了起来。显然,触动了自己的利益,就是不同。 “外面的雪好大啊,恐怕一时半会儿停不了来。” “雪小些,咱们便去寻人吧!” “恩,好啊。这苦差事!这刺客也是,没有能力就不要去刺杀人,刺杀不成偏还要劫人,你说劫谁走不好,偏又劫走秦漫修!” “说是呢,这秦漫修,该不会与那刺客相识吧?” “你说他们是串通起来刺杀小姐的?不可能啊,秦漫修根本就不会预料到自己会被带往迎春楼,也不会计划的那么精确,就在那时,会有刺客配合刺杀的!” “恩,我觉得也是。如果不是莺儿那丫头也与其串通,那这件事情巧合的可能性就极大。怕只怕,他们,现在相识了。” “你是说他们现在成了朋友?怎么可能!他是被那贼人劫走的啊!” “你认为,秦漫修对小姐是衷心的吗?” “不仅全府,恐怕全朝廷上下经历宫中宴会的都知道,秦漫修是被迫成为小姐的奴隶的。不用说衷心不二了,恐怕不恨小姐入骨就已经不错了。” “那,刺客呢?” “能舍命去刺杀小姐之人,自也是恨小姐入骨了!啊……他们有这共同点的……”那人恍然大悟般,而随即而来的,便是担忧了。“这二人不会再成什么同盟,里应外合,对付小姐吧?” “我总觉,没那么简单。秦漫修,也许是甘心跟他走的……又或者……是救他走的呢……” “你这人,痴人说梦吧!怎么可能?他一点功夫不会,你是没看到他在欣园时的凄惨样儿,任一个小丫头,都能骑在他的头上的。” “人不都说,此一时,彼一时吗?” “那照你这么说,沈大人为何不下令杀了他?难道是怕万岁爷怪罪下来?一个奴隶而已,更何况,他此次被贼人劫走,即使杀了他,也绝不会牵扯到咱们周府头上的。为何,一定要活捉回去呢?” “沈大人行事,自是将军的意思。” “可万一他是内应呢?” “呵呵,你看他成日里低声下气的样子,就算是内应,能做什么呢?” “好了好了,咱们别在这儿瞎猜了。找到人才是咱们的正事儿,不然回去都要吃不了兜着走的。看,雪也停了,咱们赶快再出去寻寻吧!”此时,外面的暴雪已停,西下的夕阳仿佛映遍了整个天空,都已经这么晚了吗? 漫修的收获,就是得知对方也开始怀疑他了。另外,那先生是知道谢斌要刺杀周欣然的。 谢斌到底是谁?有些惋惜,对方警惕性太高,对谁都心筑高墙,很难交心。 “看不出,你小子还真挺能的吗?听着,周家是被你搞了个天翻地覆啊!”见对方三人起身离去,风熙梦三人才现身出来。风熙梦此时还不忘诙漫修几句,只可惜,对方并不买账,只陷入自己的思考,仿佛没听见风熙梦的话一般。 “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啊!”风熙梦在漫修的面前晃了晃她的大夏龙雀,漫修才回过神来,却很无辜的问了一句,“你要做什么?” 看着风熙梦嗔怒的样子,一旁的孟兴却哈哈大笑了起来。 漫修被他二人弄得莫名其妙,当下也不去理,只在思考,自己下一步该怎么走。 “有些饿了,刚下过的雪,这山里肯定能逮到野兔的吧。”孟兴建议道。可风熙梦却说,“何必费那些功夫,只去黑白双煞那里去取便是,想必,他们给咱准备了不少吃食吧?” “既黑白双煞已死,那我是否可以就此离开了呢?”漫修并无意与此二人继续同行,当即提出道。 “你没听到,外面到处都是寻你的人吗?你这么出去,不被抓才怪呢!跟着我们,可就会不一样的!” “你们刚才说认识林雨薇,你们这次是来寻她的吗?” “关你什么事?” 漫修真的很不理解女人,像风熙梦,虽长相漂亮,但怎么说也是几十岁的人了,怎么度量如此之小,连一句话,都要千方百计的讨回来。 “熙梦,不要闹了。秦漫修是吧?我们与林丫头是相识的,听说,你是他的表哥?” 连这都知道,想必是林雨薇的朋友,当下,漫修便对此二人的敌意全无,说话时多了几分礼仪与尊重,但警惕之心多多少少还是有那么一点的。 “敢问前辈如何识得雨薇?” “不仅识得她,我们还识得杜雪儿、祁天晴。” “她们……在一起?” 漫修都不知自己问的这是什么话,莫名其妙的就出了口,杜雪儿跟林雨薇在一起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祁天晴,居然也跟她们在一起,就有些出乎意料之外了。 “恩,她们在一起。而且,祁天晴,她也识得这大夏龙雀。” “哦,这本就是她亲生父亲所得的一件宝物,却因此差点弄得家破人亡。这宝刀,还是祁天晴用计让人带走的呢,想不到,竟到了前辈的手中。” “你不会是在拐弯抹角的骂我卑鄙吧?大夏龙雀本就不属于任何人,我,也是暂时代为保管!” 只怕这个暂时,指的就是有生之年了。不过漫修没兴趣知道她如何夺刀,刀又是在谁的手中的,反正江湖,不就这样吗?武功高了,有本领了,自也就有话语权,占有权了。但是相对于尔虞我诈的人际关系来说,江湖,有时甚至可以算是一片净土了。 “原来如此,我说呢!她怎么会一眼就认出是大夏龙雀来。” “宝刀嘛,有点见识的人自然会认出,何况又曾见过。” “我就说,你小子欠揍。” 风熙梦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又把漫修弄愣了。自己又哪里说错做错了吗?还是对方已经先入为主了,总觉得他的话里带刺,在指桑骂槐? “还请两位前辈恕罪,我说话,是没太有分寸的。”漫修赔礼道歉的功力还是很深的,而且,还很有效。果然,风熙梦一见他如此真诚的道歉,便有几分心软了。 “罢了。我们几十岁的人了,又岂能真与你计较?” 这可难说,刚刚不就因为漫修没告诉他们黑白双煞的下落,而被打折了一只胳膊吗?什么叫真计较?难道要命才是吗?漫修虽如是想,口上却不敢如此说,只连连赔话道,“多谢前辈大人大量,漫修感恩不尽。” “你现在打算如何?雨薇既是我们喜欢的丫头,她能倾力相寻之人想必也非恶人,说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们倒可以帮上些的。” “多谢两位前辈,只是,漫修现在不需要帮助。” “什么?莫非你不信任我二人的功夫,只要你开口,我们一定会将你安全带出这山里的。” “前辈不要误会,我绝对信任二位的卓绝功夫。只是,现在,我需要做的是回周府。他们来寻,正好省了我寻路回去的辛苦。只是,二位前辈是局外人,没必要牵扯其中的。” “你是怕我们牵扯进来,方才才没有站出身来让那几人带走的?”风熙梦有些惊讶,同时也有些欣赏漫修了。 “我一会儿会从西边走,请二位不要与我同路。还有,见到雨薇的话,请帮我转达声问候,就说,就说,我很好,让她们勿念。也请她照顾好姨父姨母……” 漫修似还有话想说,却强行的止住了。之后拜别了孟兴和风熙梦,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过了不一会儿,孟兴和风熙梦便从高高的树枝上往下俯瞧到,漫修被几个搜寻人的士兵找到,被捆住了双手,强行的拖至另一个山洞。 在从山洞中出来的一个黑衣蒙面人的带领下,一队人拉着秦漫修,踏着厚厚的积雪,离开了这荒凉的后山。目的地,肯定是他们口中所说的周府了。 孟兴与风熙梦相视,没有立即追去,而是先去查看了一下那山洞,果然,发现了黑白双煞的尸首,一刀两命,出手之人手段之毒辣干脆,令二人再次神情严肃的相视。 第二百四十三章 一场好戏 “一刀就能让黑白双煞归西的人,我们是否该前去拜访拜访?”风熙梦看着地上的尸体,饶有兴趣地问梦郎道。 “熙梦,你的老毛病又犯了,一见武功高的人就忍不住要去与人结交,目的不过是想为你所用吧。你不要忘记,这里不是陆上龙宫,你,也不是龙王了。” 一年前,师父的一个关门弟子前去寻她,告诉她师父驾西而去的消息,风熙梦闻后痛不欲生。在妥善安顿好师父的身后事之后,也认为机缘已到,将自己的龙王之位让与了师妹,自己则与梦郎一起离开陆上龙宫,从此开始了无拘无束的江湖生活。 由于风熙梦与梦郎二人一路上行侠仗义,锄强扶弱,仅一年,便在江湖上名声大噪,只要有些见识的,便知见到一美人与一独臂红缨枪者同行,多半便是“双侠”到了。恶人闻之丧胆,好人闻之敬重。所到之处,竟也有些所向披靡之意。 第140节 直到半月前,二人闻黑白双煞杀人如麻,手段残忍,便有意为民除害,熟料此二人生性狡诈,竟几次逃得生天。风熙梦与梦郎二人死死想追,想不到追到这荒山之处时,遇到的竟是秦漫修,以及黑白双煞的死尸。 风熙梦本为龙王,现虽卸去重任,但仍不改之前几十年的习惯。遇到武功高强者,就想收为龙宫之用。梦郎是极为了解她的为人的,于是出言相阻。 “我知道,杀黑白双煞的,应该就是刚才那带队的黑衣蒙面之人吧。我只是在想,以他的一身功夫,若走正道,当为人间之福;若非如此,恐怕会成为人间的祸害。” “既如此,我们不如去那周府走一遭。若是正义之士,咱们就多交个朋友。若是大奸大恶之辈,莫若咱二人再出一把力,全算追击黑白双煞的意外收获了。” “恩,也好。沈大人是吧?我倒要看看,一个不肯将真实面目示人的大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风熙梦与梦郎二人计议已定,便飞身追了上去。 且说漫修被士兵们拖着离开,刚出了荒山便被扔上了一辆马车。他是奴隶,还是被擒回的奴隶,士兵们大冷天都得跟着在下面跑,他居然有幸能与沈大人同乘一辆马车,免不了招来不满、非议的目光,只是,众人敢怒不敢言罢了。 可漫修十分清楚,让他乘坐马车回去,只有一种可能性,就是不想让外人知道他的存在。正像在山洞中躲雪的那三个士兵分析的一样,这次他被刺客所劫持,正好给了周府一个绝好的理由,即使杀他也不会被牵连的绝好的理由。 只是,漫修不明白,如果想让他凭空消失,大可在荒山中搜到他时将他带到别的地方囚禁起来,为何,这马车还是照样去周府方向的呢? “别急,好戏马上就会开场的。”沈韩给漫修点上了穴位。现在,漫修既不能动,也不能说话了。到底,对方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好戏,指的又是什么呢? 马车顺利的前行着,透过马车上稍微卷起的帘子,漫修可以清楚的判断,车还是往周府方向去的。为何,心越来越不安了呢?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马车依旧顺利的前行着,透过马车,都能看到周府的建筑了。该不会是对方打的攻心战吧?让他一直猜疑,不安,可是,根本就没必要啊!只要到了周府,这些猜疑岂不都会烟消云散? 除非,除非,路上会出现什么…… 漫修刚想到此,就听拉车的马一声嘶叫,马车一个震荡,停了下来。而几乎就在同时,就听马车中的另一个人道了一声,“好戏,开始了!” 路边突然冒出了三个蒙面之人,打乱了周家的队伍,却完全吸引了漫修的注意力。那熟悉的身形,让漫修再次感动。袁叔叔从来都是做事稳重之人,可今日,为了他,却再次以身涉险。另外两人,不用说,自是牧峰父女。兰之,被皇上放出来了…… “袁非,牧峰,牧兰之,哼哼……” 漫修心中一惊。原来对方早就知晓了袁叔叔等人的身份,这个局纯是一个陷阱,要的,恐怕就是袁叔叔的性命吧……想着,漫修不觉担忧,想大喊提醒袁叔叔一声,无奈,却是一声也发不出。 “别急,好戏,还在后头呢。” 心,好乱。还有好戏! 预想中袁叔叔会来马车救他而遭到暗袭的想法在下一刻破灭了。因为,袁叔叔等人根本没有冲着马车而来,仿佛这次来袭就是冲马车之后的士兵而去的。正当漫修疑惑间,那可怕阴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后面,还有一个秦漫修的。” 漫修听闻此句,当即一怔,但随即会意。好毒辣的计策!找另一个人假扮他,引袁叔叔上当! “看,多精彩那!” 漫修的眉头完全皱到了一起,只见袁叔叔冲过重围,跃身至后面那个浑身是血、披头散发之人的面前。漫修好想大喊一句,“离开!这是陷阱!”可是,最终他能做的,竟是眼睁睁的看着袁叔叔砍断捆缚着那“秦漫修”双手的绳索,一手将其揽入自己的怀里。 袁叔叔绝对是爱自己的,可是,眼下的这爱会给他带来什么?当漫修看到那血人将一把匕首捅入袁叔叔的腹部时,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袁叔叔!”牧兰之看到了袁叔叔的不适,赶忙去救。 也就是这一刀,让袁非看清了对方的面容,可恶,不是漫修! 袁非大怒,直取马车。可是就在攻入马车的一瞬间,却因见到漫修那苍白的脸而一怔,也正因为这一怔,袁非身上再中一剑。 袁非与黑衣蒙面人正面交锋了起来。 袁非怎会不记得这个黑衣蒙面人沈韩,十几年前,就是他,伤了自己,又伤孟兴,逼他二人走投无路的。想不到,今日一见,此人功力更是大增,实在是个不可小觑的对手。 袁非与沈韩战得难解难分之时,周府却出来其他帮手了,只听一声令下,“放箭!”周围不知何时埋伏的弓箭手便开始了各自的使命。箭矢如雨点般密密麻麻的射向了袁非等人。沈韩一个反跃身,回到了马车,箭,直直的射向了袁非。 “爹!”中箭的是牧峰,他在千钧一发之际,挡在了袁非的前面,因为,他向前一挡,箭最多射中他的臂膀,而要是袁非的话,射中的可就是心脏了。 “杀无赦!”沈韩下了必杀令,身受重伤的袁非因顾着牧峰和牧兰之,又要自保,任他武功再高,一时间竟有些应接不暇了。 在马车中,沈韩也搭好了弓,对准了正在抵挡乱箭的袁非。 在夕阳的映照下,沈韩突然发现漫修的变化,他的嘴角竟然流出了血,可恶,想咬舌自尽吗?沈韩一把抓住了漫修的下颌,当即,便脱臼了。 沈韩手中的箭,迎着冬日的硬风,势如破竹的射了出去。漫修欲哭无泪,他什么也做不了,即使能做,恐怕也改变不了箭要插入袁非心脏的势头了……袁叔叔…… 可就在众人都认为箭会射穿袁非的心脏之时,凌空出现了一支红缨枪,随着嘭的一声,沈韩射出去的箭与红缨枪的枪头磨出了激烈的火花,箭势仍然不减,但方向却发生了改变。沈韩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势在必得的一箭,竟是死死的钉在了一面墙壁之上。 “走!”梦郎带着袁非,风熙梦带走牧峰父女。周府前一下子变得空空如也,若非一地的箭矢,和袁非、牧峰受伤留下的血迹,很难让人相信,就在刚刚,这里有过一场生死之战。 漫修长长的舒了口气。荒山里见到的那两位前辈还真是好人,若非他们相助,袁叔叔他们刚刚可真就危险了。 漫修都能感觉的到,沈韩的眼神冷得要杀人。一场精心设计的好戏,最终却太监收尾,不生气是绝对不可能的。 漫修带血的嘴角露出了笑容,与沈韩冰冷的眼神共同组成了夕阳下又一道风景线…… 且说梦郎与风熙梦将袁非三人救走之后,几人到了个僻静的地方。看到风熙梦给袁非和牧峰施药,牧兰之在旁连连称谢。 而此时,袁非的目光却一直盯在梦郎的身上。说是感激救命之恩吧,倒也不像。好似惊讶中带有几分喜悦,感激中又带着几分悲凉。 “五,五弟!我终于寻着你了!”出人意料的,袁非眼泪纵横的双手扶住梦郎的臂膀。然而,下一刻,却是让他的泪水更加猖獗,因为,孟兴,他的五弟,竟是少了一只胳膊。 “五弟?你认得我?”看到对面之人如此失态,失忆的梦郎不知为何,却有种久别重逢的冲动。 “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四哥啊!你的四哥,袁非!” “他失忆了,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一旁的风熙梦补充道。 “啊!失忆……”袁非显然有些失望,但随即又振奋了一下精神,毕竟,他一直以为死于十几年前的孟兴活生生的站在了他的面前,还有那支红缨枪。 袁非轻轻的抚摸着孟兴的那支空洞的袖子,闭上眼睛,叹声,“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第二百四十四章 毒药陷阱 而之后,袁非猛然撤手,擦干了泪水,强行忍着身上的重伤,站起身来,双手一抱拳,对风熙梦与孟兴道声,“今日多谢二位搭救,在下袁非,改日定将回报。” 说着,便扶起牧峰,准备离开。 “袁大侠慢走。”风熙梦喊住了袁非。虽然不知刚刚还泪流满面的袁非为何变化的这般快,但事关她梦郎身世,她还是要管上一管的。 “袁大侠,话既已出口,不妨就说到底。为何又要突然离去呢?” “在下可能认错人了,还请二位海涵。今日救命之恩,改日再求报答。” “都说,改日不如撞日,我对袁大侠所认错之人的故事十分感兴趣,莫若袁大侠今日就用这个故事报答我二人吧。” “事过境迁,既已忘了,又何苦再提?” “袁大侠可是相信命运?” “对,命运!例如,我与袁大侠原就是相识一场的。” 袁非审视了风熙梦许久,实在没有想起究竟何时见过这个女子。按说,长相如此美貌,武功又出众的女子,自己不会一点印象也没有的。 “五年,为我卖命五年,我就赦免了你的罪过!”风熙梦的腹语一出,袁非大惊。这女子,竟就是与他有过五年之约的龙王。只是,他因救漫修,在深山中隐居两年,根本没有机会接受龙王的命令。 “是你!” “是我。怎样?袁大侠,这回你该相信命运的安排了吧。五年,如果我没记错,现在还有将近三载的时光吧。就算出于对我的承诺,是否也该满足我的小小要求呢?” “只可惜,龙王易主,我与你的约定,早在一年前便已无效了吧。” “你不要忘记,我当时说的是,你为我,可没说,我是谁的时候。”论起这种算计来,袁非可远没有风熙梦厉害,当下,只得摇摇头,道,“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啊。” “四哥,既然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我们又何苦逆天而行呢?”梦郎这话不是虚妄,刚刚见袁非有难时,他甚至没有思索片刻,便动手救人了。因为,就在那一刻,一幅模糊的画面划过孟兴的脑海,就是他与袁非一起被逼绝境,双双牵手跳入湍急河流之中的场面。 他的红缨枪,包括他的心,一时间全都放在了袁非的身上。而就在救人的前一刻,他还是理性的想要证明那黑衣蒙面人是好是坏,再做判断的。 “好,你既想知道,我便告诉你。”可袁非还没再开口,便口吐了一口鲜血,支撑不住,晕厥了过去。孟兴和风熙梦赶忙上去将其扶住,查看时,却很不乐观的发现,袁非在马车中被刺中的那一剑,是有毒的。 “奇怪,我刚刚明明给他试过脉,没有中毒的迹象的。” “此毒能够麻痹人的神经,使人逐渐失力,却不至于致命。四哥功力深厚,才一时克制住了毒发,而这一发,又是不可收拾的。如若不能很快找到解药,功夫且不说了,人都有可能废掉的。” “那怎么办?大侠,求您救救袁叔叔!”一旁的牧兰之听到袁非伤得如此之重时,眼泪都快下来了。 “丫头,你先别急,周府现在肯定搜查得严,无论去哪家医馆或客栈,恐怕都不安全。看来,眼下还真得去寻个人帮忙了。” “寻谁帮忙?” 风熙梦与孟兴相视一笑,二人心有灵犀的想到了同一个人,林雨薇。她也是大夫,家里有的是药,即使没有,去医馆抓也不会引起任何的怀疑。而且,此事又事关秦漫修,她不会撒手不管的。 半夜里,林府却再无之前的宁静。屋外,林雨薇与孟兴一起商议配药,屋中,风熙梦则试着用内力给袁非逼毒。林义夫妇等人在听闻袁非是为搭救漫修才受伤之时,更是照顾有嘉。整整一夜,众人皆未入睡。结果换来的,竟是袁非依然的昏迷不醒。 “不行,毒逼不出来,反而好似更往骨髓里钻了呢!”风熙梦好久都没有如此烦躁了,这次,费了自己许多功力,却依然无功,不由的焦急了起来。一旁的孟兴见风熙梦如此,立刻安慰她道,“这应该是特制的毒药,既然无法用外力逼出,就换别的法子吧。” “都试了多少种药了,还不是一点效用也没有?”风熙梦手里摆弄着手里一大堆的药材,又上来了脾气。 “恐怕,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我去周府,明的不行,暗的还偷不来吗?” “恩,我跟你一起去。”听到女儿自告奋勇要去周府偷解药,牧峰也附和了起来。 “不行,牧堂主受伤了。何况,你二人的身份早已暴露,说不定此刻周府正布下了天罗地网,在等你们自投罗网呢。”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眼睁睁的看袁叔叔成为废人不可?” 众人一阵沉默,隔了好久,雨薇才叹气道,“要是师父在就好了,当年神毒人和祁天晴害了那么多人,也一样被师父一一治好了。” “祁天晴?你刚才说祁天晴吗?” “是啊,哥,怎么了?”看到哥哥如此大的反应,雨薇倒有些不适应了。 “你可知道,昨日来找我的那位客人,就是祁天晴!” “什么?你说那个翩翩公子,是祁天晴?她的易容术已经如此精湛了吗?”后半句就是雨薇的自言自语,想不到祁天晴早已不可同日而语了,大大方方的出现在林府,她竟没有认出她来,竟还和她见了礼! “是,她来托我,帮秦漫修办几件事情。” “什么?她见过表哥?这怎么可能,表哥不是被什么贼人给擒了去……啊,我知道了,是表哥故意的。” “或许是故意跟那贼人走,但听说见到祁天晴却是意外。” “祁天晴托你办什么事情?” “话先不要扯远了,我说的是,我有办法能找到她,而她,不就是精通各种毒药的专家吗?”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她!只是,她从来就以杀人为乐,怎么会出手救人呢?” “你忘了,秦漫修!” 雨薇微微一笑,是啊,秦漫修,这三个字足以让祁天晴出手帮忙了。 然而,几个时辰之后,当一脸严肃的祁天晴从袁非房中走出来,又很认真地摇了摇头时,众人的心再次沉底。 第141节 “怎样?没有办法救吗?” “有,但需独家的解药。” “你精通各种类型的毒药,配不出来吗?” “能。但需要大量的珍贵药材,还有时间。” “你需要什么,我们去弄就是,我这里珍贵的药材不说十全,也有不少……” “好,你一日内给我准备好两样儿东西,其他的我准备,我保证配出解药,保证这位袁叔叔无恙。” “你说,哪两样儿东西?” “天山的雪莲,西域的蛇胆。” 莫说这两样东西的珍贵了,就算真有,一日的时间也是绝然不够的。 “你在耍我吗?” “你看像吗?我说过,我能配出解药,但需要药材和时间。” “那也不用一日啊?” “我说一日都是给你宽限了。你懂医的,可以去摸摸他的脉搏,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林雨薇半信半疑的去摸了摸袁非的脉搏,随即整个身子都跟着僵硬了起来。 “刚刚,刚刚还不是这个样子的。” “下毒之人很是毒辣,若不是他有强劲的内力支撑,恐怕,连这一日的命也是早就没有了的。” “现在怎么办,怎么办才好?” “最简单直接的法子,去问下毒人要啊。” “你可知道下毒人是谁?就是周可的心腹,沈韩啊!” “你说的是那个黑衣蒙面人吧?我离开荒山时见他带人进去搜山来着。” “就是他。他的武功高深莫测,在周府的地位又极高,莫说要解药了,恐怕就连接近都是难的吧。” “还是去偷吧,去搜搜医药房和他的房间,总会发现解药的。”牧兰之依旧坚持己见,可无奈,其他人好似都不同意这个法子。 “不行,这法子太冒险。沈韩武功那么高,又为人阴险,怎会不妨我们去偷这一招?” “是,牧兰之刚因涉嫌偷盗欣园的东西被皇上关过天牢,因皇上开恩才得自由,现在再以身犯险,如被抓个现形,可就有口难辩了,恐怕到时连皇上,都是保不住你的。” “配药不行,偷药也不行,你们说,怎么办?难道亲自到周府见那沈韩,直接问他开口要解药不成?”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牧兰之本来的一句气话,想不到祁天晴竟给接了过去。 “祁天晴,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开玩笑?主意不是你出的吗?我觉得不错而已。怎样,咱俩去试试吧?”祁天晴嘴角露笑,看的牧兰之有些汗毛耸立,这个女人,有些时候行事真是让人猜不透、想不通。 “去试着问沈韩要解药?” “是啊,不然怎么救人?” “好了,祁天晴,你说点能行得通的话行吗?人命关天,你还真有闲心!” “林雨薇,你怎么就铁定我要不回解药来呢?”祁天晴的笑容是自信的,让众人不觉都一震,对啊,她与沈云城关系不一般,沈云城是沈韩的义子,是否她是想通过沈云城来要回解药呢? “不过,我需要牧兰之的帮忙,帮忙偷一样儿东西。” “什么?” “戒指,周府先生手上戴着的一枚绿色戒指。” 众人一愣,随即便看祁天晴从怀中掏出一幅画像来。“你看好了,他就长这个样子,不过他会易容,每天以什么样子示人就很难讲了。” “那我怎么判断哪个是他?” “我不是刚刚告诉过你了吗?那枚绿色戒指!本想等林雨清查清楚所有的事情,去跟漫修说时再假扮他进周府的,现在看来,这假扮的工作得提前了。不过你们放心,只要有那枚绿色戒指,解药的事情包在我身上。正好顺便打探一下漫修的情形,也不算枉去一趟,哈哈!” 第二百四十五章 设计取药 这次,牧兰之很干脆的答应了。而且,当众人再见牧兰之时,她已成了沈云城的样子。 “看不出,丫头,你的易容术很高明嘛!”连十分有见识的风熙梦在见到祁天晴的作品时都不觉带有几分惊讶赞叹之意,更可想象祁天晴的得意之情了。 “我会想方设法拖沈云城一点时间,你去办你的事便好。切记,那先生也会用毒,你万事小心。这里有一包迷粉,如果遇到特殊的情况,你只管将它撒出,准保你平安归来。” “就恐怕,不是迷粉吧。” “呵呵,这都被你猜中!这是解药,你先服下,这回,可是万事俱备了吧。” “我不用这个,你就等我好消息吧,绿色戒指,我一定手到擒来!” “好!” 祁天晴和牧兰之分别出发。而同时,林雨清也没有在家久呆,早早的就去吏部,托人翻查那郭柏、于男的案卷了。 且说祁天晴,也不换装,径直走到了周府门口,便托人去寻沈云城。沈云城出来一见是她,便不自觉的紧张了起来。天哪,这位小姐怎么找到周府门上了呢?她可是说过,要报复小姐的…… “怎么,见到我,不开心?”祁天晴倒也不见外,上前就拉住了沈云城的一只胳膊,这下子,害的沈云城更加紧张了。 “找我何事?” “怎么,没有事就不能找你了?” “对不起,我很忙。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喂,出都出来了,怎么说回去就回去呢?我是女孩子啊!你这样,叫我的面子往哪里搁?” “祁姑娘,并非沈云城有意薄姑娘的颜面,只是,云城只是一个小小的护卫,不可离职太久,还请姑娘谅解才是。”说着,沈云城摆脱了祁天晴的纠缠,便要转身回府。 “喂,我记得,有人说欠我一个人情的哦。我,今日是来讨还这个人情的。”这话,果然使沈云城行动的脚步停了下来。呵呵,就知道,沈云城不是那种无情无义之人,他是讲信用的。 “好,你说,要怎么还?” “要还人情,自然这里是不合适了吧。不如,你请我去茶楼坐坐?不远的,就那家,如何?”祁天晴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茶楼,忽闪着清澈的大眼睛,对沈云城说道。 “好,但最多半个时辰。”沈云城无法拒绝的答应了下来,随即大踏步的朝茶楼走去。跟在沈云城身后的祁天晴脸上都笑开了花。 到了茶楼,点了壶龙井,祁天晴则开始慢慢悠悠的品起茶来。等了许久,也不见祁天晴开口说话,沈云城有些坐不住了。 “祁姑娘,你刚才说要我还你这个人情,要怎样还?” “你急什么?有多少人想和本姑娘同坐一桌品茶呢,不觉荣幸也就罢了,还辱没了你不成?” “我,我没那个意思。” 又是一阵的沉默。 “姑娘,你要是还没想好如何要我还人情,我便先告辞了。” “你急什么?不是说好半个时辰了吗?更何况,今晚才是洗尘宴会,周府上下那么多的人在忙,也不多你一个。”祁天晴仿佛吃定了沈云城一般,寥寥数语,便让沈云城哑口无言。 “你说的还人情,该不会就是坐在这里陪你喝茶吧?” “恩,你说对了一半儿,陪我喝茶,外加聊天。” “什么?喝茶聊天?” “是啊,怎么,你不喜欢茶?还是,喜欢喝酒?” “不是,你是说,现在陪你喝茶聊天就是还人情了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你知道的,聊天的内容对我来说将会很有价值的。” “你说他?他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 “那就挑你清楚的说。” “你想知道什么?” “一切!例如,他现在在哪里,被带回府后,过得如何?又例如,迎春楼里,他能从你的眼皮子底下逃走,你是不是故意放他的呢?” “祁姑娘……” “你也不用紧张,我只是打听他的事。如果能多你一个同盟,那自是再好不过的事。” “我,真的不知道。” “什么?”祁天晴的眼睛眯成了一道缝儿,揣度着沈云城所说的有几分可信性。 “我说的是真的。他,根本没回过周府。” “没回过?怎么可能!”祁天晴记得风熙梦和孟兴说过,他们是眼见那黑衣蒙面人将漫修带走的。 “的确,没回过。这事连皇上都已知晓,不信,你可以去查。” “他没回周府,还需报皇上知道吗?” “反正早晚你也会知道,皇上钦点他抚琴助兴,现在人没了,当然得请罪禀报。” “钦点,人没了……好啊!我知道了!你们周府的人,可真卑鄙!以为这样就可以骗尽天下人了吗?可偏偏,我就不信!” “信与不信,他都不在周府。” “不,他在,一定在。昨日有人在周府门口劫人的事情你应该知道吧?” “听说了,可那秦漫修是假的,是为引那些贼人上钩用的。” “贼人?是你义父告诉你的吧。那你义父可曾告诉你,当时,真正的秦漫修就在马车之中,被迫观看着一场亲人被设计的好戏?” “你说马车?”沈云城愣住了。他记得昨日有辆马车进入过周府的,但是直接进入义父住处的。他当时只想义父出去寻人不得,又与贼人交手,过于辛劳,才乘坐马车的,可现在想想,义父,从来就是只骑马,不坐马车的…… “马车去了哪里?他,就在哪里!” 居然还在周府!这样欺君罔上的事情义父居然也说的那样心安理得!没有寻到秦漫修,没有寻到!义父,就这样不信任他吗? “在你义父那里,对不对?”看到沈云城一脸的纠结,祁天晴猜是否漫修还在沈韩手中。 “义父,不会杀他的。” “你就这么肯定?那怎么说的这般没有自信?” 第142节 “我回去寻他。”沈云城起身便要走,背后传来了祁天晴自言自语式的话,“沈云城,离开周府吧。如果能,越早越好……” 而就在沈云城离开后,出现在茶楼的牧兰之坐到了祁天晴的对面。看到牧兰之一幅自信满满的样子,祁天晴便知东西得手,不禁莞尔一笑。 “是这个吧?”牧兰之将手中之物放到了祁天晴的手心之中。祁天晴微微张开手一看,笑容更加肆虐了。 “他人呢?” “睡得熟着呢,接下来,看你的了!”想着自己把瞌睡虫成功放到那先生的身上,害的他至今呼呼大睡的样子,牧兰之也笑了起来。 周府沈韩的住处,出现了先生的身影,以及沈韩有些因惊讶而睁大的眼睛。 “先生?” “怎么?不想见到我?” “岂敢。这周府上下,谁人不知,除了将军,就属先生地位最高?谁敢不给先生几分面子!” “怎么听着沈大人的话里处处透着酸气呢?莫不是,沈大人也会嫉妒?” “先生说笑了。同为将军做事,何来嫉妒一说?” “大人肯如此看那是最好不过了。被推至风口浪尖,我有时也是身不由己啊。” “呵呵,先生既能得到今日地位,自不会是等闲之辈,又岂是我等武人能揣摩的?只是,还未敢请教,先生今日到访我处,可是另有指教?” “指教谈不上。说就昨日周府门口之事,前来请教一番,似乎更加合适些。” “哦?那事。” “沈大人可真是运筹帷幄啊,居然算准了袁非会去劫秦漫修。” “先生莫要取笑,这还多亏暗探之功。若非他们来报说在东京城发现袁非身影,皇上赦免牧兰之时他又出现在天牢之外,我也绝不会把他跟牧峰、牧兰之那两个贼偷儿联系在一起。而寻着秦漫修又只是时间问题,只要有秦漫修在,就不怕他们这些鱼儿不上钩。只是,功亏一篑,还是让他逃脱了。唉!” “逃的了今日,也过不了明日,沈大人又何须叹息呢?” 说到此,沈韩不禁有些警惕了一下,这先生如何知道袁非过不了明日的? “沈大人,咱们的关系,你又何须瞒我呢?我来此,没有别的意思,你知道,我对毒药是痴迷的,今日特来像沈大人请教,宝剑上的毒药和解药!” “哈哈,先生说笑了。我剑上哪里来的什么毒药?何况,在先生面前谈毒,岂非班门弄斧?” “沈大人看来今日是要薄我的面子了。也罢,我这就去寻将军,或许,将军说的,您沈大人才能给几分薄面吧。”先生说着便要起身,可是没片刻,便听到了期待中的“且慢”二字。 沈韩进了后屋,过了不一会儿,取出两瓶药来,对先生道,“这蓝色的是毒药,红色的是解药,先生拿好,莫要弄混了。” “多谢赐药。” “先生可是还有别的指教?” “我在想,这毒药,用于秦漫修身上会如何呢?” “哈哈!先生,想要报复,又何须急于一时,他现在,已经完全在咱们的掌控之中了,不是吗?” “我现在想去看看他。”先生执意道。 第二百四十六章 袁非苏醒 “先生若要看他,当然可以。只是,将军的命令是不能违背的。”沈韩依旧阴冷的对先生说道。 “将军的命令?……哦,这不,来讨毒药和解药,顺便看看嘛,沈大人通融一下也便是了。” “先生跟随将军多年,该知道将军的规矩。今日,也并非我沈某人欺人,没有将军的令牌,说什么都没有用的!先生请回吧。” “也罢。待我自取来将军令牌,再见他就是。” “不过是只被困之兽,先生又何苦如此?” “沈大人莫要忘了,被困之兽也有瓮中之鳖和潜渊之龙之别啊!” “多谢先生提点,沈某一定牢记心中。” “大人,沈护卫求见。”此时,一士兵进屋禀报道,打断了沈韩与先生的对话。 “既然沈大人忙,那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先生请!” 先生走了,沈韩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说不上哪里有些别扭,最终却都归结到先生的古怪之上,没做任何追究。 出门的先生又与沈云城撞了个正面,沈云城上前施礼,却又被先生身上那独特的味道吸引了过去。祁天晴!她到底要做什么! “好自为之!”先生没有出声,但从口型上沈云城已判断出她说的这四个字,好自为之,好自为之…… “云城!” “义父!”沈云城没在逗留,不管祁天晴远离的身影,直直的进入了屋子。 “找我有事?” “是,小姐听说义父这里有把无坚不摧的匕首,想借去一观。” “她的消息倒是灵通,我今日才得的东西,她就知晓了。来人那,将那墨血匕首取来。” 过了一会儿,墨血匕首被取来,果然是上等的兵器。 “拿去给小姐,就说是我送她的,以后出门遇到危险,也好做防身之用。”沈韩自然知道周欣然可不会只是看看那么简单,倒不如顺水推个人情,反正这匕首也是别人献与他的。 “是。” “你还有事?”看到沈云城拿了匕首,却不退下,沈韩继续问道。 “是,小姐还问,义父可寻到秦漫修了?” “小姐对他,是否过于执着了呢?” “小姐吩咐,云城也只是按吩咐办事而已。” “我知道。等寻到,第一个就送到她哪里处置,让她不要为这件事挂心了。” “是。” 沈云城退了出来,可以说,比起现在冬日的寒冷,他的心更像冻结了一般。应该说,就在刚刚,他偷听到义父与先生说秦漫修现在已经完全在他们的掌控之中时,心便已经凉了。义父,终还是不信任他的。而他,也是不信任义父的吧。 与沈云城相比,刚大大方方走出周府的祁天晴此时却是洋洋得意,一来拿到了解药,二来探到了漫修的底细,只要有周可的令牌,便能顺利见到漫修是吧?看来,先生的这张面孔还得派上大用场呢! 牧兰之还了绿色戒指,但瞌睡虫的作用好似大了些,先生又睡了一个时辰,才真正转醒。虽也觉得奇怪,但仔细检查自己屋里屋外,没有缺失一样儿东西,将军又差人来寻,也就无暇多想了。 林府之中,众人都围在袁非的身旁,只等看那解药入口后,袁非的转醒。 果然,沈韩没有欺骗先生,那红色瓶中的解药是真的。不一会儿,袁非便慢慢的睁开了眼睛,恢复了意识。 “袁叔叔,您醒了!太好了!”牧兰之见袁非醒来,第一个兴奋的叫了起来。其余人也都大喜。 仅一日,就经历了生死之间,不知为何,醒来的那一刻,袁非想起了浮华寺,想起了师父,果然,人生真是变幻无常,生生死死,死死生生,都非人力所能控制的。 “四哥,你没事了,可吓坏我了!” “五弟……” “你放心,毒已全解了,但你的身子还很虚弱,还需调理。” “我中毒了?” “是,那沈韩居然卑鄙到在剑上涂毒,若非这位祁姑娘假扮他府中之人,要来了解药,恐怕,恐怕四哥早就……” “多谢祁姑娘。”袁非当即想去施礼,可刚抬起的胳膊又不得不放了下来,孟兴说的很对,他的身体还很虚弱。 “袁叔叔,您别客气。我也是举手之劳,那沈韩也不过如此,没什么大不了的。” 提起沈韩,袁非便想到了当年的追杀,想到了昨日他设计自己挨的那一刀一剑,想到了马车中脸色苍白的漫修,不由的哀叹了一声。 “四哥,你可是在担心漫修?” “是啊,在马车里,我看到他了,应该是被那沈韩点中了穴位,此人心狠手辣,被他抓住,漫修,可是凶多吉少啊!” “沈韩此人素来杀人不留情面,如今只擒人,却不杀他,可见漫修对他还是有用的。或许,没事也方未可知。” “是,我扮那周府的先生,沈韩亲口对我说,漫修就在他那里扣押着的。这事儿连皇上都瞒了,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待下次牧兰之再去偷戒指时,再多偷一样儿东西,那周可的令牌,我就能进去见着他了。想必,漫修肯定知道些什么的。” “当年周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要了三哥的性命,现在居然又扣押漫修,其中,必有故事。” “金簪!”一旁一直未言语的林雨清开口道。 “什么金簪?” “秦漫修死都要护住的一支金簪子,说是他父母给他的。” “啊,我记起来了,在山上时,我曾见三哥三嫂拿出一支金簪拜祭的。应该就是那支了。” “什么?拜祭?拜祭金簪?” “各位有所不知,秦漫修其实并非三哥亲子。” 此言一出,林家的人首先有了反应。尤其是林夫人,当即便激动的抓住了袁非的手,“他不是秦威的亲生儿子?” “夫人!”林义赶忙上前拉开了夫人赵氏,又向袁非连连赔礼道,“袁大侠勿要见怪,我这夫人一心只念漫修是他的亲外甥,如今虽也认了来,可也只是凭样貌和年龄来判断的,并无实据。而漫修,虽也称我们做姨父姨母,估计也是怕伤了我们的心,才如此的。” “姨父姨母?敢问您可就是江宁府的林团练?” “在下正是,不过已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哎呀,林团练,你可让三哥三嫂他们找的好苦啊!”于是,袁非便把当年秦威一家停留丹阳山上,托人带信给江宁府却寻不到人,之后亲自去寻也未果,直至搬入东京城又寻了多年也未曾相见的经过讲给了林义听。 “他,果真是我妹妹的孩儿!”林夫人听到对方寻他家多年,想到原本可以的重逢竟经历了如此多的波折,不禁又泪挂眼中。 “林夫人,漫修的身世我还真不是很清楚。只是当年听二哥说,三嫂因自家的主人主母双双被陷害致死,漫修年小却又遭歹人算计,她才不顾一切救他出府的。三嫂虽非漫修生母,却以生母之名,母亲之实待他的。而且,只要提及过去,三嫂便是泪水涟涟,因此,这个话题,我们从未谈及,只是心里清楚罢了。想必,漫修也是不知道的。” “你们的三嫂,是叫孟灵的,是吗?” “正是,平日里,我们都喊她做灵儿嫂子的。” “灵儿,灵儿……啊!老爷!当年妹妹妹夫来给父亲送丧时是不是带来一个丫头就叫灵儿的?” “可能吧,有点印象。”林义并不十分确定,其实他哪里记得二十几年前一个小丫头的名字,可又怕伤了夫人的心,才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是灵丫头救的漫修!是她,一定是她!”在林夫人又快哭得稀里哗啦之前,林义赶忙道,“袁大侠还有伤在身,咱们不要在此打扰了。袁大侠,你好好休息,漫修的事情,我们自会竭尽全力,他,也是我们的孩子。” 林义拉夫人先行退了出去。雨清对芸萱道,“我这陪你回趟娘家门,金簪的秘密,我们务必得赶在对方察觉前知道才行。” 第143节 芸萱微微一笑,道,“昨日你对我说起此事,我便同肖飞一起去回了趟杜府。金簪的秘密一出,肖飞就会带回给我们的。如今,咱们就敬候佳音吧。” “也是,我是忙糊涂了。这去,反而有可能增加对方的怀疑,还是你想的周到。” “小姐,二姑爷回来了!”丫鬟惠儿看到肖飞进门,老早就在外面喊了起来。 “呵呵,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 肖飞被引来了袁非屋中,见了礼之后,便拿出了两样儿东西。众人瞧去时,是一封信和一个蛋形的玉坠儿。 “这是……” “恩,这就是金簪里的秘密。昨日得知消息后,和玉夫人便托她的一个金匠朋友连夜弄开了那支金簪,里面有的,便是这两样儿东西了。” “啊!”林雨清在接过那蛋形玉坠儿的时候,不禁惊讶的叫出了声。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雨清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从怀中掏出一幅画图。当画图展现在众人面前时,众人也是大惊。原来雨清手中的画图竟与眼前的这个蛋形玉坠一模一样! “你这画图从哪里得来的?” “是杭州金匠郭柏与玉匠于男两家被斩一案的案卷上留下的。” “金匠?莫非这金簪就是出于他手?” “现在看来,完全可能。” “是,三哥与三嫂去过杭州的。” 众人彼此对视,心中了然。接着,又打开了那书信,结果,不看便罢,一看更惊。 “如今朝廷欲与西夏议和,并行赏赐,所赐之物会经过陕西秦凤路军营,只要大人能将此玉坠儿混入朝廷赐品中,他日飞黄腾达指日可待。马。” 第二百四十七章 单独行动 没有封皮,只是一封没头缺尾的信。 马是谁?姓氏、名字、代号都有可能。信是给谁的,却又成了个迷。能确定的,是此事确实与陕西秦凤路军营有关,此玉坠儿也与西夏有关,而且,肯定是那军营中的某位大人为图自己的飞黄腾达,私下与外人合谋做的此事,不然,就不会有“混入”一词了。 “袁叔叔,这封信是写给谁的,您是否清楚呢?”众人把希望都投给了袁非,毕竟,这金簪是秦威所有的。既是拜把子兄弟,孟兴失了忆,若说可能知道真相的,唯有他袁非一人了。 “没有证据,我不能妄下定论。但若论陕西秦凤路军营中能有此能力的人,恐怕非当时的行营大人胡雍莫属。” “胡雍?他不是周可的岳丈吗?” “是,而当年,他先要把女儿许给的人却是三哥。” “啊?” “是的,只因三哥为人太过耿直,又一心报国,根本无意成家,便给拒绝了,却也因此更得罪了这位行营大人。” “秦叔叔被害,这胡雍是否也有一份儿呢?” “很难讲。即使没有诬陷,也肯定没起什么好作用。毕竟,通缉令就是他下的。” “说起诬陷来,难道除了周可,当时就没有其他人在场吗?” “有。还有两个守卫兵在场的。但一个死了,一个生死不明。” “生死不明的最大可能性就是早就投胎做人了吧,以他们的狠毒,还会留活口?” “这蛋形玉坠儿混入朝廷赐品中,到底能如何让行营大人飞黄腾达呢?” “胡雍肯定与写信之人是狼狈为奸的,能查到这个落款的马是谁,不也就能知道他的目的了?” “只是这个马字,究竟是姓氏名字,还是绰号代称呢?” “若说马字,我倒是想起一个人。” “是谁?” “此人叫做马海庆。是陕西秦凤路的首富,为人极为和善,常常出资资助贫民,资助军队,因此得了个善名,叫做马大善人。” “这不是个好人吗?” “叫做大善人的不一定都是好人。他能资助军队,自会被奉为上宾,而胡雍身为正行营,岂会与他无有来往?他二人秘密所做之事,自不会与外人道的。” 众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毕竟,这都是猜测。 “孟三嫂在就好了,她一定知道事情的真相。”孟兴自言自语式的说了一句。 “恩,我同意孟叔叔的想法。我记得当年漫修曾经提到过,说儿时被追杀时,母亲曾一再嘱托让他拿好金簪,说里面有秘密的。如若不是知情,又怎会如此?” “说是说,秦漫修的母亲孟灵都失踪十五载了,到哪里去寻她?” “袁叔叔,您记得孟婶子的长相吧?不如画出来,我们对画找人。漫修一直深信母亲平安无事,说不定,还就让我们寻着了呢?” “这条路可行吗?十五载了!我记得三嫂对漫修是疼爱有嘉的,即使之前她寻不到漫修,那现在呢?自宫中盛宴后,秦漫修成为周家的奴隶一事几乎人人皆知,孟三嫂若还真活在世上,怎会不来相见?” “或许她离得远呢?咱们东京城里的自然对这样的消息灵通,住在外地的,或者偏远山区的,哪保能立刻知道这样的消息?再说了,孟婶子就算是得知了消息,还得掂量掂量的,她的对手可是周可,仅凭一个弱女子,十五年前赢不了的人,十五年后就能赢了吗?以卵击石这样的事情,就算是我,也不会做的。” “是啊,这消息才传出去几日啊,就算是来,也得要时间的不是?” 众人为孟灵的没有出现想了很多理由,唯独都藏在心底没敢说出口的便是,或许,她早已不在人世了呢? “对了,咱们怎么忘了一个人,叶子廉!” “对啊!他之前可是一直在查这件事的!可是,都失踪两年了,上哪里去找他呢?” “金兰,我上次见到她的时候,记得她说过叶子廉经常给她去信的,难保里面没有什么线索。” “金兰?是何金兰吗?” “袁叔叔,是她。您要想见她,我现在就差人去请。昨夜里听牧兰之告诉我你们的关系,本该立刻去请的,可您正值危险时刻,一来无暇顾及,二来怕金兰姐姐来看也是徒增悲伤,因此,才这般拖着,直到现在也没说。” “何苦让她再来一趟,我来东京的这几日听说不少关于她丈夫叶子廉的事情,因为漫修的案件,倒牵连他了。她也是个苦命的丫头,爹娘被那狗官害死,自己小小年纪却要独自过活,唉,我这当叔叔的,什么也没做,真是愧对哥哥嫂子啊!” “袁叔叔,您不要多想了。多休息,恢复了身子,才能谈其他的事不是吗?” 袁非默默点头,众人接连退出。袁非又独留下了孟兴和风熙梦,言简意赅的把他所知的一切告诉了对方。孟兴虽仍没寻回记忆,却将袁非所说牢记于心,因为,在昨夜以为袁非难过鬼门关的时候,他的悲伤难以语表。他,不想欺骗自己的感情。 “梦郎,孟兴,还是我的孟郎,看来真是天意。”从袁非房中出来后,梦郎与风熙梦并肩走了许久,风熙梦见梦郎口中一直念念有词,说的却都是袁非口中丹阳山上的人名儿,由此又想起了孟兴的真名,与她给起的梦郎还真是巧合的有缘,便也像孩子般撒了回娇,对孟兴说道。果然,此言一出,梦郎的脸上就露出了微微的笑容,风熙梦看在眼中,喜在心中。 “梦郎,你喜欢家的感觉,对吗?” “哦?何出此言啊?” “不然,你就不会自出门到现在,背了无数遍那些人名儿了。何老大,何老二,连二嫂,秦威,孟三嫂,秦漫修,何金兰……” “人都说,医者却不能自医。我不知道我有生之年是否还能找回曾经的记忆了,只是,想跟着心走。” “梦郎,跟着心走吧。我,会跟着你走。” “熙梦……”孟兴很是幸福,有这样的一个爱人陪伴他左右,即使他做出了要与周可对抗到底的决定,风熙梦有的反应只是支持与兴奋,却无半分的惧怕与阻拦。 知他孟兴者,风熙梦是也。 “眼下怎么办?”此时,早已身处花园的牧兰之问众人道。 “郭于案件中还牵扯一个偷这蛋形玉坠儿的逃兵,叫做谢忠孝的,我去查查他。”雨清稳稳的说道。 “今晚万岁爷会驾临周府,虽说守卫更加森严了,但场面肯定也更加混乱,人员更加复杂。莫若就偷了周可的令牌,我再假扮那先生,去见漫修一回。”刚刚若不是还挂着袁非的毒,又怕节外生枝,祁天晴才不会那么容易放弃见漫修的机会呢。 “恩,我跟你一起去。”牧兰之附和着道。 “那沈韩可是个精明人,他被骗过了一次,还会屡次都被骗吗?兰之,不许去。” “爹!” “我说不许就不许。你脑子里成日就秦漫修一个人吗?爹这还伤着呢!” “爹!” “这次说什么也要听爹的,在这儿照顾我,哪儿也不许去。”牧峰虽没跟沈韩有过多的接触,但仅凭沈韩能设计陷阱,等他们自投罗网这一点来看,对方就不是好对付的主儿。强烈的预感告知他绝对不允许女儿今晚行动,因此,口气也十分强硬了起来。 牧兰之虽不情愿,但到底牧峰是受了伤的,作为女儿,她该尽孝道照顾一下的。 “好了,你在这儿照顾牧堂主吧,反正漫修交代让办的事情也没办全,不急于这一时见他,咱们改日再去便是。”祁天晴居然也服了软,一改刚才的坚持,决定改日再去见漫修了。 众人又商议一阵,决定还是让肖飞保护雪儿,芸萱去见何金兰,雨薇则留下来照顾爹娘和袁非。 众人皆有所忙,唯独祁天晴一人,眼珠子咕噜一转。嘿嘿,谁说她办事就一定要靠牧兰之了。不就是个绿色戒指和令牌吗?她祁天晴照样能搞定!与沈韩对了半日的话,不也照样没露一点马脚便要出解药来了吗?哪有这些人说的那么神,都是人而已! 想着,祁天晴便得意的一笑,改了妆,独自奔往了周府。 正如她所料,洗尘宴会因为万岁爷的到来,加强了守卫巡逻的同时,觥筹交错的场面也同样令人眼花缭乱。 先潜入了先生的住处,牧兰之还戒指时,她可清清楚楚的记住了先生住处的这个方位。真是天助她也,还没等她进门,便听里面传出声音道,“给我准备洗澡水,我要沐浴更衣。” “先生,洗尘宴会您不去了吗?万岁爷可是也来了。” “他来他的,去禀将军,就说我今日偶感不适,想早点休息了。” “是。” 家仆退了出来,不久便送来了洗澡水,不大一会儿,里面就传来了阵阵的水声。 水声停止后,先生穿好衣服走了出来,斜眼往外面的桌上瞧时,那枚绿色的戒指早已不知了踪影,没有一丝的慌乱和紧张,反而,先生笑了。 轻而易举拿到先生绿色戒指的祁天晴再次得意起来,还有令牌是吧。周可现在正在洗尘宴会上招待众人,其他地方虽有守卫,但她现在可是周府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先生,谁敢管她?因此,令牌也出乎意料的轻易得手。祁天晴的嘴角翘得更加厉害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 地下密室 进入沈韩的住处,沈韩并不在,有的只是两个负责把守之人。 先生亮出了令牌,那二人彼此一对视,二话没说,便引其进入了一个地下密室。 层层的铁门,迷宫般的地形,若不是这两个守兵引路,恐怕她早就迷失了方向。终于,走了能有一刻钟的光景,两个守兵终于在一面石墙前停了下来。 “先生请。” 第144节 这先生既然知道漫修被关于此处,就该来过的。而祁天晴却没有,明知道过了这面石墙就可能见到漫修,却不知机关在何处。莫若指使这两个守兵打开,既不会暴露身份,又不失了面子。 可还没等祁天晴开口,就见那两个守兵双手一抱拳,告道,“先生,属下先告退了。” “等一下。” “先生可是还有什么吩咐?” “你们随我一起进去吧。”哼,大不了让他们开了机关,就杀了他们!死人,永远是不会透露秘密的。反正她是以先生的身份出入沈韩住处的,就算是追究,也是那先生来承担后果。 “先生,属下不敢。将军言,有令牌者方能进入。如今,只有先生手持令牌,我二人又岂敢逾矩。如今只给先生开了石墙,先生请自进入吧。” “恩,也好。” 今日的事情都出了奇的顺利,简直是祁天晴想什么就来什么。只见那两个守兵按下一个按钮,石墙便转动了起来,祁天晴这才注意到,那石墙有多厚重。 等她再回过神来时,之前领路开石墙的二人早已退了下去。 哼!便宜了他们两个!也罢,去见漫修才是正事。当下,祁天晴也没多想,便进入了石墙内侧,而就在祁天晴进入的一霎那,石墙的门突然关闭了。 心没来由的一沉。 石墙之内整个都是昏暗的,凭借着多年的江湖经验,祁天晴掏出身上的一颗小石子,往前掷了出去,有声!是个平地! 试探着往前走去,开始是平坦的大道,可越到后面,就越有些狭窄了,正在祁天晴感觉呼吸都有些不畅的时候,几丝微弱的光给了她希望。 光,是从石墙上射出来的,不似白日的刺眼,不似灯火的辉煌,应该是那皎洁的月光吧。祁天晴记得,她来时,月亮便升起了。 知道了光的来源,慢慢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又盯在了那射入光和风的石墙上的孔上,这可不是天然形成的,定是建这密室时特意多凿上了几个孔,看来,这设计之人想得还挺周全嘛! 路不似之前的狭窄,仿佛又宽敞了起来。祁天晴复又向前走,却越发感觉到了空气中混杂着血腥的凝重。 啪,一声不大不小的滴水的声音吸引了祁天晴的注意力。她警觉的向那滴水处看了过去,却是一片平地。可眼睛再往上看时,却彻底呆住了。 几丝月光下,那平地的半空中悬空着一个铁笼,里面似有一个被锁链禁锢的血肉模糊之人,之前滴下的也并非水声,而是血的声音。祁天晴的手不自觉的颤动了一下。她是来见秦漫修的,守兵引她来见的也是秦漫修……这一刻的想法甚至把祁天晴自己都吓到了。 “秦漫修……”铁笼中的人没有丝毫的反应,好似刚刚见到他时他便是一动不动。祁天晴强压住要涌出的泪水,四处寻觅着可以放他下来的机关,还真被她寻到了。可当她不顾一切的拉下机关时,下来的不是落在平地上的铁笼,却听嘭的一声,铁笼底面自动打开,本在铁笼中的人一下子悬在空中,双手上的铁链拽动着上面的铁笼,发出阵阵哗哗啦啦的响声。 而可能因为这突然的失重,悬在半空中的人发出了低低的一声呻吟,祁天晴稍微安心,他,还活着。 为了让漫修不这样悬空吊在空中难过,祁天晴努力又把原来的机关扳了回去,可是,出现的结果却不是她预想中铁链的慢慢回收,而是空中的铁链再次的放长,漫修的双手眼见被覆的更紧了。更让祁天晴揪心的是,漫修的双腿无力的垂在半空,血,又顺着滴了下来。 “该死,这是谁这么缺德!设计这等鬼机关!” 祁天晴一边咒骂,一边却不敢再动这个机关了。咦?旁边还有个小按钮,既不能动这个机关,那按钮应该是可以恢复的吧。祁天晴想着,便按下了按钮,谁知道,出现的情形却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在铁笼正下方原本平坦的大地,此时却齐整整的朝东西方裂了开去。露出来的,却是可怕的刺刀。 祁天晴一下子便傻了眼,赶忙去按按钮补救,可是,不按还好,一按那地上的刺刀似更长出了几分,眼见就要触到漫修悬空的脚了。 急得都要哭出来了,她是来救漫修的,不是来害他的啊!手忙脚乱的瞎按了一通,也不知道按到了那里,刺刀停住了,没有伤到漫修,祁天晴要跳出来的心才算是平稳了一下。 “那按钮,连续按七次。”漫修沙哑的说道。 祁天晴按照他说的做了,果然,可怕的大地又恢复了先前的样子。 “怎么才能让你不这样悬空吊着?” “再扳一次那旁边的机关。”祁天晴有些犹豫,刚刚扳一次,漫修双手上的锁链便长一分,紧一分的,再此时再扳,岂不是要把漫修的双手生生勒断? “听我的,再扳一次就好。” 祁天晴又扳了一次,锁链猛地向上提了一下,随着重重的一声铁笼闭合的声音,一切又恢复到了原点。 “我想问的是,怎么才能把你放下来。” “还有一个机关按钮在先生的腰带正中,按下那个,再配合着扳这个机关三次,才能下去。不过就算下去也没有用了……”到口边的“反正我的双腿都被打断了,要逃出周府比登天还难”生生又被咽了回去,说出来也是徒增烦恼,何苦呢。 “他娘的,这都是谁设计的机关!看我逮住不宰了他!” “咳咳,你啊。” 祁天晴一愣神,随即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装扮是先生,而那先生又是精通机关与毒药的。“秦漫修!这时候你还有闲心给我耍贫嘴!你早知道我是谁了不是吗?” “恩,小命差点都给你弄没了,能不知道你是谁吗?” “去你的,我好心好意来瞧你,你倒在这儿说起风凉话了。”祁天晴有些生气的侧身而立。 “呵呵,开个玩笑,你真生气了?咳咳……” “秦……”祁天晴刚要骂出口的话,一见漫修那浑身的惨象,便又哽咽了回去。 “时间不多,我长话短说,袁叔叔已经没事了,你放心好了。另外,你要我办的那几件事都进行的很顺利,郭柏于男案卷上的图案是个蛋形玉坠儿,与你那……” “等等,你是怎么进来的?”漫修突然想起了什么,断然打断了祁天晴的话。 “哼,我是谁?这天底下还没有能难倒我祁天晴的事呢!” “我是问你,你见到沈韩了吗?他如何没跟你一起进来?” “呵呵,沈韩是吗?本小姐今白日就见过他了,也不过如此。还不是被我骗得团团转,你袁叔叔的解药还是他拱手奉上的呢,简直一个白痴。” “你说,你今天见过他?还骗了他的解药?” “是啊!也没什么嘛,看你们一个个紧张的。” “那刚才呢?你没见到他是吗?你是怎么进来的?” “他在洗尘宴会上吧,进来还不简单,偷了这绿色戒指,再偷令牌,门口的两个守兵还给我引路呢……”说到这里,祁天晴也隐隐的感觉出来哪里有些不对劲,对,太顺利了,实在是太顺利了。 “你快走!快走!” “漫修……” “我让你快走!不要再来!” 祁天晴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赶忙转身往回走,可就在此时,灯亮了。原来这个地方这么宽敞,通明的灯火,映着石墙上雕刻的多样的花纹,竟是那样的好看。 “俗语道,来者便是客,主人家还没招待,客人便先走了,这如何是待客之礼啊?”负手而立的是真正的先生,而他旁边站着的,便是祁天晴刚刚口中的白痴—黑衣蒙面人沈韩。 “俗语还道,老虎不在家,猴子也敢称大王。我素闻这里是周府,周府的主人叫做周可,现在却突然冒出两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东西,在这里自称主人,就不知你家主子听到,会作何感想!” “看不出,小小丫头,还挺伶牙俐齿的嘛!只可惜,偷我戒指和将军令牌,又冒充我相貌私闯周府密室,姑娘犯的可件件是死罪啊!” “哦?是吗?我怎么从没听说过大宋律法里还有这样的死罪条例?亦或是你周家自定的?难不成你们早已起了反心,要让这大宋朝改朝换代了不成?” 此言一出,对方两人的脸立刻都阴沉了下来。 “怎么?被我一语中的没话讲了?” “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丫头,你该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吧?何况,还是在我们的地盘上?” “哦,你们的地盘,我差点忘了。你们,从我偷戒指时便知道我闯入周府了?” “错,是从你进入周府大门的那一刻。”先生微微一笑,想到自己因与沈韩斗嘴,无意中得知了有人装扮他的样子骗走了沈韩的毒药和解药,还害的自己白白多睡了几个时辰,那火就不打一处来。要是抓不到这装扮之人,自己颜面何存,只是没想到,此人能大胆到当晚再来扮一回他,自投罗网! “看来为抓我,你们是费尽心思啊!” “好说好说。但只要姑娘肯配合,我们又怎能舍得下手?” “哼,出言如此低俗,还好意思在人面前自称先生,也不怕侮蔑了先生这个称号!” “你……哼,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看你和他一样,也就顶多能逞逞口舌之能吧。” “那也比你这走狗强,人家把你当狗使唤,你还真当自己是人了?就没听说过兔死狗烹一说?等你没用了,只不过就是猎人锅中的大餐,吃的不剩骨头,也算尽职了吧。” 祁天晴隐隐能感觉出对方的一丝戾气了。呵呵,看来气的不轻,脸都有些红了。 可先生旁边的沈韩,依然没有半分表情与动作,仿佛眼前这些事情都与他无关一般。 第二百四十九章 血的交易 “呵呵,小姑娘,听你的声音,不过二八年纪吧。易容术如此之高,如此葬送了可着实可惜。我有意收你为徒,将来继承我衣钵,前途无量的事啊!你看如何?”先生一改刚才的气愤,口气转软道。 “收我为徒?”祁天晴的嘴角都要翘上天了。“你能教我什么?” “呵呵,能教你的多了。天文地理,机关密道,毒术医术,易容改装……你想学什么,我就教什么。” “易容术嘛,我看你也不比我高明到哪里去,若说机关密道嘛,倒是有点意思……”听前半句话时先生的嘴角不自觉的气的抽搐了一下,可后半句,又给了他希望,只要把这丫头拉拢过来,就不愁秦漫修的秘密不破…… 谁知,祁天晴接下来的话却足以把先生气炸了肺,“不过,我不想学。”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先生莫要生气嘛。的确,我学那个也没什么用处嘛!我又不打算在自己家的地下挖这么个地洞,学了机关密道,难道将自己的闺房弄成迷宫,闲来无事自己与自己捉迷藏玩儿?” 铁笼中的漫修听到此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自己就够让那先生抓狂的了,现在又遇到这么一位不讲理的小姐,估计先生为他刚刚说的想要收其为徒那违心的话,后悔的呕肝吐血的心都有了。 “那,你是不愿意的了?”在灯火的照耀下,先生的脸色更显卓黑了。 “不是我不愿意,实在是无甚实际用处……” “机关密道没有,天文地理也没有吗?” “我又不搞研究,会看天文地理有何用?” “那,毒术医术呢?我自问毒术天下无敌,医术能治百病。只这府上的,就有我炼制的上百种仙丹妙药,如何?” “可是有能让人起死回生的?” “有!” “有能让人返老还童的?” “也有。” “有能让人长生不老的?” “正在炼制……” “这样啊,可惜,这个,我也没兴趣……跟你学。” 先生的脸黑如炭色,可见心情差到一定份上了。 “少跟她废话,说,那蛋形玉坠儿你还在哪里见过?”沈韩终于开口了,恐怕是极其胸有成竹吧,否则怎么一开口就暴露弱点呢? “蛋形玉坠儿?”祁天晴这才感觉有多庆幸漫修及时阻止了她刚才的话语,否则,一旦露出金簪两个字,以沈韩等人的聪明,绝对会联想到漫修送杜雪儿的那支金簪的。到时,杜雪儿有没有安全问题她不知道,也不关心,但是,漫修会必死无疑的。 正因为对方找不到蛋形玉坠儿的所在,才囚禁漫修,以求逼出实话来的。 第145节 漫修的性命暂时无忧,祁天晴想到这里,不禁舒了口气。现在,就看她如何全身而退了。 “我说了,怎么保证你们不会杀人灭口?” “你不说,我可是绝对能保证你死无全尸!” “你在威胁我?难道你认为,死了,有没有全尸很重要吗?” “好,我答应,只要你肯告诉我们那蛋形玉坠儿的所在,我们定保你平安出去此地。” “你们不怕我说个假的骗你们?” “呵呵,姑娘多虑了。我们若非找到真正的东西,又怎能让姑娘就此离去呢?” “你们要囚禁我?” “哪里哪里。姑娘这说,我们这就派人去寻,想必用不了一时三刻,东西就能到我们手中,只要验定是真,到时姑娘要去哪里,当然都是姑娘说了算。” “如果我说了,那他呢?” “姑娘自然可以带他离去。” “刚才的机关我都试过了,他根本就下不来,我可没有神仙的本领,能腾空截断铁笼铁链,还能安然无恙的带他出去。” “姑娘可真不是个实在人,刚刚,他不都已经告诉姑娘放他下来的方法了吗?” “你们一直在偷听我们的谈话?” “话不要说的这么难听,偷听!若非我在,恐怕他早已被地上的刺刀扎成窟窿了,而凶手,就是姑娘你。说起来,我还是姑娘和他的救命恩人那。” “我说那机关怎么突然停住了呢,原来是你在背后搞鬼。既不想杀他,又何苦这般折磨他。” “交易嘛,重在公平。他不肯与我们交易,自也要付出代价。姑娘是个明理人,想必不会如他这般愚蠢。” “好啊,公平的交易。可是在交易前,你们是否得拿出点诚意来呢?” “好!快人快语!甚合我心!为表诚意,我可以这就放他下来。”说着,果见那先生按了按腰中的按钮,又过去扳了机关,果然,秦漫修落到了地面之上。 “他的锁链呢?” “我怎么感觉姑娘有些得寸进尺呢?他手上锁链的钥匙就在这里,只要姑娘实言相告,我们拿了东西,这钥匙,就归姑娘所有,如何?” “别听他的!我……”漫修的声音戛然而止,祁天晴才发现是沈韩给他点中了哑穴。 “怎么,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成?连话都不让他说?” “这是我们与姑娘之间的交易,人我也放下来了,钥匙也在这里了。只要东西到手,姑娘尽可以拿着钥匙,带人走。我们绝不阻拦。” “我凭什么相信你们呢?” “姑娘,你最好搞清楚状况,现在,可不是你能讲条件的时候,我们能这样做,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 哼!很大的让步?得了东西,无论是我祁天晴还是秦漫修,都就没有了利用的价值,然而得知了你们的地下密室所在,终究是心头大患,还不除之而后快,当我是傻子吗?信你才怪! “然后你们再以他是周府奴隶的名义将他抓回来?让他为周府卖命?” “呵呵,姑娘果然思虑周全,我这里有一瓶药,虽说不能完治他脖颈上的奴字,却也能让那奴字消失,奴字一消失,自也不会再有人追究他的身份了。” “你们考虑的还挺周全,还烧伤皮肤的主意都备好了。” “怎样?一个消息,换两条人命,还是很划算的。” “两条人命?不止吧!之前你们杀的,还止两条人命吗?” 祁天晴的厉声一喝,对方的脸也立刻冷了下来,“我说过,敬酒不吃,可是要吃罚酒的。他,我们可以不杀,你却不同。” “先生怎么气性这么大呢?不就是想知道那蛋形玉坠儿的所在吗?我告诉你便是。可是,我有个条件,只告诉你一个人,找到蛋形玉坠儿的功也只能你一人去领,不得告诉其他任何人玉坠儿的所在。怎样?答应这个条件,我便告诉你!” “这里我们两个人……” “我只属三下,你好好把握机会。过了这三下,就算你杀了我,我也绝不会多透漏半个字。一、二……” 还没喊出“三”来,先生就已经到了祁天晴的面前。祁天晴微微一笑,道,“这才是聪明人嘛,来,靠近些。” 祁天晴特地转过身去,不让沈韩看见她的口型。又将先生的耳朵扯近了些,附耳小声言语了几句。 “就在这里了,去拿吧。” “你说什么?” “怎么,人老了,听力也这般差!好吧,我再告诉你一次!”祁天晴又一次附耳而言,可先生依旧一脸茫然,道,“你大声点,我听不到你说什么!” “我说,你不都承诺过这功只有自己去领吗?何苦在这里装腔作势?他又听不到,一会儿,他跟踪你出去的时候,以你先生的聪明还怕甩不了他?” “你分明就什么也没说,我领什么功!” “你这先生好生血口喷人,我明明告诉你两次,你却在这里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好,我告诉你最后一遍,再听不到,也不要怨我了!” 祁天晴再次附耳而言,这次先生听明白了,她说的是“你去死。” 先生的脸凛然一变,刚要招呼沈韩杀她,却突然觉得浑身无力,转眼间,就被祁天晴掐住了脖颈,成了人质。 “放他下来!”祁天晴对沈韩道。 “你看他不顺眼大可以杀了他。如果你认为自己也能活着走出这个密室的话。” “哟,可怜的先生,你看,这么快就让我说中了,兔死狗烹,只不过,兔还没死呢,你就要变成死狗了,杀你的,还不是主人,而是主人身边的另一条狗!” 祁天晴的话音还没落,就见沈韩凌厉的剑势朝她攻来。祁天晴拿先生往前一挡,没想到对方毫不犹豫的用剑穿透了先生的心脏。那剑尖,直又入祁天晴的心脏。 “小心!”漫修心急的想大喊出声,可什么声音也没能出口。只眼睁睁的见那剑如灵蛇般穿透了先生的心脏,又入了祁天晴的身体里。 血!眼前好晕! 其实祁天晴在见对方穿透先生心脏时便知对方对自己起了杀意,当下侧动了身体,本想躲过那凌厉的一剑,无奈技不如人,终是被刺中。还好,因她的侧动,剑偏离了心脏半分。不能死!祁天晴强打精神,将先生的尸体推入对方的怀中,而就在沈韩推开先生的尸体,想再进攻时,却有些头晕目眩,浑身无力,剑,从手中滑落,身体,也跟着摇摇欲坠,“你,下毒!” “哼,你忘了,那是你,自,己,的,毒……”祁天晴手中的蓝色小瓶掉落在了地上,发出了嘭的一声响声。那蓝色的瓶子,正是白日骗沈韩的毒药。她可没有沈韩心善,只在剑上涂一点毒,她用的,是整瓶。 之后,扑通的两声,沈韩扛不住毒药的药力,晕厥了过去。而祁天晴,也因之前那重伤的一剑,体力不支倒在地上。 漫修绝望了,他千想万想,没想到祁天晴会因为自己的相托而丧命。在他的印象中,祁天晴总是杀人的那一个,总是脸上时时带着微笑的那一个,怎么,怎么会这样! 不,天晴在动!她还没死! 漫修的眼睛中又燃起了一丝希望,只见祁天晴强压着血,匍匐爬到漫修的身旁,带血的手中,紧紧攥着一把钥匙。她在生命垂危的那一刻,想着的居然是自己! 第二百五十章 哑巴老者 漫修的眼前湿润了,祁天晴用尽力气给他打开了手上的一个锁链后,便对着他微微一笑,手指轻轻划过漫修血衣外露着的那朵罂粟花,笑容似绽放的更加艳丽。可随即,便是身体重重摔倒在地的声音。 望着一动不动的祁天晴,漫修的泪水如涌泉而出,虽然,他此刻还不能确定祁天晴是晕倒了,还是永远的离去了,他,宁可相信前者。哪怕他用余下的一生,都来补偿祁天晴。 钥匙拿到了,漫修打开了束缚在自己身上的锁链。双腿早已被打折,根本无法站立行走。漫修爬了几步,便感觉到了浑身非人的疼痛。可这,一点也不及他心中的痛。 漫修轻轻的扶起天晴,在触摸到祁天晴那时有时无的鼻息时,终究还是燃起了一丝的希望。可是,以自己现在的状况,救她出去找大夫,仿佛天方夜谭一般。可是,这是最后的希望了。 漫修不敢耽误一刻,先给自己正了腿骨,可是,没有可以固定的东西,就算是强忍着也无法像常人那般正常行走,更不用说还带个将死之人了。当下,只能一手抱着天晴,一手支撑着地,幸好被风熙梦打断又重新接上的是左手,依靠右手的支撑力量,虽然辛苦,却还是一步步爬向了门口。 路过,先生的尸体,原来真没有什么神人一说,任他懂得再多,到最后还是地上冰冷的一具尸体而已。 又路过,晕厥过去的沈韩。此时杀他,可谓大好的机会,只可惜,漫修不想再浪费一点时间了,他多浪费一刻,便是要祁天晴多死一时。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到了门口。漫修刚要强撑起身子,寻找开启石壁的方法,却听到外面一阵琐碎的脚步声。 糟糕! 漫修赶忙撤回了身子,把祁天晴也藏到了自己的身后。而随即,他似想起了什么,往祁天晴袖口腰间一摸,果然有不少毒针暗器。漫修迅速的把几支暗器藏于自己袖口之下,手中,则紧紧的捏住几根毒针。 宁静……等待石壁一开,便是爆发之时。 果然,脚步声变得越来越清晰。听来,倒像是一个人的,脚步声似也有些重,并不像是武功高强之人……这下就更好说了! 漫修握住毒针的手又紧了几分,只见那石壁慢慢的开始转动,就在石壁停止转动,有个身形刚要进入的时候,漫修猛地出击,一手掐住对方的脖颈,另一手的毒针则仅逼对方穴位。 “是你?” 漫修看清来者时,却是一愣。原来进来的是个头发有些花白的老者。漫修认得,自他昨日进这地下密室以来,都是由这老者负责给他送水送饭的。 对于周可的手下人,尤其是在这不见天日的地下密室听命的手下人,漫修是不屑一顾的,可是独对这老者,漫修有种说不出的特别感受。 从昨日傍晚进来,自己就被逼供打的昏死过去多次,昨夜里更是被吊了整整一夜,整个人都像被抽空了一般。可迷迷糊糊中,漫修似听到了有人在说话,说什么“你放心,你儿子现在很好,只要你遵守承诺,自会相安无事”之类的话,说话人的声音太过阴冷,怎么听都感觉是沈韩呢?可是,漫修根本无力再睁开眼睛了,很快,便又陷入了昏迷状态。 再次睁开眼睛时,见到的便是这老者,他不仅十分耐心的给自己喂水,擦拭伤口,更重要的,是对方眼中似还挂着泪。漫修不知自己是否被打昏了头,看走了眼,可再看时,还是确定对方脸上的是泪水无疑。 似感觉到了漫修的清醒,老者赶忙假装抬手递水,顺便把泪水擦拭了个干净。可这并不代表泪痕不再留,他,为什么会哭?是在哭自己吗?迷糊中听到的有关“儿子”的对话又是否就是冲这老者说的呢? 老者丝毫没有要与他交流的意思,但他也感觉的出,老者对他是极好的。喂水时会把水罐抬到适当的高度,漫修喝起来不会感觉累,更不会呛到。擦拭伤口时也是,很是轻柔,一点也不像是对待被囚禁的犯人,倒更像是对待自己的家人。 但自沈韩出现,漫修便能感觉到停留在自己面部的老者的手轻轻一抖,本来给漫修擦拭的动作也立刻停止了下来。之后,这片刻的停滞便变成了收拾东西,离开密室。 自始至终,老者一句话都没有对漫修说过,面部也没有任何的表情,除了,那不知为谁而流过的泪痕。 今日中午时分,漫修又见到这老者一回,看他眼睛红肿,应是自那回去便大哭了一场吧。是什么,让他如此伤心?儿子,难道他的儿子现在成为对方的把柄?可他一个普普通通的老者(确切的说,漫修近距离看他时,倒觉得叫他声叔叔更为合适些,满头的花白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不少),能对周家造成什么威胁?为何,为何会沦落至此呢? “你的儿子,也在周家?” 漫修明显感觉老者的手又是一抖,看来是猜中了。 “他叫什么名字?说不定,我见过。” 老者的眼睛睁得很大,定定的对上漫修那好看的眸子。那眼神,明显充满了希望。 “我是这周家的奴隶,在这周家许久了。”漫修自嘲的一笑,却再也忍不住咳嗽的冲动,连血,一起。 老者上前给他擦了擦嘴边的血,又拿过了水袋,喂漫修喝了些水。 浑身是血,双腿尽断的眼前人让老者再次泪水模糊了眼睛,可是老者似不愿让漫修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赶忙回身拭去了将要夺眶而出的泪水。是昨夜的伤苦还没有抚平?亦或是,真为自己在哭泣呢? “你不想告诉我?” 老者垂下了眼皮,仍未发一言。 “你不会说话?你是哑巴?……还是,你不信任我,不想告诉我你儿子的名字?又或是,根本不信我会有命出这地下密室?” 对方依旧没有反应,只不过,比刚才好些的是,他的眼神中似流露出些许担心和悲伤,他,这个才见过两次面的老者,是在为他面露忧色吗? “你认得我?” 对方没有回答。可,没有认识的可能性。除非,他这周府的奴隶实在是太出名了。 第146节 “咳咳……”漫修又吐出了点血,老者又赶忙上前给他擦拭。 “谢谢,谢谢……你是对的,我,还不知有没有命出这地下密室呢……咳咳,不过,周府,我来对了,否则……咳咳……怎能见识如此多的密道密室呢?简直……就是个……人间地狱!” 漫修咳的更厉害了,却仍捕捉到了对方眼神中的那抹不忍与矛盾。他在同情自己吗?可同情又怎样? “你在这里多久了?” 就在漫修以为对方还会以沉默应答他的问话时,却见对方用手向他比划了两个数字。二十。 “你在这里二十载了,是这个意思吗?” 老者点点头。原来如此。 “二十载,你一直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下密室里生活?” 老者再次点点头。 “因为他们扣押了你的儿子做人质?你是谁!” 老者神情一紧张,可最终还是只慢慢的点下了头。 二十载,人生有几个二十载!一个老父亲在这样暗无天日的地方,竟然生活了二十载……他是在等待他的儿子来寻他吗?不,不是的,纵然有过一丝的希望,但也只是希望而已。他等待的,恐怕只是一条儿子平安的消息吧。 这个傻父亲,要是对方有坏心,早就杀了你的儿子,再用那个莫须有的存在禁锢你了!你怎会如此深信,你的儿子还活在这个世上,并甘愿为此付出二十载不见天日的代价呢? 看到他,漫修不由的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想起了袁叔叔,为了他,父亲只身对敌,落得身首异处,为了他,袁叔叔冒险相救,落入陷阱,现在生死不明。 有时,漫修都很懊悔自己生于这个世上,他的存在好似在伤害他爱的人。这种感觉,比伤害他自己都更为难过几百倍。 “我若有朝一日出的去,定也带你出去,到时,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寻找你的儿子。身为人子,能在有生之年与自己的父亲重逢,想必是件再激动不过的事情了吧。”漫修面带微笑的说道,在这种情况,说这话,虽然没有人会相信,却能给人希望。看,老者脸上的悲伤,现在不就被希望和憧憬所替代了吗? 自己,还是做了件好事的。 二十,老者再次比划出了这个数字,漫修倒有些不解了。不过看老者手指的方向竟是自己,不禁有些诧异的问道,“二十?你是在问我今年的年龄吗?不,我二十一岁了。怎么,你的儿子今年二十岁吗?” 老者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迅速摇了摇头。看来,跟一个很矛盾是否要表达自己心意的哑巴对话,还真有些难度呢。 二十六。老者再次比划出一个数字。 “他今年二十六岁?” 老者点头,又用手指指漫修身上的鞭痕,比量了一指长的一段,平移到了漫修的右肩后侧。 “他右肩的后侧有一条疤痕?” 老者再次兴奋的点头。看来,他们之间是越来越有默契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 逃脱密室 “你的儿子叫什么名字?” 老者沉默片刻,给漫修的回答却是摇了摇头。 “你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他一出生就被周府的人抓了?” 老者又狠命的摇了摇头,比划出了六这个数字。 “六?他今年二十六岁,你在这里二十载,你是在他六岁的时候才跟他分开的?” 老者点点头。 “那你该知道他叫什么的……他们威胁你不让你说?你说了你儿子的性命就会有危险?” 老者点点头。 原来如此。 “这二十年,你见过他吗?” 意料之中的,老者伤感的摇了摇头。 “是啊,周府的人这么多,我虽也识得不少,也并非全都识得,像你,我就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他们既想瞒了世人,又怎会让他以真面目示人呢?见不到也许并非坏事,至少有希望,他过得很好。” 老者再次难过了起来。 可突然,老者之前轻柔对他的手突然重了几分,漫修的伤口也因这几分重力而再次张裂开来,正诧异间,漫修看到了密室中的沈韩。 这老者居然有这样好的听力,看来,在地下密室孤独的这二十载,却是让他的听力异于常人了。 老者整理好自己的东西,便低头离去了。漫修也因沈韩的再次折磨而彻底晕厥了过去。 现在,又见老者。他手里是提着送饭的篮子的,又到晚饭的时间了吗?这些人对自己这般折磨,却一点也不缺自己吃喝,看来,不想让自己死是真的。 见到漫修的老者同样非常惊讶,中午时分,他不是还被吊着的吗?他的腿不是昨夜里就被打折了吗?怎么,能在门口见到他……可随即,门旁满胸口都是血的先生再次让老者惊讶,是他杀了先生? “走吧,我许诺过你,有朝一日我能离开这里的话,一定也带你走。” 老者的瞳孔瞬间放大,眼神中带有着无限的矛盾,之前以为漫修是为安慰自己,随口说的一句话,想不到他还真要履行诺言……可是,进了这地下密室的人还能活着出去?二十年了,他没见过一个! “你不想亲眼见见你的儿子吗?人生还有几个二十载?” “我叫刘望,我的儿子,叫做刘霄。” 漫修惊得半晌没有说话,这老者,居然不是哑巴。而刘霄,漫修的脑海里过了很多个名字和身影,独独没有这个人的印象。 “谢谢你给我的承诺,但我不会出去的。这是我应受的惩罚,我没有脸见我的儿子。但是,如果你能见到他,请将这衣服交给他。如果,他还能念我这个没用的父亲……”说着,老者便推开漫修早已不算威胁的双手,将外衣脱下,披在漫修的身上。 “穿着我的衣服出去吧,你也知道,这里层层把关,你这样出去,比登天还难的。” “这……” “孩子,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沈大人和先生为何要这般对你,但你比我的儿子还小,我不忍你和我一样在这里被囚禁一辈子,能走你就走吧。你不用管我,我年轻的时候曾经做过一件不可挽回的错事,我要用一生来偿还这个错误,这,就是我的命。出门一直向北走,就能出去外面那个迷宫了,这是钥匙,以你的身手,几个守卫应该不在话下的。” 漫修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感激?亦或是难过?老者的这般坚持,会不会过于固执了呢?一件错事?谁人又无过呢?漫修还想再说些什么时,却见老者早已俯身祁天晴的身旁,冷冷的传出句,“你再不走,他恐怕就必死无疑了。” 祁天晴!漫修赶忙穿好了老者的衣服,扶起天晴,拖着伤腿,一步步向外挪去。 “等等!打晕我!” 内疚感油然而生,他承诺过要带老者出去的。可没想到,是这种情况下。他没有信心带老者出去,甚至,没有信心自己也能出的去。只是,只是为了祁天晴……他不得不博一次。 漫修出手打晕了老者,揽着祁天晴毅然朝石壁外的北方而去。 且说这迷宫虽然层层把关,但每个关口只设一个守兵,只有最后一个关口才设有两人。关口与关口之间间隔较大,也不相往来,着实给漫修提供了机会。因此,一路上,行路虽是艰难,但因有老者的钥匙,祁天晴和自己的伪装,还有毒针和功夫的相助,也算是顺利。 终于,到最后一个关口了,漫修远远的望见了来时门口处那傲立松柏之上的雄鹰图,和那站的笔直的两个守兵。只要过了这一个关口,就是沈韩所居的内院。这沈韩并无妻儿,因此来这内院最多的便算是他的义子沈云城。而沈韩喜静,早早又立了规矩,如若不是因为将军和小姐的事情需要禀报,他不寻沈云城时,沈云城是不得主动来寻他的。连沈云城也不常踏入的内院,便成了他练功的绝佳之地,同时,还有这地下密室入口的所在之地。 只要出了内院,再出外院,再想办法进入先生的住处,寻到先生口中所说的起死回生之药,便能救祁天晴了。 这条路线刚刚在密室中时,便在漫修的脑中形成了,虽然也知要办到这点十分困难,但这是眼下唯一能救祁天晴的法子了,也便是这股强大的动力,让他支撑至今。 “来人是谁?再动格杀勿论!” 一个不小心,没看到脚下的一道坎,竟碰撞出了声音,先被对方发现了。 “是我,老刘头。”漫修尽力模仿老刘头的声音,到底还是有几分模仿的天赋,对方竟继续问话了。 “老刘头,你来此作甚?” “先生受伤了,沈大人吩咐先送先生回房。” “哦?先生受伤了?” 漫修把祁天晴推在了自己的前面,她的血足以吸引对方二人的注意力,而只要吸引一下便好,这样,他就有充足的时间出手…… 果然,对方的眼神被先生严重的伤势给吸引了过去,可也就在此时,漫修凌厉的出手,将手中的毒针稳稳的插入了二人的身上。 “别动,这针有毒,聪明的话,带我去先生的住处!” “你认为你能逃得出这里吗?” “什么事情都得试试才知道。” 这时,其中一人仍抽出了军刀,砍向漫修,可惜,刀才举到半空,停了片刻便落到了地上,连同他整个的人。 “喂……”旁边那人再想去救已经来不及了。 “我说过,针有毒。带我出去,我立刻就给出解药。他,也死不了!” “你觉得,我们守不住你,还能活命吗?” “没有发生的事谁都说不准,但我肯定,你现在要是不带我出去的话,我就会杀了你。”漫修从没这般威胁过人,但现在祁天晴的命在旦夕,他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对方叹了口气,转身在前面带路。漫修则在后面扶着祁天晴,一瘸一拐的跟着。 谁知,刚出密室之门,走到内院的一半时,三人面前便闪过一个黑色的身影。等漫修看清对方是谁时,走在前面的带路人早已倒在了血泊之中。 “你……” “哼哼,没想到吧,我的毒药,自然也有解药。在闻到那毒药的瞬间,我就打开了身上所带的解药,只不过,得病如猛虎,治病如抽丝,仍需时间恢复上一阵子的。怪就怪,你太仁慈,那么大好的机会,你都没有下手杀我!” 天哪,沈韩居然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复活”!虽然看起来,他拿剑的手还是不太稳,他的身体肯定还很虚弱,但,杀还扶着祁天晴的他,是绰绰有余了。 等等,他在闻到毒药的瞬间便打开了解药,那岂不是说他没有彻底昏迷过,那老刘头…… “哈哈,你在担心那个老家伙吗?我已经送他上西天了。这也怪他自己,谁让他不守自己的誓言,承诺今生再不开口讲一个字的呢?” 漫修的身体颤抖了一下,老刘头,居然被他杀了!手中仅有的一根毒针又紧了几分,一会儿,攻他哪里呢? “收起你的毒针来吧,你赢不过我的。” “是吗?那得试试才知道。” 漫修将祁天晴往墙边一倚,出手去攻沈韩。一次机会,只有这一次机会!赢了,说不定就能走出这片阴霾,输了,失去的将会是无穷尽。 漫修没想到沈韩会这样卑鄙,居然会放着自己的攻击不管,而用剑再次去刺祁天晴。只得回身去救,结果,就因为这一回身,漫修输掉了他唯一的赌资—毒针。 “哼,跟我斗!”漫修听得出来,沈韩此时说话有些喘息。看来,刚才那一招他也是竭尽全力在赌的,毕竟,那毒药的药性很大,更何况还是整整一瓶。不同的是,他赌赢了,秦漫修不会眼睁睁的看他杀祁天晴。 正在漫修绝望之际,就听闷哼的一声,将剑架在漫修脖子上的沈韩手一抖,便晕倒在了地上。他的背后,出现的竟是沈云城。 “是你?” “别多说了,来,换下他的衣服,我带你出去。”沈云城当即蹲下身来,动手解那已死的守卫之衣。 “你先救她!” 沈云城回头看看那地上前胸全是血的人,不禁眉头一皱。是祁天晴,能让秦漫修在这时还牵挂的人,绝不可能是先生。更何况,还有那熟悉的香味…… 第147节 “你先穿上衣服。”沈云城把解下来的衣服扔给了漫修,自己则走到祁天晴的身边,试了试她的鼻息,又从怀里瓶中掏出粒药丸,给祁天晴吃下。 “你给她吃的是什么?” “护心丸。能保人心脉不断。先生只炼了两颗,一颗献与了将军,另一颗他自己留着。我本想拿来给你用的……” “谢谢你!”半晌,看到祁天晴的呼吸明显比刚刚有力,漫修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 第二百五十二章 李代桃僵 “我听说先生有什么起死回生之药是吧?你带她去。”漫修阻止了沈云城解守卫衣物的行动,反而再次催促沈云城道,毕竟护心丸只能护住心脉暂时不断,却不能保证人不会死。 “你说回魂丹?我知道在哪里。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那是献于皇上的。” “只一粒?” “先生当时炼的是多,但最终成功的却仅此一粒……” “人命关天,自该先救危急之人。更何况,皇家的珍贵药品数不胜数,也不差这粒回魂丹。” “你也不怕皇上追究下来?这可是欺君的大罪啊!” “献于皇上了吗?没献的话自也不算皇上的东西。而且,先生炼制的仙丹用于先生本人,也算是天经地道,那位周将军要是真仰仗先生的话,不但不会追究,反而还会十分乐意的将药用在他身上呢!”漫修一边说一边动手脱下老刘头给自己的衣服。沈云城的眼神则被他浑身的血污吸引了过去,义父和先生,为何这般对他?若不是祁天晴告知义父早已带秦漫修回府,他心中疑虑,又怎会重返义父住处探个究竟。现在,自己可真的是无路可退了,听秦漫修的主意,似乎是想让祁天晴真的代替先生的位置呢!义父转醒过来,亦或是将军觉察出来,又当如何呢? “你打算让我直接带着她去讨要回魂丹?被发现她是女子又当如何?” “进了那道门槛,一直朝南走,便会见到地下密室,里面有真正先生的尸体。恐怕还得借用一下,见了他的真身,再取回魂丹,就是易事了吧。” “你果真是想让她代替先生的位置,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 “那你告诉我个更好的主意,能保她命,还能保她全身而退的主意。” 沈云城一时无话,周府看守森严,祁天晴若想得回魂丹救命,除了偷便是假扮先生,负责看守回魂丹的是姚田,且不说自己与他的武艺不相上下,如若回魂丹被偷,势必会引起轩然大波,到时不用说祁天晴了,就算自己,也难逃一死。 看来,最好的法子还是漫修所说的了。事到如今,也只得如此了,就算义父醒来怀疑,也没有真凭实据,到时再想办法一起离开周府也就是了……想到离开二字时,沈云城都被自己吓了一跳,从何时起,他居然真的想离开周府了? 漫修脱下了老刘头的外衣,整整齐齐的叠了起来。而沈云城也不敢耽搁,赶忙整理了一下思路,先越墙将祁天晴送回先生住处的暗阁,又按漫修所说将先生的尸体从密室中托了出来。只不过,在过密室石墙门的时候,沈云城又多看了一眼另一具俯身向下的尸体。那人只穿着内衣,从体型上看,与漫修刚才身穿的那件外衣倒有八九分的吻合,看来应是此人帮的秦漫修。 不过,时间紧迫,容不得沈云城再顾左右之事,当下,拖了先生的尸体便向外走,出来密室时却发现秦漫修就在义父的身边。 “你要做什么?” “你紧张什么?我又不会杀他。只不过,给他身上加了味作料。”说着,漫修便晃了晃自己手中的毒针给沈云城看。 “你……” “你骂我也没有用,毒已进入他的体内了。你放心,周府不是还有自认毒术独步武林的先生吗?” 先生!那先生不就是祁天晴吗?要祁天晴越来越害他倒是有可能,怎么可能会替他解毒呢?沈云城虽然选择了帮秦漫修,但还是无法做到害他义父的。毕竟,在他最穷困潦倒的时候,是义父救了他,还教授了他武功。 “你们,不能杀他!” “怎么,后悔帮我了?” “你知道现在不是争执的时候。” “你认为,刚才你背后偷袭他,他会猜不出是你吗?他不会放过你的。” “我自有我的法子不让他怀疑,但你们,也不可以……” “我要是想杀他,刚才你不在时就杀了。你放心,我不会杀人,杀他的,只会是朝廷,说不定,便是开封府的狗头铡。” 沈云城轻轻的叹了口气,往先生的尸体中运了几分内力,让尸体看起来还有得救的可能性,之后便转身走向了外院。 果然,沈云城一出外院来,便被侍卫发现。见先生身受重伤,更不敢懈怠,赶忙层层上报给了将军。此时的周可正在陪万岁欣赏歌舞,一听先生重伤,便是一惊。悄声吩咐身边的任莫慈几句,心神却有些不宁了起来。先生,不是同沈韩一起去审讯秦漫修了吗?怎会受伤?素闻这先生与沈韩不和,该不会沈韩如此大胆,敢出手伤了先生吧?他还指望先生给他指点迷津,完成他的大业呢! 任莫慈见到先生时,他已身处自己的屋中。旁有沈云城和先生的家仆相侍,都是一副焦急的面容。 “怎么回事?”任莫慈一见先生胸口处的大片血渍,便不觉一皱眉头。 “任大人,是这样,我前去寻找义父,结果一进内院便发现义父、秦漫修,还有一守兵三人同时在地,血迹斑斑。我当时就觉不好,幸好查看后发现只是死了个守兵,义父是中毒晕厥在地,而那秦漫修虽是浑身血污,却不似争斗得来的伤。我忙问事情经过,才得知先生中了一剑,命在旦夕。因知先生对将军的重要性,我便不顾一切先将先生救了出来,可如今看,只怕是……” 任莫慈过去试了试先生的脉搏,鼻息,胸口,似有一丝热,便忙取出将军的令牌,递与家仆道,“快去,将要献于皇上的回魂丹取了来。” 先生对于将军的意义果然不同一般,宁可不上献药品,也要救活先生。 家仆走了,任莫慈却又仔细的查看了先生的伤处。幸好是真正的先生,否则,以任莫慈的仔细,绝不会看不出端倪。只是,自己输入先生体内的真气到底能撑多久?一会儿家仆将回魂丹取了来时,自己又要用怎样的方法将先生换成祁天晴呢? “任大人,您既在这里,那我先去义父那里看看。义父中毒,也伤的不轻。” “先生中剑,沈韩中毒……”任莫慈自言自语式的说道。难道真应了将军曾经的担心,怕沈韩和先生先起内讧?“你在这儿守着吧,我去看看。等回魂丹来了,给先生服下。”任莫慈话音刚落,人便早已出了先生的住处。 不出意外的话,任莫慈应该是去确认沈韩所中之毒,顺便再向将军报告了。可是,不论怎么说,对本来还想费一番功夫换人的沈云城来说,现在可是绝佳的机会。家仆不在,任莫慈不在,只有他在。沈云城当即便将暗阁中的祁天晴替代了床上的先生。又寻出了化尸粉,撒于真正先生的身上。如今,万事俱备,只待回魂丹一到,祁天晴便会成为周府的先生了。 而回魂丹又确实很快顺利的到达,沈云城亲手将丹药喂与祁天晴口中,看着她的鼻息越来越有力,心跳越来越正常,沈云城的心甚至都可以用激动来形容了。 “先生,您醒了?这回魂丹还真是神药啊!” 祁天晴望望眼前的沈云城,又看看家仆,便立刻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当下说了几味药,吩咐家仆去煎。家仆跟随先生多年,自然知道先生是要为自己补身,不敢怠慢,赶忙去取药煎药了。 支开了家仆,祁天晴便直接开门见山的道,“多谢你了,当年你说我救过你一命,现在你又救我一命,算是打平了。” “姑娘又何必如此急于撇清与我的关系?我救姑娘,不为报恩,只求心安。” “好一句不为报恩,只求心安。单凭这,我也该好好谢谢你。” “这自是我的选择,与他人无关,也无需姑娘说谢字。” “左一句姑娘,右一句姑娘,生怕别人不知道我的身份是吧?” “抱歉,先生。” 一阵沉默,看着祁天晴左顾右盼的眼神,沈云城猜出其为何如此,“你知道的,他不会在这里的。” “你知道我在寻他?” “恩,你最好记清一点,他是周府的奴隶,你是周府的先生,既同在一片屋檐下,又何愁见不得面?只是,即使见了面,你还是只能是先生,他也不会认你的。” “这些我都知道,用不着你来教训我!” “这倒有些像先生了。休息吧。你虽服了回魂丹,但元气已然大伤,相信不多久,将军就会亲自来瞧你,你,自己把握分寸吧。” “把握分寸,那你是否应该告诉我先生到底在周府扮演了个什么角色呢?”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将军很倚仗先生,先前破敌人的长蛇阵便是先生出的主意,可谓将军的左膀右臂吧。” “你说的可是辽军所向无敌的长蛇阵?” “正是。” “看不出,这先生还有些用处嘛!早知道,就该跟他学点什么的。”后半句话,祁天晴几乎是在自言自语,沈云城没有听明白,愣神的问了句,“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祁天晴沉思片刻,冷静的说道。 第二百五十三章 毁尸灭迹 沈云城不知自己该不该信任祁天晴的那句“知道该怎么做了”的话,但他着实也不太了解神秘的先生,论帮忙,确实也是有余心而力不足。看天命吧,祁天晴此次能因回魂丹捡回一条命,说不定还真的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呢。世事岂是人能料得准的? “我渴了,给我倒杯水来。” 沈云城一愣,这话也就祁天晴能说的如此理直气壮,怎么说也是他救了她,就算是与之前的事情相抵,也没理由用这般命令的口气说话的。 “还不去?” “先生只吃菊花茶水,不喝别的的。” 沈云城边说着,站了起来,去给祁天晴冲菊花茶水。 祁天晴一撅嘴,嘟嘟囔囔的说了一句,“长成那死样,毛病还不少!” 见沈云城回头瞪她,祁天晴假装无事的四处张望了起来,墙缝中露出的一个衣角却无意映入了她的眼帘,“咦?这是什么?莫不是这里有机关?” 沈云城此时正冲好了菊花茶,端着茶水杯往祁天晴这边走来,眼见祁天晴从暗阁的位置将一件衣服的一角给拽了出来,那衣服上面隐隐有斑斑血迹。这时,沈云城才记起,是他扶祁天晴出义父内院时秦漫修硬塞到他手里的,似乎还说了句让他暂为保存。 因急于要安排先生之事,沈云城也没太顾及这衣服,顺手就连祁天晴带那衣服一起推进了暗阁。如今祁天晴成功的取代了先生之位,而那衣服,他却忘记拿出来了。糟糕!刚刚任莫慈和家仆都在场的,他们应该没有注意到这小小的疏漏吧?应该没有,如果发现的话,肯定会提出疑义的。想着,沈云城便自我安慰式的深深的吸了口气。 “咦?这里有个暗阁?”祁天晴将衣服拽开来的同时,暗阁的门也同时打开,更让她好奇万分了。 “是。这是先生设置的。你应该也听说过,先生熟谙机关暗道的设计。” “你好像一点也不惊奇,莫非你早就知道?” “恩,几年前来的时候无意中见先生打开过。” “他倒也不避讳你。” 沈云城待说不然又如何将你和先生李代桃僵,交换的位置,又怕隔墙有耳,还是选择了沉默。 “这是谁的衣服?” 沈云城记得在内院中见秦漫修时他便是身穿的这件衣服,这衣服上的血渍估计就是当时他身上印上的。不知为何,沈云城又记起了在地下密室石墙门口处那具脸面向下的老者尸体,衣服,是他的。 或许该看看那位敢帮助秦漫修的老者是谁的,看他身边的篮子,应该是负责给关在地下密室的人送饭的。自秦漫修进密室,不过一日的时间,仅一日,就能让老者舍命相助,秦漫修也算个厉害的角色了。 可那老者是谁呢?为何会在地下密室?自己在周府多年,从没进过地下密室,也肯定从没见过那个老者,可为何,为何……沈云城的心没来由的疼了一下,却终不知是何原因。只是下意识的,赶忙把衣服一叠,揣入了自己的怀中。 “对了,他,你怎么处理的?”祁天晴一边指着自己的脸一边道,沈云城知道她在问先生了。 于是,拿出一瓶药来给祁天晴看,并道,“这是化尸粉。” “哈哈,想不到,你做事很干净利落吗!” 沈云城也不回答,只自把药又放回了原处。 “药别放回去了!”沈云城听着一愣,正不解祁天晴之意时,便听她继续道,“密室的人你都处理了吗?你可别忘了,沈韩是知道真相的人!” 是的,忙中出乱,自己差点犯了个致命的错误,用化尸粉弄没了先生,并不代表义父不会出面指证这先生是假的,眼下能做的,是能瞒一时是一时,当即,沈云城便拿着化尸粉再次前往了地下密室,使密室所有的人都消失,见到将军时,才有正当的理由对挡。 第148节 且说沈云城将化尸粉分别撒到了密室中的死尸身上,转眼间,一切都消失殆尽。微微叹口气,径直走向了最后一处,即密室石墙门口处,看着俯身朝下的尸体,沈云城也不知为何,拿着化尸粉瓶的手竟不自觉的抖动了一下。 是否,该看看这位帮助了秦漫修的老者是谁? 虽然沈云城知道看了也无甚意义,可强大的好奇心还是让他塞住了化尸粉的瓶口,伸手去将老者的身体慢慢翻动过来。 可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你在干什么?”沈云城抬头望去时,竟是任莫慈。 “任大人!” “你现在不应该是陪在先生身边的吗?来这里做什么?你怎么又会知道这里?”口气中俨然已有几分斥责与怀疑的成分了。 “回大人。是先生吩咐云城来的。他说,密室中的尸体一具也不能见天日,否则会对将军不利,于是给了云城这瓶化尸粉。这,已经是最后一具尸体了。” 一听是先生吩咐的,任莫慈脸上的怀疑明显减少了几分。是的,这密室中的人都是死士,都是不见天日的人。现在人死了,要是将尸体移动掩埋,难免会惹人非议。皇上本就忌惮周将军位高权重,将马军的权力分了部分与叶明心。今日也是如此,虽名来捧场洗尘宴,给足了将军颜面,而实则,实则是为了什么呢? 任莫慈至今也没猜透皇上此行的目的是什么,但他知道,从今日起,恐怕将军会更加快步伐致力于他的“大业”,那在完成这份大业前,在朝廷上,像这种会引人口舌的事情当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不如没有事了。 “还是先生想的周全,都处理了吧!” 在任莫慈的催促下,沈云城放下了还没来得及看清面目的老者,洒下了手中的化尸粉。连最后一具尸体,也霎那间烟消云散了。 之后,沈云城又随任莫慈回到先生住处。在路上,他问起义父的情况,任莫慈只简单的说了句,“还是昏迷不醒。” 再见先生时,她正在喝家仆煎好的药。喝完了药,祁天晴便摆了摆手,家仆知趣的退了下去。 “让先生受惊了。先生现在可是好些?”任莫慈恭恭敬敬的向先生敬礼问道。 “将军呢?”祁天晴记得密室中先生的声音,现在可派上了用场,一副粗哑的嗓门,着实连沈云城都暗自赞叹,真是太像了。 “先生莫怪,将军现在陪在万岁身旁,不得离身。但将军一知先生受伤,便心急如焚,屡次催问先生情况,将军对先生之心,日月可见。” “沈韩呢?” “回先生,沈大人,还在昏迷中……” “哼!”祁天晴一听沈韩,便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在床上转过头去,不理任莫慈。 “先生莫要生气,属下敢问一句,先生和沈大人是如何……?” “如何这般狼狈?哼!你去问沈韩吧!他最清楚!” “这……是否,先生和沈大人之间有些误会呢?” “误会?我可不敢当!再误会,我的这条命还不知得见阎王几回呢!” “先生……”任莫慈见先生一提沈韩便气成这个样子,更印证了他的猜测。是沈韩要杀先生,而先生心有不甘,又用毒药伤了沈韩。而导火索,估计就是秦漫修了吧,或许,他二人知道了秦漫修的秘密? “先生,云城虽不知先生与义父之间究竟遭遇了何事,但现在先生无恙,还请赐予解药,毕竟先生与义父同为将军出力,自家人彼此相伤,终归是不好的。” “哼!这话你留着对你义父说吧,他要是也知这个道理,就不会用他的夺命剑对准我的心脏刺了!” “先生,您说沈大人用剑杀您?”任莫慈虽早猜出有此可能,但在听先生亲口说出后,还是遮掩不住脸上的惊讶之色。 “不然还有谁这般大胆,会来杀我?我这次大难不死,全靠皇天相佑,将军慷慨施药。本应誓死效忠将军,以报救命之恩的,但若有沈韩在……就恕我老儿对不住将军了。” 点明了他和沈韩不能共存于周府之中,任莫慈倒有些为难了。 “先生千万莫如此,您知道将军是仰仗先生的。待沈大人醒来,定让他前来负荆请罪,只请先生以大业为重啊。” 大业?祁天晴心中一顿,是什么样的大业呢? “免了!负荆请罪,我可不敢当!”祁天晴说着又气愤地把头侧向了一边。 “先生,属下知道您现在正在气头上,但是,国家大业和个人恩怨,孰重孰轻,先生是聪明之人,想必不会不明白这点道理吧?” 怎么听着,倒有几分威胁的意思呢? 祁天晴也非笨人,既然对方给足了她的面子,这沈韩又不得不救,那就…… “也好!任大人的话我是最信的过的了。将军待我恩重如山,对我有知遇之恩,我自不会有负将军。至于沈韩,我也不求他给我负荆请罪,只让他亲自来与我赔礼,以茶代酒敬我三杯,此事,就作罢了!” “先生大义!属下在此代将军多谢先生了!” 哼!能代替周可说话的人,此人定是非同小可!祁天晴想到此,不由的又多看了任莫慈几眼,长得倒是一副忠厚老实的模样,就不知心里是否狡猾的跟狐狸一般? “先慢说谢。我还有一事要问。” “先生请讲,属下若知,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关于秦漫修。” “他?” “是,是他。我要见他。” “先生,恕属下无能,现在,先生是见不到他的。” “哦?这又是为何?” 第二百五十四章 所谓大业(上) 面对先生的疑问,任莫慈顿了顿,言道,“他,正在受刑。” 祁天晴的身子立即便是一僵,“什么?”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在密室中见到秦漫修的时候,他已经浑身血污了。现在还要受刑,他能受得了吗? “正如先生听到的,他在受刑。” “为什么!”祁天晴情不自禁的冲口而出,可激动的声音连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知道,自己失言了。 “为什么?”显然,任莫慈不是笨人,先生应该是站在将军一边的,可现在的先生,却似更关心秦漫修的安危呢? “我是说,他的事情不是我负责吗?为什么不经我允许便动刑?” “先生原来是在气这个。恕属下斗胆问一句,先生可是从他的口中得出了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有价值的信息?估计说的就是蛋形玉坠儿的下落了。不行,怎么能轻易告诉这群混蛋!想着,祁天晴叹口气,摇摇头,任莫慈便知先生也是无功了,这也是在预料之中的事情。于是继续说道,“既这样,他受刑便是更加应该了。” “怎么讲?” “如此,他所犯罪条至少有四。其一,他私逃出府,累先生错过刺客。其二,拒不交代实情,累将军不能顺利进行大业。其三,由于他的挑拨,先生与沈大人发生误会,以致兵刃相见,险些丧命九泉。其四,拒绝为万岁爷抚琴,犯了欺君之罪。” “万岁爷让他抚琴?” “是的。胡副将将他擒住要送入石牢之时,却被万岁的随军发现。因万岁爷之前就有让其抚琴助兴的御命,因此才没有直接送入石牢,而是交予万岁处置。谁知万岁爷问他话时,他反诬沈大人昨日就将其私押周府密室,并对其施以私刑,因其左臂与双腿皆骨折过,无法为万岁抚琴。” “然后呢?” “皇上派人查了他的左臂与双腿,发现骨头均已接好,又问沈韩,得知现在正在病中,当即龙颜大怒,本应治他欺君之罪,但因今日是将军洗尘宴会,不宜杀人。又因他已重伤,才只命人打他三十大板,已是对他极好的了。” 这个该死的皇上!祁天晴在心中诅咒着,可口上却不敢说,只闷闷生气。而此时,沈云城却插话道,“胡副将是将军夫人的亲兄弟,他说的话自然有分量,皇上定会信任无疑的。” 将军夫人的亲兄弟?啊!肯定是这姓胡的胡言乱语,说沈韩已病了许久,自己方才擒到的秦漫修,再把秦漫修受伤的原因都归结到那刺客身上,他们反成了间接的受害者!真是够卑鄙的了! “四条重罪,才三十大板,万岁爷果然不负这仁君的名号。不过,此事我可不会就此罢休,打完了,就算拖,也要把他拖来见我!” 任莫慈知道先生睚眦必报,现在不能对沈韩发威,自然会将怒气牵到秦漫修身上。于是,当下也不多说什么,只提醒了一句,“还请先生以大局为重,现在,还不能要他的性命。”便领命离去了。 大业?大局?祁天晴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到底是什么,但却问不出口。再看沈云城,也是一脸茫然,也对,连地下密室的存在,还有秦漫修的回府沈韩都瞒着沈云城,什么大业,大局之类的,沈云城自然更没有知道的理由了。 “周府里眼睛多,嘴杂,先生小心行事才是。” “这你别唬我。他之前跟我说过这个先生,这个院落,恐怕除了那个家仆,其他人,没有我的同意,谁敢轻易踏入此地半步?” “他倒是对先生了解。” “说起那个家仆,你可知道他的底细?” “不清楚。只知道是先生带来的。” “不行,不能留他。你去林府趟吧,想办法把林雨薇带来,就让她,做家仆吧。”说着,祁天晴便贼贼的一笑,多年的气,终于可以有机会出了。 “什么?不行!你一个已经让我头疼的要命了,还要再带进一个人来!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最好是出去,离开这周府,而不是让更多的人进来!” “重新获得新生的先生突然消失,你觉得这位将军会就此罢休吗?难道你不觉得,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他们在计划的所谓大业,是什么吗?” 说不动心是假的,在连连听到大业这个词的时候,沈云城感觉自己的血都凝固住了。显然,这个大业不像是为大宋王朝着想的词,不然说“报效朝廷”岂不更好?如果不是为大宋王朝的大业,那……岂不是……沈云城赶紧打住了自己的遐想,但是,这个想法却更坚定了自己的选择。他要帮秦漫修和祁天晴,他要离开周府。 “好了好了,你有空还是想想怎么拖住你那位大小姐吧。别有事没事的就让她为难他,我还想让他在这里多呆会儿呢。” 沈云城停顿了半刻,半晌说了一句,“她的事,这周府里没有人做的了主。” 沈云城也离开了,听说秦漫修被打了三十大板之后,已经昏迷不醒。由于将军吩咐了一句,还带他去原先的地方,胡副将领会为将军命令带秦漫修去他最先来周府时所在的地方,便直接派人把他横拖到了马厩之中。 依旧在马厩以身偿债的叶子奇见到一个浑身血污的人被仍到自己的旁侧时,骇得连心差点没跳出来。鼓起了好大的勇气,过去看时,才勉强认出此人竟是秦漫修。一试鼻息,竟还有些气息。害怕的心被怜悯取代,可是,说起怜悯,他又有什么资格怜悯别人! 在漫修迷糊的喊了几声“水”之后,一股清凉进入口中。好清爽、好珍贵的水啊!漫修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眼前看到的,竟是模模糊糊的叶子奇。 “谢……咳咳……” “好了,不能说话就不要说,这才几日不见,怎么成这般模样了!” “他们,可能要害叶大人……”漫修强忍着疼痛,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这是在地下密室中听沈韩与先生对话时猜出来的,皇上吩咐叶明心掌管了马军的部分军务,叶家现在除了叶子廉和叶子奇这两个后代不太争气之外,在朝廷上下可谓如日中天。这显然触及了周可的利益,叶家既成了他的绊脚石,那他就会用专门处理绊脚石的方法去对付叶家。隐隐听到先生说“除掉叶家,也是将军大业成功的一步”时,漫修便猜出,周可可能又要故技重施,用对付自己父亲的方法对付叶家了。 “你说什么?”叶子奇显然听到了这几个字,他虽然曾很不盼叶子廉好,甚至想取而代之,但从没想让叶家不好过,怎么说,他也是叶家的二公子。即使父亲恼火赶他出了家门,他的身上流的还是叶家的血。 若是之前,要是听到有人会害叶家,他肯定会狂笑不止。可是,经历了这许多,又亲眼得见有人暗杀叶子廉,那这个消息的可信度便是极高的了。他们,他们是谁?周家的人吗?自己要如何通知叶家的人小心防范,不被“他们”暗算呢? “原来在这里,让我好找!”是任莫慈,旁边还跟着王叔。 叶子奇之前还是叶家二公子的时候曾见过任莫慈一面,他是跟在周可身边最贴身的副将之一。看他正往这边走,叶子奇赶忙背身扔下了舀水的破碗,并从地上摸了一把泥,胡乱涂到了脸上。身份卑微的他,再加上这幅尊荣,恐怕任莫慈不会认出他了吧。 果然,任莫慈走到马厩前,只瞥了他一眼,便将注意力都放到了秦漫修的身上。 “还真是个贱骨头,伤成这样,这么快就醒了。大人,要不要再打他一顿,要不,干脆杀了,省得给周府添乱!”王叔奉承的说道。 “恩?”任莫慈的眼一瞪,王叔便知自己的马屁拍错了地方,看来,任将军,还是小姐,都是不愿杀他的,可是,为什么呢!就因为他是得过皇上御命的奴隶?这算什么理由! “给他洗洗干净,带他去先生那里。” “是。大人吩咐,小人这就照办。敢问大人,还需要给他件新的衣裳吗?还是就这样……” “王叔,他平时不穿衣服的吗?” “一个贱奴,自然主子怎么安排,他就得怎么服从。” 不知为何,听到这话后任莫慈的眼神中迅速闪过一丝哀愁,或许是想到了之前的许多是是非非,或许是真的出于对于一个想做人又不能是人的同情,但为了大业,也只有将哀愁这样无用的情绪压到心底,谁让,他是秦威的儿子呢! 第149节 “穿上吧,先生看着不顺眼自会再做安排。” “是,小的这就去安排。” 任莫慈吩咐完便离开了马厩,王叔又抓紧了机会让叶子奇效力,为秦漫修洗刷干净。而从未干过伺候人工作的叶子奇,一边给秦漫修撕去那粘在血肉上的布条,听着漫修忍痛的闷哼,一边在口中骂道,“娘的,我上辈子肯定是欠你的。堂堂的一个富家公子,却要来服侍你这个恶心的东西,真是倒了八辈子邪霉了!” “上辈子欠我的,怎么就倒了八辈子的邪霉呢?” “他娘的,你还敢说!信不信我抽去衣服条的时候,顺便把你的筋也抽了去!” “咳咳……你认识,什么是筋吗?” 叶子奇当即一愣,随即知道漫修在说话耍弄他,恨恨的手下一使劲,害的漫修忍不住疼的叫出了声来。 第二百五十五章 所谓大业(中) “哼,看你还不长记性!记得,在别人屋檐下,有时不得不低头的,否则受苦的就是你自己!”叶子奇提了一桶水,浇在了漫修的身上,冬日的严寒再加上冰冷的井水,使得漫修不由的打了个颤,不过,由于寒冷的缘故,之前的疼痛倒似减轻了几分,稍微呆了会儿,只觉身上有些火辣辣的感觉。 “好了没有?”王叔在一旁有些不耐烦了。催促道。 “好了好了,这就好了。只是衣服……” “他娘的还有衣服,你到针线房去取吧,就说给这奴隶穿的。” “好……嘿嘿。”叶子奇口上答应着,却忍不住自己偷笑了起来,而笑声恰好能被王叔给听到。 “你小子笑什么?” “没,没什么。” “你是不是又想挨鞭子了?” “没,没有。” “那还不快说!” “这……其实…….” “快说!”说着,王叔便要从腰间去抽软鞭,叶子奇一看他要动真格的,立刻急急的道,“其实没什么,就是听说小翠新调入了针线房,她可是长得蛮标致的……” “你这混小子!……什么?你说谁调入针线房了?小翠?……那什么,你看你洗的,又流血了,一会儿让先生见了准又要发脾气,这不是有药的吗?给他涂上点,劳烦你王叔我一趟吧,去给这个下贱东西拿衣服!一个低贱奴隶,还穿什么衣服……”王叔口里嘟囔着,脚步却急急的已经往马厩外走了。 “嘿嘿!”看着王叔瞬间消失的背影,叶子奇笑了出来,漫修的嘴角也扬起了一个微笑。 “看不出你还真行,连王叔这样的人物都能被你指使动。” “你没听说过英雄难过美人关嘛!有美人在,哪有英雄能挺得住的?” “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只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又没说过不了美人关的都是英雄。”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好歹还是跟美人挂挂钩的,你这样的,直接跟英雄绝缘。” “我终于知道,什么叫做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了。” “好了好了,咱们要争以后有的是机会。言归正传,你知道的,我特意支开王叔的意思。” “我也是只听得只言片语,隐隐的听他们说起什么大业来,什么叶家是毒牙,想来绝非什么好事,最好是有所防范,有备无患。” “是周可?” “我怎么觉得,不止他一个人呢?……先别说这些了,你能出去,先出去再说。” “可是,要怎么出去呢?” “你可听说过胡副将这个人?” “听说过,他不是这周府夫人的亲兄弟吗?怎么了?” “此人胸无点墨,却好大喜功,还有个致命的缺点,就是好赌。” “你说这些与我听作甚?我是想问……” “你不还了这笔账,又怎么出得去?” 叶子奇听漫修如此一点,立刻了然。 “要赢他?那还不简单!我可是赌场的老手!可是,我连接触都接触不到他的。” “我听说,他养了只宠物狗,十分珍贵,甚至胜于他的妻妾。你想,一旦狗丢了的话,他一定会发了疯的去找,如果你帮他找到的话,是否就有能接近他的理由了呢?” “恩……可那么珍贵的狗,怎么会丢呢?你该不会是想……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开始还以为你只是倔强,不听管教,现在发现你比我想象的要坏,比我还坏!” 漫修的额头上依旧流淌着水滴,也不知是刚才洗澡时的水滴未干,还是因叶子奇的这几句话流出的冷汗。 “话已至此,其他的就看你的了。” “好!我也等你的好消息,不对,是等狗的!” 漫修脸上的水滴再次流下,怎么听怎么像叶子奇在转着弯的骂他,算了,自己也没少数落叶子奇,算是扯平了吧。想想,不由莞尔一笑,从来,他就没想过自己能和叶子奇这般说话,还是在别人家的马厩之中。 王叔取了衣服回来,如果不是强忍着,嘴角上的口水就要流下来了。说话时也心不在焉,扔下衣服便又陷入刚刚的美好之中去了。 叶子奇撇了撇嘴,拿过衣服给漫修穿上。而所谓衣服,无非也就是件没袖儿的短衫,和一条刚刚过膝的半裤,鞋子却是没有的。就这,还是任莫慈有言在先,王叔不想因此获罪先生,才给他取来的。 “走吧。你,拖着他!” 王叔最近是越来越懒了,不过也是,既然手下有人可以指使,为何放着资源白白浪费呢?从马厩到先生住处,可是段不近的距离那!何况还要拖个大活人,谁让秦漫修的腿骨刚刚接好,又受了重刑,根本无法行走呢? “你,这么沉啊!”叶子奇拖了一下,竟差点摔到一旁去。 “是你自己没力气,还赖我!” “好小子!你……” “好了,不要争了!真他娘的没用,拖个人也费这么大事!看我怎么弄的,学着点!”说着,王叔找了根粗绳子绑住了漫修的双手,又将粗绳子的一端背在自己的肩上,像前拖去。果然,很灵验。 “你来吧!”想王叔也不会这么好心,叶子奇只得接过他手中的粗绳子,可是见漫修只被拖了这么十几步远的路,双手的手腕处便被勒出了血印,有些心下不忍,边说着“娘的,我就是上辈子欠你的,真是倒了八辈子邪霉了!”边过来不出声色的给漫修松了松手上的绑绳。 见到漫修对自己微笑了一下,叶子奇的面部立即僵硬了起来,回头仿照王叔的样子,背着绳子向前走。 整治奴隶,周府的人见的早已习以为常,也见怪不怪了。可本打好算盘要被带到先生处,有祁天晴照应着,可以休养几日,再找机会将胡副将的宠物狗偷出来,给叶子奇创造机会的秦漫修,却在半道上被周欣然的贴身丫头莺儿截了下来。 一句“带他去小姐那里”,让秦漫修的心凉了半截。 是,自己疏忽了周欣然的存在,自己是从周欣然手中逃脱的,可回来后,受了先生的打,受了沈韩的打,受了万岁爷和周可的打,独独没有受到周欣然的惩罚。她,是最不可能放过自己的人,怎么,计划中就偏偏忘了她呢? “莺儿姑娘,刚任大人来吩咐,可是要求带他去见先生的。” “我不管,这是小姐的命令。莫非你连小姐的命令都敢违抗吗?你可别忘了,你今日的地位是谁给的!” 王叔怎么能忘这知遇之恩。他本就是陕西街市上的一个地痞,却因调戏周欣然当时的贴身丫鬟小冰,与周府的家仆起了冲突,还将人打伤。本被官府拿住要问刑治罪的,可周欣然听闻其会些功夫,力气又大于常人,便让官府消了案,并将其收为己用。自后,他便是小姐手下得力的帮手了。 可是,这先生的地位在周府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又是个睚眦必报之人,他哪里敢得罪! 现在先生要秦漫修,小姐也要,他该怎么办呢? 不管了,反正有事先生也会直接找小姐,找不到他的头上来。更何况,小姐才是周将军唯一的血脉,再敬重他先生,毕竟也是外人。自己又是得小姐提拔至此,怎么说,也得偏小姐些才是。 当下,王叔回头吩咐叶子奇道,“带他去小姐处。” 不只漫修,连叶子奇的心也是一沉。谁都知道,秦漫修去了周欣然处,十有八九是要遭殃,他们刚刚还计划着要怎样对付胡副将,出去给叶家报信的,这样一来,岂不把一切计划都打乱了? 真是计划不如变化快!莫名的,因为半路上杀出的这个程咬金,秦漫修被带到了周欣然的住处。 王叔给周欣然见了礼,周欣然连理都没理,直接让其退下了。 叶子奇放下手中的粗绳后,也不敢多呆,只回望了一眼秦漫修,脸色沉重的随王叔离去。 勉强爬起来跪在地上的秦漫修一直低着头,牙齿却不自觉的又咬到了下唇上,不能让她再对自己用刑了,他还想多活几日。 时间好似静止了一般,屋中除了莺儿给周欣然泡茶时发出的倒水声外,一切都是静悄悄的。水声,在此刻显得格外刺耳,连莺儿几乎都屏住了呼吸,大家似乎都在等待着周欣然的爆发,这次究竟又是什么呢? “你不想知道洗尘宴上,你昏死过去后,发生过什么吗?” “小姐想要漫修知道?” “恩,与你有关的。” “恕漫修愚钝,还请小姐赐教。” “皇上说,谁的奴隶就该归谁管,你是登记在我名下的,不是周府。” 漫修心下一惊,这话不就是在告诉他,他之后只归周欣然一人管,连周可都无权私自动他了吗? “不想说些什么?” “但凭小姐吩咐。” “呵呵,我可吩咐不了你,否则,你又怎会主动与那刺客逃了去呢?” 主动……心凉了半截,她到底还是看出来了。对的,她也是会功夫的。 第二百五十六章 所谓大业(下) “呸,你这下贱东西,小姐也是你叫的?”一旁的莺儿打破了两人的沉默,装腔作势的朝漫修大喝道。 “主人恕罪。主人误会了。漫修哪里敢逃,更何况,一个奴隶,就算逃到天边,也能被抓回来的。而抓回来,就要任主人处置,漫修还不想死。” 周欣然一听漫修立刻改口称她做“主人”,不禁“呵呵”的笑出了两声。好似就在迎春楼那日,漫修还指名点姓地骂她是“恶妇”来着,今日,竟又恭敬地叫做“主人”了,还仿佛完全没有那日之事一般。秦漫修啊秦漫修,你越是这样,我越能放过你吗? 而漫修虽然低头看不到此刻周欣然满脸的算计之情,但凭那呵呵的一声笑,便知并非好事。现在几乎所有的人都把他当靶子,他再不自救,不就真成蜂窝了吗? “主人明鉴,漫修句句实言。” “呵呵,是吗?你不是主动逃……那是否应该说是主动救才对呢?” 漫修的心更是一颤,她连自己主动救的谢斌都看出来了?那自己的功夫看来是真差到一定地步了,要让袁叔叔知道,还不得伤心死。 “怎么?是不想解释,还是无法解释?” “主人明鉴,漫修万没有这个胆子的。” 第150节 “你没有胆子?呵呵!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主人明鉴!” “那你倒是说说,为何我折回去的毒镖却是不中?即使不中他,也该中在被拿来挡毒镖的你的身上吧?可我为何,看不到你二人任何人受伤,却从我眼皮子底下全身而退了呢?” 她折回去的毒镖?漫修心中大惊。先前见谢斌射出的毒镖返回,只当是先生用意志力控制住了毒镖的走向,想不到,竟是周欣然!难怪她当时稳坐泰山,临危不乱,原来早已胸有成竹,无论如何,那刺客都不可能得逞的,更何况还有沈云城的保护。也难怪先生在沈韩出手时,躲不开他致命的那一剑了。 “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很能说的吗?” “漫修没有那个胆量,敢在主人眼下救一个刺客;也没有那个理由,漫修自身都难保,跟那刺客又是初次相见,没理由救他死活;更没有那个能力,漫修所谓的功夫,都是在军营中学到的,姚田便是漫修的队长,漫修的功夫都是姚田手把手教会的,主人不信可以去问他。”事到如今,只有死撑了,一旦承认,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姚田?哦,我倒忘了他。他倒真教出个好徒弟来,伸手居然可以这么敏捷。” “主人谬赞,如果真的伸手敏捷,就不至于会被主人擒住做奴隶了。” “哈哈!你这伶牙俐齿,一点也没变啊!说吧,你跟他出去后,都谈了些什么?为什么不跟他走?你知道的,就算你有心要走,虽然最终也会被抓回来,运气好的话到底还是能逃几日的。你难道不想利用这几日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回主人的话,那刺客以为漫修是主人的身边人,才将漫修擒拿而去。可见到漫修身上的奴字后,才知漫修毫无用处,也不多浪费时间,丢下漫修便独自离去了。后来遇到沈大人搜山,就被带了回来。实在是没有与那刺客有过什么交谈,主人明鉴。” “接着说。” 漫修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什么叫利用这几日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难道周欣然觉察出什么来了?本想避重就轻的说说,蒙混过去也就罢了,想不到她还这么执着,非要刨根问底不可。 “漫修不想当逃奴。” “就这么简单?” “是的,就这么简单。” “那沈叔叔和先生为何要将你关入地下密室?据我所知,能从地下密室中活着出来的人,到现在为止,唯有你一个。” 错,还有祁天晴。可漫修此时却不敢如此对答。只得照实说,“回主人,是因为漫修的父亲。好似父亲离开军营时还带走了件什么朝廷的赐品,他们以为父亲死了,自留在我身上,便问我来要,其实我也是不知道的。”反正周欣然总会知道的,倒不如他现在主动说出来。 “哦?我说爹怎么那么关心你,原来是这样……说起你父亲来,我倒还有话要问你。” 一听说这话,漫修心里不禁一惊,但还是稳了稳情绪,缓缓说道,“主人请问。” “你去陕西秦凤路的军营,可是为了给秦威翻案?” “漫修不敢。” “这么急于否认,那看来是真的了。那你去宫中,也是为了找机会给他翻案了?……万岁爷可是承诺过只要你能证明秦威是无辜的,便赦了你奴隶的身份,还还你一个说法的,你来周府,一方面是迫不得已,一方面是否又是因为这个原因呢?” “主人……” “你无需急着否认,那日夜探周府触动先生机关的人应该也是你吧?你根本从来就没甘心过。” “……” “秦威,与我父亲原来同属一个军营,还是他,提拔我爹从一个士兵到副将的位置的……但是你爹,又是我爹亲手杀的,你,心里一定很是记恨吧?” 漫修不知该如何回答了,周欣然说的都是实情。可是现在不否认就代表着承认,而承认的结果是很可怕的。 “主人误会了。漫修岂敢存非分之想?不过就是主人的一个奴隶,连个人都算不得,又哪里敢存什么记恨之心呢?” 周欣然审视般的看了看秦漫修,恭顺如他,可为何总觉恭顺的表面下,隐藏着其他的情绪呢? “你想找出证据来,证明秦威是无罪的,那有罪的人自然就是我的爹爹,你觉得,有这样对立的立场在,我不会放过你,你才不敢承认的是吧?” “主人确实误会了。漫修不敢。” “你敢与不敢我会不了解吗?当年火烧欣园,我可是听说是你的杰作呢!” 漫修心里一惊,也对,当年欣园那么多双眼睛,谁敢保证自己放火时没被某一双眼睛看到报告给周欣然,她虽在朝堂上说是牧兰之的所为,却根本没去深究,可见是其知道深究也没有结果的。 “你放心,你不触及我的底线,我也不会过分。你该感谢当今的皇上,我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竟然几次三番的有意要留你性命。既然他要留,我们身为臣子的,没有必要与天子作对,你就乖乖的做你的奴隶好了。” 漫修又想起了“大业”一说,或许连周欣然都是不知道的。而能知道的途径,暂时能想到的也就只有通过那位假先生了。 “莺儿,弄好了没有?” “回小姐,早就好了。” “给他喝下去吧。” 当莺儿端着一杯不冷不热的东西走到漫修面前时,漫修才知道刚才莺儿一直在弄的,不是茶,更不是给周欣然喝的。 看那黑乎乎的样子,肯定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漫修毫无预警的皱了一下眉头。 “你放心,这只是哑药,喝下去不会有一点疼痛的。” 哑药?不让他再说话了吗?就说这位周家的小姐没有那么好心,今天的一番话无非是在试探自己,也在警告自己,幸好自己的回答无可挑剔,否则现在喝下去的恐怕不是哑药,而是死药了。 漫修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接过哑药,一口气的喝了个见底。反正,毒药对他是一点作用也不起的,倒不如借此机会打消点周欣然的疑心,也好方便其在周府里的行事。 “沈云城!” 一听小姐呼唤,守卫在门口的沈云城连忙进门见了礼。 “把他的双手弄残,但不要影响劳作。” 周欣然平淡的话语,可不能不让沈云城大惊。 “小姐…...” “怎么,跟他呆的时日久了,也犯同样的病了?那好,莺儿,再告诉他一次。” “小姐说,让你,把他的双手弄残!只不要写字就行,不要影响劳作。” 不要写字……不能说话……周欣然这是在防他什么?怕他知道什么秘密告诉别人吗?可他目前知道的,也就是周欣然会用意志控制兵器,这点很有威胁力吗? 漫修很是不解周欣然的做法,却乖乖的伸出双手至沈云城的脚下。弄残,这双手到底是跟错了主人,在百花馆没被一截截的丢了手指,在这里还是没脱了残废的命运。上辈子自己是不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要这辈子这样来恕罪…… “小姐,可是……” “你要是想去照顾你义父,我不反对把你换走。”周欣然已经在下最后的命令了。无奈,沈云城只得低下身来,用手拿捏住漫修的手骨,毁了这双修长漂亮,甚至能弹出天籁之曲的手,实在是可惜,太可惜了。 沈云城犹豫了片刻,算准了分寸,这一招下去虽然能让漫修手骨断裂,却也能立刻接好,但前提是周欣然不会亲自验伤…… “还不快动手?”周欣然也饶有算计的盯着沈云城看,唉,天命了,秦漫修,对不住了。 而就在沈云城刚要动手之际,门突然大开,随着先生大喝一声“住手!”,漫修的双手再次逃过了一场厄运。 “先生?任叔叔?”映入周欣然眼帘的不止是先生,还有推着他过来的任莫慈。 “小姐,这人交给我们吧。” “任叔叔,今儿皇上说的话您不是没听到吧?” “云城,莺儿,你们先带这奴隶下去。” “慢着!人是我的,任叔叔,爹虽待你如亲兄弟,也没让你来抢人吧!” “小姐,此事事关重大,不是儿戏。” “好啊,那任叔叔你就说说看,到底重大到什么地步?那件朝廷的赐品,就那么重要吗?更何况,他没有!” 任莫慈的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周欣然连朝廷的赐品一事都知道?谁告诉的她?秦漫修? “是他说与你听的?” “您不用管谁告诉我的,总之,今日不给我个说法,人你们是绝对带不走的。” 任莫慈的脸上有一丝的顾虑,可先生一见,却说道,“你既是将军的女儿,告诉你也无妨,可他们……” “你们先下去吧。”周欣然一挥手,莺儿便自觉的退了下去,沈云城也带着漫修往外走,却又立刻去而复返。 只听屋内传出任莫慈的声音,“那是朝廷的兵马分布图,有了它,我们才能更好的配合辽和西夏,三面夹击宋,一举夺了这大宋朝赵家的江山。” 而这,就是所谓的大业吧。 第二百五十七章 云城异心 “什么?这不是造反吗?爹爹已身居二品马帅的位置,他还不满足吗?”一听此言,周欣然反应式的大喝了起来。 “小姐小声些,若不是小姐步步紧逼,今日我也不会将这等大事说与小姐听的。做二品的官固然是好,可小姐没见现在的皇上处处防范将军,面上敬重,实则暗中吩咐包拯和叶子廉等人在查将军,还让那叶明心占了马帅一半的指挥权,不是削权又是什么?此时还坐以待毙,无异于等死啊!” “爹爹行得正,坐得端,还怕那几个鸟人查吗?莫不是,莫不是……他真的诬陷杀了秦威?” “小姐切勿听信谣言。将军,将军不会的。” “不会?还是你不知道?” “秦威是我和将军一起去追的,他死有余辜。” “死有余辜?!他是不是死有余辜不关我的事,我只知道,你们要是怂恿爹,继续这样下去的话,总有一天,我们,会全都死无葬身之地。” “小姐不要说这般丧气的话嘛,有我在,准保将军马到成功。”是先生的声音。 “我现在终于知道爹为何如此器重你的原因了,你能帮他成就大业。可是,你就没想过,万一功败垂成的那一天,你死是小事,我爹,可是从一个普通的士兵拼命坐上的这个位置,一下子,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眼中的小姐素来是傲骨冲天,今日一见,怎净说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言语!” “你们走吧。今天你们说给我听的,我会当做没有听到。我不会干涉你们的事情,也绝不会支持你们。你们,一切都好自为之吧。” “小姐,那人,我们可以带走了吧?” “人?秦漫修?” “是。” “先生是个聪明人,这个时候,换谁,都不会说什么的。” “所谓世事难料,没到最后一刻,谁又能下得了定论呢?只要小姐高抬贵手,将人让与我即可,我自有办法让他开口。” “看来我说的话先生还是没有听懂,我说过,你们的事情我一点也不知道,又何来让人一说呢?更何况,他现在已经哑了,又如何开得了口呢?” “什么?他哑了?” “那不是吗?药还是先生给配的呢,说是,无解!” 屋内一阵沉默之后,就听先生平稳的说道,“任大人,这是沈韩的解药,此事我不管了!”之后就听房门一摔,先生率先气冲冲的走出屋来。 “先生!”任莫慈哀叹了一声,也紧紧的追先生而去了。 一直躲在暗处的沈云城和秦漫修彼此对视,正要离开时,却听得门口处传出周欣然的声音,“躲了这许久,也该现身了。” 沈云城和秦漫修当即大惊,但沈云城还是留了个心眼儿,手一按要起身的秦漫修,自己率先现身了。 第151节 “小姐恕罪!” “听到这么精彩的对话内容,如果我是你,一定会好好考虑一下自己的生死问题了。” “小姐,云城本想保护小姐的,没想到……” “你无需解释。我既没有揭出你来,就不会把你怎样。怎么说,你也是沈叔叔的义子。” “小姐……” “你是想问,我怎么知道你在这里的?” “这……” “想不到你还没有秦漫修聪明,我既然能用意志力控制兵器,自然是对兵器极为敏感,你手中的剑日日跟随于你,你又日日跟随于我,我如何不知?” “原来小姐早就知道云城所在,云城自作聪明了。” “这件事情,你早就知道?” “云城也是才知。” “他们可真保密,连你也瞒了。不过也好,对你,是件好事。” “小姐既然反对此事,为何不阻止将军?” “他虽然是我爹,但从小到大,我就没记得他跟我说过几句话,从来都是冷着脸……他决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改变。” “小姐也在担心将来祸及周家?可现在知情不报,将来,将来如果东窗事发,不一定会不牵连小姐的。”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如果皇上真的有心要除我周家,这上上下下,哪有一人可以逃得过?爹,走了步错棋啊!” “现在去劝,还为时不晚。” 周欣然没有接话,反而对沈云城说道,“去,继续你刚才未完成的事,秦漫修的双手!” “小姐,您这又是何苦呢?他,不已经是您的奴隶了吗?” “照我说的做吧,我自有我的道理。” 沈云城默默的转身而去,见到秦漫修后,更是一声叹息。 “你都听到了?” 漫修点点头,低头看看自己修长的双手,苦笑了一声。 因为这一声笑,沈云城却是大惊于色,“你,没哑?” “我自小被蛇咬过,早就抗毒,哑药对我一点作用也不起。”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喝药时一点也不害怕。” “就算是变哑,也没什么害怕的。” “可现在……” “向你打听个人,应该也在这周府里的。” “谁?” “刘霄。” “刘霄?”沈云城的瞳孔不自觉的张大开来。 “是,今年二十有六,据说他右肩的后侧还有一条疤痕,他的父亲叫做刘望的……沈云城,你,没事吧?”看着沈云城的神情越来越奇怪,开始还在描述刘霄信息的秦漫修不禁面露担心之色。 “没,没什么。你,你为何打听他?” 漫修看看沈云城,略有所思的说道,“你还记得地下密室吗?密室中有个老者的……” 沈云城想起了密室门口那具面向下的老者尸体,因为任莫慈的突然出现,他没有看清老者的样貌。心,好乱。 “你说地下密室的那个老者叫做刘望?” “是,沈韩杀了他。他因儿子被威胁,在那个地下密室装哑巴二十载,我给你的那件衣服便是他的,说见到他的儿子,一定转交给他。” “二十载,二十载……” “沈云城,你……” 秦漫修没再说下去,只眼睁睁的看着沈云城落寞离去的背影。 屋内,沈云城怀抱着秦漫修给他的那套带血的衣服,愣愣的坐在屋里的一角,黑暗,静寂,陪伴着无尽的感伤。 “父亲!”半晌,才从沈云城的口中挤出两个字。 当年,六岁的他是记事的,父亲与母亲因为秦威的事吵架后,他就随着母亲离开,再也没有见过父亲。由于母亲至死都觉愧疚秦威,也不许他寻找父亲,二十年来,他都是孤独一人度过的。想不到,父亲,他的亲生父亲,竟比他还要孤苦,是在地下密室过得二十载。到死,到被他的义父沈韩杀死,也没能再见他一面,还是他,亲手将父亲的尸体化为乌有。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紧握着衣服的手又紧了几分,突然一个黑影闪进屋中,沈云城以最快的反应将衣服藏到了身后,定睛看眼前,竟是义父沈韩。 是他,利用自己威胁父亲,是他,亲手杀了父亲,而他,却是救过自己,教授自己功夫的义父! “义父!” “这么黑,怎么不点灯?” “是。”沈云城镇定了下情绪,下意识的回头看看,藏的衣服并未露出马脚,便去点灯。可等一转身的时候,沈云城不禁倒抽了一口气,那带血的衣服竟落在了沈韩的手中。 “义父!” “这是什么?” “回义父,这是那日义父和先生被暗算时秦漫修所穿之衣,云城见那秦漫修将此衣服叠放整齐,怕有什么猫腻,便取回来察看。” “哦,是吗?你倒是有心。我问你,你那日去时见到了什么?” “回义父,云城去寻义父,结果去了便见到义父晕倒在内院的地上,秦漫修手中扶着受伤的先生,云城正要上去帮忙的时候,密室中却又出现了另一个先生,说秦漫修所扶之人是个假先生。云城本也无法分辨,但那假先生是个女子,终被先生用化尸粉化掉了。但是,先生也晕厥不起,幸及时用回魂丹才救回性命。但先生,先生似乎……” “很恨我?是吧?” “是的,他一直说是义父动手杀的他。” “哼!这种人,不就仗着会些奇怪的东西,有什么本事,死了也是活该!” “可是,他是先生……” “不要再说了。其他的,你还发现了什么?” “回义父,云城仔细检查过护卫的尸体,上面都有毒针,云城怀疑是那假先生。” “不是,是秦漫修。” “什么?秦漫修?他……” “我们都小瞧他了。听说今天先生和任莫慈去小姐那里要人,都被拒绝了,你跟在小姐的身边,给我好好的盯紧他。” “义父放心,他已经被小姐灌下了哑药,小姐还吩咐弄残他的双手,既不能说话,又不能写字,就算他有心,也没力吧。” “什么?他哑了,双手还残了?” “到目前为止,还只是哑了。” “不要动他的手,我这去找将军。” “是。” 沈云城的一句个是字还没说完,沈韩便没了踪影。那带血的衣服倒是没有带走,反被仍在了地上。 沈云城捡起了衣服,手又紧了几分。 第二百五十八章 血衣秘密 将衣服铺好,整整齐齐的想要叠好放起时,沈云城的眼圈又一次红了。父亲,父亲就穿着这样一件衣服在那暗无天日的地下密室过活的。为什么,到底是为了什么? 秦漫修说父亲是因为自己被威胁,才无奈呆在那里装哑巴的。拿自己威胁父亲,什么事?秦威?又是秦威吗?父亲莫不是知道些什么,而又允诺了他们终生再不开口,才活下来二十载的吗? 可父亲终究还是开口了,因为秦漫修,还是因为他?自己终是没有见到活的父亲,父亲也没有见到活的自己。留下的,仅有这件衣服,让秦漫修穿上混淆视听用的一件衣服。上面的斑斑血迹还历历在目,不过,那不是父亲的,而是秦漫修的。父亲的血,早已随着他的灰白的亵衣在化尸粉的作用下消失殆尽了。留下的,仅有这件衣服,这件拖秦漫修带给他的儿子刘霄的衣服…… 沈云城的手下又紧了几分,刚刚叠了一半的衣服在他的手劲下又一次褶皱了起来,泪水不声不响的流了下来,沈云城双手紧握衣服,将其靠在了自己的面颊之上,这,可能是他与父亲交流的唯一的方式了。 泪,一滴滴的滴在了衣服上,看着那越晕越大的泪珠儿,沈云城再次失声痛哭。连个尸首都没有,连个坟墓都没有,父亲,就这样走了! 想到坟墓,沈云城停住了泪水,身为人子,生前没有为父亲做一点事情,现在知道父亲过世了,难道也不闻不问吗?哪怕立个碑,即使是个无名的碑,缅怀一下也是好的。而坟墓里,能埋的就只有这件血衣了。 不,还是埋件干净的衣服吧。一来这血不是父亲的,二来,有血污,时间久了会发出腥臭,污了过去之人。 想着,沈云城轻轻放下衣服,去打了水,开始认真的洗起那血衣来。曾经,这衣服上有过父亲的气息,可现在,只有点点的血迹了。 衣服的料质很是一般,也不厚实,冬日里父亲也是靠这个过活的吗?地下,应该更加阴湿寒冷吧。 咦?洗到领口处,沈云城的手下意识的停了一下,这里的料质倒是厚实,好似几层呢。再往下试,却仍旧如前,或许是为了抵挡冬日的严寒,故意如此设计的吧。 继续洗,但有父亲尸体的画面却一刻不停的映入沈云城的脑海之中。该看看父亲的长相的,二十年没见了,他是否有些变化了呢? 突然,在水里的手停住了,父亲尸体的画面再次定格在沈云城的脑海之中。他当时是要翻开父亲的尸体看的,只是由于任莫慈的突然出现,才被迫中止,可是,他清楚的记得,父亲的领口处是松垮的,第一个扣子也是没有系上的。儿时,父亲也总是如此,记得问父亲时,他的回答总是系住勒得脖子疼,这样透气…… 沈云城的手不自觉的又回到了那厚厚的领口,突然,就像被刺激到了一般,拿出剪刀剪开了领口,出来的,竟是另一层布,沈云城的心往下一沉,也许自己真是多心了,父亲又不确定能否见到自己,怎么会用这衣服给自己传信呢? 要把那层布放回去缝好,可既然剪开了,就这样放回去又不甘心,于是继续打开来,又是一层,里面似有柔软之感,却不像是纸。再打开来,沈云城倒吸了口气,是条手帕和一块长长的破布条,如果没记错,那手帕是最后一次娘跟爹吵架时,扔到他脸上的。 破布条上歪歪斜斜的写着些字,不是墨迹,却是用血。内容记述了当时胡雍的小妾华云去寻秦威并自杀身亡的详细过程,因为刘望便是当时秦威营前的守卫兵之一,是当时的目击者之一。可是在胡雍的愤怒和周可的大势面前,刘望选择的是妥协,选择了坚称目睹秦威杀了人,这也导致了秦威最终被污叛国杀人,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而为此,他刘望也失去了自己的妻儿,虽换来了一条命,却是一生的不见天日。 沈云城终于明白母亲所说的对不起秦威是什么意思了,也终于明白母亲为何要与父亲大吵,并带自己远走他乡,致死也不让其寻找父亲的原因了。深明大义的母亲是在怪父亲的被逼,怪他的糊涂。 而母亲又哪里知道,父亲因为自己的选择,内疚了二十载,痛苦了二十载,夫妻阴阳相隔,父子虽近在咫尺,却致死也未能见上一面,相比之下,死亡却成了他最好的归宿。 文的最后也吸引了沈云城的眼球,都知当时见到华云自杀的是两个守兵(其中一个是刘望,另一个则被派往了前线,作战时死亡),还有周可也是见证人,殊不知还有二人见过此景。便是刘望军中的好友,叫做谢忠孝的,当时他浑家正带着儿子去营中看他,谢忠孝因与刘望交好,便想带儿子去见见这位叔叔,算准了刘望快要交班,才走到秦威营帐周围,谁想儿子小不懂事,硬是跑到营帐后偷看偷听,这要是被一向重规矩的秦威知道可是杀头之罪,谢忠孝赶忙去抱儿子离开,没想到,他无意中听到的,居然是个有关胡雍的天大的阴谋。 事后,因见刘望也随着周可指鹿为马,谢忠孝也一直默不作声。直到有一日,刘望失去了妻儿,酒后深悔自己的选择,谢忠孝也才趁着酒劲说出了当年的这个意外。他和儿子知道的,甚至比周可和两个守兵都多。 沈云城一口气儿看完了父亲的遗书,半晌没有言语。这天底下果真就没有“天衣无缝”四个字,周可算天算地,也算不到这意外中的意外。谢忠孝,还有他的儿子,谢斌,只要找到这两个人,算不算是圆了父母亲的一个心愿?也算是对秦漫修有个交代了呢? 沈云城理清了思路,把长长的破布条和手帕收在了怀中,又晾好那件湿衣服,转身出了门。 且说沈韩自离了沈云城的屋子后,先去觐见了周可。可是,周可的屋里似已经很热闹了,看时,周欣然,先生,任莫慈都在。而对于沈韩的出现,似乎都在众人的意料之中,除了先生哼得一声转过了头之外,其他人均无任何反应。 “欣然,你不要胡闹。别的你要什么都行,唯独这件事不能依你!” “爹,我知道您想要他手中的东西,可是十几年前他没给,现在就能给了吗?何况,现在他是没死,若是当年就那么死了,您现在还会这么执念的要他手上的东西吗?” 第152节 “此一时彼一时。爹这么做自有爹的道理。” “道理?爹知不知道自己已经坐上二品马帅的位置了,这个让多少人羡慕不已的位置?爹又懂不懂什么叫做物极必反?什么叫做福兮祸之所依?爹难道……” “闭嘴!爹做事,用不着你来教!这件事情本来就不该你女孩子家知道的!你既不想知道,可以,不想帮忙,也可以。但是,我不许你添乱!在我的概念里,只有我的人和敌人两种人。你,可以选择舒舒服服的做公主,或者,当我的敌人!” “哈,哈哈!公主?敌人?爹对女儿可真是万分的好那!” “今后,他的事归先生处理。事成后,我承诺,一切由着你。” 周欣然想说的话硬生生的又吞了回去,只疏离的看了周可一眼,这就是她的父亲,从小到大,都“一切由着”她的父亲,可前提是,没触及到他的利益,不是他的敌人。十余载了,本以为坚强无比的心,为何此时,竟还会感觉到丝丝的伤痛呢?父亲,她真的拥有过吗? “哦,还有,你这几日去寻你的母亲,让她给你做几套像样的衣服。再过半月左右,西夏的李公子就要过来东京,到时,收敛收敛你的大小姐脾气,好好待人。” “呵呵,我,不过也是父亲的一颗棋子……” “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事我先出去了。至于秦漫修,我到底是他的主人,有需要的话我会向先生要人,希望到时先生不要为难于我。” “那是自然。”先生很客气的对周欣然道,假面下的嘴角却早已成月牙式了。秦漫修,到底让他给要过来了。 周欣然默默的走出了门,也许,在父亲让她选择要做公主还是要做敌人的时候,她的心就彻底碎了。她本来今晚来,是要告诉父亲,杀了秦漫修,免除后顾之忧的。 “属下擅自将实情告知小姐,请将军处置。”任莫慈知道自己忤逆了周可之意,当即请罪道。 “算了,她不会插手的。” 先生在一旁暗笑,哼,插手?是她不会妨碍你的大业,你才会说算了吧。 “先生,有劳您了。” “将军说哪里的话,应该的。” “如此,就请先生费心。” “好说!”先生作揖刚要离开,谁料却被沈韩突然袭击了胸部,先生反手便撒毒过去,却被沈韩躲了开去,待要再攻击,却被周可和任莫慈一边一个给拉了开去。 “将军,请您给我一个说法。”先生镇定了一下情绪,缓缓的说道。可任谁都听得出来,这缓缓的声音中夹杂着无比的愤怒。周可听此言后微微侧头,看向了沈韩。 第二百五十九章 天蚕丝衣 “将军,那日去地下密室救秦漫修的人也易容成先生模样,沈韩并没看到是先生死还是她死,只知其是个女子。如今冒犯先生,只为求证事实,还请先生见谅。”沈韩平稳的说道,仿佛刚刚并没有发生袭击先生的事情一般。所谓的请求原谅,似也没有一丝道歉的诚意。 “那沈大人可是证明了?”先生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问出了这么一句,任莫慈一见氛围不对,忙打圆场道,“呵呵,先生怎会是假的呢?沈大人做事太小心了。” “哼,你倒是会做人,两边都不得罪!” 周可侧眼看了看沈韩那一如既往的麻木眼神,便立刻会意,道,“是沈韩不对了。先生为大业鞠躬尽瘁,待事成自该立一等头功。此等功臣如何能妄加揣测?来来来,你们可是我周可的左膀右臂,少了谁,都成不了这大业。沈韩,倒杯水酒,给先生赔罪,也压压惊。” 沈韩听后,过去斟了杯酒,道声,“先生请。” 看着沈韩手中的酒杯,望着周可和任莫慈殷切的眼神,祁天晴心想现在也不是和这群人撕破脸皮的时候,莫不如借这个台阶下来,以后也好掌握更多的证据,刚要伸手去接,却听外面报说,“将军,沈云城求见。” “让他进来吧。” 守卫打开了门,沈云城进门便看到了沈韩奉酒赔罪的场景,转眼又多看了一眼先生,什么话也没说,只朝将军和各位行礼。 “云城,你来得正好。这次多亏了你,救了先生与你义父。否则,我可真是要断膀折臂了。你在这周府多年,也该知道,这二人的脾气都古怪得很,彼此做事风格又不尽相同,可能有些误会,这不,正要冰释前嫌呢,你也来做个见证。” “是。”沈云城稳稳的退到一旁,见证沈韩与先生“和好”的场面。 “先生请。”沈韩依旧不动声色的说道。 祁天晴刚要去接,却突然想起了之前沈云城的提醒,抬起的手变成了摆手,“抱歉,我不喝酒,只喝茶,菊花茶。” “瞧我,是我疏忽了,去,换菊花茶来。” 先生不知周可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见他给沈韩递了个眼神,便知这先生他也是不尽相信的,说不定方才就是用酒在诈她,要是她喝了,就定不是先生了。 沈韩又换菊花茶,双手递与先生,道声,“请。” 先生看了看,大大方方的接过喝了下去。 “好!今后,我周可就仰仗几位了。” “为将军马首是瞻!” “对了,云城,你来何事?” “回将军,是叶家的二公子叶子奇,说想见将军,托我通传。” “叶子奇?”周可一愣,自己刚计划要对付叶家,叶家的人就找上门来了,还真是有点意思。 “叶家的二公子,他不是被赶出家门了吗?怎么居然找到周府头上来?而且,怎么托云城来报?”任莫慈也是一脸迷茫之色。 “将军有所不知,这叶子奇已在府中多日了。”先生不紧不慢的说道。 “什么?叶子奇在这周府里?为何不早来报?” “将军息怒,叶子奇虽在周府,却不是叶家的二公子,不过是马厩里一个还债的下人罢了。”见周可微怒,沈云城连忙解释道。 “马厩里还债的下人?哦,我记得了,守卫禀报给我过的,当时因处理政务,也没有多想……又是欣然!她到底在搞什么?怎么处处与我作对?” “将军这次可是冤枉小姐了,小姐让他还债,可确实不知他是叶家二公子的。只不过因为身边的一个丫鬟恰好是这叶子奇的相好,而这丫鬟又为了叶子奇偷了小姐的东西,现在如此处理,无非是小以惩戒,应该并无他意的。”先生饶有兴致的为周欣然辩解道。她不是笨人,在没触及周可底线的时候,周欣然永远都是未来的公主,现在周可虽然发怒式的说周欣然,却丝毫没有要惩罚之意,何不做个好人,顺水推舟一把,也不枉这先生之名呢? “哼,一个被赶出家门的丧家之犬,也有资格来见将军,他也不掂量掂量他有几分重?”任莫慈在旁倒有些愤愤不平了,累及小姐被骂,还要占用将军的宝贵精力,叶子奇这种人渣,也配! “你可知,他要见我何事?”周可却不理会任莫慈的说辞,只平静的问沈云城。 “回将军,属下不知。但他在周府的这些日子确实受了些苦,以他自小娇生惯养的身体,怕是吃不消的。” “恩,我知道了。回他说,我政务繁忙,没空见他。” “是。若无他事,属下先行告退。” 周可点点头,示意沈云城离开。在其离开后,任莫慈道,“将军,此事小姐已知晓,难保云城不知,何不让他也一起加入?他是沈大人的义子,加进来,应该如虎添翼吧?” “他最好是不知道,如果知道了还能这般冷静处事,那不是我的大将之才,就真是个有分量的敌人了。” “将军请放心,云城是我一手教出来的,他有几分分量,我把握得住。” “沈韩费心了。再考察他段时日,如果可信,就让他也一起吧。” “是。” 接下来,在先生处养伤的日子对秦漫修来说是好的,虽说有家仆在的时候,这位先生对自己的态度并不算好,但名贵的伤药,珍奇的补药,祁天晴倒也真是舍得,都给自己用了上去,看的那家仆的嘴巴整日里都是圆形,却因为这人是将军特意吩咐下来的,而不得不去照料。 看着秦漫修日日见好,祁天晴的心里却是酸酸的,因为,她没能保护好他,在沈韩将人从周欣然处交给她时,不仅外伤,内伤也是十分严重,所谓的武功,恐怕今生是与秦漫修无缘了。更让祁天晴烦心的是,沈韩不知从哪里弄了几个带铃铛的铁环来,束在漫修的手腕和脚腕上,每行动一点,都会发出叮叮当当的噪音,气得祁天晴真想把沈韩立刻撕成碎片。 “这铁环钥匙在哪儿?烦死人了!” “先生息怒,沈大人来时吩咐过了,这铁环不能除,是将军的命令。”一旁的家仆见先生又发脾气,连忙禀道。 “怕他跑了,就自己看得紧点啊!用着用个破铃铛拴人吗?” “先生莫要生气,沈大人说了,只待他伤好些,便给他除去铁环。” “真的?他会这么好心?” “好心?” “呃……我是说,他就不怕人跑了?” “沈大人说他自有办法。” 而秦漫修在迅速见好后,祁天晴果然见识到了沈韩的办法。那些带铃铛的铁环是被除了去,可取而代之的竟是件薄如纸的天蚕丝衣。沈韩当然不会有多好心,为了保护秦漫修而给他穿上这么名贵的东西。谁都知道,天蚕丝有个特性,就是越动得厉害,束得越紧,而最后的结果,估计就不是勒出血这么简单了,要人命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这么件天蚕丝衣,足以限制秦漫修行动的速度和尺度了,再加上内伤,沈韩可真是想得周到啊! “沈云城那个混蛋,让他想办法把林雨薇弄进来,他就是迟迟不办,这下好了,外伤上上药就行,内伤怎么办?难道让我以毒攻毒啊?” “呵呵,半个月的时间你就能治好我的哑毒,你是没见,周欣然知道这个消息时的表情,想想都想大笑一场。” “你别得意得太早,那周欣然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可我奇怪的是,上次我见她的眼睛里露出过势要杀你而后快的神情,可随即,却一切都变了。就算她老爹让她失望了,她也不会笨到要用她爹的命去给她抵债吧,何况,她爹对她也够纵容的了。” “你见到你父亲的时候有没有想要杀他的冲动?” “……那时候,你搅合的……我没来得及想。” “之后呢?” “有。” “最后呢?” “你知道还问?” “所以说,她也不会的,只是一时的失望和抵触而已。她从来没有放松过对我的监视,只要我有轻举妄动,她一定会选择先杀我的。” “你知道还留在这里?我对那些什么大业的没兴趣,我今天就安排一下,咱们走吧。” “走?走到哪里去?你那日在迎春楼没带我走,怎么今日就糊涂了呢?” “不就是个奴字吗?这世上药那么多,除去就是。” “之后呢?永远隐姓埋名,不能抬头于世人面前的活着?还是,跟你一起,过着永远被人追杀的日子?” “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不过就是随口说说,我既然答应假装先生了,也就算上了这趟贼船了,哪容得我那么容易脱身?可是话又说回来了,你里面穿的那件天蚕丝衣要怎么才能脱下来啊?我一想起来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没关系,穿着吧。穿着,他们放心,我也安全。” “你倒想得开。哎,听说今儿个庙会,你也在周府呆烦了吧?咱们出去走走啊?” “理由呢?” “这还不简单,就说你想起儿时父亲曾带你去过个庙里,东西难保不藏在那某处,正好借人多,去找找看啊。” “你还真是个高手。” “呵呵,我是谁?你第一天认识啊!”祁天晴说着,便又笑了起来。 面皮下的那张如花的脸庞,应该比这春天里的百花绽放得更加艳丽吧…… 第153节 第二百六十章 观音庙会(上) 农历二月十九,相传观音娘娘出生的日子,又恰逢庙会。这一日,观音禅寺的里里外外都挤满了人,男人,女人,老人,孩子,丝绸华丽的,麻布朴素的,可谓众生云集。而人群中,两位翩翩的公子却尤为引人注目。一个笑容可掬,却如夏季烈日般的耀眼,一个平静如兰,却散发着春日里的诱惑。 前来观音禅寺求签的众人中不少有未婚的少女,见这两位公子,不觉望眼欲穿。灼热的眼神让那位如兰的公子微微皱眉,而身边之人,却一手甩开折扇,继续他的媚杀计,一手却轻轻搭到了如兰公子的手腕处,细长的手指上赫然有只绿色的戒指。 来人正是冒充先生的祁天晴与秦漫修。不过,今日祁天晴的装扮是一位高调的帅气公子,而漫修虽穿的丝绸颜色比她素淡些,却也正好应了他的气质。 “你觉不觉得我们在一起很般配啊?” “都说穿普通的衣服出来就好,你偏偏要搞得世人皆知。” “那又怎样,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我挑的人,他们没得比。” 漫修无置可否。记得刚从先生屋中出周府的那一路,就不知招惹了多少匪夷所思的目光。天生的俊美外表,却偏偏有个奴隶的身份,真不知是否苍天弄人。 “说话小心,保护你的人可都睁大眼睛看着呢!” “睁再大的眼睛又有何用?要是能在这么乱的环境里还能听到你我二人的对话,也是我该佩服的人了!只可惜,那几个熊包,就算再修炼上几世,也是枉然了。” 漫修尴尬的一笑,“也许不该拒绝沈云城一同前来的。” “那又怎样?他就不是熊包了吗?” 漫修微微一笑,继续与祁天晴向前走去。 “哥,你快来啊,这儿好多好玩儿的东西那!”人群中,一个稚气未脱的女声响起,随即,一个高个头,面相俊朗的男子便被拽入了拥挤的摊位前。 “都这么大的人了,怎还喜欢这样小孩子的玩意儿?” “我就是喜欢,怎么样?谁叫这儿比咱们家新鲜玩意儿多呢!” “早知不论你怎么缠都不带你过来了,搞不好又弄出个刘禅来。”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拐着弯儿的骂我乐不思蜀。要不是想提前看看未来的嫂子,我才懒得跑这么大老远来这里呢!家里好玩的也还不是任我取?” “你这丫头,越大越不懂事了。叔叔只是说了一句,你便上心了。” “你不上心?能千里迢迢跑来这里?能假扮仆从,反而让你的仆从装你这个主子呆在驿馆受罪?” “你这就不懂了,我出来是为了考察宋的民情,好的回去仿效,不好的力求避免更正。” “哟,看不出来,我的哥哥还真是个朝廷的栋梁之才啊!我还以为,一向信奉姻缘的哥哥今儿个来观音庙,是来求姻缘,碰姻缘的呢!没看我今儿穿的都是男装吗?生怕人家女孩子见了,误会你有主儿了!” “你要是再这么嘴贫,小心我回去禀告母亲大人,有你的好受!” 丫头一伸舌头,忙道,“好哥哥,我错了。不说你了还不行,咱们去逛庙,逛庙会!” 男子摇摇头,只得随着妹妹继续往庙里去挤。 “咦,这个小玩意儿蛮精致的嘛,买个送我吧。”祁天晴边逛边左顾右盼的看着,一个蝴蝶样式的头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于是便对身旁的漫修说道。 “前面什么,那么热闹?”一心期待单独相处时会有些浪漫场景的祁天晴在看到漫修朝前走去的背影时,恨恨的把蝴蝶头饰一扔,追了上去。 “哥,你快看那,这有好多漂亮的东西那!” “咦?那儿怎么那么热闹,哥,咱们也去看看!” 到底是女孩子,被称为哥哥的摇摇头,用手扇着折扇,慢慢跟了上去。 众人围着的地方原来是个套圈儿的游戏,套中几个便有相应的礼品赠送,赠送的礼品相对于套圈的一文钱来说,可是着实值钱不少,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 可围观的人群中,也有不关注套圈的,而是关注别人身上挂着的钱袋。这不就有一位,漫修刚挤入人群,想要看这套圈的游戏,结果,吸引他注意力的却是一只伸向别人腰间的贼手。 钱袋的主人是个双手抱着女儿的官人,一心只放在逗怀中的女儿看套圈游戏上,根本没有注意到钱袋已被人觊觎。 只见那贼人手一挑,挂在官人腰间的钱袋瞬间便到了贼人的手上,贼人的嘴角露出了一如既往的胜利的笑容。 “喂,你也不等我……”好容易挤到漫修身边的祁天晴一边埋怨着,一边想去拉住漫修的手。可是,刚伸出去的手这次却硬生生的停滞在了半空中,漫修居然没理会她,而是直接走向了别处。 “这个该死的秦……”祁天晴一皱眉头,可围观的人太多,想要再过去追上他却是有些难了。 “哥,你快点嘛!这里看不到啦!” “好!”此时前面围观的众人中发出一阵叫好声,更将后面没有看到好戏的人的好奇心给调动了起来。 “哥!” “唉?” 被妹妹拉着前行的哥哥此时突然一停,一副偷钱袋的画面映入了他的眼帘。穿着如此讲究的贵公子竟在人群中做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见了不觉眉头一皱。 “哥哥,有人偷东西!” “恩。” “哼!抓他个现形!” “哎,等等!” “恩,也是,大宋的事情,我们管什么,想不到这么神圣的观音庙里也不太平!穿得像模像样,长得也一表人才,居然出来做这种事!哼!” “走,咱们往前看看。” 妹妹以为哥哥也同意她的说法,满脸的不屑,跟着哥哥朝前走去。 可是,这位哥哥的眼神从没离开刚才那俊美的贼偷儿。一般偷了东西,贼人都会选择离开,哪有原路返回的道理,难道还想再下手不成? 可是,他看到的,竟是这个贼偷儿将刚得手的钱袋悄悄的挂回一个怀抱女孩儿的官人腰间。 “哥!” “恩,我看到了。” “他这是做什么?良心发现?” “也许只是选择了个别样儿的法子帮人吧,还真是特别!”说着,兄妹俩的脸上不觉都露出一副赞许的表情。 “喂,你还知道回来啊?”祁天晴见到去而复返的秦漫修,心中一喜,但脸上却摆出了一副气愤的模样。 “生气了?” 祁天晴也不去理他,眼睛直盯着那套圈的游戏瞧。 “你喜欢哪个?我帮你套回来如何?” 这个提议顿时让祁天晴的眼前一亮,“真的?就……那个瓷娃娃吧。先说清楚,套不回来我可不饶你!” “呵呵,那你能先借我一文钱用吗?” 祁天晴这才想起来,套圈是需要一文钱的,而漫修身上,可是分文未有。 拿出几块儿银子来,递与漫修,道,“喏,都给你了!” “一文就好,给我这许多做什么?” “哼,你别告诉我你这么自信,一次就能将那瓷娃娃给我套回来昂!” 漫修轻轻一笑,接过银子,拿出一块儿来递与那套圈人手中,套圈人立刻诚惶诚恐的说道,“这位小爷,这套圈只要一文钱,您给的,我可找不起。” “不用你找,我也只套一次。” 对方一脸惊讶,仿佛不信一般,再次确认了一遍,“您说的可是当真?” “恩,当真。这许多人做见证呢,我又如何会骗你。” “好来,小爷,那您请!” 对方兴奋的将银子收下,而漫修接过那套圈儿,站在一定的距离以外,只冲那瓷娃娃一抛,随即,人群中便叫好声不断了。连祁天晴都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手拿战利品—瓷娃娃走向自己的漫修,他居然一次就给套中了。 “喏,是这个吧?” “喂,你用的什么法子?” “呵呵,这个保密!” “喂,你告诉我嘛!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拿好!咦?这瓷娃娃还蛮像你的嘛!难怪你想要!” “秦漫修!” “咱去前面瞧瞧吧,今儿真是好热闹!” 二人一前一后朝前继续走去,身后一直注意着漫修的兄妹俩则彼此一对视,会心的一笑。 “哥,咱们也去前面瞧瞧吧。”说着,妹妹便要拉着哥哥朝前去,而方向恰好就是漫修和祁天晴所去的方向。 “我们是不是该去几个庙里寻寻东西,哪怕做做样子也好?”漫修担心今日之事,那些暗中跟踪他们的“熊包”们会一五一十的禀报给沈韩等人,要让周府的人知道自己和先生出去闲逛了一日的庙会,定会更加起疑。 “呵呵,你该不会以为那些熊包至今还在跟踪咱们吧?” “哦?怎么讲?” “哈哈,我是谁?会让人牵着鼻子走?早就有两个和咱们一样装扮的人引着他们去庙外面的荒郊里搜索什么东西去了。他们辛苦他们的,咱只管逛咱的就是。” “还真有你的,你就不怕周府的人也来逛庙会,碰见咱们。” “周府的人都紧张得准备迎接那什么西夏的公子去了,包括那沈韩,出门多日还没回来呢!哪有空来逛庙会?有空的顶多也就是周欣然,偏偏她今儿又被拉去试衣服了。有沈云城陪着她呢,如果她临时改变了注意,沈云城也有办法提前通知咱们的,再说了,就是在这儿见了又能如何?还真怕她不成?” “呵呵,你是先生,自不会怕她了。” “哈哈,怎么据我所知,你比我跟她对着干的次数还多呢?” 二人一边说笑,一边前行。 第二百六十一章 观音庙会(中) 路上,经过一个卖乐器的摊位,祁天晴见漫修停步一直在看一支箫,便莞尔一笑。 “这箫怎么卖?” “公子好眼力啊。这箫可是这里面最好的一支,独此一支,别无他家。不过价格是贵了些,要一百两银子。” “才一百两?这也算贵?” 祁天晴说着便要伸手去拿钱,然而漫修却阻止她了,“只是瞧瞧,买它作甚。”说着,便将爱不释手的箫放了下来。他什么身份,回到周府,有这个箫除了给自己添麻烦,恐怕别无一点用处。 “呵呵,瞧你这话说的,你送了我个瓷娃娃,总得还个礼不是?” 第154节 “说不用了。” “哥,这箫不错,你看看!”二人正争执不下之时,那箫却被另一个人拿了起来,正是之前那兄妹俩中的妹妹。 或许假装先生太入戏了,现在好似很容易就能生气。祁天晴二话没说,一把将箫从对方的手中夺了过来,“这是我的,我要了。” “你要了?可是付过了银子?” “这就付,如何?”祁天晴赌气般的去拿银子,结果,这不找不要紧,一找银子却是没了。气得祁天晴直皱眉头。 看到祁天晴这个样子,漫修也猜出了几分,帮别人偷回了银子,没想自己的却是丢了。难保不是刚刚祁天晴给他套圈银两的时候被人盯上的,想想真是大意。可这茫茫人海,到哪里去找那贼人,只有认栽的份儿了。 “这箫我不喜欢,咱们不买了。” 漫修用手轻轻一按祁天晴的手臂,向对方的两位公子都点头一示意,转身离去。 而本不想买箫的哥哥,在看了那箫之后,愣是花了一百两银子,将其换到了自己的手中。 “喂,还生气啊?” “换你,你不气啊!” “喏,你刚给我的,总共也就八十几两吧。” “你少在这儿给我添堵昂!” “算了,别气了。气坏了身子可没人替你。我要那箫何用,花一百两买个凶器回去啊,我还想过几天安稳日子呢,呵呵。” “呸,有我在,我看谁敢动你!” “呵呵,我仰仗的先生,那你更不能有事了。你要是气出个好歹来,我可怎么办啊?” 祁天晴被漫修这么一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没个正经!” “我哪里又没正经了?你就算现在随便逮个人来问,也不会有一个人说我不正经的。” “还用逮?我说的就是答案。” 漫修微微一笑,祁天晴也跟着笑了。 且说二人走到一个庙前,见人们是越聚越多,还都朝庙里张望着,不禁好奇起来。漫修问旁边的一个小哥道,“这位小哥,这庙里面有什么吗?为何这许多人?” “公子有所不知,今儿活神仙要现身这里,这不,众人都等在这里,只求他给算上一命,指点一二嘛。” “哦?活神仙?” “是,真正的活神仙,他算的命那叫个百发百中,绝对的言无虚发!而且,不用张口,他都知道你来求什么,他开出的方子,也都是绝顶的好用。就拿上回说吧,我同村的一个人来找他算命,活神仙开口便说出他是个猎户的身份,还嘱咐说他命犯太岁,活不过百日,但若能在家静养百日,躲过这一劫,便能长命百岁。回去之后,那猎户开始还在家呆着静养,谁知,却敌不过他那浑家的整日絮叨,说他一个大男人,被一个算命的说了说,就成日的憋闷在家里,也不嫌丢人。猎户一想也是,便不听活神仙嘱托,又照常出去打猎了。您猜怎么着,就在算命后的第九十八日上,正当众人以为这神仙是妄言的时候,谁知猎户竟在打猎时遭遇了意外,被大虫给吃了去,尸骨无存啊!” “真这么灵?”祁天晴听罢不禁疑惑的插言道。 “那当然了。灵验的例子多了去了。听说那活神仙甚至能算出每个人的姓氏呢!可了不得。可惜的是每年只来这观音庙一回,若不把握住机会,就只能等下年了!” “是啊,去年住我邻村的王头儿的腰疼病就是他给治好的。这不,我这腿疼病也折磨了我多年了,才知晓了有这么个活神仙,这回我可是赶了好几百里地才来到这里的,可得好好求求,好歹把腿病给治好了才是。”此时,旁边的另一人也插言道。 “你也来治腿疼病的?我也是。咦?那边不是齐大嫂子吗?哼,跟她说时,口中还尽说不信,这不到底也是来了?” “你说那个身穿蓝色裙子的小妇人吗?她这么年轻,也要治病?” “这不,成亲了一年多了,也没要上个孩子,估计家里也是急了,这活神仙这么灵验,肯定是冲这个来的。” “话说回来,这活神仙怎么还不来?不是说正点来吗?都过了一刻钟了啊!” “人家是神仙,能腾出时间给咱指点迷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莫说一刻钟,就算是等上一日,几日,又有何妨!” “恩,是我唐突了!” 祁天晴望去时,等在庙门口的众人都在七嘴八舌的说着,于是对漫修道,“呆会儿咱们也进去瞧瞧,我倒真想见见,这活神仙,究竟何方神圣!” 漫修刚要说什么,却见突然人潮涌动,刚还只是等待的人群仿佛洪水冲垮了堤坝,一下子都朝庙里涌了进去。 祁天晴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旁边的人先挤了个趔趄,侧目看到人群中有只修长的手伸过来,于是很高兴的将自己的手迎了上去,“走,咱也进去!” 从庙门口,到庙里,似乎一步都没有走过,而是被人挤着推进去的。但即使如此,祁天晴也很满足,因为她知道,秦漫修就在她的身后,他的手一直在自己的手上,这就够了。 庙里挤满了人,却不似刚才门口般的那样无序,而是都很自觉的排成了长队,等待活神仙的驾临和指点。 站在前面的祁天晴,此时的脸红扑扑的,却仍紧紧攥着后面人的手。 “你先莫开口,让我算一下,你是为求何事而来的。”里面的活神仙一身道服,手拿伏魔剑,一通天灵灵地灵灵的念念有词后,又打坐地上,半晌才开口道,“如果没算错,你有腿疾,且病魔缠绕你多年,你今儿个前来,是来求治腿病的。” “啊!您可真是活神仙啊!活神仙,您看,我这病,还有的治吗?” “我且问你,之前你可曾因为这腿病看过大夫?” “看过,为了这病,不知看了多少大夫,白花了多少银子,可就是不好。” “不是我说你,也幸好是早来寻了我。若是再拖上一两年,你这腿就会彻底的废掉。” “啊?活神仙救命啊!活神仙救命啊!这一家老小还指着我呢,若没了腿,可让我怎么活啊!” “稍安勿躁!你也是前生积了德,今生观音娘娘照顾于你。我这里恰好就有副治你腿病的药。你且拿去用就是。” “多谢活神仙!多谢活神仙!” 这边谢着,活神仙从仆从手中拿过一包药,却不立刻给他。而是道,“观音娘娘既眷顾于你,赐予你灵丹妙药,今儿是她老人家的生辰,你是否……” “香火钱!是是是!瞧我这脑袋,准是被驴给踢了!活神仙,这是孝敬观音娘娘和活神仙的,还请活神仙收好,也替我在娘娘面前美言几句,我,我感激不尽啊!” “呵呵,给我的我是不会收的。这样吧,这些我也一同替你给了观音娘娘,求个福报,也算对你有个交待了。” “哎呀!您可真是活神仙,活菩萨啊!我,多谢活神仙,多谢活神仙了!”说着,对方重重的在地上磕上了响头。 之后连续几个人,也都如先前庙前那男子所说,此人真的是不用开口,便知来意,且个个药到病除。 不过,引起祁天晴注意的,还有那活神仙身后之人,似给每个人算卦之前,那人都会递给活神仙一张纸条,而活神仙在念咒时,最后又会通天的把纸条烧掉。 莫非那纸条上有什么猫腻? 不对,那递纸条的人似乎与人群中的人是有眼神和手势交流的!祁天晴顺着那人的眼光在人群中找去,果然发现了一个在与那活神仙背后之人打手势的人,而此时,活神仙正在给人口沫横飞的讲着什么。 那手势…… 下一个人便是之前庙门口所问男子所说的那个什么齐大嫂子了,祁天晴见人群中的那人指指肚子,又指指头,然后用双手比划了个肚子变大的样子。 好啊!这就是所谓的活神仙!都有人提前告知对方的所求,难怪不用开口就能知道对方所求了。 一刻钟,这活神仙还真会算!所有来求人的众人都会在约定的时间以前到达庙门口,而他又不出现,人们遇到一起,自然会有所议论,互相询问情况,这时他将自己的人也安排在众人之中,自然而然就得了第一手资料,知道对方所求了。 想到这里,祁天晴的嘴角上扬,心中都要笑翻了天。可随即,她便故意大声道,“上天真的待我不公!有田有房有钱,却偏偏得不到爱人的心!如今得到了爱人的心,却又没有了享受的命!大夫说我活不过这个二月,人都死了,留下爱人,留下这些田地房契又有何用!又有何用啊!”说着,祁天晴捶胸顿足,嚎啕大哭起来。 第二百六十二章 观音庙会(下) 终于轮到了祁天晴。 眼角上还挂着泪珠的祁天晴平添了几分妩媚之色。而活神仙呢?却将之前的那一套又照搬了一遍,然后像模像样的说道,“恕我多言,公子命不久矣。” “什么?”祁天晴一扬眉,却惊讶的问道。 “如果我没有算错,公子在感情方面应该是有特殊嗜好之人。” 祁天晴暗笑,废话,她都点出自己有爱人,也得到爱人之心了,而现在手又拉着秦漫修的,两个大男人的手拉在一起,说正常才是奇怪呢! “你继续说。”见祁天晴并没有反对,对方一阵心喜,继续说道,“公子因为感情方面的事曾经心力交瘁,如今虽得美人归,却也种下了病根儿。” “活神仙说的病根儿,可指的是心?” “是,你的心伤的很重,长年的积瘀更让心不堪重负,现在,已快无回天之力了。” “那依活神仙看,可还有的救?” “这倒是有些难……” “活神仙,我家里良田千顷,家财万贯,还就我这一根独苗,可不能就这么死了!您不是神仙吗?倒是给想想法子啊!” “法子嘛,倒也不是没有。就看你做不做的到了。” “神仙请讲!” “我这里有颗护心的药丸,是如来佛祖集万物之精华炼制而成的。可是,佛祖授我此药时,一再嘱咐我要用于善男人善女人之身,否则便是味毒药。就不知公子,是否真是善男人呢?” 祁天晴心中一乐,别人编瞎话时顶多说是太上老君炼的灵丹妙药,这位可好,直接搬出了如来佛祖,还来了个亲自授药。叫他做活神仙,还真当自己是神仙了!可是,戏还要演足,否则就没了趣味,于是祁天晴换了一副中肯的样子,说道,“请活神仙指点,如何才能成为善男人呢?” “公子要做到每日沐浴斋戒,焚香祷告。” “做,这没问题!” “每日行善积德,为百姓解苦。” “活神仙只管监督,我言出必行。不仅解苦,还会惩恶。” “每日步行百里,来佛祖寺庙供奉。” “没问题。” “只要公子如此坚持七七四十九日,便是真正的善男人,到时,不用公子吩咐,我也自会亲自上门,将药呈上。但丑话也说在前头,如若公子不能坚持,或做的不到位,公子随时有性命之忧。” 祁天晴心中暗笑,明明刚刚说过自己活不过这二月,居然让她坚持七七四十九日,那到时她要是死了,也不能算他算得不准,只能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到位,死于“不听活神仙劝告”,横竖砸不了他的活神仙招牌。 “我七七四十九日内有没有性命之危我不知道,但我想知道,活神仙一生给人算命无数,可有替自己算过,自己的命运如何?” “公子这话何意?” “何意?自是要为百姓解苦,惩恶扬善喽!”说着,祁天晴袖中的毒针便同时射了出去,包括眼前的活神仙和他的两个帮手。 “哎呀!”伴随着几声惨叫,祁天晴却不紧不慢的说道,“你们这些坑人钱财的骗子,是让我来说呢?还是你们自己招供?” “你这公子好不讲理,我好心救你性命,你却倒打一耙,来暗算于我!我可是如来佛祖的入门弟子,是玉皇大帝的座上之客,你居然敢如此对我,小心不得好报!” “哦?你这一说倒引起我的兴趣来了,自打出生,见人无数,还就是没见过如来佛祖与玉皇大帝下凡呢!倒不如就在此等等,毒发也就只有半刻钟的时间,这如来佛祖和玉皇大帝那么大的神力,即使从天上来,也费不了这许多时候的。” “你,你这恶人!你肯定活不过这二月了,肯定活不过!” “哦?我说的,你就信啊!那我要告诉你我根本什么病都没有,刚刚根本就是骗你玩,好让你露出狐狸尾巴的,你又当如何说呢?” 此言一出,等待的众人间一片哗然,骗子,他们信奉的活神仙居然是个骗子!这,这怎么可能…… “他还会算人姓氏的,每算必准,怎么可能是骗子?”众人间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要知道他可是花了几天的时间才赶到这观音禅寺的,为了就是要见这活神仙一面。 第155节 “是啊,我会算的,你不信,我算与你看。” “死倒临头还嘴硬。好,我就给你一次机会,算准了我就不杀你,不准再要你的狗命也不晚!” “成!” 男子掏出几张纸,每张上写着上百个姓氏。 “你且看看,见到有你姓氏的那一张你便叫停,我自是不会看的。” “好!” 活神仙亮着每一张纸,待祁天晴见到“祁”字姓的时候,她便叫了声停。 活神仙果然如言,根本就没有看那张纸,便将其都收了起来。 “我姓什么?” “公子先莫要着急,还有一步。公子且看,这里有二十四个姓氏格,公子只需把这罗盘放入带有公子姓氏的格子中,罗盘自会将公子的姓氏指出。” 祁天晴看了看那些写有密密麻麻姓氏的格子,这罗盘真有这么神?且放放看。于是,便依言将罗盘放入了带有“祁”字的格中。 “公子确定里面有自己的姓氏?” “那还有假?” “好,且待罗盘一停,便知结果。” 祁天晴不禁好奇了起来,只见那罗盘转了几转,竟然还真就停在了“祁”字上。 “公子可是这个姓氏?” 祁天晴惊讶不止,居然真的能算准,太不可思议了! “公子不可食言,还请赐予解药。” 祁天晴微微一皱眉头,却也说不出什么来,毕竟在大庭广众之下已给了对方承诺。刚要起身去拿解药,却被旁边的手给按住了。 难道漫修看出了什么端倪?就说嘛,这就是个骗子!本来就不情愿交出解药的祁天晴此时把希望都放在了身旁的漫修身上,可谁知,她一转头,竟被眼前人吓了一大跳。她拉着的,她从庙门口一直用手拉着的,竟然不是漫修,而是另一个男子。而且,这男子看起来似还有些面熟,对!要给漫修买箫时见过的,那箫,现在不就斜插在男子的腰间吗? “啊!”祁天晴反应式的松开了拉着对方的手,然后眯着眼睛一直盯着对方,可恶,拉着自己的手居然一声也不吭!被他占尽了便宜!漫修什么时候变成这个男人了?漫修呢? “可否借刚才那些纸和罗盘一用?在下不才,斗胆也算算活神仙的姓氏。”男子不温不火的说道。 对方一听此言大惊,要借却又不敢借,看来今天自己是遇到高手了。 “怎样?是你自己承认骗了人,将刚吞下去的钱财还与众人?还是要我戳穿,将你送入官府,让你尝尝酷刑的滋味?”男子小声附在活神仙的耳边说道,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 “那解药呢?” “承诺了你的,自会给你!” 听到此,被称为活神仙的人一咬牙,对着众人磕头道,“众位,我错了!我是个骗子,骗了你们的钱财,如今这些全都如数奉还,请各位高抬贵手!” 话音一落,庙里一阵沉寂。可随即,扔鸡蛋的,菜叶的,动手打的,将活神仙三人围攻了个不亦乐乎。祁天晴扔下解药,退出了众人围攻的圈子。出来后,便见那男子也早早的退出,祁天晴的眼睛又瞪上了那男子。 男子双手摊开,一副无辜的样子。他也确实无辜,本来被妹妹拽着去看什么戏法儿,却经过了这么个拥挤的庙门口儿,眼见一个人要被挤倒,好心的伸手去拉,没想到竟被对方攥了个紧,救命的关口也就罢了,谁想进了庙门排上了队,对方竟也死不松手。 唯一让男子感到意外的是,明明拉他手的也是个男子,却为何没有一点烦厌之感,却反倒十分舒适呢?那手,又嫩又滑,虽有些冰凉,握上去竟意外的感觉有些温暖,甚至该说热。自己这是怎么了?难道竟被这公子说中了,自己也是个在感情上有特殊嗜好之人?之前怎么不知道。 那戴着绿色戒指的手,为何让人如此想念呢? “你不打算说些什么?”祁天晴终于还是忍不住,先开口了。 “这位公子想要听些什么呢?” “……”仔细想来,确实是自己主动拉住对方的手还不放开的,可那也该提醒或解释一下,至少吭一声啊!这下可好,害的自己白白的高兴了一场,反倒被别人占尽了便宜去。 祁天晴的眼睛眯成了一道缝,仔细的打量着眼前这个人。身高八尺,阔脸方耳,五官不似秦漫修的俊美,而是真正的男子的硬朗,手拿一把折扇,说不尽的风流。 “公子要看到什么时候?要是无事吩咐,在下还要去寻找亲人。” “我有说什么吗?你寻人,我也要寻,各走各的便是。” “如此,多谢公子。” 男子连自己都不知为何说了这么句莫名其妙的话,可随即他就知道自己谢得太早了。刚一转身,便觉背后一阵阴风袭来,男子迅速的一反手,折扇一摆,对方手中的毒针便被扫落到了地上。 第二百六十三章 陷入骗局 这回轮到男子饶有兴致的审视祁天晴了。 “在下可是有地方得罪公子?” “有。” “敢问哪里?” “去阎王那里问吧。那里回答的比较清楚。” “……我想公子有所误会,刚我只是……” “你不必说了,技不如人,更何况你刚刚还帮了我的忙,惩治了那骗人的活神仙,这次就算饶过你,莫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哎公子……” 男子待要再说什么,祁天晴却早已转身离去了。男子拿出手帕来将地上的毒针小心翼翼的拾了起来,针上确实有毒,应该与刚才惩治活神仙的毒针一样吧,男子想着,不禁轻轻摇头一阵苦笑,眼睛却望向了祁天晴远去的背影。 且说秦漫修本在庙门口与祁天晴站在一起,可突来的人群将二人冲散,正要寻祁天晴时,却莫名的被一只手狠抓着往与庙门相反的方向跑去。 漫修本来身穿那天蚕丝衣,就被紧紧的禁锢住,这一拉,本待挣扎,无奈天蚕丝衣却开始收紧,内伤又重,根本敌不过对方的强势,一下子竟被拉出去了好远。 “公子!这位公子!” “哥,你快看那,变戏法儿的就在那儿!” 对方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漫修的叫声,也是,这里人声鼎沸,能听到才怪呢。 待挤入了围观戏法儿的人群中,稍微稳了稳后,漫修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谁知对方只用手摆了摆,示意他不要吵,两只眼睛却直盯着变戏法儿的瞧。 “公子!”漫修无奈又拍了拍对方,可这次对方的反应是,连头都没回一下,便说了句,“哥,你要不想让我坏了你的好姻缘,就陪我看完这戏法儿……啊!你快看那!他的口里喷出火来了!太神奇了,怎么弄的啊!” 漫修满脸尴尬,可对方死死的捏着他的臂腕,看到紧张处或兴奋处,似捏得更紧了,甚至还有些疼。 “这位公子,你认错人了!”漫修第三次拍对方肩膀的时候,对方终于有了反应。“哥,我说你……啊!” 对方瞬间便把手甩了开去,甩的漫修的胳膊那叫一个生疼。微微皱了皱眉头,抬头看对方时,两人却异口同声的说了句,“是你?” 拉错了人的便是兄妹俩中女扮男装的妹妹,算上这次,已经在这观音庙会上与秦漫修见了第三回面了,还真是有缘。 “怎么会是你?我哥呢?” 秦漫修轻轻揉揉胳膊,摇了摇头,他都是莫名被拽过来的,又怎么会知道这位公子的哥哥在哪里呢。 “你这骚货,有钱出来拜佛烧香,竟然告诉我说一个子儿也没有了?这是什么?好啊,居然这么多钱!背地里偷汉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小心别让我抓个现形,抓到了让你们好看。” 这边戏法儿演的正热闹,旁边的一场好戏也刚刚拉开帷幕。不过,这好似不是提前编排好的节目,而是一个身着麻衣的男子真的在揪着一个小妇人的头发,一边来回摇晃着,一边辱骂。 “求求你,把钱给我!这是给娘的救命钱那!是我在这里一个子儿一个子儿求来的,你又要抢了去赌!你赌没了,娘的医药钱又从哪里出啊!” “他娘的,少给我在这儿废话!你不是能卖吗?卖去啊!还怕缺银子使?你他娘以前不就是卖的吗?说什么遇到了贵人,把你赎了出来?呸!骗孙子呢?有钱赎你出来还能不上你,真那么高尚他怎么又不娶你?买了出来当丫头使唤?呸,说出来谁信!少不了在府里也是个千人骑万人坐的狐媚子!要不那当家的主母能把你再给转卖了出来?我娘也是个糊涂的,怎么就花钱把你这么个东西给买了过来。嫁与我就真当自己从良了啊!我告诉你,狗改不了吃屎!娘的,还敢抓我!” 啪啪的几声响亮的耳光上去,顿时连变戏法的热闹都被抢了去,众人都不觉将眼光集中到了这对夫妇身上。 “相公,这钱真是我乞讨来的……”话还没完,又一个巴掌便到了脸上,那小妇人顶着两边红红的手印,噙着泪,更加萎缩了起来。 “一天不打你你就不长记性是吧?好!今儿就让你再长长记性!”说着,男子抡起拳头便打到了小妇人的身上。 “可恶!”秦漫修的身边之人看不下去了,不光是为这狼心狗肺的人气愤,更是为这围观的众人,竟没有一个人出来管,难怪叔叔说这宋的天下早晚要亡,这样能不亡吗? “喂,公子,稍安勿躁!”出言阻止的竟是秦漫修。 “你到底还是不是个男人!就看着妇孺被欺负,也不管吗?” “有些事情,不管……”秦漫修还没说完,就听对方哼的一声,蔑视的瞅了他一眼,便出人群而去了。漫修再要拦却是来不及了。 “住手!” 一声大喊让男子停了手,看到站出来的是个年轻公子,男子一声冷笑,“呵呵,说偷人这就出来一个。好啊!今儿正好让我逮个正着,看你们这对奸夫淫妇还有什么说辞!” “住口!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与这妇人有奸情了?” “哼,没有?没有怎么不忍看到她挨打?还是,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的,晚上睡觉的时候碍了眼睛?” “真不知你到底在说些什么!我出来,纯是看不惯一个大老爷们居然还动手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妇人!” “哦?是吗?只怕别是口上说的好听!” 年轻公子微微一皱眉,却不去与他纠缠,只一把夺过了钱袋,然后一手将被打倒在地的小妇人扶起,一手将钱袋递与她,口中还说道,“这里的钱够不够,不够需要多少,病人看病重要!” “娘的,你少在这里跟我兜圈子!被逮着个正着,想绕过去就算了?我还告诉你了,没门儿!今儿这话不说个明白,谁也甭想走出这个庙门儿!” “清者自清。” “什,什么?请什么?他娘的,别以为认得几个字,就跟老子在这儿拽文嚼字的!老子不吃这一套!你这个小白脸,跟她好多久了?上了她几回?说不说,不说打死你!”说着,男子便要上前揪住年轻公子的衣领。 年轻公子一阵嫌恶,当即便避了开去。男子扑了个空。 “你这个奸夫!我今儿饶不了你!” “说话当心!没有实证的话我可以告你诋毁。” “你他娘的恶人先告状,猪八戒倒打一耙是不是?哈,哈哈!看呐,你这个死女人,在外面给我偷汉子,让我丢尽了颜面,现在奸夫出现了,居然还这么趾高气昂!”说的驴唇不对马嘴,倒是很会用词,年轻公子听着,不禁冷冷的一笑。 “笑?你居然还在笑!好!我今儿,跟你没完!”说着,男子撸了撸袖子,又一次直扑向了年轻公子。 年轻公子这次是烦厌的一闪身,让男子当即来了个狗吃屎,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 “相公,相公,你没事吧?”小妇人居然还去关心她的丈夫,看到此,年轻公子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这般对你,你还去管他作甚?” 小妇人一个劲儿呜呜的直哭,扶起男子后,谁知竟生生的受了一句,“娘的,死人了?哭什么!” 小妇人立即止住了哭声,年轻公子的眉头却锁得更紧了。 “偷人在先,打人在后,好啊!好!你叫什么名字?” “怎么?打算告官?” 第156节 “怎么,怕了?怕了也行,咱私了!” 年轻公子的眉毛一挑,“说到底还是想要银子。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银子,我有的是。要,也可以给。但给的不是你,是给那得病的人!小娘子,你说,看病需要多少银子?” “五,五十两。” 年轻公子二话没说,便掏出了一百两的银票,“去,还有抓药的钱,都算在里面。” “哟,好大方啊!一百两,玩我的女人,一百两!” “你!”年轻公子都快被眼前的无赖气死了,哪有这种人! “官爷,官爷!您来的正好,快来抓人那!这奸夫,勾引了我娘子不说,现在还光天化日的打人!” 这时,正好两个身穿官服的衙役巡逻至此,年轻公子看看衙役,又是一皱眉头。本想出头打抱不平,为那小妇人争回颜面和钱财的,不想却要牵扯进官司,她是何等的身份,被两个小小的宋朝衙役带到官府收押,想想便觉颜面无光,少不了还得让哥哥解救于她,到时万一再让父亲和母亲知道,又少不了教训。 “就是你勾引了这小妇人?随我们到官府走一趟吧!” “我只是路见不平,出来帮忙的,并不识得这小妇人。” “他说不识得你,可是实情?” “回官爷,我虽不识得此人,但他却是屡屡来轻薄与我,我不从,他还威胁我说,要是不肯,便杀了我的夫君让我终身下不了他的床!今日民妇来观音庙许愿,就是为能摆脱这个恶魔,谁知竟被夫君撞见,误会于我。官爷,您可要为民妇说句公道话啊!” 听到此,年轻公子不禁大怒。这是些什么鬼话!她出头帮她,她却反过来咬她一口!这不真是以怨报德吗? “公子,请吧。”衙役见其衣着不凡,怕是哪家府上的公子,不敢得罪,然而大庭广众之下有人指证了,就得带人回衙门问话。但说话间,已是带有几分客气了,恐怕要换了平民百姓,早就动手拉扯走了。 “我说过,我不识得她!他们诬陷我!” “有什么话,衙门里有的是机会说的,不急于这一时。” 年轻公子急得直握拳头,是不是该跟哥哥多学点武艺,干脆杀了这对狗男女,打晕这两个白痴衙役更好些呢! 第二百六十四章 禅房密见 且说年轻公子正皱眉间,却听人群里一个声音传出,“娘子,原来你在这里啊,叫我好找!”说着,一个人不由分说的便搂上了年轻公子的细腰。年轻公子的身体立即僵硬,侧眼看去时,竟是今日已经见了几次面的如兰公子。 “想来观音庙跟我说声就是,也不必穿男装,连个丫鬟都不带就出来啊。万一出了危险怎么办?下次可不许如此了。”虽然句句指责,但又是句句温和,秦漫修的俊美,再加上这和煦春风的话语,不觉有些让人醉了。 “什么?你说他,她是你的娘子?” “是啊。怎么回事?怎么还有衙役?” “他,她说我是奸夫!”年轻公子指着对面那夫妇二人,若有委屈的说道。 “奸夫?……哈哈!”半晌爆出一阵大笑,秦漫修指着怀中的人儿道,“你,你们,可瞧好了,她,怎么,做的了奸夫!” 这时,衙役才注意到这年轻公子打扮的人,耳朵上居然是有耳洞的,而且,看身高、模样,身段,怎么看怎么像女子…… “得罪,得罪!你们两个,还有什么话说!” 在得知他们诬陷的公子居然是个女子后,先前的夫妇二人一下子傻了眼。终于知道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了,今天真是够背运的了。 “活该!”年轻公子出了口气,心里顿时舒畅了不少。 “夫人,这可是您的一百两银子?” 年轻公子打扮的“夫人”看看衙役递上来的银票,刚要接去,漫修却先拦了下来,不紧不慢的对那夫妇二人道,“我且问你二人,是否家中真有生病的老母?” “爷开恩,爷救命啊!我们也真是走投无路了才设下如此骗局,家中的老母得了怪病,大夫出诊、抓药,费用高的不得了,可家里能卖的都卖了,现在连下顿的饭都没着落。我们只寻思着能遇到个施银子的贵人,可连求了多日,竟无一人可怜,眼见老母亲的病又严重了,哪会儿说不好就过去了,我二人无法,只得出此下策啊!爷,求您,放过我们吧。我们下次再也不敢了。” 看着对方声泪俱下,漫修的心便软了。本来见那丈夫骂得难听,可毒打妻子时,竟是处处手下留情,似还有庇护之意,便起了疑心,又见这二人欺骗那年轻公子的钱财不说,还污人通奸,更觉愤慨。无意中见到年轻公子的耳洞,便灵机一动,出面解围,原也想好好惩治一下这两个不知好歹的东西的,孰料,此二人如此做竟是为了母亲。 想想自己的母亲,连尽孝道都是没有机会的,眼前这二人虽行为过分,没走正道,但说到底倒也是为了给母亲治病。于是,漫修当下连那一百两,带自己身上的那八十几两银子,一并都递与了对方。 “爷,您这是……” “今儿出门没带多,先将就着用用吧。实在再没有大夫给看病,我给你介绍个去处。开封东街上有个姓林的人家,你只去打听林姑娘,她会给治的,不用担心银子的事,我自会安排给她送去。” “多谢恩公,多谢恩公!” “别急着谢了,快去看病吧。” “爷,这……不大合适吧。他们可是犯了王法,得论罪的。” “你们没听他的老母亲病又重了吗?抓了他们,谁给那老妇人看病?” “我们,也是公事公办。另外,爷,夫人,二位是否移步到衙门给做个证人呢?” 这回轮到漫修也打退堂鼓了,他也只是想出来帮忙解决好这件事情,没想去衙门的。万一要让衙门的人发现他的身份,恐怕就要翻天了吧。即使发现不了,周府那边也是无法交代的,还会平白连累了祁天晴。 “衙门?你过来。”第三个声音响起,漫修很清楚,是祁天晴来了。 且说祁天晴已在人群里站了好一会儿了,看到秦漫修搂着那女人她的心里就极度的抓狂,因此出来说话时十分的不客气。 那衙役一见这位的气势,也不敢惹,当即便走了过去。只见祁天晴悄悄的给衙役看了样儿什么东西,衙役立即变了脸色,当即点头哈腰,一副惟命是从的小人嘴脸。 “那什么,算你们两个命好。这几位宽宏大量,决定不上告你们了。但是为表惩罚,要你们二人终养老人,若有一丝闪失,新罪旧罪一并责罚!” “多谢几位爷,多谢几位爷!” 夫妇二人千恩万谢的离了去,其中一个衙役舔着脸又上前讨好时,祁天晴正准备恶狠狠的骂声滚,可谁知,竟被别人抢先了一步,不是骂,而是塞与那衙役一张银票。衙役也千恩万谢的离开了。 “哥哥!” 年轻女孩儿一见哥哥,立刻扑了过去。 “轻点,轻点!” “你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来?” 小女孩儿的娇气一览无余,祁天晴看看那男子,又望望他面前的男装女孩儿,哼了一声,对漫修道,“你随我来。” 漫修对女孩儿施礼道,“姑娘,刚刚情急之下有所冒犯,还请海涵。”却也没等对方的原谅,立刻跟步离开了。 “喂……”女孩儿叫了一声,漫修已走出数步。 “你叫什么名字?” 漫修听此一问,微微一笑,却未作答,转身继续前行。 “秦漫修。”哥哥在旁替他答道。 “哥哥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有个人,刚刚发脾气时叫出来的……”想着祁天晴嗔怒的样子,这位哥哥不觉又微笑了起来。 “他是怎么知道刚刚那对夫妇是骗人的呢?”女孩儿嘴里嘟囔着,往前走去。 且说祁天晴一肚子闷气在前面走,漫修也不敢吭声,只在后面默默的跟着。是自己搂着那女孩儿让祁天晴生气了呢?还是,那庙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久,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个偏殿,后面连着和尚修行、睡卧的地方。在一个大头和尚的带领下,二人进了一间客房。直到此,祁天晴的气才见消了些,只是手偶尔还会微微有点颤。 “你,没事吧?” “你说呢?” “……我们为何来此处?” “提前过夫妻生活,如何?” 漫修的脸当即一红,说着便要起身离去,可立即被祁天晴挡在了前面。 “喂,这你都当真?” “说实话,我不是你该期待的那个人。” “用不着你来教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祁天晴口上虽如此说,但一想到今天拉着另外一个男子的手,竟会有心动的感觉时,就说不清的想忘掉。可偏偏,记忆就与她作对,越是想忘却,就越是印得深刻,以至到最后,连每一个细节,每一刻的感受她都能回想的起来。 疯了,准是疯了……! 祁天晴用力的敲打着自己的头,漫修忙去阻止。就在此时,却听见门口有脚步声。祁天晴忙把漫修拽到了一边。门打开了,进来的居然是与他俩今日穿着完全一致的林雨清和林雨薇,而林雨薇的手指上居然也带了个绿色的戒指,与先生的一模一样。 “是你们?”秦漫修很是意外,但见这三人,表情却很是正常。再瞧瞧这装束,便知今日之事是祁天晴和林家兄妹故意安排的了。 “呵呵,刚走到庙里便听说表哥给我又找了份差事,自是不敢怠慢,前来问个清楚。”林雨薇打趣漫修道,谁让一进庙门,就听别人议论,什么反正有林家的姑娘,就算那钱不够他们也能找到人给他老娘治病,问下才猜知是秦漫修帮她揽的差事。 “自古以来,有能者居之。若是我会医,自不会推与他人。” “表哥这话说的就见外了。我也算‘他人’吗?还有,表哥提什么银子,倒真真与我生分了。” “好好好,我错,我错了!这向林姑娘赔礼了!” “林姑娘?” “雨薇妹妹,我错了。还请妹妹宽宏大量,饶我这一回吧。” “好了好了,打趣儿的话留着以后再说,他们呢?跟上来了?”祁天晴打断了二人的谈话,插言道。 “恩,领着他们转了不少地方,这会儿跟过来估计也有些累了。离这儿还有段距离,听不到我们说话的。”林雨清稳稳的说道。 “那就好。我就说嘛,一群熊包!” “你不要如此。你可知道,你那日单独行动有多危险。若不是沈云城李代桃僵,将你换下了先生,现在还有你骂熊包的机会?”林雨薇看着祁天晴一脸张狂,不禁指责道。 “好了好了,这不是活下来了吗?还活得好好的。在周府里,他周可第一大,我便是第二大,他还指望着我帮他夺江山呢。” “周可就没怀疑过你?那沈韩怎么去了杭州?” “他去杭州关我什么事?” “你不是不知道吧?杭州是先生的老家。” “那又如何?” “如何?他不了解你,不会打听吗?万一有哪点你做的差池了些,可不是游戏输了就算了的事,是要赔命的。” “你怎么不早说?沈云城也没告诉我那许多啊!” “好了,雨薇,不要吓她了。据我所知,先生的家人早在几年前就都死于非命了,而且都是死于剧毒,尸体也被火烧了。当时连同他,也是在死亡者名单里面的。换句话说,这先生,早就已经是死人了。” 第157节 第二百六十五章 西夏公子 听到林雨清如此说,祁天晴才算舒了口气,狠狠的瞪了林雨薇一眼,又自言自语式的说了一句,“那沈韩去杭州做什么呢?” “这先不论,漫修,这次见面是想告诉你,包大人收到一封匿名信,上面书写了当年在陕西秦凤路副行营帐中发生的一切。除了秦副行营和当时便已殒命的胡行营的妾氏华云,实际共有五个目击者。如今据查证,已有三人死于非命了。余下的两个,一个便是周可,还有一个,是杭州郭柏于男案件中牵扯的谢忠孝的儿子,名叫谢斌的。” “什么?谢斌?” “你知道此人?” “见过一面,就是他刺杀周欣然的。他现在人在何处?” “你放心,我已经找到他了。现在就在开封府包大人处。安排的十分秘密,很是安全。关于刺杀周欣然一事,我问过他。他说他那日不是去刺杀周欣然的,而是去刺杀周可的。只因那日周欣然去迎春楼坐的是周可的轿子,谢斌压根儿就没把周欣然与迎春楼那样的地方联系到一起,一心只道自己找到了杀父仇人,便动了刺杀的念头。” “又是一个熊包!他以为凭他那点武艺,就能刺杀的了周可?幸好那日在的是周欣然,不然,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岂不冤枉?” 漫修瞪了祁天晴一眼,祁天晴却很不服气的将头扭向了一边。 “那有他的供词,岂不是父亲就可以昭雪了?”漫修有些激动的问林雨清道。 “实话说,他的供词是对翻案有利。然而最多也是证明那华云确实是自杀的。对于周可所说秦副行营叛国一说,还有待查证。”林雨清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正正的浇在了刚刚燃起希望的心上。 “那华云没有尸体吗?没有验尸官吗?是自杀还是他杀看不出来的吗?更何况,什么叛国?叛的哪个国?用生命换来的兵马分布图,就为了赚大宋给他的一个叛国罪名吗?” “你不要激动。且听我说……等等,兵马分布图?什么兵马分布图?” “就是宋朝各地的兵马分布,听说这十几年都没有变过。周可之所以留着我这条命,恐怕就是为了让我供出这兵马分布图的所在吧。” “可是,你让熔化了的金簪子里面只有一个玉坠儿啊,还有一封落款为马的书信。叶子廉已经去陕西多年了,如今也传了信儿给他,让他多注意一下马海庆和胡雍的动向。” “那玉坠儿没再打开看看吗?兵马分布图,他们分明说的就是这个。” “玉坠儿再开?兵马分布图多大,如何能藏在那里面呢?”雨薇质疑道。 “再开!包大人是清官,就守着包大人开。不行就交给他,让他当着皇上的面开!总得有个说法不是?” “好,就照你说的办。” “恩。不能再拖了,周欣然已经很提防我了,我看,如果再找不出兵马分布图,周可的耐心也会耗尽的。” “表哥,我听说包大人已经派人去浙江金华赤松乡查访当年的案子了,算日子,也该回来了。倒不如你借这个机会从周府出来吧,在那里,我们是眼睁睁的看着也无能为力啊。爹娘很是担心你,雪儿被罚一年禁足,却也是天天派人来家里打听有没有你的消息。你在那里,太危险了。更何况……” 漫修知道雨薇是心疼自己是奴隶的身份,会在周府受苦,受些苦他倒是不怕,关键是受苦能换回什么。如今他天蚕丝衣加身,又身受重伤,连自由行动都很吃力,更不用说搜集什么证据了,这就变得很被动了。 “正好,趁这个机会,你替他把把脉吧。”祁天晴一脸严肃。 “不用了,我很好。” “表哥……” “好,好到……” “祁天晴,你最好也赶快出周府。我总觉得,沈韩这次出去,没什么好事。”漫修立刻打断了祁天晴要出卖他的话语。 “他?哈哈!你觉得他杀得了我吗?” “不就是给他的解药里也下了毒吗?他功夫这么高,会觉察不出来?” “呵呵,我就说,你太聪明了!任莫慈那个笨蛋,居然还拿着我的解药当神灵供奉了一阵那!我这药,可是无色无味,更何况,他重伤之余,又多服了几次,等到药发的时候,够他受的!” “他不会死吧?他可是周可的左右手,他的供词可是缺不了的!” “我就说你们这些口口声声要治病救人的所谓大夫,全都是假慈悲,到这时,想的还不是人家的供词?我下毒,你该十分相信的才是!放心,死不了的!” “你呀。保重好,可千万别死!” “放心,我还要继续和你斗法呢,哪儿那么容易死!再说了,我武功虽然差点,可是毒药却是一流,就周府的这些熊包,我还真都没看在眼里!” “不管怎么说,一切小心。对了,这个你拿好。” “这不是龙王给你的檀香吗?” “是。我留着也没什么用处。你们在周府,时时处在危险当中,万一要是遇到解不了的,想办法避开,龙王,哦,风姨和孟叔叔现在就在东京城,只要你点上香,他们肯定会第一时间去营救的。对了,说起孟叔叔,漫修,他就是秦叔叔的结拜五弟呢!” “是吗?他与袁叔叔也见了?” “恩,见了,可是他当年刺杀周可逃离时头部受了伤,什么都不记得了。虽然有点惋惜,可到底是因缘使然,他愿意认袁叔叔,愿意帮我们。” “父亲要是见到他们,该有多高兴。” “恩,现在就差孟婶子了,要是她也……” 雨薇话刚一出口,便知口误了。见本来就有几分苦涩的漫修此时更是强行的一笑,母亲,他今生还有机会再见吗? “好了,天色也不早了。休息了这一阵子,也该回去了。咱们不急,外面还有人等着复命呢。” “恩,也好,一切小心。有什么事随时让沈云城来传个话儿。” “放心吧,没事我也会让他常去的,让你们安心嘛!” “呵呵,你呀!” “我们走了,你们过一会儿再离开。” “知道,放心吧。” 祁天晴和秦漫修从客房里走了出来,祁天晴还故意气道,“没用的东西,才走了这点路就连杯茶都沏不好了?那我白白的辛苦了一日,又找谁说去!还不快走!看回去我怎么罚你!” 望着远去的背影,林雨薇轻轻的叹了口气,“哥哥,尽快让表哥从周府出来吧,他的伤很重,再不医治,恐怕会一辈子落下病根儿的。” 林雨清没有答话,他刚才看到雨薇趁漫修不注意,借抓了他一下手腕时替他号脉的光景了。看漫修的样子也知道他在周府过得并不太平,是,不能再拖了。 且说观音禅寺中祁天晴和秦漫修遇到的那兄妹俩回到了驿站,一进门便听下人道,“公子小姐回来了?王妃在里面等候。” 妹妹立刻紧张了起来,她生平最怕的就是母亲了,急忙小声问道,“母亲来了吗?什么时候到的?” “不是,是宜主子。” 一听是宜主子,妹妹舒了口气,不就是叔叔先前的王妃去世,续娶的一个女人吗?也好意思让人管她叫王妃!不仅长得有碍他皇族形象,人品也好不到哪里去,伺候她的下人不知换了多少拨,听说还在只有男人呆过的军营里穿着亵衣晕厥过,除了年轻点儿,真不知那么优秀的叔叔还看上她哪一点了。由下,口气也变得冷淡了许多,“她怎么来了?” “我是代表你叔叔来的,怎么,世绫好似并不欢迎我?”里面的宜主子现了身,那肥硕脸庞上的两条缝更让人能想起老鼠这个词,甚至还不如老鼠呢,因为那两条缝中难得一见的黑瞳中永远都充满着邪恶,真是让人见了便生厌。 “叔母这是说哪里的话,只是叔叔怎么没有来?” “哦,你叔叔还有别的事要忙。这次让我来,也是因为世峰的事。” “哥哥?哥哥的什么事?” “成婚啊。你这小丫头,该不会想霸占哥哥一辈子吧。” 若是换了之前的王妃说这话,她一定会撒娇加假装生气,可现在她是真有点生气。就霸占哥哥一辈子怎么了?哥哥的幸福怎能容得你这样的女人插手,岂不脏了那洁白的爱情? “叔母说的不会是那周家的小姐吧?可是哥哥连见都没见她一面呢!” “呵呵,明日就能见到了。” “哦,我知道叔母为何也来此地了。早听叔叔说过,叔母跟那个周什么小姐是好姐妹是吧?” “呵呵,这他都对你说过?” “那叔母这次来,可是势在必得喽!其他都好,就是不知你的那位好姐妹,以后该叫你做姐姐呢?还是也随着哥哥叫叔母?” 这位宜主子正是周欣然称做姐姐的张思宜,陕西秦凤路行营的千金小姐。阴差阳错,竟嫁与了西夏的王爷,李世峰和世绫兄妹的亲叔叔,现在竟也有了个王妃的头衔。本来还得意洋洋的张思宜听世绫如此说后,脸色立刻大变。世峰在旁见不好,忙道,“叔母勿要见怪,世绫年纪小不懂事。世绫,还不快向叔母赔罪?” “还请叔母海涵。”对于哥哥说的话,世绫从来都是言听计从的,因为她知道,哥哥是真心待她好的。 “罢了。”虽然自己年纪轻,但总归身份是长辈,与晚辈计较就显得她小家子气了。更何况,这位世绫小姐还是王叔的千金,当今西夏的皇帝又没有子嗣,万一哪日世峰被过继过去,成为太子,世绫还不就成了公主?算了,忍一时之气吧! 第二百六十六章 公子相亲 “另外,请叔母见谅。我是深信爱情的,明日我会随叔母去见那周家的小姐,但不是以西夏公子的身份,而是随从。如果那周小姐果真如叔叔说的那般好,我自会下聘迎娶,如若我二人无缘,还请叔叔叔母勿要见怪。这点,家父家母也是同意了的。” “对方是二品马帅,你该知道你叔叔的意思的。若是知道你故意隐瞒,这恐怕不合适吧。”口上虽说的委婉,可张思宜心里却在想,哪有这样的规矩,明明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叔叔的话就不是命了吗?还非要坚持自己挑满意的妻室,竟然还以随从的身份前去!周欣然最是重视身份的人,这样一来,岂不坏事?夫君临行前可是一再嘱咐她要促成这桩婚事的,哪能容得他胡来。 谁知张思宜这边想着应当如何应对呢,李世峰竟扔下一句,“我意已决,如若真因此事让二品马帅与我西夏结怨,那此二品马帅不结交也罢。哦,还有,如果此事被那周家小姐事先知晓了的话,那无论是否亲事已成,都一律作废,还请叔母谨言慎行,勿要因为姐妹情谊,却葬送了亲情。”说完,便和世绫两人告辞离去了。 一回自己的房间,世绫便气冲冲的把床上的被子给折磨了个不成模样。 “发泄够了?” “哥哥就不生气吗?我们的事,什么时候轮到她在这里指手画脚了,还真当自己是王妃了不成?” “不要这样说,她怎么说也是叔叔明媒正娶的妻室。” “什么妻室?我的叔母只有卿娘娘一人。若不是当年卿娘娘替叔叔挡了一箭,死于非命,哪里轮到她来当什么王妃!” “世绫!你知道叔叔的脾气的,他虽疼你,说话也要注意分寸!” “知道了,哥哥。不就是不让提卿娘娘的事吗?可谁人不知,叔叔每年逢卿娘娘的生辰、忌日,都会把自己完全封闭起来,其实就是要与卿娘娘独处!也不知他都与卿娘娘说些什么……既忘不了卿娘娘,为何又娶这么个女人,真是越来越不解叔叔了。难道就是因为没有手刃那射杀卿娘娘的凶手?听说是宋军的一个什么威武将军,后来却被自己人给杀了,这却成了叔叔的心病了吗?” “战场之上,杀戮,原也是不可避免的。而要避免杀戮,最好的方法莫过于和平。可现在看,有些人就是不愿看到和平的呢!”世峰说着,叹了口气。 “哥你话什么意思啊?难道要打仗了吗?” “国家大事,你就莫要操心了。话说回来,你再不喜欢她,她也是叔母,咱们做晚辈的,要尊重她。” “什么晚辈,算起来,哥哥比她还大呢!” “就算看在叔叔的面子上。” “我就觉得,叔叔自从卿娘娘去了以后,仿佛变了个人似的。以前我们的私事他从来不会过问的,怎么这次还这么积极,要促成你和那周家小姐的婚事?是她的好姐妹,我感觉好不到哪里去呢!” “那可说不准,说不定就是你哥哥我喜欢的类型呢?”李世峰想着白日见的祁天晴,想着与她携手的温暖感受,想着她女孩子式的嗔怒,想着她悄悄给衙役亮出的正是周家的令牌,不禁一阵心动。她,应该,应该是个女孩儿……那,会不会就是周家的小姐呢? “世绫,你记得今日在观音禅寺咱们见到的那两个人吧?” “记得,当然记得。真是个奇怪的人,喜欢管闲事,又特别好心,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今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了。”说着,世绫不知不觉脸上一阵绯红。 “哈哈,看来一向信奉姻缘的我,今日却敌不过来陪我寻姻缘的你了。” “哥你说什么呢!” “呵呵,别告诉哥哥你对那秦公子无意!” “他只是帮我解围,再说,他那么无礼,还……” “呵呵,不要口是心非,喜欢又不是什么过错。只是,哥哥觉得他有故事,还是再相处相处看吧。” “谁人没有故事?哥哥没有,还是我没有?再说,还不知能不能再见呢……” 第158节 李世峰停了半晌,他说的故事可不是普通的“故事”二字,他的这个妹妹太过单纯,而那个秦漫修又似经历过太多的风霜,是这点吸引的妹妹吗?但只是限于吸引就好,不要深陷其中才是。 “你觉得,他身边的那位公子,如何?”李世峰转换了话题,问到了他关心的人身上。 “那个人?很是高傲张狂,倒是敢作敢当。而且,他好像跟秦公子是很要好的朋友吧?” “你也觉得他是男子?” “怎么?她也是与我一样,女扮男装的吗?” 世峰微微一笑,并未回答。 “恩,哥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她有些动作确实挺女孩儿的,比如没有买到那支箫时。” 李世峰若有所思的从腰间取出了箫,仔细地看了又看。 “看来那位秦公子是个识别乐器的高手,那许多的乐器中,居然挑中了最好的这支箫,若是能有机会切磋一下,倒也不会失了雅兴。” 世绫听到此,忍不住流露出脸上的笑容,哥哥这么说,就是认可秦漫修了。只是,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呢?想到此,不禁又有几分伤感。 话说祁天晴和秦漫修回到了府中,还没等这当先生的去禀报,周可以及周欣然便知道了他们所有的行程。还好,有林雨清和林雨薇帮着蒙混过关,让他们玩了一日。只不过,玩的不是很尽兴,没有达到先前的目的不说,还莫名的吃了亏,心也似丢了许多一般。 而当先生向周可禀报完所有的事情后,却听到了周可的一条命令,就是将秦漫修给周欣然,理由是来了个故人,秦漫修和周欣然都认得的。 祁天晴心下疑惑,可打听到的只是什么西夏的李世峰公子要来,漫修难道还认得这什么西夏的公子?祁天晴的脑子里,一晚上都在想秦漫修,周欣然,西夏公子,到底什么事。还有,白日与她牵手的那个人。 次日,张思宜、李世峰、李世绫一行到达了周府。世峰虽然假扮了仆从,却紧跟在世绫的身后。下人知道这是公子想要真正的相一下未来的妻室,自是不敢多言。张思宜虽然不满,却因为事先得了警告,又深知这世峰是个倔强的主儿,只好由着他的性子来,却不多说一句话。 见了周可和夫人胡氏,自是一顿寒暄,世绫自觉无聊,又急于想见周欣然,便率先打开了这个话题。 “周大人,听说周家有位姐姐,长得美若天仙,她可是就在府中?如何不见?” “王妃娘娘和公子小姐是贵客,在下不敢怠慢。我那丫头虽与王妃娘娘相识,现在却终是身份悬殊,不敢冒昧,如今只在外面候着,等王妃娘娘宣见才敢进来相见。” “这倒是我疏忽了。快去,请周小姐。” 过了一会儿,周欣然身着盛装,缓缓移步前来。进来后,规规矩矩的给王妃、西夏公子和小姐见了礼。长得果然标致,一身装束更显华贵。世绫侧眼看了看站立身旁的哥哥,却捕捉到了划过哥哥眼中的一抹失望。 哥哥,果然是在等那个人!他该不会认为昨日见到的那位公子就是周家的小姐吧?恩,估计就是了,不然怎会如此失望? 看到哥哥失望,世绫也跟着没了精神。直到张思宜提醒她道,“世绫,你不是刚刚一直吵着要见周家姐姐吗?如今见了,还不见礼?真是越大越没规矩了。” 世绫本来就不好的心情被张思宜这么一说更加的郁闷了。她又不是她的娘亲,凭什么管她!正准备发作,却觉身后哥哥轻轻碰了她一下,好吧,看在叔叔的面子上。世绫起身也见了礼,还一口一个周姐姐的叫了起来。 既然曾经是姐妹,那这姐妹情深的文章自要做足。寒暄过后,周可和胡氏便把时间让给了张思宜和周欣然。同时,也是为了给周欣然与那西夏的公子创造些机会,能联上这门婚事,他周可可就是如虎添翼了。 进可以保他成就大业,退可以保他安居一方。怎么都是盈利之事,何乐而不为呢? “妹妹,你还是住在欣园吗?” “王妃,请莫要再叫欣然妹妹,欣然受不起。” “哎,这里又没有外人,你们说是吧?世峰,世绫?”世绫两个字张思宜尤其念得重了些,世绫也不在乎,因为她的概念里周欣然就是外人,包括她张思宜。 “周姐姐自己住一个园子?我们可以去看看吗?” “世绫妹妹如果不嫌弃,当然可以。只是里面有个不合时宜的地方,怕妹妹见了害怕,建议妹妹莫要去才是。” “哦?那是什么地方?” “是马厩,都是下人奴隶呆的肮脏地方,莫要污了世绫妹妹的衣裳才是。” “我知道了。那周姐姐和叔母在这儿聊着,我和哥哥去逛逛。” “我陪妹妹吧。” “是啊,世绫,我也正好想去欣然的欣园看看呢。看与陕西的欣园有何不同。咱们一起去吧。” “也好。省得迷路了。” 在周欣然的陪同下,几人逛了几处欣园里的美景。 “姐姐真是好兴致,这里的景色好美啊。回头我让父亲也在我的花园里置个这样的景儿,真是太漂亮了。” “呵呵,难得妹妹喜欢。妹妹若是觉得这里哪里好,我可以将那设计的师傅和所用的材料都一并运与妹妹家中,到时妹妹想要什么,只吩咐一声也便是了。” “姐姐想的可真是周到。不过中原毕竟与西夏不同,我怕我胡乱的一阵建筑,惹来母亲一顿臭骂,到那时再返工,就可惜了姐姐的人才和材料了。” “呵呵,妹妹随意。反正这里的师傅和工人多的是,也没什么可惜不可惜的,都是些下人罢了。” 又游玩了一阵子,世绫见哥哥有些烦了,自己也感觉有些腻了,便借口说累,去客房休息。假公子也很识趣,忙附和道欣园之大,只逛了这几处景便觉乏困,也申请去休息了。张思宜和周欣然也没拦着,安排两人去休息,她二人则去了别处。 第二百六十七章 好奇之心 “哥,你是不是喜欢上昨日见的那人了?万一他真是个男人,你又当如何?”打发了伺候的下人,见有节奏的用折扇敲击桌面的哥哥一副略有所思的样子,世绫不觉逗起他道。 “真是男子,就向父母亲大人告罪呗。” “啊?不是吧!那我可一定要帮你找出这个人来了,即使他是个男的,我也得让他变成女人才行!” “呵呵,净瞎说,男子如何能变成女子呢?” “我不管,只要我哥哥喜欢的,就算是天上的月亮,也要摘下来放到哥哥手中。” “哦?什么时候我们的世绫这么懂事了?这么心疼哥哥?” “那是自然。哥,你告诉我实话,你寻的那人是不是就在周府?” “为何如此一问?” “我和你是亲兄妹,虽然长相差的远了些,却从没分离过。还能不知道你?刚刚转这欣园时,你分明也是在寻人的。既然喜欢,为何不昨日问了她的名姓,今日也就不必如此辛苦的寻找了!哎对了,我去打听打听秦漫修,若他也在这周府,岂不肯定知道他朋友的情况?” “你又怎知秦漫修不是假名?” “你说她生气时说出来的,那时说的话肯定是真话。” “呵呵,你又知道。” “行了,此事包在我身上了。”世绫刚要出门,眼珠突然又一转,“哥,你有没有兴趣……” “陪你去马厩走一趟吗?” “哈哈,生我者父母,知我者世峰兄也。” “这里的主人都说唯独那里不要去了,再说,肯定就是些下人照顾马,有什么好看的?” “这你就不懂了吧。女人的第六感是很强烈的。那里面,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至少,是不想让我们知道的。” “不都说了你看了可能害怕吗?” “就是,就是!你看,喂马我能害怕吗?还是看给马洗刷我会害怕?肯定有什么?” “别瞎想了,被人碰到不好。” “那万一,那里面有你日思夜想的人儿呢?” 李世峰刚坐下准备倒茶,手却停在了半空。 “唉,不去也罢,主人不许嘛。”世绫故意一仰身,四肢铺开的躺在了床上,眼睛却狡黠的一撇,以她对哥哥的了解,这法子一准儿行得通的。果然,没过片刻,就听到哥哥说道,“如果,我们要是走迷了路,应该就另当别论了。” 哈哈,果然不出所料,世绫当即嘴角上扬,一个跃身,翻坐起身,道,“哈哈,这才是我的好哥哥嘛,咱们走吧!” 二人自小,在好奇事上面便是一拍即合。如今,世绫又和哥哥一起去了欣园周欣然一再强调的禁地,不知在那里会见到些什么呢? 刚才游览欣园时,便记下了这里大致的格局,还记得周欣然在介绍指向不远处的马厩时,虽然口气平静,一带而过,脸色却明显闪过异样,如同石子扔入河中时,不但溅起了水花,还留下了一连的涟漪。 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仍能感觉的出周欣然是个对等级身份极其看重的人,就不知,这低贱的马厩如何能引起她的触动,这样,更得去亲眼见见了。 一路上,经过针线房时,世峰世绫两兄妹听到门口有两个妇人在闲聊。 “哎,你见了吗?那西夏的公子长得可是面如冠玉,唇红齿白,标准的一个俊哥儿啊。” “得了吧。我又不是没见。虽是远远的瞧了一眼,却觉得一般。” “这都觉得一般,你的要求还真高呢。” “你刚来,等你见全了府里所有的人,你就知道什么叫真正的面如冠玉,貌似潘安了。” “哦?莫非府里还真有这样天仙般的人物?也没听说将军还有公子啊?莫非是唱戏的小子?” “呵呵,都不是。你过来,我悄声对你说昂,是小姐的奴隶。” “啊?奴隶?” “喂,你小声点儿,让小姐听见还不要了你我的命啊。他的事,小姐一律不让提的,只是让咱都当他做奴隶使唤。只要不要了他的命,什么都行。” “小姐这是做什么呢?” “呵呵,你知道生不如死这个词吧?” “知道啊。啊!莫非那奴隶得罪过小姐?” “还算你有点见识,知道得罪过小姐的人才会生不如死。他呀,何止得罪过小姐,我听说啊,他还扇过小姐一个耳光,小姐脸上有条细微的伤痕还是他给留下的呢。” “啊?这么大胆?” “何止!他的传奇事还多着呢,在陕西的欣园里,给他锁了琵琶骨,他照样把欣园烧了个火通天,还大摇大摆的走出了欣园的大门口。给他毁了容,再次回来时居然还是面容姣好,没有一点瑕疵。听说,在宫宴上还博了个满堂彩,又给了小姐个没脸呢。你说,这样的人,小姐能让他好过吗?” “这样的人物,怎么就成了小姐的奴隶了呢?” “唉,说来可惜,还不是因为他爹。当年通敌卖国,还杀了人,现在他爹死了,却把罪都加在他一个人身上了。我还听说啊,杀他爹的,正是……咱们老爷那。” “啊?不是吧?不过杀通敌卖国的贼人,也算是大功一件的昂。” “听外人传啊,这孩子也挺不容易的,七岁时就与父母分离,之后就没过过几天正常人的日子。性子倔的紧,可有时又温和的紧。我们让他做些什么,他从来都是可勤快的帮忙,也不多话。就是跟小姐对着干,每次都气的小姐跟个什么似的。若能的话,真想提醒他一句,莫要这般,否则到头来受苦的只有他自己。” “你这一说,我倒真想见见他了。可我这来了许多日,也没见园子里有这样一号人物啊。” “前阵子先生跟小姐不和,把他争了去。怎么样,到底还是小姐赢了。喏,昨晚就在马厩了不是。听说又被吊着打了一夜,最后王叔的胳膊抬起来都酸。” “啊?我没听见哀嚎声啊。” “哼,你能听得到才怪呢!这奴隶,无论如何打他,他从来不带吭一声的。你只要问问欣园的老人都知道,就算打死了他他都不带求饶的,这也就是小姐为何越打反而越生气的原因了。” “那不吃大亏了?” “谁说不是呢。不过,我倒知道他有个弱点,就是见不得别人受伤害,之前小姐曾拿他妹妹要挟来着,他那时可是乖乖的听话,从没说个不字。” “那小姐继续要挟就是?” 第159节 “嗨,人家那女孩儿嫁人了,还嫁了个有权有势的人家,叶家你知道吧?就是品妃娘娘的本家。” “啊,他家啊?可听说那大公子被罢了官,还企图畏罪自杀,现在也不知去向。二公子,也被赶出家门了啊!” “你知道什么!这几日啊,我不是给老爷缝制衣裳吗,连听老爷重复叶子廉的名字多次了,那便是叶家的大公子。能让老爷唠叨上名字的,定不是个省油的灯。再说那叶家二公子,你不知道吧,原来马厩里住的另一位便是。” “啊?你说叶子奇?他,我,我见过。” “呵呵,见过有什么可激动的,你看怎么着,他也是有办法,不知怎地就勾引上了小姐身边的丫头小莺。我就说小莺这丫头傻,那叶家二公子是什么样的人物啊,女人堆儿里出来的人精儿啊。她能控制住他?我看是想当叶家少奶奶想疯了。你放着我这句话在这儿,叶子奇一旦出了这周府,度过了这难关,绝对不待认识小莺是谁的。” “这么绝情啊。” “哼,那怎么着,他堂堂一个叶家二公子,虽然现在不济了些,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说了,老虎还不食子呢,等哪日叶老爷子回心转意了,替他赎身出了去,他还是少爷,能娶个丫头?做个偏房还差不多。” “偏房啊?叶家多少漂亮丫头,我看啊,还够呛轮得到她呢,瞧她平时那幅狐假虎威的样子吧,看了就让人恶心。” “可不是怎么着。” 两个妇人闲聊了一会儿,便进屋去继续工作了。李世峰和世绫兄妹彼此对视了一下,这马厩的秘密估计也就在此吧,一个特殊的奴隶,一个叶家的公子。 “哥,你怎么看?” “你指什么?” “如果仅是个倔强奴隶的话,值得周欣然费这么大的心思吗?再有,那叶家的公子,叶子廉这个名字,我听爹爹也是常提起的。他被给罢官免职,还差点畏罪自杀,不是与这周家的将军有直接的关系吗?如今,他下落不明,他的弟弟如何又会沦落到在这周府的马厩里过活呢?” “叶子廉,的确是个人才,可惜不能为我西夏所用啊。”说着,世峰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叶子廉并非失踪,而是,就在陕西境地,还不依不饶的查找着马海庆、胡雍等人犯罪的证据。而马海庆,他儿时有次在叔叔书房里玩耍时是见过一回这个名字的,算起来,至今已有二十余年了,而那时,他西夏与宋还是势不两立的…… 算起来,他与叶子廉,还有过一面之缘,只可惜,他说服不了那个倔强的人,为他西夏所用,可是,他又太过妇人之仁,怜才之心,使他没有遵从父亲的命令,将其杀死。而后来,他才知道,当时其实叶子廉也有机会杀他的,不仅可以在茶里下毒,更可以让武功超群的杨全直取其首级,可是,叶子廉都没有做,只告诉他一句话,百姓需要仁君,需要和平的天下…… “哥,走吧,咱们去瞧瞧。”世绫的话打断了世峰的思绪,世峰对妹妹点点头,二人不约而同的抬步去往了马厩的方向。 第二百六十八章 转送为奴 马厩除了马棚,其他都是露天的地方。李世峰和世绫到达马厩外侧的时候周围寂静的甚至有些恐怖,可随即便听见一个女声打破了这寂静,然而她的话语却让人更加毛骨悚然。 “真是块硬骨头,打成这样,竟也是死不了的。去,给我把他的天蚕丝衣抽紧,让他好好的享受享受!”是周欣然的声音。 “小姐,现在抽紧了,怕他熬不住了。”并非真正的担心,王叔只是在提醒周欣然罢了,因为之前老爷小姐可曾再三交代过不让要了这奴隶的性命。 “得罪了西夏王妃的贱奴,不死留了何用!” “哎,慢着。欣然妹妹,你可是能卖个人情,把他与了我?”是张思宜!听到这个声音时,世峰微微一挑眉,而世绫则紧紧皱起了眉头。 “王妃想要他?” “怎么?妹妹不舍得?还是,不愿?” “哪里,王妃想要随便拿去就是。奴隶,还不一抓一把,还说什么人情不人情的,反倒生分了。” “欣然妹妹这样说我就放心了,他的奴隶契文可是都在此?” “王妃要的话我待会儿派人整理好了连人一起送去驿馆便是,也省得姐姐费心带他了。” “也好,如此就辛苦妹妹了。” “谈什么辛苦,本就为姐姐出口气,如今姐姐自己辛劳,倒省了妹妹不少事。妹妹该多谢姐姐才是。只是,这奴隶,极端的不好调教,姐姐恐怕真的费点心思了。” “呵呵,想来妹妹是误会了,我又岂是那种记仇之人?今日要他,却不是我的主意,而是……王爷。”世绫一听到此,不禁大惊,什么?是叔叔要那奴隶,怎么,怎么可能?西夏从来就待奴隶如畜生,可以随便打杀,仅仅因为,他们是奴,他们肮脏、下贱,根本不是人。 可以说,若不是有次她也学别人一样折磨一个奴隶,被哥哥碰到狠狠训斥了一番的话,如今碰到奴隶的话题,她也不会这般上心。虽然她当时并不十分明白哥哥说的什么奴隶也是人,也是父母所生,也是血肉之躯,还有什么他们也可以忠肝义胆、侠骨柔情,甚至像什么卫青一样可以做出什么驰骋沙场,千古留名的丰功伟绩之类的话,但是自小崇拜哥哥的她,当时确实看到了哥哥的激动,眼角中噙着泪水的激动。 而与哥哥不同,叔叔从来视奴隶为粪土的,因为王爷高贵的身份,却也从不与奴隶有直接的交集,是什么,是什么促使这样的叔叔要周府的这个奴隶?如果没记错,叔叔也是没有来过周府的,他如何会见到过这个奴隶,如何又会要他呢? “哦?王爷要他?”显然,有疑问的不只世绫一个人,还有旁边皱着眉头的哥哥,还有马厩中传出声音的周欣然…… “恩,王爷本想亲自来的,可国事缠身,只嘱托了我一定要把他带回去,活着带回去。” 周欣然心中一声冷笑,原来刚刚所说的什么卖人情真是虚伪之言,即使她不答应,这张思宜也一定会想方设法带秦漫修走的,可是,为什么呢?爹爹昨日也嘱咐她要选择适当的机会将秦漫修送与这宜王妃,否则,她今日又何苦会专程带张思宜来这充斥着血腥的马厩里来呢? 原以为是张思宜记恨秦漫修当时将其打晕在军营里的仇,现在看,恐怕事情远非如此简单。可爹爹明明还嘱咐一定要留住秦漫修性命的,看来,爹爹也是在走下一步棋,将他手中的烫手山芋丢给别人,而自己,却仍能坐享其成。 也好,如此也好。秦漫修,周府本就不能留你,你走了,也好!可是,爹爹为何又让她想办法留张思宜三日呢?三日,三日后,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原来如此。只是这奴隶此次伤得重了些,这样走,恐他不能活着到达西夏,莫若再等上三日,一来欣然也陪同王妃娘娘逛逛这京城,二来,也好给他些时间恢复,路上,也不至于让王妃娘娘多费心思。这三来嘛……” “三来,也好让欣然妹妹与世峰多接触接触,可以更好的做以后的世子妃啊。” “王妃娘娘可真真会取笑欣然,我,我哪里有……” “呵呵,瞧瞧,还没说完,脸怎么就红了呢?哈哈!” “王妃!” 马厩中传出一阵笑声,而在笑声遮掩下的,却是悬挂在半空中,那如秋风落叶般飘零的一颗近乎破碎的心。 秦漫修,你千辛万苦做着奴隶,只为在周府能找出些端倪,为父亲翻案报仇的。如今,却又节外生枝,被送与了张思宜做奴,还有那个什么西夏的王爷。虽然不知为何要他,但去了西夏,父亲的冤案还有出头之日吗?自己,还有出头之日吗? 周欣然你这招可真可谓一箭三雕啊,既卖了人情与张思宜,促进了周家与西夏王族的关系,又为周家除去了一个心头大患,没有了自己,便少了个对周家的威胁。更何况,自己拥有的那个兵马分布图的秘密,是对西夏有利的,他们周家费力要不出的东西,西夏却可以不计代价的要出来。因为,奴隶给了西夏,便不必再遵从大宋的律法。奴隶,随时可以从人间蒸发!连命都没有了,秘密在又有何用呢? 只是,他们千算万算,却算不出秘密即将揭开,他们处心积虑想要得到的兵马分布图马上就要成为万岁桌前之物。这些笨蛋,手中之牌,不该亮的太早的! 而,那西夏的王爷指名要他,是否也与此兵马分布图有关呢? “王叔,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是是是,小姐吩咐,属下一定办妥。只是,这天蚕丝衣……” “沈云城,你留下,帮他把天蚕丝衣暂时除去,等伤好些,再与他穿上。” “是。” “王妃娘娘,请。” 外面的世峰连忙和世绫往侧处一躲,不久,就见张思宜与周欣然一前一后的走出了马厩,身后还跟着几个仆从。 “哼,这个可恶的女人,我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东西。哥哥,你可不许娶她!否则,我跟你断绝兄妹情谊!” “呵呵,竟敢让世绫如此恼火,哥哥岂敢不从命?” “我再说一遍,我可不是开玩笑的昂!” “呵呵,世绫什么时候如此不信任哥哥了?” 正说着,见马厩中又走出了一个人,长得一脸横肉,倒似有几分力气,一边活动着肩膀,一边口中还不停的咒骂,“娘的,累死老子了!还要老子伺候你,想得到美!叶子奇这混蛋呢?他娘的,有事他倒溜得快,别让老子逮着你,否则,有你好看!” 嘟嘟囔囔,骂骂咧咧的离开,想必这就是众人口中的那个王叔了。王叔不在,叶子奇不在,那这么说,马厩中现在就应该是那个护卫沈云城与那奴隶在了。沈云城刚在游园时是见过的,不苟言笑,甚至应该说他除了严肃的表情,还有别的表情吗?不过,世绫倒不意外,护卫嘛,基本上都那个样子。 意外的,是接下来她听到的一段对话。 “你别动,这天蚕丝衣很是难解的。” “呵呵,原来你一开始就会解这衣裳。” “怎么,怪我没早给你解开,让你少受些苦头,还是怪我没有告诉她?” “呵呵,没有这丝衣保护,恐怕今儿就不是这个样子了。说到底,还得感谢这天蚕丝衣,让那位活阎罗手下留情了呢。至于她,又没问你会不会,你干嘛要告诉她?不过,我劝你最好永远也别说,否则,要让她知道了,准能气的发疯,没准儿还能扒了你一层皮呢,哈哈。” “我真服了你,这个时候,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堂堂的周府护卫伺候我脱衣,还得给我上药,不笑,难道哭吗?” “你就没听说过刚者易折这句话吗?在这里,周家人能留你一条命,去了西夏,也能如此吗?” “原来你在担心这个,没听说要活着带我到西夏吗?要想杀我,只过了边境便可动手,可见,那西夏的王爷还是想见见我的。” “你可知道那西夏的王爷?” “不,从没听说过。张思宜嫁的人,我没兴趣知道。” “我倒听说些关于那王爷的事情。他是西夏王的第三个弟弟,名叫李青林,一对双刀使得出神入化,更是个主战派,之前宋与西夏不和时,战场上多见他的身影,绝对是个英勇善战的将领。在他的带领下,西夏军屡屡得胜,直到遇到一个宋朝的威武将军,才尝到被挫败的滋味。” “万物生生相息,又生生相克,想必是那王爷遇到克星了,威武将军好样儿的!” “是,一次战争中,那李青林因忙于指挥越来越不利的战局,而被对方得了空子,一支飞箭直冲王爷心脏便去。可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王爷身边的一个士兵竟奋不顾身的冲到了王爷前面,替他挡下了那箭。可箭力仍不减多少,直插入王爷的胸口。然而到底是错过了最佳的良机,也是那李王爷的命大,竟让他活了下来。可是,替他挡箭的士兵却当即死亡。” “西夏也有忠义之士,可敬可佩。” “据后来人说,那士兵,正是李王爷的原配,卿夫人。” “是王妃?……那威武将军……是谁?”漫修警觉的问道。 “秦威。” 一阵沉默,秦漫修终于知道对方为何一定要活着将他带回西夏的原因了。因为父亲在战场上错杀了王爷的王妃,而之后却惨遭陷害,终被周可杀害。那西夏的王爷一直没有找到手刃仇人的机会,无疑,周可给他提供了这个出气的机会,他秦漫修,是秦威唯一的儿子。 第二百六十九章 漫修托终 “倒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过了半晌,漫修才说出了这么一句,反倒惊了沈云城一下。 “你不是被打傻了吧?你和他这样的关系,他会放过你?不把你活剥了祭祀,就是他大仁大义了!你还有闲心夸他?” “实话实说而已。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他还记得为他而死的结发之妻,仅冲这一点,就比周可不只要强百倍千倍了。” “幸好还有三日,你走吧,不能,去西夏的。” “多谢。可是,我不能走,也不会走。” “事到如今你还这么倔强作甚?一旦为西夏奴,便不再受宋朝管制,任打任杀,都是西夏王爷一句话的事啊!” “其实在这里,也是周可的一句话而已。只不过,他太贪心,始终没有说出这句话来。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他会知道,他的这种贪心让他步步走错,最终会付出他应有的代价的。” “即使付出了代价又如何?你看不到的,那时甚至有没有你在这个世上都……”沈云城硬生生的将后面的话咽回了肚中,而漫修,则微微一笑,是啊,那时,这世上还有秦漫修吗? “看到与看不到,与我来说,早已没有了什么意义。只要世人能还我父亲一个公道,让他能堂堂正正的长眠青山之下,也就够了。” 沈云城不再答话,只是继续着他给秦漫修脱去天蚕丝衣,并上药的工作。 “沈云城,我,能拜托你件事吗?” “等你父亲的冤案昭雪于天下,风风光光的替他大葬?” 第160节 “呵呵,那倒不用。替我,去给他磕几个头,说声对不起,再把杂草帮忙拔拔也就是了。” “你的父亲,你自己去做。” “你知道吗?我从没为我做过的任何一件事情感到后悔过,可是,说问心无愧却是不可能的。我还记得当年父亲让我答应好好照顾母亲的,可是,我能做的,只能是摆脱让人威胁,用生命去换取与母亲的分别……十五年了,再过三日,我却要永远离开这大宋的疆土,甚至,离开这个世界。不知道人死会不会真有灵魂,如果有的话,我也是真真不想让母亲见到从西夏乱葬岗中出来的我的。” 世绫在外听着这话,不禁眼角湿润了,奴隶也是人,也是父母所生,也是血肉之躯,他们也可以侠骨柔情…… “你放心,如果我能见到你的母亲,一定会告诉她,她有个,很优秀的儿子。”沈云城强压着自己内心的悲苦,这是秦漫修在向自己托终吗?他知道他这一去必死无疑才这样说的吗?乱葬岗,奴隶的去处恐怕那里就算是好的了吧,以他的身世,会不会那李王爷一怒之下,将他五马分尸,烟消云散呢?想着,沈云城心中更觉苦恼憋闷,为什么,命运,要如此捉弄世人! “谢谢你,我,很满足了。”漫修虽然还想再说些别的,杜家,林家,叶家,还有祁天晴,牧峰父女,金兰妹妹,袁非和孟兴叔叔,都是他放不下的人,可是,他无权留恋了。他嘱托的再多,也只能徒增别人的伤感,莫不如,就让这些伤感统统都由他一个人带走,即使不能长埋地下,也能随风而去,终是能少伤害些关心他之人吧。 “你们是谁?在这里做什么?”世绫只顾和哥哥听马厩中的对话了,却没注意到后面来了人,回头一望时,只见对方竟先痴愣了一下。这世上竟有眼睛如此传神的女孩儿!简直太有……吸引力了!刚到马厩旁的叶子奇不觉心跳加速,自己一见钟情的毛病恐怕又是犯了。 里面的沈云城听声音率先抢了出来,见时竟是西夏的小姐,不禁大惊失色。是自己太大意了,以为打发了王叔,叶子奇又被指派去做了别的活计,就以为平素无人问津的马厩就是安全的了,怎知,怎知隔墙有耳,而来人,竟还是西夏的贵客!李青林王爷的亲侄女!还有她身旁那个可疑的仆从。 他们听去了多少?万一告知周欣然,那连他也是暴露的了。她是李青林的亲侄女,素闻从小便与卿娘娘十分亲熟,如今,如今这秦漫修可是射杀卿娘娘的威武将军的独子,她会不会也趁这个机会为卿娘娘报仇?一时间,沈云城的思绪乱了。 “哦?沈护卫怎么在这里?我刚小憩了会儿,又留恋这园子的美景,出来转转,谁知竟然迷了路,沈护卫在这里可是太好了,要如何走才能找到周姐姐呢?” 刚到?迷路?沈云城心里打着鼓,难道是要到周欣然那里才告状说明一切?又或者是真的? “对了,沈护卫在这里做什么?啊!你的手上怎么会有血,身上也有!” 沈云城这才注意到,是秦漫修身上的血沾染了他的手和衣物,一听到声音便冲了出来,竟没想到马厩外站着的是李世绫小姐。这下该如何解释?莫不成照实说,在给一个被小姐打的血肉模糊的奴隶治伤? “小姐原来是要寻周小姐。她现在应和王妃娘娘在主屋。小姐顺着这条路径直往南边走,见到一处亭子时再往东走,之后会有个池塘,夏季的时候荷花开得盛好认些,现在倒只是普通。沿着池塘走,有座人工的小木桥,过了再往南转,就到主屋了。小姐如不嫌弃,在下愿给小姐引路,不知小姐意下如何啊?”叶子奇把话引了过去,世峰的眼睛一亮,叶子奇是在帮沈云城解围,他不想让外人过多的知道那奴隶的事情。 到底是个怎样的奴隶?值得周欣然的贴身护卫甚至想冒大不韪放其离去,还受其临行所托。一个堂堂的叶家二公子,也甘愿做引路小厮,为他解难? 刚要说话,谁知马厩处竟风风火火的又来一人。身材短小,鹰钩鼻子,也不十分好看的一个小老头儿,一来,也不顾旁人在场,便冲沈云城发火道,“怎么回事?他人呢?” “先生!” 这时,被称为先生的人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两个陌生人,一个衣着华丽,一个虽身着麻衣,却是干净整洁。可是,当先生看到这两个人,尤其是看到李世峰的脸时,不自觉的手上一颤,而这一颤也没躲过世峰的眼睛。 先生的手指上,也带有一个绿色的戒指,跟那日,与他手拉着手的“他”带的戒指完全一样!还有那眼神,透着无尽的灵动,虽然现在是火冒三丈,却处处透着动人之气。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易容之术吧! 世峰一见对方,立刻心情大好!被妹妹给说中了,万一,在马厩见到他日思夜想的人呢?终于,见到了,他果然是周府的人,还是什么先生。那他紧张的人,世峰的脑海里突然划过一个很不可思议的念头,秦漫修,秦威,威武将军,王爷,卿娘娘…… “你不是被打傻了吧?你和他这样的关系,他会放过你?不把你活剥了祭祀,就是他大仁大义了!你还有闲心夸他?”刚马厩中沈云城说的话再次萦绕耳边,马厩中的奴隶,该不会,该不会就是……想着,世峰看向了身边的妹妹。如果,她知道是他的话,心中应会十分难过的吧。 他不想让妹妹难过,至少,至少能少难过一日是一日。 于是,世峰连忙说道,“如此,就麻烦这位小哥给带路吧。小姐跟周小姐不是还有约定要一起扎纸鸢吗?勿要让周小姐久等才是。” “恩,也是。那咱们走吧。”世绫不知哥哥为何突然如此,只知哥哥这样做肯定有他的道理。虽然来了马厩仍没见到那奴隶,有些不太甘心,可怎么说三日后他也是叔叔的奴隶了,想要见,还不简单。 于是,世绫也没多反对,便顺水推舟的,让叶子奇带路,去见周欣然了。 而他们一转身,还没走几步,就听后面先生急急的跑入马厩之中,并愤恨的喊了一声,“混蛋!” 因周家的盛情挽留,世绫也和哥哥在周府住了下来。三日,说快不快,说慢竟也是不慢的一个时间。三日,世峰只一味的陪妹妹玩乐,却缄口不提那日观音庙会所遇之人。即使妹妹偶尔提起,他也会迅速找到别的话题岔开,仿佛观音庙会早已成过去,所遇的那两个人也不过就是过眼云烟罢了。 世绫见哥哥如此,也不过苦笑一声,看来,终究是没有缘分的,都在周府住了三日了,也没见什么公子,打听秦漫修,下人只是面面相觑,却无一人作答。看来,这周府中是没有这个人了。有些感觉,是否曾经拥有过就是最美好的了呢?世绫想着那日秦漫修轻轻将手环绕在自己的腰间,温柔的喊她做娘子的那一刻,便不自觉的窃窃笑出了声。 “什么让我们的世绫如此高兴啊?” “呵呵,哥哥什么时候过来的?快来坐,你听说了吗?明天,叔叔也要过来呢!” 世峰的脸色微微一沉,又立刻转成了笑容,“是啊,没想到叔叔这么快就处理好了他的事情,还非要赶过来接咱们一同回去。” “你说,叔叔有没有可能是为了那个奴隶……” “世绫,怎么最近有事没事就提那奴隶,叔叔是什么身份,千里迢迢跑来大宋王朝,竟仅是为了一个小小的奴隶吗?” “哥哥说的我也知道,可是,那哥哥你说,叔叔为何坚持要他呢?” “我看无非就是宜娘娘拿叔叔做幌子吧,她想要了那奴隶折磨,却抬出了叔叔。” “恩,也有可能。那些下人不都说了吗,那奴隶长得面如冠玉,貌似潘安,竟比那假哥哥都强去百倍呢!” “呵呵,世绫什么时候也学会以貌取人了,即使长得好看些,也终是个奴隶,除了能做些劳力,还有什么本事!”说到这,世峰自己的心不觉也是一颤,转眼瞧上一直别在腰间的箫,如果是他的话,会不会是个音律上千载难逢的好对手呢? 第二百七十章 登堂入室 应该说,这几日间,有关秦漫修的传闻不断进入李世峰的耳中。可以说,秦漫修算不得什么英雄,于国于家,从没做出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论文采,及不上那些举子文人,论武功,莫说他现在内伤严重,使不出一点功夫,就算是原先有的那点,也绝对拿不上桌面的。文韬武略,江湖侠义,报效朝廷,这样的英勇之词似乎与秦漫修完全挂不上钩。他做的事情,都是再平常不过,甚至还处处被动。可是,为何,为何听了他的故事,自己心中竟有如此的感动? 他可以经历百花馆而出淤泥不染,可以不顾自己安危成全别人的亲情爱情,更多次救人于危难之间。从嗜血的怪物,到百花馆的男妓,从紫嫣庄园的仆从,到无意卷入江湖纷争的小人物,从军中士卒,到欣园奴隶,从朝堂上惊艳四座的天籁之音,到再为奴隶的下贱,他的经历不可谓不坎坷,他的身份从也没高贵过,然而,他无怨无悔,始终一如既往的在走他自己的路,执着、善良的走他自己的路。 或许,他能感动人的地方恰是在此吧,而非他如玉的外貌,和高超的琴艺…… 秦威,你好福气啊,有这样一个好儿子。为了给你翻案,他宁可舍去他的生命。叔叔,如果你见到这样的他,会不会也被他感动呢?反正我是被感动了,一如这东京城里的杜家,林家,还有许许多多的人被他感动了一样。 可是,我能做的,是尽量减少他对世绫的伤害。看得出,世绫记得他,虽然他当时只是出于为世绫解围,才那般做的,可是,世绫记得他。如果,让世绫知道您要买去折磨,买去为卿娘娘祭奠的奴隶就是他的话,世绫会是怎样的感受呢? 是我错,不该带世绫来宋朝的,更不该带她去逛什么观音庙会,最最不该的,是竟然贪恋一个初次见面的女人的手温,和心动的感觉,而至世绫于不管不顾。然而,发生的事实不会倒退改变,命运既然如此安排,那是否就代表着我们也必须要经历这次历练呢? 世绫,哥哥会帮你,然而,能帮多大程度,哥哥也没有把握了。但愿,但愿你能平安度过这一关,早早的,将他忘了吧。 “哼,哥哥前后说法不一。你不是说奴隶也是人,也有千古留名的英雄吗?怎么现在又说奴隶除了做些劳力,还有什么本事?哥哥不是一向主张人人平等的吗?怎么现在又这般说话?” “能千古留名的英雄本就少之又少,像卫青那般的更是凤毛麟角。世绫莫不是以为所有的奴隶都能成就一番事业的吧?” “哥哥这话说的好没道理。难道只有像卫青那般名垂千古的才是成功的奴隶吗?只有驰骋沙场,立下赫赫战功的才是英雄人物吗?我倒是觉得,只要积极的生活,遇到困难也不轻言低头屈服的,就是个成功的人,就是英雄!” 世峰听妹妹如此说,心中又是一颤。妹妹,真的长大了,虽然见到新鲜的玩意儿,仍会像小孩子一样扑过去玩耍,但是,她的心,终究是长大了。英雄,这就是她理解的英雄的含义,与自己想的如出一辙。可是,这样能说的通的话,那奴隶秦漫修岂不就已经是英雄了? 不知该怎样劝说妹妹了,可是妹妹似乎今日也与自己话不投机半句多的意思,再没多谈几句,便不欢而散了。 该来的,恐怕终究会来吧! 次日一早,世绫便打扮的漂漂亮亮,世峰来了,也没多话,便急着去见叔叔了。 李世峰的心隐隐作痛。 随着妹妹的脚步,世峰也出了门,腿上如灌了铅一般,很不情愿的一步步挪向了大厅。而那里,果然高坐着叔叔和叔母,今天的叔叔,看起来似乎眼睛都在放火,看来,他期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世峰回想起十五年前,叔叔当时在他家中做客,当一个士兵悄悄在他耳边禀告了几句之后,他甚至不顾母亲也在场,当场便把所有能见到的东西都砸了个稀巴烂。当时,叔叔的眼睛也如这般红,然而却是嗜血,绝望的红。 后来听父亲说,是杀害卿娘娘的凶手已被他人杀害,连那凶手的家人也是一死一失踪。叔叔疯狂的派人潜入到宋朝寻找那失踪的一员,可是,整整寻了三年,也毫无结果。叔叔甚至慢慢相信,连那失踪的一员,也是死了的。 如今,死了的人重新出现,叔叔又能为卿娘娘报仇了,他如何能不兴奋?只不过,怎么看,都觉那红红的眼睛有些可怕,甚至比将他家中东西都砸烂的叔叔更加嗜血、疯狂。 “叔叔!” “世绫?你怎么也来了?” “还不是想叔叔了!” “你这个小丫头,准是又偷跑出来的,看我回去不告诉你母亲,让她好好的教训你。” “叔叔!叔叔最疼世绫了,不会说的,是不是?” “这丫头,越大越没规矩了。都是大人了,以后,不要再如此了!” “谢谢叔叔,世绫就知道,叔叔最好了!” 世峰以仆从的身份跟进了世绫,见了叔叔,却以正常的礼节拜见道,“参见王爷。”显然,叔母是提前告诉叔叔了,因此,叔叔见到他时,波澜不惊,只嗯了一声,并没与他多语。 高座上还同坐着周可夫妇,以及他们的女儿周欣然。 周欣然身边的护卫,那个沈云城,显然有些紧张,是怕他们将那日听到的告诉周家吗?要告诉早说了,又何必等到今日? 双方彼此客套了一番,因见世峰的脸色不好,叔叔竟体谅般的没有提联姻一事。而话题,终于落到了什么礼物上,看到世绫还有些兴奋的样子,世峰的心更疼了。 先奉上来的礼物无非就是什么珍奇异宝,世绫虽也稀奇,但到底也是见过大世面的小姐,因此都是微微一笑便过去了。直到周欣然提起日前王妃要了个奴隶,正好并这些礼物一同让其带走时,世绫的脸色才微微一变。而此时,她竟是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哥哥早已面如土色了。 “奴隶?夫人要的什么奴隶啊?西夏不有的是,何苦因这等小事也要烦扰周将军?” 世绫听到此,眉头微微一皱,若不是那日听张思宜亲口说是王爷要那个奴隶的话,今日听叔叔如此一说,还真要将所有的不是都归罪到张思宜身上呢。叔叔这是唱的哪一出呢? “王爷有所不知,周家的这个奴隶与普通的奴隶不同,极通音律,又会读书识字,还是有些功夫的呢。” “哦?是吗?到底是宋朝的大将,连家中的奴隶都能培养到如此程度,在下自愧不如啊!” “王爷说笑,这奴隶也是机缘巧合才得的,本就是身份下贱的物件,幸好能入了王妃娘娘的眼,能进王府伺候也算是他的造化了。” “如此,就多谢将军了。只是,刚夫人说他极通音律?略懂一二还说得过去,夫人说辞未免有些夸张吧。” “王爷,这王妃倒确实没有夸张。小女听过他弹奏过两曲,确实非同凡响,只不过……” “不过什么?” “不瞒王爷说,这奴隶生性倔强,只怕让他弹奏,也会有意隐藏实力,扫了王爷王妃的雅兴的。” “哦?难道是本王孤陋寡闻?这奴隶不是最下贱的物种吗?怎么还能有不听话的奴隶呢?莫不是周府管不了了,推到我西夏去治?” “王爷言重了。来人那,带那奴隶过来,为王爷王妃助兴。” 世峰捕捉到了刚刚有下人悄悄对周可说了几句什么的场景,之后,周可似乎就满腹自信,得意洋洋,看来,他是有确定的手段能让那秦漫修显出自己的实力来了。也好,听听他到底什么水平。 过了一会儿,一个手脚脖颈都被锁上链子的奴隶被带到了大厅外。世绫好奇的向外张望,可惜离得距离远了些,那奴隶又一直跪着伏在地上,根本看不清长相。不过,倒比自己想象的看起来好些,衣服,好似很是整洁,虽然破旧了些。 “王爷,奴隶是不可登堂入室的,就让他在厅外伺候可好?” “厅外如何能听得清楚?传他进来吧。”世绫抢先说道。 见王爷没有反对之意,周可微微一笑,说道,“去,让那奴隶爬进来伺候!” 世绫一愣,爬?登堂入室居然是爬进来的吗? 与她想象的那奴隶会倔强的反抗不同,只见那奴隶乖乖的匍匐爬进了厅堂,并寻了处角落,依旧俯身跪地。 “来人那,把琴给他。” 世峰是站立在世绫身边的,他一直注视着伏在地上的奴隶。他的手在颤,不是紧张,也不是害怕,是……愤怒!世峰的心一沉,原来一个奴隶竟是如此有尊严的! “伏在地上如何弹得了琴?将军,让他坐起来抚琴吧。” “世绫,奴隶是有奴隶的规矩的。伏在地上不能抚琴,那就跪着抚琴好了。反正也只用双手,又何必在乎是坐还是跪的姿势呢?” 叔叔今日也奇怪,与哥哥一样奇怪!世绫不服气的看向了哥哥,却见哥哥的眼睛一直没离开过那个奴隶,眼神中似还有些同情,悲悯……莫非,错怪哥哥了? 第161节 第二百七十一章 思母之曲 伏在地上的奴隶在双手接过琴后,轻轻将琴抚平,摆放地上。自己则直直的跪起。 “好好弹,否则,你知道后果的。” 一声警告声之后,世峰见秦漫修抚琴的手又强烈的抖动了一下,可随即又强压回了镇定。 漫修弹的是一首思母曲,也许母亲是听不到的,又或许是能听到的。 若是以前,他巴不得母亲能听他一曲,可现在,他宁可母亲是听不到的。 因为,就在刚刚他被锁好要出门时,门外的一句,“去,把这女人锁好!她可是卖国贼秦威的妻室,十五年才找回来的,一定要看牢!”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秦威的妻室?那不就是母亲吗?漫修赶忙推开门,可留给他的只是母亲转过的一个身影,还有,沈韩在他眼前晃了又晃的一把匕首,那是最后在悬崖上分别时母亲手中握着的,而现在却落到了沈韩的手中。 沈韩,原来是去找母亲了,而且,竟然被他找到了,三日,原来就是为了等待母亲的到来,是为了威逼他就范吗?还是母亲也会被作为礼物送给那西夏的王爷泄愤?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他们都成功了,他陷入了完全的被动和迷茫之中。因为,那是母亲的背影,而匕首,也确实是母亲拥有的匕首。 他现在是宁可信其有,而不信其无。 母亲,还活着!他等了十五年,好是激动,好是欢愉,可为何,现在却只有点点泪水融入血液之中呢? 他,与十五年前一样,依旧是那么的无能为力,除了乖乖的听话,他不知自己还能为母亲做些什么。这帮恶魔,天知道他们会如何对待母亲,但是,只要他乖巧一些,是否,是否他们就会把矛头指向自己,而不会为难母亲呢? 连兵马分布图的所在也要乖乖的告诉对方吗?还是,选择再次与母亲共赴黄泉? 转眼间,一曲终了。半晌,厅内响起了缓慢的几声掌声,竟是坐在张思宜身边的一个人,看样子,应该就是那西夏的什么李王爷了。 是在为他秦漫修弹的曲子喝彩吗?还是,为他李青林马上就要为结发妻子雪恨而兴奋?又或是,为了找到好的合作伙伴,可以直取大宋疆土而激动呢? “好!这天籁之音果然名不虚传!你,过来!” 一旁的世峰此刻立即从刚才的感动之中回过神来,看着妹妹,却是同他一样,眼角中噙着泪水。世峰承认,这秦漫修确实比他更有灵性,思母曲,他永远也弹不到这个水平的。可他哪里知道,这曲中包涵了多少血与泪的辛酸,没有经历过这一切的人怎可能做到真正的感同身受呢? 秦漫修没有一丝的反抗,乖乖的跪行了过去,伴随着零零碎碎的锁链声。这是父亲曾经的敌人,父亲,见到他时应是豪迈万分的吧。可如今,他却丢了父亲的脸,即使去了阴曹地府,他还有脸再见父亲吗?可不这样做,母亲呢?他们会如何对待母亲呢? 到了离王爷十几步远的地方,漫修停了下来,却只垂着头,并没做声。不料这王爷并不肯就此罢休,反而道声,“再近些。” “王爷。”身边的护卫习惯性的挡在了王爷的前侧,可王爷却一摆手,让其退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漫修又往前跪行了几步,头却低的更低了。 “抬起头来,让本王看看。” 世峰最担心的瞬间终于降临了,他紧紧的盯着世绫,唯恐世绫突然做出什么意料的举动。果然,在秦漫修抬起头来的一瞬间,世绫手中的茶杯便哐当一声掉到了地上,摔了个粉身碎骨。 这也吸引了秦漫修的目光,而他第一眼便认出,这不就是观音庙会上那个女扮男装的年轻公子吗?而她身旁,那个急于帮她收拾碎片的不正是她之前口口声声称为哥哥的公子吗?他们,是西夏的人。还是,跟这李王爷有关系的人。 漫修的眼神又迅速恢复到了无神的状态,他现在真的感觉到自己有些穷途末路了。母亲,儿子要如何做才能保护您?如果这个方法是死亡这么简单,那该有多好。 “恩,唇红齿白,面如冠玉,果然是个俊美之人。” 世绫的失手仅被理解为了不小心。而王爷对秦漫修的赞叹却不知该被理解成什么。例如,有些人理解为,“王爷英明,这奴隶之前就曾经做过男妓,还是百花馆的花魁呢!” 对于花魁的概念,一般人自然会联想到另一个方面,因为还有男妓做铺垫嘛。不过漫修也懒得解释了,现在对他来说,这副皮囊还有什么用处?除了能用其来替母亲挡灾,一无是处! “哦?男妓?花魁?”王爷的眼中显然掠过一丝失望,他期待的秦威的儿子是这般的靠面相吃饭的无能之辈吗?奇了怪了,他为什么要期待,难道只有对手强大了,自己打败他,拿他给自己的夫人祭奠才更有成就感吗?是的,一定是这样的。 “是,不光如此,他还在军营里呆过呢。靠这幅长相,再加上那白嫩诱人的身材,估计也混得不错吧,哈哈!”漫修这才注意到,这厅上还有陕西军营里的严成发,也是,张思宜都成王妃了,没理由不提拔他的舅舅。严成发和秦漫修的恩怨可是一直到秦漫修在军营失踪都没画上句号,原来缘分还可以重叙的,只不过这次却是前次的延续,和变本加厉。 漫修依然不语,可此时厅堂之上却响起了另外一个声音,“严成发,说话口下留德!在军营中,他独上战马,挽回了一场践踏的悲剧,救了多少条人命,可是有目共睹的!那时,你也在现场,可你在做什么?”替漫修说话的是姚田,在他的眼中,秦漫修虽没有什么练武的天赋,但他的表现,可圈可点,甚至可以归为他欣赏的人之列。 “你是在指责我没有跟他一样去拦住疯马吗?那只是巧合,巧合而已!” “巧合?那他胜了你,拿刀威胁着你的时候也是巧合了!” “姚田你……” 此时王爷轻轻咳嗽了一声,严成发强忍着收回了就要骂出口的话,而王爷却又饶有兴致的望了望眼前这个看似卑微的奴隶,看来,这个秦漫修的故事还蛮精彩的。有意思,这才有意思。 “好了,现在西夏和宋朝是一家,你们为了一个奴隶却在这里吵得面红耳赤,成什么样子!王爷,还请见谅。”周可出来打了个圆场,给足了西夏王爷的面子。 “好说……” “姚田,还不赔罪?” “可是将军……” “恩?” 姚田心中负气,军令却不得不遵,只得上前一施军礼,道声,“姚田不知礼数,冲撞了西夏王爷,还请王爷海涵。” “怎么姚副将竟与一个奴隶相识?” “回王爷,他原是我的部下。” “部下?”王爷的眉毛一挑,继续道,“素闻周将军身边高手如云,想姚副将也定是身手不凡。他既是姚副将的部下,想必也继承了姚副将本领一二。不如,姚副将与这奴隶就在此比试一番,姚副将意下如何?” “姚副将肯定答应,他可是经常与自己调教出来的部下过招的,是吧?姚副将!”严成发落井下石,直接给姚田定了案。 “回王爷,他虽是我的部下,但着实所学甚少,如今又身为奴隶,常常犯错受罚,难保身体大不如前,王爷要看比试,莫若属下再挑一强将,这样,王爷可是满意?” “唉,我看这奴隶契约上写的可是他是秦威之子,秦威,不是当年号称威武将军的陕西秦凤路副行营吗?所谓虎父无犬子,你说他所学甚少,倒似在敷衍本王呢?” “属下不敢,王爷明察。” “既如此,就比比吧。” 姚田一皱眉头,回望上秦漫修,说是比试,这不是让秦漫修出丑吗?莫非这西夏王爷真以为他得到了其父的真传?他教他时,他可是什么都不会的啊! 正犹豫间,就见漫修一掳自己的衣袖,胳膊上斑斑的血痕依然历历在目,而漫修要给对方看的,是他的天蚕丝衣。以西夏王爷的见识当然知道,天蚕丝衣有个特性,就是越挣扎,越动,捆得越紧,最后甚至嵌入人的身体,让人疼痛、窒息而亡。 穿着这个比试武艺,无疑是让他去死。如果看到这个还要一意孤行的让他比试,那漫修是否就可以理解为这王爷不打算折磨他,便要他直接去死呢? 果然,这招是有效的,王爷看了看那早已被血迹染污的天蚕丝衣,缓缓说道,“撤去这丝衣却需些时辰,比试的事,下次再说吧。” 谁知话音刚落,就见厅门口却直飞进了一个人,所有护卫都拿出刀剑准备应战,而看清来人时,众人皆是大惊,居然,是口吐着鲜血的先生。而他的身旁,却有一个中年的素衣女子。在看到那女子的一瞬间,漫修的身体彻底僵化了。 母亲! 可是母亲的眼睛才是真正的无神,很散的看着自己的周围,却是没有焦距。母亲这是怎么了,为何,为何……漫修这才注意到母亲的头发是极其凌乱的,衣领处竟也有被撕扯过的痕迹。手,不自觉的握成了拳。 第二百七十二章 极品香毒 “怎么回事?”周可一脸严肃的说道。 “将,将军,他,他要杀我!”先生回指着身后,而此时,一个黑影飘然而入,是沈韩。 “是你?没见本将军在招待西夏的王爷王妃吗?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这里闹事!”不同于刚才对姚田的训斥,这回周可是真有些愤怒了。而沈韩见状,依旧缓缓的说出了几个字,“他,不是先生。” “什么?”周可警觉的看向了这位“先生”。 “将军,莫要听他胡言乱语!” “将军,就是他,强行要带这个女人离府的。他根本就是要去救她。” “你胡说,你竟然指派手下的士兵去强暴一个神志不清的女子,天理何容?” 在祁天晴说出这话的同时,漫修的指甲深深的嵌入了手掌之中,这笔账,他是一定要替母亲讨回来的。 “女子?你可知,她也是奴?” “沈韩,她是谁我不管,我只知道,强暴一个女子就是不行。” “强暴一个女子就是不行?哈哈,让我猜猜你的理由,你也是个女子吧?” “沈韩!你三番两次言语污蔑于我,今日还将我打伤,上次我看在将军的面子上饶你一命,还给了你解药,这次,咳咳,这次,你休想!” “哈哈!解药?怎么你真的认为我会傻到一直把毒药当解药喝下去,还要感激你的救命之恩吗?实话告诉你,你下的毒早已被我化解。而那毒我也派人查过了,是属于神毒人的。以你的年龄和身材来看,你绝非神毒人,那就只有另外几种可能。或者你偷了神毒人的毒药,或者你就是她的女儿,祁天晴!而能神不知鬼不觉偷到神毒人毒药,还引不来她报复的,至今江湖上恐怕还无一人。如今,恐怕就剩一种可能性了。” “咳咳……沈韩,我,是先生!你,居然对我不敬!” “先生?你分明就知道这女子的身份,你想帮秦漫修!一如你易容进周府也想救他出去一般!” “哈,哈哈,咳咳,这,这是我听到的最可笑的一个笑话,你,居然杀我,还要举出这么大的幌子,可,有,有人信,信你吗?”祁天晴的胸口不停的疼痛着,自己的功夫原来如此不济,竟接不了沈韩的一掌。啊,不好,怎么手掌发黑! “沈韩你这个混蛋!咳咳……你居然对我下毒!” “呵呵,先生,你不是用毒解毒的高手吗,这点小毒还难得了你吗?”说着,沈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次出手。 就在快接近祁天晴时,一个身影掠过,祁天晴和孟灵都被掠到了秦漫修一侧,是沈云城。秦漫修的心一惊,他不该现在出来的,他不是沈韩的对手。 “原来以为收拾了这个小丫头,再找你算账的,你倒自己出来了,好,很好!” “他是先生,义父怎么可以杀他?” “哈,哈哈!义父?你还没演够戏吗?用化尸粉化了先生的尸体,又李代桃僵,让她取代了先生的位置,你以为可以做的天衣无缝吗?” 此时,有一个人缓缓走到沈韩的身旁,竟是先生身边的家仆。 “先生,你可知这绿色戒指的用处?”只见那家仆不慌不忙的拿出一只与祁天晴手上所戴完全一样的绿色戒指,套在了手指中央。 “呸,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在这里和我说话?” “先生不知,那就让在下教教先生。”只见那家仆用手一错戒指,戒指中便奔出一条天蚕丝线来,仿佛长了眼睛一般,直取祁天晴。 祁天晴待躲,那条天蚕丝线竟不依不饶,直至缠上祁天晴的手腕,血,瞬间渗出。沈云城赶忙用剑去割断那丝线时,可在剑碰到丝线之前,那丝线竟似先知一般,先行退了回去。而祁天晴的手腕上则留下了一道淡淡的血印。 “试问,一个戴错戒指的人,一个连绿色戒指的秘密都不知道,更不知如何避开这戒指中的天蚕丝线的人,又如何能是先生呢?” 棋差一招!居然以为在谈正事时打发开这家仆便没事了,最后还是栽在了这个家仆的身上!早知就不该妇人之仁,杀了他,让林雨薇再次李代桃僵才对的。 “呵呵,没话说了?那就受死吧!” 沈韩往这来攻,沈云城却不接招,反而往后一退,可惜,他手中的兵器还没接触到王妃的脖颈,剑竟出乎意料的偏了方向,而同时,沈云城也结结实实的受了一掌,身体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 控制兵器的,是周欣然。 “沈云城!”祁天晴赶忙跑去扶他起来,还好,只是一阵强烈的咳嗽,加嘴边流了些血,却不是致命伤。可是在强大对手的面前身体受伤,就等于致命伤了。 “哼,死倒临头,还在妄作挣扎,真真与小丑无异!”家仆见到沈云城还要提起剑与沈韩再战,不免嘲笑道。 可是,话音刚落,莫名的就感觉肩头一痛,看时竟是一根针。而对面,祁天晴却也咳得更厉害了。 “哈,哈哈!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都这时候了,还玩针……”可突然,家仆的脸色一变,浑身也跟着抽搐起来。 “呵呵,真是个不长记性的东西,都说我的母亲是神毒人了,而我,就是江湖上人人闻名变色的罂粟花,祁天晴。”说着,祁天晴一撕自己的面皮,露出了那张美貌又高傲的精致面孔,往日尽显笑容的嘴角,此刻也高高的上扬着,只是,与往日不同的,此刻的嘴角充斥着血腥,却更衬托出了她带毒的妖娆。 家仆倒地后再也没能动弹一下,而沈韩等人也没因为他的死有一丝的动容。反而,还扔下了一句,“哼,多嘴的东西,早就该死了。” 第162节 “早知道刚刚的毒针就不该对着他去的,你们,个个都该死!” “祁天晴,话别说的太绝,建议你还是先看看你的手掌和手腕再说话吧。” 祁天晴半信半疑的看了一下手掌,原先的黑色还在,也并没扩散,就这点小毒也能难住她吗?真是可笑!可再看手腕时,她突然注意到手腕处原先淡淡的血红色正在一点点变黑,可恶!那戒指里的天蚕丝线也是有毒的!可,这是什么毒?…… 一旁的沈云城在看到此情景后,二话没说,赶忙给祁天晴封住了几道大穴,这毒他之前听先生说过的,最后的结果是肌肤一点点腐烂而死。尤其是不能用内力,毒会迅猛的扩散,所要经历的疼痛恐怕比万蚁食身更难受的。 “哼,就这点毒,也敢拿上门面来。我祁天晴碰毒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吃奶那!”祁天晴从怀中拿出一粒药,刚要吃,却被沈云城抢先一步打到了地上。 “沈云城!你想让我死吗?”祁天晴凶巴巴的瞪着沈云城,而此刻却听到沈韩的一声冷笑,“沈云城,你又何苦害她?一时闭气的死亡不比无尽的咬噬疼痛而死要好很多吗?想想,你还真是继承了我!” 祁天晴一愣神,才反应过来她所中的毒是很霸道的,曾听母亲说过,这世上有种毒,她用毕生精力也没研究出解药的,而且,对于那种毒,自作聪明服下任何一种解药的结果,都是只能让毒更毒,莫非,莫非她现在中的就是…… “呵呵,看来神毒人的女儿也不过如此,到现在才知道自己中的是极品香吗?” 极品香,对,就是这个名字,这么霸道毒辣的药,偏偏有这么个柔和的名称。祁天晴啊祁天晴,莫非你真是杀孽太重,连老天都不容你,现在就要收了你吗?可是,为何,为何要你死在你最擅长的毒药之上?为何要你死在你最心爱的人面前呢? 祁天晴望望秦漫修,不觉自嘲的冷笑了几声,可随即,一口鲜血吐出,祁天晴支撑不住,身子歪斜的朝沈云城依靠了过去。 李世峰的心没来由的揪紧了起来,眼见沈云城伸手将祁天晴扶住,而不远处的秦漫修的也是尤其厉害抖了一下。 “放心,这毒不会让人死的这么痛快的。沈云城,我看,她是先要为你送终了。我希望你记住死亡的那一刻,这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沈韩提起了剑,一步步走向扶着祁天晴的沈云城。 而沈云城则将祁天晴轻轻一放,手中剑一正,不卑不亢的说道,“我,不是沈云城。而是,刘霄!” 秦漫修的身子不自觉的又是一抖,原来是他,他的父亲……漫修实在不愿再回想当日的情形,沈云城,与自己一样,也是个苦命人那! “原来,你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了。”沈韩的眼睛中闪过寒光,沈云城知道,这是沈韩强烈杀意的表现。 “秘密,我用那个秘密换他们的命!” 眼见沈韩就要出手要了沈云城的性命,厅内一个不大不小的声音响起,是秦漫修,他目前手上有的,只有这张牌了。 果然,沈韩停顿了片刻,可瞬间,又以极其不可思议的速度攻向了沈云城。 第二百七十三章 厅堂喂血 在与沈韩的剑发生碰撞的一瞬间,沈云城的手猛然的一抖,随即刚刚强提起的手中之剑便以一个夸张的弧线冲离了手掌,眼前猛地一黑,难不成,这就是死亡? 出乎意料的,沈韩并没有杀他,而是收过了剑,重重的出了一掌。这一掌,沈韩没有出全力,可即使如此,沈云城也感觉到自己的心脉被震碎了六七分,力不从心的感觉油然而生,沈云城几次试着撑起自己瘫坐在地上的不争气的身体,可是任怎样努力,都无济于事。 “沈韩,你……”对于这一变故,秦漫修气愤不已,可惜他没有那个能力阻止沈韩,只能眼睁睁的见沈云城受伤,而且还是濒临死亡的重伤。 “沈云城!”一旁的祁天晴虚弱的想去搀扶同样倒地的沈云城,可是,现在的自己也是有余心而力不足了。 “呵呵,可真是感人呢!难不成还要在这里演一场倾城之恋吗?” 祁天晴不去理会对方的调侃,依旧拉过沈云城的手,给他把了把脉,“好狠!” 半晌,祁天晴才说出两个字来,可连她都知道,这已经是沈韩极度手下留情的结果了,否则,沈云城现在就不是身受重伤,而是经脉尽断,去阎王爷那里报名了。 “秦漫修,你别信他!即使你说出来,这些人也不会放过我们的。就像他们拿你的母亲威胁你一样,还不是照样让那些下贱的士兵去侮辱她?他们不是人的!”额头大汗淋漓的祁天晴看向了双手紧攥成拳头的漫修,用虚弱的声音劝说着。 漫修没动声色,只是静静的守护着母亲,看着这里所有的人,就像当年在悬崖边他注视着那些杀他父亲的凶手时一样。而此时此刻的秦漫修的眼神,没来由的让高高在上的周可打了一个颤,十五年前的那场追杀再次闪现过眼前。 “漫修,你放心,那些混蛋我已经都送他们去见阎王了,敢侵犯伯母的人,我怎会让他们多看这世上的太阳一眼?”祁天晴此时咳的更厉害了,而且,她浑身的颤抖都在诉说着,她中的毒在慢慢侵蚀着她的肉体,她已经无力回天了。意识渐渐消失,在她对漫修说了句“你,还欠我一个要求的,一定,要好好活着”后,终于晕倒在了沈云城的身边。 漫修不知这是不是祁天晴的临终遗言,他由衷的希望不是。漫修的手微微张了开来,轻轻的给身旁痴痴傻傻的母亲整理了一下衣领并头发,他的手可真是双巧手,经他这么一弄,母亲,与刚才判若两人,整洁,漂亮,这才是他梦中多次见到的母亲。 “哼,你以为你现在还有讲价钱的机会?”虽如此讲,可沈韩终没有对沈云城痛下杀手。这就足以证明,那个秘密,对他们来说是有用的。 “有,要么你可以杀了我们四个人,但是那个秘密将与你们永远绝缘!” “你在威胁我?” “谈不上,交易而已。” “你一个奴隶,跟我谈交易?” “跟你?哈哈!你配吗?” 扶着母亲直直站着的漫修哈哈一笑,凌乱的头发也难以掩盖他似要喷火的明眸,还有那鄙夷、狂傲的神色,这哪里还是刚才那个卑微听话的奴隶,这才是秦威的儿子!有着一身傲骨的好男儿! 而沈韩在秦漫修说出“配”字时,本来死尸般的脸越发无色了,当即一正手中剑,便来取秦漫修。 剑,到秦漫修和他的母亲前几寸处时愣是硬硬的停住了,有两把剑挡住了沈韩的杀意,一是姚田,一是任莫慈,周可两员衷心的副将。 沈韩回首再看周可时,周可眼神流露出来的责备不言语表,是,他太冲动,太莽撞了,万一真杀了秦漫修,那不仅是得不到兵马分布图的问题了,更是得罪了西夏的王爷,可谓得不偿失啊! 沈韩稳了稳情绪,这时,就听旁边的姚田大喝一声,“秦漫修,你疯了!” 众人将目光集中到秦漫修身上时,只见他一手扶住母亲,一手手指间窝着几支毒针。而且,毒针对准的人竟是他的母亲,孟灵。 看着众人惊讶的表情,一直不动声色的李世峰倒是微微一笑,这个奴隶还真是不负他所望,总是能不断的给人意外的惊喜,虽然,这对某些人来说,并非是喜。 “秦漫修,你这是做什么?赶快放下,你不知道,她是你的母亲吗?”姚田着急的劝说道。 “知道。” “知道你还如此?你这样做是大逆不道!是……无可救药!” “我如果想活,你们任何一个人都可以为难住我,但是如果我一心求死,恐怕就不是你们能左右的了了。”漫修面无表情的说着,他很清楚,一旦此时救不了祁天晴和沈云城,就是永远也救不了了。他们可不像自己,有对方想要的秘密在手。 “秦漫修,你不想活,难道还要让你的母亲也陪葬不成?”周欣然也在一旁大喝道,这个秦漫修总是能有办法让她出乎意料,让她气愤到极点,他什么时候拿到的毒针?啊!应该就是沈云城将孟灵和祁天晴带到他身边的那一刻了,手也真是够快的了!可居然拿毒针威胁自己的母亲,也亏他能想得出来。 “多谢周小姐体恤,可周小姐不觉得,此刻我们死,要比活着更容易些?受的屈辱也更少些吗?” “你觉得这里这么多人,会让你死的成吗?” “此刻死不了,还有下一刻,今天死不了,还有明天。试问,一个一心求死之人,还有死不成的说法吗?” “沈云城跟我多年,我答应你,不会杀他!” “抱歉,周小姐,我不是想听你的承诺的。我要的,是放他们走。我,会留下。我承诺的事情,也一定兑现。” 周欣然默然,侧首看向了一直不言语的父亲。 “秦漫修,你,你不必如此!你,你知道我是谁了,为何还要如此?我,我父亲对不起你的父亲,我,就算死,也……”沈云城维持着仅有的清醒,断断续续的对秦漫修道。 “你帮我,纯是为了给你父亲恕罪?” “他,确,确实,做错了!” “我还以为,你是把我当朋友,才帮我的呢。”漫修喃喃的说道。 可此话一出,沈云城当即便是一愣,朋友?朋友!秦漫修一直把自己当做的,是朋友! 看着对自己微微一笑的秦漫修,沈云城也轻笑了一声,“是,朋友。” 一阵鸦雀无声,原来这就是秦漫修收买人心的方法。 “放他们走。”终于,堂上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是周可。 “可是,将军……” “我说,放他们走!”再次厉声一喝,沈韩等人不敢再有异议,只得如令放人。 “且慢!”任莫慈刚挥手命守兵退开,秦漫修便喊了句且慢。 “秦漫修,你不要得寸进尺!我们答应放人了,你还要怎么样?你可别忘了,你的身份是奴,包括你的母亲也是!” “我没有说让你们也放过我们,只是,我想过去看看她。”秦漫修指了指已在沈云城怀中的祁天晴。 “你又搞什么名堂?” “算了,只是过去看看而已,随他去吧。”这句话是在秦漫修放下手中的毒针,连同身边的母亲后,任莫慈说出的。可能,是因为手中又有了孟灵这个绝对的把柄,谅秦漫修也不敢有什么出格的作为才允许的吧。 秦漫修有些吃力的走向祁天晴和沈云城的所在,蹲下身来,看看祁天晴越来越黑的手腕,和沈云城嘴角不停流出的鲜血,心痛得直想大哭。 可是,终还是选择了漠然的表情,和起身走到厅堂的不远处,捡起一把已经变形的长剑。 周府的士兵当即便都做出预备攻击的样子,可秦漫修无辜的看了看任莫慈,随着这位副将的一摆手,士兵们再次退后。 “你的剑。” “谢谢!”沈云城不知自己还有没有资格再拿这把剑,还是要将其作为今日屈辱的标记,去永远记忆……伸手去接,谁知,秦漫修又做了一个惊讶之举,他居然用那把变了形的剑割破了自己的胳膊,大股的血瞬间涌出。 “秦漫修你!” 胳膊随即堵在了处于昏迷状态的祁天晴的嘴边,血,顺着流入了祁天晴的口中。 “秦漫修,她中的是剧毒极品香,你当她是贫血昏迷吗?”周欣然看到秦漫修不断的将血喂与祁天晴,莫名的感到有些恼火。 “如果她醒了,不要告诉她,我喂她血的事。”秦漫修直接无视了周欣然的话,而是叮嘱沈云城道。 “我知道。你不要再喂她了,你也受不了的。”看着秦漫修的脸色渐渐苍白,沈云城也说不出的难过。百毒不侵的血液,但愿真的能帮助祁天晴再次逃过死亡的难关吧。 “如果能,我们换换,该多好。” “秦漫修,你的血再脏,也只有主人说了才算,你无权自行处理的,这点,到现在你还没明白吗?”看到秦漫修失血过多,周欣然不得不再次出面阻止了。 此时任莫慈也说道,“我们不反对多留他们住几日的,如果,你也不反对。” 漫修往前倾了倾身子,在沈云城的耳边轻声说句,“她身上有根香,你想办法点燃,能顺利出去的话,去秋水伊人,找神毒人!”之后一撤胳膊,过度的流血让他一时也头晕目眩,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第二百七十四章 世绫演戏 等漫修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是次日晌午时分,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偌大的院子里,只有他像牲口一样被紧紧的捆绑在正中央,仅凭这一点,他就可以判断,他应该已经到了那西夏李王爷的地方。 沈云城和祁天晴,已经顺利的离开周府了吗?祁天晴,喝了自己那百毒不侵的血液,会不会有所好转?找到神毒人,是否就能活命呢?还有沈云城,他那么重的内伤,但是有林雨薇和袁非叔叔他们在,应该,应该会没事的吧? 母亲!母亲在哪里?他们把母亲怎么样了? 漫修四下张望着,映入眼帘的却是他很不想见到的两张面孔,张思宜,还有她身后的严成发。 “参见王妃娘娘。”过往的丫头仆人们都恭恭敬敬的给这位王妃娘娘行着礼,而秦漫修第一次觉得被捆缚着也有好处,可以明目张胆的不用理睬那些什么该死的礼节。 “醒得挺快嘛。”严成发调侃式的说道。 “我娘呢?” 第163节 “你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都难保了,还问别人做什么!” “我问,我娘呢?” “呵,我看你小子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见到王妃娘娘,还有你严爷我,不说好好孝敬着,竟敢这么无礼的说话?你道这里还有替你撑腰的人?” 撑腰?本来就谈不上,或许严成发指的是跟他作对的姚田吧。漫修依旧没有理会他,继续固执的说道,“我娘呢?” “我,呸……” “算了,舅舅,跟他生的哪门子气,不过一个奴隶而已。舅舅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了吗?” “是,是,王妃娘娘教训的是。哈!陈……啊,不对,不对!秦漫修,秦漫修!咱们可真是有缘那,又见面不说,你这回,可真犯到我手上了!从今儿个起,你的一切由我安排!要是有一点儿不从,或者,做的不好,嘿嘿,爷有的是好手段招呼你!” “我娘她人在哪里?我要见她!” “呵呵,你放心,我们怎么会轻易动她呢?有她,才有生不如死,还想活的你啊,不是吗?哈哈!” 拿母亲威胁他,真是个绝好的主意,可是,他们会这么好心?不动母亲?母亲可是父亲的妻室,这李王爷恨父亲,没理由只为难他,而不为难母亲的。难道,这李王爷还是什么怜香惜玉之人?又或者是,见母亲痴痴呆呆,起了怜惜之心?还是…… 一时间,多种猜测共现于脑海之中,心情浮躁至极。 “我道是王妃娘娘去了哪里,原来是屈尊,来了这里!”正瞎想乱猜间,却见那日见的女子身着华丽的朝这边走来。 “严成发见过小姐。”刚还趾高气昂的严成发在见到这位小姐后,立马就换了一副嘴脸,看着那阿谀奉承的样子,漫修心里不禁冷笑一声。 “明玉见过王妃娘娘,见过严大人。”世绫身边的一个小丫头也恭恭敬敬的给王妃娘娘和严成发行了礼。 “原来是世绫。世绫好闲情啊,自这奴隶被绑了这里来,世绫怕是派人来看了不下十数回了吧。这回还亲自来瞧,看来这奴隶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王妃娘娘这是说哪里的话?世绫是闲了些,不过也就是贪图些新鲜,却哪里及得上王妃娘娘?亲自来这里瞧这奴隶,王妃娘娘倒也真不怕失了身份,惹人口实。还是,王妃娘娘素来就是这种人,只不过是我李世绫孤陋寡闻,不曾知晓呢?” “你……” “王妃娘娘也不必生气,您做这些都是为叔叔嘛!这我知道!我自小也深受叔叔疼爱,自也是要与他分忧的,如今这奴隶的身份特殊,而那秦威的娘子孟灵的奴籍居然又没办理完全,叔叔今日进宫面见大宋的皇帝,临走时可是千叮万嘱让我一定要照看好这奴隶的,在他回来之前不得出半点差错。王妃娘娘,您说,叔叔吩咐的,我能不照办吗?” “你说,王爷出门前千叮万嘱让你照看好他?” “是啊。怎么,叔叔没对您说过?啊……可能是叔叔出门太急,忘记了吧……” “王爷忘记?王爷怎么会忘记……”严成发插进来的话还没结束,就被张思宜恶狠狠的瞪了回去。 看着张思宜铁青着脸,身后跟着茫然不知所以然的严成发离去的背影,世绫忍不住捧腹大笑。 “小姐,您这样骗王妃娘娘,王爷回来知道了不会怪罪您吗?”直到见王妃娘娘的身影彻底远离后,丫头明玉才敢开口说话。 “怕什么,叔叔又没说什么,就算真有事,还有哥哥在呢。”说着,世绫把目光转回了被捆缚着的秦漫修身上。今天的他哪里有那日贵公子式的半点风流,可是,为何还是如此魅力无限,是他那清澈明亮的眼睛吗?还是那坚忍决绝,和一丝感伤无助的神情? “把他带到我房间去。” “小姐……” 世绫扔下话便转身离去,她知道这里人多眼杂,多说无益,将秦漫修带到她的房间,虽然可能让自己的名声差了些,可却是绝好的说话机会。 自那奴隶被带回驿馆后,没有人听到王爷关于他的任何吩咐。而这位世绫小姐是王爷亲哥哥的女儿,卿王妃当年更是视她为己出,疼爱有嘉。自卿王妃过世后,深爱卿王妃的王爷近似疯狂,可独独不会在世绫小姐面前发脾气,试问,有人敢得罪这位小姐吗? 秦漫修顺利的被带到了小姐的住处。 驿馆,也谈不上什么闺房,只是普通的房间,打扫的异常干净些罢了。 依据世绫的指示,漫修的手脚脖颈上那沉重的锁链被一一除去。 随着一声懒懒的“你们都退下吧”,屋中一下子变得极其安静。跪在地上的漫修也不做声,他还不敢肯定这位刚刚帮助过自己的李世绫小姐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虽然,他曾经帮过她,可他,也曾经轻薄过她,如果,那日观音庙中过于亲密的动作,和一声救急用的“娘子”也算的话。 “过来,坐这里。”坐在床边的世绫用玉手轻轻的拍了拍她旁边的空位置,对漫修说道。 “小姐,秦漫修不敢。” “我说让你过来你就过来,我有好东西给你看。”世绫神秘的一笑,倒让漫修好奇了起来。 好东西?这时候对他来说还有什么好东西? 如言,漫修起身,坐到了世绫的旁边。 “你倒不怕我?” “小姐是主,我是奴,谈不上怕不怕的。” “哈哈,有意思,有意思!” “小姐刚才说有好东西给我瞧,是什么?” “呵呵,你倒心急!就不怕我是骗你的?” “能把一个跪在地下的奴隶骗到如此舒软的床上坐,被骗骗又有何妨呢?” “嘻嘻,还不怕我对你是另有企图?” 漫修一怔,刚刚下人给他洗刷时说的什么“美色”,什么“小姐也成大人了”之类的话莫名又凸显脑海,侧首看向身边之人,那么清澈灵动的眸子,看到男子虐打女子时的那份奋不顾身,这样的可人儿,怎么可能! “那我倒要洗耳恭听了,不知我有什么可以值得小姐另有企图的。” “呵呵,你没听人都在说你什么吗?长相俊美,貌似潘安。” “小姐呢?小姐也这么认为?” “呵呵,我倒觉得你啊,真真是个冥顽不灵的偏执之人。” “哦?这个评价倒是初次听……细细品来,还真是极其有趣。” “喏,看看这个吧,你会觉得更加有趣的!”世绫从枕下取出一方白色绣花手帕,漫修接过打开来一瞧,立即怔住了。这不是母亲给他绣的桃花荷包吗?自在周府为奴后,就被收了去,后来祁天晴好容易才帮你找回收好的。 “嘘!”漫修刚要说话,却见世绫对其做了个封口的动作,往外看去时,窗边竟有个不清晰的黑影。原来这里也不太平,想来就是那张思宜派来监视的人吧。 世绫轻轻从柜中取出几件外衣内衫,又坐回床边,故意大声说道,“呵呵,瞧这模样长的,多俊那!细皮嫩肉的,想来吃起来也定是份好吃的大餐,今日,本小姐就开开荤,试你一试!”说着,世绫一个扑倒状,便把漫修压在了自己的身下,床边的帘子瞬间落下,世绫手中拿着的那几件衣服也凌乱的一件件的扔到了外面的地上。 虽然知道世绫是在做戏给那监视之人瞧,可同在一床,还离得这么近,漫修的呼吸不免有些不顺畅。 “喂,傻愣着干什么,摇摇床,叫骂几声啊!”世绫轻声对漫修说道。这时,漫修才反应过来,当即大喊道,“你这女子好生无耻,你……啊!” 在百花馆,这样强上时的声音听多了,漫修这时模仿的没有十分像,也足以唬人了。二人随即又摇晃了摇晃床,世绫后来觉得累,干脆在这不大的空间里练起了拳脚功夫,还好,打的是空气,不然,以漫修这个受了内伤还流血过度的身子,可绝受不了的。 “喂,好了,别晃了。他走了!” 在世绫提醒过后,漫修朝外看去,窗边的黑影早已消失不见,这才舒了口气,赶忙要下床远去,可又被世绫一把拽了回来,“喂,你这下去,万一还有另一双眼睛,刚才的戏不就白演了。” 漫修只得不动,却远远的坐在了床的一角。世绫一见,不禁一乐。 第二百七十五章 促膝长谈 “呵呵,刚还说你不怕我,原来竟是如此之怕的。” “小姐想多了,只是几次三番的冒犯小姐,有些于心不忍。” “哈哈!原来是这样啊!我倒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她,昨日是走了的吗?”目光再次落在那桃花荷包上,漫修也问出了他想知道的问题。 “恩,是走了的。有我们在,好歹这周将军也要讲些信用的。” “那这荷包……莫非我晕厥过去后,她醒了?” “说起这晕厥,我倒真想说说你,有那么不顾自己性命去救人的吗?再说,也不看看当时什么情况,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又要置你的母亲,置你的朋友于何地?” 漫修脸一红,当时只想着多喂祁天晴点自己特殊的血液,就能加大点救她的机会,孰料自己的身子骨这么不争气,才流失了这么点血,便真的晕厥了过去。这李小姐教训的是,他若有事,岂不是所有的罪过都要母亲和朋友承担,是自己行事太过莽撞了,竟没想得周全。 “沈云城带她走是走了,可是周家的人并没有放过他们。” “什么?”漫修浑身打了个激灵,他怕的也就是周可等人出尔反尔,所以才嘱咐沈云城一定要点燃那龙王的檀香,请求援助的。莫非……“那后来呢?他们现在人在哪里?” “你着什么急,我既现在这么平静的跟你说话,又拿了这样东西与你瞧,不就证明他们没事吗?” 说到此,漫修的心平静了一些。 处乱不惊,他是该静下心来想想如何应对才是的。 “是我哥哥,你也见过的,他叫李世峰。见沈云城带祁天晴走出周府后,他便立刻派人跟去,果然不久,就见有蒙面人伏击他二人,那沈云城也是奇怪,应战前竟先拿火折子点燃了根香,哥哥的人本以为这香是什么迷香,或是带毒之类的,还不敢靠前,结果,点了一阵子,连敌人都发现那香根本没用的。若不是哥哥的人也蒙面及时出手,恐怕他们的小命也就算交代了。”世绫想到哥哥这么有先见之明,说话间不觉也多了几分崇拜。 说起她的哥哥,漫修想到了那日观音庙里见的公子,想到了周府里一身仆人打扮侍立在李世绫左右的人。这兄妹俩与自己萍水相逢,竟能如此相助,一时间,漫修内心充满了感激。 “没有,别人来吗?” “别人?哥哥的人正与对方激战的时候,是来了一男一女的,听说那男的还是一只胳膊,女的可是长得倾国倾城,他们来了,没三五下,便解决了对方来人。又不知给祁天晴喂了粒什么灵丹妙药,祁天晴居然醒了。哥哥的人本不想节外生枝的,可居然还被那女子猜出是西夏来人。祁天晴听后愣是把这桃花荷包拿了出来,说一定要他们交到秦漫修的手上,告诉秦漫修,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漫修手握着桃花荷包,眼圈湿润,祁天晴自己生命垂危,醒来后想着的居然还是自己。但愿,但愿她能度过这一关,这个生死的难关。 有了龙王和孟叔叔的帮助,想必现在沈云城和祁天晴都应该很安全了,想到这里,漫修又不禁长舒了一口气。现在剩下的问题就是母亲和他了。刚李世绫跟张思宜说话的时候明明就说过母亲的奴籍没有完全办理好,母亲现在还是在周府的。自己则已转送给了这西夏的李王爷为奴,李王爷今日去朝见万岁爷,还没得空管他。 自己该如何做?明明进入周府也是为了更好的替父亲翻案的,可现在却节外生枝,离了周府不说,还陷入了更大的一个困境。这李王爷为了给爱妃复仇,很难讲会如何对待他和母亲,即使有李世峰和李世绫两兄妹助他,但毕竟人家才是血脉之亲,自己很难有力生天的。 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李王爷既知秦威妻儿都活在人世,就不会只要他为奴而撇下母亲。那在母亲的奴籍办理好之前,他就还会留在大宋的境内。还有那份兵马分布图,也不知林雨清他们是否已拿到手,自己虽然承诺过告知父亲遗物的所在,可早已编好说辞,保他们寻不到图。现在周可出尔反尔,又派人追杀沈云城和祁天晴,自己就更没有理由说出真相了。 “喂,你没事吧?在想什么?”世绫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漫修才回过神来。对着世绫微微一笑,道,“多谢小姐,也多谢公子。” “谢什么,那日,要不是你,我还进退两难了呢。我,还一直想找个机会,谢谢你的。” “呵呵,小姐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冒犯小姐之处,小姐不予记恨,漫修已经是感恩戴德了。” “哎话说回来了,你那日怎么知道那男女二人是骗人的?” “呵呵,你没见那男子虽口出粗言,可在见女子真正眼泪汪汪时还是于心不忍吗?还有,对其大打出手时,那男子虽然动作夸张,可没一下打在实处,可见他对那女子是有情的,不忍女子真正受伤,你说,这样的有情之人,和那样的场景,能不让人起疑吗?” “啊!原来如此!我怎么就没瞧出来呢……” 二人又促膝长谈了一阵子,仿佛相识已久的老友一般,不知不觉便到了傍晚时分。直到丫头明玉急急敲门进来,报说王爷和公子马上就回了,二人才结束谈话。明玉急急的收了世绫乱扔到地上的衣服,又整理了床铺,带漫修回了下人的院子,重新锁好,待一切都回归原点后,才又伺候小姐去了厅堂。 世绫到达驿馆的这个所谓厅堂时,叔叔和哥哥早已到达。同时在的,还有一直对自己微笑的张思宜。今日见了不少的微笑,可秦漫修的微笑是甜的,哥哥的微笑是暖的,叔叔的微笑是亲的,唯独这宜妃娘娘的微笑是阴的,看多了浑身不舒服,甚至还有些难受。 “世绫见过叔叔,见过宜娘娘。” 两个称呼便见生疏,世绫是打心眼儿里不认可这个叔母的。 “世绫来了?来,这里坐。”叔叔对她永远都是这么好,可这,也多是拜卿娘娘所赐吧。 “世绫今日都做了些什么啊?听下人说,你可是一整天都没有出驿馆,这可不像我们的世绫啊!” “叔叔!您以前不是常说世绫整日里就知道瞎逛乱窜,哪里像个大家闺秀,简直一个野丫头吗?如今世绫照叔叔的标准做了,如何又被叔叔说?叔叔到底是疼世绫,还是不疼了!” “哈哈!这丫头!了不得啊!说了她一句,就这么多句在这里等着,还反将了叔叔一军!” 第164节 “叔叔还没说,是不是疼世绫那!” “哈哈!你啊,什么样子,叔叔都疼!” “哈,也不知道叔叔说的是不是真的!” “真的,真的!叔叔骗谁,也不敢骗我们的世绫啊!哈哈!” “呵呵,世绫不小了,不要这样淘气才是,小心以后难找婆家哦!”也不知张思宜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愣是插上了这么句不合时宜的话,一时间,本来其乐融融的天伦之乐,却平添了一份尴尬。 “世绫才不嫁呢,世绫要一生一世陪着父母,陪着叔叔!” “呵呵,傻丫头,哪可能真如此!女大当婚,算来,你也该找个如意的人家了。” “才不要呢,哥哥还没娶,怎么就把矛头都指向我了呢?” 提起世峰的婚事,王爷不禁有些严肃了起来。看着叔叔的脸色有变,世绫不禁有些担心的看向哥哥,“哥,今天去朝见皇上,是不是有事?” “哦,叔叔今日向万岁提我的婚事了,请示的是周欣然。” “什么?是她?”世绫此言一出,便觉失言,张思宜也在的,这样说难免过早的表现出她对周欣然的不满了。不过也没关系,她本来就不是什么乖乖女的形象,从小又十分贴着哥哥,知道哥哥要娶别人,产生点不满的情绪应该也在情理之中吧……世绫如是安慰着自己。 “然后,被我拒绝了。” “……”世绫这下子知道叔叔脸色有变的原因了,向宋朝的皇上请旨,却被当事人当场拒绝,应该颜面全无吧。可是,这就是哥哥,他不会娶他不喜欢的女人,而他喜欢的,已经出现了,祁天晴。 “啊,对了,瞧我这脑子。今天知道叔叔和哥哥去见那大宋的皇帝,回来会很辛苦,我特地熬了叔叔和哥哥都喜欢的银耳莲子粥,光顾着说话了,怎么竟忘了这事儿了呢!明玉,快,去把粥端来,热乎乎的喝下去,一天的疲劳啦,烦恼啦,就都忘了!” 张思宜听到这话,不禁把眉一挑,这位小姐可是一天都在围着那奴隶转,晌午到刚刚的傍晚时分,更是连房门都没出半步,哪来的时间熬粥啊!估计就是吩咐明玉那丫头熬好了,假称自己熬的,既替她哥哥解了尴尬之围,又讨得王爷的欢心,真是够有心计的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 横生误会 且说明玉将熬好的粥端上给王爷、王妃、世峰公子,世绫小姐呈上后,便恭恭敬敬的退到了一边站立侍候。 王爷拿起小勺,尝了一口那不烫不凉,恰到好处的粥后,对世绫那是一个大加赞扬。“呵呵,我们的世绫了不起啊,几日没见,这熬粥的本事可是长了不少啊!恩,好吃,好吃!这下子,看谁还敢说我们的世绫找不到好婆家!等着娶世绫的人啊,不得排成长龙才怪那!哈哈!” “叔叔,你又取笑世绫!”说着,世绫的脸微微一红,更加撒娇了。 “呵呵,丫头,还懂得害羞了啊!” “呵呵,可不,世绫可是真长大了那。”张思宜话中有话,听得世绫不禁眉头一皱。 “对了,王爷,您不是召见了张管事吗?这会子恐怕也在外侯了多时了。”粥已喝了个见底,张思宜很会挑时机的向王爷进言道。 “恩,也好。世峰,一日没见世绫了,与她去说说这宋朝宫里的事吧。这丫头啊,最喜欢新鲜事儿了。” “是。” 世峰和世绫告退,在出门时,见到了张管事,这可是张思宜家的人,他,不会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世绫微微一皱眉,可也没逃过世峰凌厉的眼睛。 “今天有什么事吗?”世峰警觉的问道。 “回去再说。” 世绫拉着哥哥回房后便把今日之事一字不落的说了出来,世峰听后,起身来回的踱着步。 “哥,你倒是说句话啊!” “就怕,他们会借题发挥,惹得叔叔更加迁怒于他啊!” “啊?不可能吧。错也是我的错,哪里关他什么事!” “世绫,你哪里真懂得叔叔的用心呢?” “不就是卿娘娘吗?恨不得把那凶手撕成碎片!可那凶手不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死了吗?秦漫修又没杀卿娘娘,叔叔怎么会……” “你还是不了解叔叔啊,你没见那日叔叔得知秦威妻儿都活在人世间时的那份激动吗?难道是为了仅仅是为庆幸他们都活着吗?” “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难道这点道理叔叔会比我还不懂吗?还能真杀了他……” “小,小姐!不,不得了了!”世绫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明玉又一次匆匆忙忙的闯入。 “怎么了!走水了吗,这么急急火火的!” “小姐,不,不,不是!” “喘口气,说明白了!” 明玉深呼吸了一口,然后迅速的说道,“是那奴隶秦漫修,张管事进去后也不知对王爷说了些什么,王爷盛怒而出,现在,王爷正在鞭打他呢,还说……” “还说什么?” “还说他是个下贱的东西,既然下贱,就要让所有的人都侮辱他,实现他的价值!” “什么!”一直不肯相信叔叔会做的如此狠毒的世绫,在听到明玉的禀报后,终于有些信哥哥说的话了。 “还有……” “还有?明玉,你就不能一次把话说完吗?还有什么?” “还有,我走的时候,王,王爷已经拽着秦漫修先要回自己的屋中了……” “这话怎么现在才说!” 身影一闪,明玉在屋中就见不到世绫小姐了。世峰忙也要跟出时,只见不远处一个身影闪过,世峰便停下了追世绫而去的脚步。那个身影,是他安排关注祁天晴情况的。这么急急的来寻他,定是那边出了什么问题,秦漫修这边……有妹妹一个人就足够了。 于是,世峰一个跃身不见了踪影。可怜了报信的明玉,左看右看,最终还是选择了拼了命的往王爷的住处跑,她可不比自小习过武的世绫,只一会儿,便已大汗淋漓,上气不接下气了。 且说漫修,被那西夏的王爷狠狠的用鞭子抽打了一顿后,本就没有恢复的身子更加吃不消了。可偏偏,天生的倔强愣是让他一声也没出,这让李王爷更想起了曾经的对手秦威,以致出手更重了。 漫修几乎是被拖着进的李王爷的屋子。本来在房中的张思宜还没起身说句话,就连同服侍她的丫头一同被推出了房门。可这次,张思宜却一点也没有生气,而是微微的笑了。得罪她的人,付出这点代价,只不过是一小碟开胃菜而已。 多亏王爷推出张思宜,卧在地上的漫修有了一丝的喘息,可随即他便又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拽了起来。下意识的挣扎了几下,却仍无济于事的被扔进了一个大大的水桶之中,这是王爷在嫌他脏吗? 身体不听他指挥的被拽上按下,瞬间水桶之中的冰凉之水便泛起了血腥之气,而漫修虽然被这水呛了个够呛,那冰凉之意却反而让他比刚才清醒了不少,眼睛适时的环视着四周,他要寻找自救的方法。在很早以前他就学会,人,必须靠自己的。 可惜,他眼睛能及的,都不足以抵抗这武功高强、此刻又被愤怒充斥的眼睛血红的李王爷。更何况,他现在内伤外伤俱重,如果不能一击而中,那就不是能不能自保贞洁的问题了。 终于被李王爷从桶中拽了出来,只一把,他本来破烂不堪的上衣便被撕了个粉碎,里面的天蚕丝衣在他的几番挣扎下早已嵌入肉中,真的,好痛。 王爷好似是个解天蚕丝衣的高手,不同于沈云城的慢雕细琢,而是雷厉风行,只三五下,天蚕丝衣便也化为了地上断断的蚕丝,可是,身体上留下的痛却更加难以言表。 烛台!桌子上摆着的一个烛台映入了漫修的眼帘。 “贱人!我让你再犯贱!秦威的儿子,哈哈!”此刻的李王爷满面峥嵘,双眼凌厉泛红,仿佛要把漫修一口吞下去一般。 内伤让漫修无法顺利调节呼吸,可是因这句话他还是再次有了喘息的机会。就在李王爷伸手再要撕碎他的下裤时,漫修集全身之力快速闪到了桌边。 李王爷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光,看着漫修手中插有蜡烛的烛台,刚刚冲动的情绪反而有所安稳下来。懂得反抗,好! “你不会认为你手里拿的那件破东西能伤到我半分吧?” “伤不伤的到,得试过才知。” “哈哈!好,我倒要领教领教,威武将军,秦威的儿子,有何本领!”虽如是说,李王爷根本连比试的架势都没摆出来,反而一脸悠闲,显然他根本没把这个拿有攻击性武器的对面之人当做对手来看。 看着漫修吃力的将烛台上的蜡烛拔下,露出带尖的烛台,李王爷不觉微微一笑,说道,“不过,还有丑话说在前头,你最好能杀了我,否则,仅这刺杀之罪一项就够你死一万次的了。” “刺杀是死,侮辱也是死,既然横竖都是死,如果是王爷,王爷会怎么选择呢?” “哦?构不成威胁,反而是个好机会!好!本王就给你这个机会!只不过,你可要好好把握,刺杀成功了,本王先去阎王殿等你,失败了,你可是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巨大的代价!” “王爷怎就如此断定,我这样做,就是为了刺杀王爷呢?” “哦?不是刺杀?那你倒是说说,你现在这个样子,难道是为了伺候本王入寝?”说到入寝,王爷的怒火不禁又升了起来,世绫!这个敌人的儿子!这个低下的奴隶! “李王爷,我知道您今天为何这般,您保护李小姐的心我也很能理解。但是,您可以惩罚我,却不可以当众默认李小姐的不端行为。她是您的亲侄女,您该相信她的为人的。” “你……拿着武器,只为了争取这说话的机会?”这么一刻,李王爷甚至都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这个敌人的儿子居然说可以惩罚他,但不可以侮辱世绫的为人! “王爷,我没有那么高尚。这当然是其中一点,刚看到这个烛台时,我的第一反应是哪怕用它伤了您,也要保住我的清白。” 伤,他用的仅是个伤字,在那般疯狂的鞭打和辱骂后,他居然还没想要杀他。 “清白?” “也许在王爷听来,这是个天大的笑话,我是男妓,还是奴隶,有什么资格谈清白?可,这是我的事,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王爷沉默了半晌,说道,“你是说,有人诬陷世绫?” “这点便需要王爷明察秋毫了。我能说的,只是,李小姐是个好人,我这个浊物,根本没有资格,也不可能去侮辱她的圣洁的。” “那刚才你又为何只字不语?” “王爷盛怒之下,我若那时当着众人的面说了,恐怕王爷就算日后后悔,那时也必会弄假成真。我早几日晚几日去阎王殿报道倒是无所谓,只恐李小姐落了别人口舌,那秦漫修就真的罪过了。” 刚才的盛怒已然沉寂许多,想想自小看大的世绫,想想曾经挚爱的王妃哄逗世绫的场景,李王爷突然有种说不出的苦涩和甜蜜。再看看对面伤痕累累,却仍执着的握着烛台不肯松手的敌人的儿子,一时间,百感交集。 第二百七十七章 头号傻瓜 “叔叔,不要!”就在李王爷和秦漫修沉默的对面而立之时,世绫急匆匆的闯了进来。 映入眼帘的,便是秦漫修的上身未着寸缕,洁白的肌肤上布满了条条的血迹与伤痕,他的手中正拿着一只尖尖的烛台,对着叔叔…… 世绫知道凭叔叔的功夫,莫说秦漫修受伤这般了,就算是有极好的武功修为,也很难是叔叔的对手的,更何况,他一个奴隶,无论是不是刺杀,他都极大限度的挑战了主人的底线,说杀,只是一个字的事了。 说到底,这事还是由她引起的。早知,今日就不用那么损的招了,既赔了自己的名声,又害的秦漫修如此,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秦漫修,你这是做什么?快把烛台放下!”世绫也不顾一旁一脸阴霾的叔叔,硬是过去把秦漫修手中的烛台夺了下来。 没有了战斗力量的支撑,漫修能站得住,纯是桌子的功劳了。 一时间屋内的三人谁也没言语,空气都有些令人窒息。 “那什么,我正找你呢,你跟我走!”说着,世绫便要拉秦漫修逃离这是非之地。 “慢!”王爷终于还是阻止了。这在世绫意料之中,虽然她极度不想在此刻听到这个字。 “叔叔,您可是自小看我长大的,我是什么人您还不了解吗?虽然有时做事是不懂事了些,是离谱了些,可绝不会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的!叔叔切莫听那些妄言啊!” 第165节 “好,世绫,既然你也知道了,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下午,你可是召他去了你的房里?” “是,是世绫派人让他过去的。” “房中可只有你二人?” “是。可叔叔,我只是想谢谢他之前为我解围!” “为你解围?”王爷的眉头一皱,一个奴隶,他能为世绫解什么围? “叔叔还记得那日世绫跟您说我女扮男装随哥哥去逛观音庙会的事吗?” 王爷沉思了半晌,回过神来道,“你说的那人,就是他?” “是,就是他!” “那他就更该死!一个奴隶,逾越自己的身份,居然敢偷跑出去假扮什么贵公子!” “叔叔!”世绫的口半晌都没有闭上,她万没有想到,自己想要为秦漫修开罪的,说出的理由却让他罪加一等,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欲加之罪吗? “叔叔,您对他有偏见!” “你这叫什么话!这里没你的事,先出去!” “什么叫这里没我的事。叔叔打他罚他,不就是因为我与他的关系暧昧不清吗?叔叔是宁可相信小人之言,也不肯多听世绫解释一句啊!呜……卿娘娘,您在天有灵,您倒是睁眼看看那,叔叔……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疼世绫的叔叔了,卿娘娘……呜……” 抬出了卿娘娘,再加上世绫那珍贵的泪水,果然,就听李王爷道,“此事我会查个水落石出的,若是有人胆敢玷污世绫的清白,叔叔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这是真的吗?谢谢叔叔!”听到了叔叔对自己的承诺,世绫立刻破涕为笑了。可转而,她又看了看一旁的秦漫修,小心翼翼的对叔叔道,“叔叔,那他呢?我只是为了谢他,后来又逼着他跟我聊了会儿天,从始至终,他都对世绫毕恭毕敬的,没有逾越半分的……” “世绫的言外之意,可是说叔叔打他打的错了?” “这也不能怪叔叔,都是那些该死的小人,想陷害我,陷害叔叔。他虽挨些打,到底是个奴隶,自古主子打奴隶,不需要理由的。” “哦?陷害你还能说的通,怎么凭白又扯到我的头上来了?” “这怎么能算不是陷害叔叔!叔叔您想,这事儿起因是我。如若叔叔只是惩罚了秦漫修,而放过我,势必会让誓死效忠叔叔的将士心寒,给人留下口实,说叔叔包庇亲属,处事不公。而我李世绫,也绝不会坐以待毙,一定是头一个质疑真相的人,无论真相是否能够呈现于世人面前,我都不会原谅叔叔对我的否定,相信世峰哥哥也是如此,久而久之,势必造成亲情的疏离。众叛亲离,一个小小的谎言里面包藏的祸心可是不容小觑啊,这不是陷害叔叔,又是什么?” “哈哈!好嘛!世绫可真是长大了。一句话能说成众叛亲离,的确不能小觑,的确不能啊!” “那叔叔,他……”看到叔叔笑了,世绫适时的找机会在为秦漫修开脱。 “他?一个奴隶,却敢与主子并肩谈坐,敢拿利器威胁主人的生命,如此不知分寸,不守规矩的奴隶,依世绫说,我该如何处置呢?” “叔叔,与我并肩而坐是我逼他的……” “那刚才他手里的烛台也莫非是你逼他拿的不成?” “那是……” “好了!今日之事我一定会彻查,刚才说过,如若发现有人异心,想陷害世绫与我,我一定不会放过。可是,如若让我查出此事他并不干净,世绫,到时可别怪叔叔心狠。至于他,从今儿起,就留在我身旁,怎么调教,我心中自然有数!” “可是,叔叔……” “哦,对了,这宋朝的太后再过五日要过寿诞,这宋朝的皇帝今日也一再盛情邀请,五日后前去赴宴。本没想到你也会偷偷跟来,这样,你去准备一下,穿着打扮要符合咱们西夏皇室的身份,莫要在这里失了颜面。” 好个李世峰,当时怎么问,他都只字不提来赴宫宴一事,反倒让自己好猜,以为他纯是好奇来看自己未来的娘子的。原来,是来结交宋朝皇帝高官的! 不对!要是来结交高官的话,那二品马帅周可应该是哥哥极该结交之人才是啊,可为何哥哥竟宁可让下人扮作自己,自己扮作仆从,进入那周府呢?如若这次宫宴上被那周可得知了真相,岂不等于凭白得罪了一个位高权重之人?虽然并不是在西夏,得罪了也无甚大碍,可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得多吧……哥哥到底是怎么想的,真是越来越捉摸不透他了。 最终,世绫也没能改变叔叔对秦漫修的判决,但好在是,叔叔答应彻查,其实当晚就命人将告世绫的状的张管事给打了五十大板,扔出了驿馆门外,永不叙用。就这,还是看在王妃的面子上,否则,早就让其一命呜呼了。 对张管事诬陷的判决更确立了李世绫的地位。至于秦漫修,王爷虽说要放在身边调教,却也免除了他受辱的惩罚,总起来说,还是好的。 世绫因得了新的消息,又宫宴的事情,急急去寻哥哥。可是,几乎把驿馆哥哥能去的地方都翻了个遍,也没见着哥哥的踪影。最后还是丫头明玉告诉她说今儿见世峰少爷在见到一个影卫后,急匆匆的越墙出去了。 世绫想到了祁天晴。折腾了一天,光围着秦漫修转去了,却忘了哥哥的心思早就被那个见面才两三回的女子占去了。 “哼!为了个萍水相逢的女子,竟把亲妹妹丢在驿馆,也真够可以的了!”世绫酸溜溜的自言自语了一句,可脑海里却不自觉的浮现出祁天晴重伤,秦漫修给她喂血的场景。那伤,说到底是祁天晴为秦漫修所伤的,他们之间的经历,应该非常精彩吧……想着,不觉竟有些模糊的羡慕和嫉妒了。 “也不知她生死如何……对了明玉,你上次听哥哥说那女子在哪里来着?” “小姐,您说是祁姑娘吧?上次少爷跟人说话时,说她在什么林家养伤的,那家里有个医术高明的姑娘,应该没问题的。” “普通人家哪里来的医术高明之人?还是个女孩子家?我不信!走,咱也去瞧瞧!” “小姐!” “哦,不知道那林家在哪里是吧?没关系,我有法子!问问上次跟踪保护那祁姑娘的士兵不就知道了,再不行,出去打听打听……什么?你说是林家的姑娘?” “是啊,小姐,你怎么了?” 世绫突然想起了观音庙中秦漫修曾给那骗人的夫妇指过去处,开封东街!没错,林家是在开封东街! “没事,你去看看,秦漫修在做什么?” “小姐,您可饶了我吧。现在谁敢接近他啊,他可是寸步不离的跟在王爷和王妃身后,光王妃娘娘那张阴沉到甚至要一口将人吞下的脸,和王爷那深不可测的表情,就足以令任何一个人都毛骨悚然了。还敢去找他?” “这样啊……” “不过小姐,那秦漫修在被打发去洗漱换衣时倒是偷偷递与了我样儿东西,几次嘱咐我要相托于您或少爷。刚见张管事受罚,您又一直在王爷身边,这会子说话才想起来。” “你这丫头,快拿与我看!” 世绫打开秦漫修交托给明玉的东西后,一时间竟愣住了。那是一个用秦漫修被撕碎的破衣服包好的一个十分干净的袋子,袋中装的则是红红的液体……祁天晴,你好幸福…… “你去,给新管事说,就说我的吩咐,给秦漫修多备点补血的药食……”世绫都没发觉,自己在说话时嗓音竟有些哽咽了。他今天受这么重的伤,居然还肯流这么多的血,傻瓜!大傻瓜!这个世界上头号的大傻瓜! 第二百七十八章 挽救天晴 且说世绫不顾明玉阻拦,硬是让明玉假扮自己在房中睡觉,自己则换上男装混出驿馆。 世绫到达林家时早已夜幕笼罩,可是林家的内部却是灯火通明。可见,是有事情的。 世绫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敲门从正门进入。万一这家人把其当贼人看待,误会打斗起来,输赢且不去论,秦漫修流出的血可惜了的话就太不值了。 听见敲门声,众人不自觉的都警觉了起来。林雨清更是亲自去打开了大门,而门口所站竟是位从未谋面的年轻公子。 “请问……” “我叫李世绫,今日来是受一位朋友所托。”世绫打断了林雨清的问话,而且毫无避讳的直报了姓名。如果对方知道西夏的公子李世峰在帮助他们的话,那她报这个名字无疑是有利无害的。 果然,林雨清在听她自报家门后,便锐利的打量了她一番,随即双手一抱拳,恭恭敬敬的道声,“里面请。” 李世绫随林雨清到达一个房间后,发现原本宽敞的屋子此时竟有些拥堵。站在床的一侧,一脸焦急的哥哥最先映入眼帘。 “世绫?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她。”世绫指着床上早已昏迷不醒的祁天晴说道。 “胡闹!快回去!” “哥哥又怎知我是在胡闹?我来,可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的。”说着,世绫取出怀中保存完好的血袋,在众人面前晃了晃。 瞬间,连世绫都没反应过来,刚刚她还拿在手中给哥哥炫耀的血袋便脱手而去,幸好,不是掉落地上,而是被床边的一个人给硬生生的抢夺了过去。 那人,戴着一个可怕的面具…… 血,被强行喂入祁天晴的口中,可是,任由红色渲染了她苍白的唇,滴到雪白的床单上印出点点红梅之像,祁天晴也不见有一丝意识的恢复。 “好些了吗?喝这血管用吧?”世绫好奇的问了出来,却发现周围的空气比今天驿馆中的空气凝结得还要厉害,这么多人,竟都同时选择了沉寂,怎么,也得有个结果不是? 世绫看到那戴有面具的人一直在握着祁天晴的手,而那双手似也在瑟瑟发抖,莫名的有些心酸,这,应该就是祁天晴的亲人吧……她该不会就是那日在周府里听到的什么神毒人吧?听名号,在江湖上应该也算是个数的着的人物吧!可怜,白发人送黑发人……等等!什么白发人送黑发人?难道,难道祁天晴要死了吗? 世绫这才注意到所有人的表情,尤其是哥哥的,那么凝重,那么悲伤,怎么可能,她喝过秦漫修的血了,而秦漫修在聊天时也告诉过她,他的血是百毒不侵的!没用吗?没用的吗?那个所谓的极品香真的是无药可解吗? 世绫求助式的看向了哥哥,可是哥哥的眼神早已由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转向先前的灰土色了。 难道,真是命该如此了吗?如果她死了,秦漫修,一定会伤心欲绝的。 “刚才她不还醒了一阵子的吗?刚她还跟我说话来着!她说她命很大的,被刺中心脏都大难不死!她说她还有很多话要跟秦大哥说的……”一旁的牧兰之显然有些激动,她虽并不怎么喜欢祁天晴,可是,却是不希望她死的。 “够了!她没死,也不会死!”世绫猜对了,那叫嚣的面具之人正是祁天晴的母亲,神毒人。 “秦漫修的血对她不是有用的吗?昨日不就是因为那些百毒不侵的血,极品香才没有机会完全发挥作用吗?怎么今日,竟一点也喝不进去了呢?”牧峰有些尴尬,在一旁插言道。 “秦漫修呢?我女儿这般模样,他在哪里?” 是人都猜的出来,神毒人打算孤注一掷,用秦漫修的血换祁天晴的命了。可是,那样岂不是会要了秦漫修的命?一命抵一命,说起来是合情合理,可问题是,秦漫修不是伤祁天晴的凶手,他更是个受害者。而且,就算他也搭上了命,也不见得能救得活祁天晴啊,可是,对着已经近乎疯狂的神毒人说这些,她能听得进去吗? “他在驿馆,王爷身边。”世绫倒没打算隐瞒,直言不讳。 神毒人瞬间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牧兰之不禁着急的对李世绫喝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她抓秦大哥来,秦大哥不是死定了?” 世绫的眼睛忽略了众人,一直定格在哥哥的眼睛上。从她说出秦漫修的所在后,那双眸子由最初的紧张焦急,到后来的无可奈何,再到现在的平静缓和,哥哥,到底是理解她的。 “牧兰之,你先别急。据我所知,驿馆守卫虽不如皇宫内院,但也算守卫森严了。凭神毒人的功夫,恐怕还不能轻而易举的带走漫修的。” “手脚功夫不行,可不代表她用毒的功夫不行啊!就像我和爹,腿脚功夫平平,可入那官衙时,还不是如探囊取物?”牧兰之说出这话来,也觉失言,急急避开了李世绫追问式的眼神。 “退一万步讲,就算神毒人将漫修带了来,我们这里面,有谁给人全换过血?而且,这可能吗?可以说,秦漫修就算流血而死,祁天晴也是一点也咽不下去的。神毒人要的只是祁天晴活,用秦漫修显然就是病急乱投医嘛!” “可是,她就是昏迷不醒,高烧不断,那毒虽被表哥特殊的血液吞噬了部分,但终究还是有愈演愈烈之势的。这样下去,真恐怕不是意识不清,而是……”雨薇说到这里,微微叹了口气。 “好了,大家不要争论了。眼下最重要的是看看如何能救得了她。那沈云城虽然伤势严重,但合我们几人之力,终还能保他一条性命。这祁天晴就不同了,极品香,连玩毒高手神毒人穷一生之力都无可奈何,这可如何是好?” “对,我们想想办法,如果能救得了她,那秦漫修不自然也就没事了吗?” “恩,想法是好。可是,如何救?毒步武林的神毒人,医术高明的林雨薇,陆上龙宫的旧主人,还有这里的几位武功高手,不都尽力而为了吗?可谁见这祁天晴有一丝好转?” 屋中再次陷入了死亡般的沉默。 “这极品香毒是由什么配置而成?知道了这个,再有针对的个个攻破,是否会有成效呢?”林雨清再次清醒的提醒着妹妹。 “我提取了祁天晴血液中的毒素,可是,要研究出里面的成分,哪里是一两日的功夫,她,撑不到那许久的……” “你不知,神毒人不知吗?她不是穷其一生研究毒药吗?对这种毒定然也有所了解的。” “就怕,她知道也无济于事,你没看她在听说祁天晴中的是极品香这种毒时的表情吗?简直就是绝望!” “简直与就是绝望是不同的,凡事都有例外。就像谁又会料到秦漫修的血百毒不侵,还直接的压倒了一部分极品香的毒性呢?” “但愿吧……” 一阵短时间的沉默,世绫终于忍不住在旁边嘀咕了一句,“咱们西夏皇宫之中,不是有很多珍品的毒药吗?也不是没听说过极品香的名字,可连十大毒药排名都没有它的名号,如果这毒真是天下无解的,那这样排名岂不是太没道理了?” “你懂什么?此毒虽毒,却终不及鸠毒之狠,鹤顶红之辣,再说,这种毒药世上罕见,自然不会进入什么排名之列。”牧兰之因不满刚刚李世绫说出秦漫修的所在,此时一见她说话,便出言反驳。 “没听说过罕见就不进入排名之说。照我说,就是那什么神毒人学艺不精,不及我们西夏的……”世绫还没炫耀完,突然便感觉手腕上一阵疼。定睛一瞧,竟是哥哥双手紧握住她的手腕。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什么,总之用力之大,足以让她感觉到疼痛了。 第166节 “哥,你……” “世绫,你这回去跟叔叔说,就说我有事先回西夏了。叔叔会知道如何处理的。” “哥……” “各位,如若相信在下,就请在下带祁姑娘先行回西夏。”李世峰的眼神里再次充满了希望之光,对屋里的众人道。 “莫非西夏有极品香的解药?” “其实在下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但刚刚世绫的话提醒了我。各位有所不知,我西夏的当今圣上也对医药颇有研究,因此宫中存有大量珍奇异品。如若此毒没有化解之法,是不会不引起重视的。可连经常出入皇宫的在下,都极少听人说起极品香之毒,可见不会是无解的。中原虽然发达,但这毒确实罕见,难讲不是从我西夏传入,被那周府的先生偶然获之防身,却不幸让祁姑娘遭此一劫的。如今来回去取,时间不许,因此,恳请各位,让在下带祁姑娘一同回西夏。” “如此甚好,就有劳李公子了。” “且慢!李公子此举大义,我们深感幸甚。可是,公子可曾想过,如若救的活祁姑娘,自然万事大吉,如若祁姑娘亡于西夏,仅那神毒人,就足以扰得公子清净了。” “多谢关心。我意已决,如若救不过来,那也是天意。事不宜迟,就请各位转告神毒人一声,我等先行一步了。” 说完,李世峰便安排人备好马车,小心翼翼的将祁天晴抱入马车一个舒适的位置,连夜赶路到达城门口时,已是凌晨。歇息了片刻,只待城门一开,便马不停蹄的飞奔出城,直奔西夏而去。 第二百七十九章 据理力争 且说神毒人夜闯驿馆,真被说中了,这李王爷身边的守卫各个警觉出色,自她一潜入驿馆,便发觉了她的存在。神毒人因救女心切,疯狂的施毒乱攻,却不想乱了章法,防守时漏洞层出,终被人擒下。 连夜审问,这神毒人倒也惜字如金,只说了三个字,秦漫修。再任凭拷打责问,都无下文了。 守兵无奈,只得如实回报王爷,此时,已是次日的清晨。王爷听后,一脸严肃的看看房门外说是伺候,实则被罚跪了一宿的秦漫修,这还真是个让人不省心的奴隶啊!才见面两日,只因他,出了多少故事吧! 王爷吩咐一句,将那夜闯驿馆的贼人带上来。而在秦漫修侧眼轻轻瞄了一眼“贼人”是谁时,王爷注意到,秦漫修的双手颤动了,而且可以说,抖得十分厉害。 好,认识就好! “夜闯驿馆,意图不轨,本该就地处决,但怎么说这也是宋朝的地方,就移送官府,让他们给个说法吧。” 夜闯驿馆,一图不轨,仅这八个字就足以定神毒人身首异处的了。她来,定是祁天晴不好,想着,秦漫修不觉更加心急起来,也不顾自己的身份,当即便叩首道,“请王爷开恩。此人是来寻我的,并无不轨之图。” “哦?你?”王爷饶有兴致的撇了撇眼睛,接着道,“一个奴隶也敢自称是我,看来要调教的还真不少那!” “王爷恕罪,情急之下……” “哦?情急之下?你?” 漫修自然知道这西夏的王爷是在拿他奴隶的身份说事,唉,不管了!这王爷想要为他的夫人报仇,怎么还找不出他点纰漏,与其再像以前那样委曲求全,倒不如痛痛快快的来个了断,反正只要离开了周府,他就失去了当奴隶的意义。既然如此,又何苦为难自己呢? 想着,漫修不觉抬高了头,不卑不亢的说道,“是,王爷。我与此人相识,她今日来寻我只是为了救人一命,绝无他意,还请王爷明察。” 漫修的变化自然逃不过阅人无数的李王爷的眼睛,欣赏?愤恨?一时间,又如天使和恶魔一般在李王爷的内心深处争斗了起来。他是自己恨不得抽筋剔骨的秦威之子,可为何接触才不到两日,他的所作所为竟如此的入自己的心?让自己恨都有些恨不起来呢? 李王爷盯着秦漫修,眉头不觉皱了又皱。 “王爷,这个下贱的奴隶,居然勾结贼人,企图对王爷行不轨之事,其心可诛。王爷切莫听信他的狡辩之词啊!”一旁的张思宜适时的添了这么一句,使得王爷内心中的恶魔一时占据了上风。 “哼,贱奴才!你连我西夏的一只畜生都不如,竟敢在这里不知好歹的与本王争辩,真是可恶至极!来人那!先把这奴隶鞭打五十,让他长点记性!” “是!”两个士兵刚要上前去拉秦漫修,却听见秦漫修哈哈的大笑声。一时间,众人都愣在了原地。 “笑?这时候你居然还在笑?” “哈哈!如此可笑之事,怎能让人不开怀?哈哈!” “你,笑什么?”王爷几乎是咬着牙根问出的这话,天知道他现在是不是想上去一口将秦漫修咬死。 “王爷见过有记性的畜生吗?如若有,那秦漫修可真想跟随王爷开开眼界了。” 王爷的眼睛瞬间眯成了一道缝,敢当众取笑于他,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王爷不必如此动气,气坏了,无非也只能赔上我这条不值钱的命。但是,王爷积郁了几十年的怨恨,无处泄撒,却不可惜?” “秦漫修,你不必想方设法激得本王杀了你。本王有的是办法让你赎罪,赎得生不如死,赎得你痛恨自己此生为人!就算你死了,本王还有你的母亲,秦威唯一的妻室!相信对付一个傻子,本王更无需费多大的心思吧,哈哈!” 后半句的确中了漫修的心,他最担心的便是母亲。办理个奴籍的手续对于有着偌大势力的周府来说,完全是轻而易举的一件事。本以为醒来就能见到同样为奴的母亲,可没想,拖了整整一日,也没见母亲的身影。心里不知默默祈祷了多少次,希望上天怜悯,母亲能逃过此劫。可如今见这李王爷如此说法,却知祈祷归祈祷,终究人是逃不过命运的安排的。 “哈!哈哈!原来,我当王爷是个明理之人,才在这里与王爷多说这许多言语。殊不知,竟又遇到了一个愚蠢之人,白白浪费了这许多唇舌!” “你说什么!”旁边的士兵一听秦漫修敢出言骂王爷是个愚蠢之人,不觉动怒。当然,也有为其捏一把汗的,要知道,这位王爷素来铁血,尤其是前王妃过世后,更是近似疯狂,杀人无数,喜怒无常,连皇帝都要让他三分的,如今,却被一个奴隶给骂了…… 可是要攻击秦漫修的士兵被王爷的一个手势给阻止了,只得愤愤的退到一旁。 “愚蠢之人?!给本王个能说服本王的理由,否则,秦漫修,仅凭刚才这四个字,本王就可以将你剥皮拆骨!” “不凭这四个字,王爷不是也随时可以把秦漫修剥皮拆骨吗?王爷活了几十载,不知人的结局尽是相同吗?既是结局相同,那何时死,怎么死,又有何畏惧哉?王爷既然如此介怀王妃娘娘之死,那好,就来谈谈这个复仇之说。秦漫修敢问王爷,那场战争是谁先挑起的?既是战争,必有敌我之说,又必有各为其主之说,我的父亲为大宋效力,保家卫国,奋勇杀敌,何过之有?在王爷的眼中,可能秦威只是一个杀害王妃娘娘的凶手,是西夏和您李王爷的敌人,可在我的眼中,他永远都是高大威武的英雄,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好父亲!王爷就算把我剥皮拆骨,将我挫骨扬灰,也绝不会动摇或改变一点我的想法,而最后所谓的复仇,或者输赢,其个中滋味,恐怕只有王爷独自一人寂寞享受了。这,难道就是王妃娘娘当年奋不顾身,舍身救王爷一命希望看到的结果吗?如果是,那王爷不妨早些动手,替王妃娘娘去了这怨气,也好早日投胎,免得终日落得个孤魂野鬼,单影落泪之苦。” “你闭嘴!” “话还没有说完。王爷终日沉浸于这丧亲之痛中,表面上至情至信,其实内心却是一个最不懂亲情的冷酷之人。实不相瞒,你们擒的这个所谓贼人,就是宋朝江湖上人人闻名丧胆的神毒人,也就是祁天晴的母亲。因为女儿命悬一线,她明知这里守卫森严,很难讲是否有来无回,但还是赌上性命,奋力一搏,只为给挽救女儿增添一分有可能不是胜算的胜算。相比起来,她才是真正的懂情惜情之人!” 李王爷不知秦漫修最后这句是不是在拐弯骂他不是人,但至少,是在骂他不是个真正意义上的懂情惜情之人。恩,像秦威的儿子!自己活了几十年,头一回被骂就是在与宋朝的沙场上,现在,是在宋朝的驿馆中。头一回是人称威武将军的秦威,骂他不知廉耻,巧取豪夺,侵犯大宋领地,与强盗无异。这一回是秦威的儿子,一个小小的奴隶,却也能昂首挺胸,斥责他心胸狭窄,不懂真情,辜负了前王妃的好意。 李王爷正在考虑如何处置此人此事时,却听一旁的王妃道,“你们都眼瞎耳聋了吗?任此一个大逆不道的混账奴隶在王爷面前尽说胡话?”显然,是冲着一旁无辜的守卫们喊的。说来,被呵斥的守卫也真的是无辜,明明刚才要管时,是王爷示意勿要插手的。而此时王妃娘娘如此呵斥,真不知是该管对,还是该听王爷吩咐对了。 “王爷,不好了!不好了!”场面再次因一个小丫头的闯入而变得更加混乱。 “大胆!敢说王爷不好了!我看你这死丫头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来人,把她拖出去,先掌嘴三十!” 不知为何,漫修总是能在张思宜的身上找到周欣然的影子,或许该说,她还不如周欣然聪明,至少周欣然不会笨到在众人面前树立自己一个恶魔的形象。而她,却偏偏几次挑在王爷面前露恶,不是太过自信,就是实在太不聪明了。两者,都不是什么好的。 “慢!这么慌慌张张的,什么事?”果然,在意料之中,王爷出面阻止了惩罚。看来,到底还是个讲理之人,漫修心里的胜算又多了几分。 这时,就见新上任的管事带着几个手下人押着一个女孩儿走上前来,那女孩儿漫修认得的,正是李世绫的贴身丫鬟明玉。押着她上来,着实大大出乎了漫修的意料之外。更准确的,应该说,出乎了在场很多人的意料之外才对。 “大清早的,这又是怎么回事啊?”到底是久经沙场的王爷,此时见到明玉,反而稳稳的坐住,端起茶品了起来。至于是不是真在细品,恐怕就只有王爷自己心知肚明了。 第二百八十章 驿馆劫人 “回王爷,小姐,小姐不见了!”回话的管事显然掺杂着几分紧张,声音都有些发抖了。 “嗯?”王爷放下了手中的茶,发出了质疑的声音。 “回王爷,昨日王爷吩咐下来要备办小姐进宫赴宴的宫装,本想请求小姐的明示,是否需要什么特殊花色样式的,可昨日里去问小姐说是已经就寝了,今早再去问,仍是支支吾吾不肯作答。因怕小姐不适应这里早晚寒凉的天气,感染风寒,属下便派丫头杏儿进去伺候,可没多久,小姐房中便传出一声尖叫,属下等人怕出事,忙闯入去看个究竟,谁知,看到的竟是明玉睡在小姐的房中,小姐却不知去向。问她,只说小姐昨日里便出门了,至今未归,却死活不肯说出小姐的去向。” 丫头杏儿应该便是最初来报信的那个女孩儿了吧,看来这李世绫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小姐啊,漫修如是想到。 “哦?然后你们查不出,便将人送到本王这里,是打算让本王亲自审问呢?还是前来邀功,及早的发现了小姐失踪?” 还没等漫修反应过来,就见齐刷刷的在地上跪了满地的人,这王爷也真够有威严的了,仅一句话,就有如此大的震慑力。不过也是,一个堂堂的西夏小姐,居然能从驿馆不声不响的消失了,所有的守卫还都浑然不觉,还有比这等失职更严重的吗?杀是不能,还要靠这些人保护他在大宋朝的安全,不,更准确的说,是要靠这些人维护他西夏的颜面。可是,这罚……哼哼,估计谁都逃不过了。 “世峰呢?” “回,回王爷,属下万死!公子,公子也不知去向。” 回话的人还真有勇气,可漫修此时并不担心这西夏的公子小姐,他更担心的是,这李王爷会把火气撒到他和神毒人的身上,这样,就更没有机会救祁天晴了。 “你,说什么?” “王爷,属,属下失职!请王爷责罚!但属下有个不情之请,想先安全寻回公子和小姐,之后,任杀任罚,仅凭王爷发落!” “想戴罪立功?不过恐怕没这个机会了。” 漫修万没有想到王爷口中会出来这样的结论,虽然他与他相识才仅仅两日,应该说还不到两日,可残忍、嗜血这样的词终还是没有与他联系在一起的,否则,仅凭昨日的误会和他秦威之子的身份,王爷就有无数的机会让自己万劫不复,可是,他仅是罚跪了他一夜。这样的人,怎么可以不给手下一个改过的机会,还是,他原本就是嗜血之人,只不过因为母亲还没到手,自己还没有品尝到他的手段罢了呢? 想着,漫修不自觉的身上一颤。 “小姐!小姐您回来了!”还是明玉眼尖,发现了刚刚进入驿馆的男装打扮的小姐,激动的差点没落下泪来,一方面是欣喜小姐平安归来,更多的,则是她的命现在可真是悬于一线,有小姐在,活下去的可能性应该大些吧…… 漫修这才注意到一身男装的李世绫,观音庙初次会面的情景不自觉的再现脑海之中,同时,也对李王爷有了些欣赏之意,他定是先看到了李世绫,才说出刚才那番言语的。 “世绫见过叔叔,王妃。” “哟,原来是世绫,这身行头,让叔母差点没认出来那!亏着是白日,若不然,还以为这驿馆成了贼人觊觎的对象了那!”明显在责怪她穿着不雅,失了西夏小姐的身份。这也就罢了,居然还拐着弯的骂她是贼人! 世绫看了看被擒一旁的神毒人。这个结果是在她意料之中的,可是,该不该帮她,自己还没想过这个问题。可在解决这个问题之前…… “啊!对了,王妃娘娘是有经验之人!听说王妃娘娘当时在宋朝军营里的时候就曾遇到过贼人,还穿着亵衣被那贼人打晕过。早知道,就该多向王妃娘娘取取经的,宋朝的地方,不安宁啊。”世绫一脸认真的说完这番话后,见张思宜的脸都被气绿了。也是,一个堂堂的王妃,却被当众翻出旧丑之事,可谓颜面尽失啊。 “世绫,昨夜里不在驿馆,去了哪里啊?”也许是觉要维护一下张思宜的颜面,王爷将话题转了开来,问道了世绫。 “叔叔,昨日里世绫一时贪玩,换上男装,去寻哥哥了。” “哦?可是寻到了?” “恩,到底是亲兄妹,一出去便让世绫给寻着了。昨夜里也是跟哥哥在一起的。” “哦,那世峰呢?” “世绫急急的赶回来,就是要告诉叔叔呢,哥哥有急事,先回西夏了。” “什么?” 世峰这孩子,从小主心骨强,做事我行我素,不管周围言语,他能做出这样的举动本也不足为奇。可明明,他千里迢迢从西夏赶来宋朝,就是有自己的目的的,为何,为何,就差五日,他却说有急事,匆匆不告而别呢?这急事,究竟是什么呢? “你们闪开,干嘛绑着明玉?”世绫终于决定还是先解救明玉了,毕竟这个问题,是最容易解决的。 可是,不见王爷发话,管事等人是不敢放明玉的。无奈,又不敢与这位小姐正面冲突,一时间,竟有些骑虎难下的感觉。 “放开她!” “可是,王爷……” “打二十板子。” “叔叔!”这回,轮到世绫惊愕了。叔叔说打个人居然就这么简单,二十板子,还不要了明玉半条命! “叔叔,是我强迫她……” “三十!” “可是叔叔,她是……” “四十!” “小姐,不要再说了。明玉感恩小姐的情义,明玉不后悔!” 第167节 世绫见叔叔决绝,此时再说只能让明玉挨的板子数只增不减,当下只得生生吞回了还要解释的话语,无力的看着明玉被拖到一旁,按倒在一张长凳之上。那声声的哀叫声,深深的刺痛了世绫的心。明明,这板子就该打在她身上的,而且,也不排除,这板子是叔叔打给她看的。 叔叔还是像以前一样,从不对她发脾气,可是,为何,心,竟如此之痛呢? “不要!”终于在明玉叫喊了十几声之后,世绫回过了神,一下子扑倒在明玉身上。还好,负责打板子的守兵收手够快,否则,打在世绫小姐身上,可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叔叔,求您,饶过明玉吧。错是我犯的,为何要让她承担?” “你也知道你犯错了?可她犯的错,更是不可饶恕!” 世绫当然知道,一个丫头,先假扮小姐,蒙骗众人,后誓死不讲小姐下落,世绫无事当然万事大吉,万一有事呢?丫头该打! “明日,你便回西夏去吧。管事,替小姐打点好一切,安排几个武功高强之人,路上照应好小姐,若有闪失,你们就都不必活着回来了。” 世绫没想到自己夜不归宿的结果是被叔叔驱逐回西夏,虽然叔叔的言语间仍是那么温和,对她的安排也十分妥当周全,可是,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问题是,叔叔会顺着她来吗? “好!我回去!卿娘娘的坟前,我等着叔叔!” 世绫也知道提起卿娘娘,无疑就像拿把利刃刺入叔叔的心脏,甚至还有可能更引起叔叔对秦漫修的愤恨,可自己也不知怎么了,就那么顺嘴的说了出来。后悔的急急看向秦漫修,谁知,秦漫修没有丝毫怨恨的目光,反而,眼神中处处充满了感激呢!一定是她刚才暗暗用口型说出的话语起了作用,她告诉秦漫修,祁天晴有救。 果然,叔叔的脸色大变,世绫从没见叔叔如此愤恨的模样,似有些隐忍的咬牙切齿,恨不得将眼前人都杀光一般。一时间,世绫竟有些心痛了,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挽回刚才的失言,正彷徨无措之时,没想突感身边一阵风起。定睛看时,只见一蒙面的黑衣人如风似电般的闪过神毒人所在的位置,而那里,留下的只是几个不知是死是昏的士兵。竟有人敢光天化日在驿馆劫人! 谁知,来人比世绫想象的贼胆还大,劫了神毒人还不算完,竟又跃身去拿秦漫修。若说解救神毒人是那黑衣人侥幸偷袭成功的话,秦漫修的情况可就大不一样了。世绫只见本就愤怒的叔叔早已暗使内力,由掌化拳,只等那人一到,便要一击而中。 这李王爷的功夫漫修虽不甚了解,但能扬名战场上的,绝非等闲之辈。此刻,漫修离李王爷很近,身边强大的气场和沉着的反应让漫修反而更为来劫人的黑衣人担忧。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位蒙面的黑衣人便是秋水伊人岛上的哑巴叔叔,他的功力自己倒是领教过的。 李王爷蓄势待发,哑巴叔叔势在必得,可他们两个一旦交手,无论结局如何,宋朝都是很难向西夏作出交待的。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黑衣人快到身边时,漫修竟抢先他一步,敏捷的一个跃身,轻松的转换了自己所在的位置。说起来,这还多亏李王爷给他去除了天蚕丝衣的束缚,否则,任他有天大的本领,也无法在两大高手之间,做出如此果断的举动。 果然,黑衣人一见漫修离开,自也转变了攻击方向。留下的,仅仅是“嘭”的一声,黑衣人本应处在的那个位置,地都陷进了几分。可见,李王爷的功力之强大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 深陷梦魇 好个轻功,使得如此滴水不漏!好个移行转位,竟轻松的化解了一场硬碰硬的较量!此时,李王爷不声不响,却不得不承认,秦漫修带给他的惊喜是越来越多了。他一直以为,秦漫修不过就是个弱不禁风,徒有些傲骨的罪人之子罢了。 “走!”就在黑衣人还不依不饶的还想要带秦漫修离去时,神毒人却主动出击,一拍黑衣人的肩膀,喊了句走。之后,两人便跃上房顶,任下面士兵的箭如雨来,却终不能阻止两人离去的背影。 无疑,李世绫说“祁天晴有救”的那个口型神毒人也看到了。既然有救,又何苦在此恋战呢?硬碰硬,他们即使二对一,也没有绝胜的把握的。 可是,留下的秦漫修,此时处境就比较尴尬了。刚刚不顾一切的把李王爷骂了个狗血淋头,贼人来劫人时,他又明显的使出了轻功,虽是也算帮了李王爷的忙,毕竟那哑巴叔叔的功力也是了得,硬打李王爷不一定能占多少便宜,可是,李王爷并不会这么认为啊。他的故意移位,明明就是在帮黑衣人避难,通敌卖主,对一个奴隶身份的他来说,是否必死无疑呢? “王爷,在地上捡到了这个,应该是刚才那两个贼人留下的。”此时,一个士兵上前禀报道。 王爷饶有兴致的看了看士兵手中捧着的一个纸袋,说了句,“给他们都服下。”而所谓的他们,指的正是中了神毒人和那黑衣人毒的西夏士兵。 神毒人对自己还真是够好,一向杀人如麻的她,此次临走居然还特意留下了解药,有解药解了西夏士兵的毒,自己会不会就能相应的少受些惩罚呢?漫修如是的安慰着自己。 “叔叔,您没事吧。”世绫知道刚刚惹了叔叔不高兴,此时若再替秦漫修求情,无异于雪上加霜,倒不如闭口不提,只关心叔叔的身体。 “哼,你倒是希望你叔叔出事吗?”一见王爷没有出声,张思宜在一旁没好气的说道。 “王妃娘娘这叫什么话,世绫当然是希望叔叔好,怎么会盼着他出事呢?” “既不是,那今日之事都是谁惹起的?你若不帮着他,会让贼人有可乘之机吗?幸好王爷安好,否则,是你承担得起,还是这里的谁能承担得起这个后果?” “好了,不要再吵了。既然都相安无事,也就罢了。” “王爷!这怎么能罢了?您在宋朝的驿馆,居然有贼人前来偷袭,这秦漫修与那两个贼人显然就是串通一气,想对王爷不利,王爷,不能对这种人心慈那!” 终于,话题扯到了他的身上。秦漫修微微一笑,知道绝逃不过这一劫了。 之后沉默了半晌,王爷终于下了条命令,将他先关进了一间黑漆漆的屋子。其实屋子原先只是间普通的柴房,但那些士兵听命,又用不少木板将唯一透亮的窗户钉了个严严实实,便成了现在这般黑漆漆的模样了。 而漫修的手脚上又被锁上了锁链,尤其是脚上的,中间连出的另一端直接是连在墙体里面的,虽然给他留了足够的活动空间,但除非他有力气能将整面墙拉倒,或者,能成功偷到开启的钥匙,否则,就别想逃出这锁链的控制。 就,这么没有自信,怕他逃走吗?漫修哼笑了一声。 但是当唯一透入阳光的屋门被锁住的声音响起时,当年被馥郁抓回百花馆,关在那间黑漆漆的铁皮屋中的可怕回忆便再次涌上漫修的心头。因为那次,他好久都怕黑夜的降临,怕黑暗中的孤独无助。但不得不说,惩罚人的方法中,这算是绝对能见成效的方法之一了,一点也不逊色于肉体上的凌辱折磨。 漫修不知道这次需要多长时间能瓦解了他的意志。他只知道,进屋前张思宜对他很神秘的笑了笑,不像是嘲笑与讥讽,倒似小人得志的几分得意之笑。屋子很黑,随着关门的一霎那他便什么也看不到了。周围没有一点动静,没有一丝光亮,在这种地方,想要获得希望,是得需要极其强大的力量吧。 漫修不知自己会不会有那样强大的精神力量支撑,可他知道,身受重伤,流血过度,昨夜跪了一宿,刚又折腾了一个清晨,想要胜过肉体的疼痛与困乏都是不可能的了。有这屋子倒也好,也不管那许多了,漫修一头栽下,便睡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他在这黑漆漆的屋中见到了一丝光亮,是张床,上面却似躺了个人,漫修强打起精神走近那张床,看到的竟是重伤不愈的祁天晴,垂死,拉着他的手,让他实现他允诺过的诺言,带她去秋水伊人看旭日东升......所谓的诺言就是游戏中强迫他答应的那个要求吧,可漫修刚要伸手去安慰一下她时,就见祁天晴永远的垂下了拉着他的手……而就在这时,神毒人胁迫着李世绫出现在他的面前,面对祁天晴的死亡,他更无力救身中剧毒,在地上痛的死去活来,最后生生疼死的李世绫……因见爱人和妹妹双双殒命,一旁的李世峰大叫一声,疯狂的执刀捅向神毒人后,奔出了屋子,而屋外,似就是在秋水伊人看到的那片海……黑暗,又是一片黑暗……母亲,如儿时一般,轻柔的将其揽入怀中,抚慰着他支离破碎的心灵,他好想在母亲的怀中大哭一场,然而看向母亲时,却发现她的头发瞬间由先前的黑色变成了灰白,眼睛,也由先前的灵动变得如一潭死水……突然,母亲恢复了先前所有的回忆,拿起匕首要狠狠刺入周可的心脏之中,可是,匕首还未近身,便被周可生硬的折返回了母亲的心脏,血,瞬间在母亲的胸前散开,艳丽无比,又仿佛形成了花的样子,那是……桃花! “不要!”一身冷汗,当漫修再次清醒过来时,发现他还是身处一片黑暗之中。那是梦,一个噩梦而已!漫修如此安慰自己。 黑暗,无尽的黑暗…… 这几日,世绫都很担心秦漫修。可是,她根本接近不了关他的那间屋子,叔叔下了死命令。 去求叔叔,可叔叔好似猜透了她的心思一般,每日都是出门在外,对她直接采取了个避而不见。可惜哥哥又提早回去了西夏,现在连个求救的人都没有了。 自秦漫修被关禁闭,都已两日之久了。两日来,暗探不行,明里又没有给他求情的机会,搞得世绫好不烦扰。 “小姐,您好歹吃点东西。依我说,王爷这次算对他已经够仁慈的了,要换了旁人,那般辱骂王爷,还与王爷对着干,早就一命呜呼去见阎王爷了。”自明玉被打以后,世绫强行吩咐人在她的房间里面又按了张侧床,让明玉休养。虽有好食好药相伴,但明玉还是没下得了床。因此,她说这番话并不是无稽之谈。 可是,世绫也不知为何,杏儿丫头每次给她送来饭食时,她头一个念头就会先想想秦漫修吃了吗,不知道他在里面究竟什么情况,自己却是更加没有胃口了。 “明玉,都是我,害的你受苦了。你说的我也知道,可,为何两日给他送去饭食,他却都一口不吃呢?你说,他是不是在里面晕厥了,又或者,谁对他用刑了?” “小姐,王爷要是想要他的命,早就要了,何苦非要选择这时候把他饿死呢?或许是守兵根本就没给您往里面传,他根本没机会见到小姐送去的吃食也说不定。” “不行,我不放心。得亲自去看看。” “我的小姐,您可千万别一时意气用事!您要这时去硬闯,王爷一定会把帐都算在他头上的。何况,之前就有他和小姐不好的传闻,若再被有心人添油加醋,再传到夫人耳朵里,那不光他,连小姐也是要跟着遭殃的。依明玉说,小姐就宽宽心,先好好吃些东西吧。” 世绫听到明玉说有心人会告诉夫人,不禁吓得吐了吐舌头,从小到大,她最怕的就是母亲,她印象中的母亲从来都是严肃的,而且惩罚起人来从不留情面,包括她在内。她甚至能想象得到母亲在听说她与一个奴隶有什么暧昧不清的关系后会有怎样的反应。为了秦漫修的安全着想,她最好,还是听明玉的一次。 可是,她偏偏还就是没听。在得知秦漫修连着三日没吃东西时,世绫再也按捺不住了。这日傍晚时分,世绫乔装成一个厨房里打杂的人员,在一个无人的拐角处打晕给秦漫修送饭的士兵,换上他的衣服,戴好他的腰牌,手里端着盛有些许饭菜的托盘,进了那个关押秦漫修的禁地。 “站住!”一到门口,便被门口把守的士兵喝住,世绫心中一惊,却故意一手将托盘托的更高,一手亮出自己的腰牌,趁机遮挡住了自己已经低的很低的脸庞。 世绫都在打算,万一这守兵发现是她,她该如何出手,同时治住两人,尽快进去看看秦漫修,再想办法脱身…… 可是,守兵只是仔细检查了饭菜,看了看腰牌,便放她进入了。 第二百八十二章 声东击西 由于叔叔的命令,这间屋子是不允许见到亮光的。因此,火折子,灯笼,油灯等等在这里完全见不到踪影,见到了,也派不上用场。幸好世绫提前打听了个清楚,否则,在进来送饭的那刻,她就会暴露自己的身份的。 屋子好黑,以致于世绫刚进入的一刹那十分的不适应,介于外面的守兵,世绫故学男子声音道,“喂,起来吃饭了。”可眼睛却在尽力的适应黑暗,尽力的寻找秦漫修的所在。三天没吃东西,他,应该是晕厥过去了吧。 越往里走,屋内弥漫着的血腥恶臭之味就越充斥着世绫的嗅觉和大脑。一定是他身上的外伤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或者是又遭受了非人的待遇,才如此的。世绫如此想到,却更加的感觉到心痛。 “秦漫修!” 就在世绫于沉寂的黑暗之中寻找秦漫修时,却突感寒光一闪,自小习武的世绫凭着灵敏的感觉知道,那是把锋利的匕首…… 不久,从那黑漆漆的屋中传出一声惨叫,门口的守兵一听叫声便慌了神,赶忙冲进了屋,隐隐看到地上躺着个人,等到外面的士兵急急点上灯查看时,众人便都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只见秦漫修手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刚才送饭的士兵则倒在血泊之中。 秦漫修很快就被控制了下来,而在翻看那士兵时,众人却又听得一声悲凉的尖叫之声,这,不是李世绫小姐吗? 秦漫修杀死了世绫小姐!瞬间,驿馆便被这个消息给轰动了。 连多日不着驿馆门的李王爷此刻也如鬼魅般出现,说鬼魅,那是一点也没错,在听说世绫死了,李王爷的脸上那是没有一丝血色,两个眸子深如潭水,谁也猜不透王爷会有什么疯狂的举动。但是人都知道,这次,秦漫修绝对会不得好死。 驿馆的厅堂此时甚至有些恐怖,王爷和王妃高坐厅堂之上,两旁分立有严成发,管事,士兵,下跪有被五花大绑的秦漫修,泣声不止的丫鬟明玉、杏儿,还有两个哆哆嗦嗦的看守秦漫修的守兵。 “闭嘴!”王爷显然是怒了,这一声喝斥确实起了作用,明玉和杏儿等人立刻制住了泣声。 “王爷,明玉知错。明玉曾劝小姐切勿去看秦漫修的,却没想小姐终还是去了。是明玉的错,明玉没有照看好小姐。现在小姐走了,明玉也无生念,请王爷恩准,准明玉随小姐而去,黄泉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小姐,就不会孤单了。” “哼!想死,没那么容易!你的罪本王自会追究!可现在,还轮不到你!”说着,王爷的目光便定在了秦漫修的身上,显然,这个罪魁祸首,是该碎尸万段的。但是,王爷却问出了如下的话,“匕首,从哪里来的?” 下面的秦漫修没有开口说一个字,一旁的守兵就先紧张的回了话,“回王爷,属下在关押他之前已经彻彻底底的给他搜过身了,没有发现任何东西,更不必说匕首了。” “所以我问,匕首,从哪里来的!”王爷的语调又提高了八度,让在场的人更加不寒而栗起来。 “我不知道。”秦漫修静静的回答了四个字。 “你不知道?” “是,我清醒的时候,就见匕首已经在我手中了。” “你清醒的时候?你不要告诉我说,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杀了人,而那个人,还是世绫!” “是,我真的不知道。” “哦?那你是要说,你是被别人控制杀人了?” “王爷,别听他在这里胡言乱语!他这是在为自己狡辩,他怕承担杀害世绫的责任!这个贱奴,枉世绫待他这般好,他不知恩图报也就罢了,居然还下此毒手……我可怜的世绫那,你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走了,可让我们如何跟你的父母亲交待啊!”说着,张思宜便抹起了眼泪。本就如勒了一条缝的眼睛,现在更寻不见了。 “王爷,人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秦漫修自知罪孽深重,也不求王爷宽恕,但刚刚所言句句属实,绝无一句虚假,还请王爷明察。” “若真如你言,那就是有人计谋暗害世绫。本王自不会就此罢手,让真凶逍遥法外!你且说说,这几日具体情况到底如何?” “王爷,您切勿被他的花言巧语所蒙骗啊,他根本就是在为自己开脱!” “嗳,王妃。难道你不奇怪搜查守卫那么严的情况下,他是如何拿到那把杀人用的匕首的吗?世绫如此不明不白的惨死,本王若再不给她讨回个公道,让她灵魂如何能安?” 一听王爷如此说,张思宜便不再多言语了。就听王爷又向秦漫修道,“你说!” “是,王爷英明。”之后,秦漫修便缓缓的道出了自他被关押柴房后发生的一切。大体的情况如下:那日他被锁柴房时,有不少士兵都在当场,负责给他固定锁链,或者钉住窗门。若说有奇怪的事情,便是在这些士兵临走之前,漫修借着窗户还没钉紧时透过的一丝光,看到一个深邃的眼神。而随着最后一块木板的钉好,那深邃的眼神也随即消失。 之后,屋门被锁,漫修想尽力保持头脑清醒,可无论如何都感觉迷糊了。至于自己何时醒的,手中又何时多了把匕首他也说不清楚,只知道等他完全清醒过来时,一个人已经躺在血泊之中了,而那个人,恰恰就是假扮士兵来给他送饭的李世绫。 听完漫修的叙述后,王爷沉默了半晌,然后问道,“你说看到一个深邃的眼神?” “是。” “王爷,他这简直就是一派胡言!仅凭一个眼神,就说自己是被动杀人,这岂不是太过荒谬了吗?”张思宜在旁愤愤的说道。 “不,除了这个眼神,我还有证据的。” “什么?证据?”厅堂之上的人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是,证据。当时那个有深邃眼神的人就在我面前,我也是下意识,取下了他身上的一个物件儿,现在就在柴房之中。驿馆的人有多少王爷自然有数,依照东西查人,想必应该不是件难事的。” 秦漫修此言一出,张思宜的眼睛更眯成了一条缝。 第168节 “哼!偷了别人身上的一个物件儿?你最好不是在欺骗本王,否则,本王会让你死得非常难看!” “王爷不信可以去查。东西,就在柴房之中。” “好,本王就给你一次机会。来人那,去柴房!” 王爷说完,刚要起身,便见外面进来一个士兵,跪下道,“报!王爷,叶大人求见。”王爷回头望望秦漫修,略有所思,半晌才对身边的侍卫兵长道,“你且带他去柴房找东西。找出来后先供在小姐的灵堂之上,还有他,也把他锁在那里,待本王回来再行发落!” “是。” 侍卫兵长毫无二话的承担下了任务,王爷则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厅堂。 且说张思宜,在侍卫兵长带着几个士兵拉秦漫修去柴房时,给了严成发一个眼色,严成发会意,立刻偷偷跟着众人去了柴房。 侍卫兵长是王爷的心腹之人,心思十分缜密,只见他到柴房门口时便对众人道,“此事事关重大,更牵扯到谋害小姐的真凶,因此,只我与秦漫修二人进入,你们且都在外面守着,勿要让贼人钻了空子。” “是!” 士兵们在外面牢牢的守住门口,包括严成发,也只得在外面干跺脚,徘徊了好一阵子,才见侍卫兵长连秦漫修二人出来,侍卫兵长的手中拿着个用手帕包裹着的东西。 “把盒子拿来!”侍卫兵长出来后便对身边的一个士兵说道。原来王爷吩咐要将物件儿先供奉于灵堂之上,怕是污秽之物,污了小姐的灵位,便提前准备了个精致的盒子。 侍卫兵长当着众人的面将他手中的东西小心翼翼的放入盒子,盖好盖后,连同秦漫修,一起带到了小姐的灵堂之上。 按照王爷吩咐供好了东西,锁好了囚犯,恭恭敬敬的拜祭了小姐之后,侍卫兵长对身边的两个士兵道,“我这去向王爷复命。你,还有你,你们两个人,负责在灵堂守卫,看好了东西,还有这个杀人凶手!若要出了一点纰漏,就拿脑袋说话!” “是。” 侍卫兵长带着余下的人先行离去。严成发刚要想如何进入灵堂,可眼珠一转,又立刻跟在了侍卫兵长的那队人后面。 果然,在正厅外面,远远的看到王爷出来密见了侍卫兵长,那侍卫兵长给王爷瞧的,恰就是他从柴房里出来时用手帕包裹的东西。由于距离太远,角度也不对,到底没看清是什么东西,但是,那手帕严成发可是认识的。 “哼,跟爷玩心眼儿!”为自己的聪明才智,严成发不禁得意的暗笑了几声。 之后,王爷悄悄附在侍卫兵长的耳朵上吩咐了几句什么才回正厅,而侍卫兵长则是左右张望了片刻,确定四下无人才独自离开。这下,更加确信了严成发的猜测,从柴房里搜出的东西必在侍卫兵长手上无疑。因此,他也死死跟定了侍卫兵长。直到其进入王爷在这驿馆的临时书房,严成发才悄悄蹲在窗户下面,用唾沫粘开了窗户纸,看到侍卫兵长将那东西连手帕小心翼翼的放入书桌的柜子中锁好,出来后又左右张望确认了一会子,才肯离去。 第二百八十三章 话说放下 见侍卫兵长远去了,严成发才从暗中现身,好得意得笑一阵后,才奔向了王妃的所在地,向王妃邀功式的说明了他亲眼看到那东西的所藏之处。 “舅舅,你可是看仔细了?” “王妃娘娘,我办事,什么时候让您操心过?这回,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东西,现在就锁在书房的抽屉里!不是我自夸,要不是我聪明,还险些就被那侍卫兵长给蒙骗了过去呢!可您想,那么重要的东西,他怎么可能只让两个普通的士兵守卫着。若真是有人策划谋害世绫小姐,那人应该绝非等闲之辈,既能控制了秦漫修的意志,又如何不能控制那两个士兵的意志?所以我猜,东西一定就在他自己手里,他的功夫那么高,又有假的消息替他遮掩,用他安顿那东西的去处,是最好不过的了。呵呵,这招声东击西玩的漂亮!王爷思虑的也真够周到的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真有能控制人的意志的高人存在吗?有的话,王爷又为何处心积虑的要掩藏那东西?莫非他不想为世绫小姐报仇?还是,他根本就不想揭开谜底,就要借此机会除去秦漫修?可是,除去秦漫修,也用不着连自己的亲侄女的命都搭上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王妃娘娘,您说……王妃娘娘?王妃娘娘!” 严成发此时才发现,不知何时起,他已经是在对着空气讲话了。奇怪!刚刚张思宜还在屋中的,怎么转眼间就不见了呢?严成发刚要冲出门去寻张思宜,却见一个丫头端着一盘东西进门来。 “严大人,这是王妃娘娘赏您的。” 严成发打开托盘上的盖布一瞧,是一盘实实的金子,当即眼珠子都红了起来。嘿嘿的乐着接下了金子,心里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难不成是跟踪知道那东西的所藏之地就能得这许多金银?哈!那以后岂不是发财的机会多得是!下次,一定记得提前给思宜说,想法要来明玉那丫头,平日里与她说话,只是傲慢不理人,现在主子都死了,若求思宜将她许来做小妾,应该没问题了吧…… 想着,严成发不仅又窃喜了起来。 且说张思宜,在严成发喋喋不休的同时,迅速找出了房中的备用钥匙,急急走向书房。精确的找到严成发所说的东西所在,打开抽屉,拿出那方手帕,急冲冲的打开一瞧,却是愣了。看官,您道手帕里面包裹的是什么?原来,竟是一块儿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石头。 张思宜瞬间便清楚自己被骗了,可当其要把石头再原封不动的放回去时,却是晚了。书房内,不知何时又多了两个身影。一个是王爷,他身后的便是那侍卫兵长。这,更确信了她的想法。 “王,王爷……” “王妃娘娘好兴致啊,有空到书房里来。不看书,却专挑块石头来看,却是何意啊?” “这,臣妾不过是好奇,想起王爷总是锁着这抽屉,以为藏着什么好东西,所以才来打开看看。” “哦?是吗?如此说,倒是本王小人之心了。你去忙你的吧,本王正好想和王妃单独说会儿话了。”后半句是王爷冲侍卫兵长说的,侍卫兵长也很知进退,立刻拱手说了句“是”,并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思宜,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了,不妨开诚布公一些。” “臣妾不知王爷所指为何?既是夫妻间谈心,自然是要开诚布公的。” “你我二人虽成亲时间不久,但你也该知道些本王的脾性的。本王,最不喜欢被骗的。” “是,王爷不喜欢被骗,也不喜欢骗人。成亲的当晚,王爷不就告诉臣妾,娶臣妾只是王上的意思,王爷的心中永远就只有一个卿王妃,再也容不下他人了吗?”说着,张思宜眼中闪过一丝少有的悲伤。 “我知道,这件事情,是个女人都会介怀,所以,本王也尽力弥补你的所失,你要用谁,要赏谁,本王一概不过问的,不是吗?” “是,王爷是没有过问。可是一旦牵扯到卿王妃的一点事,王爷都从来不会站在臣妾这一边的。张管事,不就是王爷给打出去的吗?” “就因为这个,你就嫉妒世绫,你就要治她于死地吗?” “王爷这话说的倒似有些无情了。臣妾哪里有那个胆量,敢害世绫?” “如果不是你,那你又何苦费尽心思让严成发跟踪,还如此冒险亲自来取证物?” “如果真是臣妾要害世绫,王爷觉得臣妾有必要如此大费周章,借秦漫修的手杀世绫吗?能控制人的意志的话,臣妾只需让世绫上了我的套,变得精神异常,岂不就能出臣妾心中之气?” 王爷沉默了半晌,缓缓说道,“本王知道,给秦漫修下套的另有其人。今日在这里与你谈,也是念及我们夫妻一场的情分,你只告诉本王,那个人,是古亦青吗?” 张思宜心中一惊,原来,自己还远远低估了眼前这位王爷,自己做什么,见过什么人,都逃不过他的法眼。当即,不禁叹息一声,说道,“臣妾告诉王爷,王爷就会放过臣妾是吗?可是,既然王爷已经认定是臣妾勾结外人害了世绫的性命,那臣妾即使活了命,又能如何呢?王爷要杀要剐,就悉听尊便吧。至于王上那里,思宜的祖父虽救过王上一命,可王上也已然圆了祖父的心愿,虽没有娶入后宫,到底还是让张家之女嫁与了西夏最优秀的王爷,不算食言。何况,思宜的祖父早已过世,王上能守约如此已非易事了。王爷本就是不情愿的娶臣妾进门,更不必为此介怀。但是,不论王爷信也好,不信也罢,能嫁与王爷,是思宜之福。至于世绫,她落得如此下场,确实非思宜所愿。思宜虽不喜世绫,可绝不会设计她死,我想的,只是让秦漫修吃尽苦头,还他曾经欠我的帐,如此而已。”说到后面,张思宜一改“臣妾”的自称,既然挑破了窗户纸,不如就来个痛快吧。 不料,得到的竟不是王爷的大怒,而是一声长叹,“唉!妇人之见!不过,你又哪里曾想的到,你找的人,应该说,主动找你的人,视我西夏王族于不共戴天。” “什么?”张思宜大惊,应该说,这一点她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话还得从卿儿说起。”王爷本能的顿了顿,咽了口唾沫,张思宜知道,王爷还是没有放下卿王妃,而且,永远也不可能放下。能从他的口中亲耳听到“卿儿”这个词,已经是极限了。可是,王爷真肯剖心置腹,与自己说他从来禁止提及的卿王妃吗? “卿儿,本名是古子卿。” “古亦青,古子卿,莫非他二人是兄妹?”张思宜想到那个主动找到她,说自己有办法能为王妃出气,且绝对能置秦漫修于死地的风华绝伦之人。 “是,亦,子,不就是孪吗?他们是一对孪生兄妹。”王爷叹了口气,继续道,“当年,本王因偶见卿儿,被其绝色容貌所倾倒,便请求父王将卿儿许配于我,卿儿嫁过来后也一心只爱慕于我,那段日子,真如神仙一般。却不知,有人偏偏自以为是,认为是本王借助王族势力强夺走了他的爱人,是西夏王族横行压人。尤其是卿儿去后,古亦青这小子更一心只认为是本王,是西夏害死的卿儿,几次刺杀本王不成,本王却都因他是卿儿的哥哥而放了他生路。但是,却也终不堪其扰,在一次设计擒住他后,要他起誓,有生之年不得踏入西夏国土半步,为的,就是避免无谓的争端。之后多年,本王都再也没有他的消息和踪迹,本以为他已放下了,孰知,他竟利用本王身处宋的机会,利用你要给秦漫修颜色看的机会再次刺杀本王,没想却让世绫当了替代品。想来,本王也是难辞其咎啊!” 听完这段渊源,张思宜的口半晌都没闭上,“王爷是说……那古亦青岂不是爱上了自己的亲妹妹?”说着,连张思宜都咋了咂舌。 王爷很痛苦的闭了闭眼睛。“孽缘!孽缘!永远都不能逾越的伦理,他为何就不懂呢?更何况,卿儿不爱他,在卿儿心里,他只是个好哥哥,是个温柔如水的哥哥。可是,卿儿又哪里料得到,她当年的任性,怕我在战场上出事,用命换回来的,却是两个被仇恨蒙蔽了心智的人。卿儿在天之灵,看着也会伤心的吧。” 张思宜一阵心酸。也只有在提及卿王妃的时候,才会看到王爷的真情吧。 “儿时,听老师说过一个故事。两个和尚,一个师父,一个弟子。要过河时,遇到一个年轻的女子,师父二话没说,便背负女子过了河。到了河对岸,女子谢过离去,这二人也继续赶路,可是,弟子却总是惴惴不安,佛不是说要四大皆空,也戒色的吗?他是师父,怎么可以近女色呢?不安了好一阵子,弟子终于问师父说,‘师父,你刚才怎么可以背那女子过河呢?佛家不是不允许接触女色的吗?’你猜那师父怎么说?” “怎么说?” “师父说,我已放下这许久了,你还没有放下吗?” 这一霎,张思宜都不知自己是什么心境了。放下,她又何尝放下过?若不是她执意的要报复秦漫修,哪里来的这么多的是是非非?不只她,王爷,古亦青,周欣然,包括秦漫修,哪个又放下了? 正因为放不下,才演绎出了这一幕幕的恩怨情仇,而其中滋味,恐怕只有自己才清楚吧。 第二百八十四章 真情流露 “王爷口口声声说放下,依思宜看,最没有放下的便是王爷。包括卿王妃,包括秦漫修,包括西夏的未来。” “是,你说的没错。曾几何时,本王是那样的豪情万丈,一心想抱得美人归,赢得天下统。可是,美人是抱了回来,想赢天下却尽不如愿。不仅如此,还因天下失了美人;曾几何时,本王发了疯的想要挥兵踏平宋朝,为卿儿报仇,可是,西夏的国力不许,兵力也不许。退一步,那就杀了秦威为卿儿报仇也好,可又是事与愿违,在本王找到秦威之前,他竟先身首异处了,留下的妻儿也不知下落。” “所以王爷才在得知秦漫修的下落时那样激动,甚至一再嘱咐臣妾,要活着将他带回来,是要生生的剥了他的皮,剐了他的肉,为卿王妃报仇吧?” “是,本王确实是那样打算的。” “可是,王爷却没有那般严苛的对他,甚至,还有意无意的在发现他的好。让思宜猜猜,王爷是见到他还有他那痴傻母亲,有些心软不忍了?还是被他的人格魅力所吸引,虽然矛盾,但仍想努力一试,说服自己复仇的心呢?” “本王不得不说,撇开国家利益,家庭仇恨不说,秦威确实是个难得的好对手,他的儿子虽不像他驰骋沙场的英勇,倔强的性格却比他更胜一筹。吸引谈不上,他,还不配。” “至少,王爷不是真心恨他的。”张思宜小声嘀咕了一句,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 “你可知,前两日我不在驿馆,都见了些什么人吗?”李王爷也不接着张思宜的话说,反而提起了他这两日的行程安排。 “王爷自是见宋朝的达官贵人,为西夏的发展献力。” “那是世峰的想法。他来此其实就是为了更好的加强西夏和宋的交往,让西夏在更和谐的环境下发展。可是,令本王没想到的是,他来此居然一个宋朝的官员都没见,反而为了一个江湖的女子跑前忙后,甚至为了她,不惜让自己陷于危险。” “王爷说的是祁天晴吧?“见王爷挑眉看她,张思宜继续道,“听下人说,世峰走时马车里还带着一位姑娘的。听描述,应该就是祁天晴无疑了。世峰这么急着回去,应该就是给她找解药吧?王爷是在担心世峰因此惹上神毒人吗?其实思宜倒觉得,无需为此忧虑,祁天晴活下来,世峰是不会有危险的。即使她死了,就凭那神毒人,也不能、也没有理由伤害世峰的。” “这本王自然知道,因为,西夏有极品香的解药。本王也已派人送回书信,让人提前给世峰准备好了。” “王爷……”张思宜在心中叹了口气,应该在意料之中的,这位王爷,在外人耳中传的多么嗜血无情,可实际上,却完全不是如此。 “其实,本王是不该来宋的,当初也没有计划来宋。来纯是因为私人的原因,忍不住想提前见见这秦威的妻儿,他不能补的帐,让他妻儿偿还!本王来的路上,可以说激动的几夜未眠,不知想了多少损招,真想让秦威鬼魂开眼,后悔自己死的这么早,留妻儿在世间受苦。”王爷说着,便有些激动了起来。之后,他强行的顿了顿,平静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或许,本王真是年龄大了,这么容易就被人迷惑了。又或许,几十年的执念,今朝唾手可得,竟有些不自信了。见着秦漫修母子后,本王竟真如你所说,不忍心下杀手了,心里,甚至还产生了另一个声音,放过他们吧。” 张思宜不知这是秦漫修的魅力,还是古亦青的刺激,又或是世绫的死真的点醒了执迷了几十年的李王爷,但她知道,今日的失态,这仅有的一次失态,是王爷的真情流露。王爷把压抑了几十年的情感统统都说给她听,对于至少名义上还是他王妃的她来说,应该算是件很荣幸的事情吧。 “他们,每个人都在给秦漫修求情。求本王放过他一马。”王爷继续怅然道,这几日的经历再次浮上脑海。兵部的杜大人,开封府的包大人,刚刚离开驿馆的叶大人,最不可理解的,便是进宫面圣时,连宋朝的皇帝都提及到他,言语下明显有庇护之意,可这个甚至有些不符合宋朝处置连带犯人规矩的强压下来的奴隶不正是皇帝的意思吗?以致最近王爷都在思考一个问题,到底是这个秦漫修真有人格魅力,还是这上自皇帝,下至大臣的人们有着另外的规划,估计后者的可能性应该大些吧,可,目的又是什么呢? 张思宜自是不明王爷口中所说的他们是谁,但猜来应该就是王爷最近几日见的人了吧,而且,还是与秦漫修的事有紧密联系的人。 “王爷现在是在矛盾着,不知是否该放他?” 见王爷无语,张思宜有些惊讶,进一步说道,“即使他拥有对西夏有利的秘密?即使他杀了世绫?”兵马分布图的事情虽然没有人明点,但张思宜还是听周欣然提及过的。因为,王爷一直致力于踏平宋朝的事业中,有了这份图,自然是事半功倍的。张思宜一度还认为王爷没有杀秦漫修,就是因为秦漫修掌握着兵马分布图这张王牌,可今日一见,似并非如此。 “本王也这样说服过自己多次。曾经那样梦寐以求的兵马分布图,眼见就可以到手,本王以为自己会兴奋的,可是,不知为何竟没有丝毫兴奋的感觉。或许,世峰说的对,百姓更需要和平,在和平中的发展比战争中的掠夺不知要强上百倍。该是年轻人的时代了。” 张思宜没有接话,她知道,王爷真是变了。又或许,这才是王爷的本来面目,只不过是功名,仇恨,蒙蔽了他的心智多年,到现在,马上可以拥有了,反而顿悟了。 “至于世绫,她没有死,他又何须负什么责任呢?” “什,什么?世绫没有死?这……怎么可能?”王爷平静的一句话,却似掀起了千层浪。张思宜惊讶万分,可随即也归于了平静。难怪,难怪自知道世绫死后总觉得有哪点不对劲,原来,竟是王爷没有那么的悲伤。世绫,可是他最疼爱的孩子,应该说,是卿王妃最疼爱的孩子。他竟没有悲伤!反而一直在极其理性的询问秦漫修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做戏,他们串通好了是在做戏。为的,应该就是引出幕后的黑手,包括她在内。 “是思宜糊涂了。既然王爷一早就知道他是谁,肯定是胸有成竹的。只不过,王爷拿世绫当诱饵,未免太过冒险了吧。若真是让古亦青得了手,王爷岂不追悔莫及?还是,真打算把罪名都让思宜一个人来抗呢?” “本王说过,自那次古亦青起誓离开后,就再也没了他的消息,应该说也不想、不愿知道他的消息。每当看到他,都会出现卿儿的影子。你知道的,他们本就是一对孪生兄妹,长相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张思宜虽然知道卿王妃是李王爷的挚爱,她的死是王爷一辈子也抹不去的痛,但现在还是王妃的她,亲耳听到自己的丈夫在谈及另外一个女子时的感伤话语,还是有些莫名的心酸。 王爷停顿了片刻,强行把自己从过去的思绪中拉回来后道,“本王根本就不知道他在宋,也不知道他何时、如何找上的你,本王甚至都忘记了他的存在,又哪里谈得什么胸有成竹。而世绫,也非事先知道,她,是真正假扮士兵去看秦漫修的。” “这么说……是王爷和秦漫修的计划了?” “计划?也算是吧。不过这计划纯属偶然。古亦青真的成功的给他下了魔障,他陷入噩梦之中难以自拔,甚至本王去时,他还差点杀了本王。” “啊!”张思宜听到此不禁失声的叫了出来,确实有些不可置信。 “没错,你没听错。本王在关他第一日的晚上便潜入了那柴房。本王一进去,便被那刺鼻的血腥之气给顶住了,没想到,那些手下人一点也没给他处理伤口。于是,本王便点上了灯,准备过去给他看看。” 见张思宜有质疑的表情,王爷继续解释道,“是,不准点灯是本王下的命令,可这些蠢人,那柴房门窗都被封的严严实实,即使点了灯,外面又如何看得见呢?” 第169节 原来如此。估计世绫听到此会气得再背过气去吧。 “结果,本王拿着灯过去看他时,只见他整个人成跪伏装,窝成了一团,没有一丝的生机。本王过去拍了拍他,也没有反应,感觉他的身上有些僵硬,本王甚至吓了一跳,他会功夫,虽然受了重伤,也不至于关一天就殒命吧?于是呼了一声秦漫修,想把他扯起来,看看他的情况。可谁知,就在那一瞬间,却发生了连本王都没料想到的变故。他本来窝在腹下的双手突然腾出,一手紧按住本王的右肩头,同时,另一手中的匕首准准的刺向本王的心脏……” 第二百八十五章 卿儿还魂 “他,第一日便有了匕首?”张思宜问了这么一句,可问后又想,这是明知故问了,秦漫修明明就说过,在那些士兵离开之前他是见到过一个深邃的眼神的,估计就是那时,这个深邃眼神的主人便给他下了咒,让他深陷另一个世界之中。 王爷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张思宜的这个无聊的问题,继续道,“那时,本王一手拿灯,一手在扯他的肩膀,甚至都以为他濒临死亡,哪里料得到他居然使出那么大的力气,来攻击本王。一个愣神,匕首已逼到心脏之前。本王只知他轻功还算可以,万没有想到他的动作会如此敏捷,想要避开或反击,甚至都没有机会。正当本王懊悔,以为此生就要结束于此子手上之时,你道怎地?秦漫修居然停手了。看着他紧握匕首的那只颤抖的手,还有那双在迷离中痛苦挣扎的眼睛,本王便知,他是被人下了咒了。卸下了他手中那差点要了本王性命的匕首,本王能感觉的到,他长舒了一口气,虽然,那口气舒得很喘,甚至还有些急躁。要解咒本是件麻烦的事,可没想到,秦漫修居然自己克服了。虽然他克服的极其辛苦,可若没有他的这份辛苦,恐怕本王早就命丧黄泉了。” “之后,王爷便将计就计,利用世绫,合演了出好戏?” “利用世绫倒谈不上。不过确实是本王故意使人放出话去,说秦漫修三日未进一粒。凭本王对世绫的了解,以她二人的交情,哪怕忤逆本王的意思,世绫也会偷偷前去看他的。这样,本王就有了机会。在世绫进入那柴房之前,本王已然准备好了一切,当然也需要她的配合。” “能抓到真凶,世绫哪有不配合的道理?” “何止,这个丫头,居然还趁火打劫,说如果这次能成功抓到真凶,就更要给秦漫修记一功。已然逼本王答应,赏赐秦漫修一样礼物,这,也是她能给秦漫修争取到的最大权限了。” “即使不是世绫相逼,想必王爷心中也早有安排了吧。” 王爷看了看张思宜,这个女人,虽然是皇上强行压给他的,要容貌没容貌,要品行没品行,倒还是有些头脑。 看王爷若有所思的看向她,张思宜忙转了话题,“没想到他的意志,原来这样的强大。不知古亦青知道后,会作何反应……” “本王也想知道,因此,本王安排了他与古亦青见面,就在灵堂。” 张思宜知道,她和王爷说话的这会儿,估计灵堂之上也会有个精彩的故事。就不知古亦青在得知自己上当受骗后,会作何感想。 “王爷今日与思宜敞开心扉说这许多,思宜很是感动。可是,这是不是也代表思宜的命要到此为止了呢?”是啊,是她安排古亦青假扮士兵去接近秦漫修的,还差点害了王爷和世绫的性命。如今,又知道了这许多的真相,不死留着,对于一个堂堂的西夏王爷来说,岂不有百害而无一利? “思宜,本王已经负了一个女子了,如今,又负了你。本王不是个称职的好夫君。”张思宜万万没有想到,那样一个不可一世的王爷居然会在自己面前说出这样自我忏悔的话来,难道,自己真的是要死了吗? 可是,她继续又听王爷说道,“本王活了四十余载,前二十载享尽人间富贵,官场得意,美人相伴神仙羡,后二十载历尽人间炼狱,时时艰辛,生不如死惹人怜。何其悲哉,苦哉!如今,本王只想抛开这一切,找个无人之处,常伴我卿儿的左右。而这,势必又会伤害到你。” 不知为何,张思宜有种莫名的感动,直到这个时候,王爷居然还能想到她的感受,想到他离开了,去全心陪他的卿儿了,会伤害到她这个名义上的王妃……一时间,鼻子一酸,眼泪便在那细小的眼缝中打转了起来。 “对不起。本王当时只是负皇兄之气,才答应娶你过门,可是,这样做的结果,不仅伤害了你,也伤害了卿儿。卿儿那里,本王自会用余生去忏悔,可你,真的,对不起。” 张思宜知道这是极负修养的李青林王爷的本色,这样说,无非也是对一嫁过来便守活寡的她,在未来,要么继续守活寡,要么也无法再嫁人的她的一种内疚的表达。 张思宜突然有些极其羡慕古子卿,即使她死去了这数十年,在王爷心中还是这样的重。又有些后悔自己怎么早没长大成人,早早的嫁与这个人人称羡的西夏王爷。又或者,自己嫁过来后,不该只想自己的事情,该想方设法抚平王爷心中的伤,那这样,王爷现在在道歉时是否会更有一丝真实的内疚,更会在往后的日子里,记起她张思宜的名字来呢? 可是,只要有些理智,她就知道,这些,都是妄想。因为,她错过了,而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王爷不必对思宜道歉,思宜也不值得王爷道歉。思宜知道该怎么做了,还是那句话,能嫁与王爷,是思宜一生最大的荣幸。祈祝王爷能与卿王妃有个愉快的未来,王爷,珍重!”张思宜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书房,她怕,她太怕自己会舍不得这红尘的留恋,太怕自己会受不了这残酷的不给她留一点余地的现实。她必须走,哪怕出去哭个一塌糊涂,哪怕再觉生无可恋。 王爷没有拦她,这也是他想要的结果吧,静静的呆了许久,长长的叹了口气,有些人和事还是需要他去处理一下的,例如,古亦青。 灵堂上,古亦青被那短暂胜利冲昏了的头脑左右,一步步走进了王爷设计好的陷阱。他先给守卫灵堂的两个士兵点上了昏睡穴,顺利的进入了灵堂。堂上,只有被锁住的秦漫修,和躺在中央棺材里的李世绫的“尸体”,古亦青直接忽略了秦漫修,径直走到那个供养着的盒子面前,要知道,被人追查到线索,他就无法实施下一步杀害李青林的计划了。 当手碰到那个盒子的时候,古亦青有些得意的冷笑着。而就在此时,却听灵堂之上响起了另一个声音,“周欣然,是你的徒弟吧?” 古亦青回头一看,却是秦漫修。在他眼里看来,这个奴隶已快与死人无异了。 “我还以为,你会利用这最后的时间问问是不是我给你下的咒,也好做个明白鬼呢!” “这还需问吗?能如此急切来销毁证物的人,定是给我下咒,想借我之手杀人的人。” “你倒还算是个聪明人。可惜,你是秦威的儿子,可惜,你成了李青林的奴隶。”说着,古亦青的眼睛中便不自觉的显现出一丝灵光。 “你为何不说,可惜,你没有亲手杀了我呢?” 古亦青用极其审度的眼光盯着秦漫修瞧,一个字一个字的咬说,“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你想,我会知道些什么呢?” 古亦青下意识的,急急先打开了他手中的盒子,却是一怔,原来里面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证据物!上当了!古亦青眼睛一眯,看向了秦漫修,而此时的秦漫修竟是对他微微一笑。 “你骗我?” “何以见得呢?”周围埋伏的士兵冲了出来,将古亦青团团围住,秦漫修笑得更加灿烂了。 “哼!笑吧,笑吧!凭李青林那个毒蛇,你杀了他的亲侄女,他不让你死无葬身之地才怪!” “你该教教周欣然,这个可以让人迷失自我的法儿的。能控制兵器的走向,毕竟不是个能经常用得着的技能。” “这个咒必须是心中有爱的人才能下,也是心中有爱的人才能中的。周欣然,八成是个冷血之人,没有爱,她又怎么可能学得会呢?”突然出现在灵堂之上的李王爷给秦漫修解释了疑问。 古亦青见到李青林时,手不自觉的就攥成了拳,“畜生!” “你就这么恨本王吗?都几十年了,卿儿的事,你还放不下吗?” “呸!卿儿的名字也是你这脏口能叫的吗?你这杀人凶手!若不是你,执意夺走我的卿儿,卿儿能过的那样辛苦吗?若不是你,执意要去打那该死的仗,卿儿能出事吗?我这就杀了你,为卿儿讨回个公道!”说着,古亦青便一扯腰中的软剑,对准李青林攻击了去。 “哥哥。”就在古亦青拿剑直刺李青林的时候,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古亦青手一抖,身形停滞,这,不是卿儿的声音吗?他的卿儿……缓缓的回过身子看时,眼前出现的却是从灵堂棺材中坐起的李世绫。一时间,古亦青整个人都僵住了。是李世绫没死,还是…… “哥哥,我是卿儿啊,你见到我不高兴吗?” 又是卿儿的声音,没错的,他不会听错的。 “卿儿……”一时间,古亦青仿佛完全失去了自我。 第二百八十六章 叶府送礼 “哥哥,卿儿在阴间漂游了二十余载了,从没见哥哥来看过卿儿,哥哥,是不是早就把卿儿忘了?”从棺材中走出的李世绫缓缓说道。 “不,不!我怎么会忘记我的卿儿,只是你……”古亦青直到现在还觉得是在做梦,是卿儿,真的还魂了吗?若不是,这一笑一颦,温柔的声音,又怎会如出一辙呢?他还是宁可相信是上天眷顾他这二十几年活的辛苦,卿儿不忍,回来看他了。 “你是说世绫?听阎王殿的小鬼说,他们错抓了世绫,她还阳寿未尽,一会儿就会派人将世绫还与阳间。我是起了贪念,想借这个机会回来看看哥哥,看看王爷……” “卿儿……”古亦青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再看王爷,也是怔怔的,只看向眼前的世绫。 “哥哥,卿儿知道哥哥最疼卿儿了。从小,只要卿儿想要的,哥哥不论用什么法子,都一定满足卿儿的愿望,现在,还是这样吗?” “卿儿……想要什么?” “卿儿的魂魄现在在贺兰山脚下徘徊,可是,却既无亲人来看,也无爱人相伴,卿儿,很是孤独。” “我,去陪你!” “你与王爷一起来看卿儿好吗?为卿儿烧上柱香,看着你们安好,卿儿的灵魂也好安心,不再做孤魂野鬼,投胎再世为人。” “与他一起?”古亦青本能的皱了皱眉头。 “哥哥不愿意?可是,卿儿很想……” “好!”古亦青还是咬着牙说出了这个好字,这,是她的卿儿。 “太好了!哥哥可不许食言哦!卿儿在贺兰山等着你们!哥哥,其实卿儿一直有个愿望没对哥哥说。卿儿希望哥哥能和王爷和平相处,因为,哥哥是卿儿的至亲,王爷是卿儿的挚爱,卿儿,不希望看到你们中任何一个受到伤害,哪怕卿儿粉身碎骨,哪怕卿儿永世不得超生,卿儿都希望你们,好好的。” “不!我不允许我的卿儿粉身碎骨,不允许我的卿儿不得超生!谁敢如此,我古亦青定遇神杀神,遇鬼杀鬼!” “哥哥……” “你……真的......喜欢他?” “是,哥哥。王爷是卿儿一直等待的人,他疼卿儿,也懂卿儿,有他在,卿儿无比幸福。就像儿时,有哥哥呵护着卿儿时一样。卿儿为王爷死,无怨、无悔。同样,如果那个战场上换做是哥哥的话,卿儿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无怨、无悔......也包括我?” “当然,哥哥。” “卿儿……我的卿儿……到底是长大了。卿儿……”说到后面,古亦青显然有些哽咽了。 “时间不够了,我得回去了。哥哥,王爷,咱们贺兰山见。” 一个闪神的时间,世绫便晕倒了过去,幸好,有古亦青及时扶住。等世绫缓缓醒来时,听到的,只是古亦青口中喃喃的道,“卿儿,卿儿……” 心中一阵悲凉。 “叔叔!”世绫挣脱开古亦青的怀抱,跑向李王爷处。 “世绫!” “叔叔,我刚才好像做了好长一个梦那,可惜,刚刚还记得清楚,这会儿却不记得了。他,又是谁?长相,怎么这么像……”世绫没有说出卿王妃这几个字,因为,谁都知道,自卿王妃去后,这几个字在王爷面前就是禁忌,王爷是不许任何人,玷污了他的卿儿的。 王爷没有说话,可被众人团团围住的古亦青却先开口了,“你听到的,卿儿希望我和你一起去贺兰山看她。虽然,我很不喜欢,但这是卿儿的愿望。” “你是想说誓言的事情吧?既然这是卿儿的愿望,本王自当满足,明日宋朝的宫宴结束,就启程回西夏。本王要给卿儿举行一次大型的祭祀,让她不再孤单。哦,还有,论起感情来,本王同样讨厌你。 世绫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叔叔与这位谋划杀人的古亦青的和好,但好似二人自此之后就再没有过什么大型的冲突,言语不和除外,也算是,和好了吧。 古亦青的事情告一段落,世绫却追要起了叔叔许诺过的给秦漫修的一件赏赐。 王爷侧眼看看秦漫修,说了句,“来人那,把他身上的锁链都除了去,从今以后,都不用给他戴了。” 士兵照吩咐做事,可世绫却有些惊讶了,“叔叔,你不是这么小气吧?赏赐,就只是除去锁链?若没有他,您和我的性命可都早见阎王了啊,还有那个古亦青,也没有这么容易就妥协啊!” “嗯?” “哦,没,没什么。世绫的意思是说,叔叔何不赏赐个别的?” “呵呵,这丫头,真是得寸进尺啊!开始只说要个赏赐,现在连赏什么,都要给叔叔讲条件了吗?” “叔叔……” “罢了罢了。正好,刚刚叶大人来过驿馆,也说起想见秦漫修来。这样,你和他今儿就过去叶府一趟,至于礼物嘛,确实有一份儿,不过不是给他的,帮我带给叶大人吧。”说着,侍卫兵长就双手递上一个长条的盒子。 “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记住,亲手交给叶大人。这可是非常重要的礼物,丢了,可是赔不起的。” “叔叔!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好要给赏的,怎么现在倒成了支使我们跑腿儿了?送东西这样的事情,随便交给谁去办不都行?” “假扮卿儿,装神弄鬼,这笔账本王还没跟你算呢,还在这里讨价还价?” 叔叔实在是太聪明了,她装得这么像,还是被叔叔看了个穿。本来,三人计划中是没有这一段儿的,只是打算在灵堂抓古亦青个现形。可是,思来想去,这总不是个解决问题的办法。最后,还是秦漫修问了她一句,“你可熟悉卿王妃?要让你模仿她说话,可有几分把握?”大大的提醒了世绫。 自小,她便与卿王妃常做一处。由于她的母亲太过严厉,因此温柔的卿王妃的一颦一笑,反而深深的印在了她幼小的心灵之上。偏偏,她还有个不为外人道的本领,就是声音模仿特别到位,常能以假乱真。由此,在灵堂上假装卿王妃还魂附体的一幕才隆重上演。世绫不知道自己到底做的哪里出了漏洞,连古亦青都骗过去了,却独独没有骗过叔叔。 出了驿馆,秦漫修驾车,世绫坐在马车之中。反复想刚才的问题,却总不得解。于是,掀开马车的帘子,问秦漫修道,“你说,刚才我做的哪里出了漏洞?怎么叔叔一眼就看出来了呢?” 第170节 秦漫修一笑,道,“做得很好,是我告诉的王爷。” “啊!我说呢!就凭我的演技,还有那完美无瑕的声音,怎么可能有纰漏?不过,说实话,当时见叔叔真有伤心之情,我还内疚了片刻那!要不是真无良策,真不该拿卿王妃说事儿的。” 秦漫修微微一笑,没有答话。王爷,那样挚爱着卿王妃,怎会不了解她的一切。即使装得再像,也终归是装的。仅卿王妃还魂后,只对自己的哥哥说话,连个深情的眼神都没给王爷留下这一点,就足以证明,这是个意在调教二人纷争的假王妃。估计王爷在意识到这一点时,应是极其失落的吧。 一个时辰的时间,秦漫修不知王爷要给叶大人送什么样儿的礼物,也不知叶大人去见王爷所为何事,只是下意识的急急的赶着马车。 很快,便到达了他所熟悉的叶府。对于叶大人,谈不上恨,但漫修实在想不起能跟他说些什么,幸好还有世绫在,她是西夏的小姐,叶大人不会不考虑她的身份的。可偏偏,世绫一下车,在同来的一个士兵附耳跟她说了几句什么后,就吩咐漫修自己去见叶大人了。漫修想叫住她时,世绫却是一个溜烟儿,连同跟随而来的那几个随从士兵,也都不见了踪影。 漫修望望手里拿着的那个被王爷称为很重要的礼物,无奈的笑了笑。硬着头皮去客厅,拜见叶大人。 去了客厅,下面的小厮安排他稍候,便也不知了去向。漫修自己一个人在客厅之上等了许久,也不见人来。望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叶家客厅,往年的种种再次涌上心头,却出乎意料的,没有那么鲜明了。 “漫修!”突然,漫修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回头望时,着实激动了半晌。 “原来是你!” 看官,你道这位要见他的叶大人是谁,原来正是叶家的大少爷,叶子廉!失踪了多年,竟又在此相见,怎能让漫修不激动。 “你道是谁?” “你还好吗?好似瘦了不少。这几年,都在哪里了?怎不记得来个信儿,报声平安也好。”漫修一见是叶子廉,关切之语便毫无保留的冲出了口。 “呵呵,这孩子,还跟以前一样。总是先关心别人,你没照照镜子看,你瘦成什么样子了吗?呆会儿让金兰,特别是雪儿那个丫头看到,准又要发狂了。” “雪儿?她也在这儿?她,不是被禁足一年吗?” “怎么?你是不希望看到我喽?”说着,客厅上便又闪出个人影,是雪儿。还是一身红装,漫修仿佛又见到了那个紫嫣庄园白色皑皑中的美丽少女,此刻的她,神采奕奕中明显带着几分俏皮之美,让他没来由的一阵心神荡漾。 第二百八十七章 子廉析案 “哪里,哪里。”半晌,漫修才回过神来,脸一红,对雪儿笑着说道。 “恩,表现不错,我还想你要敢说‘我哪里敢那’,我就让你好好温故一下我的手段那!”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真是高估她了,漫修一伸舌头,不着痕迹的往叶子廉的身后一退。 “哈哈!你们俩啊,能不能一见面就安稳点儿。明日是太后的寿诞,万岁大赦天下,雪儿那点禁足自然更不在话下了。” “什么?皇帝大赦天下?那……” “哎!”叶子廉自然知道漫修想说什么,大赦天下,他的奴籍是否也能就此取消。而他,也正是因为这个问题去与李青林王爷交涉的,可是,对方并没有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 “漫修,这件事情,我尽力了。只不过你的奴籍已转与西夏的李王爷,不归宋朝所管了。若李王爷不放人,恐怕……” “我懂……没关系的……娘呢?娘还没有去驿馆,是否奴籍就没有到他的手里呢?” “恩,正要告诉你这个好消息呢。你娘的奴籍已经取消了。” “是吗?”漫修由衷的高兴,可是,兴奋中难免掺杂着几分苦涩。分离,过了明日的宫宴,他与娘就要再次经历一次生离了,而这次,他们一个在宋,一个在西夏,有生之年,还有机会再见吗? “这份奴籍,说起来,还真是得来不易。多亏了牧峰和牧兰之父女,他们进官衙盗取了相关的材料,才让周府的人迟迟没有拿到奴籍,再加上杜大人和我爹他们也同时向管理奴籍的官衙施压,这些当官儿的,就算再有心,也得掂量掂量那边轻,那边重,于是,这奴籍一事就一拖再拖,后来,皇帝大赦,他们就更没有机会利用这正常的渠道送人情给西夏的李王爷了。” “多谢,真的,多谢!” “先别谢了,你的事,还是个老大难。我甚至都拿去了你不是秦威儿子的铁证,没想那西夏的王爷就是不松口。” “什么?”漫修一惊,已经不止一次有人提他不是秦威之子了,如今这话怎么又从断案如神的叶子廉口中听到?还是铁证? “哦,这个倒有些说来话长了。这几年,我一直隐藏在陕西查案。对象主要是那里的首富马海庆,以及这二品的马帅周可。查马海庆时得知他经常有大笔的收入进账,其中一部分是他在南方的生意。于是,我便派杨全去南方搜查证据。谁知,查访的过程中,杨全竟在一个偶然的机会看到了同在杭州的沈韩。杨全因之前见过他,知道他是周可的左右手,突然出现在杭州定有什么事情。于是,便先放下手头上的事,一直跟踪他去。结果,却看到沈韩带人到一户人家,强行带了一个看似有些痴傻的女子出来。” 那便是母亲无疑了。想着母亲痴痴傻傻,还要被当做棋子利用,漫修的心中不禁是又疼又恨。 “杨全并不认得那便是孟伯母,因此,也不知沈韩等人此举究竟是为了什么。只是一直跟在后面,直到见这些人坐上了一艘专船。正当杨全觉得疑惑,又不知是否该追去时,却见一个男子也鬼鬼祟祟的跟了上来,且租了一条船,跟着沈韩等人的船而去。杨全觉事有蹊跷,便也跟了上去。到达的地点,便是这东京汴梁。” “哦?一个男子?” “是。据杨全说,他一直跟在那男子后面,发现对方行事极其小心、隐秘,警惕性也十分得强,纵然杨全武功了得,也几次差点被发现行踪。好在,进了东京城,又都埋伏在了周府的附近,那男子因要防着周府的士兵巡查,便不太顾及的上后面的眼睛了。杨全本以为还要埋伏几日,才能见那人动手。却没想到,就在埋伏的第二日,周府里便走出两个身受重伤之人,是一男一女,他们走后,周府便又出动了几十人追去。而之前一直埋伏等待时机的男子很好的利用了这次机会,想混入周府,谁想,周府却不是吃素的,若不是杨全蒙面出手相助,恐怕那男子准命死当场了。” 漫修知道叶子廉说的身受重伤的一男一女是谁,不就是沈云城和祁天晴吗?原来那日他给祁天晴喂血过多晕倒后,周府还发生了件这么有趣的事情。可是,那个男子到底是谁呢? 叶子廉仿佛洞穿漫修心思一般,说道,“那男子自称名叫朱不二,是杭州当地一个生意人,孟灵的丈夫。” “什么?”漫修一怔,这个说法已远远超出他的预料了。 “恩,他是这样对杨全说的。还对杨全说,他之前练过几年功夫,知道自己的娘子被人绑架了,他是想救娘子出来的。” “如此说,该感谢他的才是。说不定,这十几年,就是他,照顾的母亲呢。” “是不是他照顾的孟伯母我现在还说不准,可感谢的话先别说的太早。” “哦?” “因为,就在杨全救他的次日,他便人间蒸发,不知去向。” “或许,是个不喜给别人添麻烦的江湖隐逸人,又或许,不想让人过多的知道他的身份吧?江湖上,不是有很多这种怪人吗?”雪儿在一旁插嘴道。 “恩,终于被你说中了一点,他确实不想让人过多的知道他的身份。” “这又是怎么个说法?” “其实开始他走,杨全确实也没觉稀奇,正如雪儿讲的,江湖上有很多怪性格的人,何况他自称是生意人,很可能是不想再沾染江湖上的恩怨。于是,杨全也没太往心上去,只当周府劫人是与此人有的什么旧怨。可是,既回来了东京,杨全就担了另一项任务,将我所掌握的情况给开封府的包大人通个信儿。” “好啊,原来你罢官远走他乡,都是提前安排好的!” 叶子廉也没接雪儿的话,继续道,“你道怎地,杨全去汇报完正事后,却无意在包大人的案上发现了一张影像。” “影像?难道还恰就是那男子的不成?” “对,你又说对了。正是那男子的。可是,影像上他的身份是叫朱四,人称朱不眨,是个专门干杀人勾当的主儿。” “啊?是个杀手?” “不仅如此,他还可能与金华赤松乡苏家一案有着密切的联系。因为,苏齐夫妇命死的那几日,赤松乡还同时消失了两个人,一个叫做钱狗儿,是当地的一个地痞头儿,另一个便是这朱四朱不眨。后来,这钱狗儿的尸体在义务的一家客栈被发现,而据店主称,当时与他同时住店的,确实还有另外一个男子,他们还打听一个女子和一个婴孩的住处来着。而根据描述,确定就是朱四无疑。当地官府根据描述画影拿人,可朱四却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后来,过了许久也不见拿到人,官府便撤了告示,人们也渐渐淡忘了这件事这个人。直到前一阵子,开封府又派人到赤松乡重查当年苏家一案,才有人提起,说是后来曾见过朱四,还见他进过刘府的大门,可后来便再无踪迹。” “那这么说,朱不二就是朱四,他极有可能就是当年苏家一案的知情者了?” “极有可能就是这样的。可是,现在,人却找不到了。” “一定还在东京。孟伯母在这里,他就一定还会再找来的。到时,咱们给他来个瓮中捉鳖,他不就再也跑不了了吗?” 雪儿和叶子廉在一旁讨论个不亦乐乎,漫修却一直沉默着。杀手!自己七岁那年,那个闯入他家要杀他和母亲的恶人,毫无预兆的便跃入了自己的脑海之中。 “他的手上,可是有一道疤痕?” 听着漫修这么问,叶子廉不禁一怔,“你,该不会是认识他吧?” “我想,我极有可能是见过他的。当年,有个人是要来杀我的。” 沉默了半晌,突然叶子廉一拍大腿,极其兴奋地说道,“通了,通了!这就说得通了!你本是苏家的少爷,因那管家刘喜想篡夺家财,便设计害死了你的父母。而据证实,孟灵原为苏家的一个丫鬟,在府上唤作灵儿,本家姓孟,正是她负责照看刚出生不久的小少爷的。可后来听说少爷溺水,她也跟着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可见,是她护主,偷偷将你带了出来。后来,阴差阳错,又遇到了秦威,便组成了一个新的家庭。可刘喜那厮却不肯就此罢休,还雇佣了杀手,要置你于死地。后来有人见朱四回去赤松乡刘府,定是去拿赏银的。而朱四,包括那个死了的钱狗儿,定是杀手无疑。” 一个迷案,在叶子廉口中轻轻松松的几句话便解出了答案,而漫修,却仿佛做梦一般,真不敢相信这是梦境,还是现实。或许,是被之前那个可怕的魔咒给吓怕了吧。 “漫修,你怎么了? “哦,没,没什么。”漫修过了好久才转过神来,说道,“那你刚才说的铁证……?” 第二百八十八章 真情告白 “哦,这个倒与朱四无关。孙大海你认得吧?”听到漫修问起铁证,叶子廉收起了刚才的兴奋,有些正色的回答道。 “认得,是以前住马行街时的老邻居,还是他帮着埋的父亲。” “这事儿我来说吧,他找的是我。”雪儿插言道。漫修不禁一愣,孙大海怎么会认得雪儿,还找到她的头上? “我因被禁足,每日都呆在家中,好是烦闷。突有一日,下人来报,说来了个船夫,请求见我。我本来就闷得厉害,再加上好奇,便派人将他请入了府中。见面后,他自报姓名,说叫孙大海,并问我识不识得秦漫修。我一听是你的事,就更加上心了。于是问他何事。他给了我一个包裹,我打开瞧时,里面是两个牌位,还有一套包裹婴儿用的衣物。那牌位上分别写着‘先主上苏下齐、先主夫人赵氏上心下桃之灵位’,而这恰就是林伯母已逝的妹妹、妹夫的名讳。于是,我便更想到了你。” “牌位?”漫修记得儿时家中是有两个牌位的,可是他当时年小,母亲又没有告诉他什么,他根本就不知道牌位上供养的人是谁。可现在一见,这金华的苏家确实与他家是有关系的,不然,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林伯母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她妹妹的儿子,杀手朱四与母亲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说起母亲,为何偏偏也是金华口音?对苏齐夫妇虔诚供养不说,还称其为“先主”呢? 雪儿顿了顿,接着道,“于是,我便问那孙大海,这些东西是从哪里得来的,他说当初住马行街时曾是你家的邻居,因他常出海跑船,老母亲多得邻家孟娘子的照顾。可是,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孟娘子的夫君被杀,孟娘子和他们的儿子漫修也失了踪。马行街的房屋也因一场大火被烧了个一塌糊涂。可是,在大火中,他的老母亲硬是要他闯入这邻家之中,将房屋正中的两个牌位和牌位旁摆放的一个包裹给抢出来,开始孙大海也不明老母亲为何如此,可是估计是孟娘子在照顾老母亲说过那是对她很重要的东西,老母亲为了感恩才如此做的。把东西抢了出来,后来便忙于搬家,安顿,孙大海便将这件事忘在脑后了。直到老母亲去世,他收拾遗物时也没能记得起来。可前一阵,他要出远海,便决定把租赁的房子先退了,收拾整理东西时却在床底发现了这个包裹,想起来这应该是你的东西。据说,他之前还在船上偶然见过你一次,并约定要有消息就去如意酒楼找你。可是,他去找了你多次,也没有你的消息。幸好过年的宫宴,让你一下子成了名人,街头巷尾都把那天的话题当做了饭后茶余的说话,他才知你成了周府的奴隶。又知你临行时赠与我一支金簪子,想必咱们关系非同一般,便前来寻我了。” “原来如此。那东西,现在何处?” “当时叶大哥还没回来,我便一并交与了开封府,你道怎地,就在那包裹婴孩儿的衣物内侧,居然用金线绣着‘苏漫修’的名字。” “苏漫修……苏漫修…….”漫修不停的反复着这个名字,对于这个身世之谜,他,是真有些糊涂了。 “可惜现在孟伯母还是头脑不清晰,不然,由她亲口告诉你,我看啊,你就信得心服口服了。” “什么?你说娘,她现在就在府上?” “不止她,还有林伯父,林伯母,袁叔叔谁的也都在啊!” “为什么不早说!”说着,漫修便要向外冲。 “喂,你回来!就打算穿那件破衣服见长辈吗?是要看他们为你伤心还是怎么着?” 听雪儿这么一说,漫修立刻停住了脚步,也是,自己穿的虽然还算干净,到底是件奴隶穿的衣裳。莫说别人了,单林姨,见了还不得哭成什么样子呢。 “可是……” “放心,我给你准备了。这,可是咱们的约定!” 漫修突然想起他曾经要求雪儿缝制一件完整的衣服的,这才多长时间,她真这么本事? “报。”此时,一个士兵在外面报说。 “说,什么事?” “回禀叶大人,二少爷回来了。” “哦?是吗?雪儿,漫修,你们先在这里换着衣服,我去去就来。”说着,叶子廉便飞一般的冲了出去。 二少爷?该不会说的是叶子奇吧?他不是在周府?怎么回来了? “喂!”一连串的疑问被雪儿的一声吼给拉回了现实。看着手捧新衣的雪儿已面带怒色,估计,应该不是吼第一声了吧…… “这是你缝制的?真漂亮!”漫修赶忙识相的接过雪儿手上的衣服,看时,才发现,这衣服的花色,居然和他从百花馆逃出,与雪儿第一次见面时穿的那件绣花蓝底袄的花色是完全一样的! 漫修不由的望向了雪儿,只见此时的雪儿一脸绯红,少女的羞怯跃然脸上。估计,只寻这花色也花费了她不少时间和心思吧。真是,有心了。 第171节 漫修心中一阵感动,展开衣服看时,是件长袍。他很适合蓝色,穿上,应该会合适吧。 漫修忽略了那缝的大小不一的针脚儿,小心翼翼的将衣服穿在了身上。肩部,明显宽了些,袖子,也似长了一截。雪儿给他整理时,一使劲,还把新衣裳给拽开了一道缝,明显,就是缝的不结实的结果。 噗,噗,刚还调皮美丽,河东狮吼的雪儿此刻竟在哭!漫修赶忙去给她拭泪,并安慰她道,“瞧,这几日可能吃得太好,竟长了些肉,把雪儿辛辛苦苦缝制的衣裳都给撑破了。真是该死,该死!” “呜呜……”漫修没想,这不劝还好,一说却让雪儿哭得更凶了。 “雪儿,你别哭啊。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你瞧,用这腰带一系不就好了,一点儿也看不出来。我真不是有意弄坏你的衣服的,这么漂亮,我哪里舍得……” 漫修的话还没有说完,却突然感觉到嘴唇上一阵热,伴随着脸庞上还有两行凉意。天哪,雪儿正在吻他!他不是在做梦吧! 漫修的眼睛睁得很大,半晌,才反应过来。想当初,可是因为和这位小姐一次意外的亲密接触,就差点没要了他的小命,可如今,雪儿却如何……想着,漫修赶忙将雪儿推了开来。可是,却见雪儿脸庞上的两行泪流的更加厉害了。“漫修,我知道你的苦衷,我也知道你因为担心自己的未来随时可能出现危险,而始终不会谈及爱情。可是,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除了你,我这辈子谁都不嫁。我知道,我曾经伤害过你,也许你根本不会接受我的情,但是,我决定付出了,义无反顾。没有你的日子,我真的觉得天都是昏暗的,没有阳光,没有生机,没有希望。我不想再在等待你的日子里煎熬了。因此,无论是二品的马帅也好,西夏的王爷也罢,你到哪里,我就会跟到哪里,你是奴隶,我就当奴隶的跟班,你死,我也与你共赴黄泉!” 漫修的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落下来。他究竟何德何能,让一个又一个的女子为他粉身碎骨?一个伤透了心还要帮他的牧兰之不说,还有一个为他生死未卜的祁天晴呢?现在,又有个愿意与他生死与共的杜雪儿,漫修,真的很想哭。他一生不想负别人,不想拖累别人,可注定,他就是要…… 可是,还没等他狠心的回绝,只见雪儿的双手早已缠绕上他的脖颈,那个伴随热泪的吻再次轻轻的啄了他的唇,“不要拒绝我,你拒绝也没有用的。你不是真的讨厌我,你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的,是不是?” 漫修承认,他的心是软的,尤其在内心深处,有那么一片地方,是柔软不可触及的。可今日,雪儿深深的触及到了,他的心一下子陷落进去,无法自拔。理性一点的话,他该很干脆的拒绝的,就像当年拒绝牧兰之一样。可是,话到嘴边,怎么说出来就这么难呢? “喂,我叔叔给的礼物你们看了吗?”就在此时,世绫突然闯了进来。显然,雪儿和漫修暧昧的姿势让世绫也一起陷入了尴尬。 “那个,礼物……”漫修也有些慌张,刚被雪儿弄得,心扑腾扑腾的跳个不停,这时候,脸还有几分绯红,连说话,都有些不利落了。 “这不是在这儿搁着吗?你们可都准备好了?”世绫看到了桌案上的礼物盒,走了过去。 “准备好了?准备什么?” “怎么?你们没看?白让我干等了这许多时间!到现在,你们都在干什么啊?哦,我知道了,知道你们都在干什么了……”世绫看着漫修和雪儿,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倒把这两人弄了个大红脸。可想要解释一下,真又不知从何说起,只怕越抹越黑了。 “到底是什么礼物啊?还要我们准备的?”雪儿强把话题从他俩身上给拉了开去。 “反正就一个时辰的时间,你们看着办吧!”不知怎地,世绫竟有些莫名的生气。恐怕连她自己都弄不清楚,这是因为秦漫修耽误了时间呢?还是叶家不给她西夏面子?又或者是,看到秦漫修与杜雪儿那般,她有些嫉妒不开心了呢? “什么一个时辰?什么看着办?”此时,叶子廉也从外面走了进来,而身后跟着的,不是叶子奇又是谁! 莫名的,漫修一阵心慌。该不会,要出什么大事情了吧? 第二百八十九章 为母梳妆 “是这样的,王爷给了我一个时辰的时间,让我把事情办妥。”漫修解释道。 “哦,就是这个?” “是的。” 叶子廉走到桌案前,打开了礼物盒,看下,却着实一惊。漫修见叶子廉如此惊讶,也不觉往前凑了凑,看时,也是一愣。 “啊!这不是你的奴隶契约吗?上面,还盖有西夏王爷李青林的印章,他说这是送与叶大人的礼物,那不就是说,把你送给叶大哥了吗?”雪儿说完自己的解释,差点没再哭出来,交给叶子廉,漫修是苏家独子的身份不说,光大赦天下那一条也足以让他摆脱桎梏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等等,这里还有封信。” 叶子廉拿出信来时,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间,刚李世绫明明就问他们商量好了没有,可见,对方并非只是送礼这么简单了。 “上面写些什么?”叶子廉刚打开信,雪儿便急切的问道。 看完信,只见叶子廉一脸严肃,这更让雪儿的心焦急了起来,“到底写了什么?他要我们准备什么?该不会是……”雪儿本想说该不会是送来秦漫修,却要孟伯母的命去抵吧,毕竟漫修不是秦威的亲生儿子,就算带去西夏祭奠那个什么卿王妃也无甚意义,还白白的玷污了他卿王妃的坟墓。可孟伯母就不同了,她可是秦威唯一的妻子,拿对李王爷已无意义的漫修与她换,怎么也是说得过去的。 “是啊,大哥,信上说些什么啊?”叶子奇见子廉的表情有些异常,不禁也好奇的问道。 “喏,信在这里,你自己看吧。”说着,叶子廉把信递与了弟弟子奇。且说叶子奇半信半疑的将信接过,看后,竟皱了皱眉头,对漫修说道,“你啊,还真不让人省心。” 叶家兄弟的表情和反应让众人的心头莫名的蒙上了一层阴影,看来,是这李王爷要求什么了,虽能做到,是否也会付出相对大的代价呢? “到底写的什么?两个大男人,看个信却这般吞吞吐吐!”雪儿再也忍不住了,一把将信从叶子奇的手中夺了过来,读道,“人物俱在,就此奉上。礼仪之邦,礼尚往来,今回西夏,祭祀亡妃,望岂成全,予秦威祭。” “什么?这李王爷也太过分了吧。秦伯父都过世那么多年了,他也不是不知道,居然还要求咱们给他秦伯父,让他去祭奠他的亡妃?” “喂,你说话小心啊!什么叫太过分了?秦威杀了我卿姨,用他祭奠不是很应该的吗?”世绫一听对方说叔叔不好,不由反驳了起来。可说出来,又觉哪里不对,秦威,不就是秦漫修的父亲吗?想着,忙看向了秦漫修。 没想,漫修竟是一脸风轻云淡,似还带着微笑。“祭祀,不一定是活人或死尸啊。” “哈哈!”就在漫修说出这句话时,叶子廉再也忍不住他一直假装的严肃模样,大笑了起来。 “叶大哥……你,没事吧?这时候,还笑得出来?”叶子廉这一笑,却着实让雪儿愣住了,可再看漫修时,也是笑意甚浓,究竟怎么回事?祭祀,不一定是活人或死尸,什么意思啊?那李王爷要秦威祭奠他的王妃,既不要活人,也不要死尸,那…… “哈哈!李小姐,回驿馆时请务必代在下向王爷谢恩。至于祭奠一事,我这就去安排。” “叶大人客气了。那世绫就在此等候,一个时辰的时间,没剩多少了。” “请。” 看着厅上旁人都一脸明了的样子,雪儿却更加诧异了。“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不能只瞒我一个啊?” 看着雪儿急切的样子,漫修笑得更加厉害了。“我就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在你的身上可谓体现的淋漓尽致。李王爷既肯如此大方的将我与奴籍一并送来叶府,不就代表着已不计前嫌了吗?至于祭奠,是一定要进行的。单就他对卿王妃,其实除了爱,已容不得其他事物掺杂了。可是,就西夏对宋来讲,王爷还是要给西夏争足面子的,他当时可是对整个西夏起誓,要为卿王妃报仇雪恨的。如今,我父亲已身死多年,尸骨亦不知在何处,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可他特意为此事来了一趟,总得在祭奠时摆上件父亲的遗物,也好实现当年对卿王妃和西夏人的承诺吧。李王爷,当真大度之人,漫修佩服,感激!” “哦,原来如此!他是想要一件属于秦伯父的东西,给卿王妃祭奠。一方面实现了他的诺言,一方面放过了孟伯母和你,又体现了他西夏人的大度,一箭双雕啊。” “嗯,真是聪明,说得极对。” “呵呵,也不知刚才是谁说的,‘女子无才便是德’在我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昂?” 听着雪儿的阴阳怪气,漫修尴尬的笑了笑。 “漫修,听说孟伯母身上的那把匕首就是秦行营的是吗?就用那个代替秦行营,去西夏走一遭吧。”叶子廉建议道,漫修也默默的点了点头。 “好啊,咱们走,去看看孟伯母去。”雪儿说着便拉漫修出了门。 走进别苑,漫修一眼便看到了在门口处说话的林义和袁非。正要上前去叫,门声一响,里面出来了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林义的夫人。 “漫修!”漫修的身影显然已被这位姨母捕捉了到,林夫人立刻激动的上前将其拥入怀中,泪水,如塌了堤坝的洪水,从眼中涌出。 “姨母。” “我的孩子,我的好孩子,你受苦了!都怪姨母,没有好好保护你,让你白白受了这么多年的苦!认回了家,却还去受这份罪!看看,都瘦成什么样子了!”泪水伴随着关切的话语,却深深的温暖着漫修的心。 “好了,孩子也累了,让他歇歇吧。”看妻子如此紧的抱住漫修不放,生怕他凭空消失一般,林义不禁上前劝阻道。 “姨父,袁叔叔。”想来,姨父这个称呼还是当初为了不伤他们的心,才勉强叫的。可是叫习惯了,也就成自然了。谁料想,这自然竟是真的。 “嗯,进去看看吧。”林义拍了拍漫修的肩膀,袁非也示意漫修先进屋去。漫修知道,这屋里面,就是分别了多年,在周府短暂的重逢,还没来得及仔细看看的母亲,孟灵。 “漫修哥哥,你来了?”一进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金兰,还是如天仙般的漂亮,可是,几年的时间却在她的脸上多添上了几道岁月的愁容,看来,叶子廉的事情,再加上他的,对金兰的心理都是个极大的挑战。而她现在,笑得如此甜美动人,这,就是所谓的苦尽甘来吧? 母亲,那个坐在梳妆台前,正在被金兰挽着发髻的曾经的温婉女子,现在,依旧是那样的端庄贤淑,而且,经过金兰的一双巧手打扮,母亲可谓更加美丽了。可是,那美丽脸庞上镶嵌着的不和谐的木讷的表情,再次深深的刺痛了漫修的心,母亲,这个勇气十足的女子,都经历了怎样的坎坷? 如果众人说的是真的,他真是金华苏家的独子的话,那为了救他,母亲可谓经历了生与死的考验。七年,母亲养育了他七年,对于一个未婚年少的女子来说,这意味着什么更是不言而喻。不光对他,对父亲,母亲也尽了最大的努力,最后更是宁死也不交出父亲用生命换回的秘密……这一生,这个名叫孟灵的女子的一生,最辉煌的时刻都献给了他和他的父亲。而剩余的半生,却要在时刻的不清醒与糊涂中度过,想着,便心痛万分。 “娘……”漫修像只乖巧的小猫一样,轻声走到母亲身后,双手极轻的搭在母亲的肩膀之上,静静的望着铜镜中的母亲。 而几乎就在同时,金兰停下了挽发髻的手,将梳子顺势的递与了漫修。这,也许就是心灵相惜吧,她相信,漫修是想亲自给他的母亲梳梳头的。 果然,漫修什么也没说,便接过了梳子,轻柔的,给母亲梳理着有些凌乱的长发。十五年了,曾经那样年轻的母亲现在也有白发了,一阵悲苦涌上心头。 “漫修,我的好孩子。你已经都知道了吧?她便是灵儿,是苏家我妹妹的贴身丫鬟,你出生后,妹妹便把照顾你的职责交予了她。刘喜那个天杀的,居然那样的害我妹妹妹夫,连不懂事的你都不肯放过。多亏了灵儿啊,否则,我哪里又能再见到你,就算死了,又哪里有颜面再见我的妹妹妹夫呢?”林夫人哽咽的边流泪边说道。 对于林夫人的妹妹妹夫,也就是自己的亲生父母,漫修是没有一丝印象的,可是,见林夫人如此为人,那自己的亲生母亲也应该是个温婉贤德的女子吧。生他,却没有机会养他,他与母亲的缘分到底还是浅了些,是他无福了。 可是,无福又便是有福。若非如此,他又如何能再有孟灵这样勇敢的母亲,和秦威那样英雄的父亲呢? 想来,他该十分感激上苍的,给了他生的机会。 第二百九十章 万事俱备 “已经请过大夫了。说孟伯母身体十分健康,这些年应是过得不错。至于记不起事情,不与人说话,应是受了极大的刺激才变得如此的。大夫开了药,也已经喝过几日了。虽然可能花的时间长些,但相信孟伯母一定会恢复健康的。”跟在漫修和雪儿后面进来的叶子廉缓缓说道。 漫修听后心里一阵感激,叶大哥还是处处为他着想的,知道他此时在叶府见到母亲是既兴奋又难过,遂故意挑了些让他能振奋精神的话来说。“谢谢你,叶大哥。也谢谢你们。娘要是知道的话,相信也会像我一样,会很开心,很感激的。今后,有我陪着她。不论她好与不好,都不会再孤独,也不会再受到伤害了。我,也一样。”漫修想到了当年他对父亲的承诺,要好好照顾母亲的。时隔十五载,才兑现这个承诺,他,是有愧的。好歹听叶子廉说母亲这些年应过得不错,才算安慰了一下他内疚的心。而对母亲不错的那个人,应该就是当年要杀他灭口的朱四吧。想来,世事,真的很无常啊! “漫修,不要再说什么感激之类的话,也没有什么孤独,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不是吗?” 漫修环顾屋中之人,是的,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人。若没有这些亲人朋友的帮助,他怎么能走到今天,活到今天呢? 想着,漫修微微一笑。 “是啊,明儿一过,你的大仇报了,西夏王爷走了,剩下那金华的案子,只要我哥在,准能给个漂漂亮亮的答案,秦漫修,你好福气啊,一切可谓顺水顺舟啊!”叶子奇也乐不颠的说了一嘴。 “明儿,我的大仇报了?”漫修刚给母亲梳好一个漂亮的头型,待要给她戴上个发簪装饰的,手却突然停了下来。回头疑惑的看看叶家两兄弟,有些严肃的问道,“此话怎讲?” 就在叶子奇说出那话时,叶子廉也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可漫修的性格绝不是那种能糊弄过去的,于是,开口说道,“本来想明日给你个惊喜的,既你问起,也就不瞒你了。明日宫宴,万岁已做好一切准备,趁周可参加宫宴不得带兵器随从的档儿,将他逮捕,送开封府审问。” “什么?”漫修差点没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出现幻听了呢。 “你也不必如此惊讶,我们可从不打无把握的仗。证据,早就送到万岁爷的手中了。这周可也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私通辽和西夏,想要自己坐龙椅。龙椅是那么好坐的吗?”叶子奇一脸得意的说道。 “证据?什么证据?”漫修仍旧一脸疑惑。 “哈哈,当然是我拿到的了。难道还指望你啊?说起来,还得多亏莺儿那丫头,居然那样死心塌地的跟着我,还为我偷取了钥匙,让我轻轻松松的拿出了那样的铁证。要不是忌惮周可他手中的兵马,早就将他逮起来了。不过这也无妨,二品马帅,最多就做到明日了。” 漫修听完叶子奇的解释,半晌没言语。 “怎么?你不信我能拿到铁证?你也太小看我的实力了!我明着告诉你吧,你去周府为奴,就是万岁爷特地安排的,当然不是指望你能拿到什么推倒周可的证据,只是让你吸引周家的注意力,让他们以为你会有什么作为,而你也确实成功的做到了。至于我呢?被爹赶出家门,过得不如意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可是,众人不知道的便是,爹在我十分潦倒的时候找到了我,并给了我个翻身的机会,那就是想办法进入周府,拿到周可犯罪的证据。拿到的那日,我便可以再恢复叶家二少爷的身份,便是他的儿子。” “所以你想办法接近周欣然的丫鬟青妹,想通过她进入周府?” “是,可是没想到那丫头居然对我一片痴心,还冒险去偷盗了周欣然的首饰变卖与我,差点坏了我的大计划。幸好,天不亡我,阴差阳错,居然我就这样大大方方的进入了周府,虽然是去还债,过得也比我之前想象的混入周府后的日子要差很多,但是,终究还是给我提供了个很好的机会。你说,我是不是该感谢周欣然呢?” “你说莺儿给你偷的钥匙,那样重要的东西,周可必不会将钥匙交予他人保管,包括周欣然,莺儿既是周欣然的贴身丫鬟,又如何有机会接近周可,还偷到了他的钥匙呢?” “呵呵,原来你在担心这个啊。你放心,这点我早就想到了,那莺儿虽然是周欣然的丫头,却是有机会跟着那位周小姐去其母胡夫人房中的。你说巧不巧,那日周欣然打发莺儿去胡夫人处报个信儿,说她身体不适,就不去夫人那里了。莺儿去时,恰赶上周可在房中沐浴,胡夫人呢,刚巧又不在房中。而钥匙,就摆放在桌子上。” “所以莺儿印下了几把钥匙的形状?” “哈哈,算你聪明!我可是对莺儿承诺,只要偷到钥匙,此事成功,她就是我叶子奇的正室夫人。这个诱惑力,可比她一辈子跟在那个不知哪时发疯的周欣然身边当丫头好多了!我都没想到莺儿这丫头办事这么利落,所有的钥匙,她居然都印了个遍!现在,咱们去周府的哪个秘密之地,都可以大大方方的从正门儿进啦,哈哈!” 叶子奇口沫横飞的说到此时,却发现,不仅漫修,连哥哥叶子廉的脸也是阴晴不定。 “你们,都怎么了?能抓到周可,不好吗?你们不高兴吗?哥哥,他可是差点派人杀死你啊!秦漫修,就更不用说了!” “好!高兴!可是,你不觉得莺儿偷钥匙时,太多的巧合了吗?”叶子廉在刚刚见到拿回证据的叶子奇时,一时高兴的忘了形,也没仔细问问,便草率的派杨全把证据送入宫中,不出意外的话,万岁此时已经接到那厚厚的一摞通敌证据了。可是,此时听叶子奇讲述莺儿偷盗钥匙的过程,不免眉头皱得紧紧的,这,该不会是周可设的陷阱吧?要知道,伪造通敌证据,诬陷朝廷命官,可是死罪啊!周可早就想整倒他叶家,这个机会,可是千载难逢的。 “哈哈,哥哥!我说你别跟秦漫修一样好不好!现在万事俱备了,只欠明日宫宴上那一阵东风,可就万事大吉了。你们该相信我的,我办事,哪有失过手的时候?” 第172节 叶子奇不说这话还不要紧,一说这话,叶子廉和秦漫修的眉头皱得更甚了。他没有失手的时候,那母猪都能爬上树了。 “今日拿回了证据,却在明日才来个突袭?世事瞬息万变,又何况是这许多时辰?即使那证据是真的,不会被周可发现吗?发现了,明日又当如何?”漫修有些急躁的说道。 “信封都留在原处,只把他们的通信拿了出来。行了吗?你们为什么就这么不信任我?从来,你们都是聪明的,我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吗?”因为秦漫修和叶子廉的连连质疑,叶子奇显然真生气了。 “一共多少封信?” “也就十来封吧。” “十来封,都放在一起?你每一封都现抽出来的?” “是啊!我是谁!” “来人!备轿!我要进宫!”正当叶子奇得意洋洋之际,叶子廉果断的发出了这样的命令。 “哥,你不是吧?现在日头都西落了,你这进宫,打算深夜觐见皇上啊!” “明日就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了?” “你啊……唉……”叶子廉虽口上有些指责子奇,但心中却是自责万分。或许是这几年压抑得太久,太想一举端掉周可、马海庆那股势力,一见证据,便昏了头。虽然还没有实证证明周可是在设陷阱让他们往里跳,但强烈的不安告诉叶子廉,必须进宫,交予皇上的证据,不能就这样相信的。 “哥!哥!……”任凭叶子奇怎么叫,叶子廉也是头也不回的出了门。回头看秦漫修,也是一脸阴霾。 “我就说我讨厌你,你还真是让人讨厌!”叶子奇十分不满的说道。“啊!杜雪儿你……”刚骂完秦漫修,叶子奇的小腿上便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脚。回头看时,竟是杜雪儿。 “他是我的,你有什么权利骂他?你讨厌?你怎么不说说有没有人讨厌你啊?” “你…….” “你什么你!你以为自己有多大的魅力啊?三番两次让周欣然的丫头跌入你的温柔乡?就算那莺儿对你死心塌地,你又怎知周可不会同样利用这份死心塌地?不是我说你,还一口一个要帮叶家对付周可呢,你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万一你拿出来的证据根本就是周可伪造好放在那里让你去取的,你们叶家有多少颗脑袋够砍?相信一个周欣然身边的丫头,你还不如相信鬼,让我来得信服呢!” 叶子奇虽然怒,可是杜雪儿说得也并无道理。那证据是真的自然万事大吉,可万一是假的,他就是叶家上百口人命的直接断送者。想着,不由浑身一个激灵。大哥,会处理好的,是吧?应该会的,是吧? 第二百九十一章 孟母遭绑 且说此刻周府中,任莫慈和沈韩笔直的站在正在伏案书写着什么的周可左右。 “将军,据探报说叶子廉正前往皇宫。看来他也是反应过来了,知道叶子奇拿的所谓证据足以置叶家于死地。”任莫慈如实禀报道。 “恩,到底是叶子廉,没让我白白把他当成对手。” “莺儿那丫头小姐已经处置了,依属下看,小姐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表面上说不管将军的事,可实际怎么着,明日配合将军不参加宫宴不说,还主动处置了莺儿,小姐总是心向将军的。” “叶子奇造孽啊,好好的一个姑娘,就这样让他给毁了。”周可忽略了对周欣然的评价,只单单感慨了一声莺儿的悲惨命运。而这感慨,却是不带有一丝悲伤的感情色彩在内的。毕竟,莺儿只是个棋子,叶子奇利用了她,他周可也利用了她。 “将军,您拿个主意吧!皇上要设计拿您,难道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吗?” “是啊,将军,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也是我们该出手的时候了。”沈韩也在一旁附和道。 而此时,周可刚刚写完最后一个字。轻轻的把笔往旁边一放,站起身来,半晌,缓缓对任莫慈说出了几个字,“下令,行动。” “是!”任莫慈得令而去。而沈韩则留下来等待周可的其他吩咐。 “沈韩,你去把这封信交给秦漫修。” “将军……” “另外,去交接的地点把孟灵带回来。” 沈韩知道,将军早早的就在叶府安插了自己人,前些时候那样痛快的答应将孟灵送与叶府的时候,可绝非什么大方,或是忌惮叶府势力,而是,另有图谋。 “将军还没有放弃兵马分布图吗?那秦漫修可不止一次的给咱们找麻烦,依属下看,应该杀之而后快的。” “有,总比没有要强得多吧。你也知道,咱们目前还没有十足的把握的,要不是皇帝老儿逼人太甚,我也不会选择在此时动手。有了兵马分布图,反而举事就容易许多,仅仅一个秦漫修而已,只要他的母亲在咱们手中,他会乖乖将图送来的。” “那图还在叶府之中?他们不会一并也送入宫中了吧?” “图在哪里我也不清楚,不过,秦漫修会打听出来的,不是吗?” 沈韩明白了周可的意思,虽然不甚苟同,但还是照办了。 叶府中,就在几个丫头服侍孟灵沐浴时,其中一个丫头突然出手打晕了其余的几个,孟灵也随之消失。 而几乎就在同时,被大夫诊过脉,独自躺在床上休息的漫修却接到了一封信。而那信,是连同飞镖一起扎在他的床头上的。 下意识的感觉不妙,漫修忙打开信来看,与漂亮的书法字体不协调的,是书法的内容。母亲被绑架了,交换的条件是兵马分布图……虽然没有落款,漫修也知道信是谁写给他的,因为,当初在周可身边的时候,曾经见过他写字的,也如现在这般,漂亮。 漫修将这漂亮的书信顺手便递到了燃烧着的火烛之上,自己则赶忙穿上外衣跑到母亲的洗浴之所,在看到地上躺着的几个丫鬟时,便知信中内容所言非虚了。 今夜的风还是有些大的。漫修不动声色的走出洗浴之地,站在门口愣了会儿神,感觉到凉意后,才紧紧的裹了裹外衣,仰头看了一眼苍穹。这,也许就是他的命吧。 脚步不自觉的移动,很快,便到达了前厅,那里,袁非、林义,还有叶子奇似在焦急地等待着什么,估计就是叶子廉带回来的结果吧。 “袁叔叔,姨父。”漫修踏入了前厅,很平静的给袁非和林义打了招呼。对叶子奇,漫修只是轻轻的点了一下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怎么不好好休息?大夫不是说你受的内伤不轻,得好好调理吗?”袁非起身关心的问道。 “哦,不妨事。自己一个人躺在那里,反而有些不踏实。” “这个叶子廉怎么回事,去了那么久也不回来!我爹也是,一听他进宫,便不顾一切的折了去,好歹送个信儿回来啊!该不会出了什么事情吧?”叶子奇在一旁有些烦躁的担心道。 “皇宫离这里也不近,一去一回,总需要时间的不是?” “唉,我知道…...” 当下,几人无话,漫修也静静的坐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漫修开口道,“对了,姨父,那兵马分布图……” “哦,你说雨清从那个蛋形玉坠里分离出来的图吧?也真是神奇,那么个小玉坠里,居然藏了那么天大的个秘密。” “是啊,也亏那马海庆能想得出来这个法子了。那图,也一并交予皇上了吗?” “哦,听说给皇上看过了,皇上看后,龙颜大怒,直接把图摔到枢密院使的脸上了。兵马分布图都能流失出去,可见是他们的失职了。” “啊,那吃一堑长一智,枢密院以后保管图的时候,应该就会更加小心了。” “恩,这图还得留着以后当审问马海庆时的证据,暂时枢密院就是想保管也保管不了了。” “哦?是叶大哥审,还是开封府审?” “这案子一直都是叶大人负责查的,当然由他审比较合理。皇上虽没明着发话,却已准许叶大人去陕西逮捕马海庆上京受审,应该就是默许交予叶大人审理了吧。连那图,现在也是叶大人拿着的不是?” “哦?那图,现在在叶府?” “恩,叶大人应该已经妥善放好了吧。” 兵马分布图在叶府,那倒是省去他不少力气,可是,这图,真要偷来去救他的母亲吗?偷了图给周可,说不定可以换回母亲,可大宋朝怎么办,难道自己真要当周可改朝换代的帮凶吗?这千古的骂名,他当的起吗? “你打听那兵马分布图做什么?”此时,一旁的叶子奇有些好奇的问道。 “哦,只是问问。可是放好了,别让人给偷了去。” “哼,就算整个叶府丢了,那图也丢不了。想想我哥也真够绝的,居然把图放在她身上!” “他?” “呵呵,没什么啦!” 漫修没有再问下去,他知道再问,叶子奇也不会说什么的,反而倒显得他有嫌疑了。可是,这个他,又或者是她,到底会是谁呢? 过了片刻,漫修起身,对众人道,“娘应该洗浴好了,我去瞧瞧,陪陪她。” “恩,也好。” 漫修头也没回的出了前厅的门,径直走到了何金兰的房中。是啊,没人会想到堂堂的破案高手叶子廉大人会将那么重要的证据放在一个女子的身上,若非叶子奇提醒,恐怕漫修也是一时猜不到的。 “漫修哥哥!”见到漫修来她房中,金兰又是惊讶又是高兴。一旁的杜雪儿却带有审视的看看漫修,不是让他休息吗?就是怕打扰他,才没去烦他,这人,自己倒不清闲了起来。 “你还没走吗?”看见雪儿也在,漫修不禁一怔,他以为姨母和世绫走的时候,雪儿也一并走了呢。 “怎么,你就这么不希望看见我,想赶我走?” “没,我只是说,天色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在路上走我不放心。”话仿佛没经大脑便出了口一般,说出来,不禁漫修,雪儿也是一阵脸红。 “呵呵。”一旁的金兰倒是笑了。“雪儿,咱姐妹改日再聊吧。天色这么晚了,再不走,着实该有人担心了。” “那个……雨薇让肖飞来接我,没事……” “多事之秋,还是小心点好。”雪儿又是一阵脸烫,可心里,着实暖暖的,漫修,是打心底里在关心她的。 “对了,漫修哥哥,这么晚,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哦,是兵马分布图的事。叶大哥说他把图放在你这里了?” 何金兰当即一愣,兵马分布图放在她这里这件事,只有叶子廉,还有无意听到他俩对话的叶子奇知道,漫修哥哥怎么也……也是,这图本就是秦三叔用命换回来,漫修哥哥用命保回来的,告诉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于是,金兰婉儿一笑,道,“是,叶大哥是把图放在我这里了。怎么,他要吗?” “哦,刚他派人从宫中稍回信儿来,说要这兵马分布图,皇上说也要见我,我便一起带过去吧。” “哦?这么晚?你自己带过去?” “杨全也回来了,我与他一同去。” “好,那……你拿好……漫修哥哥……”金兰小心翼翼的将图取出,交予漫修手中。 “放心吧,没事的。” 漫修拿好了图,微微对金兰和雪儿一笑,便出了房门。不知为何,雪儿总觉哪里有些别扭,是那笑容吗?为何,不似平素的微笑,其中却带着一些苦涩呢?不安,为何会有如此强烈的不安?去皇宫该不会有什么事情吧?怎么皇上会突然想起要见漫修呢? 正当雪儿满脑子的疑问时,一个丫头进了房门,并对她道,“雪儿小姐,肖公子来了。说是奉命护送您回去,他现在就在前厅等候。” 奉命?奉林雨薇的命啊!雪儿和金兰不禁对视一笑。 “好,让他稍等,我去给孟伯母道个别,便与他一同回去。” 雪儿和金兰一道去孟伯母的房中看时,谁知却是空空如也。问下人,也说连伺候的丫鬟都没瞧见。 “不会还没洗浴好吧?” “走,咱们去瞧瞧。” 一股强烈的不安同时涌上了两人的心头,而在亲眼看到地上晕厥的几个丫头时,两人的心彻底凉了。 第173节 第二百九十二章 以图换人 “啊!”一声尖叫是金兰和雪儿同时发出的。不同的是,金兰是紧张害怕的叫出了声,而雪儿则是愤恨的大喊了一声。 两声尖叫很是管用,很快便召来了叶府的守兵,肖飞等人也迅速到场。 “怎么回事?” “孟伯母不见了!” 已经里里外外找了个遍,也没见孟伯母身影的雪儿和金兰差点没给急哭了。都怪她们,该陪在孟伯母身边的,凭白相信什么小丫头,让一个大活人,竟在叶府就这么的消失了。 “除了孟夫人,还有没有其他人不见了?”此时,叶子奇的叔叔叶明心也赶了过来,看到这一场景,不禁一皱眉头,问道。 “还有一个小丫头,唤作紫凤的,也没见着她人。” “把这几个丫头都唤醒!” 士兵们上前把晕厥在地上的几个丫头唤了起来,一下子看到这许多人围在这里,不禁吓得这几个丫头直有些哆嗦。 “是你们几个负责给孟伯母洗浴的吧?人呢?”金兰一见她们有些清醒,便急急的问道。 几个丫头面面相觑,终于,有个胆大些的回话道,“回少夫人,是我们几个负责侍奉洗浴的。可是,刚来到这里,准备试水,给孟夫人宽衣时,就感觉后面受了重重的一击,之后,便人事不省了。至于孟夫人……奴婢该死!” 现在再追究她们的死罪又有何用,孟灵终是丢了。 “紫凤呢?她跟你们一起的吗?” “是啊,刚来时还见她的,怎么这会儿……” “该死!” 到底是紫凤打晕了众人,绑走了孟灵,还是紫凤与孟灵一起,都遭到了绑架,虽然一时还很难断定,但孟灵不见了,是事实了。 堂堂的叶府,居然能把人给丢了,也真够颜面扫地的了。可现在这还不是问题,问题是,对方既有能力绑走人,为何偏偏只选了孟灵,绑走一个痴痴傻傻的人,有什么用处呢? “秦漫修呢?怎么没见他?”叶子奇环顾了一下四周,质疑道。 “是啊,他不是刚才说要来陪孟三嫂的吗?该不会他也被……”袁非担心的说道。 “你们说什么?刚不是叶大哥派人来让他入宫了吗?他还来问我要走了图。”金兰的话一出口,众人便是一阵沉默。 “快去,看看秦漫修出府没!”叶子奇赶快命令道。难怪他在前厅一直问兵马分布图的事情了,唉!都怪自己多嘴,凭他的聪明,怎么可能猜不出图就在何金兰身上保管着呢?这可如何是好,他居然真拿图去换他的母亲! 下人很快就来回报,说刚见秦漫修匆匆的出了大门。 “你们怎么不拦着他!”这个秦漫修在叶府就没安生过,这次也是!叶子奇真是越想越气。可是想想凭白对下人发的这火又十分没来由,他们怎么会知道秦漫修的目的,又怎么可能拦他呢?于是,强行压了压火气,问守门人道,“他朝哪个方向去了?” “回,回二少爷,他出门就朝东边走了,也没说去哪里,小的们,不知啊!” “秦漫修!”沉默了好一阵子,雪儿终于再次愤恨的大喊了一声。这已不是第一次了,为何他有事就不能坦诚的说出来,一定要选择自己承担呢?拿兵马分布图去换母亲,他到底是有脑子还是没脑子啊!把图交给周可,那他对周可来说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周可又怎会再留他性命?他都可以杀,那又怎么可能有再留孟灵的意义呢? “周可要兵马分布图吗?哈哈!” “叔叔,您没事吧?现在您还笑得出来?”对于叔叔没来由的几声大笑,叶子奇听着都有些慎得慌,虽说叔叔心系朝廷安危没什么错,可毕竟,秦漫修是去送死啊! “哈哈,为何不笑?你不觉得,他这已经是穷途末路,准备背水一战了吗?” “是又如何?秦漫修要真把兵马分布图交到他的手上,那他可就是如虎添翼了!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如此一来,岂不是他对我们了如指掌,而咱们对他,却一无所知吗?” “一无所知?不会吧?他依靠的,无非是西夏和辽的兵力。如今,西夏的王爷就在宋境,昨儿皇上还说起与西夏通商之事,对他们的贸易有这么大的带动作用,他怎么会笨得现在发兵,连自己都困在其中?至于辽,估计会有些动作,可毕竟想要入关还不是那么轻松的事情,如此一来,岂不是周可在孤军奋战,那咱们还怕他作甚?” “是啊,叔叔现在也分管一半马军不是?他就算能,也只能调动一半,不足为惧。” “可问题是,辽若是也同时有动作,他又知晓兵马分布,很难讲对大宋不构成威胁啊。”林义听叶明心和叶子奇两叔侄分析当下情形,到底还是担心大宋的命运,不禁插了一言。 “就算他有兵马分布图,能这么短的时间交到辽的手中吗?皇上早就下令要严守各个关卡,一经发现可疑人物,立刻扣留审问,他今日绑架孟夫人,定是已探知明日皇上要对他有所动作,所以举事,应也是在明日之时。辽就算动,也需花费些时日不是?不成熟的举事,结局只能是自取灭亡!更何况,秦漫修,会把图交给他吗?” 众人彼此对视了一番,漫修拿走了图是真,去见周可也肯定是真,可至于会不会拿真图冒险……凭众人对他的了解,他不会做这样的蠢事的。想来,战事这边便又放心了许多。 “叶叔叔说得都对,可问题是,秦漫修呢?孟伯母呢?为了大局,就不管他们的死活了不成?”雪儿目前关心的只有秦漫修一个人,那些什么辽啊,西夏的作战大计完全引不起她半点的兴趣。 “他,会尽力救,但是,不保证……” 在国家大义和个人小义上,如果能都保得住自然是好,可是如果非要选择其一的话,这位对朝廷忠心耿耿的叶叔叔当然会选择保大,雪儿理解,却不能接受。因此,就在叶明心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雪儿转身就大踏步的走了开去。 “雪儿!”金兰流着泪水在后面呼唤,可雪儿连头也没有回。漫修,是他的。别人不关心他的死活,她关心。 肖飞来后便一言未发,此刻,也只静静的,跟着雪儿往外走。秦漫修,哦,苏漫修,他得救。不只因为他是雨薇的亲表哥,更因为,他也是自己的好兄弟。 “报!”就在雪儿和肖飞走出人群时,见一士兵来报,手里还拿着被烧焦的纸的一角。下意识的感觉会不会和漫修的事有关,雪儿不自觉的停住了脚步。 “怎么回事?” “回大人,这是刚在秦漫修的房间中发现的。可能因今夜风大,房中火烛被意外吹灭,这个,没有烧干净。” “是什么?”雪儿风一样的又冲了回来。看那被烧剩的一角,写的竟是个什么“山见”。 “什么山见?这是他们约定的地点对不对?前面这是什么字?这像个日字的。这里有叫什么日山的吗?” “不对,你看这个‘见’字写得多大啊,这个‘日’字应该只是上个字的一部分。” “什么字底下是日字,春?音?杳?昝?到底是什么字啊?” “他出门朝东边走了,东边有什么山?” 众人沉默了一阵,突然,像得了什么灵感一般,异口同声的说道,“观音山!” 得到答案的雪儿转瞬间便没了身影,观音山,她不允许漫修再出事了。她更不允许,漫修再独自作战了。 且说漫修到达观音山的时候,已经是次日清晨了。远远的,他便看到了山崖边上被两个士兵看守住的母亲,心重重的一沉。 “将军,他来了。” 对于秦漫修的到来,很远周可便看到了。因为身受内伤,此时爬山上来都有些气喘吁吁的秦漫修在他看来完全不具备任何威胁。 “东西呢?”在秦漫修站到周可面前时,这个万人敬仰的二品马帅也开始做起了市井上的交易。 “先放人。” “你觉得,你还有机会讲条件吗?现在,我可以随时杀了你,照样能拿到东西。” “周将军尽可以试试,我既能来,肯定就有十足的把握。” “哦?”周可眯起了眼,审视着这个看似柔弱,却一身傲骨的秦漫修。可是,就算再有傲骨,这场游戏的主宰是他,周可怎会容秦漫修成为游戏的主人,引导游戏发展的方向呢?于是,微微一笑,道,“把孟灵推下去!” 母亲所在的位置是个山崖边,这漫修上来时便看到了,也知是周可威胁他的一个手段,可万没想,周可,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决绝。 “慢!”就在两个士兵要推神志不清的母亲下山时,漫修妥协了。论狠,他始终斗不过周可的。“图在这里。”漫修从怀中掏出了兵马分布图,很不情愿的交给了周可。 第二百九十三章 正面交锋(上) 谁知,漫修将图递过去的时候,周可根本没动手去接,只是使了个眼神,图由旁边的士兵接了过去,漫修的心当即一沉,口上却说,“看来这图对你也不是十分重要嘛。”可是,他期待中的周可被激将的一把夺过兵马分布图,又或者亲眼看看那图的画面始终也没出现。没办法,只有出招了。 可是,就在漫修出手偷袭周可的一瞬间,却被周可狠狠的反折起了胳膊。“记得下次不要再耍这样的小动作!哦,还有下次吗?”片刻后,拿图士兵的双眼灼热,疼得躺在地上死去活来的打滚。周可饶有兴致的看了看,对漫修说了句算是警告的话。 漫修无语了,害人他的确不是内行。祁天晴的毒药在他手里根本发挥不了原有的作用,可他发誓,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郑重的想害人,这个害死他父亲,逼疯他母亲,还要对大宋朝廷不利的罪恶化身! “解药呢?如果你不想你母亲也同样痛苦的话。” 漫修不得不承认,周可在拿捏别人七寸上很有一招,若非如此,就是他能够被别人拿捏的弱点太多。漫修依言交出了解药,本想学一把荆轲刺秦王的(只不过把匕首换成了毒药,因为他实在没有把握能一举刺死武功高强的周可),可是,自己到底还是如荆轲一般,失败了。 解药是真的。在确定无危险后,周可接过了兵马分布图。打开看了几眼,便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真乃天助我也!有此图相助,还怕大事不成?大宋不亡?” 近距离看着周可有些嗜血的眼睛,漫修突然感觉有些熟悉。对了,当年他马前挂着父亲的头颅时,也是这般的眼神的。这是……杀人的标志吗? “来人那,把他,还有孟灵,都杀了推下山去。” 这就是二品马帅的承诺。这,应该不算是兔死狗烹吧?在来时,漫修就想到了这个结果,只不过亲耳从周可口中听到,还是感觉有些不真实。人,真的可以残忍到如此地步吗? 秦漫修的眼神里没有周可预计中的愤怒和抗争,那种感觉,怎么这么像怜悯呢?怜悯?!他在怜悯谁?怜悯将要失去生命的他和孟灵,还是怜悯他周可?怎么看,怎么像后者呢?他居然敢怜悯他?可笑!滑天下之大稽!可是,不知为何,大脑一被这种想法侵蚀,就如同陷入了深深的漩涡,无法自拔,他,居然敢怜悯他! 愤怒让周可再次失去了理智,“快点!杀了他们!” 漫修被两个士兵反绑着推搡到了山崖边上,可能是因为周可还命令要把他们推下山崖的缘故,自己刚才才没被杀死吧?可是,漫修此刻却无心再去思考马上要来临的怎么个死法了,他直直的看着母亲,想要在最后的时刻用爱定格他的一生。 “将军,慢!”出乎意料的,沈韩竟阻止了士兵将要对他和母亲的杀害。 “怎么?”周可有些不耐烦的看了看沈韩,这个人,不是最想秦漫修死的吗?现在要杀他了,怎么又出面阻止呢? “将军,这图是假的。”沈韩的话语中依旧不带有什么感情色彩,可这句却足以让已经有些失去理智的周可再次怒发冲冠。“你说什么?” “将军,您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这三处我是去过的,表面上看起来画的是没问题,可实际上,咱们真要按这幅图进攻的话,可就真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了!” 周可一把夺过了图,这回,是仔细的看了看。半晌,才从他的嘴里生生的挤出了两个字,“可恶!”因为,不光是沈韩说的图中的兵马分布的位置变动了,关键是自己刚刚深深捏住的图的一角,居然还有未干的墨迹! 他早该想到的,秦漫修琴棋书画样样俱全,要模仿一张兵马分布图来并非难事。难在,他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模仿了出来,还及时的按照约定时间赶到了观音山。看来,沈韩当初用天蚕丝衣控制住他并非无稽之举,他的轻功已不容忽视了。那么他刚才爬山上来还气喘吁吁……唯一的解释就是想要麻痹他,好一举偷袭成功了。可惜,跟他周可玩这种小孩子的把戏,真是太嫩了! “真的图在哪里?”走到山崖边的周可,眼睛似要喷出火来一般。 “哈哈!你觉得凭刚才你对我们命运的判定,我会告诉你实话吗?”此时的漫修笑得格外明朗,整个观音山,似都回荡着他的笑声。离此不远处,杜雪儿、林雨清、肖飞等人不禁脚步一滞,他,就在那里了。 “哈哈,不说实话?好大的一个威胁啊!可你以为,我会怕这个威胁吗?” “哈哈!你怕?我可没说你会怕什么威胁。不过,我也可以照样告诉你,我也不怕。啊!都这个时辰了!宫宴,马上就该开始了吧!” 周可再次审视眼前这个被束缚的人,这是在提醒他,皇帝就要对他动手了吗? “是啊,宫宴马上就要该开始了,想必应该很热闹吧。叶家不会拿出那些证据来说话的,他们怕自找麻烦。幸好叶子廉聪明啊,不过,我给他准备的数百张字帖都派不上用场了,可惜,着实可惜。” 漫修不是笨人,他听得出这计中计确实是周可设的,甚至都给叶子廉准备好了什么字帖,估计,那所谓的通敌证据上的字,跟叶子廉的字体应该是完全一致的吧!幸好!真是太幸运了!万一当众捅出来,叶家可是浑身有嘴也说不清了。 “你手下这么点儿兵,能敌得过宋朝的军队?” “你这话有两点需要更正。首先,供我驱使的不是这么点儿兵,而是超出你想象的很多。其次,你也进过宋朝的军营,该知道里面的情况。一个国家,崇文抑武,养了一群只会勾心斗角、视财如命,却满口仁义道德、清正廉洁的怪物!打仗?靠那些文弱的一阵风就能吹倒的书生?还是那些还没开打就吓得尿裤子的大臣?开销大?哪里真用于军队的建设,还不都被那些所谓的臣子们用来行贿,交际,给挥霍了个光?人才?一个军队里能出几个人才?多不都是些老弱病残,滥竽充数之辈?宋朝的军队?若真有足够大的力量能御敌于千里之外的话,就不至于四面受敌,处处夹着尾巴过活了!我就不同!我会精心的培养我的士兵,我会将他们调教成最精良的状态,出则占疆夺土,入则保家护国。在我有生之年,我要开疆扩土,我要再复当年始皇之兴,天下一统!” 漫修看到,周可在说这番话时是激情昂扬的,甚至,本来嗜血的眼睛现在更显得张狂。仿佛地狱中走出的魔鬼,要之手主宰世界一般。是,不得不承认,周可说的,的确有部分是事实,宋朝的军队,甚至朝廷是该整顿一下的。偏隅世界一角的宋,也的确是由于种种原因,常年腹背受敌。宋朝的皇帝以仁治天下,而周可,他的大志恰是要把仁治变成武治,信奉马背上才能得天下的道理。 “这就是你的愿望?为了这,你不惜一切代价的往上爬,包括,杀死一手提拔起你的恩人?” “哈哈!你是在说秦威吧?我不得不说,他是个人才,在战场上,他有异于常人的判断力,保家卫国,驰骋沙场,是个好男儿!可惜,他太迂腐了,他不懂得为自己争夺话语权,干了一辈子,还只是停留在一个小小的副行营上,连指挥手下的兵将都要受一个完全不懂军事的正行营的管束!这是件多么可笑的事!” “所以,你就杀了他?通过那个副行营的位置再一步步往上爬,争取到你所谓的话语权,是吗?你说你不同,可在我看来,你与你口中所说的那些勾心斗角、视财如命,却满口仁义道德、清正廉洁的怪物有什么区别?一样的卑鄙,无耻,为了自己的私欲不择手段……”漫修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啪的一声,他的一半脸便肿胀了起来。火辣辣的,可漫修却丝毫没觉得疼,只是笑了笑,道,“怎么?说中了?心虚了?人往往为了掩饰自己的弱点才会假装强大,你也知道你的卑鄙会给自己留下千古骂名吗?可惜,我告诉你,你连千古骂名都留不下的,历史的书卷上只会记载这是个百姓安居乐业的盛世,赵氏的王朝连延不绝,没有人会记得周可是谁的,就像,没有人会记得孤独的死在一个路边角落里的野狗是谁的一样!” 漫修的话说出来,连旁边束缚着他的士兵都惊呆了。从来没有人敢对周可如此说话的,更何况他,一个周府曾经的奴隶! 第174节 漫修也感觉的出,此时的周可恨不得将他立刻撕成碎片。然而,他却一点也不害怕慌张,因为,来时,他已经报着必死的决心了,图他是不会给周可的,但是还要来陪母亲,因此,唯一的选择就是和母亲一起死,如十五年前母亲的选择一样。临死前,把想说的说出来,虽算不得什么有用的遗言,但看到周可怒发冲冠的样子,还是很出气的。皇上,会很快就处理好这个叛逆之人的吧?他,在阴间等着。 第二百九十四章 正面交锋(中) “野狗?哈,哈哈!秦漫修,你保证你不会为自己所说的后悔吗?”出乎意料的,周可没有再如之前的暴躁,而是又恢复了往日的儒雅平静。说实话,漫修更怕他现在的样子,因为,这时候的他才是最暴戾的。 “呸!” “哈哈,好!很好!本来不想在你们身上浪费太多时间的,不过,游戏既然才刚刚拉开序幕,这么早的结束也怪没意思。我就陪你们玩会儿。来人那。” “在!将军什么吩咐?”一个士兵走上前来,恭恭敬敬的问道。 “咱们兄弟马上就要面临一场硬仗了,临行前也没给兄弟们犒劳犒劳,开开荤。本想等一举夺下皇宫,再让兄弟们快活快活的,现在看来,这件事情可以提前了。”看着周可那深不可测的眼神,漫修突然下意识的感觉到不好。可是,还没等他想好对策,就听周可继续吩咐道,“出兵打仗不仅得有粮草,有兵器,还得有红帐吧?这儿有现成的两个,传下话去,喜欢男人的就来找他,喜欢女人的就来找她!”周可拿手指指了指漫修和孟灵,有些得意的说道。 “周可!你混蛋!你不得好死!”看着对面的士兵先动手撕扯母亲的衣服,漫修发了疯的喊道。 “骂,继续骂。不过看来你的记性确实也不太好,我刚刚明明说过的,我手下的兵比你想象的要多很多的。被这么多人一起……啊……享受,应该,是件很美好的事情吧?只是,不要叫得太疯狂啊,最后没了力气,岂不是也要和你母亲一样,成了哑巴?我还指望你能早早的回心转意,告诉我兵马分布图的所在呢。我保证,只要你肯说实话,在我拿到图的瞬间,就不会再让他们动你们一根汗毛,如何?” “周可!我诅咒你尸首无存,诅咒你灵魂无依,诅咒你,永世陷落十八层地狱,历经千百万的酷刑加身!” “呵呵,看来,还是没有学乖啊!既如此,动手吧!”周可不再理会这里的事情,转身从山崖边就往下走。 “不要,不要!”手被反绑着,内伤即使痊愈,他都没有能力摆脱这困境,更何况,急火攻心,再加上一夜强行的轻功急步,上山来时他已经感觉到呼吸不畅,血流不通了。他受些辱倒也没什么,要没有意识的母亲跟他一起受辱,这简直是比要了他的命还来的难受。 “住手!住手!你赢了!我说!” 随着周可轻轻的摆了一个手势,近似疯狂的士兵骤然停下了手中猥琐的动作。 “想清楚再说哦,我,不喜欢被别人骗的,尤其,还骗两次。” 漫修强行用肩膀撑起了身子,狠狠的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大脑中快速的旋转着,应该怎么跟周可说这话。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太集中了,以致于谁都没有发现孟灵原本懵懂无神的眼睛中居然闪过一丝光亮。 “秦漫修,你不能告诉他!”就在此时,一个声音阻止了他。是杜雪儿!漫修看去时,与雪儿同来的还有姨父,袁叔叔,林雨清,肖飞,以及孟叔叔和风熙梦。看到了他们,漫修不由的燃起了一阵希望,或许,可能,今天不用死,甚至,可以看着周可去死。 “哦?是你们?”周可略带轻蔑的说道。 “周可,今日就是你的死期,我一定取了你的人头,献到我秦三哥的坟前,以慰他在天之灵!”袁非愤慨的说道。 “原来是你啊,袁非!手下败将,还敢来此逞匹夫之勇?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哦,还有孟兴啊!差点没认出来,什么时候成独臂大侠了啊?怎么,觉得当独臂侠不够个性,还想让我把你另一只胳膊也砍了,当无臂侠吗?哈哈!” 周可正笑着,却不知哪里飞来的一块儿石子,周可迅速的一闪,却仍被石子的强势顺风划破了嘴角一边。周可轻轻用手一碰,知道对方只是警告,可知对方实力不容小觑,当即也不敢再造次了。 “原来堂堂二品马帅也不过如此,早知,就不费这许多心思扔石块儿了,而是,杀!”风熙梦两眼已露杀气,敢说他的梦郎,纯是活腻了。 “杀我?好啊!我手下五十万兵马,我看你们武功再高,能杀得了几个!” “哈哈!当心牛皮吹破了。五十万兵马?你是连西夏和辽的帮凶都算上了吗?不过可惜,告诉你个坏消息,西夏的李王爷现在正在参加宫宴,而且亲口对万岁说,他明日便回西夏,准备隐居,从此不过问朝廷事。至于辽嘛?皇上也早已派人过去,答应与他们互通有无,开放商埠,而条件,则是让与马海庆有关系的那个萧什么密的提供证据,至于他们对宋的觊觎,皇上答应不再追究。所以总的来说就是,你,已经成孤家寡人了!” “什么?不可能!你在骗我!”风熙梦的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周可自然是一时断不清的,可是,若说全假,为何,对方竟对自己的关系信息掌握的如此精准呢? “呵呵,真是可笑,我又不是搞政治的人,若是在说假话,又怎么会知道你们跟什么人来往,甚至,连他们的名字都知道呢?”风熙梦风轻云淡的说道。“哦,还有,这观音山巴掌大点地方,五十万大军,你让他们都藏进石头缝里埋伏的吗?哈哈!” 风熙梦的几句话差点没把周可的脸给气绿了。可是,他到底是展现了些大将的风范,当即,只是微微一笑,道,“你们不要得意得太早,不到最后,谁都不会知道鹿死谁手的。例如,现在你们就会先亲眼看到,我是如何杀死他的。”说着,周可便一把揪起地上已经比较狼狈的秦漫修。 架在脖子上的刀,好凉啊! “喂!你放开他!”雪儿一见此情景,立刻着急了起来。可是,这却恰恰更中了周可的下怀,不是来救人的吗?那就让这个人再当我一把棋子吧。 “放开他也可以。你们知道我要什么。我不吝啬,给你们半个时辰的时间,给我拿来真正的兵马分布图,否则,你们就好好的欣赏一次他是怎么死的吧。” 不容拒绝的条件。林雨清当即说,“好,我答应你。可是,你必须履行承诺,在这之前不能伤害他!” “可以!我周可向来一言九鼎。只是,去拿图的人不是你,而是,她!”周可指到了杜雪儿身上。这里面,只有她看起来不会有什么小动作,有的话他也能立刻应付的来。 “雪儿,别信他!他说话从来没算过数过,还满嘴谎言,你别去拿图,跟他们一起回去。不要再来了!”漫修刚说完,就试着胸部一阵疼痛,可恶,居然用刀背这么狠的打他。内脏,好似疼痛的要炸裂开一般呢! “好!希望你说话算话!”雪儿说着,转身就要飞身下山。 “记住,一刻钟啊!多一点我都不等!还有,你要想利用这段时间去搬救兵的话,我也保证,秦漫修会像他的父亲一样,死得很惨!” 这话一出,漫修差点没想上去咬死周可。可是,周可手劲一使,漫修就觉自己的右手手骨处发出了断裂的声音,好狠! 离他们较远的雪儿没能看到周可在背后的这个小动作,只恨恨的一跺脚,下得山去。 “看紧他们!”周可小声吩咐旁边的沈韩一句,手中威胁漫修的刀也顺手递与了沈韩。他是统帅,总不能这么降低了身份,去威胁一个奴隶成事吧? 就在此时,孟灵的眼睛又是一眨,若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她的眼中含泪,可惜,所有人的目光又都集中到了刚来的几个入侵者身上,谁会注意一个痴傻了十几年的女子呢? 漫修,秦漫修!这个名字她不会记错,一辈子都不会记错的。可是,为何记忆像断了节一样呢?明明是亲眼看到漫修滚落悬崖的,明明是……不,他肯定是漫修,孟灵的眼睛定格在了漫修腰间挂着的一个桃花荷包上,那是她亲手缝制的,绝对不会记错。他是漫修,当年七岁的孩子现在已经长这么高了。真是岁月无情,在她迷蒙之时,到底流失了多少个春夏秋冬啊! 还是随老爷夫人,如儿时那般俊美吗?孟灵突然有些急切的想看看漫修现在的样子,可惜,她能看到的,只是漫修的背影,以及,那刚才被周可弄断了的手。 周可,那个化成灰她都会记得的凶手,他现在居然又在威胁他们母子,还是同样,在山崖旁。 “我奉劝你一句,适时收手吧。朝廷已然知道你的叛逆之举,也知晓了你在观音山举兵,你逃不出去的。” 是姨老爷!孟灵远远的望着林义,打转的眼泪差点没掉出来。老爷夫人在天有灵,保佑她能再次见到姨老爷!小少爷终于能回家了,老爷夫人的大仇,也有望报了! “哈哈!原来是林团练!久仰久仰!不过素闻林团练早就对朝廷心灰意冷,甚至辞去官职,搬到异乡来住?一身的本领,最后却沦落到给大户人家当个教头儿的份儿,啧啧啧,未免,太大材小用了吧!恰好,我是伯乐,识千里马,今后荣登大位,一定会给林团练留一席之地的。到时,林团练不会再因什么权势而受到打压,可以尽己所能为朝廷建功立业,可是好?” 第二百九十五章 正面交锋(下) “多谢周将军抬爱,想不到像老夫这样的一个乡野村夫也能入得了将军之眼,真是老夫三生有幸!”面对周可的诱惑,林义依旧平心静气的回答着。 “哦?林团练过谦了!” “不过……将军不要忘了,老夫在担朝廷之任的同时,更要担家庭之任。” “这好说,虽然令公子之前处处与我作对,不过,本将军不是那种小肚鸡肠之人,一定,也会给他安排个好归宿的,林团练这回可是放心了?” “老夫的家人很多,当时辞官搬家也正是为了家人能有一个平定安全的生活。” “哈哈,想不到林团练还是个这么幽默的人,只要林团练站到本将军这边,要荣华,要富贵,还不是本将军的一句话?” “老夫年事已高,不敢贪求什么荣华富贵,只求平安即可。将军既看得起老夫,实在是老夫荣幸。只是,将军可是能承诺的起,保我家人性命,让他们都平安过活?” “哈哈,这有何难?” “将军可是一言九鼎?”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好!那咱们就一言为定。条件,是让我的家人先安全出城!” “怎么,林团练还怕本将军输了,牵连你的家人不成?亦或是,怕本将军出尔反尔,过河拆桥?” “都不是,也都是。将军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那,恐怕就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好。本将军答应便是。来人那,去,安排林团练的家人出城!” “等等!” “林团练,有时候有要求是件好事,但要求太多,未免就贪了。” “老夫一点也没贪。将军承诺的可是送我家人安全出城?” “是,那又如何?” “那就请将军信守承诺,放漫修和孟灵一同前去。” “什么?”周可猛然间醒悟,有种自己被人当猴子耍了的感觉。 “周将军可能最近忙,没有查清事实,漫修本不姓秦,而是姓苏,正是内人亲妹之子。这,难道不算我的家人吗?论起来,他还喊我句姨父呢!” 一时间,周可的脸阴霾至极,猛回头瞪了沈韩一眼,沈韩却仍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确实,他不知道,叶子廉拥有铁证的事情只对西夏的王爷讲了,而西夏的王爷又没有说出这个事实来。以致于他知道的,还是西夏的王爷因为秦漫修救助自己有功,才派他去叶府办事的呢。 “林团练,你要他?可以!我要的东西一到手,你随时可以把他带走。” “你要的东西在这儿!”杜雪儿还真准时,骑马来回,居然也按时拿回了兵马分布图,看来,秦漫修对她还是很重要的嘛! “是真的?” “你看好了!这上面可清清楚楚的写着宋各地兵马分布图!愿不愿拿随你!” “不能给他!”孟灵一听兵马分布图这几个字,就像疯了一样冲了出来。以致在她身边看守的几个士兵一时间都愣住了,谁会想到,一个痴傻的女人居然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举动。 “娘……”漫修侧脸看了过去,眼前的女子依旧如十五年前那样勇敢,坚强。是兴奋的泪水吗?一时间,漫修一点都不觉得断裂的手骨有多痛,也不顾自己被人束缚着的被动局面,硬是不顾形象的,像个小孩子似的任眼泪肆意纵横着。 “漫修,漫修!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真像啊,这眼睛,鼻子,嘴,俨然就是跟夫人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夫人在天有灵,见到一定会高兴的哭个一塌糊涂的。”孟灵刚刚听到了林义的话,知道林义已认回漫修,她和秦威当时找了几年都不得结果的事情,由于上天因缘的安排,还是完成了,虽然她不知道这里面到底经历了多少的曲折,可是,内疚不安的心总算平静了一些。然而,在亲眼看到长大的漫修时,眼中的泪却再也忍不住了。 “娘……” “漫修对不起,娘,哦,不,是灵儿造次了,灵儿居然让苏家的少爷管一个丫头叫娘,灵儿罪该万死!” “娘!您不要这么说!在我心中,您永远都是最美丽,最善良,最勇敢的娘。” “呵呵,夫人听了该嫉妒了。手,疼吗?”即使漫修现在被沈韩束缚着,孟灵还是想看看漫修折断的右手,毕竟是她一手养大的孩子,心疼啊。 “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将她拉开!”沈韩冷冷的扔下了一句,声音不高,却足以让负责看守孟灵的士兵胆战心寒了。 “不,你们不能伤害她!”漫修想挣扎,却再次被沈韩弄痛了手骨上的伤,且强行与母亲分离开了。 “好感人的母子……哦,不对,现在得说主仆情了。”周可哼笑了一下,头回向了杜雪儿,“杜小姐,现在麻烦你把图交过来吧?就你,一个人!” “别过来,他现在疯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漫修十分挂念雪儿的安危,这让雪儿感动万分。当下,微微的一笑,深吸一口气,大踏步的往山上周可这边走来。 “不要!那是秦大哥用命换来的,不能给他!不能!”孟灵看着雪儿要把图给周可,连哭带喊的叫着。 “你别过来,回去,赶快走!”漫修也喊着,毕竟,还有段距离的,雪儿这时回去,有那么多的高手保着她,还是可以平安的。可一旦到了周可的包围圈内,可就是砧板上的鱼了。 如果能的话,雪儿也不想把兵马分布图给出去的,可是,这关系到漫修的命啊!走了一半,雪儿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该怎么办才好呢? 见到雪儿止步,周可的脸一沉,“你可想清楚,是图重要,还是人重要!” “杜雪儿,你回去,你再敢往前走一步,我就死在你面前!”漫修无法了,只能以死相要。 可是,下一个瞬间,他就被沈韩点了穴,不能说话,也不能动了。 周可撇了一眼沈韩,早该如此的。 第175节 可是,此时意外却发生了。孟灵狠狠的咬了一口身边的守兵,并夺下了他的刀,举着刀冲向了周可。 漫修突然感觉自己的眼睛中流的不是刚才的泪了,而是血。孟灵根本就没有机会近周可的身的,就在她举刀砍过去的时候,她的后背处被利索的砍了一刀,鲜红的血印渗出,映红了漫修的双眼。孟灵回头对漫修微微一笑,举刀的手却没停下的想继续再砍向周可,可前胸处又添了一刀。身子晃了晃,却又向前走了两三步,可最后周可迅速的一刀,在她瘦弱的脖颈处绽开了妖艳的花朵…… 漫修突然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被冻结住了。自母亲冲过去,到倒下,前后不过瞬间的事情,却让他觉得过了整整几个世纪,眼泪,出乎意料的没有流出。也没有什么悲鸣,不仅是他被点了哑穴的事情,即使能说话,估计漫修也一个字说不出来的。压抑,就感觉无形的压抑感笼罩了他的全身,他,到底是没有保护好母亲。虽然决定和母亲一起死,可他没想先送走母亲的。也没有想到,会以这种形式送走母亲的。 与周可嫌恶的眼神不同的是,漫修看到母亲倒下时是眼中带笑的,同时,那笑中又有些悲凉、惋惜与自责,是想到父亲了吗?袁叔叔说母亲原就打算把自己交与林家后便跟随父亲漂泊的,现在,算是完成心愿了吗?惋惜什么,又自责什么?没有亲手杀死周可给父亲报仇?还是刚恢复了记忆,却不能与儿子再共享天伦之乐? 不只漫修,连雪儿等人也被这一变故震惊住了。 “三嫂!”袁非悲从心中来,提起兵器便飞身上山,其他几人也紧随其后。 这虽不在周可的计算范围之内,倒也在他的预料之中,当下,便一摆手,山中的士兵一涌而出,势要将这些准备救人的人杀个尸骨无存。 可是,还有件他没有预料到的事。正当他嫌恶的让人把孟灵的尸首抬走丢下山时,一个黑影出现,直取他的心脏而来。 周可一个措手不及,竟被对方伤了手腕。沈韩一见有人偷袭,当即也不顾秦漫修,一个跃身与对方对上了招。那个人,如沈韩一样,招招夺命。 漫修认得出来,他,就是儿时要取他性命的,杀手朱四。可是,眼下的他似乎在见到孟灵尸首的那一刻近乎了疯狂,杀手的本性显露无疑,可谁都知道,这次杀戮,他是没有报酬的。 雪儿见沈韩离开漫修身旁,赶忙挑了个时机过去为漫修解穴。因她身上有周可十分想要的兵马分布图,所以,没有人敢真的与她动手,刀剑无眼,杀了她不要紧,要是毁了兵马分布图,可是几百个脑袋也换不回来的。 于是,雪儿轻松的为漫修解开了穴道。漫修一改刚才的木讷,迅速的用能动的左手捡起地上一个尸首旁的军刀,又把雪儿手中的图一夺,对不远处已浑身血迹的林雨清说句,“照顾好她!”便不顾一切的冲了出去。 本来,周可正要过来找他的,正好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 揭穿把戏 “喂!”雪儿再想叫住漫修,却是不可能的了。一个晃神,身前却不知何时多了把军刀,雪儿忙去应对,可身后随即又紧接上一个杀神。 直到昨夜为止,这些士兵还是保卫大宋的中坚力量,可现在,却变成了完完全全的敌人。这很让雪儿接受不了。可更接受不了的是,她的脑中竟不断浮现出刚刚看到漫修右手的一瞬间,拿刀抢图他都用的左手,而一向灵巧的右手显然一直处于半耷拉的状态,是断了吧?看他甚至还有些发抖的样子吧,疼,他都不知道了吧…… 突然,眼前一黑,若不是林雨清奋力将合攻雪儿的叛逆士兵杀死,将雪儿暂时带离开了合围圈的危险境地,因为刚才的一失神,雪儿恐怕也会搭上自己的性命吧。 “想什么呢?这个时候!”显然,为刚才的惊险一幕,林雨清还在为雪儿担着些后怕。 “林哥哥,你说,他会没事吧?”不知何时,雪儿的眼中充溢着泪水,林雨清当然知道,她担心的是谁。 “先保护好自己,也是,对他负责!” 雪儿顶着满脸的泪水,抬头望了望林雨清,是,他说的是,只有保护好自己,才能有机会帮他,即使没法过去帮他,至少,他们活着,就不会再伤害到他,孟伯母的死已经深深打击到漫修了,他,再也承受不起多少死亡了。 “驾!”突然,山下传来阵阵的马蹄声,雪儿和雨清看去时,见是叶明心带领官军前来剿杀叛逆了。胜算又多了一点。 “各位兄弟,我知道,你们都是我马军的好战士,今日因为受了周可那厮的胁迫和诱惑,才置身于叛逆之地。当今万岁大仁之心,发下谕旨,只要有悔改之心,放下武器投降,亦或反戈帮助朝廷官军的,朝廷一律不追究其叛逆从属的责任!你们,仍是我马军的战士,仍是我大宋的子民!”叶明心来后没有看到周可,却利用了这个没有周可的时机对参加叛逆的士兵用了些诱心术。对于不想叛逆,丢失已经得到的士兵来说,这可是个极其有诱惑力的条件。 “但是,如若誓死抵抗,那结果也只有一个,就是要为自己的叛逆行为付出死的代价!不仅是一个人的死亡,还是整个家族的耻辱!”这,算是恩威并施吧。可不得不承认,恩威并施是十分有作用的,很多原先周可这边的士兵纷纷蠢蠢欲动的要投奔到叶明心那边去,不战自胜,这应该是很多带兵打仗的将领梦寐以求的境界吧。 可这些,目前都不是雪儿所关心的了,她现在,就只想好好地为漫修保护好自己,好好的真心祈祷,他能活着。 在山的背面,周可第一次亲眼见识了秦漫修的轻功。可出乎意料的,对方从人群中冲出却并非为了找他,而是冲向了他的左后方。他要干什么呢?周可突然一愣,可等想阻止的时候却已来不及了。 周可抢到漫修刚才到达的地方时,漫修比他身形快了一步,及时地闪开了。地上留下的,只有几具士兵的尸首。而当周可看到那些尸首时,却是非常难过,因为,那些士兵是负责看管炸药的。 此刻,漫修正手拿一捆炸药,几乎有些费力的用嘴和左手一起将其缠绕在兵马分布图上。他挑的地方,旁边正是个烧着艳红火焰的火盆。 “我以为,你不会杀人。”周可饶有兴致的看看秦漫修,缓缓说道。 “我也以为,天使会打败恶魔。” “还有满手沾满鲜血的天使?” “哦,忘了加个‘曾经’,现在,觉得用恶魔打败恶魔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你觉得,你有机会赢我?” “没有机会,那就一起下地狱!即使我打不过你,别忘了,那里还有我的父亲,他等了你整整十五年,估计见到你会非常高兴的。” “是我听错了,还是林团练在骗我?你,不是姓苏吗?” “呵呵,周可,真不知你是大智若愚,还是就是蠢到极点。现在,我姓什么还重要吗?我怎么觉得,你该为自己的生命多考虑考虑呢?” “就凭你?还是,凭你们几个?”周可强压住了内心的那团火焰,轻蔑的一撇嘴巴,说道。 “给我冲!”就在这时,山下传来了一个冲锋的号令,秦漫修听后笑了,而周可的脸却是变了又变。那声音,不是叶明心又是谁?他此刻来…… “怎么?正在为任莫慈没有伪装好你,在宫宴上被揪出了现形,让你的计划无法顺利进行而懊悔吗?” “你怎么会知道?” “哈哈!你说自己的兵马很多很多,超出我的想象。可依我看最多也不过二十万。所谓的五十万兵马,不是把辽和西夏的援兵也算计在内了,便是你夸大其词。怎么,也想学学曹操吗?你怎么不干脆学彻底点儿,也号称百万大军呢?可是,号称又能怎么样呢?赤壁之战不照样输得彻底?你一个二品马帅,统管的马军不过二十万左右,其中还有叶明心的一半儿,你根本没有调动权。就算你有本事再拉拢各个势力,这次举事的最多也就不超过二十万吧。这,恐怕还是我多说了。” 周可的眼中掠过一丝杀意。 “皇上一心想借机拿你,而你也知道,你蒙骗叶子奇搜集到的通敌证据只是皇上拿你的众多理由中的一个罢了。即使能托叶家下水,你也脱不了干系。所以,今日的宫宴你只要去,便会被擒,而不去,就是叛逆。进退两难之际,最好的办法就是易容,让别人代替你去,而这个人,必须是你的亲信,对你十分了解不说,还要有你周可的气质。只有这样,才不至于被人立刻揭穿。而这个人选,最好莫过于任莫慈了。” 看着周可愤恨的手指都有些抖动,漫修笑得更加厉害了。 “只可惜,你没想到,任莫慈这么快就被揭穿了。你期待的那一幕让皇上抓了周可,而周可又带兵攻打入皇宫的好戏没法儿上演了。” “你……不可能知道!” “哦,不好意思,我忘说了吗?昨夜赶来这里时,我先去了趟周府。因为你和你的手下都在这里,所以借你的书房来模拟一张假图是再好不过的了。可没想到,我出来时,居然又让我碰到一个周可。而且,还意外的听到他说‘夫人小姐多保重’,敢问,堂堂的二品马帅,有管自己的女儿叫小姐的吗?” “就凭这,你就判定那不是我?” “当然不止这个。不知周将军本人是否也对自己的这次叛逆之举没什么信心,亦或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反正昨夜里周府的周将军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让手下人安全护送夫人和小姐出城的。而之后,自己则乘坐了轿子。” “这有什么?凡事做好最坏的打算,更何况还是冒险的事,提前安排好妻儿不是人之常情吗?” “我没有说安排妻儿有什么奇怪的。只是,周将军明明约我见面的地方是观音山,而昨夜里乘轿的那位周将军前去的方向,却绝不是观音山,如果没猜错,去皇宫倒是走那个方向的。我是在周将军出发后立刻便离开的,试问,一个没有前往观音山的乘坐轿子的周将军,竟会比我这个用轻功一路跑来的秦漫修还走得快?而且,竟似在观音山等候我多时的样子,换做你,你会怎么想呢?” “你!好!” “周将军的夸奖,还是收起来为好!我听着,恶心!” 漫修可以感觉到,周可眼中的杀意已经滔天了。而因为他手中绑有炸药的兵马分布图就悬在火盆上方,只要他轻轻一松手,便会来个同归于尽,周可,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而此时,漫修看到沈韩也往这边赶过来,看他走路一瘸一拐的样子,显然,是腿部受了伤。看来,朱四是输了,代价是赔上了性命,也算,为了母亲。 可是,沈韩并没有如他预期的到达,来帮周可。因为,他的一前一后又缠上了两个人,正是前任龙王风熙梦,和单臂独挑红缨枪的孟兴。 “沈韩,好久不见了!”孟兴将红缨枪一竖,轻松的说道。 “哼,手下败将,还敢言勇!” “哦?我会败在你手上?”孟兴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显然,他不仅是不记得了,而且,是完全不相信。 “当年,也不知是谁如丧家犬一般被追得四处流窜,只可惜,这只野狗比我想象的要命大的多。” “野狗?那不是你家主人的独有称呼吗?哈,那野狗爪下的走狗又该叫什么呢?野畜生狗?野爪狗?”原来,孟兴和风熙梦早就到达了观音山,一直窥视着机会想救漫修和孟灵,可是,周可到底是兵家出身,防守严密,他们根本就无法顺利进行偷袭,只得停在半山腰躲着,等待机会。谁知,却意外听到了漫修骂周可为野狗的话,顿觉畅快人心。后来,又见林义等人也来,商议之下,才一起现身,为救漫修争取时间。现在,能用野狗这个词再讽刺周可和沈韩,更觉神清气爽,大快人心。 “废话少说,拿命来吧!”说着,沈韩便做出了准备战斗的姿势。 第二百九十七章 大难不死 而就在此时,一旁的风熙梦发出了迷人的呵呵笑声,“一只瘸了腿的野爪狗,却妄想赢我们两个,梦郎,你说,我们让他怎么个死法好呢?” 从来没有人敢如此大言不惭的蔑视他!都怪刚才那个偷袭者,若不是杀他时放松了警惕,怎么会被对方再用刀伤了腿?虽然不是重伤,但高手对决时,即使一点点伤,也能影响他的发挥,甚至送命的!想着,沈韩真想回头再砍上朱四几十刀,让他变成一堆肉酱才甘心! “区区女流,也敢如此大言不惭!你还是担心你自己的命何时被我取来吧!” “呵呵!”风熙梦再次发出铃铛式的迷人笑声。“哦?那我倒要见识见识了,不过,活这么大,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历任陆上龙宫的龙王会先死于别人手上的先例。” “什么?你……你是龙王?” “确切的说,是上任的龙王。” 沈韩本如僵尸的脸此时一变再变,他素闻陆上龙宫的规矩,更知龙王的狠毒。而且,只要是陆上龙宫盯上的人,没有一个能活过半月。这个女人,眼前这个风华正茂,美若天仙的女人,竟是上任龙王! “别一副不信任的模样!怎么?还要我给你验证一下,让陆上龙宫的人现在都来杀你吗?”风熙梦一改刚才的绝代笑容,满眼露出的,全是狠戾的杀气。 沈韩一眯眼睛,仔细的判断了一下他的处境,“好,能杀了陆上龙宫的龙王,我沈韩也死而无憾了!” 说罢,三人同时动手。由于三人身形都极为敏捷,刀光枪影交错间,甚至让看客产生了种莫名的贪念,想让这种特殊的美轮美奂能继续下去。 话说这边三人战得正酣,漫修却与周可已僵持了有一段时间了。周可不想再为这可恶的奴隶,还有那始终没得到手的兵马分布图耽误自己宝贵的时间了,毕竟,他深知,叶明心也是个深谙兵法的好将领,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此刻,对方带领着以“剿灭叛逆”为由的“正义之师”来攻打他,从道义上他便输了一筹。而他最得力的三名帮手,先生死了,任莫慈被擒,而沈韩,正在被孟兴和风熙梦纠缠着脱不开身,他再不力挽狂澜,恐怕就真的要大势已去了。虽然没得到图,很是不甘…… 正当周可准备以大局为重,暂时忽略秦漫修时,却突然看到了秦漫修身后不远处的一个身影,当即一挑眉,转身轻功离地。 对于周可的离开,漫修不是没有预料,毕竟,自己只是个小角色,虽然手上有兵马分布图,可是,这图上现在可是有炸药,周可犯不上为了他,为了一张图,与他同归于尽。所以,他虽做好了死的准备,却也有信心,周可不会轻易行动的。 现在周可离开了,确定他不会再回来时,漫修长舒了一口气。右手的手骨撕裂的痛,体内的内伤似更加的严重,可能,刚才为了抢先一步夺得炸药,用尽了最后一份力吧。漫修悬在火盆上的左手渐渐的撤了回来,无力的垂在自己的体侧,母亲死时的场景再次毫无征兆的映入脑海,那笑,似也是对着他的,看见他长大,母亲应该是很高兴的吧。母亲就是这样,到死,都是在想着别人…… 正当漫修走神时,突然,身后来了一股强大的力量,不用说回手了,连躲避的机会都没有。就这样,硬生生的,被对方偷袭成功了。 侧躺在地上的漫修再也没有一丝力量反抗了,血,顺着他的嘴角便流了出来,可是,他却连抬起左手去擦擦的力气都没有了。 眼睁睁的看着对方从自己手中将捆着炸药的兵马分布图拿走,带着一声轻轻的冷笑。 漫修对眼前的这个人是没有印象的,是个女子,却是一身干练的武装。脸庞,长得还算标致,可是,那表情,却似在哪里见到过一般,啊,沈韩,她的表情好似沈韩,好是僵硬、冷血、无情。 “你是谁?”想爬起身来,可都是无用的做功,好半天,漫修才吃力的问出了这么一句。可得到的回答却是对方在确认那是真正的兵马分布图无疑后,拿着剑指了指他的心脏,随后剑尖上移,停放在了他的脖颈处。看来,杀他是一定的,还可能选择的是让他身首异处的死法。 对方好似无意回答漫修的问题,看来,是想让他死也死得不明不白了。漫修自嘲的一笑,无所谓了,知道对方是谁又能如何?难道还真有鬼魂报仇一说不成? 可惜的是,对方由于太过轻松的成功,也忘记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正要举剑砍下的女子,突然定住了身子。漫修紧闭的双眼,等了许久,也不见对方有反应,才缓缓的睁了开来,可看到的,却是女子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手中的剑似还握着,可却似没有了半点生机。尤其是她的脸,蜡黄,如同死人的一般。 突然间,一个身影闪了过来。漫修正准备慨叹一下自己是不是太过幸运了,还有人争着要杀他时,定睛一看,来人却是袁非。漫修一见是他,当即有些吃力的露出了笑容。 只见袁非轻轻的用手指一推,之前的那女子把硬邦邦的伏在了地上,这时漫修才看清,女子的身后居然有三把飞镖,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袁叔叔情急之下射出救他的。 “袁叔叔……咳咳……” “让你好好学功夫,就是不听。连身后有人伏击都听不出来吗?”漫修知道,袁叔叔虽然口中全是责怪的言语,可心中比谁都心疼他。只不过,是另一种表达的方式罢了。 “她是谁?从没见过,但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漫修指着地上那女子的尸体说道。 “你见过的。她叫紫凤,是叶家的一个丫头。确切的说,她真实的身份是周可安排在叶家的一个细作,在叶府整整呆了十年。就是她,把叶家的地形图漏给了周可,差点害死叶子廉性命的,也是她,把三嫂绑到这里来的。” 看着地上僵硬了的尸体,漫修再也没有做声。十年,一个女子的青春年华,竟是这样度过的。 第176节 “好疼……” “哪里疼?”袁非紧张的蹲下身来仔细查看漫修的伤势,看后,更加心中不忍了。由于刚才那女子的偷袭,漫修本来就重的内伤现在更加雪上加霜,再加上右手手骨粉碎性的断裂,这个孩子现在承受的剧痛常人难以想象。可为何,为何他的脸上还一如既往的挂着笑容呢? “走!袁叔叔,背你回去!”袁非转过身来,背起了漫修。之所以没有选择抱的原因,恐怕是怕这个孩子看到自己眼中的泪水吧。 “不!娘,不可以丢下她……” “你先安心养伤,三嫂的事情,我自会处理。”袁非没有理会漫修的拒绝,而是强行带他离开了此地。而后来,漫修确实也没在执拗,因为,他彻底晕厥过去了。 再睁开眼睛时,漫修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非常舒适的床上,满屋的药香让他想起了一个人。正想着,他便看到了对方的脸,是雨薇,是她。 “醒了?”雨薇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恩……咳咳……” “还咳嗽,一会儿得再给你放些止咳的药了。” “他们呢?咳……”漫修想在说更多,可在他说完那个恩字之后,他便发现,可能是气血不畅的事情,他现在说话还是十分费力的。但是,想问的还是要问,只是,挑了些简单的语言来说。 “你是想问观音山的战况吧?已经结束了。叶大人打赢了,周可的手下溃不成军。如当时的约定,投降和倒戈的士兵,皇上一律没有追究叛逆之罪,一切如旧。孟叔叔和风姨合力杀死了沈韩,袁叔叔亲手埋葬了孟伯母,跟秦伯父合葬在一起的。” 父亲的坟在哪里漫修并没有告诉过任何一个人,可是,并不代表去寻找雪儿的孙大海没有再告诉她。也是雪儿有心了! “你放心,大家都很好,没有人受伤,除了你。自你回来,雪儿就一直在这儿陪着你的,是我刚刚让肖飞强行把她带出去的,让她,也好好睡一会儿……” 漫修的心又是一紧,因为他的事,让雪儿担心坏了吧。 “他呢?” “他?”雨薇自然知道漫修要问的这个他便是周可,可是……“观音山上很多尸体,正在清理中,很是麻烦的……” “他逃走了,是不是?” 雨薇知道自己的这个表哥很是聪明,本不想让他担心,故意转着弯子的回答也瞒不了他。于是,当下只得无奈的点点头。 “你放心吧。听说叶大人已经明令搜山了,城门各处也都贴了他的海捕告示,就算他有翅膀,估计这次也在劫难逃了。”雨薇顿了顿,又像突然想起什么式的,说道,“哦,对了,那任莫慈也已经在牢中畏罪自杀了,现在,周可的左右手可都被砍掉了,他就算想翻身,也是难上加难了。” “周欣然呢?” “什么?周欣然?叶大人去周府抄家时,没有见到什么人,估计是周可提前安排他的妻女出城了吧,没关系的,叶大人已经派人去搜捕了,就凭她们母女俩,就算再加上几个高手的护卫,能掀起多大的风波?要知道,她们这次可是犯的叛逆之罪,要株连九族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们逃,能逃到哪里去?” “辽。现在的契丹。” 漫修的话一出,雨薇的颜色也立刻成了严肃的正色。 第二百九十八章 爱的失仪 “契丹?你说她们有可能会去契丹?然后再求东山再起?这里去契丹有多么远,她们不过才多走了一日的路程而已,怎么可能过关?若说契丹,还不如说去西夏来的让人信服,毕竟,陕西是他们的老家,从那里走,岂不更方便一些?” “西夏,他们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了。” “哦,你说西夏我倒想起来了。今日李世绫来看过你,确切的说,你昏迷了三日,她也连着来了三日,留下了不少好药材,说是用皇上赠的礼物换来的。但她说不能等到你醒了,她来时,就是要跟随李王爷一同回西夏的,说会给你来信的。你不知道,雪儿每次见她来,就像打翻了……” “呃……好疼!”雨薇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就见漫修捂住了胸口。雨薇赶忙上前给他上前下针调理顺气。 “你的身子太弱了,一下子接受这么强的……”话说了一半,雨薇忙收住了口。 “这么强的什么?”被雨薇这一调理,顿觉气血有些通畅,而且,好似不止通畅这么简单,仿佛一股热流源源不断的从心田涌出一般,浑身都好是爽快。 “表哥,你好好休息吧,一会儿我来叫你喝药。”雨薇像要逃一般,赶忙站起了身。 “袁叔叔呢?我记得是他背我回来的。我想见他。” “哦……你先休息吧,袁叔叔,他跟孟叔叔一起出去了,不知何时才回来。” “去哪里了?” 雨薇背着身子,微微一皱眉头,都道他这个表哥脾气很是倔牛,没想到竟扭到这步田地。 “你受了重伤,若不救治,就会死。袁叔叔把他所有的内力一并都输与了你,而你的体质弱,一时间恐怕很难完全消化这些内力,除非有特殊的机遇,否则,就只有慢慢的调节。在这些内力完全溶于你体内之前,你会时常出现刚才那样气血不足的状态,那只是表象,实际上只不过是内力在你的体内行不通,积郁起来,阻塞了你的气血通畅运行罢了。我刚才给你扎的针,也是在帮助你打开那些阻塞,所以,你才会觉得畅快。” 听完雨薇的话,漫修一个字也没多说,只静静的躺回了床上。 “好好休息吧,我去给你熬药。” 雨薇出去了,关门的一瞬间,雨薇甚至听到了屋内闷闷的哭泣声,应该是蒙着被子在哭吧。不知是失去母亲的伤心,还是得知袁叔叔倾力相助后的感动,总之,自认识他起,还从没见过他如此脆弱的样子……哭吧,大声哭出来,也许会好受些吧……雨薇轻轻摇了摇头,口中发出声无声的叹息。 且说连着三个日夜都守候着漫修的雪儿终于在肖飞和雨薇的强制下去睡了一觉,梦里,却因梦到漫修再次消失,自己到处寻他也不得而生生的哭醒。吓得一旁看护她的芸萱直将她摇醒,“雪儿,雪儿,你怎么了?” “姐!”雪儿醒来就一下子扑到了芸萱的身上,放声大哭起来。 “到底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带着满脸的泪水,雪儿委屈的边哭边道,“我梦见漫修了,可是,我又找不到他了。” “呵呵,傻丫头!漫修不就在这里吗?雨薇照顾着他呢。刚雨薇过来说他醒了,但是,最好现在不要去打扰他,状态……挺不稳定。” “什么?他醒了?怎么不早叫醒我!”雪儿急急的拿起地上的鞋子就往上蹬,衣服也是草草的往手上一抓便要跑出门去。 “雪儿!” “什么话回来再说!”雪儿连头也没回就冲出了门。 背后的芸萱一阵苦笑,她的这个妹妹平素虽然确实有些不重小节,可也绝不会失仪如此,看那衣服吧,边穿边往外跑,穿得邋里邋遢不说,外衣都穿反了竟然浑然不知,头发也是,刚睡起来连梳理一下都没有就冲了出去,脸上的泪痕就更不用说了,这幅模样就去见漫修,漫修的力量,也未免太大了些吧。 “少夫人,您要的花。”就在这时,丫鬟惠儿有些委屈的捧着一篮子花递与了芸萱。 “你怎么……?”且不说篮中的花哪里是她要的什么鲜花,大多都奄奄的,有些仿佛还被踩过一般。只说这惠儿,也是一身脏兮兮的,连脸上都有几块儿泥土的印记。 “还说呢,刚才不知哪里来了个疯丫头,我刚采完花,从池塘边往这里走,她就冲了出来,撞倒了我不说,还把一篮子的花都弄了个底朝天,全掉泥里了,更可气的是,她连一声道歉的话都没说,就扬长而去了!让我知道是谁,我非不饶她!” “一篮子花儿而已,何必生气呢。正好,我看你和莲儿的衣裳也都旧了,恰想给你们置办几件新的,索性借这机会这件儿就不要了。” “少夫人真是好脾性。可话说回来,咱府上又招新的丫头了吗?刚才那个莽莽撞撞的人是谁啊?该不会是那个牧兰之吧?她不是跟着她爹走了吗?” 芸萱微微一笑,从身上取出些银子,“这去吧,再晚,衣店就该关门了。” “少夫人都没置办什么新衣裳,惠儿怎么敢当。刚才是惠儿说话过分了,还请少夫人不要责怪才是。” “呵呵,瞧你,说哪里的话。衣裳是真心给你们做的,而且,不只是你们的,再去帮老爷和两位少爷也都丈点布回来,娘昨儿个晚上就说,想给他们都做件衣裳了。快去吧。” “是。”惠儿笑着接下了银子,回去换件衣服,出门去买布料了。 芸萱打发了惠儿,看看那一篮子被践踏的花儿,摇了摇头,又是一番苦笑。本想让惠儿摘些花来,等雪儿醒后好好让她洗个澡的,这下可好,那样跑出去,还莽莽撞撞的把人和花都撞了个人仰马翻,雪儿啊,还真是没一天让她省心那。 “芸萱姐姐,你在这里啊?雪儿醒了吗?”芸萱看去时,只见雨薇端了一个药壶,正往自己这边走来。 “恩,醒了。” “这是补药,我特意多熬了些,雪儿这几天也累了,既醒了,让她也喝些吧。” “漫修也要喝的是吗?” “是啊。雪儿先喝了,剩下的就都给他。” “那一起去漫修那里吧,恐怕,他俩得一起喝药了。” 看着芸萱的样子,还有旁边那一篮子脏兮兮的残花,雨薇便明白了些什么。当即,微微一笑,点点头,同芸萱一起,过去寻漫修了。 等二人有说有笑的到达漫修房门前时,却见房门开着,里面传出了阵阵哭声。听着,倒像是雪儿的声音。 二人赶忙进了门,看到的,确实是雪儿在哭,而且,是在一个空房间里,独自流泪。 “雪儿,你怎么又哭了?”芸萱忙掏出手帕给雪儿擦拭眼泪。 “呜呜……”得到的回应仍旧只有哭声。 “表哥呢?” 雨薇不说这句还不要紧,一说雪儿哭得更凶了。 雨薇知道雪儿为何哭得如此伤心了,定是以为漫修又一次不辞而别。 “喂,你是谁啊?哪来的脏兮兮的丫头,这衣服,怎么现在还兴反着穿的吗?幸好表哥没看见你,看到了啊,保准被吓得再也不敢见你了!” 让雨薇这一说,雪儿倒立刻止住了哭声。 “你说谁啊!” “说谁?喏,你看看吧!”雨薇指了指房间里的铜盆。雪儿半信半疑的往铜盆里一瞧,自己都被吓了一跳。水里映照的这个是自己吗?太恐怖了! 幸好!幸好漫修不在! 可就当雪儿要整理时,突然,门响了。肯定是漫修回来了。雪儿到处躲,却没个可以躲藏的地儿,最后,只得藏到门后,期待进来的人不要看到她。 进门的果然是漫修。一进门,便看到芸萱和雨薇,而且,还都是奇奇怪怪的表情。漫修不禁一怔。 “表哥,你去哪里了?不是告诉你要多休息吗?怎么,连大夫的话都不听了吗?” “不放心袁叔叔,去看了看他。” “袁叔叔给你输送内力,耗费了大量的精力,现在更需要休养。再说,有孟叔叔和风姨在,他会恢复的很快的。倒是你,不要这么执拗才是。” “知道了,我错了,以后不会了。”漫修有些苍白的脸上重新挂上了一丝微笑。不知为何,他的这丝微笑却让看着的人感觉到更加心痛。 “等袁叔叔好些,你的情况也稳定些,他们会和你一起去拜祭秦伯父和孟伯母的,不要,太记挂于心上。” “我知道。我会很好的听林大夫的话的。” “呵呵,那好啊。既要听,就先把这药喝了吧。” 漫修也不关门,只进去坐下便乖乖的喝起药来。连喝了第三碗时,漫修才道声,“这满满的一罐药都是给我喝的吗?” 雪儿躲在门后自看不到漫修现在的表情,凭这无辜又可怜的话语,她又怎会想到,漫修现在甚至有些戏谑的在看向门后呢? 一旁的芸萱和雨薇暗暗发笑,这下可活该了吧,谁让她偏偏躲在门后,躲就躲吧,两只鞋子还露在外面,漫修不直点出来,她们自也不会笨到承认门后那个乱七八糟的女人与她们有什么关系。于是,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 “哦,我熬的药!肖飞不会又给我弄胡了吧,我得去看看!”雨薇可没有丝毫的意思要帮雪儿解围,只自顾的往外冲,临走,还扔下一句,“药喝完,药罐就放在这里吧,一会儿喝下一副的时候我顺便来取。”怎么听,怎么像对着门后的人说的呢。 “啊,雨薇,你等等我,我正好找肖飞也有事呢!”连姐姐也抛下她不管了!在门后的雪儿差点没气的七窍生烟,这些好姐妹啊!就不说掩护她离开这里,或者找个什么借口先骗漫修上床休息,她也好有机会逃走。这下倒好,全走了,就留下她一个人,这副模样,让她怎么见漫修?丢死人了! 第177节 第二百九十九章 天长地久 半晌,见门后还没有动静,漫修却更来了兴致,一直只坐在桌前,一动不动。 可恶,桌子正冲着门!应该怎么出去呢?先往左一踏步,出了这个门后,然后平移两步,就可以用轻功迅速闪出门去……对,那样即使漫修看到有人,也顶多只是个身影,到时只来个死不承认便是。可是,就怕往左踏步,再平移那两步时漫修正往门口看怎么办?那样可是会被看个彻彻底底的……唉…… 雪儿正计划着如何躲开漫修的注视,然后以最迅速的速度闪出门去时,突然,她藏身的门却瞬间大动,遮挡她身体的门关上了,自己则毫无遮掩的暴露在漫修面前。雪儿本就大大的眼睛突然放大了,正在寻思如何应对这个状况时,突然,嘴唇上一股热流涌过,本来便放大的眼睛瞬间又放大了数倍。天哪,这是漫修在吻她吗?他的吻,好温柔,好霸道,又好让人留恋…… 直到雪儿感觉有些呼吸不畅时,漫修才轻轻的放开她。小脸,憋得红扑扑的,也不顾什么形象问题了,雪儿张口就大声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明明知道我在这里,还假装不知道!刚才,刚才又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昏迷的这几日,我有多担心!为什么一起来就要奔你这里,还要因为你的不在而担惊受怕,还要遭到你的戏弄……” 嘴唇再度被堵上,这次却只是轻柔的一吻。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答应你,以后绝不会再一声不吭就平白的消失,让你担惊受怕。还有,刚才,绝不是戏弄,我,不是只喜欢你一点点,而是,很喜欢你。” 雪儿愣得半晌没说出话来,天哪,她这是在做梦吗? “其实,正如你说的,我很拒绝爱情,不只是因为我大仇未报,还有我那很难言语的过去。你是个好女孩儿,甚至,还是位出身高贵的小姐,如果没遇到我,恐怕你的人生不会这样,也许早就过上人人艳羡的幸福生活了。我,其实很内疚……” “不要说了!我,不需要别人艳羡的那种幸福,我,只要知道自己幸福就可以了。说实话,第一次遇到你时,我其实觉得你很讨厌,敢公然对抗我不说,还拿凶器威胁姐姐,当时,真想把你大卸八块才痛快。可是,你却不是真心的坏,而且,造成你如此的竟也有我爹的一份儿功劳,这倒是我始料未及的了。慢慢的,接触多了,我就越来越觉得你好,别人怎么说我才不管呢,再说,你怎么了?什么很难言语的过去,不就是受过我娘的照顾吗?想想,这还是因缘呢!没有这层关系,能把我们联系得这么紧密?” 漫修微微一笑,自是知道这是雪儿在为他宽心。 “你要担心我爹那边就更没必要了,他的这个女儿都烦了他十几年了,性格乖张,如今过了嫁龄还待字闺中这些且都不论,单就那次宫宴吧,整个朝廷都知道杜雪儿是秦漫修的,就算我爹想联姻,也没人敢把自己家的公子往风口浪尖上推的道理。所以,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你要负责!”雪儿特意把最后几个字重点的强调了出来,话语间却带着几分兴奋。 “负责?就这只小花猫吗?呃……我得考虑考虑!” “你敢!”说着,雪儿抬手就要打漫修,可是,这次却被漫修顺势将她拽到了自己的身上。双手紧紧的禁锢住这个怀中的可人儿,“嘘,静一下,就让我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漫修紧紧的抱着雪儿,雪儿甚至能清楚地感觉到漫修的心跳。脸一阵红,心跳也跟着提了速,可是,在兴奋之余,雪儿也能清楚的感受到,这幸福中伴随着的一丝无言的凄凉,孟伯母的过世,周可的逃离,漫修是无法释怀的。 如果没有那么多的苦楚,是不是现在这一瞬间就是最幸福的时刻?可是,如果没有苦楚,人又怎么会知道什么是幸福的呢? 过了好久,漫修才轻轻放开雪儿,像习惯了的一般,把她安坐在了凳子上,无声的给她静着面,梳理着对方刚睡醒时还保持着的凌乱头发。 雪儿感动的想哭,从小到大,她都没有认识漫修后哭的多。可不同的是,之前是担心、害怕、紧张,现在,是幸福。好想让时间停伫,好想让岁月止足,就定格在这一刻,该是多么的美好! 可她哪里又知道,漫修在擦拭她脸上的泪痕时,心有多痛,在为她梳妆时,想到刚离去的母亲,又有多么的难过。他允诺父亲好好照顾母亲的诺言终是没能实现,但愿,眼前这个女子,他不再负她。 “好了,现在不是小花猫了,如果,你能把这件外衣再反穿过来,应该就会更好了。” “哈,你……” “看看,满意吗?”漫修打断了雪儿假凶他的话,递过去了镜子。 在漫修的一双巧手下,镜中的自己又恢复了之前的清秀,本该十分高兴的事,不知为何,一时间,雪儿的心中竟很是百感交集。“以后,你天天都能给我梳头就好了。” “呵呵,这可以理解为满意这个头型的意思吗?” “如果再能画画眉,就更好了。” “这是否可以理解为得寸进尺呢?” “为什么不可以理解为天长地久呢?” 漫修当即一怔。可是,随即他都为自己的这一怔所不解。他今日的情不自禁明明就是接受了雪儿,可为何听到“天长地久”这四个字的时候仍觉那样的遥不可及呢?是因为周可逃了,养父母的大仇未报?还是因为设计杀害亲生父母的罪魁祸首没有抓到,他的心不安才如此的呢? “漫修,没关系,我今天已经很开心了,你能向我敞开心扉。我会等你,等你完完全全的放下心中的负担,打开你的心结。孟伯母和秦伯父不会白白送掉性命的,正所谓,人在做,天在看,即使周可这次命大,逃过一劫,可,谁保证他能幸运的逃过每一劫呢?即使逃过了,也终难逃一死的结局,到那时,他如果发现他的后半生都在逃亡中度过,会不会后悔自己没有早早的死掉呢?” 漫修微微的一笑,却没有接着雪儿的话说下去,“等明日问问雨薇,我的身体没问题的话,你跟我一起去看看爹和娘好不好?” “恩,我是没问题。可是,袁叔叔的身体……” “就你和我。袁叔叔,等他身体恢复些,我再和他去。” 雪儿看了看漫修,略有所思,但终还是点了点头,“前提是雨薇许可的话。” “恩。” 且说两人正在屋里说着话,突然,门外传来了阵敲门声。漫修刚要起身去开门,雪儿却抢先一步先去打开了门。 来人是拎着药壶的林雨薇,身后,还有叶子廉和林雨清。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雨薇,我们刚说到你呢!” “哦?说我?说我什么?咦?才一会儿不见,刚才那个疯疯癫癫的脏丫头哪里去了?哦,衣服还照旧!” 雪儿一看,自己的外衣居然还是反穿着的,不由的狠狠的瞪了雨薇一眼。“说你没良心,怎么可以就那么扔下自己的姐妹不管!” “咦?有吗?我可是尽心竭力的在熬药,不然,他喝什么?”雨薇的口气里满是戏谑,听的雪儿那个心火啊。 “呵呵,是这样,明天想和雪儿出去趟,但现在什么都得听林大夫的不是?出去之前得先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哦?难不成你真的未卜先知?” “什么未卜先知?” “你怎么知道我是来送药,顺便受人所托,来确诊一下你的身体状况的?明日,你的确得出门一趟,不过,倒没听说雪儿也要去。” 雨薇的一番话说的漫修和雪儿一头雾水,不过看看随后跟进来的叶子廉和林雨清那一脸严肃的样子,似就明白了几分。 “怎么?有事?是周可吗?” “不是,他暂时还没有消息。山也搜了,城也搜了,也不知他藏到了哪里,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那是什么?” “是关于浙江金华的案子。” “不是包大人在负责?” “是,明日传你去开封府走一遭。刘喜夫妇也都传到了。” “从金华?” “恩。原本这案子应该金华审的,可因为是太后懿旨,便只在金华取的证,一干相关人等都带到了开封。不过,明日只是问话,不是审讯。” “没有证据,不能抓人的意思吗?” “是,你也知道。当年知情的人……唉!” 是的,娘死了,朱四死了,当年知情的人岂不就只剩下了凶手?如何审,就算传他过去问话,他当时一个未满周岁的孩子能记得什么? “既没证据,那还传人做什么,不会打草惊蛇吗?”一旁的雪儿有些愤愤不平道。 “或许,这也是不是办法的办法之一。只有打草惊蛇,真正的凶手才有可能坐不住,进行下一步的行动。”漫修的眼神显然有些暗淡。 “什么?你们的意思……岂不是要让漫修做诱饵?真正的凶手想杀的不就是他吗?”雪儿激动地站了起来,大声喝道。 第三百章 初会刘喜 叶子廉叹了口气,接着道,“就目前来说,实在也没有别的办法。毕竟,说刘喜夫妇设计杀害了苏老爷和夫人,也只是一面的猜测之词而已。如今,证据全无,若再不设计引他们上钩,恐怕这案子又要不了了之了。” “叶子廉,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你不是什么断案高手吗?没有证据,找哇!难道杀人凶手会把证据摆在你面前,说,‘人是我杀的,我甘愿赎罪’吗?利用传话问询的形式让刘喜知道他一直忌惮的苏家少爷还活着,会威胁到他的财产,从而除之而后快,然后在他动手之时你们就充当英雄,抓他个现形,是吗?你置漫修于何地?你有没有想过,万一计划中出现一点儿偏颇,漫修是可能会送掉性命的!你不知道他才死里逃生,现在还在靠这些该死的中药调节着气血,不至于疼痛难忍吗?” “雪儿,别说了,你先出去!”漫修有些后悔留雪儿在自己的房中了。 “我为什么要出去?叶子廉,你告诉我,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包大人的意思?林哥哥,你也同意了,是吗?” “雪儿,你先别激动。我们与你一样,都希望漫修好的。可是,这案子实在是一筹莫展,包括包大人……” “那你们就想到这样的办法?把漫修当鱼饵引对方上钩?哈,哈哈!原来天下的什么青天,什么日断阳,夜断阴就是这么来的!哈,我杜雪儿活这么大,居然还有幸见识到这一天!” “雪儿,不许胡说。人证物证都没有,又过了二十几年的事情,要查起来,谈何容易!”漫修有些无奈的说道。 “所以,你甘愿去当诱饵?去对刘喜说,‘那是我爹留下的基业,我有权继承’,然后,在家等着他被嫉妒心蒙昏了头,买凶杀你?是这样的吗?” “雪儿……” “苏漫修!你没有为自己想,那你,究竟有没有一点儿为我想想呢?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我会担心,我会害怕呢?看不到你,我都会处于一种极大的不安和恐惧之中,你说,明知道你会陷入死亡的圈套中,我会如何呢?你好自私,你好自私!你从来都不曾为我想想,但凡为我着想一点,你就不会这么不珍惜你自己!我怎么会喜欢上你,为什么要让自己陷于这么大的被动之中,为什么!”雪儿说着,再次忍不住眼里的泪水,嚎啕大哭了起来。 雨薇在一旁,急忙安抚着雪儿道,“不过就是个建议,不合适,不去做也就是了,何苦发这么大的脾气?再说,表哥也没说他不管你,不考虑你的感受不是?”说着,雨薇别急急的给漫修使了个眼色。 “雪儿,别哭了,雪儿……”漫修忙安慰起雪儿。 “不用你管!” “就算我不去,难道对方就会不知道我的存在了吗?知道了,还不是一样会对我不利?” “这能一样吗?你在林府,不触及他的利益,他怎么会冒险在天子脚下杀人?即使他敢,这里再不济也有林伯父,林哥哥,肖飞保护着!可如果是故意设圈套让对方往里跳呢?你需要独自去当诱饵的,什么都得你自己承担的,你懂不懂?” “我也会点功夫的,不是那么一无是处,任人宰割吧……再说,袁叔叔不是把他的内力都输给我了吗?虽然消化起来还有些困难,但总不至于要一辈子活在别人的翅膀底下,要人保护着过活吧……”漫修有些委屈的说道。 “苏漫修!”雪儿的大声一喝着实吓了在场的人一大跳,尤其是漫修,半晌没说出一个字来。眼前这个女子,还是刚才那个温柔可人,灵气十足,又十分惹人怜爱的小花猫吗?泪痕未干,可凶的简直要杀人的现在的她,是不是才是真正的杜雪儿呢?还是,她本身就有双重性格?对女人从来没有经验的漫修,此刻面对雪儿的大哭大怒,更是无从着手。最好的办法,就是听从了雨薇的手势建议,“嘘……”,恐怕现在沉默也是最好的方法吧,如果不想再惹雪儿大哭或发疯的话。 “刘喜我去见!苏漫修,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要是明日敢踏出这房间半步,就别怪我杜雪儿翻脸不认人!还有你,叶子廉,以后这里不欢迎你,我不希望再见到你的身影!” 雪儿起身就要往外走,留下屋中的几个人面面相觑。貌似这里是林府…… 且说雪儿气愤的打开了门,正巧碰上了刚来到门口的丫鬟莲儿。 “见过雪儿小姐。小姐您的衣服……”莲儿本想说句打趣的话,可一见雪儿满脸的怒容,也不敢再造次。 “你来这儿做什么?” “回小姐,是老爷和夫人让我来请表少爷到前厅的。金华来了位故人,说是一定要让表少爷去见见的。” “故人?是谁啊?” “老爷没有交代,貌似是夫妇二人。” “是刘喜夫妇吗?”漫修这时才接了句话,可立刻就感受到了雪儿火辣的眼神。这辈子要娶了雪儿,是否就代表着他会时常经历这样的待遇呢?想着,漫修的心不自觉的颤了一下。 “这个莲儿不知,只是老爷私下吩咐,若叶大人还没走的话,可以请去偏厅稍坐,那里,是连着正厅的。” “看来,我们不先动,有人也按捺不住了。”叶子廉深深的呼吸了口气,用微笑回应了雪儿仍旧有些凌厉的眼神。 “哥哥,你也一起跟过去瞧瞧吧。我在这儿陪陪雪儿。” “不,我也要去!” “就穿成这样?” 雪儿一看自己穿反的外衣,当即也不顾还有别的男子在场,立刻就往下脱了下来。惊的漫修赶忙站起了身,叶子廉和林雨清也忙回过了头。 “至于嘛?不就是件儿外衣?还坦荡荡的好男儿呢!” 漫修想起了永城客栈把外衣给了芸萱,而自己只穿个坎肩,就敢在客栈中行走的雪儿,那时的她也是那么的坦坦荡荡,相比起来,倒显得这些男人们小家子气了。 “好,去行。你得答应我们,不要搅了局。万一是刘喜夫妇,万一他们又恰是阴谋的策划者,那他们此来定是有什么目的的,咱们总得知了病症,才能对症下药,你说是吧?” 第178节 “好!我不多说话就是了!” 好容易得了雪儿的承诺,雨薇还是不放心,赶忙让莲儿去请芸萱,也许有芸萱在,还能压得住她这个妹妹,即使压不住,多个人帮着圆场也是好的。这个雪儿啊,自小天不怕地不怕的,谁知这次又会弄出什么故事?不过,倒是意外又发现了个雪儿与漫修的共同点,就是打心底里不畏惧事情,同时,也都很不让人省心。 漫修是换了件衣服才出门的。等他踏入前厅的那一刻,熟悉他的众人都是一愣,平时喜穿素色衣服的漫修,怎么今日故意挑了件华丽的绸缎装呢?本就清秀漂亮的脸庞在衣装的衬配下更显得风华绝代,随意梳理的头发更显出一种风流慵懒之气。若不是了解漫修,准会以为哪里来的不务正业的花花公子。 可随即,众人便收起了心中的疑惑,漫修的对手是只狡猾的狐狸,对付狐狸的方法自然不能真心相待,用恶魔对付恶魔,应该是个不错的故事。 “漫修,来,这边的两位你应该没有见过吧?是你刘伯伯和兰婶婶。”姨母耐心的给他介绍着。 来人正是刘喜和他的夫人兰儿。当二人看到漫修的一瞬间,就知道,这一定是那苏家的孽种。长得与苏家的原夫人赵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偏偏,他还是个男子!得到消息要来开封之前,刘喜便派出人手打听这个漫修的情况,据他所知,这个漫修应该境遇很惨才是,可是,今日所见,似乎并不像传闻那样,仿佛还是个很不好对付的角色呢! “刘伯伯?兰婶婶?”正当刘喜和兰儿准备以长辈的身份接受这个称呼时,没想却听到了漫修的下文,“姨母不是说过我爹是几代单传吗?什么时候又冒出来个兄弟?而且,我家姓苏,他姓刘,莫不是我爹也曾学人拜了把子,认了兄弟不成?” 一番话下来,弄得刘喜和兰儿仿佛被强行灌下一盆脏水的感觉,想吐吐不出,想咽又太屈辱。 “呵呵,少爷抬举了。我刘喜不过是一个管家出身而已,哪里敢跟老爷攀什么亲啊?”漫修听对方一口金华的口音,不禁想起了母亲,当即一愣神,可随即又风轻云淡地说道,“哦?管家?” “是。看来姨老爷和姨夫人还没对少爷说起……” “说过!刘管家嘛。我记性不太好,给忘了。”虽然漫修一副抱歉的表情,却让人更多感觉到的是戏谑,恨得刘喜直想冲上去把他给掐死。 “刘管家好兴致啊,从金华到这里应该花费不少时间吧。” “是,我们先坐马车…….”刘喜虽然很反感别人称呼他为管家,但是为了面子,为了他要的对方的底,只得暂时忍气吞声了。 “莲儿,怎么冲这么清淡的茶?去,给我换酒来!” 漫修已经不是第一次说话不给刘喜面子了。忍气吞声的感觉,不过是碟开胃的小菜罢了! 第三百零一章 心思较量 而看着丈夫说了一半的话被硬生生的堵了回去,一旁的兰儿忙打圆场,想打破这一尴尬局面。“哎呀,真是老天有眼!你说当初我们怎么就那么笨,不知见不到尸体,再去寻寻人吗?还好,有老爷夫人在天庇佑,姨老爷姨夫人也好人好报,少爷总算平安,还长得这般一表人才,实乃家门之幸啊!” “是啊,老天开眼,让我们遇见了漫修。妹妹妹夫在天有灵,也该安心了。”林夫人真心的感慨道。 “谁说不是呢?可真是缘分。是姨夫人遇到的少爷吗?怎么遇到的啊?”兰儿显然是想打听这位林夫人知道多少,如果是灵儿带苏漫修来认亲的话,可能性最大,可是,若是灵儿的话,那她肯定知道些什么,也会说些什么,按理说这林夫人现在也不会这么客气的对待害她妹妹的凶手啊? “这话说起来可就长了。不过说是缘分倒是真的,他们这两兄弟啊,居然能在茫茫人海中相遇,不是缘,又怎么解释的通呢?” 这时,兰儿才把目光投向屋中的另一位年轻男子,看起来应该比苏漫修大几岁……“哟,这就是表少爷吧?儿时我随夫人一起去南京时还抱过你呢,现在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 林雨清可比现在的漫修有修养的多,当即对对方点了点头,算是答礼。正座上的林义也说道,“恩,这就是小儿雨清,旁边坐的便是儿媳芸萱,这是芸萱的妹妹,雪儿。” “哦?是吗?一看少夫人就人物出众,表少爷好福气啊!” “哦,林伯父还少说了一点,我就是你们家少爷未来的夫人,杜雪儿。”雪儿倒是不避嫌,她这话一出口,除了漫修笑得更灿烂了之外,其他人都是一愣。 一看这丫头,就不是个好惹的主儿,刘喜心中暗暗犯难。而兰儿正在尴尬的考虑要不要见过未来的少夫人时,林义给她解了围,“这丫头,倒不知羞。哪有还没下聘礼,就到处宣扬自己是人家未来娘子的道理?” “怕什么,都知道的事实。难不成林伯父还认为,那次宫宴之后,除了他,还有人敢娶我不成?” 刘喜当即一愣,“宫宴?莫非小姐是……” “是,我爹就是兵部侍郎杜尚德,娘是人称和玉夫人的陈白玉,皇上管娘的伯父叫亚父,那她应该也算是皇上的一个妹妹了吧。姐姐,这个辈分我没说错吧?” “恩,没错。”芸萱在一旁儒雅的附和道。 刘喜心中叫苦,这个该死的朱四!明明告诉他人已经死了,还坑了他好大一笔钱,那现在眼前这个又是谁!他未来的妻室背景如此之大,怎么能轻易动得?真是快被气死了! “哦,还有这个丫头,你们应该没见过的。雨薇,是我举家来东京后才产下的孩子。”林义把那个让刘喜夫妇懊恼的话题打断,又打出了亲情牌。 “啊?是二小姐啊?长得如此亭亭玉立!姨老爷姨夫人可只等享福便了。只可惜,夫人连这都没瞧见,就……”说着,兰儿便抹了抹泪水。 若不是之前看过案卷,知道是兰儿一口咬定赵氏通奸,眼前这个因为夫人没能看到外甥女就撒手西寰而流泪的女人一定能博得漫修的好感。可现在,漫修只想把眼前这两个人剁碎,扔到猪圈。 这时,丫鬟莲儿已经将漫修的茶换成了酒,漫修倒上端起一杯便一饮而尽。“啊,好酒!兰夫人可是也要尝尝?”漫修分明就是把自己刚喝过的酒杯伸手递过去的,这下倒气的在一旁看戏的雪儿不轻,若不是芸萱给了她个眼色,她恨不得上去把整坛酒都倒在漫修身上。 那诱惑的眼神,暧昧的动作,这算是公开调戏他的妻室吗?刘喜气得在心中连着深呼吸了几次,可表面上,还是保持着笑容,那虚假的笑容。 “少爷玩笑了,妾身不懂饮酒的。”口上虽这么说,可兰儿的心却明显的一动。如此的人物,如此的风流,怎能让人不动心? 漫修起身,在兰儿周围转了半圈,之后便半倚靠在兰儿所坐的椅子上,轻轻的道声,“哦?是吗?那可惜了。不懂饮酒,赏月总是会的吧?现在天色也不早了,正好在这儿留下吃个便饭,顺便赏赏天上之月如何?和,刘管家!” 本来漫修说的话已挑战到刘喜的极限了,正准备他再说什么过分之词时借题发挥,甩手而去时,没想到漫修说的,竟然是让兰夫人和他刘喜一起赏月。憋了一肚子的火无处发泄,恨的刘喜直想杀人。 看到刘喜因火气愤怒的站起,却又强忍着说了句,“多谢少爷关心。”漫修是心情大好,回到座位上,便又连饮了数杯。临了,还用手指擦了擦流在嘴边的残酒,而有些带有猩红的眼睛,则有些魅惑的看向了兰儿,惹得兰儿又是一阵心动。 雪儿在旁边可把这些看得清清楚楚,从来,漫修可从来没有在她面前露出过一次这样的……魅态!现在,居然对那个女人!虽然,是演戏…… “对了,少爷来林府住了多久了?”看到丈夫闷闷的样子,兰儿很聪明的把话头儿引到了她关注的话题上。 “多谢兰夫人关心,来了有阵子了。”显然,漫修在与兰儿说话时是极其温柔的,这更让刘喜的胸口像被硬塞进了块儿大石头一样,闷得难受。 “少爷是自己来的?” “哦?兰夫人怎会有如此一问?”漫修一挑眉,饶有兴致的看看兰儿。 “哦,是这样。少爷离家时才不满周岁,怎么来到的东京,又是什么人抚养少爷成人的,我们远在金华时不知也就罢了,既来了,总得亲自去感谢一番。” “兰夫人有心了。只是,我的养父在我儿时便已过世,而养母……”漫修见兰儿的眼睛发光,显然是在集中精力听养母的事情,于是,故意顿了顿,才说道,“就在几日前也过世了。” 明显,对方在听到“也过世了”这几个字的时候,大大的松了口气。没有威胁了是吗?漫修心中一阵冷笑,紧接着,便狠狠的将手中的酒杯往桌上一掷,顿时,吓了在场的人一大跳。 “那个该死的贼人,别让我抓到他,居然敢害我母亲!” 兰儿和刘喜的心同时的一沉,怎么听这话都有双关的意思呢?还是,他们太敏感了?也许,漫修现在口中所指的母亲就是养母呢?虽然心中忐忑不安,可面儿上仍得显露出无限的焦急,“哪个贼人,敢如此大胆?天子脚下,还敢杀人?” “哦,忘了他到底叫猪什么了,只记得人家管他叫什么眨不眨的,很巧,他也是金华人氏呢!” 刘喜暗暗叫苦,什么猪眨不眨的,那不就是朱不眨朱四吗?当初真该杀了他,一了百了,这家伙没办成事不说,居然还敢跑来东京,杀了他的养母!等等,该不会那养母就是……灵儿吧! “咦?刘管家没事吧?这还没到夏日,怎么竟出汗了呢?” “哦,没,没什么。天生就这体质,好出汗,好出汗……各位见笑了。” 漫修难得的对刘喜报以了一个微笑,但在看的人眼中,很难讲那是不是个冷笑。 “报官了吗?少爷的养母……” “姓孟,单字一个灵。报官了。” 漫修干脆的回答让饶了几个弯儿的刘喜和兰儿顿时更加大汗淋漓,也顿时更加心安起来。灵儿是不是本家姓孟两人早就记不得了,但是,有个灵字啊。当初就是她设计假象抱走的漫修,不是她抚养,又会有谁! “到现在,那凶手,没,没什么线索吗?” “我见过他了,现在东京城封锁,料他也逃不出去,估计答复也就在这几日了。”漫修又恢复了他慵懒的状态,可细长的眼睛,却一刻也没离开过他的对手。 “是,但愿能将他早日归案,也好祭亡灵在天。只是,你……”刘喜显然注意到了漫修华丽的衣裳,即使是养母去世,他不披麻戴孝,也该穿的素淡些吧?怎么…… 漫修一愣,随即意识到了是衣服的事情。糟糕!刚才选这件华丽的绸缎装时纯是为了故意麻痹对方,故意气对方而用的,本来编好的母亲还在世,只是被朱四掳走的谎言,到现在却变成了照实说的母亲数日前才去世,只是因为突然想起刘喜有可能也安排了自己的暗线去查访。秦威是秦漫修的养父之事众人皆知,那孟灵与秦威合葬的墓穴一旦被暗线查到,今天所说的谎言就会被彻底拆穿,于是,只能随机应变,话中半真半假,只说朱四还活着,而母亲去了。好歹也给对方留下个心结。可是,目的是达到了,这衣服…… “哦,这衣裳?是母亲亲手缝制与我的。说我是苏家单传的少爷,不能失了体面,尤其是在见苏家人的时候。不过,在答应母亲遗言的基础上,我又自己加上了一条,在见杀人凶手的时候,我也会穿。” 刘喜和兰儿又是一阵心慌。灵儿显然告诉了他什么,可是,他为何没有向自己发难呢?不是没有实证,就是灵儿没多说什么。怎么看,前者的可能性都更大些呢?否则,这位少爷怎么说话处处与他作对,还常一语双关呢?又或者,真是他多心了呢? 另外,什么?苏家人?在见苏家人的时候?还当他刘喜是苏家的管家吗?开玩笑!他辛辛苦苦经营,难道是为了给他人做嫁衣裳的吗?还是这么个孽种! 不就是个朱四嘛!有千万种方法可以让他闭嘴!哼,单凭这个人证,就想给苏齐夫妇翻案,做梦去吧! 第三百零二章 戏后计划 “哦,原来如此。”虽然对方好似仍有些半信半疑,但这一关,总归还是过了。 漫修不再理会刘喜,只自顾自的喝起了酒。那带有几分醉意的眼神,那白里透红的细致脸庞,那融入酒中的柔情与豪气,却无一不散发着万种的风情。 雪儿从来不知道,这个如兰一般的男子竟也有玫瑰似火的一面。不过,这一面,却不是对着她,而是那个什么兰夫人。 同样身为女人,雪儿能很清晰的感觉到那个兰夫人对漫修是动心了,确切的说,动的是邪念。为此,雪儿很是不高兴,早先叶子廉提出要让漫修自做诱饵,引刘喜上钩时,她是担心漫修危险才一再拒绝,可如今,生命有没有危险她不知道,反正,人是有危险了,而且,还非常危险! “咳咳……”不知是真的喝茶呛到了,还是刘喜也觉察出了什么不对头,连着咳嗽了几声,而随着咳嗽声的响起,似乎兰儿也清醒了不少。 “漫修,你少喝些酒。整日里说你也不听,年纪轻轻的,成天醉生梦死的,有什么好!”林义适时的指责了漫修几句。 “呵呵,姨父又开始教训人了。”漫修说这话时已明显带着几分醉意了。“只是,这酒,我算是戒不了了。一天不喝啊,还真想得慌。”说着,突然,漫修一下子便卧倒在了桌旁,看来,是喝醉了。 “漫修,漫修!”雪儿赶忙过去看他,可是,怎么叫他也便是不醒。 “唉,都怪我无能,没有早日找到漫修,让他受这许多年的委屈,喝醉了,也好!”林义自责式的说道。 对于漫修的事情,刘喜派人查访已经出了不少结果,例如,他曾经做过百花馆的男妓,曾经是别人家的贱奴。刘喜还清楚的记得,自己在路上看到飞鸽传书上给他的消息后,他畅快的大笑了好久的场景,只是不知是气苏漫修真的没有死而笑,还是气自己被朱四耍弄而笑,亦或是又退了一步,庆幸漫修没有成长为一个出色、甚至正常的人而笑。 不得不说,第一眼看到这个苏漫修的时候,他的心就在往下沉,长得实在是太漂亮了,他这平平的相貌,再加上年龄,往上这么一比,简直是自惭形秽。而对方说话轻狂,又对自己的妻室不礼,这虽然让刘喜多加了层对对方的反感,却也安心不少。可是,牢记着杀害母亲的凶手,势要为母亲报仇的苏漫修,又让刘喜不敢完全放下心中的那根弦,生怕这个经历了若干苦难的孩子会打个漂亮的翻身仗,虽然出现这样结果的几率很是渺茫,但,仍不是没有。 醉生梦死,可能就是百花馆,和众多苦难教给漫修的最好的解脱方式。只不过,在家里来客人的情况下,他却独自先喝醉了,若是常人,简直无礼至极,可是,他是苏齐的儿子。刘喜一想到苏齐那不通人情,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行事方式,便可以理解这个继承他血缘孩子的所作所为了。 如果真是如此,倒也好办了。本来来时刘喜便做了全盘的打算。继续与林家假装亲近,却死咬定苏齐杀人,赵氏通奸,那样即使认回了苏漫修,他始终也是杀人犯和通奸犯的儿子,没有人会真心接纳这种人做当家人的。退一万步讲,就算这苏漫修真肯厚着脸皮跟他回金华,认祖归宗,哪里又有认他的祖宗?现在的刘府可都是他自己的亲信,谁会放着给钱的主儿不要,而去投靠一个杀人犯的儿子呢?还是个最下等的男妓或奴隶!只要这时,自己再装的大度些,收留他,或客气一下假装要将家财归还,那无论对方接不接受,自己都会白白赚个义气之名的。至于这位少爷,无论要或不要,他最后的结局都是一定的,那就是永远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毕竟,这是个祸根,他一天天年老,对方却在一天天年壮,留在金华自己的身边,终究,会威胁到他的。 而他要是识相,留在东京,苏齐杀人一案再被开封府包大人定案没有误判的话,那倒是可以考虑饶他一条性命。因为,他留在东京,就代表着放弃金华的家财,这样,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把家财留给自己的儿子。可以达成目的,刘喜当然犯不着千里迢迢的雇佣杀手在天子脚下杀人,给自己寻麻烦。当然,在离开东京之前,这些都是要再确认的。 只是,今日第一次来林家,最想确认的是这苏漫修的情况,还得了些意外的收获,例如,灵儿死了,而朱四还活着。 关于苏齐和夫人赵氏的事情,林义夫妇也早就清楚,刘喜再说无意。加上漫修又醉,林义再三挽留,刘喜也只告还有他事,便与妻室兰儿匆匆的离了府上。 刘喜离开的瞬间,漫修便睁开了眼睛。这点酒,在他的概念里不过是喝了几杯水,哪有这么容易醉。 “你今日太莽撞了,若不是圆话儿圆的还可以,恐怕就连整个底都揭给刘喜了。”一直在偏厅的叶子廉此时也出现在了正厅。一出来,却首先责备上了漫修。毕竟,漫修根本连跟他们商量都没商量,就这样我行我素的行动了。 “刘喜,真会是害我妹妹妹夫的凶手?”至今,林夫人都还不信刘喜会是那只幕后的黑手。 “林夫人,我也只是猜测的。想来想去,只有他有充分的动机杀人,包括,追杀漫修。” “叶大人是说那些家财?” “是,谁都知道苏齐是金华赤松乡的首富,可是苏齐还未死时,怎么苏府就变更成了刘府呢?这可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刘喜当时跟我说的可是,这是苏齐的遗愿。本来要留给自己子嗣的财产,连儿子都死了,也便没了念想,留给别人,倒还不如让熟悉的自己人打理。刘喜素来便是苏家的管家,对所有的事情都驾轻就熟,因此,才把家财都许诺了他。” “那今日,他既知苏漫修尚在人世,为何又对家财一事缄口不言呢?” 第179节 “这……” “退一步讲,就算他说出来要把家财归还漫修,难道夫人认为,漫修真会得的到吗?” 林夫人双眉紧锁,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此刻,林义在一旁道,“不管怎么说,我们的目的在翻案。他刘喜若真是谋财害命,我林义第一个不饶他!” “是,爹说的对。而且我认为,今日漫修做得很好,把朱四这张虚牌丢了出去,刘喜若真是幕后黑手,就够他烦闷段时间的了。不仅如此,这也是个很好的陷阱,利用朱四,完全可以抓到真凶的。”林雨清在一旁稳稳的说道。 “是啊,这也正应了雪儿的意不是?死活不肯让漫修做诱饵,那就让朱四来做这个诱饵吧。皆大欢喜!”雨薇说着,笑看向雪儿。只是,她看到的,并不是雪儿欣慰的笑容,而是……有些奇怪的表情。 “恩,也好,可是朱四已死。要这个诱饵,就得有人假扮。谁来好呢?”叶子廉没有注意到杜雪儿的异样,只是顺着自己的思路说下去。 “我来吧。”雨清大方的说道,“论武功,我假扮他,应该没问题的。” “不,假扮人的事情还是我来吧。”这时,从外进来的肖飞插言道。 “肖飞,你回来了?”雨薇兴冲冲的迎了上去。 “恩。” “事情办得如何?” “我已都查访过了。刘喜来东京后便在吉祥客栈落脚,之后还拜会过枢密院的崔大人,给他献了幅名贵的字画。还有尚书府的王大人,听说也是一掷千金。” “他来东京不是为了苏齐一案吗?怎么倒努力的在结交官府中人?” “这我问过开封府派去金华查访的差役,说是刘喜的势力不仅在金华如日中天,还通过多种手段结识到不少官府中人,看来,他要么就是有意要寻生意上的保护伞,要么就是有进军官场之意了。” “胃口还不小。他做什么我不关心,只是,他别是策划杀害姨父和姨母的凶手就成。要是那样,我林雨薇会将他大卸八块!” “呵呵,怎么听着,不像是个悬壶济世的大夫该说的话呢?” “哈,你敢取笑我!”看着雨薇有些生气,肖飞连忙笑笑,赔个不是。可是,他也能同时感受到来自林雨清和苏漫修的惊讶。他,居然当众给雨薇赔笑? 肖飞脸一红,尴尬了起来。 “恩,我看也是肖飞来办这个朱四好。毕竟,刘喜能打拼到今日这个地步,就说明他不是个省油的灯,不能小觑了他的。雨清他见过,难免出纰漏。而肖飞本身气质上便有些冷漠,身高也与那朱四差不多,这许多年不见,刘喜应该不会认出的。” 听到叶子廉说肖飞性格冷漠,漫修调皮的在旁吐了吐舌头,这还冷漠?也不知是谁刚才不顾颜面的给表妹赔不是。 雨薇看到了肖飞的不自在,也意识到了漫修对肖飞的取笑,刚要生气的去说漫修,眼珠却是灵巧的一转。呵呵,不用我亲自动手,自有人会收拾你的。 第三百零三章 梦醒时分 “肖飞你来晚了,没看到刚才那出好戏呢。”雨薇故意拉了拉肖飞的衣袖,有些撒娇道。 “哦?什么好戏?” “当然是表哥主演的喽。你看,他今天与往日是不是有什么不同?”雨薇指着稳坐着喝酒的漫修问道。肖飞看了半晌,才冒出一句话,“嗯……太妖艳!” 肖飞“妖艳”这个词一出口,漫修不温不火的喝到嘴边的酒差点没吐出来,这,算是对他的报复吧? “喂,你口下留点德好不好,什么叫做妖艳?那是能用在我身上的吗?”漫修好容易咽下了酒,不满的抗议道。 “呵,这还不算妖艳吗?你没瞧,那什么兰夫人都快被你迷得三魂走了七魄了吗?”雨薇说话间,不着痕迹的用余光看了看在旁一言未发的雪儿。 “好了好了,演戏嘛,就别拿漫修打趣了。”芸萱看出势头不对,忙起身打着圆场。 可惜,已经晚了。众人就听突然的,哗啦一声,待定神看去时,漫修浑身都淋了个透,他之前要的酒,没喝完的,统统都由雪儿一次性的倒在了他的身上。顿时,前厅酒香四溢。可是,也鸦雀无声。 “雪儿,你这是做什么?”最先,还是由芸萱打破了这一尴尬的沉寂。 “苏漫修,你跟我来。”雪儿说得非常平静,可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是她爆发的前兆,落在这个火爆性格女孩儿的手中,有漫修好过的了。就连林雨薇,刚刚虽然是出于为肖飞出气,可现在,看到表哥要遭殃,也有些于心不忍了。 “杜雪儿,我不想跟你吵架。今天,我没有做错,要是什么地方做的让你不开心了的话,你刚刚也算出了气,我不追究,扯平了。” “呵呵,扯平?我可是好久都没听到你说这个词了!” 林雨清和杜芸萱一对眼色,在最初遇到那个秦漫修的时候,可不,他说过几次扯平呢!真的,这么容易“平”吗? 一时间,漫修和雪儿之间反而有种剑拔弩张的感觉,这确实出乎了林雨薇这个始作俑者的本意。原以为让雪儿修理一下漫修,也好替肖飞取笑回来,一笑了之的事情,没想到,漫修却出来的如此强势,这,可让雪儿的面子往哪里搁呢?连肖飞这种冷漠的人都能懂得女人的心,他,怎么就这么笨呢! “表哥,今天你做的是有些过分了。就算是演戏,是气刘喜,也没有必要去诱惑那兰夫人吧?你置雪儿于何地?你不顾及她的感受,她发一下脾气,有必要这样计较吗?” 漫修心中满是不可思议,他计较?要不是没有任何的证据,只能用这种卑鄙的法子,或者挖陷阱让凶手自投罗网,或者离间凶手之间的感情,让他们先起内讧,他用得着做到诱惑那一步吗?可现在,居然被理解成了过分,理解成了和雪儿计较,委屈,很是委屈。 “漫修,你是个大男人,怎么可以和雪儿说什么扯平不扯平的小孩子话,快,道个歉,就好了。”肖飞也在一旁帮衬着说道。 漫修实在是想不出小孩子话跟道个歉,还跟就好了到底有什么联系,可是,他历来就知道自己在处理感情方面的问题时会迟钝些,是不是听肖飞的就对呢?可是,经验似乎告诉他,肖飞并不可信。 这时,林夫人也大为惊讶的走到了二人中间,说道,“这是怎么了?刚才不还好好的,怎么这一会儿子就吵起来了呢?” “伯母,这件事我想和他单独解决,请伯母不要插手了。”雪儿忍着气,尽量客气的对林夫人说道。 “是啊,夫人,孩子们都大了,自己的事情自己会处理好的。咱们终有老的一天,难道还能天天跟着他们,保护他们不成?走,咱先去厨房瞧瞧,晚上,还有什么可吃的。”林义过来拉开了夫人。 可走时,林义仍扔给了漫修几句话,“有句俗话说的好哇,家和万事兴。我可能不是个成大事的人,历来都奉行把家庭放在第一位。关于这,可能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但,人若没有了温暖的家庭,即使赢得了天下,又能如何呢?” 在林义夫妇忧心转身刚走了没几步的时候,就听背后漫修说了句,“我错了,对不起。”不善于处理感情方面的事是真,可是领悟能力却并不迟钝。漫修自小经历颇多,比旁人更渴望家庭的温暖。现在有了,难道还要让他一手毁了不成?林义的一句话,可谓点醒了他这个梦中人。 “哼!”雪儿仍余气未消,转身不理漫修。 漫修求救式的看了看林雨清和肖飞,无奈,这两个人也不是个善于哄女孩子开心的,何况对方还是杜雪儿。比划了半天,也没个结果,最后,还是雨薇干脆的把肖飞的剑夺过来,递给了漫修,漫修的眼睁得大大的,莫名其妙的接过了剑,这,莫不是让他假装自杀吧? 漫修惊讶的用手比划了比划自己的脖子,雨薇却狠狠的摇了摇头。不是?不是自杀难道还让他杀雪儿吗?更说不通了! “什么?”漫修不敢出声,只得打口型给雨薇。 雨薇指着他,上下比划着,仿佛在说什么,可是,他还没有练成辨别人口型的本领时,就被雪儿的突然的转回过身来给打断了。 手拿肖飞剑的漫修很是尴尬。 “干什么?吵架还不够,还要在背后杀我吗?”雪儿一脸阴霾。 “不,不是。这个……那个…….”一时间,语塞。雨薇这到底是要他干什么呢?指着他,还上下比划着…… “衣服啊,笨蛋!”终于,雨薇没有忍住,说出了声来。 啊!衣服!漫修现在身穿的那身华丽的绸缎装,虽说已被酒浸了个透,可还是隐隐的透着那无限的吸引。雪儿在生衣服的气?哦,是他穿这衣服太招摇,诱惑兰夫人了吧。 可惜,雨薇的话一出口,这招就不灵了。雨薇原本打算的是让漫修自己弄碎了衣服,再撒撒娇,雪儿的气肯定就消了,现在可好,支招的守着中招的对象把招数说了出来,还管用才怪。 正在漫修恍然大悟的时候,雨薇却两手一摊,表示无能为力了。 漫修尴尬的看向雪儿,很无奈,很委屈的又说了句,“雪儿,对不起,我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好吗?我再也不敢了。” 此话一出,让想帮忙的众人大跌眼镜。 但是本来还生气的雪儿倒是一怔,随即扑哧的大笑了出来。随着雪儿的一声大笑,一旁的众人也都再也强忍不住,跟着捧腹大笑了起来。漫修的脸当即便像熟透了的苹果一样,红了个彻底。 一场风波就这样无厘头的又平息了下来。可这边的风波停息了,刘喜和兰儿那边的风波可以一浪高过一浪。 “你这个贱人,说,你是不是看上那个贱种了?”一回到客栈的屋中,刘喜便一把揪住兰儿的头发,狠狠的将她摔到了地上。 “啊……你混蛋!” “妈的,偷汉子,居然偷到我眼前来了!你这个贱人!” “刘喜,你不要说话太过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偷汉子了?” “哼,还没有?我看你就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之前偷的汉子,不连孩子都生出来了吗?怎么,你真以为我是傻子,什么都不知道吗?” 兰儿一愣,可随即,也硬气了起来,“证据!证据!” 啪的就是一个巴掌,兰儿的半边脸当即便红肿了起来。“你以为老子这里是衙门吗?跟我讲证据!当年要不是那小子偷偷抱着孩子溜得快些,老子早把他双手双脚剁去喂狗了!还有那个贱种!” “哈哈!是又如何!我是跟别的男人生过孩子,你不还以为是你自己的,高兴了好一阵子吗?” 刘喜想想当初傻不愣登被骗了的自己,就气不打一处来。啪的抬手又是一个巴掌。 兰儿这次一捂脸,“呵呵,你这个男人,除了打女人还能干什么!当初要不是我,有今天的你吗?” “我不是娶了你做正室,还兑现了我的许诺,至今连个小妾都没娶吗?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满足?哈哈!刘喜,你别滑天下之大稽了!是,你是没娶什么小妾,可是,娶了我才多久,你不就被那个狐狸精迷去了魂,三天两日的不着家门吗?不过,还好,那个狐狸精也没得意多久,之后,就有更多的狐狸精把她给挤兑了下去,不是吗?刘喜,你说,你对得起我吗?我一心为你,你却一心为那许多的妖精!” “就因为这样,所以我做初一,你做十五?给我去找别的男人?找,你也找个像样点儿的,找那么个下三流!” “他怎么了,他比你强多了,至少他是爱我的!他不会背叛我!” “哈哈!爱?背叛?你们分别也有十几年了吧,你怎么知道他在干什么?又有没有别的女人?” “闭嘴!我不想听你说!” “不想听也得听!我告诉你,以前那小子命大,逃出了我的手掌也就算了。现在的苏漫修可不一样,论起来,你才是直接害死他娘的凶手!还想跟他有什么,我劝你,别做梦了,醒醒吧!” 兰儿一怔,却也真清醒了不少,她,是害死赵氏的真凶,也是害死苏齐的凶手,她,怎么可以因为个人的喜好,沉迷于苏漫修的诱惑当中呢? 第三百零四章 求助毒人 当晚,众人计划好肖飞如何假扮朱四,引刘喜上钩一事,可是,随之便又来了个难题,这朱四的相貌刘喜是认得的,如何能办的像,能瞒过刘喜才是呢? 如果祁天晴在,用易容术的话这个问题肯定迎刃而解,可是,祁天晴现在人在西夏,还生死未卜呢,又如何指望她来帮忙呢? “神毒人!找她如何?”雨薇建议性的说道,毕竟,祁天晴的易容术也是师承神毒人的。有她帮忙,定是万无一失的。 “可是,自上次在驿馆一别,就不知她所踪啊。该不会是也跟着去了西夏吧……”漫修有些担忧的说道。 “不会!她就在东京。因为,惠儿说刚才出门时瞧见她了。”就在惠儿出门买衣买布时,想不到竟意外的在布店遇到了神毒人。此人在林府出现过,又是祁天晴的母亲,因此,惠儿是认得的。回来跟小姐雨薇说起,兴奋的雨薇半晌没合拢嘴,她从没想到,她的天敌神毒人竟也有如此招人喜爱的时候。 “她肯帮忙,那是最好了。” “恩,所以,这事儿得表哥亲自去找他。” “我?” “恩,你不是说过,她曾经在离开驿馆时丢下了那些守卫的解药吗?可见她对你还是有别样感情的。你去求她,这事儿准成。” 漫修还没言语,就听雪儿横加阻拦,“不行不行,漫修火烧她秋水伊人的岛,神毒人肯定恨死他了,不能让他涉这个险。” 第180节 雨薇听了贼贼的一笑,“呵呵,我看不是因为表哥火烧她的岛,神毒人恨他吧。而是,我们的雪儿怕把自己未来的丈夫拱手让给另一个女子,心有不甘才是真吧!” “去你的!我哪里有!”雪儿虽口中如是说着,但心中还是很忌惮的。毕竟,祁天晴对漫修的感情她不是不知道的,因为漫修,祁天晴甚至两次差点丢掉了性命,这份恩情,就算不是爱,漫修也一定会还的。她神毒人可是祁天晴的母亲啊,万一漫修去求,她再提出什么无礼的要求,可让她如何自处?因此,怎么说也不能让漫修去寻她的。 “是得我去。此事关乎我父母的命案,我不去寻她,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的。” “可是……”雪儿仍是心有余悸。 “雪儿,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应该做什么,你相信我,好吗?” 漫修的温言再次融化了雪儿的心,能做的,也只剩点点头,同意了。 出门后,在布店周围的客栈打听,相对容易的便找到了神毒人的所在,她是与哑巴叔叔在一起的。 而见到漫修的出现,神毒人也不惊奇,仿佛早就料到他会来寻自己的一般。 “前辈,我这次来是……” “你,是谁?”还没等漫修说完,神毒人便冷冷的打断了对方。 “恩?”漫修一愣,什么他是谁?才几日不见,难不成这神毒人失了忆吗?可是看那眼神,根本就是认识他的嘛…… “对,你是谁?什么身份?什么资格?” “我……”漫修到现在才明白神毒人的这句“你是谁”包含了什么意思。神毒人知道他是有求于对方才来寻她的,可是,他是以什么身份,什么资格来求人的呢?漫修想到了雪儿,看来,她的担心不无道理。 “对不起!之前给您找了那么多的麻烦,还有天晴,一直没有正式的向您道过歉。”漫修选择了先道歉,或许,这样才能得到点神毒人的宽容吧。 “呵呵,你也知道你对我们母女俩有这么多的对不起啊!那你现在还敢站在这里?” “前辈,我知道,您心里一直还生着我的气。我也确实没什么可辩解的。既来了,就听您处置吧,您觉得怎样才能让您出了心中的气,就怎样做吧。” “这是反将我一军吗?你以为天晴喜欢你,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是吗?” “前辈您误会了。我道歉是诚心诚意的,想让您消气也是真挚诚恳的。对于天晴,我很愧疚,本不关她的事,却把她拉下了水,还几遭性命之危,这一辈子,无论我做什么,都难以还得了这份情的。” 漫修说的诚恳,神毒人原先心中的气也果真便消去了大半。过了半晌,才缓缓说道,“那你这次来,是要向我提亲了?娶天晴过门?无论她活,还是死?” “前辈,对不起,无论天晴活还是死,我都不会娶她过门。” “你说什么?”刚刚压下去的火再次燎原,神毒人愤怒的瞪着漫修。就连一直都无甚表情的哑巴叔叔此时也大为惊骇。 “前辈,您没追去西夏,而留在了东京,今日又与林府的丫鬟惠儿在布店‘偶遇’,还让我如此轻松的就找寻到您,想必已对我的事情了如指掌。今日,就是想见我一回的吧。”神毒人眼中闪过一丝光彩,怎么说,女儿的眼光还是不错,眼前这个人虽然讨厌了些,却也终归聪明。 “虽然知道有些话说出来您可能接受不了,但是,我却必须得说明白了。我喜欢的是杜雪儿,也给了她承诺。虽然,这个承诺也很不负责任,不知道是能坚持一辈子?或是几月,甚至几日……您在东京的这些日子也该清楚,我现在的处境其实不比在周府当奴隶的时候更糟糕,想让我在这个世界上消失的人似乎只增不减,而我能做的,只能是先发制人。所以,我今日来寻您,就是为了请您帮忙。” “给肖飞易容,让他假扮朱四去骗那个什么刘喜?”果然,神毒人对他的一切事情都清楚得很。这样也好,可以完全地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可是,我凭什么帮你?你的承诺给的是杜雪儿,无论是一天也好,一年也罢,你的承诺给的都是别的女人!而我的女儿,现在却因为你在受苦,还生死不明!你的处境不好?可怜?这关我什么事!这个世界上比你可怜的人还多的去呢,要是都同情,我岂不是不该叫神毒人,而该成佛了?” “首先,我得感谢您。” “感谢我?”神毒人一脸疑惑。 “是,感谢您。感谢您当时相信我,让天晴跟着我来到了东京。感谢您没有追究我数次给您找麻烦,甚至还火烧了秋水伊人岛的罪过。包括刚才,我也感谢您首肯了我给雪儿的承诺。至于天晴,我这么说吧。她死,我为她报了仇之后,一定也跟着去死。她活,除了不能娶她,她让我做什么,我都会答应。” “哼,这算什么承诺?” “前辈,您也有过爱情,您该知道,没有爱而在一起的情是很难熬的。很抱歉的说一句,我对天晴,其实也不是没有过非分之想,但终究,这想法也都是转瞬即逝,更多的,我还是把她当做我最好的朋友。这样的感情,即使成了亲,除了自欺欺人,更大的伤害她之外,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意义。另外,不能娶她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她对我,只是由好奇而生了误会的爱意,而只要她遇到心仪之人,她就会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爱,我不想耽误她。” “你是说,天晴有了真正的心爱之人?” “这我不敢确定。但是,我敢肯定的是,有人很爱她,是真正的爱。” 神毒人沉默半晌,自然知道漫修所指的是西夏的公子李世峰。连见了一面的她都看得出那李世峰对祁天晴有多么的疯狂,更何况聪明的漫修呢? “天晴不喜欢你了,那我岂不是更没有帮你的理由了?” 漫修微微一声自嘲的笑声,双手一摊,道,“如果真是如此,那就……祝前辈福寿安康,长命百岁。我,就此告辞了!” 漫修此话一出,倒着实出乎了神毒人的意料之外。只见神毒人当即便是一怔,可随后便发出了哈哈的大笑声。 漫修停住了要出门的脚步,回头瞧时,只见神毒人手中挥舞着一张纸,说道,“这是天晴的来信。她已经服下了解药,第二次逃出死亡之神的追捕了。” 漫修当即便面露喜色,“是吗?天晴活了!她活了!”虽然事前就对天晴能被救活有一定的推测,但终究内心深处还是害怕悲剧发生的。如今,亲耳听神毒人说祁天晴活了过来,简直有些激动万分了。 “不过,这次可是重伤,她必须得在西夏多呆些时日了。” “只要平安无事就好。何况那里还有李世峰,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漫修依然兴奋中。 “哼,对于一个曾经喜欢过你的女子,让别的男子照顾,你倒是放心!” 这话说的好没道理,但漫修也懒得去追究,祁天晴活了,这才是最主要的! “这下,你可以不用去死了。欠她的,慢慢还吧。” 漫修点了点头,这几日,这应该算是他听到的最好的一个消息了。祁天晴,活着!真是太好了! “而且,好似你欠她的人情又要多加一点了。这丫头,自己伤未痊愈,竟还想着你,要我无论如何也要帮你渡过难关!虽然,我不喜欢你,但是,却曾经发过誓,只要上天佑天晴这次活着,我一定答应她的所有要求!算你,占了便宜!” 漫修接过了祁天晴的信,看时,眼睛不自觉的竟湿润了。祁天晴的恩情,他要如何才能还得清呢?可能,这辈子,也无法谈“还清”了吧…… 第三百零五章 初战失利 得到了神毒人的帮忙,事情便进行的更加顺利。肖飞摇身一变成了朱四,陷阱有了成立的条件。 次日,由于开封府的召唤,漫修和刘喜等人如约前至。而之前所说的平常问话,今日也变成了第一次正式地开堂审案。漫修心里清楚得很,这可是叶子廉连夜奔赴开封府,与包大人共同商议的结果。 正如之前所料的一般,刘喜和兰儿等一干证人所说照旧,案子没有一点新的突破。 正当刘喜认为这次所谓的开堂审案也无非就是走个过场的时候,一个十分重要的证人朱四却意外的到场了。这是刘喜始料未及的。昨日苏漫修还只是说见过他,还没抓到他的,而刘喜回去之后也便迅速派人寻找这朱四的消息来着,可是,毫无音讯的朱四,此刻,竟跪在开封府的大堂之上!这让刘喜和兰儿心中十分的不安。 “堂下所跪何人!”包大人依旧拍着惊堂木,履行着审案的程序。 “回大人,草民朱四。江湖人又送外号,叫朱不眨。” “你是江湖人?” “回大人,草民因自小家庭贫穷,又跟了个师傅练了两手功夫,常靠些打打杀杀的事过活,也算个江湖人。” “本官且问你,堂上之人,你可认得几个?” 朱四四下环顾了一下,回话说,“回大人,草民认得三个。” “三个?你且说来,是哪三个?” “回大人,草民认得刘喜,兰夫人,还有苏漫修。” 刘喜和兰儿此刻的心都快跳出来了,脑中不断的回旋着应该如何应对一会儿朱四的出卖。 “你且给本官指来,他们各是哪几个人!” 朱四按照包大人的要求,一一指来,分毫没有半点差错。 “好!朱四。本官来问你,你要照实作答。” “是,大人请问。朱四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是如何与刘喜相识的?” “回大人…….”刘喜本想把话抢过来说,不给朱四机会的,可是他的话才刚开了个头儿,就听堂上一声惊堂木响,吓得他半晌没回过神来。 “大胆!本官审案,没有问你,怎可抢先回话?念你初犯,且饶你一回,若有再犯,定不轻饶!”包大人那黑脸的阴霾,再加上严词厉语,更让刘喜没有了底气,看事情发展吧,仅凭朱四一面之词,包大人也不会就此断案的,只要有下一次,他刘喜就有机会。 “朱四,回答本官问话!” “是,大人。是刘喜许给草民一大笔钱,让草民和一个叫钱狗儿的人去追杀一个丫头和一个婴孩儿,才得相识的。” “你且详细说来。” 于是,朱四便把大体的情况说了出来。当然,这也都是叶子廉的推测,假扮朱四的肖飞也不敢说得太过详细,再让刘喜听出什么破绽来。因此,很多地方,都朦胧的便说了过去。好在刘喜本来就心虚在前,偏偏叶子廉推测的又与实情相差无几。对于这个朱四是如何杀害的钱狗儿,与那丫头灵儿以及苏漫修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刘喜恰巧也是一无所知。这便让肖飞钻了空子,加之其又说的一板一眼,仿佛跟真的似的。 刘喜现在一门心思的是反驳。鉴于刚才的教训,刘喜没有立刻出口,只待包大人问话时才答。可是,包大人竟没有先问他,而是问的苏漫修。 “苏漫修,本官且问你,你可识得这朱四?” “回大人,此人草民识得。就是他,在草民七岁那年提着刀来家中要杀草民和养母。可是,也是机缘巧合,草民之后掉落到了山崖之下,而养母也因此受了极大的刺激,一时变得痴痴傻傻。直到前几日,观音山一战时,被周可所擒的养母恢复了记忆,告诉了草民实情,当年就是刘喜,派朱四杀草民灭口的。” 漫修的此话一出,骇得刘喜半晌没反应过来。原来,他真的低估了这个苏漫修,孟灵真的把一切都告诉了他,而他,竟能在昨日见面时不动声色,就为了在今日给他致命的一击! “刘喜,本官问你,你可认罪?”不知何时,堂上的问话竟已走到了这一步。 “大人,草民冤枉!请大人做主!”这是刘喜在听到包大人问话后的第一反应。不能承认,承认了他几十年的心血不就白费了吗? “哦?冤枉?你且说来,如何个冤枉!” “回大人,这个朱四,草民确与他有过数面之缘。只不过,这缘也却非什么良缘。正如朱四本人所说,他之前是与那钱狗儿混在一起的。大人,那钱狗儿是何许人也?是金华当地有名的地痞流氓啊!草民原先只是苏家的一个管家,多承苏老爷信任,负责管理苏家的家财生意,那时便常常受到这钱狗儿等人的骚扰,不给他们些钱时甚至还遭到过生命的威胁。大人,草民请大人详查,这朱四在金华可就是专干杀人勾当的一个混混,当年苏老爷在时,草民便受过他的威胁。后来苏老爷遭遇命案,少爷又生死不明,家财一并转与了草民名下。自此,草民便是一心经商,数年的努力,也终于小有成就。可谁知,这朱四仍然贼心不改,居然上门敲诈,说不给钱便说是草民谋划杀死苏老爷夫妇的。草民承担不起这等不仁不义之名,宁可相信了破财免灾,因此,才给了他一笔路资,让他不要再来相扰。可谁知,平安得过了这十数年,这朱四今日竟又血口喷人,大人,草民冤枉啊!请大人做主!” “你说平安过了这十数年,为何今日朱四才又血口喷人呢?且,为何喷的又非他人,而单单是你刘喜呢?” “回大人,事到如今,草民也就不再隐瞒了。是这样,草民到达东京城的那日,这朱四不知用什么法子便找到了草民。说是当年给他的盘缠早已用光,要草民借他几个钱花花。草民知这朱四好赌,给了他银子就像添无底洞一般,因此,便严词拒绝了。他当时便说一定会让草民后悔的。草民想,这里又不是金华,是天子脚下,哪里就是他随便说几句就能左右是非的?因此,也没多加理会,谁想,他今日竟敢如此!真是,要遭天谴啊!大人,请您一定要明察啊!” 漫修不得不承认,这个刘喜的口才的确好极了。若不是他知道堂下的这个朱四便是肖飞,知道观音山一战中真正的朱四已被沈韩杀死,而那时刘喜根本还没到达东京,漫修甚至都可能相信他现在所说的一切了。 好可怕的人!难怪,会将一个杀人的命案做得如此完美无缺,难怪,自己的父母到死都不知,害他们的人就在自己的身旁。就连姨父姨母,不是也一度相信刘喜是个好人,是一心为苏家的吗? 可惜,母亲去了,若非如此,又怎能如此被动! “那我娘说的,你又作何解释?” “少爷,我刘喜对天发誓,绝没有做半分对不起苏家之事。包括苏家的家财,我刘喜也绝不敢贪占半分。当年,苏老爷将家财转与我,本就是以为少爷出了事,觉得生无可恋,才做出的冲动之举。既然现在少爷平安无事,自然也该将家财归还。如今,当着包大人的面,我刘喜就写下承诺书,包括以前苏家的家财,包括我刘喜后来以此为基础赚来的财产,都归少爷一人所有。少爷,刘喜不知灵儿姑娘是否对在下有所误会,但是,就算有所误会,现在人已逝矣,想解释也是无法的了。刘喜能做的,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家财归还,孑然一身的离开。如果这样少爷还不信任刘喜的话,刘喜就真的无话可说了。” 一份承诺书,轻松的化解了他杀人的动机。是啊,连比以前多出几倍的家财都可以全部拱手让出,还有什么理由说他是因为贪图那点家财才设计害死父母亲的呢? 一时间,案子又陷入了僵局。说到底,就是没有实证,人证物证都没有。 包大人宣布了退堂。但是,却不许他们所有人离开东京,要求随传随到。至于朱四,因其涉嫌杀人,暂衙开封府大牢,以备调查。 漫修和刘喜等人出了开封府,各自回家,两下无话。 先说漫修,从他一回到林府那无精打采的样子,众人便猜出今天审案情况的几分。 “怎么?没有成功?有朱四和孟伯母的证言,也抓不了刘喜?”雪儿这几日干脆就住在了林府,以致于兵部侍郎林大人有时都在想,他到底有没有这个女儿,还是给他的好兄弟林义又多生了一个女儿呢? “恩,他比咱们想象的,厉害多了。” “到底怎么个情况?肖飞呢?”雨薇特地看了看漫修的身后,却没有发现肖飞的身影,不仅更担心了起来。 “对不起,恐怕肖飞得受几日苦了。他扮的朱四,被包大人扣在开封府大牢里了。” 第181节 “什么?叶子廉没有对包大人说明白吗?怎么可以扣他?” “说明白了,这也是包大人的万全之策吧。万一刘喜真敢有胆量杀人,开封府的衙役好歹也能多保肖飞一分安全。而且,只要对方敢去,就能抓他个现形,到时对破案也是有利的。”漫修冷静的解释道。 第三百零六章 陷阱落空 “这刘喜到底何许人也?怎么竟能轻轻松松的把咱们设的第一个局给化解了。幸好,咱们还留有后手,否则,岂不是连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真的,幸好是人多力量大。众人本来只是决定让肖飞假扮朱四,引刘喜去杀的。那时,再来个瓮中捉鳖,让刘喜无言以对。可是,后来想想,刘喜不会功夫,肯定是买凶杀人,万一凶手不承认与刘喜有关系,他们即使将凶手押解开封府又有何意义?如此,倒不如好好利用次日包大人问话的机会,让朱四先把刘喜咬上,让他脱不了干系,如果能一下子扳倒他最好,如若不能,也会让他更加忌惮朱四的存在,这样,再走下一步,是否就会更有了一份保障呢?于是,才有了肖飞假扮朱四,出现在开封府堂上指证刘喜的场景,可惜,到底是没能成功。 “能的话,是不想用这个后手的。肖飞会有危险!而刘喜,真会那样丧尽天良,为了自己的安全,去冒这个险斩草除根吗?如果他不派人去杀,这个案子是否也就再次不明不白的告一段落了呢?”漫修毫无保留的把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 “这次告一段落,就代表着永远都要告一段落了。我不相信姨父姨母会是作奸犯科之人,何况,叶大人不也说真凶应该就是刘喜吗?既然他是个难对付的对手,我们是不是还可以从别的地方下手,例如,那个一口咬定姨母与人通奸的兰儿呢?” 林雨清的一番话倒是点到了点子上。万一刘喜不派人去杀朱四,那他们可就真的被动了,与其如此,倒不如再主动出击一次,兰儿既肯咬定赵氏与那琴师王松通奸,后来又确实坐上了刘府夫人的位置,说与刘喜没有关系,是说不通的。从她那里下手,内部攻破刘喜的堡垒,是否比被动的等待要强很多呢? “从兰儿下手?要怎么做?” “我看兰儿对表哥很是有意嘛,这事儿就表哥去吧!”雨薇在一旁打趣道。 “不行!”果然,就听到了雪儿斩钉截铁的否定。“苏漫修,你可是答应过我的,你说你再也不会和那个女人有什么交集了!” 看着雪儿一脸的焦急,漫修狠狠的瞪了雨薇一眼,雨薇则很无辜的摊开了双手。 “此事得从长计议,最好先能找找那兰夫人的弱点,此时,就算我去,她也未必上道儿,毕竟,我跟她的立场是完全相反的。就算再迷美男,也不会疯到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顾的程度上吧。” “呵呵,表哥还真会给自己定义啊!” “好你这个雨薇,学会打趣人了是吧?我看肖飞受的苦还轻了,改日上堂时我一定一口咬定是他杀的我养母,让包大人对他大刑伺候!看你还笑的出来!” “喂喂喂!你做人不是这么没有良心吧!他是为了谁才受了一夜的伪装之苦啊?你知不知道,那神毒人差点折磨死他呢!” “呵呵,那你怪谁啊!谁让你之前跟神毒人有不共戴天之仇来着!好容易逮住个机会,不报复一下,能叫她神毒人嘛!” “哈!转了一圈还是我的不是了!表哥,我发现你的嘴可是越来越刁了。看来,是我对你太好了,早知那日,就不该帮你,让雪儿好好修理一下你算完了!” “林雨薇!” 林府中嘻嘻哈哈的打趣声取代了之前的阴云密布,而刘喜这边,自从开封府回到客栈,便没开颜过。此事,务必得解决好。包大人断案是出了名的,现在牵扯进了他,绝非是件好事…… “老爷,老爷……”看刘喜回来后便对着空气发呆,兰儿不禁有些担心的问道。 “恩,怎么?” “一不做二不休,咱们让那朱四也消失吧。” “你懂什么?妇人之见!” “没了他作证,不是件好事吗?” “若要除他,就要在他去开封府之前。现在,证都做了,再杀他,岂不是不打自招吗?何况,现在他人押在开封府大牢里,去牢里杀人,得冒多大的风险?”这就是他商人的本色,为了利益,他可以冒险,甚至不惜触犯杀头之罪。可是,他冒的险一定要为他赚来足够多的利益才行,他永远不会做那种亏本的买卖。而显然,此刻去开封府刺杀朱四,就是那种得不偿失的买卖。 “可是,有他作证,再加上苏漫修说灵儿给他的遗言,可是对我们不利啊!” “怎么,都得讲求证据的……”刘喜说到这里,突然眼前一亮,“哈,是了,是了!” “老爷,你怎么了?是什么了?” 刘喜的嘴角上扬了起来,顿时心情大好。 “老爷,你倒是说话啊,什么好事儿?”兰儿见刘喜突然由阴转晴,却更加纳闷了。 “哈哈,你觉得今日堂上,那朱四的回话如何?” “那还用说,处处对老爷不利呗。” “那他可有说是如何杀死的苏齐?” “这……好像倒没说得具体,只说是和钱狗儿合谋的。” “对!问题就出在这儿!他说是他杀的苏齐,却偏偏没有具体说用的什么手法。”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只承认是他杀的,这一点就够他死的了。” “奇怪的不在这儿,而在那包大人居然也没有深究下去。我今儿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刚刚说到证据才想起来。这朱四可是审清此案的一个绝佳的人证啊,如果换做我是包大人,只顺着这条线儿问下去,虽然尚不能证明就是我背后指使的,但朱四杀人,栽赃苏齐也就不容置疑了。可是,今儿审到底,似乎也还是个模糊的答案……” “这样看,这包大人也没有传说的那般神乎其神嘛!” “不对,哪里不对!按说,这是常识性的审案啊,他包青天怎么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你说,该不会是那包大人偏袒,与他们合演的一出戏吧……” “你说什么呢!我看你是敏感过头儿了吧!哪里听说刚正不阿的朝廷重臣会与一个专干杀人勾当的杀手合演戏的?如果真是偏袒,那他也不该将他收押大牢啊!你只瞧吧,最后斩朱四时,那包大人会不会手软!” 刘喜本来还满腹的狐疑,被兰儿这么一说,倒是打消了几分。 “我现在搞不懂的是,当年我明明给了朱四一大笔钱的,为何他现在竟莫名的出来指证我,他不知道他这样做也是要赔上性命的吗?” “是啊,我也感觉是。这朱四好像意在一定拉老爷下水,难不成他与老爷不见的这十几年中,又出过什么变故?让他一心向着苏家了?这……怎么也说不通啊!” “我倒是听人说,看到他跟一个痴傻的女子在一起来着。我当时也没在意,今日听苏漫修说起他养母因受刺激,变得痴痴傻傻,才想起来,那痴傻的女子该不会就是灵儿吧。” “啊?”兰儿骇得半晌没说出话来。“不过这样倒是能说得通了,他当年根本没杀灵儿,而是白捡了个娘子。灵儿死了,他觉得该为灵儿做些什么,便出面指证你了!” “这个该死的朱四!骗我!我会让他知道骗我的下场!还想指证我?做梦去吧!做事不要做得太绝,做得太绝我也不会给你留后路的!” 刘喜有些近乎愤怒的叫嚣着。可是此时,兰儿却是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做的太绝?他的这个夫君可是即使对方什么都没做都不会给人留后路的主儿!幸好,他们是在一条战线上的,否则,自己怎么死在刘喜手上的,都是很难知的吧。 开封府的大牢里,肖飞假扮的朱四过得不好也不坏,没有人为难他,却也没有自由。能做的,只有随时警惕着周围可能会出现的刺杀。可惜,已经连着五日了,却丝毫没有一点儿动静。莫非,这招又落空了?难道自己在堂上露出了什么马脚,让刘喜给捕捉了去?还是,刘喜势在必得,根本就无须来冒险杀他这个必死之人? 其实,不只是肖飞担心,开封府和林家上下的人也都在密切关注着刘喜的一举一动,可是,除了两日前兰夫人因为尚书府的王大人要把一个女子赏给刘喜作小妾,二人大吵了一架之外,似乎没有任何异常,难道,真是冤枉他了吗? 漫修,在雨薇的精心调理下,身体已大好于从前。虽然还是不能自如的控制体内过盛的内力,更谈不上什么灵活运用,至少,之前沈韩给他留下的内伤却因这充沛的内力日渐好转。已经,很知足了。 然而,眼见连给刘喜挖的两个陷阱都不奏效,反而让假扮朱四的肖飞凭白的身陷囹圄,漫修感到很是抱歉。可是,除非等包大人宣判,或者是来个朱四暴毙,肖飞是不可能出得来那开封府大牢的。 离下一次开堂审理还有五日,漫修的心很是乱了起来。证据,没有;陷阱,对手偏偏又是只狡猾至极的狐狸。如此下去,岂不是被动得紧? 正为此事忧虑着的时候,丫鬟莲儿来报,说有两位故人来看望表少爷。 第三百零七章 牧峰探监 漫修迎出门去时,看到的两位故人正是牧峰和牧兰之父女。 阔别多日,漫修一见二人时分外的高兴。 问起近况,得知牧峰父女已洗手不干老本行。而之前偷盗也攒下了些银两,二人也不准备还与众人了。拿这些钱财做盘缠,南下寻处好地方,开个杂货铺,过些安稳的日子也就是了。因此,这次的看望,也可以理解为辞行了。 本来的高兴,此时变成了十足的惆怅。先是祁天晴,再是李世绫,现在又轮到了牧兰之,一个个的好朋友,都离他而去一般。加之最近事情多有不顺,一时间,漫修苦闷至极。 “秦大哥,你,没事吧?”牧兰之还是喜欢称他为秦大哥,即使现在知道了他本姓苏。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苦苦维系她曾经的思恋吧。 “哦,我没事。过些安稳的日子,是好事。” 牧兰之心中一时间苦涩难言,虽然她也知道,漫修是不会出言留她的,可是,来前总还有那么一丝的希望,可现在看来,那不过就是妄想罢了。 “恩,我和爹也是这么想的。对了,你的身体怎么样?听说你受了很重的内伤。” “已经好多了,不用挂心。” 一时间,漫修和牧峰父女都陷入了沉默,也许,真的没有话可以说了吧。还是,有太多的话,没法再说了呢? “那,我们这就启程了。”过了半晌,牧兰之才挤出这么几个字来。 “定了要去哪里了吗?” “没有,南下走走看吧。遇到合心的地方,就住下来了。” 漫修习惯性的咬了咬嘴唇,应该说,他的这个习惯好久都没有出现过了。 “在路上,也常来信。” “恩。” “多保重身体。南方住不惯,就回来。” 牧兰之能明显的感觉到,眼泪已在她的眼眶中打转了,或许,心中积攒的泪早就落了个稀里哗啦了。漫修是关心她的,只不过,不是出于男女之间情爱的关心,而是,一个温婉如兰的哥哥,对一个不讲究外表,性格像男孩子的妹妹的关心,罢了。 “好了,咱们走吧。”牧峰看出了女儿的异常,忙出面打破了这一分别之苦的场景。漫修没法拦,只能眼睁睁的送他们父女出门。 “表哥,表哥!”还没到门口,便听到远处传来的雨薇慌张的声音。自认识她起,这个女孩儿似乎就是稳重的代名词,今日如此慌张……突然,一种不祥的感觉从漫修心底升起。 “表哥!肖飞他……” “肖飞他怎么了?” “他……” “你别急,慢慢说。肖飞怎么了?” “他吃了兰夫人送去的东西,差点送了命。”还是身后的林雨清帮雨薇完成了没有说完的话。 “什么?” “兰夫人已被包大人扣押。但她拒不承认自己在饭菜里放毒。” “肖飞呢?他现在怎么样?” “幸好没吃多少,再加上他体质好些,也救助的及时,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刘喜呢?” “派人传他去开封府了,说是对此事全然不知。” “全然不知?”漫修恨的一拳打到了桌面上,也不知是使得劲巧了,还是愤怒激发了他的能力,好好的一张桌面,一拳就被打了个穿。看得众人是当即一怔。谁会想到,当年那个柔柔弱弱的少年,今日竟会身怀“绝技”呢? “刘喜?兰夫人?你们说的是……”此时,刚要出门的牧峰彻底停住了脚步,问向漫修等人。 “牧堂主,想必你们也该听说了,漫修原本姓苏。刚刚说的刘喜和兰夫人原是苏家的管家和丫鬟,后来因种种机缘,得了苏家的家财,如今已经成为刘老爷和兰夫人了。因为太后下旨重查苏家一案,才将他们一干人等带来东京的。”雨清不温不火的解释道。 “苏家?刘喜?兰夫人?他们,可是金华赤松乡人?” “是,牧堂主怎么会知道?” 如果林雨清没有看错的话,此刻牧峰的脸色是极其难看的,但又仿佛在极力掩饰着这种难看。难道,他也认得这刘喜夫妇不成?就算是偷过刘家的东西,也不该是这个表情的啊…… 第182节 “兰之,咱们走。”牧峰头也不回的拉着牧兰之便离开了。留下雨清和漫修彼此疑惑且莫名其妙的一个对视。 爹爹真是好生奇怪,说是要走,结果出了林府,却并不向城门出发,而是寻了家客栈住下。问起时,只说今日天色不早,出了城门难免要露宿街头,倒不如次日起个大早,再行赶路。 一番解释说得牧兰之一头雾水,明明,这天还大亮着,这出了城门,也能赶一大阵子路,寻个客栈,不是很轻易的事吗?说什么露宿街头呢?再说,就算是露宿街头,他父女俩也不是没经历过,值得为这再拖延一日的行程吗? 好在二人本也不急着赶路,牧兰之想到要离开东京城,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与漫修相聚,也有些心中不舍。当下,便没有违背父亲的所谓理由,住在了客栈里。 傍晚时分,牧峰父女照常一起吃了晚饭。可之后,牧峰便说有些困,想要早点休息。牧兰之心想次日一早便要离开,也便点点头,早去休息了。可是,在床上翻来覆去,总是心神不宁睡不着,想找父亲说会儿话,又怕搅了父亲的好梦。 可是,一顿心烦意乱后,牧兰之终还是没有忍住,起身走向了房门。可是,刚将房门打开一个缝儿时,牧兰之便透过门缝看到了正小心翼翼关上房门要出门的父亲。这么晚了,他是要去哪里? 牧兰之看到父亲往自己屋这边走,忙轻轻一掩房门,几步跃到了床上,做起了酣睡状。果然,父亲轻轻推开了房门,走进了她的屋子。 看着她四仰八叉酣睡的模样,牧峰模糊地哀叹了一声,扯过旁边的被子,给她轻轻盖好,然后,又悄无声息的走了出去。 父亲,是这样的疼爱她。就在听到房门关闭的那一霎那,牧兰之睁开了眼睛。不知为何,眼睛中湿湿的东西总是纠缠着她。 下楼的声音。是父亲! 牧兰之原以为父亲是担心自己晚上蹬被子,特地来看看自己的。没想到,给自己盖好了被子的父亲居然选择了下楼。父亲是有什么心事吧?看今日那心不在焉的恍惚! 牧兰之很是担心,轻轻扯开被子,也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如果父亲在下面喝酒的话,她不妨就充当一回父亲的酒友吧。 可是,令牧兰之失望的是,她出来后看到的下面根本空无一人。随即听到的,却是她熟悉的跃墙声音。父亲这是要出去吗? 牧兰之下意识的悄悄也跟了出去。 开封府! 当牧兰之远远望见父亲的身影停滞在“开封府”三个大字前时,自己的身体也不仅一僵。是的,今日父亲明明就是在听到什么苏家,刘喜,兰夫人之后才行动古怪的。而林雨清又说开封府已经扣押了兰夫人,提审了刘喜,莫不是父亲也与此二人有什么关系吧? 不同于从正门进入的父亲,牧兰之选择了她的老本行本领,跃墙而入。也多亏父亲半夜的造访,让开封府的衙役都将精力放在了他的身上,牧兰之才得以十分顺利的进入了开封府内。果然,牧兰之没有料错,隔了不久,就见牧峰在一个衙差的带领下走向了一个地方。天虽然黑,但借着月光,牧兰之仍清楚的看到了那地方上书写的两个字:牢房。 到达了地方,只见与牧峰同行的那个衙差对看守之人道,“大人吩咐过了,请牧峰独自与那兰夫人一叙,外人不得打扰。” 看守的衙役领命,之前的那衙差又对牧峰道了声“请”字,便先行离开。看守衙役共两人,其中一人带领牧峰进入了牢房,而另一个人,牧兰之用一块小石子儿便轻松的引开了他的注意力,顺利的混入了牢房之中。 牢房里阴气很重,以致于怕被人发现而选择从房梁走的牧兰之一时间很不适应。不过总算好,终于跟到了目的地,之前负责领路的衙役因得了包大人之命,要让牧峰和牢中的兰夫人独处,便很知趣的退了出去。此刻,牢房里,就只剩下牢中的兰夫人,牢门外的牧峰,以及房梁上的牧兰之了。 即使牧峰在牢门口站了许久,牢中的兰夫人似也没有觉察,只一味的目光呆滞的盯着地面。 “兰儿……”牧峰叫这声时声音显然有些沙哑。而这一声,也同时震荡了牧兰之的心扉。父亲果然是与这个兰夫人相识的,只是为何,这一声呼唤却似包涵了百味在其中一般呢? “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牢房中的兰儿显然已经被这声呼唤拉回到了现实中来,现在的兰儿,正眼对上了牧峰,那眼神中,满是惊讶与意外,同时,还掺杂着一丝的懊悔与无奈。牧兰之居高临下,却是正能看得清兰夫人的。因此,这眼神被她一览无余的看了个彻底。 第三百零八章 兰之身世 “我原以为,咱们此生都不会再相见了呢。”牧峰尽量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稳稳的说道。 “是啊,一转眼,都快二十年了。时间不饶人啊。”兰儿也附和着感慨道。 “你,一点也没变。” “呵呵,老了……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我以为,你不会关心我的死活。” “错误的开始,也错误的结束,其实挺好的。” “错误的开始了,可是会不会错误的结束,却不是人能说的算的了。” “你是来当说客的?” “我自认还没那资格。我来,只是想见见你。” “来看我的笑话吗?看这浪荡的女人有什么下场吗?你现在看到了?可以尽情的笑了?你满意了?” “你知道,我没有那个意思的。” “那你什么意思?” “明天一早,我就要带兰之离开这里了。今晚,怎么也想再来看你一次,就这么简单。” “兰之?” “对,牧兰之。” “牧兰之?”兰儿的眼睛突然湿润了。而房梁上的牧兰之在听到自己的名字时,先是大骇,随即便感到了无尽的心痛和眩晕。 “是的,牧峰,兰儿,之女。” 牧兰之强行地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而掐入肉中的手指久久也没能拔得出来。眼泪,顺着脸庞便流了下来,这,就是她的生母。她,第一次见到她的母亲。 “她,还好吗?” “恩,自那日从刘府里将她抢了出来,便连夜带她离开金华了。原也想本本分分的做人,抚养女儿长大成人的,可你也知道,我就是个小偷,想从一个小偷转变成一个安分的人,得有多么的困难。其实我也做过很多的事情,想努力改变自己,可是,最终,没人肯接纳一个试图想变正常的我。于是,我便又干回了老本行,后来还成立了个圣手香堂,成了堂主。” “你该不会说兰之也跟你一样……” “是,很抱歉,我教育不出什么大家闺秀来。不过兰之比你想象的要乐观、坚强的多,儿时她也曾像别的孩子一样哭着找娘亲来着,可是,一次次严厉的告诉她没有后,她便不再有这种依赖感了。现在的她,很是孝顺乖巧,性格却更像个男孩子,敢作敢为,或许,你见了,会喜欢吧。” 牧峰平静的陈述却让兰儿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的流了下来。“对不起,对不起。” “你哪里有什么对不起,我们的结合本就是个错误,你肯为我生下这个孩子,我感激都不尽呢,怎么又会怪你。” “你真的,一次也没有怪过我?” “说一次也没有,倒显得有些矫情了。当初你不肯放弃你兰夫人的地位,不肯跟我一起走,我在心中不知怪过你多少回呢。可是后来想想,你本来就是高高在上的夫人,是我不知天高地厚的跑到刘府去偷东西,被人发现才误打误撞的跑到了你的房间去躲难。可也是命运捉弄人,偏偏那时就遇到了酩酊大醉的你,没把人当成人质威胁,竟糊里糊涂的与你发生了关系,之后还一发不可收拾,想想,连我自己都觉得不真实。可是,说到底,我终究就是个小偷,能给你带来什么,所以,你的选择是对的。” 兰儿半晌没有吭声,只是无声的流着眼泪。 “我带着兰之走后,那刘老爷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 “那就好,那就好……等你出去,记得,别跟他提我来看过你的事儿。你知道,是个男人都受不了这样的事情的,别……让他再因为我为难着你。” 兰儿突然止住了泪水,愣愣的看了牧峰好一会儿,才勉强说道,“你知道,我犯的是什么罪吗?” “哦,听说了些,给一个犯人送饭,而恰巧那饭里有毒。” “这样,还活着出得去吗?” “包大人是个清官,会明察秋毫的。连我都知道,要害一个人,自不会笨到亲自给他送有毒的饭,让人抓个现形的,何况你那么聪明。这事儿,定是有人想栽赃陷害你的。” “你……真的这样想?” “是啊。所以你就安心吧,虽然牢里不比外面自由,好歹包大人也不会为难你,忍过这几天,也就好了。” 兰儿突然觉得嗓中哽咽,这个牧峰,从来就这么信任她的,这么替她着想的。自己为何不早些认识他,那样,也就不会有设计害死夫人的事,就不会有时常的噩梦和永远的不心安了。跟心爱自己的丈夫,乖巧伶俐的女儿,生活在一起,该是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想到这里,兰儿忽然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牧峰想去安慰她,无奈却隔着一层牢门,就仿佛当年兰儿死活不跟他走,给他心里留下的那层无形的屏障一般。 “牧峰,你救救我,救救我。刘喜他要杀我!他要杀我!” 牧峰听到兰儿的哭诉,不禁一愣。什么?兰儿说刘喜要杀她? “那毒,本是给我下的。是我一时兴起,要来看看朱四,才把那本应给我的菜拿到牢中的。结果,朱四差点丢了性命。” 牧峰虽然大体听懂了哭着的兰儿要说什么,可终还是一头雾水,刘喜怎么会要杀她呢? “前几日,我无意听到刘喜要迎娶尚书府王大人赏给他的一个女人做妾,便发了疯,与他大吵了一架,他之后,虽百般哄我,并承诺绝不娶二房,可是我知道,这毒,一定是他下的。他要我死,也会再让朱四死,那样,就没有人再会知道他的秘密。他就可以横行无阻了。” “秘密?”牧峰自言自语的重复了一句。 “苏齐夫妇就是刘喜设计陷害致死的,我也是帮凶!”说完这句,兰儿整个人都像虚脱了一般,像一滩泥一样伏在了地上。 “什么?” 之后,兰儿虽边哭边说,到底是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个明白。 此时,就听房梁上咚的一声,牧峰下意识的一出手,可看到的,却是也同样满脸泪痕的牧兰之。 “兰之……你……”牧峰知道,此刻再多说什么也没有用了,牧兰之肯定都听去了。 “兰之?你就是兰之?我是你娘啊,过来,让娘好好瞧瞧你!”兰儿一听是兰之,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双手一下子便把住了牢门,费力的站了起来。 牧兰之不是感受不到母亲那渴望的眼神,可是,她接受不了,接受不了母亲是个杀人的凶手,而且,她杀的人,还恰巧就是漫修的亲生母亲! “不,不!你不是我娘!爹,你说,你告诉我,她不是我娘!” 可是,无论牧兰之怎么否认,事实就是事实。随着牧峰皱着眉头轻轻的一点头,牧兰之只觉心死。若说还有唯一一点值得庆幸的话,那便是漫修当初没有选择娶她,否则,她现在连人都该去死了。 “你怎么可以,为了一个虚名,夺取别人的生命!怎么可以!”牧兰之的哭声似乎大了些,召来了开封府的衙役。似乎,来的还不止衙役,还有这里的主人,包大人。 可是,牧兰之已无暇顾及那些了,她只觉得天昏地暗,觉得胸口闷得透不过气来。 “兰之,你没事吧?”或许看出了女儿的反常,牧峰赶忙想去扶扶兰之。可在他还没到达兰之身旁之时,只听扑哧一声,牧兰之口吐出一口鲜血,然后,如预料般的,直直的向前倒了下去。若不是牧峰扶得及时,牧兰之准会重重的摔在地上。 “对不起,兰之,对不起……”兰儿也知道,她此刻的呼唤女儿是听不到的了。可是,除了抱歉,她对这个生下来连一天都没有照顾过的女儿又能说些什么呢?报应!真是报应!当初她计划害死未满月的苏家少爷,现在,却让她女儿也承受了相同的流离之苦,不仅如此,她也感觉到了痛,感觉到了亲生女儿恨自己,不肯原谅自己的生生之痛。 “不要太难过,她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过阵子,想开了,就会好了。”看到兰儿那悲伤欲绝的样子,牧峰没有忍心把所有的实情托出。若是告诉兰儿,他们的女儿真心喜欢上了她处心积虑要害死的苏家少爷的话,估计兰儿会真的发疯。 包大人没有追究牧兰之夜闯开封府牢房的罪责,这已经让牧峰感激不尽了。可是,让他发愁的是,女儿自从晕倒后就再也没有醒来,找大夫的结果是,这个女儿,身体上没有什么虚弱,那日虽急火攻心吐了血,休息这几日也该恢复了,至于她现在还没醒的原因,恐怕就是她自己不想醒了。 自己不想醒?!牧峰在听到这个解释时恨不得当场就杀了看病的大夫。可是,他更想杀的是自己,错误的开始,意外的把女儿带到了这个世上,而他这个无能的父亲,什么都不能给予女儿不说,还要让她承担亲情的背叛和爱情的绝望,他这个做父亲的,还有何颜面活在这个世上,自己的女人,保护不了,自己的女儿,也保护不了。 秦漫修!对了,找他来劝劝女儿,也许管用。 第三百零九章 兰之探母 牧峰硬着头皮到了林府。也不知是不是多心,总感觉众人看他的眼光不复从前。为了女儿……且忍这一时! “兰之现在就是不醒,你能不能去看看她?”漫修从来没见过牧峰这样低三下四求人的一面,可是,他也知道牧峰说话如此没有底气的原因为何。 漫修其实在兰夫人供述后的第二日便知道了实情,当时便想去找牧兰之开导开导她的,可是由于开封府的堂审提前进行,他作为必不可少的当事人必须到堂,所以便耽搁了些时候,没想到,刚从开封府回来,牧峰便找上了门。 不得不说,能顺利给父母亲翻案还多亏兰夫人的功劳。正是由于兰夫人这个绝对的人证,刘喜才原形毕露。他和朱四当堂便被判了斩立决。刘喜自然是狗头铡伺候,而朱四,则是由朱四的死尸又经历了一次斩刑。肖飞,又恢复了他自己。至于兰夫人,因为协凶杀人,也同样被判了斩刑,只不过是秋后才执行。剩下的对于什么错判案件的官员的处理,漫修并没有仔细的去听,只因为,兰夫人在堂上边哭边重复说的一句话,“兰之,娘对不起你。” 应该说,当漫修听到这个判决时,似没有像看斩刘喜时那般痛快淋漓,因为,这个兰夫人,是牧兰之的亲生母亲,而且,到这时,她应该也是真的忏悔了。可惜,人做错了事情,就要为所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即使,她知道错了。 第183节 “我知道,我以前对你做过的有些事情也很过分,而且,兰之娘害死你娘,你记恨在心也无可厚非,可是,毕竟兰之娘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再着,看在兰之曾经那样真心帮过你的份儿上,你去看看她吧。再这样下去,我怕她……”牧峰在旁一直喋喋不休的说着。 “牧堂主,你来这里,谁在照看她?”虽然知道打断别人的说话很不礼貌,但是,有些心急的漫修还是这么做了。 “啊……”牧峰被漫修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给问愣住了。“我看她总是不醒,心急便来寻你,临走时只托了店小二帮忙照看一下。” “什么?店小二?” 漫修此话一出,牧峰也觉出有些不对头来。 当下,二人心有灵犀的一般,双双冲出林府,直奔客栈。可是,留在他们眼前的,只有空空的一张床而已。 “兰之呢?兰之呢?我不是叫你照看她的吗?人呢?”牧峰发疯一般的拽着店小二的衣领吼道。 “爷,小人照看了。可……实在太忙了,想照看也不能随时陪着不是?” “你他娘信不信我打死你!”牧峰挥起拳头就要打将下去,吓得店小二连忙双手捂住头部。幸好,被漫修及时的拦了下来。 “牧堂主,你又何苦为难他呢?兰之这应该没走多远,咱们赶快去找到她才是真的。” “算你命大!还不快滚!”牧峰很粗鲁的推开了战战兢兢的店小二,听从了漫修的建议。他也怕,怕他的这个女儿一时想不开,再做出什么傻事来,那他的罪孽可就真的深重了。 话说二人分头跑向不同的城门,可是,问下却都是没有见过,或者,见了也根本不记得。出出进进城门的有多少人,指望守兵看得见记得着那才怪呢。 正烦闷间,漫修好似突然感觉背后闪过一个人影。可是回头去寻时,茫茫人海,根本无从寻起。 是牧兰之在躲着他吗? 亦或真是他多心了? 开封府!这三个字毫无预兆的跳入了漫修的脑海里。对的,那兰夫人被判秋后处斩,人还押在开封府大牢里,牧兰之就算是要独自走,想必走前也会不舍的再去看看亲生母亲吧。毕竟,说不定,对要离开这里去南方定居的牧兰之来说,这就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凭他对牧兰之的了解,那可绝对是个外表坚强,内心柔弱的女子,她,不可能就这样一走了之的。 因为想到了牧兰之有可能的所在,漫修也便暂时忘却了刚刚感受到的那微妙的身影,只一味急急的奔往开封府。 可他却不知,那微妙的身影却没有忘却他,伴着角落中嘴角处挂起的一丝笑容外,还有一声渗骨的冷笑。 漫修是在开封府外不远的一棵大树下发现牧兰之的。她一直都在心事重重的徘徊。显然,自客栈出来,这许多时间,都没有让她下定决心,应不应该进去探探监。 “咦?兰之,你也在这儿!正好,陪我进去趟吧。”漫修假装偶遇牧兰之,却不容分说的拉她便往开封府里走。 “秦大哥……” “咦?苏公子?案子不是结了吗?你怎么又来了?莫不是还有事情没办妥?”看到漫修又一次出现在开封府的门前,守卫门口的衙役不禁诧异的问道。 “不是的,差役大哥。烦劳通禀一声,我想见见兰夫人。”漫修明显感觉他手下的那条胳膊瞬间僵硬了许多。 片刻之后,漫修拉着牧兰之出现在了牢房之中。在快到兰夫人牢房前,牧兰之使劲儿往后撤了撤手,漫修知道,她还没有做好见母亲的准备。 “就当陪我一起,好吗?”漫修本也想征求一下牧兰之的意见,如果她实在不愿意见兰夫人的话,就等等他,让他跟兰夫人说上会儿话,也好满足牧兰之等了那大半日想得到的念想。可是,又生怕牧兰之再一次不声不响的溜走,没办法,只得将自己的意志强行加给牧兰之了。 “兰夫人。”漫修轻轻唤了声牢中的兰夫人,本来眼神涣散的兰夫人在抬眼看去时,先是一怔,可随即便有些激动了起来。苏漫修身后站着的,不就是她的女儿牧兰之吗?她,终究还是来看她了。 “兰之……”兰夫人很小心翼翼的呼唤着牧兰之,仿佛对方就是个瓷娃娃,随时都可能跌在地上摔碎一般。 可惜,牧兰之并没有理她,只一味的更往后撤了几步,若不是漫修强拉着她,想必她早就跑掉了吧。 看着场景尴尬,漫修便开了口,“兰夫人,堂上多谢您了。” 这话大大出乎了兰夫人的意料之外,她原以为苏漫修是来落井下石,要再把她往绝境上推一把的,没有外人的时候倒也罢了,毕竟她确实参与设计杀害了两条人命。可是,守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啊!兰夫人正想方设法如何维持一点自己的尊严,不至于给女儿留下个十分不堪的印象离世,却没想到,苏漫修出口,竟是来谢她的。 “秦大哥……”牧兰之不是笨人,她怎么会猜不出这是漫修在宽她的心?不计较了?十分感谢?眼前的人可是害死他亲生父母的凶手啊!再进一步说,若没有当年的毒计,漫修完全可以过另一种人生的!说不恨怎么可能?可是为了她,漫修居然肯放下仇恨,还说出感激之语,怎能让牧兰之不感动,不内疚呢? “我说的是真心话。真的,很谢谢您。这桩旧案已尘封二十余载了,想要重新翻案,无论是人证,还是物证,都是十分匮乏的。若不是兰夫人的证言,想必这案子没有这么快结束。世上有哪一个做孩儿的忍心让父母背负再多一日的冤屈,因此,我是真心感谢您的。可是,说不恨,是假的……”漫修感觉到了牧兰之身体的又一次颤抖,因此,强行的将话顿了下来。 “对不起,秦……苏大哥。我……”唯一能留作记忆的秦大哥的名称此时也一去不复回,牧兰之实在不知自己还能再说些什么了。 “你有什么可对不起的。我说的恨,不只是为父母亲报不平的恨,还有一个母亲能抛弃自己的子女,独自享受荣华富贵的恨。既选择了生她,为何不养她?而要让她从小便浪迹天涯,尝尽人间悲苦呢?”后半句,漫修显然是对着兰夫人讲的。 是的,她不是个合格的母亲!她根本就不配!瞒了刘喜十个月,却在生下女儿时,因为产婆的一句“这孩子是满月出生,并非提前出生”引起了轩然大波,若非牧峰及时的将孩子从刘府偷走,恐怕,这孩子刚出生便见不到下一刻的太阳了。养育?她又何尝不想养育她自己的女儿,到头来却要去养育刘喜跟别的女人生下的儿子!每每想到这一点,兰夫人就气愤的要发疯。 可是,她保住了她刘府夫人的地位,唯一一个夫人的地位,万贯的家财,成百的丫鬟仆人,这不就是她梦寐以求的吗?可为何,在见到牧兰之的那一瞬间,自己多年的坚信不疑,竟似那么的不堪一击!莫名的心痛蜂拥而至,快要把她整个人都掏空了呢? 自己,真是做错了吗?真是做错了吧! 兰夫人眼中含泪望着牧兰之,半晌才哽咽的说出一句,“对不起,兰之,娘对不起你。” “你该说对不起的不是我,而是苏大哥。”这是牧兰之第一次跟母亲直接的对话,虽然,说出来的这句话很硬,也会狠狠的伤到母亲的心。可是,这已经是她很节制自己情绪的结果了。 “对不起,我……实在该死!”兰夫人泪眼朦胧的对漫修说道。 第三百一十章 大意落井 从开封府大牢出来,漫修和牧兰之一路无话。 到最后,牧兰之都没有叫兰夫人一声“娘”,这也是她没有原谅兰夫人的一个表现吧。可是,漫修知道,现在的牧兰之其实是很矛盾的。一方面她渴望自小就没有的母爱,一方面又恨自己的母亲竟是如此之人,抛弃了她不说,还是个心狠手辣的杀人真凶,而一方面又为母亲的真心忏悔而感到心痛。 徘徊在如此复杂的情绪之中,应该是十分难过的吧。 漫修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牧兰之突然停止了向前走动的脚步,愣直的站了片刻,便一下子扑到了漫修的怀中,放声大哭了起来。 哭出来,也好! 哭了也不知多久,可能是哭累了,也可能是多日不曾进食,现在又紧张劳累,牧兰之趴在漫修身上,哭着哭着竟睡了过去。 这也是她唯一能如此大胆放纵自己的一次机会吧。虽然,她自己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漫修抱着牧兰之,不忍心去打扰她的好梦。只得轻轻的将她横抱起来,再返回之前牧峰和牧兰之所住的客栈。安顿好牧兰之,漫修向店小二要了一壶茶。怕自己一会儿去寻牧峰时,牧兰之再突然醒来,却连口茶也没得吃。 店小二高声应声出门。可也就在同时,客栈内的一角,却有一个同城门处角落中同样的笑容露出。 店小二再次进入漫修和牧兰之所在的房间时,漫修正在轻轻的用手试牧兰之的额头,看看她有没有发烧。对于店小二嘴角上的笑容,漫修是没注意到的。 可是,就在店小二说出句,“爷,请用茶”时,漫修的心不知为何突然一紧。可是,声音是陌生的,脸庞也是陌生的…… “怎么不是店小二来送?”应当说,现在的漫修还是没有起疑心的,只是,跟着感觉,随口问询了一句。他也做过店小二,有时候忙起来的时候真的恨不得一个人顶三个人用,会分身术才好,有旁人帮忙自是好的。 “回爷,他太忙了,才让小人帮送的。” “恩,知道了。” “爷可是还有什么吩咐?” “哦,一会儿你上几个这里的特色小菜。”想起来牧兰之有几日没吃东西了,难怪体力不支。醒来先补充一下体力才是真的。 “是,爷。爷先请用着茶。小的这就去给爷准备。” 代替店小二送茶的人退出了门。在关上房门的一瞬间,冷笑再次浮现嘴角。 漫修本想立刻出门去寻牧峰的,可到底担心将牧兰之一个女子独自放在这鱼龙混杂的客栈之中。心想牧峰若寻不到人,必然会回来再看,毕竟,之前定的两间房间可都是没有退的。不仅如此,之前一直心力交瘁的与刘喜斗智斗勇,案结后根本没有休息,便又去见兰夫人等一系列的事情,也确实有些让漫修吃不消了。 于是,坐在桌前,拿起茶壶便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茶好是清香,可也不知是真累了,还是怎么回事,喝完了这杯茶,漫修便觉眼前模糊,不仅东西出现了恍惚的倒影,最后连天地好似都彻底颠倒了过来。一头,便栽倒在了桌上。而几乎就在漫修栽倒的同时,他隐隐看到,客栈的房门被打开了,进来了一双靴子,而那,正是代替店小二送茶的那人也同样穿着的一双靴子…… 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山洞之中。四肢死死的固定在洞壁之上,而看旁边地下,竟是同样被绑缚着的牧兰之,而牧兰之,仍是没有醒的。可这次,漫修敢肯定的说,牧兰之不是睡着的,而是处于昏迷状态。 漫修头一个便想到了周可。观音山一战,他侥幸逃脱了,是否会把他兵败如山倒的原因归咎于自己的耽搁上呢?可是,这个理由也未免太狭隘了吧!更何况,找,也不该是周可找他寻仇,而是他去找周可吧! “醒了?”正在漫修疑惑之时,一个身影闪入山洞,漫修看去时,却是一个陌生的男子面孔。可是,若说是男子,此人身形又显娇小了些……声音,对方似乎故意为了遮掩身份,而用了假声。可是,总还是透着那么点熟悉…… “周欣然?” 漫修虽被固定在洞壁之上,却明显的感觉到了对方的身形一滞。看来,是猜对了。可此时,漫修心里却没有猜中谜语时的那般喜悦,而是连连在心中哀叹了起来。周欣然的手段他可是经历过不少,绝对能让人生不如死的。而且,单抓他一个也就罢了,他是男子,怎么说也能熬过去。可现在,却多了还在昏迷中的牧兰之…… “你好聪明啊!”对方一手撕下了自己那张男子的假面皮,呈现在漫修眼前的,便是张熟悉的面孔,周欣然。 “你怎么猜出是我的?用这张面皮,还有这套男子的衣裳,我可是在东京城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的!”周欣然饶有兴致的看着漫修。 “你就不能换点新鲜的花样吗?每次都这样卑鄙的把人弄晕,然后捆来供你折磨!” 周欣然自然知道漫修说的是在陕西军营,自己派沈云城将他打晕擒至欣园的旧账。可是,当下却不生气,只一挑眉,兴趣倒似更浓了。“呵呵,这不是换了个花样儿,又给你找了伴儿吗?” 周欣然眼睛撇撇地上的牧兰之,话中似带有了更大的戏弄成分。 “你想怎么样?”与周欣然的那些周旋,连漫修自己都觉得累了。于是,此时问起时竟是出奇的平静。 “哦?你想我会怎么样呢?” “为你爹报仇吗?他杀了我的父亲!还公然叛变!受应有的惩罚不应该吗?” 啪,熟悉的掌印再次落在漫修的脸庞。“我以为你经历了这么多,会学乖的。可是,你还是没有学会。” “学乖?跟你?” “秦漫修……哦,现在是否该称你做苏家少爷,又或是林家的表少爷呢?你别怪我没提醒你,这次的游戏,可不只你我参加,还有这个丫头的。你若不想她充当的角色是代人受过的羔羊,最好给我收起你的那些什么桀骜不驯来!乖乖的听话,说不定我会对她,对你也好些!” 漫修实在不明白自己到底跟周欣然哪里八字不合,为何总是命犯她手。现在想想,刚在城门处感觉到的那一闪而过的身影应该也是周欣然了。她居然没出城?又或是偷偷的潜回了东京城,到底意欲何为呢? 乖乖的听话,她是否要找自己帮她完成某个什么阴谋?而威胁的对象又恰是牧兰之呢? “你放心!她一时半会儿醒不了。醒了我也有办法让她再睡过去,永远都是可能的!你知道的,我最讨厌别人用怨恨的眼光盯着我,或是又机会聒噪的说出什么让我讨厌的话来的。不过,这也是对她好。万一,她说的哪句话不中我心,我一生气,再不小心对她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于她于我,都是不好的。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呢?” “说,你到底要怎样?” “呵呵,这么没有耐心啊!难道咱们相处了这么久,你都没有想跟我多呆一会儿的念头?而且,也算是独处?要知道,那些曾经想方设法要巴结我爹,和贪图我美貌的人,可是巴不得跟我能独处一会儿呢!” 漫修像看怪物一般仔细盯了周欣然好久,这个女人,发神经也得有个分寸吧?她不是一向最看重身份的吗?怎么?他现在不是奴隶了,不是“下贱人”了,连言语间都可以和她“独处”了吗?真是越来越搞不清楚这个女人在想些什么了。 虽然介于牧兰之的原因,漫修没有骂出口,可是他反感的表情却出卖了他。 “怎么?你很讨厌跟我在一起?” 漫修没有回答。因为,答案是绝对肯定的。但这个答案又极有可能引发对方的怒气,别对牧兰之有什么不利才是。 “小姐,已经准备就绪了。”就在此时,山洞里又进来了一个人,漫修看去时,竟是一愣。原来此时进来的人便是客栈中代替店小二给他送水之人。原来,竟是自己一时大意,中了对方的迷药,搞得自己陷落对方之手不说,还连累了本就身心俱疲的牧兰之。漫修很恨自己的后知后觉,很恨自己的吃一堑也不长一智…… “恩。”周欣然冷冷的答了一句。之后,便从自己的腰间抽出一把乌黑的匕首。这把匕首,漫修并不陌生,在周府里时,他便见识过,听说是叫做墨血匕首,削铁如泥,还是沈韩赠与她的。 周欣然拿着匕首一步步逼向漫修,可漫修倒是意外的平静。 匕首在漫修的眼前晃了又晃,“死,你怕吗?” 听着这句近乎白痴的问话,漫修笑了。但与之前的嘲笑不同,此时的笑只是出于一种不可思议的有趣。看着漫修单纯的笑容,一时间,周欣然竟愣住了。 第184节 第三百一十一章 青丝公子 “你笑什么?我的话很可笑吗?”周欣然好容易稳了稳她有些走神的心绪,又恢复了之前的那份所谓的“霸气”。很显然,这份“霸气”中也包含着她对自己刚才陷入漫修那毫无修饰的笑容之中的一份愤怒。 “没有,说吧,我需要做些什么?”漫修依旧微笑着回答着对方。 周欣然若有所思的盯着漫修看了会儿,道,“我不是说过了?要你死吗?” “要我死?那还需要一个昏迷的观众吗?” “你很聪明,这点我不否认!” “能被你几次三番顺利的抓到,我不排除你所谓的聪明也有讽刺我的意味。” “随你怎么想吧。不过话已经说到这份子上了,我也就无需拐弯抹角了。我的确要你做几件事情。不过,第一件,无需你费脑筋的。” 看着周欣然手持那墨血匕首再次靠近他,漫修似预感到了所谓的无需费脑筋的第一件事情是什么。 “我的血不是每个人都救得了的。” “不试试又怎么会知道呢?” 周欣然说话间,便一刀割破了漫修被缚的胳膊,流出的血慢慢淌入下面的一个碗中。好疼! “小姐,大夫说先取一点就行,主要是为试试效果。”之前那冒充店小二之人看到血已接了将近半碗,被缚的漫修也已有些精神恍惚,可周欣然却似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便出言提醒道。 “一点怎么能试出效果来?你可知道,他的血甚是管用,连中了无药可解之毒的人都能救得过来,更何况,这回还有药可救。” 因失血过多已有些陷入昏迷状态的漫修隐隐听到了这句话,定是有什么人中了毒了,虽有解药却一时半刻寻不到,便拿他的血去试着压制毒药扩散。这也是他当初在周府大厅用血救祁天晴自找来的麻烦。可是,是谁中毒了呢?能让周欣然亲自出马救助的人,定是不一般的人物,难道是与周欣然同行的周可的夫人胡氏?又或者,是周可? 没有想出答案,也想不出,漫修便彻底晕厥了过去。 再有知觉时,竟是被一阵饭香给吸引起来的。 山洞中的牧兰之依旧是晕厥着的,在洞口有一个站立着的背影,应该便是看守他们之人了吧。而眼前不远处,则摆放着几样儿饭菜,看起来,十分可口的样子。 漫修自己也不觉,便咽下了一口唾液。好香!自昨日在开封府结案,后又四处去寻牧兰之,再到开封府大牢看兰夫人,这一系列的事情忙完至今,除了中间喝过一杯掺有迷药的茶之外,还都没能吃下去一口饭呢。摆在这里的……如果不是周欣然安排的该有多好! 可是现在,即使是折磨他,不让他吃东西,有口水也是好的。口也好干,可是偏偏这山洞之中也干燥得很,靠近地面应该会湿润些吧,可惜,他是没有这个“福分”享受的了。 “醒了?”就在这时,从洞口处闪进一个人影,可能是听到了他醒来无意弄出的响声,才进来查看一下的吧?可是看人影的身高,还有听说话的声音,都俨然不是昨日那冒充店小二之人。哼,看来,这周欣然身边还有不少死士嘛!对了,当初见任莫慈连夜送她们母女二人走时,不是便跟着不少贴身的护卫兵吗?看来,这位应该也是其中之一了。漫修如是想到。 “饿了吧?吃点东西吧。” 当对方端着香喷喷的饭菜走到漫修眼前,又温柔地说出了这么句出乎漫修意料的话来时,被缚的人不禁一怔。可是,当漫修再仔细看看眼前这个“护卫兵”时,更是愣住了。中等年纪,脖颈细长似颈鹿,皮肤白皙如初雪,肩宽腰细,眼睛狐媚。看到他的第一眼,漫修便联想到了百花馆,说是“护卫兵”?无论如何也取信不了人的。 “你不方便,我来喂你吧。” 说话间,护卫兵已经走到了漫修的面前,且拿起了筷子夹起一些菜来,准备往漫修的嘴里送。 漫修更加疑惑的盯着对方瞧了起来。 “你放心,这饭菜里面没有毒。更何况,有毒你吃了不是也没事儿?” 漫修想到了他的血。看来,应该是周欣然为了取他更多的血,才如此的吧。可是,只要是周欣然安排的,他打心底里是排斥的。 见漫修久久也不张口,对方倒有些奇怪了。“怎么?难道我听到的不是事实?你不是百毒不侵?” “你是谁?” “呵呵。怎么,你在怀疑我的身份?可我是谁,与给你送饭吃有关系吗?还是说,你真的怕了周家的大小姐,别人送的你压根儿不敢吃呢?” 漫修一愣,怎么听对方的口气像是与周欣然不合一样,而且,这饭菜也非周欣然安排,是眼前这个人自作主张送给他吃的? 或许是激将法起了作用,漫修张开嘴,大口的吃下了对方送入他嘴中的饭菜。显然,眼前的这个人是个温柔之人,连喂饭都是那么的小心翼翼,一次性喂的量也都非常合适,漫修吃的甚是舒服。 不一会儿,饭菜便见了底儿。 “还有吗?” 这回轮着对方愣神了,看不出,这个被缚的柔弱之人胃口还挺大,准备了这么多他都吃了不说,还想再要? “你没有吃饱吗?” “不,我吃饱了。” “那你还要?” “那边昏迷着的姑娘你看到了吧?她也许久没有吃过东西了。” “……哈哈!”沉默了一阵儿,才从对方口中爆出一声大笑。“你就这么相信我?” “相不相信现在不是我能左右的。但是,你若能把她弄醒,让她吃些东西补充补充力气,我想,你想要我做到的事情我会毫不犹豫的答应的。” “呵呵,你知道我有事想要你做?” “天上掉馅饼,不是圈套就是陷阱。我不是个多有学识的人,但相信老话儿之所以流传,必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我这弄醒了她,再喂她吃的,好让她有力气逃跑吗?” “我们被缚的这么紧,真有机会逃走的话,只能怨上天也不庇佑你们了。” “你怎么知道我跟他们是一伙儿的?” “其实你跟谁一伙儿与我无关。但立场问题,却又让我不得不考虑你的身份。你能如此自由出入这山洞,还对周欣然出言不逊,想必是跟他们有些渊源的。” “呵呵,开始他们说你聪明,我还只不信,现在倒是信一些了。不过,说话可要小心,出言不逊?我有过吗?” 对方一脸贼笑,可偏偏又是笑得那样好看。 “你像支玫瑰,魅力无比,却又浑身带刺。” “呵呵,这名字好,我喜欢。若我也出身百花馆,想必定取个名字叫玫瑰了。” 对方在提到“百花馆”这三个字时故意说得十分重,漫修对眼前这不知是敌是友之人很是头疼。他如此说到底是何意?是意指自己出身百花馆?还是他也与百花馆有什么渊源?自己离百花馆已有数年之久,里面有什么新人自不是他所知道的。可眼前这位,观其年龄与本领,说与山竹师父有的一拼嘛,倒还有几分可信。他,到底是谁?接近自己,究竟有什么目的? “呵呵,我该考虑是否取消刚才认可你聪明的那句夸奖了。” “我从没说过自己聪明,是你一直在说。何况,成为你们认为的聪明之人,我并不觉得有多么荣幸。” “不过,我倒知道山竹喜欢你,还处处帮你的原因了。给你起个桃花的名字着实有些委屈你了,该叫你做青莲的,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甚是合你不过。” 听对方如此一点,漫修眼前一亮。“你认得山竹师父?” “怎么?我认得他就不可以吗?不过,什么师父!不过就是个事业和爱情双双不得意的失败者罢了。” 开始听对方提及山竹师父时,漫修是满心欢喜,可现在听对方居然出言贬低师父,漫修不由跟着皱起了眉头。 “有话就说,没有就请赶紧离开这里吧。” 漫修的言语中虽然还夹杂着个“请”字,但在听的人耳中,却怎么也听不出什么客气来。仿佛这里是漫修的住所,来了个不速之客,主人急不得的要下逐客令一般。 “哈哈!好一个请赶紧离开!我怎么觉得,你不像是能说这句话的立场呢?” 漫修闭上眼睛,不再搭理对方。 “呵呵,馥郁还真是个有能耐之人,没教出顺从,倒教出个桀骜不驯来!” 漫修的眉头再次一紧,这个人到底什么来历?提百花馆倒也罢了,怎么言语间说百花馆主馥郁和师父山竹时,都带有那么一丝的不屑,仿佛是他的后辈一般!……等等!后辈?漫修隐隐想起当年和师父聊天时曾谈及当年红遍京城的一位青丝公子,传说只他一人便能胜过后宫粉黛三千。说法虽然有些夸张,但这头牌的地位却是肯定的。包括一些王公贵族,想见他一面都是难的,更何况馥郁和山竹等人。然而,后来不知为何原因,青丝公子却莫名的销声匿迹,论江湖上,朝廷上,都再也不复有这个名字。 “你是青丝公子?” “呵呵,终于,聪明了些了。” 第三百一十二章 亦正亦邪 “那你……”漫修看着眼前这个曾经神话一般的人物,却欲言又止。 “你是想问我,怎么跟周家混在了一起?” “是。” “我还以为你会关注关注我,原来,竟只是关注周家,还真是令人失望啊。” 失望?这词用得也太夸张了些吧,才初次见面,不关注他有什么可奇怪的。漫修心里想,口中却没说出来。 “山竹说你特别,特别在哪里呢?”过了一会儿,青丝公子自言自语的小声嘀咕了这么一句,却引起了漫修的兴趣。 “师父跟你提起我?在何时?” “你是想问我何时见过山竹,他现在又是否在这里吧?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何时见过山竹我早已不记得了。只记得,一日出门时,正巧偶遇山竹跟他的娘子,他们也在这里住了一小段日子。后来我嫌他二人太吵,便赶他二人走了。” 漫修有些失望,也有些庆幸。若是师父师娘在这里,恐怕被周欣然拿捏的会更多吧。已经隐退山林的人,不要在凭白被搅入什么是非恩怨中了,更何况还是他跟周家的是非恩怨。这且不论,单对这位青丝公子的用词,漫修已着实有些不满意了。什么叫“嫌他二人太吵”,据他所知,再没有比山竹师父更安静的人了。师娘也是贤淑之人,怎么就能“吵”着眼前这位公子,还至于被赶走吗? “你……等等,你是说,师父和师娘来这里住过一段时间?”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这里青山绿水,弹弹琴,喝喝酒,消磨消磨时光,不是最佳的去处吗?” “不,我的意思是说,这住处,是你的?” 看到漫修有些惊讶的表情,青丝公子倒觉有趣,抿抿嘴,笑道,“我从没说过不是!呵呵,没人会想到,一个熟知又厌烦了京城的一切的人最终还会选择在京城度过余生。” 还好,还在京城。漫修自认为对京城的地理已经熟识了,却不知真是山外有山,单这一处神仙居地他就是头一回见。若不是在这种被绑架的情况下见到的话,恐怕他也会如青丝公子一样,深爱上这个地方吧。 “那周欣然怎么……” “周欣然?哦,你说是周家的大小姐吧。确切的说,应该是他们打扰了我的生活。我本住得好好的,没想几日前突然闯进来一批人,打扰了我的清净。”言语间,青丝公子难得的露出了一丝嫌恶之情。 “她们没杀了你,算你命大才是。” 连青丝公子都不得不承认,山竹的这个徒弟的确常能给人带来惊喜。若是换了常人,知道他是当年名誉京城的青丝公子,就该或是奉承,或是嫉妒,或是惊喜,或是厌恶才是,可山竹的这个徒弟根本没有表现出丝毫个人的情绪,反而,倒更像以平等的身份,在就事论事。言语中虽有些庆幸他没有被杀死之意,可实际上却更有些拉拢劝导之意,让他不要在此刻计较是否丢失了个人清净的问题,顾虑一下是否能够把握住正邪,是否因为一念之差而步步皆输才是真的。 青丝公子有些庆幸自己来见桃花了。若不是偶然听到周家的护卫兵说起山洞里锁着的人便是秦漫修,也就是当年百花馆里的桃花,他也不会产生这么大的兴趣,谁让当初山竹和他的夫人偶过此地,虽只小住了一段时间,却句句不离夸奖他的徒弟—那个被叫做桃花的秦漫修呢? “哦?你又怎么知道她们会舍得杀我呢?” “包庇逃犯,好似也是死罪一条吧?” “哦?可怎么据我所知,包庇你的人都没有受到什么惩罚,更不用说是死罪了!” 漫修知道青丝公子所指,他当年也是逃犯,不止是百花馆和兵部的逃犯,更是朝廷和军营的逃犯,可是,真的,好似包庇他的人都没有受到惩罚……可是,这些,隐居深山之中的青丝公子是如何得知的呢? “青丝公子可真是好雅兴!真不知住在这里是为了彻底的隐逸江湖,还是为了更好的重出江湖!”对于眼前这个青丝公子,漫修谈不上是爱是恨。由于他本人是很不屑与男妓扯上什么关系的,因此,即使当初在听说青丝公子红遍整个京城时,他也只是当故事听听,转耳也就忘却了。可是,在听到青丝公子突然间销声匿迹时,他还是留有了一丝希望,是这青丝公子厌倦了那灯红酒绿的生活,毅然选择了离开。不管他的猜测是不是真的,漫修当时都是十分佩服那青丝公子毅然离开的勇气的。包括自己锲而不舍的挖百花馆后院的墙角以求早日脱离苦海,这里面也不能不说完全没有这青丝公子的激励作用。 现在,传说中的人物到底是见着了。可是,感觉,却很是微妙。说青丝公子照顾他吧?确实给他送好吃的,还肯亲自喂与他吃。可说要帮他吧?对方似乎没有一点要偷放他走的意思。身居深山,却对外面如此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了如指掌。此人,真是如传说中的神话人物一般,又亦正亦邪,很难掌控。 第185节 “这话说的未免酸味太重。我住这里自然是为了隐逸江湖了。你的那些故事我其实没兴趣听,但偏偏有人就关注你,非也连累着我的耳朵跟着受苦。” 漫修不知青丝公子口中的“有人”指的是山竹夫妇还是周欣然等人,知道的只是,青丝公子说这话时又靠近了他几步,可就是这靠近的距离,让漫修隐隐闻到了一股药的味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要周欣然取血试药的大夫应该就是公子了吧?素闻公子无所不能,医术更是了得,今日一见,还真是名不虚传。” 果然,此话一出,便惹得对方一个愣神,可随即,便是哈哈的大笑声。 “你这小子,我很喜欢!就一直留在我身边吧,好久,我都没遇到如此聪慧知心之人了。” “多谢青丝公子抬举,可是,恕在下要不识抬举了。要走要留,显然不是现在我能说了算的,不是吗?” “呵呵,你是想说服我放你走吗?抱歉,我还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大的本事。不过,要是你武功高强,现在自行撑断束缚,打晕了我,自己走掉,倒是另当别论。” 经青丝公子的这一提醒,漫修倒是想起来自己体内存有的袁非叔叔的内力。可要如何才能灵活运用,撑断这束缚他四肢的铁环呢?漫修暗地里试了几次,很显然,他目前还没有这个本事。 “你既连我的事都听说过,那就更该知道周家的人不能帮。” “哦?这话说的却是没道理,都是人,为何偏偏这周家的人帮不得呢?” 漫修待说周家的人现在都是皇帝通缉的要犯,帮他们就等于大逆不道,等于助纣为虐。可转念一想,这青丝公子医术高明,在深山中的他,帮助一个伤者,无可厚非。在医者眼中的患者,哪里需要分什么周家张家,倒是自己太小人之心了。 “公子只许我句实话,伤的人是周可吗?” “非也。” “如此,多谢了。” 看来伤者是胡氏无疑了。能让周欣然上心的人。 “你不问伤者是谁?” “我已经知道了。” “看来你很了解她。” 漫修苦笑,“我也不想的。” “你的血很特别。天生的,还是遇到了什么特别的机遇?” “用了那血,也没有解了毒,是吗?” “哦?”青丝公子有些疑惑的看看漫修。这个孩子,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他仅仅只说了句他的血很特别,就被推知血没有起到解毒的作用。是经历的太多,引导的神经过于敏感呢?还是,现实的残酷,让他更早的认识到了他需要的成熟?然而,无论哪一点,对于这个拥有一对纯净的让人怜爱的眼神的年轻人来说,都是太过残忍的。 “公子不必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其实,我也就是个俗物。问这些的目的,无非也就是想知道,周欣然想让我做的下一件事情是什么。看来,她也预料到了,我的血是无法解毒的。” “你知道的倒比我想象中要快许多。”山洞再次闪入一个身影,可这个人,漫修是再也不想见到的。 “周小姐。”青丝公子客气的对周欣然点了个头,算是行了礼。 “青丝公子好雅兴啊,不去研制解药,倒得空来与囚犯谈天。” “莫非在下没有告诉小姐那解药的名称和所在吗?小姐要是没有听到,又或是没有记下,在下倒不介意再说一次。夫人所中之毒名为散魂羚,顾名思义,只要中得此毒,便会魂飞魄散。不是在下自夸,若非小姐将夫人及时送到这里,又恰巧遇到了我,恐怕夫人的魂魄早就飞往阎王殿报道去了。” “也正因为如此,我才敬青丝公子的,不是吗?” “周小姐真是快人快语啊!那在下也无甚好说的了,只是提醒小姐,那解药之名叫做聚魂丹。下毒者必有。小姐若要派人去寻,需是尽早。因为,在下只是设了法坛保护夫人魂魄不被及时吸走,可是,却不能保证多长时间。” “依青丝公子之见,那法坛能保母亲几日性命?” “以现在来开,最多七日。我会尽力而为。不过,也需小姐手下的护卫兵极力配合才是,需极小心的护住法坛。” “这公子放心。这,就是他们的任务!本来保护不好母亲他们就以死谢罪了,现在给他们这么个可以将功补过的机会,他们该感谢上天的!可是话又说回来了,伤了母亲的人都是些打劫富人的流窜马贼,让我一时间去哪里寻得?所以,才请青丝公子抓紧配药,不是吗?” 第三百一十三章 聚魂丹药 “小姐,不是在下见死不救。而是要配这聚魂丹实需不少罕见药材,仅凑够这些药材就不止七日之期,与其做这样的无用功,小姐倒不妨直接去寻现有的解药来的更方便些。而这七日,我会尽力维系夫人的性命。不至于解药来了,也无回天之力。” “走在路上,突遭马贼打劫,谁知道他们大败时竟下如此狠手射毒箭伤了母亲。我派人打听过,可这些马贼都居无定所,找到他们人都难,更别说抢到解药了。青丝公子身居此地久已,可是对这些马贼知晓一二?” “很抱歉,周小姐。我身居此地数十年不假,可一直是深居简出,也不曾听闻什么流窜的马贼作案。” 听到青丝公子如是说,周欣然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仅这点失望,倒让漫修觉得她还是个人,至少,还是个对她的母亲有感情的人。 “不过,离此百里,倒是有座山。因那里有竹有泉,因此唤作竹泉山。可后来竹泉山上来了一伙贼人,占山而居,硬是将竹泉山更名为了竹林山。小姐若想打听那帮马贼的消息,倒可以去哪里打听一下。” “好,我这就派人去打听。另外,还请问青丝公子,这解药,除了下毒者会有,据公子所知,还有谁有呢?” “看来小姐是要多管齐下了。据在下所知,这聚魂丹制于汉初,其制作材料珍贵繁杂,为世人罕见,流传至宋,只传存有两颗,一颗存于当今的皇宫之中,而另一颗则流落民间。” “玩毒的高手神毒人呢?” “呵呵,小姐可是认得此人?若能向她讨来解药,那夫人之命无忧矣。因为,刚刚在下正要说,据传神毒人在当世也研制出了一种克制散魂羚之药,药效虽不及聚魂丹,但是想要保命还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漫修终于知道周欣然费劲心思也要抓他来的原因了。是要他去向神毒人要解药!不是开他玩笑吧,江湖人都知道神毒人虽然一生致力于毒的研究,可她研究出来的克制毒的解药却从不给人的。更何况,要解药的人还是周府的夫人,不正是周家害得她女儿天晴两次徘徊于死神的门前吗?能给解药才怪! “秦漫修,你应该知道你该做的下一件事是什么了吧?”果然,周欣然随即便挑眉向漫修道。 漫修头一回觉得,其实头脑反应太快也并非什么好事,连装聋卖傻的机会都没有。不过,就算装了,又有什么用呢? “秦漫修,我给你三日的时间,去拿来解药。这三日,我会好好的照顾牧兰之,但是,三日后你若拿不回来解药,就休怪我让她去给母亲陪葬!” “不是七日吗?” “呵呵,看来取了你一点血,根本影响不了你什么嘛!对这限期记得很准嘛!不过,你没听说过什么都要未雨绸缪吗?最多七日,并不代表这七日之内不会出什么变故,为保万一,是越早取得解药越好。话我已经跟你说了,时间我也充分的给你了,无论从神毒人那里取,还是从皇宫那里拿,你自己看着办,我要的,只是解药!” “万一我拿不到呢?” “我说过,会有人陪葬!” 这个“有人”,青丝公子和漫修都清楚的很,不会只是牧兰之一人,他们都会成为陪葬品的。 “不过,我也不为难你。那竹林山我会亲自去问,伤我娘的马贼我也不会就这么放过,你知道我的性格的。” 睚眦必报!这四个字漫修强行的咽回到了肚中,这时候惹怒了周欣然对他可是没有一点好处。 “拿解药来换牧兰之吧。记得,不许告诉任何人这个地方。否则,我不保证三日内牧兰之也会有性命之忧!哦,还有,你的血,青丝公子说很特别,对娘很有帮助,那就委屈你一下,再借用一点儿吧。” 漫修狠狠的瞪了青丝公子一眼,可是,却阻止不了周欣然那墨血匕首再次从他身上取血。好在,这次取的没有上次多,漫修只是感觉到头晕目眩,却没有晕厥过去。可是,在他头晕目眩的期间,却只能眼睁睁的看见昏迷的牧兰之被几个护卫兵给抬出去,不知安顿到哪里去了。 周欣然为漫修解开了四肢的束缚,派人把他送到了山下。若不是急于去寻解药,救牧兰之,也救胡夫人,漫修真想重返那山洞之中,与周欣然做个了结。可是,受制于人,兜了好大一个圈子,最后还是要受制于人。 漫修强拖着自己有些虚脱的身体,辨清了方向,先去了神毒人之前居住的客栈。可是,之前的房间早已住上了别的客人,神毒人不知去向。 漫修暗叫一声苦。神毒人居无定所,唯一的定所秋水伊人离这儿有数千里远,如何能在三日内到达,还保证寻得着人,拿得到解药?皇宫,是直接去问皇上要呢?还是去偷呢? 漫修自问还没有那么大的资格去觐见皇上,即使通过和玉夫人,那样珍贵的一颗聚魂丹又怎能是说赐就赐的呢?倘若追究起原因来,若说有人中了这毒,又定会节外生枝。如何是好呢? 去偷?如果义父还在世的话,仅仅听到这个字也会气的再背过气去的。他一生光明磊落,宁可别人负他,他也绝不会负人。更何况,对象还是他忠心耿耿效忠的朝廷和皇上?这也不行,到底应该怎么办呢? 漫修边想边走,不知不觉,脚步竟已到了林府的门口。 刚推开门,便听到了里面吵吵嚷嚷的声音。 “叫秦漫修出来!我知道他在这里!哼!说去找我女儿,结果把我女儿抱回客栈,就不见了踪影。他不见就不见了,为什么连我的女儿也不见了?让他出来!总得给我个说法吧!” “牧堂主,我们真的没有骗你。要是漫修在,我们能藏着掖着不让他见你吗?他真的不在。” “那他把我女儿弄到哪里去了?哼!这个伪君子!明明就是恨兰儿诬陷他娘,还假情假意的说帮我去找兰之。肯定是把兰之不知藏到哪里去虐待她了。我可怜的兰之啊,你有什么错!错也是错在你爹身上啊!居然跟兰儿生下了你!你不该来到这个世上的!你看你来了,除了跟爹受苦受难,什么也没得到啊!现在好了,又多了个讨债的,兰之,我可怜的孩子啊!” 本来就有些体力不支的漫修在听到这些慨叹后,无奈的叹了口气。 “表少爷?您回来了!”丫鬟莲儿最先发现了门口处的漫修。 “好哇你,秦漫修!你还敢回来!说,我女儿呢?”牧峰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就揪住了漫修的衣领。 “喂,牧堂主,我说你讲点道理好不好!问话也不用揪人衣领啊!你放手!”对于刚才牧峰说漫修的那些话,雪儿就一直很是不爽了,尤其是说漫修还抱着牧兰之回的客栈,更是有些耿耿于怀。现在一见牧峰揪住漫修的衣领说话,更将她的火气挑拨到了极致,又,快要爆发了吧。 “是啊,牧堂主,您先放下手。漫修这不也回来了,什么话说清楚不就是好?何苦非要动手才能解决呢?说不定,他和兰之刚刚出去了客栈也说不定呢?” 芸萱在旁的几句劝,真让牧峰松开了手。 “那个……我不是冲你……你也知道的,因为兰之娘的事……”也许是发现了漫修满脸的疲惫,牧峰也不自觉的说话便软了下来。 “对不起。” “恩?”以众人对漫修的了解,满以为会从他的口中说出类似“没关系,人活在世上,有点误会也是正常的,别太放在心上,兰之现在就在客栈休息”的话,可是,怎么传入耳中的竟是“对不起”这三个字呢? “对不起?你对我说?”牧峰不确认的又问了一次。 “是,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兰之,又害她受苦了。真的,对不起。” 虽然漫修的认错很是诚恳,可众人依然能感受到牧峰本就涨红了的眼睛更冒出了火。 “兰之,她现在在哪里?”是人都听得出来,牧峰这几个字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不禁都为漫修捏一把汗。 “我保证,一定把她安安全全的带回到您的身边。三天,就三天。” “秦漫修,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 “我知道。请牧堂主再相信我一次,三天,我一定把人平平安安的送回,如果牧兰之回不来,我的命交给您处置,可以吗?” 漫修说的很是认真,众人都你望望我,我看看你,又出了什么事?怎么会至于说到命那么严重呢? “好!三天!我就再信你一次!三天后,见不到兰之,我一定会要了你的命!” “多谢!” 牧峰走了,若不是肖飞在旁一扶漫修,他准能摔倒在地上。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虚弱?” “有吃的吗?我饿了。”漫修没有理会众人疑问的眼光,只稳了稳身子,强行走进府里。 第三百一十四章 河东狮吼 坐在屋中,漫修一言未发,只静静的嚼咽着一些不知滋味的食物。一旁的雪儿可没众人那样的耐性,终于在看漫修独自吃了好大一会儿东西后,最先打破了寂静。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说过,不再一声不吭的离开了,可这次,为何又这样?” “我不是在这里吗?哪里有一声不吭的离开?” “牧兰之是怎么回事?她现在人呢?为何会有什么三日之约?还要赌上你的性命?” 第186节 “雪儿,你让漫修把饭吃完,好好休息休息再说。”芸萱看漫修吃了东西,也没恢复多少精神,不禁有些心疼了起来。虽然她也知道妹妹这也是关心漫修,但漫修想说的话,早就会告诉他们了。 “对了,神毒人哪里去了,你们知道吗?” “哦,她得到消息说,有人在大名府看到周可了,神毒人本就认定周可是害她女儿受苦的元凶,自是追去查看个究竟了。” “大名府?”漫修自言自语的说道。 “是啊,看来他是真有意要去契丹了。这朝廷也是,连个人也抓不住,居然能让他顺利的从开封脱了身。” “周可那是普通人吗?他自是起兵要造反,又怎会不给自己留条后路?抓不住倒在我意料之中,反而要是抓住了他,我还感觉太顺利了,不可置信呢!”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跟神毒人有关吗?”任凭旁人七嘴八舌的在议论周可,雪儿只一味的盯着漫修,并不依不饶的问着她关心的问题。 “发生了那么点意外,我会解决好的。”漫修淡淡的说道。 “什么叫‘发生了那么点意外’?到底是什么?跟我们你也不能说吗?” “雪儿,既然漫修这么说了,肯定就有他的道理,你别在逼他了。” “姐姐,这是我在逼他吗?他有难处,我看着着急,想帮帮他,这不行吗?我真的怀疑,他到底有没有把我们当成他的朋友,有没有把我当成他的爱人,为什么,什么事都要一个人承担?以前是这样,现在是这样,以后,还要这样吗?” “雪儿……对不起。” “够了,我不是想听你说对不起,才在这儿等了你这许久的。你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我也不会再问了,省得有人还说我在逼你。你,好自为之吧!哦,还有,若是你喜欢上了别人,尽可以大方的告诉我,我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小气的人。不过,要我跟别人分享一个丈夫,我也没有大方到那个地步!”说完,雪儿便转身就往屋外走。 而漫修,知道雪儿是误会了。起身想抓住雪儿,却仍旧是力不从心。反而起身急了,又差点晕倒过去。 “漫修,漫修,你怎么样?”雪儿到底还是关心漫修的,一看他差点晕倒,便急急的冲过去扶住了他。没想这一扶,却无意间看到了漫修手腕处的一道划痕,雪儿猛然间往上一撸漫修的衣袖,不仅是手腕处的划痕,更有两道长长的血痕分明的映入眼帘。 漫修赶忙把袖子扯下,可是,该看的对方都已经看到了。 “什么女孩子,怎么这样不……”漫修想转移一下话题的,可是,连他自己也知道,这都是些无用功,雪儿不会不追究的。 “是谁?”虽然雪儿已经尽量在压制自己的愤怒了,可这一嗓门儿喊出,还是足以令屋中的人都统统地震撼一下了。 “你的脾气该改改了,女孩子家,温柔娴淑些多好,你不是自小就和芸萱嫂子一起长大的吗?怎么性格完全不像呢?不要总这么生气,火气大了伤神伤身,有什么好?” “我问你,是谁?” 漫修尴尬的笑了笑,看来,他再次的兜圈子,又失败了。 “那个,我想拜见一下和玉夫人。正好,你也好久都没回家了吧,我跟你一起啊?” “同样的话,我一定要重复多少遍你才肯回答呢?” “那个,是这样,我有点急事,想…...啊!雪儿放手!疼!”也不顾这里有许多的观众,雪儿一把就揪住了想要从她眼皮子底下逃走的漫修的耳朵。 “趁我还有耐心听的时候,我劝你赶快如实招来,否则,不管什么和玉夫人,还是芸萱嫂子,任谁求情,你都甭想平安过这一关的!” 说这话,漫修是信的。河东狮吼啊,看来,自己这辈子真的要“命该于此”了。 “我说我说,你先松松手,好疼!” 肖飞等人转过头去,想笑却又不敢,只得先强忍了下来。 “说!” 在雪儿的淫威之下,漫修如实的把事情的原原本本都说了出来,只是,除了周欣然所在的地方,很笼统的用个山洞二字带了过去,因为,他答应过周欣然,绝不对任何人说出那个地方来的。 “什么!又是周欣然!她没有被抓到?居然还敢在东京抓人?” “现在这不是紧要问题,是那聚魂丹,三日内,拿不到聚魂丹,牧兰之就会没命。说到底,兰之这次被擒,全是我的责任,我必须得负责到底的。” “什么全是你的责任,要不是她一声不吭的走掉,也不至于让你和牧堂主四处去寻她啊!定是你们寻人的时候,被周欣然那些人发现了踪迹,才抓你过去的。要我说,是她连累了你还差不多!” “话不能这么说,要不是我大意,喝了那掺有迷药的茶,她哪里又会有事?” “呵!怎么我觉得你处处在偏袒着她说话呢?抱她回客栈应该也是真的喽?怎么回事?” 看见漫修卡了壳儿,芸萱赶忙上前打起了圆场,“雪儿,三天可不是很多的时间,先想想法子救人才是,再怎么说,兰之也算是我们的老相识,总不能真的见死不救吧?更何况漫修连他自己的性命也都赌了进去!三日后,若真见不到牧兰之,那牧堂主准会发疯的。”芸萱可是了解她的这个妹妹,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绝不会见死不救,更何况,还是她们熟识的牧兰之。虽算不上是朋友,但毕竟牧兰之父女也帮过漫修不少忙,就算看在漫修的面子上,雪儿也肯定会帮这个忙的。更何况,只要牵扯漫修的事,就算上刀山下火海雪儿都会去做,让她去求和玉夫人,一起去觐见太后,再向皇上讨来那颗珍贵的聚魂丹,应该把握会大些吧。 好说歹说,雪儿才算暂时放过了追究漫修抱牧兰之一事,拉着漫修先去了杜府,见过和玉夫人,将前后的事再禀明了一次。 可是,听完漫修的叙说,和玉夫人倒是皱眉了。 “怎么?夫人,此事难办?” “是,难办,很难办。” “上天有好生之德,当今万岁又施以仁政,一条人命,难道当真放之不管?” “漫修,我知道你是好心,不管对方是不是用牧兰之来要挟于你,你都会来替那胡氏求解药的。可是,这药历代传下来,皇室就仅有一颗。说句不好听的,万一哪日皇室的某个人中了此毒,需要解药时,又当如何呢?” “原来皇室到底是与平民不同的。那药虽然制起来麻烦,可到底是能制的不是吗?从汉初至今,那药不也没有派上用场?而且,也没有人再去复制它,不就证明中这毒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吗?现在有人急需它,为何不能用来救个急呢?” “漫修,微乎其微并不等于没有啊。你怎么敢保证,那些马贼不是别有用心?关于这散魂羚,我曾经听父亲提起过,当初在汉朝时,就因为其毒性太狠,而被连根拔起,付之一炬了。这也就是解药流传下来,却没有再被研究复制的原因。因为,所有人都相信,连源泉都没有了,还要解药何用。甚至可以说,现在留在皇宫里的解药就是个摆设和对历史的纪念。可如今,这散魂羚又重现宋朝境内,还是在天子脚下,怎能不让人生疑生寒?谁能确保,那些马贼不是想先利用某个中毒之人获得皇室唯一的解药,然后再寻机会刺杀皇上?那到时,想救皇上,可就比登天还难了不是吗?” “夫人说到底还是站在朝廷一面的。” “她是周可的夫人,她爹胡雍也不是什么好人!她得这个下场也是她罪有应得,你没必要为了她操这份心的。至于牧兰之,那周欣然既要求你三日内给她取得解药,你肯定知道她所在的地点的,到时派些人跟你去,一举将周家的这些残余拿下,牧兰之不也就没事了吗?” “娘,话是这么说,可万一呢?万一救不了人,漫修可也是有生命危险的。咱们这进宫去求求太后,说不定,说不定就赐下来了呢?救出了牧兰之,再派人将周欣然那伙人荡平,不是更好吗?”看到和玉夫人一再的拒绝,一旁的雪儿也开始帮漫修讲话了。 “你这丫头,漫修讲什么你就跟着搀和!别说娘这次不帮你们,实在是赌注太大。娘虽然不是什么朝堂大臣,但也深知皇上对于一个国家的重要性。娘不可能拿着这做赌注,去救一个敌人,即使她胡氏不是敌人,至少是个不相干之人。解药,那马贼手中不是也有吗?去问他要也便是了。既然是打劫,多给他些钱财,破财免灾不就行了。” 漫修没有想到计划到和玉夫人这里卡壳了。可是,仔细想想,和玉夫人说的也不无道理。万一,什么都怕这个万一。可是,不赌这个万一,又怎么能救得了人呢? 漫修在想,是否真该动用那个不该有的念头,去皇宫偷药呢? 第三百一十五章 再逢云城 三日!自从周欣然处回来,寻神毒人,又与牧峰和雪儿等人解释,再去求和玉夫人帮忙,仅这,就花费了一整日的时间。还得算上回去的时间呢?看来,要偷药,就只有今夜一次的机会了。 可是,且不论那什么聚魂丹药漫修从来没见过长什么样子,就算是皇宫,漫修都是生疏的。除了上次被徳妃娘娘带入宫,曾经在宫中走动过一次外,其他的,连宫门朝哪边他都是不知道的。这样的情况怎么去偷药? 皇宫的地图!要去的话只有先弄到皇宫的地图。可只有这个白日了。去求和玉夫人?她明明就是偏向皇室的,刚跟她说过去请赐解药一事,此时便去向她求要皇宫地图,是个傻子都会猜出他的目的,定是不会给的。芸萱和雪儿?芸萱做事从来稳重,又冰雪聪明,自是不会帮他做这等大逆不道之事,那,就只有雪儿了。 可是,连他自己都知道这一步棋不该走。一旦走了,就真的等于一只脚踏入地狱了。剩下的日子,他要么就在惶恐不安中度过,要么就早早的接受律法的制裁。论什么,都是既负了父母亲的期待,又辜负了爱人和朋友的情义。何况,真如和玉夫人所说,发生了什么万一,那他也就真的万劫不复了。这样的处境,怎么能再连累雪儿?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该如何是好呢? 漫修心烦意乱,从杜府中出来,便也没直接回林府。漫修感觉自己气结于胸,雪儿被和玉夫人硬留在了杜府,现在却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了。独自在酒楼喝了不少闷酒,又在路上徘徊了好久,最终,竟不自觉的走到了埋葬父母亲的那片平地。 令他吃惊的是,父母亲的坟前竟还跪了个人。极度瘦削的背影,甚至让漫修一时没有想起是谁。 “沈云城?”待走到坟墓前,仔细辨认了一下眼前人,漫修才不确定的说了这么一句。 “你来了?” 果然是他!这是自那日沈韩重伤沈云城并祁天晴后,漫修第一次见到他。虽然也听说了沈云城在孟兴和风熙梦的帮助下,活下命来的消息,却没想到,如今的他竟似变了个人一样。原来算得上英俊的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现在变得瘦骨嶙峋,眼睛深深塌陷,颧骨高高耸立,下巴尖尖突出,那庞大外套下的瘦弱身子,仿佛被风一吹就能折断了一般,让人看着十分心疼。 “你怎么……” “我变了很多是吗?” “我没想到沈韩下手会如此狠毒!” “因果报应,这也是我应得的。” “什么因果报应?你又哪里知道他们是这么狠辣之人?说起来,你也是受害者。” “是我爹,如果不是他当初胆小懦弱,默认了秦行营杀人通敌,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 “不要这么说,他,是个很勇敢的人,还很善良。我非常感激他。” 沈云城听到此,微微一笑,道,“你不必安慰我,我虽身体大不如前,但精神却是很好,心里跟明镜似的,什么都清楚。不过,我就算代他受过也是很高兴的。至少,他不必再承受了。”说着,沈云城拿起他带来的酒,撒到了坟前。 “秦将军,孟夫人。我刘霄代父刘望来给二位请罪了。不求二位原谅,只请二位勿迁怒我父。所有的,都由我一人来承担吧。” 这时,漫修也跪了下来。看看旁边的沈云城,又看看养父母的坟墓,恭恭敬敬的磕下了头。之后,不紧不慢的对沈云城道了一声,“你打算如何承担呢?” “哦?”被漫修这么一问,沈云城倒是愣住了。 “有什么可惊讶的。你不是说所有的报应都由你一人来承担吗?我问你,打算如何承担?” “那自然是……” “天理报应,恶有恶报之类的话我劝你就别说了,说了有人信吗?更何况,像我爹娘那样善良的人,你也知道,他们是不会报复你什么的。” “你的意思,我刚才说的承担都是虚言了?” “是实言的话,总得拿出点让人信服的证据来吧。” 沈云城心里很是不舒服,他虽然也知道自己该为父亲的错误承担后果,可是,这话从秦漫修口中说出,还是类似逼迫的说出,这种感觉真是不好。 “你说了算吧。” “哦?我说了算?” “恩,你。你是秦将军和孟夫人唯一的儿子,不论是不是亲生的,都是唯一的儿子,只有你,有这个资格。既然我父亲欠秦将军的,那由我来还你,也是天经地义。” 漫修的心里微微一笑,可表面上,却更加严肃了。“好,既然你说了,我也就不客气了。只是,我说的,你可是都听?”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就算让我立刻去刺杀周可,我也绝不会眨眨眼睛。不过,成功与否,我不敢保证。”沈云城的眼光逐渐黯淡了下来。自被沈韩重伤后,他的身体状况就一直很差。他也自知恢复无望,便索性悄然离开,不再接受孟兴和风熙梦的救治。但是,又没有生活的来源,加之内心的自责一日重似一日,由下,身体便每况愈下,以致现在,连自己都不敢看自己了。 “好,这是你说的。不过,我给你的任务,可不是刺杀周可那么简单。你能否做得到?” 沈云城有些诧异的看了看漫修,比刺杀周可还难的事情? “后悔了?” “你说,只要不违背良心,我什么都做。” 漫修又是暗暗的一笑,这个沈云城还真是有趣,说他聪明吧,什么父债子还,天经地义的话他也信服。说他愚钝吧,到这个时候,居然还如此坚持自己的原则。在做任何事之前,还加了个“不违背良心”的条件。 “你可是懂帐?” “什么?” “账本,你懂吗?” “这个……” “周家的那个管家,还有管账先生你熟吧?” “熟谈不上,倒是认识。” “在周可举兵之前那管家和账先生就已经被安排离开周府了。不过,据我所知,他们因为周可也都牵扯在案,正在接受开封府的调查,且是不被允许离开东京城的。你有空去找找他们。” 第187节 “哦,打听周可的弱点?也是,如今,除了这,我还能做什么?”沈云城有些酸涩的说道。 “顺便向他们学习请教一下,如何管家管账!” “什么?” “明明听懂了,为何还要再问一遍呢?难道我的坏习惯还真传染给了你不成?” 沈云城想起之前周欣然说秦漫修,同样的话一定要让她说几次的日子,不禁涩涩的一笑。可是,什么?学习管家管账?难不成秦漫修是怕那管家和账先生欺他不懂,糊弄于他?也是,若是对这些一点不懂,又怎么能真正打听的到实情? “好,我知道了。” “哦,还有……” “还有?” “怎么,我才提出一个要求,你就不耐烦了?” “说,还有什么?” “还有,你做的事情关乎周可的秘密,是很重要的。而我呢,又需要随时找得到你,所以,暂时,你先住在林府吧。” 漫修很是平淡的说出了这个要求,可沈云城却是心里一阵感动。也真辛苦秦漫修了,绕了那么大个圈子,就为找到个让他不再漂泊,还能受到很好照顾的好理由。 在周府里,漫修曾经对自己说过的“朋友”二字再次浮现在沈云城的脑海之中。他是把自己当做朋友来看的。那自己能做的,是否也该配的上一个朋友的身份呢? 当即,沈云城一笑,道声,“也好。” 与沈云城一起回到了林府,见过了林义夫妇。两夫妇倒也是仗义之人,当即便痛快的答应留沈云城在林家住下。 安顿好沈云城,漫修又去看了看袁叔叔,相对于沈云城,袁叔叔的气色可是要好不少。虽然没有了内力,但整个人看起来很是精神,似乎比之前更发福了一些,脸上也红润了不少。 对于袁叔叔,漫修始终是带着歉意的。自己天生就不是块儿练武的材料,却偏偏占据了袁叔叔几十年的内力,而袁叔叔,就靠着这一身武艺行走江湖,现在,却因为他成了个再也平常不过的人。 “我听说了,牧兰之的事。” “袁叔叔,对不起,我……” “内力在体内不消化吧?” “已经比以前好多了。” “你得试着接纳它。没有人天生就会什么的,你心理排斥它,自然,它也会排斥你的。” “我知道了,袁叔叔,我尽力。” “牧兰之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说实话,我现在还没有想到。” “关于最近京城周郊出现马贼的事,我倒是也有所耳闻。” “哦。可惜不知他们是谁,怎么去找他们呢?” “不知道可以问我啊!”漫修和袁非正说话间,风熙梦和孟兴走了进来。 “孟叔叔,风姨。” “恩。昨儿听雪儿说了,什么马贼打劫不成,用毒伤了那周欣然母亲胡氏的事。” “风姨可是打听到了这些人的所在?” “那当然,龙宫是做什么的。虽然我已非龙王,但这点小事,龙宫的人还是能为我办好的。已经打听到了,那些马贼为首的叫做青花蛇,平素做人行事极为歹毒。有个原则,自己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还有个缺点,就是太好女色。这次打劫周欣然和她的母亲,估计也就是这个原因了。但是没料到,打劫的人却遭到对方强烈的反击,还损失惨重,一时气大,便用上了随身携带的毒箭。听说当时是一前一后射出了两支箭,指向周欣然那支没有中,但是胡氏的那支却射中了肩膀。我也奇怪,凭青花蛇的做事风格,该直射心脏的,怎么会如此好心去射对方的肩膀?看来,要不是对自己的毒太有自信,就是当时战事太紧张,手底下没有准头儿了。” 风熙梦虽如此说,漫修却想到了周欣然特殊的本领,就是能控制兵器的走向。看来,当时的情况确实非常紧张,先是错开了射向自己的兵器,却没想对方会紧接着再射第二支箭,而且还是冲着她母亲去的。想要拦截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尽最大的力让箭偏离开去,可是,最终还是没能成功,到底是射到了肩膀。可千料万料,周欣然也不会料到一个小小的马贼射出的箭中会带毒,还是罕见的剧毒。 第三百一十六章 赴竹林山 漫修不得不承认,他是很讨厌周欣然的。可这一次,看到周欣然为她的母亲忙前忙后,又十分紧张的样子,让他的心里不觉有些感动。到底还是个人,有血有肉的人。而且,好是让人羡慕啊,她还有母亲,可以救助过来的母亲。 恐怕,只这一点,漫修就会帮她的。 “那这些马贼现在何处?” “恩,听说损失惨重,投靠一个朋友去了。至于那个朋友是谁,却是不得而知,只知道,他们现在都在一个叫做竹林山的山上屯居着,应该也是贼人吧。” “竹林山?”漫修和袁非几乎同时出口质疑了一下这个竹林山。 “怎么,你们知道?” “哦,我是听人说起过这个名字。”漫修打个马虎道,那竹林山不就是青丝公子指给周欣然去打听的地方吗?天哪,那马贼居然是那山上人的朋友!周欣然明明说过要跟他兵分两路,他来京城找皇上或神毒人讨解药,而周欣然则去那竹林山打听消息的。既那马贼与竹林山上居人是朋友,那对方哪里会有放过周欣然的道理?更何况,那马贼也还在山上!关键是,他还好色! 想到自己在担心周欣然的安危,漫修自己都是一愣。不是疯了吧?她可是让自己进过人间地狱多少次的主儿啊!居然担心她?不是的,一定不是的!肯定是在为牧兰之担心,如果周欣然遇到了什么不测,那牧兰之肯定也是活不成的。所以,他一定是在为牧兰之担心,漫修如此安慰自己道。 “哦,我也没有什么,只不过,这竹林山跟我们几兄弟当年在丹阳住的地方名字相同,有些意外罢了。”袁非也恢复了他惊愕的面容,从容的说道。 “这山之前听说也不叫竹林山,而是叫做竹泉山的。自那伙人上山之后,便更改了名字。本也不是什么名山,上去住的估计也是些在世上实在没法儿生存下去的人。既无人追究,住在那里倒也快活自在,依我看,倒是没有什么不好。” “单住在那里是没有什么不好,可是插手帮助打劫的马贼就不好了!”显然,孟兴对那些助纣为虐的人也是十分不屑的。 “呵呵,你就是这样,始终脱不了正义之气。我也想过了,反正漫修是需要拿到解药救人的,不如咱们二人就陪他走一遭这竹林山。我风熙梦正好也去看看,这盘踞竹林山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恩,也好。只不过,那马贼穷途末路,只怕逼急了也会狗急跳墙,他身上定还有毒箭,行事时务必要多加小心才是。” “知道了,呵呵!这世上加起来只有三颗解药,我还不想成为被救助的对象那!” 言罢,孟兴和风熙梦陪同漫修同往竹林山而去。 一路快马加鞭,没用多少时间便顺利到达了竹林山脚下。仰头望去,山头儿不大,遍插旌旗,却似井井有条。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刚立住了马,同行的三人便听到门口的守卫喽啰喊话道。 小小山头儿不大,派头倒是不小!马上的三人心照不宣。可是江湖事也讲求一个先礼后兵,出师有名,不可能来不来的先动手伤了和气。于是,孟兴打马向前,双手一抱拳道,很客气的说道,“在下孟兴,同行的二人是在下的妻室和侄儿。今途径此地,听闻竹林山上住着一些好汉,特来拜见,还请通传。” 对方在山门处仔细俯视了一下来人,见刚才上前说话的孟兴一只断臂,另一手则提一支用布遮住头儿的枪。他身后的女子风华绝代,手中也提着一件用布包裹的兵器,多像是一把刀。一看装扮,这二人便是江湖人士无疑。只是再瞧旁边,那个长得甚至让女人都有些失色的年轻男子,怎么看也跟江湖人扯不上什么关系呢?哎,江湖上的事,很难讲的。既来人说话客气,那就替他通传一下吧,反正见不见也是大哥说了算。 小喽啰仔细记好了对方的特征,一路小跑,进去禀告了他们的大哥。没想到,正在厅里与友人说话的大哥在听到禀报后显得十分激动,并再三的追问了来人的容貌。小喽啰别的本事没有,描述人的本事还是一流的。在他详细的说明下,大哥竟……抛下友人,急匆匆的便冲出了厅门之外。 “五爷!” 在山脚下等待,并盘算着上了山,见了这里的主人应该怎么办的孟兴等人,等到的竟是一个陌生人,冲出来莫名的叫了声什么“五爷”。 而且,显然是冲着孟兴叫的。 孟兴一怔,什么五爷?认错人了吧! “大哥……”这时,身后的小喽啰们也以最快的速度跟了出来。显然,这一状况也不在他们意料之中的。 “五爷!可让我寻着您了!这十几年,您都去了哪里啊!” 孟兴看看眼前这个甚至有些泪眼汪汪的陌生人,五爷?十几年去了哪里?莫非对方认得他?还是…… 还没等孟兴想完,就见对方转头,对身后的小喽啰们大声说道,“还愣着干什么?兄弟们,这就是我跟你们说过的五爷,孟五爷。还不赶快拜见!” “孟五爷!” 小喽啰们齐刷刷的、恭恭敬敬的向着孟兴行了大礼,却弄得孟兴一愣一愣的。这是唱的哪一出?该不会是猜到他们此行的目的是为了要取得那马贼身上的解药,才故意使出的计策?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风熙梦和漫修心里早已猜出了七八分,看来,这竹林山的突然改名并非偶然。这里的主人说不定就是原先在丹阳竹林山上的人。他,自然是认得那结拜的五兄弟的。只不过,是孟兴失了忆,将他忘记了罢了。 “你是……”此时孟兴也有些回过了神儿。单凭竹林山,五爷,以及十几年这几个要素,还有这所谓的大哥见到他的那股激动劲儿,和风熙梦、苏漫修那一脸坦然接受的表情,估计此人该是他的旧识的。只是,真的想不起来了。 “五爷,您不记得我了?我是马六儿啊,您常叫我做小六子的,在丹阳竹林山,负责给几位爷养马的那个。您以前还常夸我,说我不愧是姓马,马养得最好那。您,记起来了吗?” “他失忆了。”一旁的风熙梦淡淡的说道。 “什么?失忆了?”对方一脸诧异,可在把目光集中到孟兴缺少的那一只胳膊上时,似乎又能接受失忆的说法了。是啊,当年四爷、五爷一起去东京寻三爷,结果也是一去不返,杳无音信。当时大爷就担心他二人凶多吉少,谁料,还没等寻到他二人的下落,竹林山先生出了乱子,被官兵夷为了平地。大爷战死,二爷后来也被设计杀死,曾经的辉煌,曾经的聚义,顷刻间化为乌有。而那时,自己和一些同伴手下正巧被派往东京四处打听四爷和五爷的下落,便躲过了一劫。后来听闻三爷被人割了头去,四爷和五爷刺杀周可不成,也双双跳河,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竹林山曾经的五位爷几乎同时遇难,活下来的喽啰们自也是群龙无首,没有了主张。一时间,去外乡求生的,另投他主的,比比皆是。而他马六儿,因感恩几位爷平素对他的恩情,不肯就此庸活一生,便集结一些与他志同道合之人,联合起来准备先对付杀害大爷二爷的苏州知府,再寻机报复周可。可是,他们毕竟人单力薄,计划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失去了不少好兄弟不说,还被官府的人盯上了梢,使他们不得不离开苏州,离开丹阳,一路北上,几经辗转,最后选择了一处既危险又安全的东京落脚。 虽然他想报复的周可也来到了东京,可是势力却是与日中天,仅凭他和百十号喽啰,显然不是周可的对手,只有想办法联系旧部,积聚势力,从长计议。 于是,山的名字改成了竹林山。当然,除了上述原因,更是为了纪念曾经的拥有,表达对几位爷的恭敬和思念,再来,也是对四爷和五爷的幸存存有了一丝幻想,如果他们活着,再次来到这周可所在的东京城,偶尔听到这个竹林山的存在,是否,还会有意外的重逢呢? 连马六儿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他改名时的一丝遐想,今日竟真的变成了现实。而且,听孟兴道,袁四爷也活了下来,并且现在人也在东京城。他,可是没有失忆的。 至于袁非失去内力的事情孟兴只字未提。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更何况是为了三哥的儿子,袁四哥也是心甘情愿的。说起三哥的儿子,孟兴将漫修介绍给了马六儿。马六儿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漫修个遍,搞得漫修被看得十分不自在,可是,马六儿却肯定的说,就是他了,小时候,他也抱过的,那孩子长得粉嘟嘟的,漂亮至极,任谁看了都不会忘记的。 漫修不知该为这样的评价感到高兴还是感到难过。因为他的这个容貌,确实也得到了不少,但是,失去的,是否更多呢? 没来由的,漫修突然想起了儿时跟养父秦威在市井租马时遇到的那个算命的术士。后来一次无意听到租马人与别人的议论,谈及父亲不出一年,便会必死于非命,当时只是嗤之以鼻,觉术士没有赚到银子,故意危言耸听。可是好奇心驱使他也听到了关于自己的命数,是“天生坎坷,因其长相更会波澜不断,好在多贵人相助,如若他本性不坏,不误入歧途,倒也能逢凶化吉。”当时,六岁的他自不会听懂,又听进去多少。而且,因为术士给父亲算的命不好,小孩子没来由的便恨上了那术士,由此更不会信他说的任何话。 可如今已活二十余载,回忆起来,似乎,都被那术士说中了。 第三百一十七章 以德报怨 跟随着马六儿的步伐,孟兴等人来到了厅堂。此时的厅堂,除了几个小喽啰之外,已别无他人了。 “史爷呢?”马六儿也感刚刚自己抛下友人,去迎他的孟五爷有些太不礼貌,现在回到了厅堂,本想给他们互相引见一下的,没想却不见了友人的身影。于是,小声的问了下旁边的手下。可是,这一问,却没有逃过孟兴等人的耳朵。 “回大哥,史爷说他有些不舒服,先回房休息了。” “这样啊……” “怎么?你有朋友在?”孟兴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那青花蛇,于是便开口问马六儿道。 马六儿当即一怔,可随即便是一笑。这孟五爷是什么人啊,武功一流啊,在他面前搞小动作无异于班门弄斧。想到这里,马六儿便大方的说道,“哦,是来了个朋友,叫做史明的。当初躲那苏州知府的追杀,还多亏这史家兄弟帮忙,才得以平安脱身。如今他途径此地,特来我这竹林山做客,我这当山主的自然得尽些地主之谊。本想引见这史家兄弟与五爷的,可他身体不舒服,就请五爷海涵,改日再见吧。” “你这朋友,可是外号叫做青花蛇的?” “哦?五爷如何得知?” “兄弟,实不相瞒,今日我三人就是为他而来。” “哦?”马六儿一脸疑惑。 于是,孟兴将前前后后的事情大体向马六儿说明了一番,只是说明的时候简单用了母女二字,略去了胡氏和周欣然的真实身份。如若让马六儿知道周欣然便是周可的女儿,而受伤需要解药的恰是周可的妻室胡氏,那能拿得到解药才怪呢! 而也直到此时,马六儿才知这青花蛇是重伤了人命,才到他这里躲难的。 “马叔叔,昨日里这竹林山可是来了个女子?”就在这时,马六儿听到了一旁漫修的询问。其实从一进山,这个问题就一直想要出口了。 第188节 女子?昨日山上确实来了个女子,带着几个手下,甚是嚣张。说什么不告诉她马贼的下落,就要把竹林山夷为平地,让他们这些贼人死无葬身之地。 也许是何家二位爷和以前丹阳竹林山的悲惨遭遇给马六儿留下了心结,所以自那以后,他最恨的就是什么“夷为平地”,“贼人”,还有什么“死无葬身之地”之类的说辞,而偏偏,这些忌讳之语从那嚣张女子的口中竟一下子都跳了出来,怎能让马六儿容她? 但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厮杀,再损失人手,马六儿采取了虚以假情,再陷阱相待的措施。周欣然和她带去的几个侍卫一个不落的都落进了他精心设计的地牢之中。呵呵,想要从那个地方出来,可是要比登天还难那! 手下人问他如何处置时,马六儿也没多想,只说过他个三五日,再进去瞧瞧,里面没有水和食物,空气又不流通,估计,不必他亲自动手,那些无礼之人就要付出死亡的代价了。到时,他只需要派几个人把尸首拖走,扔到后山,让野狼分剐了也就是了。 原来,竟是情急为救母亲,前来找青花蛇史明要解药的。 虽然马六儿很是反感对方无礼的做法,但到底是情到极时,可以理解。相比起来,倒是自己没有明察,不问青红皂白便拿了人。幸好才只过了不到一日,但愿这些人的生存能力能强些吧。 在马六儿的指引下,漫修等人到达了地牢的入口。 风熙梦先听了听里面的动静,竟是一点声音也没有。几人彼此警惕的对视一番后,轻轻打开了地牢之门。 马六儿先吩咐人将一支燃着的蜡烛放入了地牢之中。奇怪的是,蜡烛不仅没有灭的迹象,连奄奄一息都没有。地牢的空气很充足? 这让一行几人的警惕性更是达到了极点。马六儿和几个手下手握朴刀,小心翼翼的向前走去。而孟兴、风熙梦和漫修更是做好了随时备战的准备。 可是,进入地牢后展现在众人面前的却是大跌眼镜的一幕,地上四仰八叉的躺着好些人,马六儿认得,这些都是昨日里跟随那女娃儿身旁的侍卫。也不知青花蛇到底惹到了哪个大户人家,仅跟随的这些侍卫吧,一看就是高手。 可是,如今这些高手却都栽在他的地牢中了。他该为自己所设计的地牢骄傲吧? “他们都中了毒。”这时,马六儿的耳朵中传入了风熙梦冷静的判断。 “什么?不是窒息?或是饿的?” “是中毒。”风熙梦再次不容置疑的说道。 “怎么可能?难道有人进来过?”马六儿自言自语的说道。 “这里没有看守?” “没有,这地牢依附山势所建,又是我精心设计多年,不是我大话,就算熟通奇门遁甲之人,进了这天险,恐也难顺利脱逃。因此,便没有再费人力,过来看守。” “那除了你,是否还有人知道这地牢的入口?” “这我倒是告诉过几个人,可他们都是我的好兄弟。怎么会无缘无故的闯入这地牢,还毒倒了所有的人呢?……”说话间,马六儿自己也是一怔。因为,他也发现了,这里倒下的并不是所有的人,那女子就不在其中。而毒,马六儿想不到自己的兄弟中除了青花蛇史明还有谁会用的如此得心应手。毕竟,如果是他,也就不是什么无缘无故了。他的好女色是出了名的,而昨日来的那个女子显然又是在打听他,要从他的手中要出给母亲的解药来的。 还,真是头疼! “分头找!” 几人赶忙冲出了地牢,马六儿吩咐手下人全山搜人,而孟兴、风熙梦和漫修则真的分头去寻人了。 漫修寻到周欣然时,她的上衣已被撕去大半。粉红色的肚兜衬着她羞愤至极的脸,这光景倒也是漫修初次见。显然,她被点中了穴道,连自杀的机会都是没有的。 可是,漫修敢确定,只要她能动,就一定不会像那些柔弱女子一样为了自保贞洁而选择自杀的。因为,她一定会先将侵犯她的人大卸八块,剁成肉酱,挫骨扬灰,再杀了与此人相识,或同族同姓,甚至类似长相,类似行径之人才会舍得去死的,而那时的死,估计也是人的自然规律吧。总之一句话,周欣然遭遇此等事,她能做出的反应一定会是报复,绝不会选择自怨自受,虽然,她此后一生的主调也将是痛苦,亦或是痛苦引发的疯狂。 那青花蛇史明此时一心只埋头于周欣然那细嫩柔滑的肌肤之中了,自然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异常,而不能动弹的周欣然眼神却没有定于眼前的野兽身上,而是四处寻觅着能救自己的兵器。结果,她寻觅到的,竟是秦漫修。 漫修虽离二人尚有段距离,但是明显的能感觉出来周欣然那灼热的眼神,那热的程度,甚至能把人熔化掉的。 救人要紧,虽然周欣然是那么的不可饶恕,可是,这种情况下,她也只是个无助的女子而已。 当即,漫修一刻也不敢耽搁。就在青花蛇要解周欣然下衣欲行不轨之事时,突觉背后一个重物袭击。晕晕乎乎的,眼前只出现了一块大石头,而举着石头的,似是个身材颀长之人,如果能享受一下,估计也是个美味吧……青花蛇倒了下去。 而此时,漫修才看到,周欣然刚刚那唯一遮体的粉红色肚兜也随着青花蛇的倒地而飘落到了地上。漫修下意识的便急转过身去。 “老大,这边也没有啊。” “没有?去那边瞧瞧。人没出竹林山,肯定就在这里的。” 不远处,传来了一阵零零碎碎的说话声。 漫修想到了上身一丝不挂的周欣然,如果再被那些竹林山的人看到的话…… 不敢想下去,漫修赶忙解下了自己的外衣,凭着方向感,寻到了周欣然。可是,即使是闭着眼睛,在给她裹外衣时也还是不能避免的触碰到了她那柔滑的身体。 不用看都能想象的出来周欣然现在是什么表情,一定是想把他一口吞下去,连骨头都嚼得粉碎吧。可是,他也不想的,谁让他就碰上了呢! 正紧闭着眼睛,想赶快结束这一对他来说同样煎熬过程的时候,漫修突然感觉到他手指下的周欣然身体一僵。还没反应过怎么回事来时,自己的脖颈处便感觉到了一阵阴寒的凉意。是匕首。 此时,漫修已给周欣然系好了衣带。缓缓睁开眼睛,果不其然,他的脖颈处有一把墨血色的匕首,是周欣然的。可是,现在操纵这把匕首的,却非它原来的主人,而是刚才倒下去的青花蛇。原来,刚才那一石头,并没有预料中的让青花蛇晕厥过去,他只是在装晕。自己,又轻敌了。 漫修看不到背后用匕首威胁他的青花蛇的表情,但是,却能看得到周欣然的,可以说是“饶有兴致”地在看。仅凭这个表情,漫修就知道周欣然一时半会儿不会帮他的,甚至还有些希望他死,以惩罚他刚才对她的无礼。而即使帮他,也会是他真要死时,因为,他死了,她也会跟着遭殃的。这个人,还真够自私的!自己明明已经以德报怨,不计前嫌了,而她,怎么竟如此“以怨报德”呢? 第三百一十八章 铁血手段 “呵呵,托你的福,刚刚看了场好戏。”青花蛇单手摸了摸后脑处渗出的血迹,却有些戏谑的说道。漫修不知道对方口中的这场所谓的“好戏”到底指的是什么,但有关他与周欣然就对了。 “你想怎么样?”漫修冷冷的问道。 “怎么样?哈哈!我要告诉你,你会配合我吗?”青花蛇的口气任谁听起来都有那么些挑逗之意。漫修没来由的便有阵恶心的感觉,什么叫“配合”?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要做什么?” “哈哈!爽快!既如此,我也就不绕弯子了。老子这辈子,什么都不好,就好美色!从来都觉得女人才会引起我的兴趣,可刚才见到你的那一瞬间,我便有了感觉。你说,这是不是叫做缘分呢?我也不求多,只一次,我便不会再追究你偷袭我的过错,还放你走,如何?” 漫修像一下子吞了几十只苍蝇那般,半晌说不出话来。可是,再看眼前的周欣然,如果她能出声,肯定会笑破嗓子的。 “你没听到已经有人寻到这边来了吗?被他们发现,你不会有好结果的!” “哈哈!你这是在威胁我吗?怎么,你不知道我和这里的山主是好朋友,我还救过他一命吗?就算找到,顶多也就是我的本能替他教训了个无礼的丫头和一个不自量力的小子,他能把我怎么样?再说,你刚才过来的时候没有发现,这里的地势很低,又有高耸的树木,草丛遮掩,发现这里,也不是立刻就能做到的吧?所以,我们有十分充足的时间的。” 真不知上辈子做了什么孽,怎么遇到这种人! “你为自己计划得还真周全!” “呵呵,计划得再周全,我也没想到能遇到你这个天赐的尤物啊!来吧,别浪费时间了!”此时的青花蛇完全忽略了漫修的一脸阴霾,上来便要解对方的衣服。 “等等!”漫修单手按住了青花蛇有些情动的手,大声说道。 “还等什么?你等得了,我可是要等不及了。” 漫修此时再次看了看自己对面的周欣然,可是对方只是挑了挑眉,还是毫无要帮他的意思。好吧,既然如此…… “进行下一步之前,我有个条件。”本来要亮出竹林山主便是他马叔叔这张牌来的漫修,因为周欣然的不仗义突然转换了说法。 “条件?”青花蛇感觉对方确实有些自不量力,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有胆量敢提条件,不过……看在他还有几分让自己动心的美貌上,且听他一言吧。“好,你说,什么条件?” “你我做什么,自不能让外人知道,当然,也包括她。” “哈哈!这好说!我只给她蒙住眼睛便是。” “不行。” “什么?不行?” “对,蒙上眼睛她也会听到。” “那,我再给她堵上耳朵。”估计这已经是青花蛇的底线了,如果这个年轻的美貌男子再提出什么不合理的要求的话,恐怕以他火爆的脾气,就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了。 “倒也不必这么麻烦了。你看到那边的那条低陷下去的沟了吗?在那边,是定听不到这边的声音的。”漫修很知趣的没有提出什么惹怒青花蛇的要求,可是,他这要求一提出,倒着实惹怒了一个人,就是周欣然了。 什么?让她到沟里去?这个秦漫修是不想活了吗? 可是,美色当前,青花蛇早已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欲望了。“小美妞儿,先委屈你一下了。一会儿爷再去疼你昂!” 青花蛇为把周欣然放到沟的位置,就必须得先放开墨血匕首下的漫修。可能是到现在为止漫修的表现都很满他的意,又可能是这个柔弱的美貌外表迷惑了他的心,总之,青花蛇只嘱咐了漫修一句,让他乖乖的等自己回来,便去抱周欣然了。只是,那墨血匕首青花蛇是没有放手的。这俊美的男子敢用石头砸他,谁敢保证他不会再用匕首刺他?用石头砸,力度也不大,足以证明对方无甚威胁度,他也可以顺利的免于一难。可是用匕首刺,这就很难说了,刺准了,任一个人都可能仅用一刀便杀死对方的。因此,他必须小心再小心。 事情果没有如青花蛇想象的那样进行下去。就在他要抱周欣然的一刹那,突觉背后一阵风来,随即,他便完全不会动了。 “你,你会点穴?”青花蛇惊讶的说道。看来,今日轻敌的还不止对方一人。 “我没说过我不会。” “你早就计划好了,趁我不备暗算于我?” “暗算?也算是吧。不过你不提出那样的无礼要求,我也不会想办法暗算你。” “哦?是吗?”青花蛇阴阴的直盯着漫修,这让没有多少江湖经验的漫修感到浑身的不舒服。 漫修无意再与此人纠缠下去,只径直的走上了前,从对方腰间先摸出了两瓶药来。 “哪瓶是解药?” “哈哈,你是来找聚魂丹的?”对方的嘴角挂上了一丝小人得志的笑容,漫修看到后禁不住的一皱眉头。 “哪瓶是解药?” “你可以拿这小美妞儿先试试嘛。反正一瓶是死药,一瓶是活药。试一下不就知道了?不过,试的时候可是要小心啊,这毒药性儿子烈的狠,吃一次能被活药解,吃两次可就神仙也回天乏术了。” 如对方所言,试药是个再简单不过的法子。可是,关键问题时活药只有这一颗,还要急用救周欣然的母亲的,拿来试了,周欣然的母亲怎么办?而青花蛇后面的话,显然是针对身中剧毒的周欣然母亲说的,如果贸然喂错了药,可是会亲手断送一条性命的。 漫修皱了皱眉头,当即便打开了两瓶药。可是,令他失望的是,所谓的两瓶药,其中分别都只装有一颗丹药,无论成色,大小,这两颗药看起来都十分相似。可分明,就是一颗死药,一颗活药的。从数量和成色上也无法判断两颗药的真实身份,无奈之下,只有选择先给周欣然解开穴道,看看她有没有什么手段能对付眼前这无赖之人吧。毕竟,凭他的善良,是绝不会下得去狠手怎么着青花蛇的。 对上周欣然的眼睛,漫修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好似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可是,本就是为救她,估计她也能理解……吧。 虽然漫修也知道自己的这种想法顶多也就是自我安慰,如果想救牧兰之,他就必须要亲自面对这位周家小姐。而这位周家小姐,刚才都能以怨报德,现在,自己不仅轻薄她在先,又出了个馊主意在后,以她睚眦必报的性格,能轻饶了自己才怪。 哎,是不是自己前生真的欠周欣然什么了,不然,此生怎么就与她纠缠不清,而且吃亏的总是自己呢? 这点在漫修给周欣然解开穴道的瞬间被再次证明,因为,周欣然不但没感激自己救了她,而是上来便给了自己一个巴掌,可是,为了牧兰之,漫修明知会如此,还是硬生生的受了下来。 “下流!混蛋!” “周小姐,你骂错人了吧!”漫修心里委屈道。 谁知,周欣然只白了他一眼,然后就径直走到被点了穴道的青花蛇面前,从其手中夺下了墨血匕首。漫修知道,现在要遭殃的,可是青花蛇了。 即使有先见之明,可是在看到周欣然用什么手段对付青花蛇时,还是让漫修有些目瞪口呆。 只见周欣然非常优雅的用墨血匕首挑断了青花蛇的一根手筋,然后,很平静的问道,“这两颗,那颗是解药?” 青花蛇忍着剧痛,愣是没有吭一声。 周欣然倒是也不急不怒,紧接着又挑断了他的另一根手筋,“这两颗,那颗是解药?” 此时的青花蛇已经大汗淋漓,挑断手筋,显然已经是他不能承受之痛了。 “脚筋被挑断人会变成什么样子呢?我还没亲眼见过呢!”周欣然略带挑衅的说道。 什么?还要挑断脚筋? 漫修心中不忍,可现在比他还紧张的,便是当事人青花蛇了。挑断手筋脚筋,还让他以后怎么做人?这个年轻的女孩儿,怎么会如此心狠手辣? 可是,他到底是不了解周欣然。周欣然岂会只挑断他手筋脚筋那样便宜他?不把他剥皮抽骨,就绝不会叫周欣然的。对于这点,漫修是从来没有质疑过的。可是,对一个只是打劫财物,贪图女色,又因愤怒毒伤了人的马贼,有必要如此严刑致死吗? 第189节 依漫修的意,想办法逼问出哪是解药,再给对方点教训,让他再不敢害人,也就是了。 可惜,周欣然不会听他的。 不过,连漫修都不得不承认,周欣然的这套铁血政策对某些人还真是有用的。就在周欣然要挑断青花蛇的脚筋时,就听对方哇哇大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说,“女侠,我错了。我说,我说!” 女侠!这个称呼一点也不合适周欣然!可是,周欣然现在直接忽略掉了漫修满脸的鄙夷,而是冷静的说道,“我警告你,不要跟我耍花招,如果让我知道你是在骗我,你知道的,我有千万种法子让你生不如死!” “知道,知道!我怎么敢骗女侠。只求女侠,我说了实话,便饶我性命。” “现在你好似没有资格跟我讲条件。说!” 强硬的态度让对方再次胆怯,“好,好,我说,我说。蓝瓶里装的便是聚魂丹的解药。” “当真?” “当真!” “好!既然你这么配合,我也就不难为你了。” “多谢女侠,多谢女侠!” “那这红瓶的,便赏你了吧!”说着,周欣然打开红瓶,取出里面的药丸,硬生生的张开对方的嘴,便要往里面放。 青花蛇吓的魂儿都快飞了。“不,不要,不……!” “喂,周欣然你……” 漫修也刚想上前夺药,想不到周欣然竟自己先停了下来,又把药放回了原先的红瓶之中。而且,还自言自语的说道,“恩,看来你说的是实话了。” 直到现在,漫修才明白过来,周欣然刚才那样做只是为了试试对方的反应。如果反应一般,肯定是知道那是解药,吃下去也无妨。如果反应强烈,便是必死无疑的毒药了。任何人都不会拿自己的生命随便开玩笑的,更何况青花蛇这等求生欲这么强的人。看来,周欣然这局是赌赢了。 第三百一十九章 欣然自刎 可是,正当漫修松了一口气时,只见那墨血匕首腾空而起,顺势便割断了青花蛇的脚筋。一声非人的惨叫声响彻山里,连漫修,都惊呆了。 “他都告诉你实话了,你为何还要如此待他?”漫修此话问出口,便立刻意识到,自己是白费唇舌了。 “你第一天认识我吗?” 答案在漫修的意料之中,可是,为何听起来就是这么让人不舒服呢? “你……这个混蛋丫头!你……我……诅咒你……不得……好……”此时,横躺在地上的青花蛇也愤怒的骂将起来。 “看来还没伤到准地方嘛,居然还有力气骂人!不过要诅咒还是诅咒你自己吧,诅咒你,现在就下地狱!”周欣然不紧不慢的说道,可是,却再次举起了已回转至她手中的匕首。 “饶过他吧。已经拿到了解药,救人要紧。你没听他说他是这个山主的朋友吗?你若杀了他,还能平安出得这竹林山吗?不用多,只扣你五日,到时,只怕你把世上所有的灵丹妙药都搜集到手,也是回天乏术了!”漫修突然冲到了周欣然的面前,挡住了她要下杀手的对象。 周欣然虽然也知这是漫修连眼前人也要救的一番说辞,可是细想起来也是没错。自己在此地已经耽搁两日了,若再不回去救治母亲,一到青丝公子所言的大限七日,就算再有解药,又能如何呢?倒不如,再利用一次眼前这该死的青花蛇,帮助自己先离开这竹林山。哼,朋友是吧?等救治好了母亲,再一个个算账! 难得的,周欣然认可了一次漫修的说法,轻轻点了点头,道声,“你背他,跟着我走。” 漫修一皱眉头,这周欣然也真是会指使人!背起青花蛇跟着周欣然走是没有问题,可关键是如果到了周欣然的地盘,那青花蛇就绝无活命一说。可是,如果不顺着周欣然之意,硬是将青花蛇留在这竹林山养伤,那不仅牧兰之有危险,日后竹林山也免不了一场灾祸。真是,让他左右为难啊。 可就在漫修过去刚刚背起因疼痛有些意识模糊的青花蛇之时,马六儿,孟兴,风熙梦等人也循声追了过来。的确,刚刚青花蛇的那声惨叫太过恐怖了些,莫说竹林山是座小山了,就算是再大些的,像观音山那般的,凭这几位武功高强之人的耳力,也定是能辨得出位置来的。 “漫修!” “三少爷!” 青花蛇史明浑身浴血,而漫修在背他起来的过程中,衣服上不免也沾有了些血迹。搞得马六儿等人以为漫修也受了伤,情急之下,几人几乎同时喊出了声。 漫修的称呼自然没有什么问题,周欣然本就听说过林家来了这么一对夫妇,一个断了胳膊,一个风华绝代,一个使红缨枪,一个使大夏龙雀刀。与漫修在一起,关心他的安危并无甚奇怪。 问题出就出在马六儿喊出的这一声“三少爷”了。本来他就管秦威叫秦三爷,如今秦三爷不在了,他的儿子自然也就得叫少爷了。而马六儿又自作主张,在“少爷”前面加上了个排名“三”,于是,在竹林山,漫修便成了“三少爷”。其实刚刚在厅堂时,漫修便几次推却这个称呼,让他直呼自己漫修就好,可是,这马叔叔就是不肯废了礼数。可现在,这个称呼给漫修带来的结果是…… 周欣然的墨血匕首毫不留情的威逼在了漫修的脖颈处。孟兴等人离的毕竟有一段距离,想及时将人救下,已是不可能的了。 “原来你们是一伙儿的。”周欣然阴冷的对漫修说道。现在,漫修就是有十张嘴也无法辨明了。哎!随她怎么想吧。 “对,我们就是一伙儿的。那解药其实我们早就拿到了,就是不想给你!”风熙梦毫不示弱的说了这么句。 “哈哈!解药?我也有了!”周欣然晃晃手中的一个蓝瓶子,又放回到了腰间。 “呵呵,真是好笑,难道青花蛇还有两颗解药不成?” “你这话什么意思?”本来还得以洋洋的周欣然,此刻的脸色突然变得十分的难看。 “什么意思你还不懂吗?我们是这山主马六儿的朋友。青花蛇恰巧也是他的朋友。而你,既是得罪这山主儿的闯入者,又是青花蛇曾经要杀的对象。你说,要是给解药,青花蛇会给你呢?还是会给我们?” “你胡说!我刚才审问过他了,他明明亲口承认这就是解药的!” “哦?一个马贼说的话你也肯如此轻易的相信?看来,我倒是高估你了!” 周欣然对风熙梦的话半信半疑。不过没关系,她手里有牌,秦漫修! “把你们手中的解药给我,否则,我便杀了他!” “杀了他,你和你的母亲可就都没有命了!” “哼!这谁又料得准呢?可是,我却知道,如果你们不给我真的解药,他便会立刻没命。” “还真不是位聪明的姑娘。漫修,你还等什么?” 周欣然一愣神看向漫修时,风熙梦一支飞镖便急飞而去。周欣然大骇,赶忙集中意念,想让飞镖转向。可是,她还没来得及阻止飞镖,只感觉身边人以一个灵巧的擒拿术,卸下了她手中的墨血匕首不说,另一手还一把抓住了紧离她几寸的飞镖。 “你……”从没料到秦漫修也会有如此漂亮的身手,周欣然一下子愣在了原处。他既然能同时卸下她的兵器,又准准的抓住飞镖,那为何,为何还在一直示弱,被她打,被青花蛇威逼呢?真是越来越弄不懂这个人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苏大哥!”就在此时,他们所在的山林处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漫修一怔,这明明就是牧兰之的声音嘛,怎么会在这里响起呢? “漫修!”这回是雪儿! 天哪,该不会是初次使用了内力,出现了幻觉吧? 可是当漫修再次揉了揉眼睛后,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幻想,眼前,分明站着的就是牧兰之和雪儿。 “你们怎么会……?” “自你跟我说了后,我便四处打听了。竹林山的周围,青丝公子的所在,总还是有线索可寻的。可是,我还没寻到人,便有人主动寻我了。你道怎地,那青丝公子竟先救出了牧兰之,见我带人去寻,便料定是救人之人,牧兰之转醒后又说认得我,便省去了不少麻烦,直接将人交到我手上了!你不知道啊,这个女人简直是饿死鬼投胎,我就从没见过这么能吃的!”雪儿一边抱怨牧兰之,一边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个明白。 “拜托,我可是几日几夜没吃东西了,换做你,你试试会不会成饿死鬼投胎!”牧兰之也不服气的顶撞起雪儿。 “好了好了,没事就好。”漫修真不知道,他还有调节女人间纷争的作用。但是,事实就是,他这一出口,牧兰之和雪儿就的确不再争了。 武功高强,现在连唯一被她拿捏的弱点也平安释放……周欣然一时心凉,她实在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可以威胁漫修的,看来,要平安走出这竹林山都是问题了!或许,现在低头认个错,求饶一番,以对方的善良,一定会放自己回去救治母亲的,可是,周欣然偏偏就是个天生的傲骨,宁可死,她也不会去求饶,更何况,要去求饶的对象还是曾被她整的死去活来的一个奴隶!让她如此容忍! “事到如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周欣然仰首以待屠戮。漫修倒是又怔了一怔,他说过要杀她吗?这次来竹林山也是为了要替她讨回解药的啊! “周欣然,你这是拿捏住了漫修心软,不忍杀人的弱点吗?到现在还在使诡计想要逃生,你莫不是以为我们真的不敢杀你吧!”雪儿可不吃周欣然这一套,应该说,从宫宴上周欣然跟她争漫修时,她便与她不共戴天了。 “就是,周欣然,你坏事做尽,现在黔驴技穷了,就摆出副甘愿受死的假象来给我们看,你当我们都是傻子吗?”牧兰之也与雪儿站在了统一战线上。 “等等,你们说,她叫什么?”此时,在一旁静默许久的马六儿再也忍不住内心的疑惑,问了出来。 “不错,我就是周欣然,朝廷在追捕的周可的女儿。怎么,想拿我去朝廷邀功吗?可惜,能拿走的只能是人头了!”周欣然慷慨激昂的说话间,便集中了意志。而漫修手中的匕首不知倚靠了何力,竟然脱手,只见那匕首,在空中打横着便直冲周欣然的粉颈而去。 对别人下手狠也就罢了,想不到对自己也这么狠。漫修下意识的一皱眉头。 别了,母亲!别了,这个无情的世界!周欣然也不知为何,竟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留下了一滴泪水。是在为自己可怜吗?还是在为将死的母亲?也好,一起走吧。黄泉路上,她可以等等母亲的。 第三百二十章 感动欣然 儿时,能给周欣然留下回忆的似乎就只有母亲过分的溺爱。那时,无论她做什么,母亲都会毫不犹豫的站在她这一边。不知从何时起,这种偏袒变成了无论她做什么(只要别闹出人命),母亲基本都不管不问,只由着她的性子来。虽然这也间接造就了她刁蛮狠戾的性格,但她从不怨恨母亲。因为,要说这个无情的世界上还残存着一丝温情的话,那估计就只有母亲了。而她,却从来都只是给母亲惹麻烦,让父亲更加讨厌母亲的一个存在。 回忆起来,从记事起到现在,她似乎没有真正为母亲做过一件事。连上天都看不过眼去了吧,给了她这么一次弥补的机会。为母亲夺取解药,救母亲姓名,这是她一生中唯一一次能主动为母亲做的一件事,也是最后的一次了吧。 可惜,这唯一最后的一次,也要以失败告终了。也好,不能同生,便同死吧。留在这冷酷无情的世上,没有丈夫的爱,没有女儿的依靠,还要处处面对那些心如蛇蝎的人的诅咒,母亲活着,还不如死了呢! 至于生命中的其他,除了姥爷和父亲自私的为名为利,便是旁人的口蜜腹剑,亦或是卑躬屈膝,都不值一提。若说有一个例外,那便是秦漫修了,他是第一个敢动手打她,敢为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所谓原则,跟她对着干的人。她想尽办法想让对方屈服,可是,最终看到的却是对方越来越强大,自己越来越渺小…… 自己是快死去了吧?就这样死去吧!也许听到她和母亲的死讯,父亲反而会高兴也说不定呢!反正,父亲的眼中只有权势,哪里有家人。其实有时候,好羡慕秦漫修,虽然他的父母双亡,但他享受过父母亲的爱,并且,可以无怨无悔的付出他的一切,仅仅,只为了给冤屈的父亲正一个名,还是养父。 傻吗?到底是他傻,还是自己傻呢? 周欣然闭住了眼睛,任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去。匕首快到了吧,想不到死亡的瞬间,她脑海里划过的也不是如别人所说的什么特别的美好,甚至连平淡都不是。属于她的,只是无尽的孤寂与乏味。或者换句话说,对她来说,什么都不是美好的吧,包括死亡。 周欣然静等着那削铁如泥的匕首划破自己的喉咙,可是,等来的,却不是期待中的冰凉,而是一阵温热。身体也顷刻间向后倒去,是要死了吗…… “漫修!”是杜雪儿的尖叫声。 死了都还要听到她不喜欢的人的声音和名字吗?上天可真是残忍! “苏大哥!你没事吧?”关切之语再次强行的传入耳际。周欣然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 “还愣着做什么,去拿金疮药啊!”风熙梦埋怨的声音也重叠了进来。 到底怎么回事? 周欣然试着睁开了眼睛,周围的一切还是那么清晰。自己,这是没有死吗?还是灵魂能看到这里的一切? “我没事,没事。别担心!”秦漫修的声音。他,居然在自己的身下! 周欣然猛地坐起了身子,警惕得看向了秦漫修。可是,只见秦漫修也很狼狈的坐了起来。 周欣然注意到了离他们不远处的已经彻底晕厥过去的青花蛇,还有地上的墨血匕首,那乌黑的刀身上沾满了血迹!周欣然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竟然完好如初!那刚才的温热…… “漫修,你没事吧?疼不疼?”雪儿等人飞奔了过来,也不顾周欣然还在旁边,一把便托起了漫修的右手。直到这时,周欣然才看到了,漫修的右手上有一道深深的血口,血,正汹涌的往外直流。 不是吧?难道是他刚才救了自己? “你救这种人做什么!她也不会领你的情,你看你……”雪儿是又心疼又心痛,还好马六儿手下的小喽啰腿脚快些,很快拿来了金疮药和药布,雪儿忙着要给漫修包扎伤口,没空多理周欣然,否则,她非上前一剑,先解决了这个总给漫修带来厄运的女人再说。 “说过没事了。马叔叔藏的药真是好,一涂上好是清凉……啊!”后来的那声“啊”也不知是感叹词,还是疼叫出来的声音了。总之,周欣然眼前的这个俊美男子的额头上已是大汗淋漓了。 “再让你逞强!我现在都有些为袁叔叔不值了,把那么好的功力全都输给了你,你倒好,除了刚才抓住风姨的飞镖用了用之外,其他全无用场。也不知你到底是在帮着谁,她怎么对你的,难道你忘了不成?” “哎呦……”无言以对时,最好的办法就是转换话题,否则,还不知要受雪儿多少的牢骚,这点,漫修可早就总结出经验来了。可他这一叫,却真真紧张坏了雪儿,“怎么?弄疼你了?” “哦,没事……我是想说,你是不是用的药布多了点儿……” 雪儿登时一愣神,可随即便是狠狠的勒了一下药布,疼的漫修呲牙咧嘴。 第190节 “刚才也不知谁一直在说自己没事,活该!” “风姨,还是你来吧,雪儿这是在包扎伤口吗?简直是在包粽子!” “你还敢说!” “我错了,雪儿小姐,您手下倒是留点情啊!” 雪儿包扎伤口的技术的确不怎么高明,确切的说,是很不美观。药布包得七歪八邪的,漫修看着便很是无语。如果刚才雪儿允许他自己包扎的话,想必费力些,也一定是个很漂亮的成果。可现在,只有受着的份儿了。哎!让她学习缝织,衣服缝成那样,明明是个女孩子,包扎包成这般。漫修连自己都不知道,到底看上了雪儿哪一点。亦或是,就是这样的率直性格吸引了他? “你为什么要救我?”一直沉默着看漫修被包扎好伤口的周欣然此时终于开了言。而此时的漫修则是一脸微笑,“你别误会,我只是想比试一下,是我的速度快,还是那墨血匕首飞转后的速度快。想不到,飞转后的威力还真是够大的昂。你是怎么做到的?我刚明明将那匕首握在手中握得很紧的!” 周欣然身形一滞,印象中,这好似是漫修唯一一次没带任何先入为主的感情色彩跟她讲话。而之前,不是被逼迫的卑微屈膝,就是骄傲的冷嘲热讽,相比起来,这次的谈话却最是舒服,但至于舒服在哪里,周欣然一时也说不清了。 “你要学,我改日可以教你。”周欣然都不知自己是不是真疯了,这样的话,以前就是打死她都说不出口的,居然还有改日,居然还要教秦漫修学她的看家本领? 不仅周欣然,在场的其他人也都是一愣。 漫修也是隔了好久才回过神来,愉快的道声,“好啊。你说要是京城的人有一日突然看到没有人操控的兵器在天空中乒乒乓乓的对抗个不停,会不会以为真的遇见鬼了?” 漫修此话一出,威力可不亚于刚才周欣然的那句教学之说。尤其是风熙梦,差点没喷出血来。她自认自己有时就够天马行空的了,没想到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也亏漫修能想得出来,学了如何控制兵器的走向,不去对敌,却要想方设法作弄人。看来,到底还是个孩子,没有脱了稚气。 若是在以前,周欣然准会再揣度一下漫修说这话是不是又在故意气她,可如今,不知为何,就是不想把他往坏里想。在这纷扰无情的世界里,能保持这样一份童真与幽默,是十分难得的,不是吗? 可随即,周欣然都被她自己的这种想法吓出了一身冷汗。该不会是秦漫修跟她的师父学了如何控制别人的意志了吧?不然,自己怎么可能想他的好? 看着周欣然有些僵硬的笑容,漫修却放下了心。看来,对方是不会再寻死一次的了。于是,趁热打铁,说道,“你拿的那蓝瓶子里的解药是真的,你快去吧。早一刻救醒了人,就可以少受一刻的罪了,是好事。” “你真的肯放我走?” “呵呵,我又没有抓你,又何来的放。青丝公子还等着呢。听说他脾气不太好,又没有多少耐心的,你再去晚了,小心就算有了解药,他也不给你娘治病了。” “在背后说别人的坏话可不是个好习惯!” “青丝公子?!” 漫修本来只想借那几句话激激周欣然,让她赶紧离开的。因为,他没打算把周欣然怎么样,可不代表马叔叔不打算把她怎么样的。趁马叔叔还没开口之前,先让她离开了竹林山,以后的事就好说了。只是没想,他刚才言语中的主人公--青丝公子竟也来到了这里。 “不是我娘出了什么事吧?”原本该在山洞看守娘亲的青丝公子此刻突然在此现身,难免不引起周欣然的怀疑。而现在的处境,往往只能让她朝最坏的方向怀疑。 “官府的人来搜山了。”青丝公子不温不火的说道。 “什么?” “所以我把病人转移了……你也别误会,我也不是有心帮你们。既选择了隐居,那些朝廷的什么事儿自然是与我无关的。在我眼中,只是有个病人需要照顾,她的女儿又一再拜托于我。而这个病人如若落在官府那些士兵的手中,就算不被上刑审问,一路颠簸去官衙也并非什么益事。况且,我既答应过会守候这个病人七日,就绝不会食言。” “那你现在来…...” “对,就是怕你拿到了解药回去找不到人,那几个傻子又不识得路,因此,只能劳烦本公子,来此给你传个话儿。而那个病人,自有那几个傻子在看护着,你不必担忧。”青丝公子轻描淡写的解释了他的来意。可是,听者此刻的心情却是百感交集,都道世间无情,可为何,她却接二连三的能感觉到情分的存在呢?到底是她之前的观念错了呢?还是这些也仅仅都是错觉?可是,若要说口蜜腹剑,她现在可是没有任何一丝的利用价值了,何苦又在她的身上大费周章呢? 第三百二十一章 扣押欣然 周欣然在半信半疑中站起了身子,可是,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先是秦漫修,明知会受伤还是要护住她的命;又是青丝公子,明知她是朝廷追捕的逃犯,还冒被连坐之罪,藏匿要犯,并前来给她送口信儿……就连杜雪儿和牧兰之这些人,明明恨得她牙根痒痒,也愣是没说一个要为难她的字。 是因为她有个濒临死亡的母亲,在同情她吗?亦或是在瞧不起她?觉得她已如笼中困兽,再怎么折腾也无法翻天了?还是在虚情假意,想从她的口中套出父亲的下落,以便一网打尽? 周欣然直到现在,还是不能完全相信对方的好意。毕竟,这些对她来说,都来的太突然了。 “不行!不能放她走!”终于,对方的阵营中也传出了一个异样的声音,是竹林山的山主马六儿。趁众人给漫修包扎那手上的小伤口时,他却在给他的朋友兼救命恩人包扎那永远无法恢复的四肢。 刚才这里只有三个人在,青花蛇,秦漫修,周欣然。青花蛇身受重伤,伤他的只能从剩下的两人中选择了。秦漫修是三爷秦威之子,仅凭刚刚他宁可自己受伤也要去救周欣然的举动,就可以断定,下如此重手,伤了青花蛇的便是周欣然了。 为了朋友,要报仇!为了三爷,四爷,五爷,更要报仇!三爷落得身首异处是周可所赐,四爷流落在外多年,不能踏上宋国疆土也是周可所赐,五爷更不用说了,至今还没有恢复记忆,这些,不都是因为周可个人的贪念所造成的吗? 而且,如果当年四爷和五爷也在丹阳竹林山,大爷和二爷至于惨死在那苏州知府的圈套之中吗?丹阳竹林山的聚义至于以那样悲惨的结局告终吗? 所以,这一切的一切,始作俑者都是周可。现在,虽然抓不到他,可是他的女儿却唾手可得。杀了周欣然,也让周可尝尝失去亲人的痛楚,不失为一个好计策! 想着,马六儿便吩咐了下去。现在,山上的喽啰已重重的围起了这里。任周欣然插翅也是难飞的! 听着这一声喝叫,周欣然倒是像预料到了的一般微微笑了笑。只不过,那笑容怎么看怎么都有些苍白。 “马叔叔,放她走吧。”此时的漫修也是心里一个劲儿的叫苦,就知道该让周欣然早早的离开这里为妙的,现在马叔叔终于爆发了出来,这可如何收场啊? “不行!三少爷。她可是杀害三爷的凶手的女儿啊!怎么可以就这么放她走!不将她活剐了,也让周可那厮尝尝痛的滋味,我就不叫马六儿了!” “马叔叔,所谓冤有头债有主,父亲是周可杀的,又不是她杀的。你活剐她做什么?” “那青花蛇呢?这个可是她的杰作吧?”马六儿依旧气愤的指了指四肢被包成了粽子的青花蛇。 “哼!这还便宜了他呢!”漫修刚要开口,没想周欣然就硬接了这么一句,更将马六儿的火气挑到了极点。 “你听到没有?她说这还便宜了他呢!我就从没见过有这么狠毒的女人!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女儿啊!这样的女人,不杀,难道留着祸害人间吗?” 漫修都不知这位马叔叔的口中到底在说些什么,怎么又扯到祸害人间上去了呢?论祸害人间,似乎青花蛇更胜一筹吧。不仅祸害女子,连他这个男子刚刚也差点被祸害了呢!可是,若要拿这个当解释的理由,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漫修可说不出口。 “解药拿到了吗?”青丝公子一见此事好似还要持续很长,于是便直点正题,问道周欣然。 “拿到了。在这里。”周欣然也会意,立刻取出了腰间蓝色的瓶子,扔给了青丝公子。 “各位,在下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先行告辞一步了。”典型的就是一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青丝公子说着便转身就要往下山的路走去。 “慢着!”想不到,连青丝公子马六儿都不放过。 “哦?山主可是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当,只不过,你可以走,解药必须得留下!” “请教缘由!” “缘由?你这是在明知故问!这解药能救的是她娘,那不就是周可的原配夫人胡氏吗?作恶多端,连老天都不容她了,青丝公子又何苦逆天而行呢?” “山主并非上天,又怎知上天之意?” 娘的,平素最恨这些文人了,动辄就拽点文绉绉的词儿来,还让人反驳不得。一时,马六儿让青丝公子问的语塞。可是,他也是一根筋了,就是不能放过周可的妻女。 “孟叔叔……”如今,漫修也没有别的法子,只好悄声求助孟兴了。孟兴也知他意,可是,若说要救胡氏,他还是可以同意的,放过周欣然?他也在犹豫之中。毕竟,这个女子手段毒辣,只漫修就先后栽在她的手上几次?她要是逃出生天,感恩还好,如若不感恩,还反过来去帮她那可恶的父亲,难免又是一大麻烦。想着,孟兴张口叫了声,“小六子!” “五爷,您也同意我的说法的对不对?您也要为三爷报仇的对不对?”马六儿急急的拉拢着与自己统一战线的人。 “恩,为三哥报仇,那是势在必行。可是,咱们不能为了报仇,也变得和那杀人犯一样。” “五爷的意思是?” “上天有好生之德。依我之见,既然青丝公子能救了那周可的夫人胡氏,咱们也就做回顺水人情,请青丝公子拿了解药先去救人。至于周欣然,她本就是朝廷要追拿的要犯,咱们动用私刑或是暗中杀害,都只能是给周可再次起兵造反造就口实,也违了朝廷律法,于公于私,都是不利的。不如就等胡氏醒转之后,将她二人一并解至官衙,交予朝廷处置。小六子,你说呢?” 孟兴说的句句在理,而且马六儿一直视他为自己的爷,相信他一定会为丹阳竹林山的几位爷和众位死去的兄弟讨回个说法,因此,便也退让了一步,同意了让青丝公子先去救人。至于周欣然,则先扣押在了山中,等到那胡氏一醒,便将二人一起押送府衙听审。 寻求解药的事情总算告一段落,除了青花蛇的伤势太过严重,大夫说今后他都要四肢不能活动的度过余生之外,其他的还算圆满。 独自回到房间的漫修本该好好休息,可不知为何,就是有些心绪不宁。马六儿答应了让青丝公子救治胡氏,可之后却要将她们母女二人再送往府衙受审。叛贼的妻女,想要活命,简直如天上摘星一般。漫修知道自己那颗不忍的心又开始“作祟”了,可是,一想起自己当年也被官府追捕,若不是他认识的这些朋友高抬贵手,恐怕他也是个死无全尸。以己推人,他总觉得,一个人做的孽不该牵扯其家人,更何况,周欣然虽然没有告发周可,可到底也是不同意、不赞成她父亲的行为的。 只可惜,他的这个想法对谁也不能说,因为,没有人会认可他。只要有连坐的刑罚在的一天,只要大家都愤恨周可至极。 脚步不自觉的便移出了房门,走到了关押周欣然的一个山洞之中。 守卫一看来人是山主所称的“三少爷”,自也对他敬上三分。再者,漫修手中还亮出了山主的令牌,更是毫无二话的放其进入了。 从来都是周欣然捆他绑他折磨他,现在,终于让他也看到了一回周欣然被缚的场景。这个女子,果然如他想象的一样,一脸的不屑,依旧是一副高贵公主的模样。 “你来做什么?看我的笑话?” “看到笑话之后应该有怎样的反应呢?” “那自是看笑话人的心情了。” “那你觉得,我现在的心情如何?”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又救了我的母亲,又把我们母女俩亲手送入死神之门。算得这么精确,让我们死还都得心存感激,这样的结果,应该是最完美的了吧。” “你的意思,是我现在应该非常高兴?” “确切点儿说,最高兴的一个应该就是你了吧。不仅扳倒了我父亲,还把整个周家都打入了万劫不复的十八层地狱,何止是大胜,简直是全胜!哦,抱歉!现在说全胜还尚早了些,等亲手杀了我爹,才能算的上的,是吧?不过,我劝你们也别高兴的太早了,就算把我和我娘送入府衙,就算当街砍了我们,我爹都不会有一丝心软,出来为我们娘俩说句话的。”说到最后,周欣然都不自知的有一份心酸,泪水在眼中也横行的打开了转转,强忍了好几忍,泪水才没丢人的在秦漫修面前落下。 “恩,这你倒没说错,我的确是想过要亲手杀了他,为我爹报仇的。只可惜,我心里认可的一句话却不允许我这么做。” “你心里认可的一句话?” “恩,今天孟叔叔也说过的,‘不能为了报仇,也变得和那杀人犯一样’。” 周欣然听闻此句,原先平静的脸色骤起波澜,“怎么,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跟我炫耀你有多高尚吗?还是来鄙视我爹有多卑鄙,我们周家有多失败?” “都不是。是来看看你的。” “什……什么?”周欣然差点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你没听错,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想放你走。” “你……不是在耍我吧?” “可是,丑话说在前头,我可以助你离开这竹林山,之后却只能看你自己了。朝廷的兵马每日都在加强巡逻,要逃过他们的眼睛,可不是件很容易的事。当然,你用易容的话我就不敢说了。” “为什么要帮我?”周欣然直直的盯着漫修,半晌才问出这么句话来。 第三百二十二章 义释欣然 “就当……我疯了吧……”面对周欣然的询问,漫修只风轻云淡的说了这么句无关紧要的话。 而之后,他便从怀中掏出一根铁丝,运用牧峰交给自己的开锁技巧轻松的将束缚周欣然的铁锁打开。然后,解下自己的外衣并一团药布和令牌,递与周欣然。“把衣服穿上,右手也像这样随便缠缠,出门的时候就照我刚才进来那样用右手遮遮脸,左手负责亮这块令牌即可。守卫只会注意令牌和手上的伤,而忽略是否真人的。不过,记得出这个山洞径直往左走,怕你不识得路,我刚才来时在地上都摆了些石子儿,你一看就知道的。因为,走这条路遇到熟人的几率小一些,不过,要是你真遇到了,可就算你命不好了。” 周欣然当然知道漫修所指的熟人是谁,一旦不是士兵,而是像杜雪儿那样的人,她的身份就必然暴露无遗了。可是,周欣然现在并不纠结于是否能被人认出、功亏于溃上,而是,她真的没想到最后帮她的人,居然会是她一直折磨,或者说想要征服的人。 “哦!你怕令牌是假的?是我亲自从马叔叔那里偷来的,他又是照顾青花蛇,又是忙派人跟踪青丝公子,再还要和孟叔叔叙旧,加上些山中的事,根本无暇顾及这个呢。刚才我就是拿这个顺利进来的,一点儿也没问题。再者,你什么时候见山主在山中办事,还自己亮令牌的。估计他丢了令牌,也得许久后才能知道的呢!” “你不怕,他恨你?” “他恨我?放走你吗?” “恩。” 第191节 “我可没说就这样放走你啊。” “什么?” “我是说,你得打晕我。再怎么不信,也得做个样子出来看不是。得给山中兄弟个交代的。就当,是你这个女人太狡猾了!而我又太过善良,没有什么实战经验,被你骗过那么多次,多加这一次也不为过。” “呸!你善良?” “怎么?不是吗?” “开锁开的这么溜,偷东西的水平也不低,武功虽然平平,无甚绝学,但是……周府里的那个家贼,就是你吧!” “多谢周小姐抬举,我可不敢当。”贼是没错,可要说“家贼”,漫修可就不承认了。他从来就没觉自己是周家的一份子,又何来的“家贼”一说呢? “先生也是你杀的喽?” “我说不是你信吗?……等等,你是在审问我吗?而且还是现在,在这个地方?”漫修都觉得自己有些神经质,怎么居然要想方设法放这个女人走,还在这儿跟她瞎扯。 “有句话,叫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恩,然后呢?” “还有句话,就是灯盏底下反而黑。” “……” “祝你好运。”说完,周欣然苦涩的一笑,抬手便点中了漫修的晕穴,自己则按照刚刚漫修教给她的方法走出了关押自己的山洞。 漫修醒来时已是在马叔叔临时为自己安排的那间房中了,旁边守着自己的只有孟兴一个人。 “孟叔叔……”说实话,这句叫的很是心虚,因为,他头一次发现,他看不透此刻孟叔叔脸上的表情,到底,是阴是晴。 “雪儿她们,都被我打发回房了。” “哦……”孟兴突然没来由的这么一句,倒让漫修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你没什么要对我说的?” “对不起,孟叔叔。”唉,思来想去,还是主动招供的好。凭孟叔叔的聪明才智,又怎会猜不出他是故意要放走周欣然的。否则,以他的功夫,怎么会让被锁缚着的周欣然点上晕穴呢? “你也知道对不起?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很可能就是放虎归山。” “很可能而已,又不是一定。” “防患于未然。你没听说过吗?为何明明可以有百分百的把握,你非要从中捅出个窟窿来呢?你不要告诉我,你喜欢上她了?想放她一条生路!” 听孟兴前半句时,漫修还满心的愧疚,可是,这后半句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什么跟什么呀!“孟叔叔!” “漫修,现在就你我二人,你对孟叔叔说实话,是这样的吗?我保证,绝不告诉雪儿。”孟兴一脸焦急,面部的表情十分的纠结,可在漫修眼中看来,却着实搞笑。 “孟叔叔,您在说什么呀!就算天塌了地陷了,我也不能和她怎么样啊……您是不是街头的话本儿听多了啊?” 孟兴被漫修这么一说,是又放心又尴尬。什么叫街头的话本儿听多了,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于是,当即便正了正颜色,“不是最好!那你告诉我,究竟为何要放她走!”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不想这样。” “什么?!这叫理由?” “孟叔叔,周可的错由周可一个人担不就可以了吗?为何要牵扯他的妻女。” “周欣然怎么对待你的你都忘记了吗?你还替她说话?” “她那样对待我并不是因为我的身份,而是我打了她,得罪过她,出于想要征服的意愿才步步紧逼的。” “周可是叛变啊,你能说她们母女一点都不知?这就是包藏!或许,根本就是同谋!” “那当年我爹也是朝廷钦犯,叔叔们还不是照样收留了他,这岂不也是包藏,是同谋?” “你……”孟兴不得不承认,他又发现了漫修的一个优点,就是口才很好。论争辩,他算是甘拜下风了。“好好好!我不管了,你自己看着折腾吧!只是,万一哪日知道周欣然在帮周可弄什么叛国大业,使得大宋朝纲不稳,你就知道自己今日的决定是多么的错误了!” “孟叔叔可是我的支柱,是爹的好兄弟,怎么能说不管就不管了呢?我还指望着孟叔叔帮爹报仇呢!” 孟兴一愣,万没想到刚刚还和自己争个面红耳赤的漫修,现在居然又温柔似只小猫,两只“爪子”只拽着他的袖口,他在撒娇吗? “不过,大宋的朝纲哪是那么容易动摇的。若真是那么容易,也是大宋朝本身有了问题。孟叔叔没听说一句话吗?叫做,堡垒往往都是从内部攻破的。大宋朝若处处固若金汤,百姓安居乐业,他周可就算有再大的本事,再请得动什么契丹和西夏等外力帮忙,不也是无济于事吗?”漫修在说到“听说一句话”的时候,自己的心里咯噔了一声。这话怎么这么熟呢?对了,是周欣然,她临走之前对自己说过的,什么“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灯盏底下反而黑”,是要告诉自己什么吧,到底要告诉自己什么呢? “你这混小子,上哪里学的这么一套一套的。” “这哪里用学,说的事实而已。对了,孟叔叔,马叔叔他没有生气吧?” “生气?他生什么气?” “因为我,放走了周欣然啊!” “哼,你还知道你这样做别人会生气啊!”说到此处,孟兴故意顿了顿,看见漫修确实面露内疚之色,才扬了扬眉,继续道,“不过你放心,他见你晕了,口口声声诅咒周家祖宗十八代那,担心你还来不及,哪里顾得上生气。” “这就好,这就好!” “也不知道你到底庆幸什么。你马叔叔可是派人四处出去寻了,等下次再抓到周家的人,可就没这么幸运了!不过,纵然这周欣然好抓,那周可可真是够狡兔级别的了,至今还不知他到底藏身在何处。” “不是听说有人在大名府见到他了吗?神毒人也因为这而追了过去。” “什么?大名府?我怎么听说有人是在陕西看到的他呢?” “什么?陕西?” “是啊。他不就是从那里出身的吗?回到那里也在情理之中。” “是,可是……孟叔叔,你是听谁说的?” “什么听谁说的?” “看到周可在陕西的消息,你是听谁说的。” “在京城的客栈里啊。你知道的,无论江湖上的,还是朝廷上的事情,客栈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来消息是最快不过的了。” “周可出现在大名府的消息,似乎也是从客栈里传出的。” “是啊,陕西跟大名府可完全就是两个方向啊,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在夸张,传的这个周可也太神了点吧……”突然,孟兴像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停住了嘴,愣住了神。而漫修此刻自也明白了过来周欣然最后说的那几句话的意思,尤其是那句“祝你好运”,显然,周欣然是为表感激,把周可的所在地告诉了他。而至于能不能找得到人,那就不是她周欣然能左右的事情了。因为,她同样也矛盾着,从不关心自己,却也希望自己坐上公主位置的那个人,到底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所以,结论就是,周可根本就没有离开过京城!”漫修斩钉截铁的说道。 “可是,这,怎么可能?朝廷在东京城内布下了多少眼线,又查的那么严,他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逃脱搜捕呢?” “易容!我前几日见到周欣然的时候她也是易容的。所以,周可很可能也易了容。只要易了容,便不是他本来的面目,不用说是朝廷负责搜捕他的官兵,就算是再熟悉他的人,见到他恐怕也不会认得了吧。” “那咱们,如何去寻他?” “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他留在京城,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还有部分实力隐藏着,他在等待机会,蓄势待发。而这所谓的等待,绝不可能是守株待兔,他一定会有所行动的。” “对,只要他行动起来,去联系他的那部分实力,咱们就有机会抓住他。” “是。” 判断出周可还在京城,几人便不再滞留于竹林山。这边马六儿又多分派了些人手在京城四处查看是否有可疑人物,而他们则分别去联系了叶子廉和龙宫等人,动手查找周可可能联系的人,可能出现的地方,从朝廷上,江湖上,双管齐下,定要将潜伏的周可捞出水面不可。 第三百二十三章 诱敌之计 在京城打听了数日,周可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他的一点消息。可就在此时,众人却听到了从开封府传来的一个意外的消息:周欣然投案自首了。不过没有她的娘亲胡氏一起,只是她自己。 而更令人意外的是,周欣然不仅承认了自己知晓父亲想要造反的计划,还承认了自己便是周家传闻中的“先生”,就是她,一直在为父亲的夺位大业出谋献策,尽心尽力。可是,说到母亲时,周欣然只说母亲在逃脱官府追捕时,路遇马贼中毒,不治身亡。 周欣然的供词半真半假,一时间倒给开封府的包大人出了个难题。 可是,意外不限于此。因为,再过三日,周欣然就要被问斩,这才算是最轰动的消息。 “你说她是不是有神经病?到底怎么想的。当日在竹林山,马叔叔要抓她送往开封府,她出口便是冷嘲热讽的。后来不惜点中了你的穴道,逃了吧,不也就是为了避免这无妄之灾嘛!怎么竟又自投罗网,自个儿走到开封府去了呢?这还不算,她干嘛要承认她自己是先生,就算她说的很真,包大人又怎会不听沈云城的,先生早就死了呢?还判了她斩刑,这到底是哪儿跟哪儿啊,我都快被闹糊涂了。”杜雪儿听闻周欣然要被问斩的消息后,满脸疑惑,对着漫修说道。 “到底,还是没有放下啊!”漫修根本没有接着雪儿的话去说,只是自言自语的慨叹了一声,这却弄得雪儿更加糊涂了。“没有放下?没有放下什么?谁没有放下?喂,你倒是说清楚再走啊。” 可惜这次,漫修没有对雪儿说清楚。只是莫名的有些感伤。他曾经是那么的恨周欣然,应该说即使包括现在,他帮了周欣然多次,却仍不会选择原谅她。可是,面对一个三日后便要处于极刑,却仍然巴望着能拥有最后一次机会去证明亲情残存的周欣然,此时又是那么的可怜。 漫修不会猜错的,凭周欣然之前的只言片语,他就知道,周欣然是十分渴望有父爱的。只可惜,这份本应该有的父爱从小到大都没曾真正属于过周欣然。所以,她用死来期待这份父爱吗?如果父亲没来,她便可以彻底绝望,死的不留一丝痕迹。如果父亲来了,至少证明了她一直渴望着的爱还是存在的,死也可以瞑目了。 因此,无论周可是否去她的死刑场,她都可以死而“无憾”了。 等等……周可有可能会去刑场? 漫修警惕了一下脑海中划过的这条信息。是,没错,周可完全有可能去的。只是,到时那么多围观的众人,周欣然是如何判断周可是否前去的呢? 易容,如果自己没有猜错的话,周欣然应该是认得周可易容后的模样的。一定是这样的。而包大人,从来就执法严明的包大人,会在证词疑点重重的情况下就草草的判处一个斩刑,估计也是要用一下这“诱敌之计”吧。 可问题是,这个诱敌之计,周可不会想到的吗? 三日,眨眼便能过去的时间,又是那么的漫长。期间,漫修没有去看过周欣然。他不知道他们之间还能说些什么,而周欣然,也不可能连最后的底线都告诉漫修,毕竟对方要对付的是她的父亲。 三日之期一到,雪儿便早早的来拉漫修去看斩刑。 “知道你看了有可能会有些伤感,但如何结束,总得亲眼看看吧。”不得否认,雪儿是了解他的,而且,他也敢肯定,雪儿看了之后也会伤感的。毕竟,曾经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就如此结束了。可是,殊不知,这世上哪里有事情会是真正有结局的,无非就是短暂的一个了结,和下一个阶段开始的标志罢了。 漫修并没有拒绝雪儿的要求,随她一起到了刑场。来的时间虽早了些,但是,相对于今天刑场上的主人公,来围观的人已着实聚集了不少了。 雪儿拉着漫修往前挤去。可现在漫修的心思却不在能不能看到周欣然被斩,而是集中在了那个人到底会不会来的问题上。不动声色的四下观察着,显然,人群中不仅有来看热闹的人,还有......便装,却身带武器的官兵。 看来,是布下天罗地网也要抓住周可了。可是,连他这个不是很经江湖事的人仔细看看、想想,都能看得出、猜得到这场“请君入瓮”的戏份来,周可那个在战场和官场上打拼了多年的老狐狸,不更一眼便会戳穿这种把戏吗? 是在赌周可还有一丝良知,还有一份亲情,会因为周欣然的被斩而方寸大乱,露出马脚吗?不,不可能!一来这样的几率太小,二来周可要是真的能冒险现身此处,就不可能仅仅是为看女儿受死而来的。他,是那么的高傲!等等……高傲?难道,这是包大人故意露出的破绽,在引周可轻敌?那个人,真的已经自负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漫修知道,今天的主角到场了。 周欣然是被押在一辆囚车里过来的,尽管身上承受了不少围观者的菜叶和鸡蛋,但是,囚车里的她依旧是那样的冷漠高贵。 这,应该是她最像周可的地方了吧。 按照规矩,周欣然被押赴刑场,被斩之前是允许有人上前给她喂点东西,或用酒送送行的。可是,非常悲哀的是,等了许久,竟没有一个人前来。 漫修不自觉的皱了一下眉头。原来,她在这个世界上还真是孤寂。临走,都没有一个亲人,或者朋友愿意来给她送送行。当然,她的娘亲胡氏此刻应该还被蒙在鼓中,完全不知道她唯一的女儿竟傻到了要选择死亡吧。 也许正因为这无情的存在,才造成了周欣然渴望爱的心理的扭曲。可是,这也不能怪世人无情,谁让她,也无情的斩断了所有可能存在的情分呢? “大人,没有人来给她送行。不如,这就动手吧。”刑场上的一个监斩官助手模样的人看了看当下的情况,又恐真有人来劫法场,于是,认认真真的说道。 “胡说!午时三刻斩首就是午时三刻斩首,哪里有提前斩首的道理!你只看好时辰来报,勿要多言,否则,本官先取了你的项上人头再说!”监斩官一脸威严的说道。 之前提议的人再也不敢多言,唯唯诺诺的退到了一边。 “大人,草民想送她一程。” 听着说话声,雪儿不禁一怔。一直站在他身后的漫修什么时候走的,她竟一点也没有觉察出来。 第192节 “你是她什么人啊?” “一个……认识的人。” 对方显然没有料到这个答案。但是,反正按规定本就还剩有些送行时间,因为朝廷的特别安排,今儿故意还将犯人提早带来了刑场,与其干等着徒增焦急,倒不如把时间交给此人。于是,助手便放漫修进入了刑场中央,去给周欣然送行。 “想不到,最后送我一程的是你。”周欣然看到漫修蹲身在她面前,和煦的微微一笑,有些意外,又仿佛在意料之中。 “你这样笑很好看。” “什么?”周欣然一怔。 “我说,你自然的笑起来,其实很好看。” 经漫修这么一说,周欣然倒有些不自然起来,微微侧了侧头,道声,“油腔滑调!早知道就该把你舌头割掉!” “哑药你又不是没有喂过。我虽不是很小气的人,但是有些事情还是做个了结比较好。不然你死了,我找谁说理去?” “你别告诉我,你提着的酒都是毒药!” “怎么?怕了?周欣然还有怕的东西?我又没在酒里放老鼠,何况,就算放了,你也喝不到。” “你……”周欣然被漫修气的脸登时一红。 可惜,围观的人离他们毕竟远了些,只见刑场中央一个俊哥,一个美女,身形虽然交错,却着实美观养眼。一时间,竟甚至让人忘了这是刑场,一个与死神交臂的地方。 当然,围观的人群中,还有一个脸红的,“这个该死的秦漫修!都快死了还调戏人家!什么笑起来好看!他不想活了!”雪儿虽然没有听到漫修的讲话声,可是,由于过度对漫修的关注,她竟读出了唇语。可是,知道还不如不知道呢!不知道顶多可以理解为漫修对周欣然的同情,知道了……这个苏漫修还真是个大坏蛋那! “滚,我不想见到你!”周欣然虽然为了临死的尊严,没在表情上表现出太大的起伏,可是,听她的动静,漫修便知道她现在有多气愤了。 “生气伤身,尤其是女孩子。” 人群中的雪儿拳头握得更紧了一分,这送行,也送的过分点了吧! “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下地狱!” “你?现在?” “怎么?你认为我没有这个本事吗?”周欣然用眼神瞥了一眼旁边拿大刀的侩子手。漫修会意。用意志控制兵器走向嘛!看来她不想死的话还是有很多办法的嘛。 “有!当然有!只不过,我以为,你现在不会对要杀我这等小事上心,那样,可就少了多看假面几眼的机会了。”漫修微微一笑,周欣然却是一怔。眼睛习惯性的迅速扫向众人,终于,在扫过一个中年男子的时候停滞了几下,身体也不自觉的抖了一抖。 可是,仅这个小小的动作,便出卖了周欣然。埋伏在人群中的官兵也立刻警觉到了这一点,彼此传递着属于他们的暗号。一时间,所有的精力都对准了一个人,就是令周欣然看到后眼神停顿住的那个中年男子。 第三百二十四章 有失有得 漫修没有随着周欣然的眼光看去,只是稳稳的把酒坛中的酒倒在碗中,递到了周欣然的嘴边,“你说,一会儿这法场乱作一团之际,我是该看着你被劫走呢?还是该直接出手一掌打死你和那个劫匪,以绝后患呢?” “哼,跟我,你又何苦危言耸听。所有的人都对准他了,哪里还会有人再来劫法场?只不过,我死的时候又多了个人陪罢了。” “这么自信……可惜谎言太多!一点也不真实!”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其实,你刚才想说的,是‘你有这个本事吗?’,我猜的没错吧?不用这么惊讶的看着我,我不介意揭开我的底牌。其实我很有自知之明,我的一掌打死你都有些困难,更不用说打死周大将军了,真真有些天方夜谭。” 周欣然当即大骇,再次十分惊讶的看向了漫修。 “喝了这碗酒吧。有时候酒真是好东西的,至少消愁的时候是。”漫修再次将端酒的手一抬,示意周欣然喝下去。周欣然也不客气,当即便一饮而尽。“你怎么知道那人不是他?” “莫非周大小姐下了狱,连脑子也笨掉了吗?” “哦!是我疏忽了。同样的假面,怎么可能出现在两个人的脸上呢?”的确,周欣然看到的人群中的那个中年男子,易容用的假面正是她劫持漫修和牧兰之至山洞时用的那个。如今她露出的是本来的面目,而漫修又知青丝公子救醒了胡氏。胡氏和那几个护卫兵几日间凭空消失,定是周欣然强迫护卫兵带走母亲,不让她知晓这一切。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竟有人会用了她易容用的假面,来刑场送她一程。是在代替父亲吗?他,到底还是没有来。 想想,不禁一阵心暖,取而代之的,又是无尽的心寒。 “知道是假的你还不揭穿?” “问题是,难保真的就没有来啊?”漫修朝周欣然笑了笑,随即站起了身。 几乎就在同时,埋伏在人群中的官兵齐齐去取那中年男子。而人群中,似乎不止中年男子一人在孤军奋战,而是,还有好多的帮手。一时间,真如漫修所言,法场乱作一团。 而法场中央,一个蒙面人腾空而降,不由分说,便杀了侩子手和几个抵抗的士兵,砍断捆缚周欣然的绑绳,便要带其离开。可是,就在转身之际,蒙面人突感背部一痛,可恶,竟被暗算了! “用一掌杀人是天方夜谭,可是用一掌打伤人却也不是那么不现实的。”漫修缓缓的说道。 “你……卑鄙!居然背后偷袭!”蒙面人还没说什么,周欣然就开始为其鸣不平了起来。 “我也想打正面的,你们站的位置不合适。”周欣然绝对相信眼前这个出手敏捷的人是秦漫修,因为,他总是有办法让自己火冒三丈,还时时词穷。 “既然来了,就别急着走了。”雪儿也加入了刑场中央这场战斗的队伍之中。漫修没来由的心一紧。可惜,已经晚了。 只见那蒙面人不知使了个什么鬼法,竟在瞬间移形换位,一只手紧紧的掐住了雪儿的粉颈。 救雪儿的唯一办法就是……漫修也如法炮制,只不过,他用的是袁叔叔曾经教给他的轻功,迅速抢到周欣然一侧,死死的掐住了她的脖子。 对方很是无语。这种情况下,似乎唯一能做的就是互换人质。 “别管我,带着她,走!”看到有些官兵已经舍人群来围攻法场中央,周欣然不禁担心起来人的安危。单单走出去都难,更何况还中了秦漫修的一掌。此刻,似乎最好的方法就是威胁着杜家小姐离开,或许,才能换个全身而退吧。 “周小姐,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下,我的武器是手,不是你能控制的兵器。怎么,你不相信我会再使使劲,把你的脖子捏断的话,就让他放人。那我也一定言而有信,不再为难于你。” 这次,周欣然还没开口,对方便先松了手。一把将雪儿推了开去,而漫修,也遵守承诺,以同样的方法放过了周欣然。一切,可以从头再来。 “雪儿,你没事吧?”看着雪儿有些红红的脖颈,漫修不禁有些心疼。雪儿奋力的摇了摇头,可下一刻,她却失声的大叫了出来。 蒙面人居然卑鄙到此刻出手,从背后袭击漫修! 雪儿的脑中一片空白,她只知道,她推开了漫修,生生受了蒙面人一掌。说是疼吧?更多的感觉是麻木。不疼吧?嘴角处流出的鲜血又如何解释呢? “雪儿!” 此时,对方连扔了几颗烟雾弹,等到烟雾稍微散去时,蒙面人和周欣然早已不见了踪影。官兵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抓到了几个人群中帮那中年男子打拼的人,可惜,都是清一色的只字不开口。 后经过确认,才知抓到的人,竟然都是哑巴,且都是不会写字的哑巴。 官兵再找寻那与蒙面人“交过手”的年轻人时,也是不见了踪影。 漫修是以最快的速度抱着雪儿跑回家中的,看着血迹斑斑的漫修和雪儿出现在自己房间时,林雨薇甚至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救救她,救救她!” 雨薇二话没说,赶紧让漫修将雪儿平放在了自己的床上,给她细细把脉。可是,雨薇的表情告诉漫修,情况不容乐观。 “怎么样?”看着雨薇一会儿喂雪儿吃药丸,一会儿给她扎针,漫修再也按捺不住焦躁的心情,急急的问了起来。 “你想听实话?” “当然!” “震到心脉了。我已经给她喂下了师父特制的药丸,但是,却也是只能一时保住脉象不乱。如果哪日脉象乱了……”雨薇没有说下去,可漫修十分清楚后果是什么。想不到,对方竟然出手如此狠毒!若不是雪儿为了救他及时的将他推开,那仅那没防备的一掌便可以要了他的命。可是,他现在倒宁可殒命的是他,也不愿看雪儿为他受一点点的苦。 “护心丸!”漫修突然叫出了这个名称。 “护心丸?我倒听说过,可以保人的心脉不断的。对雪儿可是再好不过的药了。可是,哪里有啊?该不会是在神毒人那里吧?” “在周可那里。” “什么?” “周家的先生曾经制过两颗护心丸。一颗给了周可,一颗留了下来,可当时祁天晴为救我被沈韩刺伤,奄奄一息,沈云城当时就是用护心丸再加上回魂丹才救了她一条命的。” “想不到还有这等的渊源……等等,你不是要去找周可吧?” “不是一直在找吗?现在,不过是找的紧迫性又多加了一层罢了。替我好好照顾雪儿,我,一定会给她拿回那颗护心丸的。” 漫修深深的盯着昏迷不醒的雪儿看了好久,才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门去。 与漫修这边的出师不利不同,叶子廉和林雨清着手对周可京中势力的排查可谓大有收获。连连成功地伏击了周可的几个据点,并同时得消息称,胡雍得圣命,也已从陕西返回京城待命了。 “哼,让我们抓了几个不会写字的哑巴,就以为平安无事了?周可,你忘了,人心难测!你既能毒哑他们,让他们衷心于你,难道我就不会从弱点攻击,让他们老老实实的把有关你的消息画出来吗?画画,可是原始人都会的本能的东西,这点,你也能抹杀的掉吗?”叶子廉想到自己派人挨个儿调查了那些参与帮助劫法场的被捕的人的底细,并想方设法让有家人的来到东京与他们团聚。名为团聚,实则是打的感情牌。是人都会有弱点,而这个弱点大多情况下都会来自于自己珍惜的亲人。周可毒哑他们,而叶子廉却成全了他们,任谁,也不会傻到还坚持错误到底的。 而只要有一个人“开了口”,其余的往往就不成问题。看着自己眼前摆着的一副副幼稚的画作,叶子廉不禁有些得意。 “恩。若不是周可狡猾,想必现在早就抓到他了。” “不急。既然他喜欢做老鼠,我不介意多做几日的猫。这不,胡雍也回来了,东京城定是要上演一出好戏,给万岁爷交差才是!” “只怕周可不是老鼠,而是狐狸。” “那我就不介意做只专吃狐狸的狼。虽然狐狸很是难抓,但是,想必抓到就是一顿美味吧。我想,是没有什么动物会拒绝美味的。” “呵呵。那我这么不遗余力的支持你这只狼,岂不成了……”莫名的,“狼狈为奸”这个词涌上了脑海,自己是“狈”,林雨清对于这个称呼实在是太不能苟同了,两眉之间不自觉的便凝成了个疙瘩。 “哈哈!看来你到底是不适合幽默的。你可以说‘虎狼之势’嘛,老虎,山中之王啊!”叶子廉蛮带挑衅式的朝林雨清笑了笑。 可恶!不就多读了几年书嘛!在这里卖弄学问。“虎狼之势”,好不好这个词我也知道!只是一时没想起来,让你钻了空子罢了…… 想到林雨清的脑子里有可能正在骂他千百遍,可是偏偏表情又是那副千百年来都不苟言笑的严肃,不禁逗得叶子廉笑得更加厉害了。 第三百二十五章 化蝶双飞 林雨清回到家中的第一刻便听到了雪儿身受重伤的消息。虽然事前也料到了雪儿会与漫修去看斩首,可是自己和肖飞等人分不开身,孟兴与风熙梦更因收到消息,发现了周可的所在,于两日前便出发打探去了。 本也以为雪儿和漫修只是去看,却没想到漫修会贸然的出手,还打伤了对方。听雨薇的转述,漫修似在猜被他打伤的那个蒙面人正是周可,只是没想到,对方受了伤居然还有这么大的攻击力。可是,依雨薇的说法,这攻击力已然减少很多了,不然,就凭那致命的一掌,雪儿早就命殒当场了。 不管怎么说,当务之急是要先找到漫修。他知道周可在哪里就去找啊?对此,林雨清和妹妹雨薇都表示十分的怀疑。 “我看我还是先去寻寻和玉夫人吧,皇宫内院里藏有不少好药,若能求了来,也应保雪儿暂时无恙。”雨薇现在的任务就是救醒雪儿,其他的交予哥哥去做便是。 “嗯。我这去与叶大人说一声。我的任务也暂时先交由肖飞负责吧。如若真如漫修所言,是周可受了伤的话,那估计短时间内周可也不会有什么动作的。” “也好,另外,还要多留意一下药铺,周可从观音山逃走,就算他储备再全,也不可能什么药都带在身边的。一旦受了伤,他肯定要想方设法弄到药来救治的。” “好。我这就吩咐人去盯紧这件事情。” 两下商量好之后,雨请便与妹妹分头行动了。 且说漫修这边,他出了林府后将如何找到周可呢?自然是有他的法子。其实,他也不太确定那从法场上救走周欣然的是不是周可,因为,从头至尾,那人一个字也没有说过。只是感觉,那外形,还有那份霸气都十分像。 所以,他只选择了出手打伤对方。不过,在打伤的时候,他的手中还做了点小动作,就是用块小手帕沾了些看似水,却比水稠些的东西,然后在出手时,用手帕扫了一下对方的背部。这种东西是漫修前几日从风熙梦那里得来的,还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化蝶双飞”。只不过,与它美妙的名称不同,它的功能是龙宫专门用来追踪人用的。 第193节 因为,这些东西是从一种特殊的雌性蝴蝶中提取出来的,据说,只要接触了这样东西,便会留下深深的气味,当然,以人的嗅觉是闻不到的,而同种的雄性蝴蝶却能在二十多里地之外也能寻到正确的位置。 有了这个,难怪龙宫想追踪的人一个也逃不了了。 而漫修正是利用了这一点,他将“化蝶双飞”打到对方背后,一来对方看不到,等注意到时,那些水一样的东西早就会随风风干掉,不留下任何一点痕迹。而他,只要烧掉那方沾有“化蝶双飞”的手帕,再拿出一只漂亮的雄性蝴蝶,跟着蝴蝶走,便能轻轻松松、并准确的找到对方的所在地了。 或许,出门前该告诉叶子廉一声,让他趁此机会全歼周可残部的。可是,漫修一心挂念着雪儿的伤势,出门时竟没有顾及到这一点。 跟着蝴蝶走,令漫修有些吃惊的是,竟还是往观音山的方向。观音山,周可是要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吗?果然,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原来竟是这个意思! 打晕了一个守兵,漫修换上了他的衣服。这样,就可以更加“明目张胆”的找寻他所需的护心丸了。 “喂,你!” 正当漫修熟悉的想要走上山去时,就听身后有个声音叫住了他。不自觉的,漫修又咬住了他的下唇,不是这么准吧?一现身就被发现? 漫修惊讶之余又强行安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对方不是什么也没有说吗?且先看看什么情况,不行……就只有像刚才一样再如法炮制,让他也暂时无法醒来了。 “大人……”自己打晕的是个刚与别人换下了岗,独自去出恭的看守山口的小兵。而现在叫住他的这个人,虽不知是做什么的,但凭那声“喂”和那上司对下级的说话口吻,便是叫大人无错了。果然,对方也没有对这个称呼质疑什么,只是说了句,“不当值吗?” “是,刚刚换了岗。” “那正好了,随我走一趟吧。” 漫修感觉心里有些七上八下,什么叫“随他走一趟”,难道真的被发现了?而又忌惮他会功夫,才选择也把他诓骗至某个陷阱,再一举将他拿获?可是,不跟去又不行。当下,只有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随之前叫住他的那人,一路七拐八弯的进了一个山洞。 与漫修想象的什么陷阱,或是能看到周可或周欣然的场景不同,这个山洞只是个存放药品的山洞。没想到,官府当时那样仔细的搜过了山,还是遗漏下了这么重要的地方。也是够隐秘的,可是,对于官府的所谓“仔细”搜查,漫修也有些质疑了。 “小姐吩咐过来拿药。”与漫修同来的人说道,依旧是与自己说话时一样的口吻。 “是什么药?”自漫修进的洞来,便一直低头不语,主要是怕被对方看清了他的容貌,产生怀疑。而此刻,听到这略带沧桑的声音,漫修不由竟好奇了起来。 “活血化瘀之药便可。” 趁对方去找药时,漫修偷偷的抬头看了一眼。这个人是谁呢? 正想着,没想正中的与对方对上了眼色。看着那眼神中流露出来的一丝惊讶,漫修便敢肯定的说,对方认出他来了。 袖中提前准备好的银针瞬间滑向了手指之中,只要对方敢多说一个字,便要取这两条人命于当场了。 可是,对方什么都没有说。就连那眼神中划过的惊讶也在瞬间不见了踪影,仿佛从来就没有过一般。 不知为何,漫修总觉得此人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一般…… “大人,这种药效很好。需要……小的过去上药吗?”守药人不知分寸的多加了这么一句,果然,令之前来的那位大人十分的惊讶,随即,又露出了万分的不屑。“你算什么东西?将军的金贵之体也是你能碰得的?” 看来,真是周可受伤了。 “是是。” “做人也不知道知道自己的身份,别以为是从陕西一直跟着将军到京城来的就有什么了不起,这样跟着将军来的人多了去了。混了这么多年还不知道规矩,难怪也只是个守药库的!”那所谓的大人嘟嘟囔囔的拿着药走出了山洞。 漫修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下那个守药库的兵,也恰巧正赶上对方也抬头瞧他。再次对上的眼神,终于让漫修有了些印象,他,不就是陕西军营里与十二年还记得父亲秦威忌日的宋显在一起的那个士兵吗? 可惜,宋显莫名因罪被罚致死,而此人之后也杳无消息。在漫修的感觉里,应该是周可连他也灭了口。没想到,自己认为已经死去的人居然能在此重逢。 “子夜,此处见。”在听到对方匆匆扔下的几个字后,漫修也走出了山洞。可是,能不能子夜相见还得看命运的安排了。因为,那位走在前面的大人居然让漫修将药送到小姐处。 因为,谁都知道小姐不好惹,脾气大且不说,还反复无常。挨几句骂,回来喝几口闷酒也便是了,可是,这位小姐还是个动辄就打人的主儿。这等出力不讨好的事,自然是交给地位最低下,最该倒霉的人去做才对。 而要从山洞取药,没有他这个级别以上的是取不得的。所以,不得已才选择了亲自去取,而送,则由他人代劳。 此时若见到周欣然,那必然会暴露身份……等等!他是为了什么而来的?不就是为了药吗?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有认识人更好说了,既然那人当日能那般维护宋显,想必就不是个坏人。只要与他言明厉害,想必他一定会大方的将护心丸拿与他的吧。 漫修想快速脱身,回那药库拿药,可无奈,之前的那位大人虽不肯自己去,却一定要亲眼见到他去才行。漫修想故技重施,趁他不注意将其打晕,拖到一个无人的地方掩藏。可是,刚要动手,却来了一队人。只得强行的收了手。 “哟,原来是胡副将。”漫修认得,对方为首的正是那夫人胡氏的兄弟,一个败家的东西。 “哈哈,我倒是谁,原来是徐头儿啊!这又得了什么重任了啊?” “胡副将可真真会取笑人,我老徐头儿哪里又有什么重任了,不过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只恐副将连看都不会看在眼里的那。” “呵呵,你这徐头儿,几日不见变滑了啊!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那小姐怎么一次就赏你一个大元宝啊?什么样的鸡毛蒜皮?什么时候也让我胡某人开开眼界啊!” “哎呦,我的胡爷啊,您可真真折煞我老徐头儿了。我得再多,还不是靠胡爷您提拔着,莫说一个元宝了,就是有十个,我也心想着得先去献给您胡爷啊。可是,您道怎么着,小姐说要赏,将军却说最近风声紧,用钱的地方也多,先只记着,等功成了再翻倍奖。” 第三百二十六章 错失良机 “哼,谅你这小老头儿也不敢唬我。”审度了半晌,胡副将才狂傲的说了这么句。而徐头儿也只得唯唯诺诺的应承了下来,匆忙道声,“岂敢岂敢!” 本以为对话就可以这样结束的漫修,不料却又听到了胡副将的另一个疑问,“对了,你这又是要去做什么啊?” “小姐要药,这不,正准备给她送去呢!” “哦,你要去见欣然啊,她现在就在将军那里。我这个侄女啊,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差了点。这不,刚听说有个丫头被罚打了十大板子呢,只因把茶打翻了。”此时,称呼由“胡副将”变成了“胡爷”的人也不知出于何意,故意将语速放得很慢。而众所周知,这种别有用心的言语越是说得缓慢、平静,就越会让人感到心悸。果然,看徐头儿那一身虚汗的反应吧,便知道对方的说话效果起了作用。 “胡爷,还求胡爷帮帮小的啊。”徐头儿几乎有点带有哭腔的对胡爷说道。自己虽然找了送药的倒霉鬼,可并不代表万无一失,否则,他怎么又会勤快到要亲眼确定那小兵送完药为止呢? “这个嘛……你也知道,我虽然是她的舅舅,可是,我这个侄女一向我行我素惯了,又仗着受宠,无法无天,将军不说什么……”胡爷的话还没有说完,他的手中便被强塞进了样儿东西。 “胡爷,这是我最近费了些心思弄来的好东西,就想着给爷呢……” 随着胡爷轻轻的一开手掌,漫修也看到了这个“贿赂”用的东西,竟是一本小型的图册。而里面画着的,无非都是些裸体的美人。品味还真是……等等!里面怎么居然还有他见过的人! 因为无意看到了熟悉的画像,漫修的眼神便更关注上了这个小图册,细看下,每个图像下面都标注了名字,什么春兰,秋菊,夏香,冬雪……各个媚态百出,真是引得花花男子想入非非。 当漫修随着那胡爷的视线看到最后一页时,上面印着的几个小篆体写的字再次印证了他的想法,“迎春楼”。这些,都是迎春楼姑娘的画像…… 上面有栾凤娥,山竹师父的爱人,在迎春楼时曾叫过冬燕的,还有帮助冬燕缠住百花馆那两个看守他的人,使偷梁换柱一计成功的那几个姐妹…… 迎春楼做的也真够绝的了。连这样招揽顾客的招数都能想的出来! “胡爷,怎样啊?”徐头儿在一旁看着都快流口水的胡爷,有些兴奋的问道。可是,好似并不只是胡爷在流口水,那胡爷旁边的士兵,似也早已看痴了。 漫修很想当场就夺下这册子,将其撕个粉碎。男子喜欢看这样的图册本无可厚非,可是,上面有师娘啊!还有师娘的好姐妹!师娘人都走了多少年了,居然还将她的画像到处传,迎春楼也真是够缺德的了! 可是,单枪匹马身处观音山的他,现在不能因小失大,暴露了身份。只得一忍再忍了! “爷,现在怎么样了我不敢说,可是,到上个月为止,这份图册可是最全的了。”徐头儿继续卖弄着,甚至可以说有些自豪的在说。 “好!好!你小子,行啊!连这个都能让你弄了来!爷今儿晚上可要好好享受一番了!”现在的胡爷仍旧爱不释手的翻看着那小画册,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可是,仍旧能看得出他盯着那图中之人时眼中冒出的火。恨不得这图册能吃才好,一口将所有的都吞下去。 “爷,现在风口正紧,将军不是下了死命令了吗?若谁敢在此时与青楼或赌坊沾上半点边儿,就格杀勿论吗?”这时,旁边一个不知死活的士兵好心提醒胡爷道。 “呸!去他娘的格杀勿论!不让去看看这都不行啊?再说了,我就不明白了,放着堂堂的好日子不过,偏偏躲在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还得成天担心朝廷的追捕,活的这叫什么日子啊!赌不让赌,嫖不让嫖,连看看这都得格杀勿论的话,那还不如把老子杀了呢!” “哟哟,胡爷,这话可不能乱说啊!让将军听到,那可是……”徐头儿摆出了一个割断喉咙的姿势。 “怎么啦!说说都不行啦!哼,他杀谁啊!他当年还不是靠我胡家起来的!要不是当年我爹一手提拔他坐了副行营的位子,哪里有他的今天!他要是聪明的话最好什么都别说,要是真跟老子吱歪的话,老子非给他评评这个理儿去。娘的,说会有什么好日子,现在连人过的日子都不是!娘的!老子受不了了!光看这个,没有女人,那怎么行!” 突然,周围,一片寂静,没有一个人敢再接这个话下去了。因为,谁都知道,周可是说到绝对能做到的,即使,这个犯军规的人是他的小舅子! 可能这位胡爷也立刻意识到了刚才自己的抱怨有些过分,当即假咳两声,说道,“那个什么,正好,我也要去将军那里趟,一起吧。说不定还能多替你美言几句。” “多谢胡爷,多谢胡爷!”徐头儿千恩万谢的跟在胡爷身后屁颠屁颠的奉承着。而漫修则准备趁其不备溜走,回去那山洞先取护心丸。可是,还没等行动,却见那位胡爷突然停下脚步转过了身,指着一直低头不语的漫修道,“唉?他又是谁?” 漫修心中一紧,袖中的银针再次落入指间。他虽与这胡副将没有多大的交集,但毕竟共处在周府这一屋檐下多日,此时若要让他抬头,万没有认不出来的道理。可是,先发制人,漫修能制住了他,却不能同时制住后面一队人。更何况,一旦打草惊蛇,莫不说雪儿的护心丸了,就连他的小命也是难保。 “哦,是个守山口的小兵。不瞒胡爷说,刚才小的,想让他去送药来着。”此话一出,在场的人立刻心照不宣。送药,说得好听!无非就是怕小姐突然发脾气,拿眼前人出气呗?而守山口的人一般都是职位最低,只要外敌来攻就最可能先死的人,不拿他们当替罪羊拿谁当啊?因此,众人也是非常能理解徐头儿的想法的。 “守山口的?”果然,胡某人的语气也立刻由原先的稍微警惕转向了不屑一顾。“世道真是变了,连个守山口的都有机会爬到亲自见将军和小姐的份儿上,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也算你前世修来的福气,好好把握吧!”胡爷略带嘲讽式的结束了他的言语,同时还拍了拍漫修的肩膀,仿佛提前同情他未来的遭遇一样。而此时的漫修却收回了他的银针,松开了紧张的双手。 看来,有时笨人也不是一无是处,比如现在的胡爷,就非常的可爱!只不过,这胡爷要是现在再能说句“不用让他去了,一切都由他摆平”之类的话,就会更加可爱了。可惜,看来这胡爷对周欣然那变幻莫测的脾气也是没有把握的,还是选择了双重保险,让他这个随时都可以死的守山口的小兵去送药。 唉!说到底还是怪自己刚才在那藏药的山洞里反应太慢,那时就该打晕那徐头儿,然后拿药走人的,结果当时只寻思那守药人去了,临走那句该死的“子夜,此处见”更是让他思考的入了神,糊里糊涂的跟出了山洞。这下可好,单枪匹马,毫无准备的去见周可,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已经错失良机了!如今怨什么也没有用了,只得硬着头皮去送药了。但愿,但愿他只是个卑微的小兵,不会引起对方的注意。送完药,也不用等什么子夜了,赶快返回那山洞拿了护心丸离开。等等!护心丸是不是在那山洞里啊? 漫修都快要骂上自己千百遍了,冒险来此不就是为了给雪儿拿到护心丸的吗?怎么来了之后竟什么也没有确认呢?自己刚才到底去那藏药的山洞里干什么去了?一个陕西军营的旧识,值得他这么分心吗?子夜!又是该死的子夜!到底有什么重要的话,就不能一下子说出来呢?非要等到子夜! 也许当年陕西军营里戈大人的死给漫修留下了关于“子夜”见面的后遗症,他真怕,真的怕了。子夜,但愿平安无事吧! 头脑里乱哄哄的想了一大堆,不知不觉已跟着众人上了观音山顶。漫修下意识的先望了望一片空地,再往那边走,就是悬崖了。那里曾经是他和母亲重逢的地方,也曾经是母亲“自不量力”,要杀周可反而自己殒命的地方……如今,周可,竟把自己的“寝宫”也设在了这里,看来,他也是要孤注一掷,不成功便成仁了。 “将军,小姐,药拿来了。”随着胡爷和徐头儿进入了房间,却是用纱帘隔开的。可是,透着纱帘,漫修却能看到床上俯卧着的人,床边椅子上坐着的人,还有一个站立着的人。 俯卧的人肯定是受伤者,便是周可了。椅子上坐的人是一身女装,凭那熟悉的感觉,也知道是周欣然。而站立着的那个人,漫修却很是陌生。只是感觉一进这屋中便有一股寒冷的气息,该不会是从那个人身上发出来的吧? 第三百二十七章 成败萧何 “把药拿进来吧。”正在漫修疑惑间,里面的周欣然不冷不热的说了这么句。 之后,徐头儿便给漫修使了个眼色,漫修接过那活血化瘀之药,走到纱帘处,可是,里面的人似乎没有要出来拿的意向。漫修微微一皱眉头,牙齿轻轻的咬上了下唇,心头上的疑惑随着那寒意的越来越浓而更厚重了起来,而此刻,在徐头儿的不断催促下,却也只能硬着头皮掀开纱帘,走了进去。 余光迅速的扫过帘内的三人,周可和周欣然他是熟悉的,至于站立的那人,出乎漫修意料之外的,竟是个年龄得在五旬上下的男子,身形虽有些瘦削,甚至偏于矮小,面部五官却是分明,尤其是一双深邃的眼睛,根本就望不见底。可问题是,即便是这样的一个人,乍看下,竟还觉有些面善。而且,在他进来后那老者似还对他轻轻的笑了一笑。 他是谁漫修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是不是对他笑了,还是笑有什么意味漫修也不想思考。如今,能令漫修上心的,只是他能否平安度过周可和周欣然这一关,还有,那时时能影响他情绪的、一进门便感受到的、现在感受更浓的那股寒意究竟出自何方。 为了验证寒意是否是从那站立之人的身上散发出来的,漫修故意在将药奉上给周欣然时选择了从此人身前经过,没有,什么感觉都没有!可屋内的寒意依然存在,莫非说,这帘内的屋中还有第五个人存在?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但愿,不是他想的那样。 床上的周可看起来很是虚弱。漫修从没想过自己偷袭的那一掌会有这么大的作用,早知如此,就干脆再下手重些,送周可归了西天算了。 “会用这药吧?”正寻思间,忽听周欣然问话,漫修敢肯定对方是在冲着自己这个方向说的。唉……看来,想要平安走掉还真没那么容易,不过,让他给周可上药,岂不是给了他一个杀周可的好机会?难道连上天都怜悯的看不下去了吗?杀了那恶人,一了百了! 脑中闪过一丝恶念,可是口中,却尽量的压低了声音,恭恭敬敬的道了声“是。” “你过来给将军上药吧。”依旧是不带有任何感情色彩的一句话。 天哪!真是这样的好事?可为什么自己会紧张?牙齿对着下唇咬得更厉害了呢?是在怕周可?还是在怕杀了周可自己也要赔命?周欣然从来就对阶级分得十分清楚,她怎么会允许一个小兵去碰她父亲那“高贵”的身体?难不成还转性了? 好乱!真的好乱! 好累!也真的好累! 索性不去想了,只跟着自己的本性走吧。漫修走到床边时,周欣然早已起身站到一旁。打开那活血化瘀之药,先沾了些在手上,然后轻轻的将药揉开,直至手有些发热。告声“将军,得罪。”漫修便掀开了盖在周可裸露的背部上的一条薄被。背上的淤青历历在目。 漫修将药轻柔的又涂在了周可的背上,力度适中的慢慢揉了开来。 周可的脊椎此刻就拿捏在自己的手中,如果此时出手的话,杀周可便是十拿九稳之事吧! 第194节 不行,暗中伤人,岂是君子所为? 什么君子不君子的!又不是没有在背后偷袭过。而且,此人是所有恶事的罪魁祸首,杀了他也不为过! 杀了他,雪儿怎么办?这观音山里藏着周可这么多的势力,随便动动手,他就能被挫骨扬灰,到时,谁去拿护心丸给雪儿…… 漫修不得不承认,他做事太过瞻前顾后了。恶魔跟天使在他的心中战斗了好久,却最终还是个平手。至今,他在做的,仍是乖乖的在替周可活血化瘀! 恩?漫修正揉着,却突然感觉手下一凉。心中莫名的一抖,该死!又是分神惹的祸!刚刚一直注意的那股寒意,不是在自己走到周可床边的时候便消失殆尽了吗?怎么此刻,竟又如此的浓厚?难道说…… 还没等漫修反应过来,他整个人已与身下俯卧的人换了个位置。虽然漫修已经尽了最后的力想要用手中的银针扎住对方的穴位了,可到底是出手晚了些,现在,他只能被动的任由对方狠狠的反剪住自己的双手,顺便还被点住了几处大穴。 能让堂堂的曾经的二品马帅亲自动手抓他,是不是也算是很有面子的事了呢?才不是!若要让袁叔叔知道,他倾尽一生修炼的内力,都传给了他这个无用之人时,准会气到吐血! 可接下来发生的,更令漫修惊讶不止。只见周可缓缓的起身后,竟当着他的面撕下了自己的人皮面具,露出的却是一张陌生而又阴冷的脸。寒意,就是从他身上发出的! 漫修看着这一系列发生着和发生过的事情,半晌没缓过神来。太像了,那身形,那气质,眼前的这个陌生人都太像周可了!也难怪自己在法场上偷袭对方的时候,竟几乎错认对方就是周可了。可是,像,毕竟不是。撕下人皮面具的此人,长相偏偏又与周可相距甚远。 是啊!想周可也不会闲到会与他这种小角色浪费这么长时间演戏的地步。难怪从一进来,虽然没敢瞧,却总觉周欣然说话时太少了一丝的温度,受伤的不是周可,那去法场将她劫出的也是此人喽? 可是,现在知道这一切有用吗?对方,原来早就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漫修莫名的开始担心那看守药库之人的命运了。如果从一开始便是一个陷阱的话,那那人与自己的对话会不会也被听了去?子夜相见!果然还是没有那么容易的。 “哈哈,我还以为是个多么有意思的角色,在这儿驻足了许久,原来也不过如此嘛!”是那五旬的老者先开的口。仅凭这一句话,和他说这句话时的口气,漫修就彻底否定了对他“有些面善”的评价。对方是把他当耍物,看看他要多久,要多么有趣的掉入他们所设的陷阱之中。 “我也以为,能打伤我的人,应该会有两下子。可现在看看,除了长得还过得去,其他一无是处!”陌生的男子也开口说了话,还饶有兴致的用手指抬起了漫修的脸庞,仔细的观瞧了起来。戏谑、讽刺之意不言而喻。 唯独,周欣然一个字也没有说。 “能让一无是处的人打伤,阁下可真是长脸了。” 漫修的此话一出,一旁沉默的周欣然便不由的一挑眉。这就是她认识的秦漫修没错,即使身处完全的被动之中,仍不忘要逞口舌之能。可是,他不知道,这样的后果只会让他自己付出的更多吗?看来,自己到底是没有调教好这个奴隶。他,从来都没有学会“屈服”。 果然,对方的脸上闪过一丝厉色。可是,随即,便又强压了下去。漫修不知道这样的表情算不算要和他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如果是的话,那是最好,他这次逃走,一定拿了护心丸就走人,绝不多停留半刻。 “你可知道,要不是你刚才给我上药时的表现还算好,现在早就死于我的掌下了。” “你这样说,是想让我感谢你呢?还是感谢我自己?” 若是换了之前,周欣然在听到这句回话时一定会气的发疯,可是,现在她不是与秦漫修对话的主角,反倒落了个旁观者可以有的开心。或者说,看到这个从法场将自己救出来的父亲得意的助手,又或者说必要时的替身被漫修顶撞,周欣然竟有些幸灾乐祸的感觉。 忍不住,只发出了一声冷笑。 只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声冷笑里到底是包含着她怎样的情绪。 她不知道,漫修可是知道,单这声冷笑,就可以激起对方对自己的报复之心。周欣然还真是中山狼啊,虽然也没期待她报恩,也不带这么报复的吧! “别在这种无聊的斗嘴上浪费时间了。问问他,除了他,还有谁来了。”先前的老者看不下去他们无聊的举动,插言道。 还有谁来?这么说,对方是认为除了他,还有别人来了的意思?漫修心下一愣,他是单枪匹马来的,哪里有什么同伴。对方怎么会有如此一问?莫非除了他,这观音山还来了别人?亦或是,对方只是为了保险,问问? “你很好奇吧。我们怎么发现的你!”显然,对方误解了漫修的表情,只当他在思考自己是怎么被发现的了。 “其实,我们先前也不确定来的人是不是你。只是这只蝴蝶,你知道的,这个小东西是不该出现在这种地方的,就像你,也不该出现在这里一样!”对方看漫修没有什么反应,继续说了下去。而且,说话的同时,还给他展示了一下已四分五裂的蝴蝶的尸首。这,也象征着他的下场吗? “都说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看来,你也是如此了。跟着这只蝴蝶找到了这里,却也是因为这只蝴蝶暴露的自己。”对方指了指房间墙角处的一件衣服,显然,蝴蝶最后就是停留在那上面被残忍的分了尸的。而那衣服上会有吸引雄蝴蝶过去的气味,定是那个出手偷袭的人的所为了。 对于对方的这个说法,漫修难得的认同了一回。事实,确实如此。 第三百二十八章 疯人生平 “只可惜,你们只发现了我。”此时的漫修眼珠一转,顺着刚刚那老者的思路说了下去。果然,此言一出,便引来了对方强烈的警惕性反应。 “说!你是不是给朝廷通了风?来了多少人马?谁指挥?他们要从哪条路进攻?”之前假扮周可的人迫不及待的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看着对方白痴还又严肃紧张的样子,漫修笑了。真是生怕别人说他不是周可的人,表现得如此急躁,还如此轻易的便把自己的底牌都展示给了敌人,还真是……可爱,却不好玩那!可是,等等……莫非除了他,真有别的人马也到了这里?否则,对方怎会如此的紧张? 就在同时,老者也狠狠瞪了眼说话的周可替身。有这么问话的吗?一次性把想知道的都问出来!这不同时也暴露了他们的弱点吗?在自己的据点,居然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入侵了进来,还不知入侵者是谁,岂不可笑? 而那替身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尴尬的缩了缩脖子。直到这时,漫修才深切的感受到,此人所谓的气质像周可,可能只是经过了多时训练一时装出来的,就此人本身而言,是绝没有周可独有的那份霸气的。 “你们还真是厉害,朝廷都明令封山了,你们居然还有办法回来!”漫修没有接着对方的那白痴的问题说下去,而是转了个话题。 “哈哈!朝廷?搜了几次山,收了几具尸体就以为结束了,再也不来管了,这就是大宋的朝廷!哈哈!”老者说着,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那也得多亏你们到处撒播的关于周可下落的消息。还真是够手段,可以牵着朝廷的鼻子走。官兵被你们像猴儿一样的耍来耍去,一会儿去大名府,一会儿去辽宋边境,一会儿又去陕西,而你们却不费吹灰之力,在这观音山卷土重来,这么有魄力的想法和做法,实在是令人佩服。” “呵呵,你若有心要加入我们,我不介意当引荐人。虽然,我还是很不信你。” 漫修与老者对视了半晌,沉默了好久,漫修才慢条斯理的张了口,“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就是陕西有名的马海庆,马大善人吧?” 说完,只见那老者的眼睛一亮,看来,猜对了。 “想不到秦威还有个聪明的儿子。” “承蒙夸奖。只不过,我早该猜到是你的,这一切事情的始作俑者。” “一切事情的始作俑者?哈哈,如此高评我可不敢当,要找就找大宋的皇帝吧!” “大宋的皇帝?” “对。你说的一切事情的始作俑者,就是大宋的皇帝。” 看来原因就出在这里了,漫修饶有兴致的望了望对方。果然,对方似并无想要隐瞒他之意,继续开口道,“你一定很想知道为什么我说这一切事情的始作俑者就是大宋的皇帝吧?好,我就先说个故事给你听。”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以这样通俗的开场白为开端,也在漫修的意料之中。 “曾经,有个天才少年,他五岁能诗,未冠便著书十卷。南唐时举进士,后数度为官。归宋后也一心只为朝廷。可是,朝廷,这个大宋的朝廷,却因为一个位高权重的王宰相,给他扣了个莫须有的罪名,让其客死他乡!”说着,马海庆便有些激动了起来。而漫修,则猜出了他说的这个人是谁,不就是前朝因为牵扯考场贿赂舞弊案而遭削籍流放,并卒于化州的大学者洪湛吗?人都道这是冤案,可是,当时人们因为忌惮那宰相王钦若的权势,无人为其开口叫屈。也都道,当时那洪湛是有一幼子偕行的,难不成…… “对!我就是他的儿子!洪家唯一的儿子洪源!只可惜,为了替父报仇,年过六旬的我却隐姓埋名了整整五十载!”也许是察言观色的能力太强,只看了看漫修的表情,马海庆便知对方已猜出了他的身份。 年过六旬?因为这个年龄,漫修倒是一怔。此人看起来不过才五旬上下,莫非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还是,也是用了什么易容之类的,为了隐藏身份? “你不用猜了,我自有了钱后,便高价求购了糜角散,想彭祖几百岁的人吃这都看似年轻,更况我这个才几十岁的凡人呢?只不过,这些年我太操心了,就算吃再多的灵丹妙药都换不来什么长生不老,我倒希望自己长生不老,至少可以为宋朝的灭亡多笑上几年!” 漫修有时都在怀疑,这马海庆是否会传说中的读心术,怎么他想什么,对方都能猜的到呢?灵丹妙药!估计这马海庆也只是为了更好的隐藏他的身份,不让人将他与当年的洪源联系在一起,至于长生不老,他只要能成功的看到宋朝灭亡,估计他就会长笑九泉了,还多活什么呢? “洪源?原来你是想为父报仇!” “是!我倾一生之力,都在盼能亲手毁灭宋朝的这一天!这个梦想原在二十二年前就该完成的,可是,都是你那个不识时务的父亲,是他,偷走了我的心血,我苦心经营的心血!没有他,兵马分布图早就发挥了其该有的作用,这不堪一击的宋也早就成为历史了!” 漫修知道,对方指的是父亲拿走了装有兵马分布图的蛋形玉坠,害得他不得不重新他的计划。 “冤有头债有主,你找也该找王钦若吧。怎么能说始作俑者是大宋的皇帝呢?”漫修正打算劝劝对方,可是说话间话音却猛得一顿。因为,此时,他已发现了马海庆的脸上浮现出了近似于疯狂的嗜血表情,该不会,那大宋的先皇帝真也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吧? “他?哈哈!他!若说王钦若是混蛋,那个该死的大宋皇帝就是混蛋中的混蛋!昏君!暴君!我恨不得现在就将他的尸首从地下挖起,抽到他永不超生!”马海庆的眼睛越来越红,看来,是恨宋朝的先皇帝到了极点了。也是,没到这个程度,谁会说出鞭尸的话来呢?漫修在脑中迅速的思考着,这件事情,该怎么办了。 “想当年……”马海庆收起了自己嗜血的表情,又恢复了之前善人的面孔,缓缓的说道,“我小小年纪便为父伸冤,结果却是处处碰壁。当时那些衙门里的所谓官员,看着出入衙门告状的我,就像在看耍猴儿一样,仿佛我去只是为了博取他们的一乐!后来,我长大了些,渐渐明白了些道理,他们是惧怕那宰相王钦若的权势,怕因为个无名小子丢了自己的乌纱帽和小命,这,我可以理解。于是,我便把希望寄托在了比王钦若官职更大的人身上,而这个最好的人选无疑就是皇帝。曾经,我也跟父亲一样,是那么的相信皇帝,相信他只是被一时蒙蔽了眼睛,一定会有看清楚的一天。可是,就在那昏君将告御状的我下狱,并对我残忍的实行了宫刑后,我就清醒了。以前的我,包括父亲,是多么的傻。被人卖了,还在帮人点银子!” 漫修的口半晌没有闭上,宫刑?!那这么说,马海庆已经是……漫修仔细的看了看对方,果然,六旬的人了,脸上还很白净,没有一丝的胡须。 这回,轮到漫修没的说了。 “怎么,直到这时,你还认为我错吗?如果说真有错的话,那也是我成长的太慢了,那该死的老皇帝死的太早了!既然他死了,就让他的儿子来还,我,并不介意。” 又是一个父债子还的理论家。而且,比沈云城不如的是,这个理论家已经彻底的钻了牛角尖,可能一辈子也出不来了。 “你没见现在四海升平,国泰民安,所有的百姓都在感恩皇帝的仁孝治国吗?你掀起战争,无论是借契丹、借西夏,还是内部的政变,都只会涂炭百姓,你真的这么想成为历史的罪人吗?” “闭嘴!我不想听这些废话!告诉我,你来这里,朝廷派了多少兵跟来的?你们知道了我们多少?计划是什么?我希望,你不会跟你父亲一样,不识时务!” “都告诉了你们,就算是识时务了吗?” “至少,我可以保你不死。” “才只有不死?” “秦威毁了我的整个计划,我没现在杀了你就已经不错了,既答应了保你不死,你还想怎样?有的时候,人不能太贪心!” “你也知道做人不能太贪心。那你冒天下之大不韪在这谋划叛变就不怕遭报应吗?” “哈哈!报应!报应我在几十年前就已经得到了,不是吗?不是男人的惩罚!没有子嗣的惩罚!还有比这个报应更残忍的吗?大宋的皇帝给了我这么丰厚的一份礼物,我不还,能对得起他吗?礼尚往来,要还,就要还比这更大的,更别致的!还有什么比天下更适合做这份礼物的呢?” 疯了!这个人疯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 气歪疯人 “好了,我已经满足了你的好奇心,现在轮到你了。”马海庆,哦,现在应该说洪源,又将指向漫修的话题扯了回来。 “没有人让你说,是你自愿的。”谁知漫修倒不领这个情,冷冷的扔下了这么一句。 不知死活的东西!周欣然在心中暗骂道,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形势,问他无非是想省去些不必要的弯子,随时杀了他都是有可能的,他居然还端起了架子。 “……好!很好!你既不自愿,就别怪我想别的法子了!带人上来!” 漫修一怔,带人?谁啊!能威胁到他的?在这观音山? 片刻之后,漫修便得到了答案。是刚刚那个与他有过子夜之约的守药人。果然还是不能相信什么约定,尤其是子夜约定的说法啊!这不,被人捆得死死的,身上的一道道血痕也诉说着他在漫修上山送药的这段时间中受了多少的刑罚之苦。 “怎样?认识吧!” “不认得。” 漫修的回答总是能出人意料,连洪源在问他话时都不得不连连挑眉了。 “不认得?不认得他跟你相约子夜见面?” “我真不认得他。可能,他想约的是我……冒充的这个人吧。”漫修的眼神滑向了他腰间的一块腰牌之上,是那个守山口的士兵的,叫做什么午阿牛的,名字真是别嘴啊。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漫修是在狡辩,可是,偏偏又没有什么证据。审问了那范原峰许久了,也是一样,就不知他们子夜约来到底是不是为了里应外合,一举拿下这观音山的据点。 虽然已经行事很小心了,身边留的也都是自己的心腹,可是,偌大的队伍里,难免不出一两个异心的。再加上日里有人探得观音山周边有异动,仿佛很多人在埋伏,可是再探时却又无了半个人影。使得一心要成功的洪源不得不狐疑了起来。可是,好容易设计抓了个秦漫修和范原峰,偏偏这两个又都是软硬不吃的主儿,一时间竟有些心烦意乱了。 “好,你既不认得这个内贼,我也就没什么可问的了。来人那,将这个内贼推出去斩了。” 如果这也算是一种变相的威胁的话,漫修承认,对方又成功了。漫修虽与此人无甚交流,却知道此人至少还有些良心的,仅凭他当日没有泄露宋显所说的话,仅凭他与他相约子夜。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样的结果既然能避免,为何又让它发生呢? “慢!” “呵呵,怎么,又认得了?” “还是不认得。” 第195节 “你敢耍我!”洪源显然被对方气得恼羞成怒,如果不是日里的异常还理性的牵扯了一点他的心思,恐怕此时他早就一剑杀死眼前这个一再触怒他的小子了! “我确实不认得他,连他叫什么名字我都不知道。”漫修很委屈的说,的确如此,如果不是这样,也许他早就打听出有关父亲的事情了。 “哦?是吗?你最好别再跟我耍心眼儿!否则,哼哼!我会让你好好尝尝我的手段!”这样威胁的话语好没有新意,漫修才懒得去理。 “我想单独和他聊聊。” “年轻人,我好像跟你说过一次,做人,不能太贪心!” “包括聊后给你想要的答案?” 洪源沉默半晌,道声,“好,我就给你一次机会。一刻的时间,咱们走。” “老爷!”洪源也不顾那假扮周可之人的出言阻拦,愣是大踏步的走出了房门。对于对方的这点,漫修倒是颇为钦佩,做事干净利落,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倒是周欣然,在出门前颇有意味的看了他一眼,不知何意。算了,不去想了,就像他也很了解周欣然一样,周欣然也定然很了解他的。知道他这个“单独聊”定不会聊出什么他们想要的结果,可是,还是给他机会了,他是不是该感谢一下才对呢? “我叫范原峰。”这是那群人走出房门后地上的伤者说的第一句话。 “哦,认识你很高兴。”漫修都为自己会有这样的回答感到莫名其妙,可是,无奈,谁让他懂得隔墙有耳这四个字的意思呢? “你很早就认识我父亲?” “是,跟宋显一样,刚跟着秦行营时,我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跟我讲讲吧,父亲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之后,就听范原峰将他刚入伍时的回忆,如何初次遇到秦行营,秦行营又是如何与下属同甘共苦,待他们如兄弟的,一一讲述了出来。一直,讲到他亲眼看到秦行营的首级,才有些哽咽的顿住。 屋外的人显然听得已经不耐烦了。一刻的时间过得这么慢吗?早知道就再少给些时间了! 再之后,屋外人的耳朵里听到的就更加离谱了,什么军营中没有女子,他以前有个中意的,是隔壁邻家方婶的女儿,什么长得还算标致,就是身型大了些,没胸没臀,像个男子,父母坚决不同意之类的。听得洪源恨不得直直进去将这两个谈话的人掐死,子夜之约!他要的是这样的内容。什么女人,跟他有什么关系!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与女人有什么关系了! 与焦急的他不同的是,周欣然则在一旁的石凳上静静的饮茶。一刻的时间,她倒很是期待,里面的秦漫修能给她再次带来怎样的惊喜。她知道,秦漫修这时间绝对不会是白要的。 后来,洪源听得不耐烦了,索性唤封在鸣,也就是那个周可的替身替他去听,而他,则气气的坐到了石凳,周欣然的对面。已经好多年了,没有人会让他气性如此之大了。 周欣然缓缓的饮了口茶,心道,老人家,莫要生气,这才是个开始,一会儿到了一刻钟,进屋去瞧时,还不得把您的肺给气炸了啊。到时,可让我如何向我那忙碌得整日不见人影的爹爹交代啊。 一刻的时间终于到了,好是漫长啊!看封在鸣的一脸苦相,就知道里面的两人根本就没谈过正题。混蛋!白白浪费他宝贵的时间! 洪源也不顾自己的体面了,气的一脚就蹬开了房门。可是,进入他眼帘的场景,却是令他一怔。被封了穴道本该在床上俯卧的漫修,还有被打得遍体鳞伤并被五花大绑的范原峰,为何都不见了人影? 就是这一怔的瞬间,他,还有后脚紧随他进入的封在鸣,都已控制在漫修和范原峰的手中。 封在鸣很是尴尬,如果他以后还有命能行走江湖的话,他一定会告诫所有的人:人,不可以太过自信,更不可以太自以为是! 本该?本该是什么?现在本该在床上和地下的两个囚犯,不就脱离了本该的范围了吗?而本该跟着洪老爷进去审问犯人的他,不是穴道被封,脖子上还架了把刀,却是自己的吗? “也许,少了把刀。”两指紧掐住洪源的漫修缓缓说道。 “怎,怎么可能?”封在鸣质疑的大呼道。 “这个世界上没有不可能的事情。” “不可能,我明明给你点上几处大穴的。没有两个时辰,你根本就解不了穴道,你怎么可能在一刻的时间内……”显然,到现在,那个假扮周可的男人都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是事实。 “好吧。既然我刚才听了一个故事,不妨也还个礼。就是,你刚才根本没有点中我的穴道。在我坐到你的床边,感觉到屋内本有的寒意瞬间消失殆尽时,我便怀疑是你了。那时,我就用内力错开了穴道的位置。给你上药时,本也以为自己多心了,可是,当寒意再次散发出来时,我便知道我的这次未雨绸缪做对了。对于这个答案,你可是满意?” “怎么,怎么可能!”封在鸣显然已经不在状态了。 “既然他没有给你点中穴道,你又何必需要时间?难道你是为了十拿九稳?还是,为了救他?”洪源倒有些大家风范,被人威胁着生命,居然还能如此泰然自若。 “你说的都对。我既需要十拿九稳,也需要帮他的时间。托你们的福,在这一刻的时间里,我结交了个好朋友。不好意思的是,伤药全都让我用到他身上了,周将军背后的伤,恐怕得再寻良药了。” 如果有张镜子,洪源一定会看到自己被秦漫修气的嘴都歪了的模样。 此时,离他们不远的周欣然正饶有兴致的看着这场好戏,不错,没有让她失望,只不过,她以为秦漫修会演得更精彩才对。不过,能把洪源的嘴都气歪了……算合格吧。 “欣然,下令杀了他们!”周围的守兵不用吩咐,已经将此地围了个水泄不通。看来,想要顺利的走,还真得需要这位洪老爷帮忙呢。只不过,他竟然在此时说出要周欣然下令杀了他们的话,不是疯子,又是什么呢? “马老爷,我爹临走时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保证您的安全的。您让我下这个令,回来后我还有命向我爹交代吗?”果然是周欣然的性格,谁的帐也不买啊! 第三百三十章 顺水推舟 看着周欣然一副甩手掌柜的样子,洪源不仅有些尴尬了,六十岁的人了,居然今日要栽倒在这个毛头小子的手上,实有不甘。 再看封在鸣。显然,这个武艺还算不错的家伙已经被那个什么内力能错开穴道位置的说法给弄懵了,不知是崇拜,嫉妒,不可置信,还是什么别样的感情,总之最后凝结成的是一张纠结万分的面庞。 又或许,刚刚才享受到一招制敌的快感,正准备再兴冲冲的再当一次大爷的他,却突然处于受制于人的境地,羞耻,尴尬,懊悔,与不可思议更占据了他绝大部分的心吧。 可是,只有当时处于屋内的漫修和范原峰才知道事情的真相。就是范原峰使出了全身的力气爬向床边,将反捆住他双手的绳子递到漫修嘴边,在他喋喋不休的说以前的往事的时候,漫修正费力的给他咬开了捆绳。绳子一开,武艺也算不错的范原峰,再加上本有的内力,穴道轻松解开。二人才一边说话一边打着手势,计划了刚才进门的那一幕。 这天下,究竟有没有什么可以用内力错开穴位的可能漫修是不知道的,不过,对于他这个根本就不懂得如何灵活运用内力的人,恐怕,那是不可能的。至于刚才纯属信口雌黄的说辞,无非就是为了分散对方的心思,瓦解对方的意志罢了。对于洪源起没起到作用还看不太明显,但至少,封在鸣是完全的相信了。 “秦漫修,你该知道,你即使威胁着他,也不可能顺利走出这观音山的。”周欣然的心思果然难以捉摸,刚刚还给了洪源个没脸,现在竟又站在他们那边了。也是,她好似从来也不是自己这边的人。墙头草这个词,是用不在她身上了。 “你不是不会介入这件事的吗?” “哦?我什么时候说过?” “在周府,对任莫慈和先生说的。” 周欣然被漫修的言辞说的怔了一怔。忽然,回想起了当初给漫修灌了哑药,并要让沈云城弄残其双手时,任莫慈和先生曾来找过她的。那时,她知道了父亲的所谓“大业”,也明确表过了态,说一切她都会当没有听到,不会干涉他们,也绝不会支持。莫非漫修说的“不介入”就是指这件事? “你偷听?” “所谓隔墙有耳。若非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点道理想必都应该清楚得很才对吧?”漫修故意的看了看他手下威胁着的洪源,瞧他刚才踢门进入时气的那个样子吧,若不是偷听到了些纯无聊的话题,怎么可能会那般反应?既然都偷听了,也就别说谁好谁卑鄙了。 “呵呵,知己知彼的一种方式?好!很好!” “两个要求!满足了,我便保证可以将他二人完璧归赵。”漫修不失时机的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两个要求换两个人,倒也公平。说来听听吧。”周欣然依旧慢条斯理的说道。 “第一,我要护心丸。第二,保证我们安全的离开。”很干脆的两个条件。因为,谁都知道,世界上的任何事都是变数很大的。就像刚才洪源和封在鸣能高高在上,现在却沦为“阶下囚”一样,观音山,这个洪源和周可的据点中,谁知道又会出现什么变数,再将漫修和范原峰二人至于被动之地呢?所以,能做的,就是拿走想要的,赶紧离开。而刚才漫修在屋中也问过范原峰了,他看守的药库里是没有护心丸的,那是颗珍贵的药。 “护心丸?”周欣然一挑眉,同时,嘴角还挂起了不易让人发现的笑容。 “是。” “那好吧,我也给你个选择。” “什么?” “唉!你一定要我把话说两遍才肯满意吗?我说,我也给你个选择。或者要护心丸,或者让你们离开。” “你说什么?” “抱歉,我没有将自己的话再重复三遍的耐心。” “两个条件,换两个人,你不是也说公平的吗?” “是啊,两个条件换两个人当然公平。可是,我只要一个啊!至于另一个,你们看着办好了。” 周欣然要的是洪源,至于封在鸣,这种笨人,要了与不要有什么区别。还假扮她的父亲,不论初衷,总之也让她白白的感动了一回,还以为父亲不顾生命危险也要前去救她,到头来,空欢喜一场! “好!很好!”漫修到现在才明白对方也在探自己的底线,亮出了自己想要的条件,对方就可以斟酌如何处理此事,自己,也当了回傻瓜! “哦,还有,你不要妄想拿一个人交换两个条件。我做人,是很有原则的。”看着漫修有些变黑的脸,周欣然难得的喜悦了一下。 “周欣然,我有时候都在想,你究竟是不是人。是人的话,至少会有心吧。” “心?你是说我该报答你,几次救我于危难之中?说实话,我觉得我已经在报答你了,若放以前,在你闯进观音山的瞬间,我就会立刻下令,将你万箭射穿。又或者,我心情好的话,会让人将你活捉,然后把你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最后再拿心脏下酒吃……”对于这个周欣然,漫修彻底无言了。可是,对方却似意犹未尽一般,继续地说道,“不然你以为,你现在能得意洋洋的威胁人,提条件,是因为什么?我心软啊。哦,还有,就是包括我爹和这位马老爷在内的人,都太笨!”介于马海庆的身份尚没有在观音山公开,周欣然依旧喊他做马老爷。 此言一出,洪源的脸瞬间变了几个颜色。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无礼至极,活了六十岁了,尤其是成为首富后,还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骂他太笨呢!而这个字似也勾起了他对不堪往事的回忆,四处告状,最后还被处以宫刑时旁人对他说的那声“笨”,让他终生难忘!手,不自觉的便抖动了起来。这位年过六旬的老者知道,这次,是被周欣然气的。若不是看在她是自己要倚靠的人的女儿的份儿上,若不是自己还在别人的手上,现在,就该过去,将她碎尸万段! “马老爷,你也别生气。我一句话也没有说错。你和我爹都一样,太执着于小事,这样,可是做不成大事的!” 天都知道周欣然说的“小事”是什么,无非就是为了从这个秦漫修的口中得到讯息,一个是想要真的兵马分布图,一个是想要朝廷的动向。而这二人,还都在这“小事”上栽了跟头,搞得现在一个被天下追捕,一个成要挟对象。 “周欣然,原来你也是想参与这大事的。既如此,当初又何必表现的那样清高?说句真心话,或许你早该帮周可的,那样,他也许在第一局就不会输得那样惨!” “秦漫修,我不是笨人,你不必对我用什么激将法,对我也不管用。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不用你教。有空,你还是多担心一下你自己吧。” “多谢关心!虽然我并不觉得荣幸!另外,你有你的原则,我也有我的。人在我的手上,你说不能用两个条件换一个人我就不换了吗?你若不满意,尽可以吩咐你的人乱箭射死我们,反正我现在放了人也是一个死,不放说不定还能活,即使死,黄泉路上还有这么多伴儿,也不会寂寞了。” 周欣然挑了挑眉,倒是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嘛…… “好吧,既然这样,相持下去也不是办法。咱们就都各退一步。我要的人是马老爷,而你要的是护心丸和平安离去。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护心丸现在就在我的身上,可是,我不相信你,离开了观音山后还能再让马老爷安全无恙的回来。这样,我和你们一起下山,甚至可以允许范原峰先走。然后,我和你,一手交人,一手付药,如何?” “不行!欣然!杀了他!他们一下山便准会把观音山的情况告知朝廷,到时,朝廷派大军前来围剿,咱们就基本无胜算了。”洪源激动了起来,他宁可他死,也不愿看到他的心血就这样付诸东流。 “他即使不说,朝廷就不会派兵来了吗?不然,马老爷刚才又紧张的个什么劲儿,还白白给了他时间,让他计谋暗算你?”周欣然也不示弱,依旧不买洪源的帐。 什么叫计谋暗算啊?漫修一皱眉头,显然对周欣然的这个用词很是不满意。可是,现在不是纠结于此的时候,情况对他们不利,万一周可再回来的话,很难讲还有什么意外的情况发生。既然周欣然提出的要求合理可行,倒不如顺水推舟。既能拿到护心丸,又意外的知道了些观音山的情形,还结交了个朋友,这一趟可谓收获颇丰。 “好!就照你说的做。”漫修不失时机的答应了周欣然的要求。 而此时,周可恰不在观音山,众人都知晓那马老爷是周可十分倚仗的后盾,如今他有难,周可唯一的女儿肯出面斡旋,提出的条件也并非不能接受,自然,山上的守将也都唯周欣然马首是瞻了。只是,他们与周欣然想的不同,下山,在确认马老爷平安的归到他们这一边的同时,就要杀了这秦漫修和范原峰。任何一个知道他们信息的敌人都必须要死,否则,死的就是他们了。 第三百三十一章 逃出生天 “好!咱们这就走吧。”周欣然不顾洪源和众守将的一再反对,硬是选择单独和漫修等人走上了下山的路。可是,估计连三岁小孩子都知道,那些守将是不可能放任连小姐都陷入危难之中的,暗中跟踪是必须的了,等待时机暗杀漫修和范原峰也是必须的。 一个个特殊的联络讯号迅速传出,短时间内,在出山的必经之路上已经埋伏了几位神箭手,还有上百名士兵。当然,他们这样大动干戈,不只是为了一个秦漫修,还有个范原峰,主要是因为日里莫名的风吹草动,在举事再次进行之前,这样的异象是不能不引起人的重视的。他们得确保马海庆的安全,确保小姐的安全,更确保观音山据点的安全。 很快,漫修等人也便到了观音山的脚下。这里虽是人迹罕至,可是却离山门不远了,只要出了山门,过了那条弯曲的小路,再上大路,便能进入闹市区,也便算相对安全了。 可是,已不止第一次来观音山的漫修当然知道一旦下了山,交换了人质和解药后自己要面临的危险。脑中正盘算着如何在换了药后还能平安离去,没想突然,从身后飞来一把刀,若不是躲得及时,恐怕他,还有他手中的洪源就要死在一处了。 刀直直的插在了不远处的一个石缝儿中,漫修这才注意到,那刀居然就是他身后范原峰用来威胁那假扮周可之人用的,当然,那刀的主人本也是对方。 暗叫一声不好,急急回头看时,却有些出乎意料,只见那假扮周可之人早已躺在了地上,不知是死是晕,而本来威胁人的范原峰此时却落在了周欣然的手中,那把墨血匕首,还真是常见啊! “周欣然你……”漫修能猜的出刚才飞过来的刀与周欣然有关,却猜不出她为何要打晕一个很好的帮手,假扮周可的那人,武功可是不弱的,要是二人联手对付他,再加上拿住了范原峰做威胁,他不一定有多少胜算的。 “你别一遇到事就先想着开口骂我,你怎么不问问,你的这位好兄弟怎么居然在打晕了封在鸣后,居然又提刀来杀我呢?” 封在鸣,应该就是指那假扮周可之人吧。居然是范原峰打晕的?看来,范原峰也意识到了事态的危险。若不及时控制住周欣然,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第196节 “秦漫修,你别管我!走!只要你威胁着马海庆,这里的人就不敢轻易对你动手的。”在周欣然手中的范原峰急急说道。 “好感人那!不过,秦漫修,你不要护心丸了?你知道的,我对没有价值的东西从来都当废物,我并不介意将它毁掉,不如就现在,你看如何?”说着,周欣然便晃了晃手中的一颗药丸。 漫修气结,当下只愤愤的说了句,“周欣然,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怎样?很简单。我想离开这里,不过,不是走这条路。”周欣然拿墨血匕首的手指了指正常的山门方向。 周欣然此言一出,不光漫修和范原峰,就连被威胁的洪源也大吃一惊。周欣然,居然说她想离开这里?! “我不认为你们走到这里才对我出手是临时起意的事情,而且,你们不会笨到真从山门出去,伸出脖子受人宰割吧?告诉我,从这里出去的密道在哪里,刚才的交换条件我一律兑现,而且,保证绝不伤害范原峰和你。” “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个,好似不在交换条件之列吧。告诉我怎么走,或者带我出去也行,到时,护心丸我一定会给,但是他,你们也一定给我留下。” 漫修是越来越读不懂周欣然了。好好的周家小姐不做,为何要走呢?而且,想要洪源安全的话,完全就可以在这观音山里面换人,她有这个交换的资本的。可是,为何要出去再换? “你就当,我想还你一个人情也可以。”周欣然猛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倒让漫修半晌没缓过神来。她,居然还懂得感恩?天哪,今天日头从西边出来的吗? “我知道路,希望你言而有信。”是范原峰,他果然是知道通往山外的密道的。周欣然可真是会“察言观色”啊! “周欣然,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洪源指责的话还没完全说完,就被周欣然点了哑穴。这位周家小姐的所作所为,可越来越出乎漫修的意料之外了。 在范原峰的带领下,几人进入了一条狭长阴暗的小山洞。在火折子点亮的微弱灯光下,几人慢慢前行。范原峰走在最前面,当其经过一个石头的裂缝处时,故意放慢了脚步,还与漫修说着别的话题,转眼间,一个羊皮卷的东西便让他从石缝儿中取下藏在了怀中。 如果不是因为不能再回来了,他是绝不会选择在有周欣然的前提下还这样做的。可是,他取羊皮卷的动作连漫修都看在了眼里,那敏锐的周欣然,虽然走在最后,就不会看到吗?好在,周欣然什么都没说,可能,真是没有看到什么吧。 几人本就已到达山脚处,现在从这条密道出来无非是通向了个别的出口,因此,并没有花费多少的时间。在出洞口时,周欣然硬是打乱了走路时的顺序,让漫修先出,自己其次,洪源第三,范原峰最后。漫修知道,这是周欣然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她身上有护心丸,漫修不拿到一定不会走,因此也就不用担心他出了洞会先走。而这条路是范原峰带的,其他人都没有走过,难保范原峰不是设了什么陷阱在外面,所以,让对方的两人之一先出去,对她来说是探测安全与否的一种方法吧。再另外,恐怕就是她怕范原峰和自己会搞什么小动作,把她堵在洞中无法出来,因此,将两人分开,且一个放在最后,是最合理的安排。 要想甩掉她,或者有什么小动作,在洞中不有的是机会!漫修轻轻的叹了口气,算了,周欣然也不是什么恶人,至少,在今天这件事上,她算不上。可是,她今天究竟为何要如此做,是漫修百思而不得其解的。 洞外没有任何的危险,反而青草葱葱,湖水淙淙,该称的上是个美景。可是,在范原峰踏出洞口的一霎那,连来得及多看这美景一眼都没有,就又被周欣然的墨血匕首逼上。漫修真的不知道,自己想她不是恶人的理由是从哪里来的了。 “周欣然,你不累吗?我很累了,在你我这样无休止的威胁与被威胁中。” 谁知,周欣然根本就没有理会漫修,而是从范原峰的怀中掏出了那张羊皮卷。到底,是让她看到了。 “我爹举事用的财宝所在之地?范原峰,我以前可真小看你了!” 原来,这就是子夜之约的内容。范原峰想把周可藏财宝的地方告诉漫修,可是,既然知道,他为何不亲自去找官府呢?告诉包大人,告诉叶子廉,任何一个人都比他这秦漫修管用啊。 “这是,我赴黄泉路前送给秦行营的礼物,这也是,宋显的意思。”在范原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漫修的注意力却全放到他嘴角处留出的血迹上了。此时,周欣然也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样,赶忙一撤匕首,用手搭上了他的脉搏。 看到周欣然的脸色煞是难看,漫修赶忙从怀中拿出一粒来观音山前向孟叔叔讨得的救命药丸,要给范原峰服下,可是,对方却摆了摆手,吃力的说道,“咳咳……没用的,我是不能离开观音山那个藏药的山洞的……咳咳……”说到此时,范原峰又吐了一大口血。 不能离开那个藏药的山洞? “你是中了什么毒吗?那里面有解药?我回去给你拿,是什么,是什么?”漫修急急的问道。 “呵呵,谢谢你……有你……这句话,我就没有看错人!这份藏宝图,偷得值了……咳咳!”范原峰巴巴的望着周欣然手里握着的藏宝图,伸出手来,他很想,在临死前还能再为漫修做点什么,至少,将图亲手放在他信任的秦行营的儿子手中再闭眼而去也好。可惜,以他现在的状况,恐怕注定要遗憾终生了。 “藏药的山洞?爹可是嘱咐过我一定不准去那个地方的!”周欣然自言自语的说道。 “哈哈!那是当然!要知道,那可不是个药库,而是得在前面再加上个字,毒药库!”难得的,范原峰在一阵狂咳之后,竟连贯的说了一个长句子。 “毒药库?那里面都放着毒药?” “不,摆放着的都是好药,可空气中充满着的却都是慢性毒药。换句话说,在那里呆上一会儿其实调理调理也无甚大碍,呆上几日,下点狠药也能治好,可是,我一呆就是几年!我已经无法脱离那些毒药独自生存了,这,应该就是周将军给我的奖赏,也是惩罚吧。不过,我不怪他,怪,就怪我自己太过软弱,眼睁睁的看到自己的好兄弟被人用乱棍打死,竟不敢多吭一声,这,是我罪有应得啊!宋显,你在黄泉之下可是也等得我久了?大哥,这就下去陪你!” 回光返照,就是这个样子的吗? 范原峰在说完这些,瞪着望着天空的眼睛,垂下了刚刚还尽力抬起的手。 第三百三十二章 殊途同归 漫修用手轻轻的合上了范原峰的双目,心中说不出的阻塞。窗户,好想自己的心中现在能有扇窗户,开开透透气,散去这无尽的惆怅与苦痛! 此时的周欣然也不再多说什么,毕竟,范原峰的死是她爹造成的,甚至可以说,就是她爹杀了范原峰。 而就在两人的身后,此刻又出现了另一幅景象。趁范原峰身死,漫修陷入悲哀,无暇估计他人之时,被点中了哑穴的洪源选择了悄悄的一步步离开。可是,就在他走到离众人几十步远,准备转身撒腿就跑时,却被周欣然意外的发现了。 “站住!”洪源恐怕想破脑袋都想不出为何周欣然会在此时出卖他的原因。可是,更让他想不到的是,他不听周欣然连续几声的大喊,转身就跑,可是随着“啊”的一声惨叫,他的面孔抽搐的扭曲,身体则如一滩泥一样慢慢瘫倒在了地上,并渐渐的僵硬了起来。再看其背心处,殷红处正中着一把匕首,墨血匕首! “你疯了?杀他?”漫修赶忙跑过去试了试已伏倒在地的洪源的脉搏,可惜,已经停止了跳动,而其眼睛,也如刚刚范原峰一样,大大的睁着,无神中似乎还能读出些不可思量的惊讶与不甘。可是,与范原峰的解脱不同的是,他是真的是死不瞑目。 “怎么,你还想他活着?”杀了人的周欣然倒是不紧不慢,依旧是副冷面孔加冷嗓音。 “不想,可你也不能杀他啊!” “我没想杀他,我让他站住了,可他不听我的。我也很愁!杀了他,拿谁来换我娘?”一改刚才的慢条斯理,取而代之的是愤怒的争辩。可是,在最后一句话说出的瞬间,周欣然便意识到自己没控制好情绪,说多了。 “你……什么?换你娘?”漫修愣愣的望着周欣然。此时故意避开他眼神的她,是那么的陌生,不过,倒比之前任何一次见到的她,都要……温暖的多! 周欣然没有再去看漫修,只是将墨血匕首从已经僵硬了的洪源身上拔出,拿布擦拭了几回,重新插回自己的腰间。故意假咳了两声,说道,“估计他做梦都不会想到,会死在一个女娃儿手中吧,还是他最依赖的人的女儿。连死相都这么难看,早知就该让别人去杀,免得污了我的眼睛了!”再次换回了之前冷冷的语调,周欣然站起了身子。 有事!这里面一定有事! “你说拿他换你娘,到底怎么回事?” “秦漫修,你管得太宽些了。这是护心丸,上次你也救了我一次,算是两清了吧。”出了奇的,周欣然竟没有和他计较什么,便很干脆的把护心丸扔给了他。“好好拿着,别再碰上什么打劫的贼了。天下独此一颗,谁让你们把炼药的人给杀了呢!” 周欣然不再理会漫修,双手费力的去拖洪源的尸体。 “喂,你干什么啊?” “看不出来吗?埋尸首啊!难道让我爹发现是我杀了他?这把墨血匕首可是天下无双的!” “你埋了,也会有人找他出来的吧。” “你不说,就没人知道。” “天下哪里会有不透风的墙。报官吧,官府注意马海庆很久了,如果发现他突然消失,也会广派人手来寻他的。” “哈!你不说我还真没想那么全,对昂,还有官府!万一官府先于我爹找到了马海庆的尸首,我的计划岂不照样也会落空?对,化尸粉!” 漫修不知道自己究竟哪句话会提醒周欣然想到化尸粉,天晓得他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的。不过幸好的是,周欣然的身上没有化尸粉。 “周欣然!” “干什么?想去告我?你随便!反正一个要被斩首的死囚徒,再多加一条杀人的罪过也不算什么,不是吗?” “周可拿你娘威胁你了?” 看到周欣然猛得一怔,漫修知道,自己又猜对了。 “不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你想先掩埋起洪源的尸首,然后拿洪源这张空牌去与周可讲条件,让他放过你娘。可惜,洪源要逃,你情急之下杀了他,没有了他做筹码,你便没有把握交换出你娘。而且现在,无论是让官府,还是周可,察觉到洪源死了,还是你杀的,你娘就永远都不可能有出头之日了,我说的没错吧!” “有时候,人太聪明不一定是好事!”周欣然再次拔出了她的匕首。 “我只是猜的,你又何必恼羞成怒呢?反倒让我觉得,你是在承认我说的话。” “猜的……?!”周欣然眉头一皱,或许,她拔出匕首真是个正确的选择。又或许,她杀了秦漫修的话,这个选择会更正确! “对你去官府自首,周可一定很生气吧?未来的公主怎么可以做出这等让他颜面尽失的事情,所以,无论是否出于亲情,他都会从法场救你出去。从另外一点来说,失去左膀右臂的他现在急需帮手,而你,无疑是个非常好的人选。虽然你明确表示过不会帮他,但是,也表示过不会反对他。或许,在这时候给你来个软硬兼施,拿你至亲的人对你施加点压力,你就会就范也说不定。只可惜,周可,他太不了解自己的女儿了。” “秦漫修,你难道不知道,有时候人想的太多,死的也就越快吗?” “抱歉,那个我还真不知道!我只是知道,你一直都是个很遵守原则的人。而我,恰巧也是这样的人。” “我可从没觉得我跟你有什么志同道合的点。” “没觉得,并不等于实际不存在。” “你不认为自己的嘴太贫了吗?当时的哑药真该起作用的才是!” “拿这张虚牌去换人吧,然后,远走高飞。周可是很无情的,他能为了他的平步青云出卖兄弟,利用婚姻,能为了他的所谓大业威胁结发之妻,逼迫亲生之女,这样的人,你还敢信吗?”周欣然拿匕首的手不自觉的一抖。 “法场一面后,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至于洪源,在你换到人之前他的尸体绝不会公诸于世,而之后,就……听天由命吧。” 秦漫修这是什么意思?在同情她吗?放她和她娘走,还不告发她们?他,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她?难道他忘记了,自己是什么身份,当初又是怎么对他的了吗? “你认为我杀不了你?”周欣然的匕首再次指向漫修。这次,漫修没有回话,而是呆站了片刻,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下了周欣然手中的匕首。这,已经是第二次了,第二次,漫修从她的手中夺下那把匕首,却,不是为了杀她,甚至说,是为了救她。若说第一次是救了她的肉体的话,那这一次,算不算是救了她的灵魂呢? “你也别误会,我这样做,只是为了证明有个人的话错了。他说你是无情的,永远也没有机会学会用意志控制别人的意志。” 周欣然惨笑一声,道句,“若有缘,下次见的时候一定传授你些如何用意志力控制兵器走向的方法,我,答应过的。” “好!一言为定!” 周欣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的,从漫修的手中拿回了匕首,又把自己手中的羊皮卷塞到了漫修的手中,转头走开了。 空荡荡的一片美景之地,只剩下了漫修和地上的两具尸体。而在关注到范原峰和洪源的尸首时,漫修才开始觉得头疼,自己喜欢多管闲事的毛病怎么就是改不了了呢?这下可好,承诺了周欣然,要怎样才能在其换了人之后才让洪源的尸首被官府“意外”的发现呢?而他这样做,是否已经触犯了大宋的律法,协助钦犯逃脱呢? 算了,他的母亲,他的叔叔们,当年不也都协助过钦犯逃脱吗?他们既然都能成全父亲的义理,自己为何不能成全一个女儿的孝心呢?更何况,周欣然还没完全坏透,还是个“可造之材”的。 费了好大的力气,掩埋了范原峰和洪源。或许是真的累了,在郁郁葱葱环绕着的两人简易的坟墓之前,漫修呆坐了许久。人,就这么走了,在大自然的面前,人,原来是如此的渺小,可是,渺小的人却如此的不自量力,要权利,要金钱,要复仇,要天下,又怎知殊途同归,最后都要化进这自然的泥土之中呢? 恐怕,洪源穷极一生也不会料到自己会有这样的下场,可是,怎么说呢?就人来说,有这样的下场也算不错的了,至少有人给他掩埋尸首,有美景相伴,有同伴相随,但愿,这些微不足道能化解他心中的仇怨,干干净净的一路走好。 没有酒,漫修用荷叶捧了些清泉,代替酒水洒在了二人的坟墓之前。看似永远都不可能有什么交集的两人终是埋在了一起,伴着这青山、绿水。 夕阳西落,在漫修远去的背影下,留在这观音山另一个出口不远处的一片草丛地中,有两块没有留下任何字迹纪念的新坟头。 第三百三十三章 误会迭出 漫修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林府,在和玉夫人和林雨薇的照顾下,雪儿已然醒转。服下他带回的护心丸,更是如虎添翼,没有半日,便能如以往般下地行走了。这让漫修长长的舒了口气。 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正准备拿着羊皮卷出门去寻叶子廉时,林雨清却先寻到了他。而且,还是一脸惊讶。 “怎么了?该不会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吧?”难得的能在沉稳的林雨清脸上发现惊讶的表情,漫修都觉得十分新奇。 “是,发生了,还不小。”很快,林雨清便又恢复到了他一向的沉稳。 漫修则警惕性的一皱眉头,看向林雨清。可他听到的,却并非什么坏消息,甚至还可以说是个好消息。就是,朝廷再次派大军前去搜剿观音山,原因,是去追踪周可的风熙梦和孟兴在半路上发现了一只特别的蝴蝶,便果断的改变了之前追踪的方向,尾随蝴蝶而去,据风熙梦说,那只蝴蝶是她前日才给漫修的。 漫修一下子便明了了,观音山上洪源苦苦相逼,定要知道朝廷动向的原因。原来,竟是风熙梦的杰作。说起来,这还得多谢那只为此而牺牲的蝴蝶。 “我们都以为你在山上。孟叔叔对进攻还一直有所顾忌。” 第197节 “是吗?命好,又让我逃了。”漫修轻描淡写的一说,幸好林雨清也不是个刨根问底之人,这也就算是过去了。“哦对了,从观音山我还意外收获了样儿东西,你看!” 漫修把那羊皮卷递与了林雨清,林雨清看时是又惊又喜。 “这东西你从哪里弄到的?” “呵呵,有了这个,周可想不倒都不行了吧?” “恩,我这就去找叶大人,估计只我和肖飞,就能完成这件事了。” “我跟你一起去。” 兄弟两人说话间,一起出了门。在神不知鬼不觉之间,搬走周可举事用的财宝,就好似烧毁了要上战场的士兵的粮草一般,会给他致命一击的。想象着周可得知此事后的表情,漫修没来由的就心情大好。 而就在这些人积极的为对付周可全力以赴之际,已经大好的雪儿则在姐姐的陪同下在院中赏花。 “姐姐,等这件事结束后,我就嫁他,你说好不好?” “哪有姑娘家这样不知羞的,自己主动提出嫁人?” “那姐姐就给我们做个媒人,让他去给爹提亲好不好?” “呵呵,我们的雪儿到底是大了,这么急着想嫁人?” “不是急着想嫁人,是急着想嫁他。” “呵呵,瞧瞧瞧,刚说你不知羞,还不算完了。” “姐姐,当你知道一个人只身犯险,只为给你取一颗药丸时,你会不会感动啊?” “傻丫头,我知道漫修对你好。你对他的心意我也了解。待此事过了,咱们把婚事热热闹闹的办上一番,你说如何?” “恩!身穿大红嫁衣,坐上大红花轿,姐姐,你说,那时的感觉是不是真的很不一样?” “呵呵,到时你就知道了。” “那天,我一定要把自己打扮得最最漂亮。” “我们的雪儿,就算不刻意打扮也是最漂亮的。” “姐姐,婚礼上,我想戴上那样儿头饰。” “金簪?” “恩,不要后来的那个,就要,最先的那个。一生一世的只爱、最爱、永远爱。” 看着雪儿出神的望着园中之花,芸萱微微的笑了。 且说两姐妹正说着话,就见丫鬟莲儿端着一盆衣服走过。见到两位小姐在,便上前来施礼。 “你这拿着谁的衣服啊?怎么脏成这样!”雪儿看看盆里的衣服,泥了土了的,甚至都快分不清衣服原来的颜色是什么样儿的了。 听雪儿这么一问,莲儿倒是笑了。“雪儿小姐,这可是您未来姑爷的啊!” “漫修的?”雪儿的手不自觉的抓住了盆中衣服的一角,心里再次充满了感动,为去观音山给自己取药,漫修不知受了多少的苦吧,可是,回来竟愣是一句也没有提,只是嘱咐自己把药服下。 这哪里是泥是土啊,这里面满满的包含着漫修的爱意啊!抚摸着衣服,雪儿的眼中竟不自觉的有些湿润了。 “要不,雪儿小姐,这衣服,给您留下?”莲儿丫头笑着试探性的问道。 “恩,脏破成这样,估计洗了也不能穿了。别费那个事了,就留下吧。” 莲儿暗中笑得更加厉害了,这个雪儿小姐啊,明明就想留这衣服做个纪念,还偏偏给自己找来这么一大堆理由,到头来,说的还仿佛是给她省了力气活儿一样,真不知是该感激还是该大笑她一场了。 “是。雪儿小姐拿好。”莲儿将盆中漫修的衣服取出,递与雪儿。可就在取衣服的时候,衣服中却掉落出一个小册子,雪儿好奇,从地上捡了起来。可是,不打开不要紧,这一打开,当即羞得在场的这三个女子个个大红脸,饶是已嫁做人妇的芸萱也没能逃过。 看官,您道怎地?原来,在观音山,漫修因看不惯那胡副将亵渎他的师母,便悄悄的将对方那本迎春楼姑娘的裸体小册子给偷了过来,一直放在内侧的衣服内,因衣服太脏,他又要去见叶子廉,便匆匆脱下,竟一时忘了这回事了。偏巧,竟让雪儿等人将这册子捡了去,这,可是从他衣服中掉落出来的,无疑啊! “莲儿,这种污秽的宣传之物你拿进家来作甚?还不赶快丢了去!”芸萱看雪儿将小册子从头到尾翻了个遍,脸色是越来越难看,便赶忙找了个借口,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莲儿也理解了少夫人的意思,正准备将这“罪过”承担下来时,没想到雪儿却先开口了。“姐姐,我感觉有些不舒服,先回房了。” 虽如是说,可芸萱除了看到她脸色不太好之外,没有感觉出她哪里有不舒服的样子。倒是那小册子,仅仅的攥在雪儿的手里,似要捏出水来一般。显然,她没有被芸萱的谎言所骗,这是漫修衣服里出来的,换句话说,这是漫修的,而且,还是放在内侧好好保管收藏的。 雪儿不顾芸萱的再三劝阻,硬是起身回房。莲儿在后自言自语的感叹一句道,“这下,表少爷又要遭殃了。” 再说漫修,他随着林雨清和肖飞等人潜入了周可的藏宝之地,因有了地图,事情进行的非常顺利。很快,他们便带人攻陷了藏宝之地,周可举事用的财宝尽数全归还给了朝廷。 这可算是给了周可一个致命性的打击。漫修还没说,周可失去了洪源,还有周欣然的帮忙,这应该算是接连打击的一个才对。 正当几人高兴之余,漫修却不知他马上要面临的“遭殃”还不止限于那本让人误会的小册子,还有接连到达林府的书信。 先是西夏小姐李世绫的书信,信中无非道些问候与近况,并言祁天晴已答应嫁给哥哥世峰,婚事正在紧锣密鼓的准备中,希望漫修也能去参加之类的。雪儿看到信时,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自己嘟囔了一句,“什么叫日日思君不见君,唯望婚期再见君。这人到底懂不懂宋朝的话就写信啊?” 这厢信还没读完,林府又来了封匿名信,信封处却明明白白的写着“秦郎亲启”,单这称呼吧,就让雪儿在心中恶心了半晌。再看里面的内容,开头虽是简短,却尽是回忆二人曾经的甜蜜,看得雪儿是眼睛直冒金星,祁天晴!不带这样耍人的好不好! 雪儿猜的没错,这第二封信确实出自祁天晴的手笔,可以说几乎与李世绫所写的书信是同时到达的。“她们西夏的人就闲成这样吗?没事干了写信?还在与别人成亲前表达与另外一个男子的爱意?” 芸萱已经嘱咐丫头们收好茶碗之类的东西了,砸了倒不可惜,就怕雪儿会选择捏碎了的方法,伤到自己,就不好了。 “什么?还说漫修欠她一个要求?一定要他在自己最爱的人面前说,他曾经最喜欢的是她祁天晴?!”雪儿已经拍案而起了。“这个祁天晴到底有没有搞错!她解毒时是不是吃错药了!” 不过总的来说,这只是对方的一厢情愿,雪儿骂过之后也就罢了。可是,第三封信,在雪儿看到后,脸色就不似之前那般正常了。那是……隐忍的怒气!而此时芸萱能做的,只能是嘱咐丫头,待漫修回来时,提前告知让他小心些了。 “不忘与君相约!不忘与君相约!”雪儿一直重复着信中的一句话,那清秀的字体不是出自女孩儿手才怪! 好哇,苏漫修!一个迎春楼的册子不够,还要加上这么多女孩儿的书信,你人气蛮高的嘛!嘭的一声,雪儿将书信统统拍在了桌案上。 而此时,漫修正和林雨清和肖飞凯旋而归,兴高采烈的进入家门。他还准备把如何攻破周可藏宝之地一事精彩的讲给雪儿听那! 第三百三十四章 自掘坟墓 在雪儿凌厉的眼神下,几个丫头,包括芸萱都没能如愿的出门事先透漏给漫修些什么。以致于漫修一进大厅,看到的便是雪儿那张满是笑容的甜美纯真的面孔。 一旁的芸萱在心中倒抽了一口气,好久,没见雪儿这样了。她一般都是有脾气就迅速发出来的人,这次,明明生气,却能笑得如此开心…...不是真的宽宏大量,便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了,凭直觉,芸萱还是相信了后者。 “怎么不在房中休息?我正想去寻你,听雨薇说你来了这里。”漫修见到雪儿,也是满面笑容。 “哪里身体就那么弱了,服下了你给我寻回的护心丸,我就完全好了。你瞧,我现在不是生龙活虎的,有的是力气那!”说着,雪儿还故意的握了握拳头,给漫修看。 芸萱的心里又是咯噔了一声。不过此时,细心的林雨清倒是注意到了娘子的反常,他们此去追缴了周可举事用的财宝,可谓大获全胜,不是已经派人先送消息回来了吗?怎么却不见芸萱面上该有的高兴?反而,竟还有些类似忧心……也不太像,总之,就是感觉有些奇怪。 面对雪儿在自己面前展示的拳头,漫修倒是欣慰的一笑,“既好了,那就好。一会儿我再去问问雨薇,看看你还需不需要服些什么药调理一下,别落下病根子才是。” “不会,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落下病根子呢?只要,有人不气我的话……” “嗯?”漫修被雪儿的后半句话说的莫名其妙,但是想想或许是在说周可等人,又或许是随便说的,便也没再往心里边去。 “对了,雨清,听说你们这次立了大功?”芸萱太了解她的这个妹妹了,一看现在脸色不善,便忙转移了话题,希望等雪儿消消气,能平心静气的和漫修谈一谈。毕竟,连她也觉得漫修这次做的有些过分,当然,里面是否还有别的曲折,就得等漫修亲自解答了。 “恩,能收缴周可的财物,漫修可算头功。”雨清拿起丫鬟刚上来的茶,品了一口,奇怪!怎么连丫鬟看漫修时的表情也不一样,莫非有事? 不过,漫修此时正沉浸在如何精彩的给雪儿和芸萱讲解他们的冒险经历,根本就没注意到她们的表情与往常有所不同这一点上。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林雨薇还没进屋,就听到漫修在热闹的大讲他们的故事。什么如何寻到了宝藏的开关,如何合力打败里面的看守,又如何秘密的运走了周可的财物等等。雨薇并不知日前发生之事,只一个劲儿乐不颠儿的听表哥的口沫横飞。 “真没想到,你的口才还不是一般的好那!在女孩子中那么有人气,想必与这也有关系吧?” “恩?”漫修兴高采烈的讲完故事,没想到得到的却是雪儿这么一句酸不溜丢的评价,由下心中有些莫名的不舒服。 不仅是他,在场的雨薇也是一愣,看看肖飞,也是如此。由是像雨清这般平时面部没有什么特别表情的人,此刻也是微皱了一下眉头。可令雨薇奇怪的是,芸萱嫂子竟好似早就知道雪儿会有如此反应一般,一点也没有诧异。 “雪儿,你没事吧?”漫修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第六感,莫名的感觉哪里出了问题,哪里有些不妥。 “没事,没事,我能有什么事。” 雪儿越是这样说,漫修就更加心中不安了起来。回头向芸萱求救,芸萱只尴尬的一笑,向丫鬟莲儿道,“日里收到的书信,拿来给漫修瞧。” 书信?什么书信?漫修有些疑惑的接过了莲儿递过来的三封书信后,先仔细瞧了瞧封面,一个明确的写了是李世绫的来信,一个只写了个“秦郎亲启”,而第三封则什么都没有写。 “抱歉,没经你允许,三封书信我都已经打开看过了。”雪儿对此倒是很大方的承认了。 “呵呵,看了就看了吧,又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漫修口上虽如是说,可心中总觉不安,雪儿明显的就是不高兴了,难不成是与这三封信有关? “呵呵,这李世绫也是,直接说想邀我去参加她哥哥的婚宴也就是了,还写得这么不清不楚。”漫修用余光稍稍扫了一下雪儿,却是没有什么表情,看来,应该不是这封信的事了。 又打开了第二封,还没看一点,漫修便是一紧张,再看到最后,漫修的脸色都有点变了。偏偏肖飞还不分场合的将信的内容读了出来,“与最爱之人言,最爱之人曾祁天晴?这封信是祁天晴写来的?” 漫修很是尴尬的将信一合,“看来她是真的没事了,都有空调侃我!” “咦?这封又是谁来的?漫修,你还真行啊,还从没有人给我写过什么书信那,你一日就来了三封。看看,这是不是也是来自于女子的手笔啊?”最后,肖飞也略带调侃性的逗了逗漫修。 “雨薇,你是不是对肖飞用过什么药啊?怎么我越来越觉得,他跟我开始认识的肖飞天差地别呢?”漫修狠狠的瞪了一眼要先睹信为快的肖飞,又把信夺了回来。 肖飞很无奈的一收手,却无意争辩,连他自己都觉得,自从选择了雨薇,决定一生只守着这个女子的时候,他的整个人都变了。或许,这才是原来的他吧,一个不被仇恨蒙蔽眼睛的、心中只有爱萦绕的人。 “真是小气,上面写些什么?是女孩子来的吧?”肖飞依旧不依不饶的在旁问着,雪儿则不动声色的用余光看着漫修看那封信的反应,果然,不出她的所料,漫修在打开信的瞬间便是一愣。写这封信的主人,漫修显然是认得的,而且,从他悠然再将信折回信封的动作来看,他是很清楚信中内容的。“不忘与君相约!”漫修到底瞒着她什么? “谁写来的?”雪儿尽量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很平淡的问道。只有芸萱和丫头莲儿知道,这个问题,漫修是不可以答错的。 “哦……一个认识的人。” “哦?一个认识的人?是谁?我也认得吗?” 漫修目前最头疼的一个问题!他很清楚,来信的是周欣然,那个笔迹,他曾经见过的。而且,上面说的都是隐语,无非就是告诉他事情已办妥,她已和母亲伪装出了城,告知他一声,最后添的那句不忘与君相约,估计是周欣然不喜欢欠别人的,一定会履行自己曾经的许诺之说。至于书信,应该也是周欣然知道他一定会在林府,才托人送上门来的。只是没想到,看到信的不止他一人。 现在的问题是,自己曾经许诺过周欣然,一定会坚称自法场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如今一旦说出,岂不是更要牵扯出她杀洪源一事,在座的人,即使再大度,也绝不会容忍他包庇一个杀人凶手,还帮她暗度陈仓吧? 于是,漫修只是微微笑了笑,轻描淡写的说了句,“我也不熟。” 天晓得漫修的这个回答有多么的笨拙了。就在他说出这四个字时,连一旁的莲儿都没忍住,轻轻的叹了口气。表少爷,这个坟墓可是您自个儿挖的,一会儿出了事,您可别怪莲儿没有提醒您啊!刚才奉茶的时候,莲儿分明就跟您说了声“小心”的,您没听到吗? “你也,不熟?”雪儿饶有兴致的重复了一句这个答案,有意思,实在是太有意思的回答了!“不熟还有不忘与君相约一说?” 漫修似也看出了雪儿的不悦,忙解释道,“啊,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我曾经帮过她一次,她又是个不愿欠债的人,当时就说一定会还的。这次来信又说,无非也就是听听罢了,还真能让她还吗?” “啊!你这一说,我倒想起来这个人是谁了!” 漫修浑身都紧张了一下,这点却没逃出在场任何人的眼睛,可能,只除了他自己不知道吧。 “是你师母对不对,山竹师父爱恋了十八年才得有情人终成眷属的那个女子,原先在迎春楼的?” “啊……对!是她……”漫修一时也实在想不起还有谁能敷衍过去这个问题了,既然雪儿想到了她,又是师母的身份,应该就会没事了吧。于是,想也没想,就应承了下来。可是芸萱却知道,漫修这次自掘坟墓可掘的有些深了,连傻子都看得出他是在撒谎,明明,山竹夫妇已销声匿迹多年,他的娘子又怎会突然给漫修来信?且不论这些,单信中前面说的什么蟠桃盛宴,久别重逢之类的,虽不知何意,但又哪里会是一个师母身份能说出来的话呢?漫修啊漫修,说你什么好呢? “哦,这样啊……对了,那迎春楼,你也去过喽?” “恩,去过。”这点漫修倒是大方的承认了,要是他不去,当初又怎能顺利的救出师母,成全师父呢? “哦,去过……那里面的姑娘可都漂亮?” 这问题却问得有些出格了,漫修有些莫名的看了看雪儿。可随即,他便像突然想起什么一样,赶忙一摸自己内侧的衣服,没有!啊对了,是在那件旧衣服里面了! 第198节 第三百三十五章 谎言之惩 “哦,那个,我突然想起点事,先回房一趟。”漫修说着,便起身准备出门。 看着芸萱一次比一次失望,雪儿一次比一次咄咄逼人,雨清心中渐渐有数,可是,到底是什么,值得这两个姐妹如此串通,来套漫修的话儿呢? “你是要回房间找这个吗?”雪儿的手里分明拿了一本小册子,漫修暗叫一声苦。 嘭的一声,小册子被摔在了桌子上,大厅里顿时鸦雀无声。 “雪儿,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是什么呀?怎么这么生气?”肖飞走过去拿起了小册子,翻看了一眼,脸便唰得一下子红了下来,赶忙将册子丢到了一边。 “什么呀?”雨薇也好奇的拿起来看。 “别看!”肖飞喊出这话的瞬间,已经晚了。雨薇大手笔的往后翻看着,直到最后露出“迎春楼”的印章。 而这一切,雨清都不动声色的看在了眼里。 “表哥,别告诉我这是你的。” “这……”又是个很让人头疼的问题。说不是他的吧,明明就在他的衣服之中,而且不是别人陷害,是他自己主动偷回来的。说是吧,肯定对方又要误会,刚才还被夸什么口才好那,这下,可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了! “别急,我给你机会。你有充分的时间告诉我,关于这本裸体女子的小册子,和那封匿名信的原委。” 又得牵扯周欣然!得!看看能不能把周欣然都撇了去,只说洪源、胡副将和那冒充周可的封在鸣吧。反正周欣然已经离城,现在说出来,也只是让官兵去抓胡副将和封在鸣,并找到洪源的尸首。不过,怕就怕,洪源背后的致命伤,虽然自己在埋他前也做了些手脚,可万一被人验证了出来,那是墨血匕首的作为,就必然免不了怀疑周欣然杀人,再有胡副将和封在鸣的证词的话,自己没有见过周欣然的说辞也会不攻自破…...唉!与其这样,倒还不如让洪源安静的去死,只当其和周欣然莫名的从人间蒸发,是否更好些呢?谁让他许诺了周欣然,不会说出见过她的实情呢? “这么长时间了,也该编好说辞了吧?” “哦,还没……”漫修的思路都随着另外一条线走了,这边听完雪儿说的话他便没头脑的跟了一句,说出来,才知道又将自己置于尴尬的境地了。 “那个,孟叔叔和风姨现在是不是在配合攻打观音山?” “恩,你问这个做什么?” “那他们有没有见到周可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是说,观音山上有个冒充周可的人,他叫封在鸣。任身材,气质,被训练的都很像周可,戴上人皮面具后,连周……可本人来了,估计都难分真假。”那句“连周欣然都难辨真假”被硬生生的吞回了肚中。看来,人还真是不能说谎,一个谎言,要靠无数的谎言再去遮掩,好累啊! “哦?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雪儿你也见过的,就是在法场上打伤你的那个人。” “他不是周可?” “恩。所以说,咱们得给孟叔叔他们送个信儿,千万别让他们给骗了。” “好,这事儿我会传信儿给观音山的。”雨清边品茶边漫不经心的回答了漫修的要求。要知道,即使抓到的是替身,对他们来说也可以是个不小的收获。因为,只要杀了“周可”,无论是不是真的,都会彻底动摇叛军之心,到时,一个朝廷需要怕一个孤家寡人犯上作乱吗? “然后呢?” “然后?” “封在鸣假扮周可,跟这本小册子,还有这封信,有什么关系呢?”别看雪儿的思维不够灵活,执着度却是一点也不差。硬是盯住这个话题不放手了,漫修,很是无奈。 没关系,的确是没什么关系,可是,他实在不知撇去了实情不说,还能编出什么谎言来,而且,还是对他最不想骗的人说。 “这本小册子是我从观音山一个人身上偷来的,只因他看时我无意发现了里面还有师娘的图像,这种纯粹的亵渎,我忍受不了。至于这封信,真的没什么,就是一个认识的人,罕见的写了封信,如此而已。雪儿你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漫修表情有些委屈的说道。也算是实话吧,除了里面的具体情节和人物都很模糊之外。 雪儿扬了扬眉,其实内心深处的火气早已因漫修费劲心思的一连串解释而消了大半。她知道,漫修是怕她误会,怕她生气,才连连解释的。而且,她也宁可相信漫修对她说的都是真话,那小册子里真有他师娘的图像。可是……这说谎的习惯不能惯,她必须得让漫修知道,一个人说谎,尤其还是对自己最亲的人说谎,无论善意与否,都是不好的。至于如何让他记得深刻嘛…… “莲儿,你听好了,从今儿个起,你家表少爷什么时候肯说实话了,才什么时候准给他饭吃,给他水喝。当顿的饭菜一律只做够人份儿的,多余的倒掉喂狗也不许剩在府里。另外,衣食起居一律也都不用你去照顾,有人……心疼着他呢!” 漫修开始在心中叹息了。 “是,雪儿小姐。”虽然雪儿不是这林家的主人,不过常年来往,老爷和夫人早将雪儿当成自己的女儿看待,加上其浑然天成的气质,平易近人、不拘小节的性格,也早已与这些个丫头打成一片。不过,在众人面前如此正色说话的雪儿还是少见的,丫鬟莲儿暗中为表少爷祈祷一番。 “姐姐,你掌管这林家的月银是吧?也是一样,从今儿个起,他什么时候肯说实话了,才准什么时候给他月银使。你要是心软心疼给了他,除非别让我发现,否则,可别怪我这个做妹妹的不给你颜面。” 芸萱想替漫修求情,可又深知妹妹如此做的目的,于是,只有忍下,默默的点了点头。 “林哥哥,肖飞,还有雨薇,你们,我也就不用再嘱咐了吧?” “雪儿,这次我支持你。表哥实在太过分了。”雨薇看着那小册子还来气呢。可是漫修心里却不服气的嘟囔着,哪次你们不是支持雪儿欺负我啊?关键是,我冤不冤啊! “我支持雨薇。”肖飞倒不失时机的讨了他爱人的开心。 真是……没良心!漫修狠狠的瞪了肖飞一眼。可是肖飞,完全就像是得势了的人看失势的人一样,根本没把他瞪他的那一眼看在眼里。这还不算,更让漫修窝火的是,就连林雨清,他的这位好哥哥,居然也不紧不慢的来了句,“可惜我不管月银啊,不然还能帮帮你。”这不废话吗?真心想帮人的话什么法子没有,非指着那点什么月银?墙倒众人推啊!漫修今儿算是深有体会了。 “哦,还有,我回头就给金兰姐姐送信儿去,若是你还指望能从叶大哥和金兰姐姐那里得到点同情的话,我劝你最好还是省省。有空不如多想想,如何把实话完美的告诉我吧。”雪儿最后这话是对着已经委屈无奈至极的漫修说的。 “我说的,都是实话啊。为什么你们就是不信呢?”漫修小声的嘟囔了一句,可是内心里却也清楚,自己说的那样模棱两可的话,任谁都会起疑心。之前说谎不是挺能的吗?跟那封在鸣瞎扯什么用内力错穴位时不也是张口就来?怎么今天变得如此拙笨,至今都没想到一个除了完全实话以外的完美答案呢?言而总之,总而言之,周欣然啊周欣然,这次可真被你害惨了! 不过,现在最严重最现实的问题是,从观音山回来,又与林雨清等人一起追缴了周可的财物,他是又累又饿啊。这时候说不给饭吃不给水喝,无疑于想要他的命嘛!自己,可真挑了个好娘子啊!对自己,“好”的可真是没的说! 漫修有些可怜兮兮的望着雪儿,可是,却没有换回宽容的答复。等等,她只说不让芸萱给月银,不让莲儿给饭吃,给水喝,可没说不让自己主动去拿啊?呵呵,钻了空子的漫修心中一阵暗喜,虽然他知道这样做的结果有可能是惹的雪儿更怒。 “雪儿,好雪儿,你别这样,我都跟你说实话了,那上面真有师母的图像,你不信,可以找人去确证!不过,人都离开了,这样做是不是也不太……合适?” “好。这事就算我信你说的。在这个家,你可以喝水了。那信呢?谁写来的?” “这……我……雪儿……其实……我也不知道。”话一出口,连漫修自己都知这是个多么愚蠢的答案了。现在说不知道有谁信啊?可是,这却也是他能想到的唯一暂时能瞒过周欣然杀人事实的方法了。 “不知道?”雪儿的眉毛微挑。还真是个笨蛋,哪怕他正色说句,他真有难言之隐,请他们不要再苦苦相逼了,雪儿也不至于会继续为难他。可是现在看来,这说慌的坏毛病还真是得借这次机会彻底改改那!“莲儿,去厨房瞧瞧,饭菜准备好了没有?好了的话就请林伯父和林伯母入席,至于你家表少爷吗,他也去!不过,别给他准备碗筷了!” 第三百三十六章 掩耳盗铃 在雪儿的强势和众人惋惜的目光下,漫修整整被饿了一日。望着花园里树上的小鸟,漫修不禁产生了点邪恶的想法。不就是不给饭吃吗?他又不是没经历过。想当初在深山野林里就他一个人时,也没说就饿死。 而此刻,在厅堂之上,芸萱却在劝说雪儿是否到此为止,难不成真还想饿出漫修个好歹来不成? “姐姐,我说你就是心软。你看他服软了吗?不想着如何给我们解释,尽想着如何吃东西了!” “那你得也适可而止,他不吃东西,又如何有力气给我们解释清楚呢?” “才一日就这样了,昨儿个你答应时怎么没见替他说情?” “雪儿!” “好啦姐姐。我就不信,难道你们不想知道他在观音山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就一点也不好奇他到底在维护谁?” “也许他真的有难言之隐呢?都一日了,要是普通的事他肯定早就告诉我们了,哪里有人会跟自己的胃过不去的?” “就是因为不普通,我才更想知道。就算是编,他也得给我编出个合情合理的说辞来。” “你呀!没见娘都心疼他成什么样儿了吗?就不能换种方式?” “除了这种惩罚,我还实在想不起什么能让他记忆深刻的法子。姐姐若是有,不妨说来听听啊?”看着雪儿一脸戏谑的样子,芸萱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走开。想要说服这个固执的丫头,看来是不可能了。可是漫修又宁肯挨饿也不多说什么,这两个人啊,还真是天生的一对! 可是,天晓得,雪儿这一日也有多么的揪心。时时去问,还打发丫头莲儿盯着漫修点,有情况随时来报。一日没吃东西,漫修是否给饿坏了啊?可为了达到所谓的效果,又不得不在明处摆出一副冷面孔,这样的日子她也很累。 “小姐,雪儿小姐……”就在姐妹两人说话间,丫鬟惠儿急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什么事啊?慌慌张张的。” “那个……” “怎么了,吞吞吐吐的!林哥哥不是来信儿说一会儿就和孟叔叔、风姨,还有叶子廉一起过来吗?你不准备宴席给他们接风,风风火火的跑到这里来做什么?难不成,是他们那里出了什么事?观音山,又出了变故?”说到后来,连雪儿也紧张了起来。 “没有没有!不是他们的事,是……” “是什么呀?你倒是快说啊!”雪儿是个急性子,这会儿都快让三句话没说上,却断了几次的惠儿给急坏了。 “是表少爷!” “他?他怎么了?” “表少爷刚才在花园爬树,从树上摔下来了!莲儿姐姐去寻雨薇小姐了,刚巧又见了我,便托我过来给小姐说一声。”不同于刚才的断断续续,这会子惠儿是一口气把话全说了出来。 “啊?”雪儿也不顾那许多了,直接冲出了厅门。而此时芸萱也是满心焦急,匆匆的跟了出去。 等两人到达花园时,只见莲儿正捧着药布,而林雨薇则在给漫修包扎。 “怎么样?伤得重吗?骨头断了吗?”雪儿满脸担忧,冲过去便问雨薇。 “呵呵,骨头断了倒好呢,不至于饿得昏头胀脑去爬树,还摔了下来。放心吧,脱臼的地方已经接好了,磕破的地方也已经上了药,结了痂也就好了。”雨薇满脸无奈的说道。刚听说漫修从树上摔下来时,她急得连鞋子都没穿好,拿了药箱便冲了过来,来后发现根本没想象那么严重,由下说话时虽毒了些,可内心却是欢喜无比的。 “你这个小子,什么时候才能让人省心!”刚才的着慌担忧现在化成了又气又急,雪儿上前便揪住了漫修的耳朵,狠狠的拧了一把。 “喂,疼!”漫修满肚子委屈和饥饿,现在又被雪儿这样一拧,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雪儿你先放手!漫修他疼。” “是啊,雪儿小姐,表少爷一日都没吃东西了,不眩晕才怪呢。您就高抬贵手吧。”一旁的莲儿也为漫修求着情。 哼!说的她跟恶人似的!本就手下留情的雪儿假装不情愿的松开了手。可是,就在雪儿放手时却无意发现了漫修捧在手中的一只小鸟,这家伙!真是让人恨也不是气也不是!也亏他能想得出来,从树上抓鸟吃! “拿点药布用用了昂。”在对方还没同意之前,漫修便从莲儿手中拿过了药布,小心翼翼地给他手中那小鸟的腿上一圈圈的缠上。 “它受伤了?” “恩。跟我一样,摔下来的。” “是啊,都是这只小鸟,若不是它从树上掉下来,表少爷也不至于为了救它从树上摔下来了!才伤了腿算它命大了,要不是表少爷,它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整个事件的目击者—丫鬟莲儿埋怨式的说道。 “别怨它了,它也很无辜、很委屈的。”雪儿的这句话一出,让漫修正经地愣了半晌。“本来就是嘛,有谁愿意在窝中睡得好好的,突然从上面掉下来的。”看到漫修的表情有些异样,雪儿急忙转换了刚才惆怅的基调,补充说道。 “没事就好。莲儿,快去准备准备,漫修也饿了。”芸萱终于找到了给漫修,也给雪儿下个台阶的时机。 漫修抬眼看看雪儿,对方似并无反对之意。是没听到,还是默许了? “你,相信我了?”漫修小心翼翼的问雪儿道。 “什么?哦……你说那件事!半信半疑吧。不过,总不能真饿死我未来的夫君吧。算你捡了个便宜!” 漫修抿抿嘴,微微的笑了笑。雪儿到底还是心疼他的,这算不算是平安过关了呢? 且说一进饭厅,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大桌好吃的,漫修感觉他现在准能吃下去一只牛!急匆匆的冲了过去,可是,刚要动筷子的时候,却听屋外杂乱的声音,见时,竟是孟兴和风熙梦回来了,同行的还有林雨清和叶子廉。不知为何,好似叶子廉的脸色不太好,尤其是在看到他的时候。 “孟叔叔,风姨,叶大哥,你们回来了?观音山的事情可是顺利?”漫修忙放下了碗筷,先问起了情况。 第199节 “嗯,还算顺利。只不过,又被那狡猾的周可逃过了。不过,经过这次的围剿,观音山再也不能成为他的据点了。”孟兴有些正色的说道。 “又被他逃了?那假扮他的那个人呢?” “你说的那个封在鸣?也没见着他的踪影。” 漫修听到这个消息不知该喜该忧。喜的是凭叶子廉的聪明,一旦审问了封在鸣,必定会猜出前因后果,到时自己苦心隐瞒的事实必将大白于天下。即使对象是周欣然,他也不想失信于人的。而忧的是,周可还有帮手,还有鱼龙混珠的可能。他存在的一天,都是一个威胁。总的来说,还是忧大于喜的吧。 “哟,这是给我们准备的吗?这么丰盛!”风熙梦眼看气氛不对,忙转了个话题。 “是啊,一听林哥哥来信儿,姐姐便忙吩咐人准备了。怎么说这二次围剿观音山也是个大捷,不庆祝庆祝怎么能行呢?”一旁的雪儿也在烘托着气氛。 “是给他们准备的啊,我还以为是我的呢。”在雪儿身旁的漫修小声嘀咕了一句。除了侧目瞪了他一眼的雪儿,其他的人却都没有听到。 “饭我就不吃了,回头府里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就在众人准备入席时,叶子廉开口了,“我此次来,是来寻漫修的。有话要说。” 从一进门漫修便觉叶子廉哪里有些不对劲,现在又说寻他,不禁心里有些七上八下了起来。莫非叶子廉察觉到了什么? “你们先吃,我去跟叶大哥说说话便过来。” 漫修同叶子廉出了饭厅,不约而同的往偏僻无人的花园走去。 假山之后,叶子廉背手而立。 “有……事?”漫修小心的问道。 “你也知道有事?”叶子廉的口气并不好,这使得漫修更加皱了皱眉头。见漫修不说话,叶子廉便先张了口,“听说你一日没吃东西?” “哦……跟雪儿……有些误会。” “误会?我看不是误会那么简单吧。” “叶大哥……” “大哥?好,既然你肯叫我一声大哥,我现在就以大哥的身份问问你,观音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果然又是这个话题。 “我不是都说过了吗?表哥和肖飞没告诉你?” “告诉了,封在鸣嘛,还有那充满慢性毒药的药库。可,是不是还有没说的呢?” “叶大哥,你想说什么就开门见山吧。” “好。马海庆和范原峰是谁杀的?” 啊!漫修很是惊讶,他料想到叶子廉超人的洞察力,却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知道了马海庆和范原峰的死。 “你也不必惊讶。我一直就在想你说从观音山逃出的话。这次攻打观音山时,那条入山口处的小路上又遭遇了不小的反抗,而经过后来的勘察和审问,知道你下山时那里也有埋伏的。只是,他们到底也没能等到你的出现。可你,却已平安到达家中。所以,答案就只有一个了,观音山有另外的出口。还需要我继续说吗?” “是,是有另外的出口,就在离观音山出口不远的地方。”漫修觉得自己再掩饰就太过掩耳盗铃了。 “你没留意的是,你们走的那条密道,地上还有些泥沙吧?常年的阴暗潮湿,让那些泥沙也变得不再干燥,人走过去是会留下印迹的。而如果我没有看错,出去的人应该是四个,而且,从脚印来看,应该还是三男一女。” 到底是纸包不住火,还是让叶子廉知道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 立场相悖 “对。”面对少年时便以断案闻名的叶子廉,漫修不再隐瞒。 “这次观音山大捷也抓了几个活的回来,不过我还没有审问。如果问的话,应该很快就知道答案了吧?你说,是我去审问他们呢?还是直接由你来告诉我比较好呢?”叶子廉也不客气,继续深一步的寻问着。 “是马海庆,范原峰,周欣然和我。” “嗯,跟我想的一样。开始我还在猜会不会是你说的那个封在鸣,可后来却在洞口外发现了一些拖痕,还有两座新的坟墓。” “你命人挖了坟墓?”漫修紧皱了一下眉头,问向叶子廉。 “抱歉,我必须这么做。巧的是,有人认出了范原峰,而我,也是识得马海庆的。” “你今日来寻我,就是想知道他们的死因?” “不,确切的说,是想知道凶手是谁。我检查了两具尸首,范原峰身上除了刑伤,却没有致命的伤痕,再根据你之前所提供的那药库都是慢性之毒的说法,他应该就是慢性之毒积郁而导致的死亡。而马海庆背后则有致命的一刀,虽然那伤口看起来很像是军刀所伤,很容易让人误会是范原峰杀了马海庆,然后自己也毒发身亡的,但是我猜,不是!当时你们四个人在场,死了两个,那另外两个即使不是凶手,也必然是知情者。周欣然现在我寻不到,自然就来寻你了。” “你想从我口中听到什么答案?” “很简单,真相。” “真相?就是范原峰杀了马海庆,然后他又毒发身亡。你猜测的‘不是’是错误的。”或许是叶子廉的说辞提醒了漫修,既然对方已经彻底打破他一直准备好的没有见过周欣然的说辞,那能保住周欣然和自己的说法,就只有委屈死去的范原峰了。更何况,如果有机会,范原峰也会愿意杀死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马海庆吧。 听了漫修的回答,叶子廉瞬间眯起了双眼,仔细审视了对方许久。“这就是,你花了一日编出来的答案?”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什么叫编出来的答案。”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马海庆身后那致命的一刀是由一把墨血匕首所致的。而据我所知,周欣然恰有这么一把。” “如果说拥有凶器的人就是杀人凶手的话,那这个世界上值得怀疑的人岂不是很多?” “好,这个问题且先不论,那你为何不抓周欣然归案,你知道的,她也是朝廷的要犯之一。” “抱歉,我当时因范原峰的死很是悲伤,根本无暇顾及她的事情。” 叶子廉沉默了半晌,才终于说出了一句他很不愿说出的话。“漫修,我拿你当兄弟,才跟你如此坦诚相待,可是你,真是让我失望啊!” “哦?失望?那听到怎样的答案你才会不失望呢?” “呵呵,的确,你很聪明,你也很了解我。为了真相,我是个什么都能做出来的人,甚至不惜名誉,不惜生命!你说是范原峰杀死的马海庆,然后他又毒发身亡,无疑,这听起来是个非常完美的答案。这样一来,无论是你,还是周欣然,都可以逃脱律法的制裁。可是你想没想过,你这样做是在纵容凶手,是在放虎归山!且不说你包庇凶手有多大的罪了,单是见到了凶案不报,还私自毁坏移动现场,掩埋尸首,就够你进大牢的资格了!” “我很想知道,现在的你,究竟是叶大哥,还是叶大人。” “我也很想知道,现在的你,究竟是我认识的那个不畏强权、为正义真相而执着不懈的秦漫修,还是,明暗不分、正邪混淆的糊涂的苏漫修!” 空气再次被窒息的沉默充斥,而沉默的最后是谁也没有退让。两人都知道,对于这件事上,他们的观点是截然不同的。叶子廉是吏部的大人,朝廷的官员,他要做的就是将恶人绳之于法,杀人犯自是更不能放过。此事虽没有十足的证据,但叶子廉心中有数,十有八九是周欣然杀了人,漫修不愿说出,在替她隐藏。否则,马海庆的尸身上又怎会只伴随着一把军刀,而无实际致人于死的墨血匕首呢? 而漫修,则是一介平民,他只在坚持自己的诺言,坚持人性本善的所谓立场。他既相信周欣然会改好,就会给她这个机会。更何况,即使说杀,周欣然不过也只杀了个该杀之人而已。又何苦苦苦相逼,定要将她推向死亡呢? 说起来,无烟的战争会在这两人之间展开是谁也没有想到的,而偏偏,两人又都是那么的倔强,谁也不肯为自己的信条后退一步。这样僵持下去的结果,这场无烟战争的结果到底会是怎样,连当事人都很迷茫吧? 而此刻,在饭厅之中,眼看众人已吃得七七八八,自己为漫修精心准备的食物却渐渐凉去,等待漫修许久的雪儿已有些着急了。“叶子廉到底找他什么事啊?就不能吃了东西再说?” “哟,我还没瞧见呢,这里还有贤妻为未来夫君单独准备的食物呢。”风熙梦见雪儿时不时的掀开看旁边一直盖着的几碟清淡的小菜,如今也吃饱了,不禁有空打趣她道。 可是,雪儿现在可是对着门口望眼欲穿,根本无暇顾及风熙梦对她说了些什么。 “呵呵,以前都传说什么望夫石,望夫石的,我还全然不信,哪里有女子会盯着一个地方直变成石头这样夸张的说法,可现在一看啊,倒是真有几分信了。” 听到众人嬉笑,雪儿才回过神来,“什么?什么望夫石?” 雪儿这么一问,众人笑得更厉害了。雪儿有些异样的看着笑得前仰后合的众人,感觉的却是莫名其妙。这些人都疯了吗?去了一趟观音山,回来吃个饭都能笑成这样。就算观音山上有望夫石的传说,也该悲伤才是,哪里有这样没心没肺的笑法的? “咦,怎么给漫修准备的都是这么清淡的东西啊?莫非漫修又得了什么武功秘诀?要清心寡欲的修炼?”风熙梦打开了那近乎凉透了的几碟小菜来看,却发出了如此疑问。 “哦,不是。他昨日里胃口不好,一直没怎么好好吃东西。雨薇说了,刚有胃口时不能吃太多东西的,而且还要务必清淡,所以,这绝对是我精心准备的一餐。做这个,费了我好长时间的。”雪儿不理会众人的取笑,倒是大方的承认了下来。可是,连一旁的丫头莲儿都不得不佩服这位雪儿小姐,还真是张口就来啊,胃口不好!应该在前面加上一个“人为的”才对吧。 且说众人在此嘻嘻哈哈,拿雪儿取笑,又谈天说地之时,雪儿却再也忍不住了,吩咐莲儿去把菜再热一下,自己则起身去寻漫修。 先去了漫修的房间,无人。又问了丫头惠儿,也不知漫修去了何处。所幸林府并不很大,雪儿又是轻车熟路。很快,便寻到了叶子廉和漫修所在的花园之地。 且说雪儿正要开口喊叫漫修,却先听到了假山后的谈话声。不是她故意偷听,实在是机缘巧合。 “好,既然你一定如此坚持,我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他日公堂上见吧。如果,到时你在铁的证据下还能说出今日这番话的话。”是叶子廉的声音。怎么了?他和漫修之间发生了什么吗?怎么听起来声音会如此严肃且不愉快呢?还什么公堂上见?是对漫修说的吗? “叶大哥,我还是想喊你一句大哥,无论你心里已认不认可。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是你,再次赐予我生命,让我重见人间的光明。可以说,没有当年的你,就没有如今的我。也许,今日,你觉得我这样做很愚蠢,可是,我并不这么认为。法律不外乎人情。更何况,这个结局是很好的,不是吗?马海庆就是洪源,整个这件事情都是他在暗中操纵的。为什么,围剿观音山时杀了人就可以理解成为朝廷效力,为国家除害。而此刻他的死就一定要追究杀人凶手是谁呢?没有他,就不会有胡雍拉拢周可,没有他,就不会有周可陷害我养父,而我,也早就在路上被那朱四,钱狗儿等人杀死,也不会有我们后来的相见了。虽然,他也有他的苦衷,他也是被逼出来的变态,可是,杀了那么多的人,甚至扰乱了朝廷的纲纪,难道不该说死有余辜吗?”是漫修,雪儿秀眉微蹙。 “好,你来告诉我,你凭什么标准去判断人是死有余辜,还是可以法外开恩?凭你的好恶吗?刘喜和兰夫人设计害死了你的亲生父母,他们就该死,马海庆杀了画家洪义和家丁小莫子,并企图动乱朝纲,也该死。周可诬陷杀死了你的养父,还挑头儿叛变,更该死。而周欣然,只是因为杀死了一个杀人的人,她就该被法外开恩吗?如果都是你这么想,那一个国家还要律法来做什么?还要官府来做什么?” 第三百三十八章 人生无常 “叶大哥,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律法的作用在规范,而不是只在惩恶。另外,你刚刚说律法,说官府,那我倒想问问叶大哥,洪源是始作俑者,朝廷就不是了吗?人人都知道洪源之父洪湛是冤死的,可人人却都敢怒不敢言,甚至唯恐避之而不及。他不能正常为父伸冤,自小感受世态炎凉,后又受身心双重打击,心理不扭曲甚至都是不正常的。敢问,朝廷做对了吗?如果说洪源该杀,那朝廷,是不是更该被杀呢?” “够了!我不是来听你对朝廷品头论足的!还有,这样大不敬的话,我不希望再从你的口中听到!” “抱歉,我的话还没有说完。远的不说,就说说你我二人吧。沈韩当初潜入叶府,若不是叶子奇意外回家,撞上你被悬梁自尽,现在,还有你叶子廉吗?那时候,朝廷在哪里?律法在哪里?所谓的官府又在哪里?周可和刘喜两方逼我家人,害我父母双亡,逼我七岁就不得不在野外自求生存,那时候,朝廷又在哪里,律法和官府又在哪里?” “律法没有你期待的那样的及时性的。可是,不也正是律法帮你找回了公平,帮你父母平了反吗?” “叶大哥,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我无意说律法与官府的好与坏,只是在说,这一切的事情中,人,始终都是占主动的。既然是人在占主动,我们为何不能把事情朝好的方面引导呢?非要死亡,才可以解决一切吗?” “漫修,我知道你善良,即使她曾经那样对待过你。其实不用你说我也明白,她非大奸大恶之徒,甚至说,在这次动摇周可的根基上她还出了很大的一份儿力,刑场上引出周可便是她主动向包大人提出的,只不过安排的官兵熊包了些,居然能让他们逃脱了。另外,如果没猜错的话,那藏财宝的羊皮卷地图也是她卷好给你的吧?上面有一个女子的模糊的血色手印,至于是谁的血,就很难说了,不过我猜是马海庆的。你们之间是否有交易,哦,或者该说是互换的承诺?又或者,是你看到她为了维护母亲而心软了?不论是什么都好,我现在要告诉你的是,一码归一码。凡事都有因果。作了恶就要承担恶报,种了善也必将会又善果。她的这些功劳我会一点也不落的报给万岁,并祈求万岁的开恩,但是关于她杀人的事情,我也会一丝不漏的报与万岁。至于怎么处置,恐怕就不是我能力所及的了。” “你没有证据是她杀的人,因为,我才是人证,唯一的人证。” “哦?是吗?你听过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句话吧?往往自认为做的天衣无缝的事情,却总会有漏洞的。这,可能就是上天赐予我们人类的礼物吧。” “你……决定了?” “对。而且,我一定会这样做。包括你的所作所为,我也会如实的报给皇上。” “原来…...如此。”漫修说这话的时候情绪明显有些低落。看来,到底是官与民,今日虽不是审讯,性质倒也差不多了。只要报给皇上,说他私动杀人现场,包庇凶手,恐怕在寻到周欣然之前,他不赴黄泉也要被刻字发配吧。自己,到底是欠思虑,一旦让叶子廉找出了十足的证据,毁了周欣然不说,连他,连雪儿也要一起毁了。而以他对叶子廉的了解,恐怕十有八九是会寻到证据的。 “报上后,我就辞官,去陪你,如何?”叶子廉的此话一出,当场惊得漫修半晌没说出话来。 “干什么?感动的?还是不信啊?就像你说的,如果律法真的只在惩恶了,那还需要我这样的人做什么,只要有酷吏便可以了,不是吗?” “呵……”漫修听言,低头笑了一声,可怎么听,那笑里都含有着些感动的哭泣之音。一直在假山之后偷听的雪儿在内心里长长的舒了口气,眼睛竟不自觉的也跟着漫修一起,泪水中融杂着笑意了。 日子又平淡得过了些日子,姨母几次在漫修面前提起是否该去杜府提亲,将雪儿迎娶进门,漫修却总是笑笑了之。再看雪儿,竟也是一样,只每日缠在漫修身旁,或者撒娇,或者狮吼,只不提婚事一事,弄得林义夫妇实在不知二人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日,在接了叶府派人送来的一封信后,漫修就只在花园中发呆,雪儿本想调皮的蒙上漫修的眼睛,逗逗他开心的,不想,却听到漫修说出了自己这几日最担心听到的一句话。“雪儿,我不能和你天荒地老了,咱们,到此为止吧。” 出乎意料的,没有看到雪儿惊讶的表情,反而,是平静,而且,还不是之前常见的暴风雨前的那种平静,是仿佛全在意料之中的平静。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什么了?”漫修想起那日和叶子廉分开之后,便独自回饭厅,坐下来安静的吃了雪儿给他精心准备的美食。当时就觉雪儿有些异于常时,可之后却见雪儿一如平常,也便没有在意。今日观此反应,不由让人不怀疑雪儿的知情了。 “其实我知道与不知道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早已做出决定,准备和你天荒地老。所以,你去哪里,我就会跟到哪里,包括,地府。” “雪儿……” “所以,不要再说什么丢下我的傻话,因为,你丢不下我的,只要我活着的一天,就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雪儿……对不起,对不起……我该让你幸福的,可是……”说着,漫修的眼泪便再也忍不住的流了下来。雪儿轻抚着靠在自己肩膀上的漫修的发丝,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 第200节 后来,林家的人才知道,皇上下令将漫修关入大牢待审,而一同关进去的,还有冲撞了圣上的叶子廉。至于叶府派人送来的那封信,是叶子廉在觐见万岁爷之前亲手写给漫修的,信中明确的说了这个可能的结果,而漫修也可以选择事先逃离。可是,既然连叶子廉都选择了与他一起承担,他苏漫修为何又敢做不敢当呢?因此,他才会静静的在家等着衙役上门,只不过,对于关心自己的亲人,出现这样的情况,还是着实内疚的。 为此,叶家,杜家,还有林家都操碎了心,可是,皇上就是不开金口,对他们的觐见也一律挡在宫外。偏偏此时,又逢太后驾崩,举国哀悼,以仁孝执政的皇帝更是悲痛万分,为太后守灵,更是无暇顾及叶子廉和苏漫修这等小事了。 因此,在皇帝的遗忘中,叶子廉和苏漫修这对难兄弟竟在牢中度过了无数个日日夜夜,甚至于一个秋冬春夏。好在,官府也不提审,也不为难,日日还有好吃好喝来送,又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虽然牢里不比外面,二人互为同伴,日日谈些酒词,倒也过得自得其乐,只不过,也不免时时透出些感伤。人生真的是无常至极啊!谁能想到前几日还因立场相悖而争论不休的两人如今同时身陷囹圄,还成了牢中的相伴呢? 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无常,是在二人入狱一年后的一天中发生的。这日,金兰和雪儿同时来牢中探望,且带来了个意外的消息。就是在城郊的一个荒庙中发现了周可和封在鸣的尸首,据证实,那是真正的周可,而杀他的,完全有可能就是封在鸣,而周可,也用他最后的力气又杀死了他身边最信任的背叛者。 “封在鸣杀死了周可?” “嗯,据说他在前一天曾经还和官府的人联系过,说想要戴罪立功。” “拿周可的项上人头去换一个脱罪的功绩,周可死得还真是冤枉。” “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个好的结局。周可当时背叛秦叔叔,现在也让他尝尝被人背叛的滋味,到底也是因果报应。死时,也该会有所感悟吧!” 正说话间,牢房的门打开了。金兰站起身来,想再多给牢头些银两,看能不能通融让她们多呆一会儿。可是,没想牢头儿却死活不肯要,还说,“几位爷,夫人,小姐,若是想团聚有的是时间,请别为难小的们。” 雪儿正为讲了半日周可的故事,却没怎么好好和漫修说说话而有些心情纠结时,没想那牢头儿竟径直走过她们的身旁,直接将牢门打了开来。 “牢头儿,你这是……” “两位爷,快请吧。上头可是刚刚吩咐下来了,说万岁爷,宣见二位。趁还有些时候,二位快去沐浴更衣,莫要耽误了圣驾才是。” 开始还在紧张的众人在听到“宣见”二字时总算松了口气。没直接下令发配,肯宣见他们,已经是万岁爷很大的仁慈了。但这次宣见到底代表着会释放他们还是亲审定罪,饶是断案如神的叶子廉也无法揣测圣意了。 第三百三十九章 大婚之前(上) “牢头,外面你可是听说了些什么?万岁爷怎么会突然想到宣见我二人?”叶子廉从不打没把握的仗,对于无法揣测的圣意,他也尽量想做到知己知彼。而要打听到消息,无疑,像牢头儿这样的人是最好的对象。 “这万岁爷的圣意小的哪里敢妄加揣测。只不过,据说昨夜里万岁爷做了个梦,梦到了仙逝的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嘱托万岁爷要仁慈治国,要亲贤远佞。还说什么如今小人已除,国泰民安,更需要治世能臣来辅佐。但天象显示,说能臣正在受难,因此太后娘娘让万岁爷定要解除能臣受难的危机,以应天意。爷,您说巧不巧,今儿一早朝堂上就有人报说那叛贼周可已身死,他若是小人的话,小的猜您二位是不是就是太后娘娘御口中受难的贤臣啊?不然,万岁爷又怎会突然亲自宣见二位?” 听了牢头儿的说辞,叶子廉嘴角微微上扬。托梦,治世之能臣,受难之危机,祸乱朝纲之小人……天底下要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那才出了奇呢。恐怕多数是皇上事先得知了周可身死的消息,却先假托太后娘娘托梦,让天下的百姓认为太后娘娘显灵,而恰巧,周可之死应验,在这种情况下治世能臣又岂能不应运而生?受难一说更是为万岁爷释放他二人找了个足够充分的理由。试问,有谁敢逆天而行,还是太后娘娘托梦中的天意?这样一来,就算是有反对皇上释放曾经出言不逊的自己和企图帮助罪人之女逃脱律法制裁的漫修也是无能为力的了。不得不说,万岁爷,想得可真是周全那! 得了这个实信儿,叶子廉心里有了底。这一年之中,朝廷内可是有不少人想借此机会推倒他叶家的,尤其是他之前审案时办过的人。其实,他一年前选择直言进谏,甚至不惜引起圣怒,不只是出于对他原则的遵守和对漫修兄弟之情的维系,还有一点,就是要借机避开锋芒。要知道,他太锋芒毕露了,年纪轻轻,却先后办了几个轰动朝野的大案要案,出了名是一方面,得罪的人也不在少数,难说再有沈韩暗杀那样的情况发生,与其如此,倒不如借机进入大牢避避风头,麻痹一下敌意,虽然这样做是给了他的政敌一些口实,却也成功的避开了生命的危险。或许是万岁爷也认识到了这一点,才如此配合他的演戏,又或许,是万岁爷觉得该收收他洒脱不羁的性子,才关他一年之久的吧。总的来说,还是得大于失的。 相比起叶子廉,漫修可要单纯的多了。他只是在承担一个男子汉该承担的,不想因为他的某个可能错误的执着伤害到他的亲人,如此而已。 沐浴更衣,觐见万岁。一切都如叶子廉事先所料,万岁爷借托梦之由,和二人在破获周可一案中可居首功的功绩,免了他二人的罪责,给二人下了特赦令,并恢复了叶子廉的官职。可在问到漫修想受何赏赐之时,漫修只回答了一句,他想回家。 尽管万岁一再想留他在大晟府,让他负责整理古乐和制作新曲。而叶子廉也想请求万岁让他留在自己身边,做自己判案的帮手,可是,漫修都以想先回他从出生逃离开就再也没有回去看过的家乡金华赤松乡为由给委婉的拒绝了。 因此,万岁爷给了他另外一件赏赐,就是和杜雪儿的婚事。对于这份赏赐,漫修倒是不客气的接受了下来。至此,街头巷尾又多了个饭后茶余议论的话题,一个绿鬓红颜,一个出水芙蓉,天造地设的一对。而有关那比女子还清秀美貌的准新郎的传说,也应声而起。开始还说的比较贴近实际些,什么被追杀流落至百花馆,后逢奇遇,习得一身武艺,为父伸冤报仇。可是到了后来,“以讹传讹”这个词可绝对就派上了用场,什么江湖大侠,剑挑什么门派的,又有什么琴艺高超,一曲艳惊四座,连不少王公大臣都对其倾心的……诸如此类。每当听得这些,漫修往往都得在心中问自己一句,他们说的是自己知道的那个苏漫修吗? 好在,婚期将近,每日的忙碌似也不容漫修多想些什么。只是,漫修并不喜这些婚礼的俗事,只要有借口,他一定会“忙里偷闲”,宁可出去转上一日,也不愿去置办那些无聊的事宜,接待那些假意的面孔。本来成亲就是两个人的事情,愿意的话请亲朋好友来坐坐,一起热闹热闹也就罢了,还请什么朝中大臣?虽然漫修也很清楚,此次他与雪儿的婚事,是由万岁赐婚,还有和玉夫人的人脉,兵部侍郎杜大人,吏部官员叶子廉,以及升任四品护卫林雨清,新任六品护卫肖飞等在朝为官者的存在,那些朝中大臣来,也不是冲着他,反而,要是有心的人,说不定还想在婚礼上看他的难看那。 这不,不知哪个府上派来送礼的人就一口一个“那个小倌儿”的说着吗?虽然不是有意去听,可是,百花馆的小倌儿,大宋朝的奴隶,似乎都与他的故事沾上这么点边儿。虽然,他出淤泥而不染,虽然,他早已不再是什么奴隶,甚至还可以说是连万岁都认可的一个人才。可是,这些种种的过去,似乎总脱不开他的身。 所以,总结出来一句话,就是,他婉拒了万岁爷和叶子廉的邀请,是绝对正确的选择! 还有三日就是和雪儿大婚的日子了。出于传统,雪儿是不方便再在他眼前出入了。林雨清和肖飞都被任了官职,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成日在家中都能碰得到。而芸萱和雨薇,一是都在忙碌他的婚事,二则都是女儿之身,他就算有心里话,也不太适合找她二人去说。 值得庆幸的是,他还有喝酒聊天的人,袁叔叔,孟叔叔,还有风姨都没有走。但袁叔叔已经说了,待他婚事完结,便会离开东京城,去当初他受伤时收留他的师父那里,青灯古佛,度过余生。任漫修再怎么劝说,袁叔叔也是心意已决,定要为死去的兄弟超度亡魂。 至于孟叔叔和风姨倒没有如此执拗,但二人也不是能在一个地方久居的人,他们已相约携手天涯,准备四处闯荡江湖,锄强扶弱了。 还有一个让漫修放心不下的,便是牧兰之了。自己被关大牢里整整一年,没有看到兰夫人被秋后处斩。不过,雪儿是代他去送了兰夫人一程的,听说,牧兰之终还是在行刑前叫了兰夫人一声娘,并在兰夫人被斩首后当场晕厥了过去。据说,因为她的那声“娘”,兰夫人走得似乎特别轻松和愉快,连那颗血淋淋的头颅,都是满带笑容和泪水的。只不过,却苦了牧峰和牧兰之父女,牧兰之之后便是一场大病,虽得雨薇精心照顾,服下了药多有好转,却始终不见痊愈,算起来如今已有数月之久。牧峰每日为女奔波,赚钱抓药,也就无暇顾及当初说的要离开东京去南方定居一说了。 这几日,漫修也是得了空便去寻牧峰父女。看起来,牧兰之的气色倒是比之前好了很多,只不过,再也不见那得意洋洋的假小子的形态,如今的牧兰之更像是个体弱多病,盈盈弱弱的小家碧玉。 “呵呵,才几日不见,就学人家做姑娘了?”漫修看着牧兰之,故意戏谑的一说。 “苏大哥,不带这样取笑人的。” “不取笑也行,你倒是把身体养好啊。” “苏大哥……我其实……” “你其实身体没什么病,就是心里有病。啊,千万别再说什么对不起我的话了,我听得耳朵都要起茧了。你要是真觉得对不起我啊,不如,答应我个要求吧。” “要求?什么?该不会是让我每日喝药,好好养好身体这些吧,我已经在尽力做了。” “想得美!这么容易的要求,谁让我做,我一定会去做对不起他的事情!” “那……是什么?” “你和你爹不是早就想去南方定居吗?” “是啊。可是我身体这样,哪里又去得成呢?” “那就是还想去的意思喽?” “在这儿也没有什么留恋的了。” “南方,哪里都行吗?” “倒是也没想好……” “去我家吧。你和牧堂主帮我打理那里的一切。” “什么?”牧兰之半晌没闭上嘴。却突然有种被漫修算计了的感觉,她说话前怎么就没想到南方,也包括漫修的家乡,她母亲的家乡金华赤松乡呢? “我是诚心诚意的,帮帮我吧。我对生意一窍不通,包大人判回给我的家,总不能在我手中莫名其妙的再败掉一次吧?更何况,兰夫人再怎么说也是你的母亲,那里也有你的一份儿,你难道就不想回去看看,自己出生的地方,自己母亲曾经呆过的地方是什么样子吗?” “可是,我去,你不会觉得我会更内疚的活着吗?”牧兰之怅然。 第三百四十章 大婚之前(下) “所以,帮我打理好一切。这是我的要求,也是请求。”刘喜把生意做到那么大,要想打理好一切,一个人恨不得得顶几个人用吧?那时候还有时间内疚?漫修就不信了。 “可我跟爹都不是管家的材料啊!” “这你放心,管家我已经找好了,连帐都会自己做。” “你该不会说的是沈云城吧?” “是啊,就是他。” 牧兰之一脸无语状,怪不得前阵子见沈云城时觉得他判若两人了一般,一个舞枪弄棒的人,居然在学什么账簿,学什么管理,也亏漫修能想得出来让他答应这样的要求。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昂。” “喂,我还没问问我爹那!” “我早就帮你问过了,牧堂主很是高兴。凭他多年管理圣手香堂的经验,相信管理几个小小的产业,应该不成问题。” “苏大哥……” “我这样做可不是为了你们昂。我是很自私的。偌大的产业,我又什么不懂,自然是需要帮手的了。再说了,我不是曾经把你们的千金都散给了穷人嘛?这次就当还你们的了,我可不想遭到什么报应!” 牧兰之很清楚漫修这番说辞的意思,当即,也是又哭又笑的点了点头,终是答应了下来。 婚前,漫修还收到了来自西夏李世绫和祁天晴的来信,全文祝福,并一个好消息,祁天晴怀上了李世峰的骨肉,曾经的毒罂粟现在也懂得了何为“呵护”,何为“爱”。信中还问起他有没有实现自己的诺言,对着自己最爱的人说他曾经最爱的是祁天晴,漫修无奈的一笑。对着之前曾给雪儿画过的一幅画像,道声,“对不起,雪儿,曾经欠人家的一个要求,现在弥补过来,我曾经最爱的人是祁天晴……但你知道的,我说的不是实话。我曾经和现在,还有未来,最爱的都会只有你一个,杜雪儿。” 信随着烛火燃烧,在漫修的一笑中付之一炬。 离大婚还有一日了,家中里里外外望去几乎全是红色。所有的人也不知道都在忙些什么,总之都是一个行色匆匆。由于之前的传言,满东京城似乎都在翘首期待着这桩带有离奇色彩的婚事。而相比他们的期待,漫修期待的却只有杜雪儿一人。这个肯与自己生死与共,从自己离开百花馆的那一刻便与自己缘分不断,却也时常温柔,时常凶悍的女子。 “漫修!在那儿愣什么神啊,娘叫你快过去再试试衣服。”雨薇寻了漫修许久,才在一个角落里发现正在愣神的他的存在。 “不是试过了吗?很合身。” “哪里啊?上次不是袖口间长出了些吗?衣不差寸,亏你还自夸精通女红呢,连这点都不懂。快去吧,娘等着你呢!” “哦,知道了。”漫修不愿拂了亲人的好意,由下十分乖巧的答应了下来。 “漫修,原来你在这里啊,叫我好找。这次婚事的管事来了,你再去跟他对对时辰,和每个时辰要做的事情。”正当漫修起身要去姨母那里试衣,却听到了芸萱的声音。真也不知道哪里就这么多事情了。 “嫂子,这个到了时辰管事的提醒提醒我做什么也就是了,我保证不会出错,就不必去了吧。”一想到那个管事上次喋喋不休的跟姨父、姨母谈了几个时辰,漫修的头就有些大。 “你还是去趟吧,人生就这一回,再说了,盯着这场婚事的眼睛多着呢,不怕一万,还怕万一不是?” “嫂子何时也变得如此世俗?喜欢盯就让他们看便是了,即便出了错,也不过就是个饭后茶余的笑料,连什么剑挑江湖门的大侠都做了,还怕这个不成?再说了,就算一切顺利,如果有心,他们该说什么还是会说的。照我说,我们该做什么做就便是,又何必在乎众人的眼睛,还要防那悠悠众口呢?” “好好好,我的大少爷,你说的都对。以后你成了亲任你做什么都行。可现在,爹和负责这次婚事的人都在厅里等着你一个人呢,别失了礼数,可好?” “表少爷,你在这里啊?”漫修还没开口回答芸萱,就又听到了莲儿的声音。是自己今日寻的这个地方太不隐密了吧,不过,大婚就在明日,他要是今日再来个不见踪影,未免又太不负责任了些。不过,真没想到,怎么要他做的事情这么多,一场婚事居然也可以搞得如此复杂!他原先答应下热热闹闹办这场婚事的时候,可只想到了雪儿喜欢热闹,未来的岳丈大人需要热闹这点,而他,只打算配合好走个过场便行的。可如今看来,似乎不是木偶走过场那么简单的,娶个娘子还真不是件容易事那。 雪儿,你放心,我这辈子就娶你这一个,就成这一次亲了。实在……太麻烦了! “有事?”漫修看到跑来的莲儿,不禁问了一句。 “表少爷,外面有个人,说是来给你送贺礼的。” “有人送贺礼,记录上单,与之前的那些放在一起便是,沈云城不在那里吗?你特地跑来告诉我作甚?”一般这个时候来送贺礼的,都应该是哪家大人家跑腿的仆从,若是那大人也同行的话定会另行通传的。可漫修相信,即使杜家现在被踏破了门槛,这个只有两个护卫出身的林家也不可能有什么朝中大人亲自来访的。不过倒也好,着实省去了许多招待的麻烦。而主动承担下这项收礼任务的便是沈云城了,正好,也用用他那学来已久的管家本领,于是,漫修便也没客气。这几日,这样的事情一直都处理的很好的,怎么今日……难道沈云城有事不在? “我也知道。可是来送礼的人就是坚持非要见到你本人。” “哦?” “说了他几次,都不带听的。沈,哦,刘管家就让我进来寻你,看看你得空的话去一趟吧。”莲儿可没适应他们不同的名称,尤其是沈云城的,明明就叫刘霄,表少爷他们却偏偏一口一个沈云城叫的不算完,搞得她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位新上任不久的管家了。 “好,你先过去,就说我一会儿就到。” 真是无事时闲得发愣,有事时忙得发慌啊。一下子出现了这么多需要他亲力亲为的事,还真是头疼。思索再三,试那套新郎的衣服至少得半个时辰,听那管事说话至少得一个时辰,还就是去门口接那独特的贺礼应该最省时间。于是,漫修先让芸萱和雨薇各自帮忙带话过去,自己则逃一般的先去了门口。 见面时,却是个不认识的中年男子。 “请问阁下,是来寻我的?”漫修见此人方脸剑眉,透着一股英气,怎么也不像是个专为人跑腿的人。可是任怎么想,也想不起自己究竟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你就是剑挑几大门派的苏漫修?”对方的此言一出,在一旁忙着收礼记账的沈云城差点没笑喷出来。而此时的漫修更是一脸的尴尬,忙拱手回道,“这位仁兄,您刚才说的我也听说过,可这都是空穴来风,实无此事的。” “空穴来风?我看不见得吧?你不会武功?” “只会些花拳绣腿,拿不上场面的。” “拿不上场面?你还会两次挫败了观音山的阴谋?” 漫修一闻此言,当即警惕的一皱眉头,连沈云城也立即正视了对方许久。观音山的事情虽然与漫修有关,但知道他去过两次的人可是并不多。此人到底是谁?周可的余党旧部?趁他大婚前一日,借送贺礼之名来林府闹事的?可这个解释也太牵强了吧…… “恕在下眼拙,还请阁下报上大名。如若真心前来祝福,在下感激不尽,如若阁下别有用心,也恕在下不能礼道周全了。” 第201节 “哦?这就是苏漫修的待客之礼?” 漫修一挑眉,只回答了一个字,“是。” 因为这个“是”字,空气凝结了半晌。可是,却因为对方的一阵大笑,凝结的空气也瞬间散落。 在听到对方笑声的一瞬间,漫修便是一怔。明明是个中年男子,怎么发出的声音却似个二十出头的姑娘家呢?啊!那身材!漫修真想狠狠的掐自己一把,那服饰虽然是男子的,看起来还几经心思装饰,可是,究竟是个姑娘家的苗条身材,根本撑不起那宽大的服饰的。难怪从见第一面就觉得哪里别扭,又是易容,还是……周欣然? 漫修愣怔怔的看着对方,似乎沈云城也认出了周欣然,当即人像雕像一样的立在了那里。 “沈云城,许久不见,忘性这么大!连我都不认识了,还敢给人家当管家和记账先生?” 听着周欣然满口戏谑的言语,沈云城半晌一个字也没吐出来。 “你,你怎么敢……?”漫修很想知道周欣然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疯了,她居然敢来东京城,还如此大张旗鼓的在林家的门口跟他讲话,虽然,是易容过了的。 第三百四十一章 大婚当日 “哦?我有什么不敢的。”假面下的面孔满是得意之情。 “……” “你可以去告发我啊。反正皇帝不是说了吗?抓到我的人赏金万两。正好,你这成个亲也得花去不少银子吧,就当我送你的贺礼吧,如何?” “你……”漫修忙瞧了瞧周围,确定没有什么“隔墙之耳”时,才稍有放心。“有话进来说吧。” “呵呵,看来当今的万岁爷童心还是蛮大的嘛。你隐瞒了他这许久,他便也隐瞒了你这许久。” “你这话什么意思?” “算了,逗你也不好玩。实话告诉你吧,当初与你在观音山分道扬镳后,我确实用那张马海庆的虚牌换回了我娘,可是,之后出城的只有她一个人,而我,则去了皇宫。” “什么?” “你不用这么大惊小怪的,我的话还没说完呢。我进宫去见了皇上,而且还主动承认了是我杀的洪源,也就是马海庆的事情。不然,你以为,就凭你那个死脑筋,到死也不肯承认是我杀的人,还能有命活到今天?” “你说什么?”被惊的半晌没合上口的漫修好容易从口中挤出了几个字来。 “果然是我认识的秦漫修了,你的这个坏习惯真该改改,我很讨厌同样的话说两遍的。” “然后呢?皇上没有杀你?” “他为什么要杀我?给他除了一个大敌啊!试想如今洪源还活着的话,那就势必还要跟朝廷作对,他这个盛世的皇帝当得岂不就会不舒服?所以,我杀那个人,绝对是杀对了。更何况,我还给他提供了马海庆钱财的来源资料那,如果没猜错,朝廷的库银应该一下子上涨了不少吧。为朝廷除了隐患,还为朝廷赚得了巨大的利益,换你是皇帝,你也不会忍心杀掉这样一个有功的人才吧。” “没有杀你,还赦免了你?” “说对了。我现在可是绝对的自由之身,不仅如此,还讨了皇上的一道免死书。” “啊……那你还……” “易容?理由很简单啊。不想让多嘴的人看到,说我周欣然降低身价,居然来讨好你秦漫修。” “那皇上放我出来,也是与你有关喽?”虽然周欣然的说辞很令漫修皱了皱眉头,可是,突然想起了他一直没有想通的皇帝为何要连他一起也释放的问题,如果没猜错,八成就是与周欣然的那次进宫有关了。 “你也不用太感谢我。我只是不喜欢欠别人的。一命抵一命,就当扯平了。啊!我这次来,一是告诉你一声,我很好。你不要再惹到我,否则我不定哪时候就来找你报仇了。另外,就是来兑现上次对你的承诺,喏,就当贺礼了。”易容的周欣然递给漫修一个礼盒。 漫修接过礼盒,打开来看时,竟是一本如何用意志控制兵器走向的书。大惊之余,再抬头去看周欣然时,却哪里还寻得着人,早就不知了去向。 奇怪,感觉好生奇怪,他和周欣然这对看似死都不愿再次相见的冤家对头,从什么时候起竟变成了他成亲时,对方也来祝贺的地步了?还有,这么贵重的贺礼?! 忙忙碌碌的又是一日,试衣服,见管事,一会儿被拉到这边,一会儿被拽到那里,还有什么婚前的感谢宴,喝酒,招待,一直到很晚,漫修才得回到自己的床上,却连衣服也没脱,便昏昏的睡过去了。 次日一早,难得的没有早醒,是被丫头摇晃起来的。沐浴更衣,骑马迎亲,有几次,漫修都想干脆将新娘子拽上马,然后立刻调转马头,跑个没影儿算了,可是,人多的,恐怕他连调转马头走,都没有路线呢。 “长得可真俊那。开始人家传他长得美,我还不信那,寻思个大男人,再长得好看能有多美!今儿一见,还真不服不行!” “是啊,听说他当初的别号可是叫做‘桃花’的,人家说的什么那个皮肤如什么,面如桃花的,便是这个样子的吧。” “是‘肤若凝脂,面如桃花’。”实在听不下去旁边那些俗人的话语,人群中的一个书生模样的人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非也非也,这位仁兄该说他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听着书生拽文,他身后不远处的一个羸弱书生模样的人也插嘴了进来。 “这位仁兄看来也是读过几年书的。”之前的读书人有些不满对方对自己的否定,言语间不免带些情绪。 “非也非也。并非几年,还是整整寒窗十年。” “哦?听口音,兄台不像是东京人氏,而现在又非大考之际,兄台此次进京可是为了备考?亦或是探亲?” “非也非也。小生此次来京既非为备考,也非为探亲,而是为一个人而来。” “哦?可是为佳人?”想到了女子,之前书生对对方一直不满的情绪有所减少。 “如若美者皆为佳人,那小生此次便是为了佳人而来。” “美者当然为佳人了。敢问……” “新娘子出来啦!”之前那书生兴趣正浓,刚要再打听打听那佳人在何方,芳名为何的时候,随着众人的一阵哄闹却不得不停止了刚才的问话。而那羸弱书生模样的人也不再理他,只随众人一起看向今日的主人公。可是,在如此热闹的今日,谁也没有注意到,就在刚刚,划过羸弱书生眼中的那一丝狠戾的。 终于迎娶回了自己的新娘,漫修看着身穿大红嫁衣,头盖大红盖头的雪儿,心中阵阵喜来。 来府中庆祝他二人成婚的人很多,不过,大都是冲着皇帝钦赐婚姻,和杜大人等在朝为官人的面子。漫修真心想接待的朋友,除了叶子廉、叶子奇兄弟,还有谢忠孝的儿子谢斌,当初刺杀周欣然,并在开封府证明胡雍小妾华云系自杀,秦威是被周可诬陷的唯一证人,再有百花馆的馆主馥郁,似也没有什么他人了。至于牧峰、牧兰之、沈云城等人,早在为招呼宾客忙得团团转,根本算不得被招待之人了。 也许为了避嫌,百花馆主馥郁想来了说声恭喜便直接走的。可树欲静而风不止,就在馥郁过去和今天的新郎官漫修打招呼时,却被同样也来喝喜酒的资政殿学士之子施江柏,观文殿大学士之子邹严华给看了个正着。 “哟,这不是百花馆鼎鼎大名的馆主馥郁吗?前儿个儿听说您连费大人公子成亲派几个小倌儿前去捧场的面子都没给,今儿这是什么风儿,居然大驾光临到这里来了?” “是啊,派几个小倌儿都不让去,自己居然亲自跑到小倌儿这里来了,这话,好说不好听啊!” 两人一唱一和,漫修微微一挑眉,果然,还是碰到找茬的了。看来,此二人上次在宫宴上吃了气,后来又没什么交集,今儿个是打算在这婚宴上都一并讨回来了。 “原来是施公子,邹公子,馥郁有礼了。”馥郁倒是不紧不慢,大大方方的对二人行了个礼。这一下,倒让对方二人不太好下台了,本想再奚落对方一阵的,没想到对方却来了个“回之以礼”,又吃了口窝囊气! “兰之,你过来一下。”此时,漫修也没理二人,而是直接唤过来出现在他眼帘中正跑来跑去的牧兰之。 “恩,什么事啊?” “你帮着去瞧瞧,这两位公子的位置在哪里,到底是皇上赐婚,来的都是贵客,切莫要慢待了。” 原来,“皇上”和“赐婚”这两个词有时候还是很有用武之地的。 看着十分尴尬的跟着牧兰之走掉的两个背影,馥郁不禁一笑,对漫修道句,“你果然长大了。” “馆主可真会说笑,这个世界上哪有不长大的人?如果有什么秘方可以长不大,馆主可一定不要忘记告诉我哦。” 总得来说,婚宴进行的算是顺利,有姨父和杜大人带着,叶子廉、林雨清陪着,再加上漫修本身的不卑不亢,当然主要还是有皇上赐婚这一说,婚宴上再也没有出现像刚刚那样蔑视他的话语。至少,他是没有听到。 不过,就像他之前所说的,悠悠众口哪里能堵得住,喜欢说就让他们说好了,无非也就是些饭后茶余的话题,人最重要的还是自己,是家人,谁会真的在意他是谁?在意的不过是他对自己有利还是有害罢了。 可是,宾客太多,饶是漫修海量,敬酒到最后也有些晕晕乎乎了。还好,还算清醒,虽然走路稍有些打晃,到底是顺利并正确的找到了自己的婚房。这是姨父和姨母精心为他准备的。以往的孤独痛苦,都将化为过眼云烟,从今日起,这个房间里会有一个知心的爱人在始终守候着他的归来,会有一个笑容每次迎接他的归来,每每想到这,漫修的心里就甜的不得了。 爹,娘,义父,义母,你们在天有灵,也会为今日孩儿能娶得这样的爱妻而感到欣慰和高兴吧? 虽然自得了皇上的赐婚后,漫修几乎日日去给义父义母上坟,给爹娘的牌位敬拜,可是,真到大婚之日,还是忍不住想把这个已经不知禀告了他们多少遍的好消息再说一次。他实在是太高兴了,高兴的,甚至都有些想哭…… 第三百四十二章 春宵一刻 “雪儿,我今天真的好高兴,终于娶你过门了。今后,我一定会……”喝得有些晕晕乎乎的漫修站到了雪儿的身前,手拿玉如意准备去挑开她的盖头。可是,话说到一半,却无意撇到了地上角落里的一个什么东西,仿佛还闪闪发亮。 揉了揉眼睛,再次定睛看去时,拿玉如意的手都跟着颤抖了起来。而由于紧张,之前的酒意也瞬间化为了乌有。 金簪!那地上角落中的不是金簪是什么?虽然跟他之前拥有过的那支不一样,但是,却是之前他拿画图到处打听的亲生母亲真正拥有的那支金簪的样子。化成灰他也会认得出来的。他还记得进洞房前芸萱悄悄对他说过,雪儿今晚要给他一个惊喜的。他当时好奇问是什么,芸萱便卖了个关子,说他挑开盖头才能知道。 金簪,这支本应插在新娘子雪儿头上,想给他的这份惊喜,为何会出现在地上,还是角落中,而且,那地方还离着窗户不远呢? 雪儿知道金簪对他的意义的,雪儿也绝不会把自己对她的情就那样随意的丢在地上的。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雪儿遭遇了什么。婚房里没有一点打斗的痕迹,倒是那扇窗户上仔细看能见一个小孔。迷烟!而雪儿,是被人绑架了!金簪完全有可能真是天意,在贼人运送雪儿出去时,掉到地上角落的。而贼人却并没发现! 如果说雪儿遭遇了不测,那新人床上坐的这个又会是谁呢? 漫修故意打了个酒嗝,半醉的说了句,“好渴,先喝口水!”之后回头便把酒壶中的酒像水一样喝入了肚中。“哎哟,怎么肚子有点疼啊。这是谁准备的水,这么难喝!” “哈哈!”就在漫修半蹲下身假装疼得厉害时,床上的人终于有了反应。自行掀开了头盖,竟是一个羸弱的书生! “啊……你,你是谁?” “哈哈!原来谣言果然不能信。我还以为你有多通天,多聪明呢,还不是被我一招制服?” “你,哎哟,你在水里放东西了?” “水?哈哈!我看你是真喝糊涂了吧!洞房花烛,交杯美景,哪里会有水啊。那是酒,笨蛋!” “酒,酒中有毒!” “呵呵,还不算太笨。” “你,到底要怎样?” “我还是先回答你第一个问题吧。你知道浙江金华赤松乡的刘府吧?” “你是刘喜的儿子?” “恩……比我想象的聪明。” “你想来拿回财产?可以!但雪儿呢?我的新娘子!” “啊!她呀!这你放心,我会让你们在一起的。先把财产归还给我吧!” “先?你绑架了雪儿,又给我下了毒,还说先?你说的在一起,不会是让我们死能同穴吧?如果是这样,我不介意将那笔大的财产一起带到地底下给我们陪葬。” 对方明显着急的一个“不”字口型,没有逃过漫修的眼睛。好,有紧张的东西就好。 “好!只要你将财产通通还与我,我就保你二人无事,如何?” “如何取信?” “人生就是一场赌注,不是吗?当初我爹害死你爹,赌赢了。你又设计害死我爹,也赌赢了。所以我在想,这次我会不会赌赢呢?赌赢了,可就能接手我等了多年的万贯家财了!” “我还以为你会谋财害命!” “不会!怎么会呢?我也是读过书的人,知道杀人犯法,更何况还在天子脚下。只要你乖乖的配合我,我也绝不会做绝的。” “好,纸笔呢?” 第202节 对方似乎早有准备,漫修此话一出,便取来了纸笔,放在了漫修的面前。 “你要说话算话!” “可以!看见这个信封了吧?里面就装着解药和你夫人的所在之处。实话告诉你,你的夫人也被我服下了与你同样的毒药,所以,你不要企图乱来。我随时都可以将这个信封毁了的。把所有财产转让给我后,我便把这个给你,如何?” “好!一言为定!” 漫修恨恨的咬了咬牙,答应了下来。之后便取过纸笔,有些费力的在纸上写到:“今自愿将名下所有财产全部转让给……” “你叫什么名字?” “刘万财。” 漫修微微一挑眉,这名字像是刘喜给起的,可就是太不配眼前这书生的形象了。当下却是没说二话,只是继续写到,“浙江金华赤松乡刘旺财。” “错了错了,什么刘旺财,是刘万财。” “什么?我写的不就是刘旺财吗?”漫修一脸无辜状,急得对方直想抓耳挠腮了。 “哪里是兴旺的旺,是万,万贯家财的万。” “啊,万啊,你说清楚些。”漫修撕掉了此张,又重新写了一份儿,也不知是故意还是巧合,到了这“万”字的时候偏偏又下笔做了“旺”字。 “我说你故意找茬是不是?你可别忘了,现在你和你娘子的命可都攥在我的手心里呢!” “再写一份,再写一份。” 第三次,漫修终于写了万字,可就是没写对而已。 “我说你是猪啊?拿来拿来,我写给你!”再一再二不再三,羸弱的书生再也容忍不了世间还有这种听力不好又没文化的人存在了,于是干脆从漫修的手里夺下了笔,把自己的名字工工整整的写了一遍。“看清楚了没有,照着这个抄!” 漫修拿过对方写的名字,仔细的瞧了瞧,终于在第四次书写的时候完全写对了,落款苏漫修,并当日日期。 “你可满意了?” 刘万财看着这份承诺书,有些得意的道,“我原以为还要费些心思的!想不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东西呢?给我!” “哦?什么东西?” “解药和藏雪儿的地方!” “啊!你说这个信封啊!”对方晃了晃,当着漫修的面打开了信封,果然,如漫修所料,里面空空如也。 “你骗我?” “哼!你不会以为我真的那么笨吧?你会武功,给了你解药,我岂不是自己找死?到时你再把刚才写的承诺书夺回去,我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你……” “不要发火嘛!喝了那么多酒,还是毒酒,再发火,很容易伤身的!不过你放心,我是个说话算数的人,等我安全离开了这里,自会托人把答案和解药双手奉上的。” “等你安全离开了?万一人有事呢?” “所以说,赌一下嘛!人生过得那么平静,多么无趣啊!” “解药,只先给我一颗,否则,我保证你出不了林府的大门!” “哦?我这个人,最不喜欢人家威胁我,更何况,这个人家,还是我的杀父凶手!” “要报仇的话冲我一个人来!” “报仇?呵呵,你把人想得都太坏了!我没想过要报仇啊!我那个爹呀,守财迷一个,他在的一日我都无法碰碰那万贯的家财。我那娘,哦,就是你们说的那个什么兰夫人,根本也就不是我的亲娘,更不用说了,成天管钱跟管命似的,我出去喝个花酒都得找朋友借,你说这是个刘府大少爷该过的生活吗?如今我能这么快当上刘府的当家人,还得谢谢你才对的。干嘛要报仇呢?”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若不是因为雪儿的解药和所在之地,漫修真想现在上去狠狠的揍他一顿! “你该知道的,被人胁迫的情况下写的所有的承诺都不被律法承认的。更何况,我还认识那么多朝廷中判案的官员,只要我告,你拿的就是一张废纸。所以,除非你今天杀了我,否则,你不拿出解药,不告诉我雪儿的所在,我是不会让你走的。我也不贪心,只要一颗解药,一颗就够了。” 刘万财眯起了眼睛,在揣度着苏漫修口中的话有几分可信。不过,后来几经推度,觉得只要有一颗解药握在自己手里,对方就不会怎么样的,于是,便答应了对方的要求。条件是,不得阻拦自己离开,不得去告官。 这个条件,漫修自然也是允诺的。 于是,两个“君子”之间的协议便达成了。刘万财给出了解药和雪儿的所藏之处。漫修则依言放其离开,且不报官。 刘万财走了,漫修没有去追,他急急的先去找到雪儿的所藏之处,还好,刘万财没有说谎。赶紧给雪儿喂下了解药,直到雪儿的秀眉微微皱起,并连续咳嗽了几声之后,漫修才总算放下心来。因为刚刚给她试了脉搏,解药也是真的。 还算这个刘万财讲信用吧,漫修想到。 等到雪儿醒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婚床之上,头上的盖头也早也不知哪里去了,而漫修,则侧躺在自己的身旁,正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她。 “这,是怎么回事?”没有姐姐说的什么挑盖头,喝交杯酒,能记忆到的就只有坐着坐着便昏睡了过去,中途似乎还吃过什么东西,醒来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你贪睡呗,怎么回事。” “啊?我睡着了?怎么可能?在这么关键的时刻?” “是啊,就是在这么关键的时刻,我们伟大的杜雪儿小姐睡着了。应该还睡得挺甜,做什么梦了吧?” “啊……这个,不记得了……可能是昨日里太紧张,劳累了……漫修,那个……”看看时辰,已是深夜,自己居然睡得这么熟,还在大婚之夜,雪儿私下骂了自己不知多少次,对自己的夫君漫修,也着实的是对不起的很。 “不用对不起。不过,人家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你至少让我白白浪费了至少六百金的时间,得给我补回来。” “财迷!你现在不是拥有万贯家财吗?还缺那六百金?” “那不是娘子给我的。” “去你的!娘子!哪有春宵一刻,问娘子讨六百金的夫君!” “不给也行,那就给我补回来春宵一刻六百金的时间,如何?”看着漫修一脸色迷迷的笑容,雪儿抬手就捶了他胸口一下,“改明儿给你六百金便是。” “啊!你想谋杀亲夫啊?还在大婚的当晚?我不要改明儿,就要现在。反正你还欠着我四百金的时间呢,不如就一起吧。” “好哇你……没发现你还是这样的……”雪儿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唇上一阵温热,他们的春宵一刻,这就算开始了吧? 第三百四十三章 好梦连连 次日,整个林府的人都知道漫修和雪儿直到午间时分才起床。为此,两人整整被府里的其他人笑了能有半月之久。以致于开始还有些脸红的雪儿,到后来一听到此话题,便对说话者实行暴力威胁了,可是,仍然是无法堵住悠悠众口的。 “都怪你!”每次雪儿被人拿来取笑后都会将这个责任推给漫修。可是漫修也很无辜,哪里是怪他啊,明明就是怪那个刘万财,谁让他耽误他们那么宝贵的时间的来着。 可雪儿并不知道刘万财的存在,也不知道大婚当晚洞房中发生的事情。虽然对自己能在那时候睡过去也表示过极大的怀疑,可是,醒来后金簪在头上插着,婚嫁服在身上穿着,漫修又委委屈屈的说的有鼻子有眼,实在是不容得她不信。 婚后的半月内,发生了几件事情。先是沈云城和牧峰父女踏上了去浙江金华赤松乡的路程,后又走了袁叔叔,昨日,连孟叔叔和风姨也双双离去,去实现他们闯荡江湖、携手天涯的承诺了。 看来,再没几日,漫修和雪儿也会离开京城去浙江金华的,对于这点,林义夫妇还是十分不舍的。 “老爷,你看能不能让漫修留下,就跟咱们住在一起不好吗?像现在这样?” “夫人,他该回去看看的,不是吗?” “是,这我也知道,那是他出生的地方,那里有他亲生父母的坟墓,可是,怎么就这么放心不下呢?” “你是怕他不习惯那里的生活?还是担心刘喜的人会对他不利?” “都有!他自打记事起基本就住在东京,南方的生活他适应的了吗?还有,刘喜不还有个儿子吗?他不会将自己父母的死都归在漫修身上吧?哦,还有刘喜的那些手下,万一对漫修不利怎么办呢?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那里还有那么多的人。担心,怎么能不担心!他是妹妹唯一的孩子,妹妹当初远嫁我就是不同意的,结果,不明不白的冤死在那里,现在,如果漫修再出什么事,你可让我怎么跟死去的妹妹妹夫交代,叫我怎么还活得下去啊。” “夫人,不要太担心了。漫修已经是个大孩子了,有些事情他会处理好的。既然他说要去,那肯定也会料想到咱们所说的这些困难的可能性的。他不是个冲动无脑的孩子,依我看,他应该已经早有准备了才是。” “是吗?如果是,那是最好了。到底是离的远了,咱们就算想帮忙都是望尘莫及。” “世间的事谁又料得明白,说得清楚呢?该来的挡不住,不该来的盼也盼不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人生一世,不就是这样折腾的活着吗?他们年轻,更该去闯荡闯荡,历练一番,照我说,这还是件好事呢,咱们该支持才是。” “可是话说回来了,这次雨薇和肖飞这两个孩子也要跟着一起去,还说什么没去过,想去瞧瞧。肖飞告不下假来,更是干脆辞了官,说去陪雨薇。咱们是不是真的老了呀,怎么感觉都快跟不上这些孩子的想法了呢?” “这事儿雨清也跟我提过,不过正巧芸萱有了喜,他是去不成了的。他们都是大孩子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做老的的就不必操这份心了。肖飞和雨薇去了更好,你不正愁漫修会遭人算计吗?这样再多四只手,应该对敌就没问题了吧,哈哈!” “老爷倒是真想得开。罢了罢了,他们愿意怎样就怎样吧。不过,我可是跟漫修和雪儿说了,去了要常来信,住不惯,或者想东京的家了,便回来看看。他们可是都答应了。” “哎,说到底,夫人还是舍不得让他们走吧?漫修和雪儿都是有情有义的孩子,好人好报,只要他们好,在哪里,不都是一样的吗?” “住在这里好好的,大家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多好!怎么说走就要走了呢?”说着,林夫人的泪水已再也止不住的流了下来。而林义能做的,只能是用臂膀安慰他的夫人。 话说两头,刘万财拿到漫修写的承诺书,出了城后便依言托人给漫修又送了一颗解药。漫修接到后只是一笑了之,心想此人还真是信守承诺,倒比他的老子要好很多。解药也无需吃,只留了起来,以备不测。 而刘万财则是马不停蹄,舟船劳顿的好容易奔到了浙江金华家乡。拿了漫修的承诺书便先去了官府,满心欢喜的准备接手那万贯的家业。 可是,就在刘万财将自己一直保存得完好无损的承诺书递与办事的官员时,对方打开后前后看了至少三遍,然后略带不可思议的口吻问刘万财道,“你确定?” “确定,当然确定。” “你一定要这么办?” “当然了!我来不就是为了这个吗?而且最好立刻就办。” “那好吧,既然你意如此…...可今日老尚头儿已然出工去了……这样,明日吧,明日你来,在衙门里办了交接手续,就全交给你了。” 其实,只要刘万财此时能仔细品品官差的话,或者哪怕再多追问几句,就会觉察出有所不对的。可惜,他被明日就能到手的万贯家财,而且是如此轻易便能到手的大产业冲昏了头脑,再加上他本人“文人”的自负,硬是将“老尚头儿”理解为了“上头”,将“交接手续”理解为了他应该办理的“转让手续”,就这样,他虽然强忍着想要手舞足蹈的冲动,却仍压抑不住从内心中流露出来的兴奋和疯狂。 “明日?果真明日就能办成了?” 办事的官差几乎有些诧异的看着他,“恩,小事一桩,可是值得这么兴奋吗?……” 哼!难怪一辈子都只能是个小小的官差了,这还不值得兴奋!他是没见过万贯的家财,还有数不清的产业吧?也是,没见过,又怎会真正体味到里面的兴奋点呢? “官爷放心,事成之后,自然少不了官爷的那一份儿。” “啊……不用不用……在下可担不起,不用算我的了。” 果真是没有见识!要给他谢银都不敢要,还立刻就拒绝了。不是特别清廉,就是笨得出水的一个官差! 刘万财出得衙门口时如此得想着,可是,这个愚钝的官差并没有影响到刘万财绝好的心情。转运了,看来自己真的是转运了!只要明日手续一成,不仅上京时借的外债可以一笔还清,自己还一跃成为了这里的首富。哼!看那些曾经瞧不起他过的人,到时还有什么好说!尤其是西街上住的那个二狗子,俗物!居然还敢取笑他是个婊子养的,还读什么圣贤书,简直就是与给婊子立牌坊无异!还有他刘府的那个管家,他爹当年在的时候,他那副谄媚像吧,一旦爹被官府带走,瞧问他借个钱都费那个事吧。小人! 身上唯一的几钱银子了,最后一晚住在这简陋的客栈柴房了。明日,明日只要办了手续,再想体味到这种生活都不容易了。哈哈!想想明日要开始的生活,刘万财就不自觉的想大笑,这一夜,注定是个美好的夜了。 口中流着哈喇子,嘴角挂着笑容,这就是次日一早店小二来柴房拿柴时看到的刘万财,这个前刘府的公子的样子。 “呵呵,做什么梦了,乐成这样?”店小二自言自语道。之后却没有叫醒他,以免打扰这位可怜的客人的美梦。 等到刘万财睡到自然醒时,发现已经日上三竿了,“天哪!”昨夜里准是兴奋过劲儿了,什么时候真正睡着也不知道,这下可好,不是耽误他掌握大权大财的时间嘛! 急急起来整理了整理已经破损得厉害的衣服,又问询了小二,自行去打了盆水,洗漱的干干净净,好在也没有什么行囊包裹,省去了不少整理的时间。当下,便直奔到了府衙,看时,昨日里承诺给他办理手续的官差此时正忙得不可开交。 等待的时间虽然无聊,却也同样令人兴奋。想想吧,只要小小的办理一个手续,就可以拥有普通人一辈子拼命也得不到的一切,任谁,都会花些时间去等待这份“不劳而获”的吧。刘万财时不时的露出了窃喜的笑容。 “好臭啊!” “是啊,这什么味儿!”就在快还有一两个人便轮到刘万财时,突然,等待的人群中发出了不满的骚乱声。顺便,又都下意识的用长长的衣袖捂住了鼻子。 第203节 顺着众人鄙视嫌恶的目光,刘万财看到了衙门处来了一个老者,他虽离此地已有段时日,可是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是个专门负责挖大粪的老头儿,曾经在路上见过他一次的,当时也同众人一样,嫌恶的用手帕捂住了鼻子,之后,还特地把那手帕,连同他穿的那身衣服都扔掉了,理由仅是沾上了不洁的气息。但至于他姓甚名谁,却不是他这个刘家公子,又或者是读圣贤书的他该知道的了。 “我说你这个老头儿,怎么又来了!”排在刘万财之前的一个人认出了这个老者,听这口气,显然,这老者今日已不是第一次来这衙门了。 一个挖大粪的老头儿也来衙门?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了。同众人一样捂着鼻子的刘万财特地往离老者远的地方又撤了撤。虽然他现在穿的这身破旧不堪,又寒酸不已的旧衣服在他执掌刘府后就不会再要了,可是靠近这样的下等人,到底是有辱斯文和身份的。 第三百四十四章 噩梦不断 然而,刘万财却没注意到,就在他一味的嫌弃避让那挖大粪的老者时,办事的官差此时正用一种非常异样的眼光在他和老者两人间穿梭着。 老者没有说话,也没有理会众人那嫌恶的眼光和恶毒的话语,应该说,已经习惯了。挖大粪,自己干了一辈子了,要是真为了这样的三言两语就想不开了,那岂不是已经死过数不清的无数次了。 但老者也很自觉,他主动站的离众人都远了些,却很恭敬的问了那官差一嘴,“大人,要找我办事的人已经来了吗?” “恩,来了,你稍微等等吧。”官差的眼神滑向刘万财,只可惜,刘万财又因为这老者满口的方言土腔而嫌恶不止,又没注意到官差的神情。 好容易,终于等到了自己。 “大人……” “叫什么名字,要办什么事啊?” “回大人,草民刘万财,今日特来兑现昨日的承诺书的。” “哦,是你啊!你等着!”官差起身进里屋,估计是去拿什么盖手印的材料去了,刘万财一时也顾不得那满身大粪味儿的老者了,放下捂住鼻子的手,接连的用两手互相摩擦起来。手心儿里的汗啊,也不知道是真的天热,还是过于兴奋紧张,是一个劲儿的往外出。 终于,期待中的官差……更确切的说,是期待中的官差手中拿的那张决定他命运的纸终于到了。 “刘万财,我再问你一遍,你确定是自愿?按了手印可就无法反悔了昂。”官差“好心”的提醒道。 对于官差直呼他姓名这件事,刘万财心里是十分不舒服的。哼!按了手印,按了手印连这里的知县大老爷都得尊称他一声“刘老爷”了,可现在,这么一个小小的官差居然还这么狗眼看人低,连之前的一声“刘公子”都懒得称呼!还有什么“自愿”,这不废话吗?那么大笔财产,傻子才会不要!这个官差是不是穷惯了,最可恶的是他还拿他的标准来衡量一切人!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到底不是读过书的人,真是有些语言不通的感觉。 此时的刘万财已经很是不耐烦了,“大人,我确定自愿,绝对自愿,而且,绝不会后悔的,可以了吗?在哪里按手印?” “在这里!”官差似也看出了对方的不耐烦,打开了他拿出的材料,指了指要按手印的地方,刘万财想也没想,便按上了自己的手印。口中还嘀咕道,“真是麻烦!” 正当刘万财准备拿起那张官府认证的材料就走人,回去当起他刘府主人的时候,却见那官差一挡,说句,“等等,还没完呢。” “还没完?还有什么?” “你还得在这里签个字,备案。” “就这里是吧?……好了!”刘万财在官差指定的地方大笔一挥,留下了他的墨宝,哼!便宜了衙门,要知道,他的字,在以前也曾经是千金难求的。虽然那些求字的人大多是冲着与他爹生意上的来往,虽然最后求字的千金也基本都落入他那守财奴的爹和后娘的口袋中,但事实,毕竟是存在过的。 “这下总可以了吧?” “哦,下面的与你无关了。老尚头儿,你过来,在这儿按个手印。” “在这儿?”之前那个挖大粪的老者上前一步,指着材料上的一处空白,再次向官差确认道。 “对,就是这里。” “等等,我的材料,为什么要让他按手印!”一直被万贯家财充斥着头脑的刘万财终于有一丝清醒了起来,隐隐的不安之感也瞬间涌上心头。 “为什么要让他按手印?之前挖大粪的活儿可一直都是这老尚头儿在做啊。如今你申请要接手,而他也是一把年纪,该回家养老了,要是普通的交接你们两人私下说说,找个证人也就罢了,偏偏你把材料都递交来了官府,而老尚头儿手里的一辆车加上四个运粪桶都是官府出的,这可是官家的资材,不让他来按手印,交接一下,能行吗?” 一番话下来,说得刘万财是目瞪口呆。呆了半晌,才像疯了一般抢过刚才那份按了手印的材料,只见上面清清楚楚的写道,“现有浙江金华赤松乡人氏刘万财自愿顶替挖粪工尚得一,官府之资材已如数交接,特此证明。” 嗡的一声,刘万财的脑子就像炸掉了一般。他是来拿回他的财产的!他是来官府摆脱他的厄运与不顺,他千里迢迢往返于浙江与京城,是为了要做老爷的!挖粪工?让他做?一个当地首富的公子,一个读过十年圣贤书的文人!耻辱!绝对是莫大的耻辱! 一定是官府搞错了!怎么会是这样的呢?苏漫修写给他的那张承诺书,他这一路上不知偷偷看过多少回,也不知偷笑过多少回,所有财产!官府判给苏漫修的所有财产因为这一张小小的承诺书都该归他的才对!怎么会莫名的成了来顶替什么尚得一,也就是那个干了几十年挖粪的老尚头儿呢? “官爷,您一定是弄错了!我来办的不是这个的。” “哦?不是这个?那依你的意思,就是我在胡乱办理喽?” “不是说您胡乱办理,只是里面是不是有了什么误会。就昨日我给您的那张承诺书!您不信打开来看看,绝对不是这个内容的。” “承诺书?就昨日里那张是吧?好,我拿与你瞧!”说着,官差就取过了刘万财昨日给他的承诺书,“喏,你自己瞧吧。” 刘万财半有疑惑的接过承诺书并打开来看,结果不看不要紧,一看差点没气得吐血。上面分明写着,“浙江金华人氏刘万财,因感父母罪孽深重,为替父母减轻罪孽,超度亡灵,同时为赤松乡百姓造福,今自愿申请挖粪工一职,应得酬劳均捐与当地贫穷,个人不取一钱,请酌草民诚恳之心,定与许应。”落款人刘万财。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一定是有人做了手脚,我没有写过这个东西!我没有!” “没有?刘万财,你不是在耍弄官府吧?这个罪,你可担待不起!” “不,不是,官爷,不是的,这真的不是我写的,我昨日给您的也不是这个。” “这个是不是你写的且先不论,昨儿个我瞧见的可清清楚楚就是这一份儿。你忘了,我还几次问你是否确定,是否一定要办,是否会后悔了,你的回答可都是斩钉截铁啊!这可没错吧!不仅如此,你瞧瞧你刚才的签字,跟这个落款可是完全的一致,要说不是你写的,鬼都不信!” “一定是有人做了手脚,一定是的!苏漫修!一定是他!一定是苏漫修!” “苏漫修?哦!你说的是苏府现在的当家人啊!不瞒你说,前日里咱们县太爷还接待了苏府的管家呢,说是想请苏老爷来府里坐坐,可你道怎地,人家苏老爷人还在东京城中呢,说是万岁爷请了苏老爷进宫呢!哦!这才两日,他就能从东京城的皇宫里一下子出现在这赤松乡?还特意莫名的写份儿什么让你自愿当挖粪工的申请书诬陷给你?你真当别人都闲得无事可做了是吧?” “不是的,他跟我有仇,他一定是恨我父母害死了他的亲生父母,恨我想要回财产,可那是我的,凭什么我爹辛辛苦苦创下的基业,却不费吹灰之力落入他手!我不服!不服!” “呵呵,我说刘公子,你好歹也是读过圣贤书的人,至于看金银财宝看得这么重吗?基业?说句不好听的,这里的人谁不知道你爹是怎么创下这份儿基业?几条人命啊,没株连九族就算你命大了,你还不知道感激,还想要财产?不是我说你,做人那,不能太贪心,适可而止吧。” 适可而止?他哪里做错了!他不过就是想要回本应属于他的东西罢了,更何况,解药和杜雪儿的藏身之处他都依约给了苏漫修了,苏漫修为何不履行他的承诺!狐狸!狡猾的狐狸!恶毒的狐狸!不仅不兑现承诺,居然还横摆他一道,让他当什么挖粪工来羞辱折磨他!这口气,让他如何能咽得下去? 而至于为什么他那么确信是苏漫修设计坑了他,则主要是因为那个“刘万财”的签名。刘万财清清楚楚的记得,这是在苏漫修大婚当晚,他逼苏漫修写下承诺,而由于对方太笨,自己主动写下名字让其模仿的。就是因为这个摹本,想不到苏漫修居然借题发挥,而自己确实也忽略了一个曾经在百花馆做小倌儿的书法的本事,没想居然真的可以以假乱真!模仿他的笔迹写下这么一篇看似忠义,实则要害苦他的什么申请书! 而刘万财的厄运似还没有到此结束。因为已在官府签字按手印,无论他怎么求,官府那个办事的官差都不同意他撤销请求,还是最后老尚头儿开了口,说可以再陪他干上个把月,带带他,等他上了手再回家养老。 这样的结果不是刘万财想要的。可是,他更不想要的,是债主的追债,和人们无尽的议论纷纷,以及那刺耳的讽刺与嘲笑。以致于在极不情愿的跟在老尚头儿身后(虽然只是跟着,什么也没有做)的头一个晚上,他便噩梦不断,一会儿梦到白日里看到那粪桶时呕吐不止的场景,一会儿梦到刘府的前管家领着众人,拿着棍棒逼他还债,一会儿梦见西街的二狗子嘲笑他读了那么多年书有什么用,还不是个挖粪的…… 苏漫修!你可真是把我往绝路上推啊! 第三百四十五章 美满结局 “你说苏大哥这样做会不会有些过分?刘万财自尊心那么强,让他去挖大粪,会不会受不了走上死路啊?”在苏府的偏厅,牧兰之略有些担心的问苏府新上任的管家沈云城道。 “我派人盯着呢,一有事情自会妥善处理好的。” “但愿吧。但我总觉得这次有些过,怎么说他也算是个守信用的人,虽然大婚之夜,拿杜雪儿的命来威胁苏大哥是不对,但毕竟没有害人之心,这样对他,倒不如杀了他来的痛快些呢!”牧兰之想到苏漫修婚后次日便对她和沈云城讲的“洞房花烛”里的奇遇,也是一时气愤,才答应下来替漫修偷换刘万财身上的承诺书,可马不停蹄的比刘万财早到了浙江金华赤松乡,又成功将漫修新写的书信换下了之前的承诺书后,才知那新书信里写的竟然是让刘万财去做挖粪工,不觉又有些不忍了。 “他那样做,已经是害人了,得给他个教训。而且,太过贪婪,想不劳而获,让他尝尝人间最底端的生活也好,至少今后就懂得珍惜了。” “我在想,他若以后过好了,会不会变本加厉。当初刘喜不也是做错了事,苏老爷看在以往的情义上网开了一面,而他却耿耿于怀,以致于最后终陷苏老爷于万劫不复之地的吗?” “所以说,这个刘万财还需再观察一段时日。不过,我是十分相信漫修的,连周欣然那样的天敌最后都能与他成为朋友,我还真不认为,这刘万财最后没有希望成为他的朋友。” “真不知道你们的脑子里成日都在想些什么,那么多人可以交朋友,为何偏偏想到他那么个书呆子!而且,他与苏大哥父辈的恩怨哪里是一日两日能化解的?照我说,莫若给他一笔钱,让他永远离开这赤松乡,从此井水不犯河水,不是倒也省心?” “父辈的恩怨是父辈的,与他二人无关。而且,那刘万财提出要的可是整个苏家的家产,漫修虽不贪财,但毕竟之中有他父母的遗产,有他祖上的基业,他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至少会维护这一部分的。所以,说全给他,是不可能的。既然怎么都不能满足对方的胃口,又何苦再给什么所谓的钱财,还落得个赶尽杀绝的口实呢?” “那这样,就不落口实了吗?” “现在除了刘万财,谁会认为是苏漫修做的这件事?再说,你没有去听听街坊四邻对刘万财自愿做挖粪工一事的评价吗?如果还没有,我真的建议你听完再发表意见。” “哦?都说些什么?” “走,我恰巧也无事,陪你出去走走吧。” 夕阳西下,一条瘦弱的人影和一个假小子式的姑娘一前一后走出了苏府,伴随着假小子从后面发出的“喂喂,你慢点走,就不能等等我吗?天都要黑了,这时候出去听什么呀?”的喊话声,和前面有些心虚的“今儿市集结束的晚,去那儿会听到很多的……”的回话声。 冷冷的夜,寒寒的风,就在当晚,一个破庙之中,刘万财与他的新同伴老尚头儿同挤在一个火堆旁。同之前的几日一样,两人始终无话,老尚头儿本身就是个少话之人,刘万财更不可能在此时此景中还能有心情多谈聊些什么。 每日,似乎等待他的就是绝望,就如同这漫漫长夜一般,一旦开始了,就要经历无尽的黑暗。 连续几日了,刘万财去找过官府,去找过苏家,可是,没有人帮他脱离苦海。他甚至几次痛恨的将大粪泼到了苏府的外墙之上,仅为想见苏漫修一面,让他给自己一个说法,可是,得到的回应仅仅是有人去打扫了干净,出乎意料的是,竟也没有为难他或追究他的什么责任。内疚吗?得到了万贯的家财,才被泼这么点大粪,根本无所谓吗?还是,看到他这个原本可以成为老爷的读书人,竟也甘心自降身份,去碰那令人作呕的大粪,而感到有趣呢? 戏!演戏!看戏!难道我刘万财苦读十载,就为了成为一个免费的戏子吗?不甘心!好不甘心! 可是,再想回东京去寻苏漫修已经是不可能了。首先,没有人会再借给他盘缠,上次的他还日日被追债还不起呢。其次,就算他一路乞讨,有幸活着到了东京,也不会再碰到苏漫修成亲的机会了。想趁乱混入林府,再悄无声息的威胁身怀功夫的苏漫修,已经近乎是天方夜谭了,更何况,对方在不在东京城还是另一说呢。再次,他再要见到苏漫修时,很难保证自己还有耐心逼他写什么转让财产的承诺书,说不定会一气之下将他杀死的。 连夜来的噩梦,整日间的忧愁与羞愧,让本来还意气风发的刘万财有些吃不消了,仔细看过他的人都会发现,仅短短的这几日,刘万财的眼睛已经深陷,颧骨已然突出,整个人瘦了一圈了。 “冷吧?我去打些酒来。”老尚头儿难得的说了句话,可刘万财并没有回应。冷,的确是冷。即使面前守着火堆,每日的夜里也都是冷的。不仅是身体,更是心里。 老尚头儿见自己的同伴并没有回应,却也在意料之中,便也没在多说什么,只起身提起酒壶出了庙门。 这是上天给他的机会吗?看他活得太过可怜?爹终于也舍不得他了? 就在老尚头儿出门的瞬间,刘万财苦涩的笑了笑。之前挑弄火堆的手不自觉的滑向了自己腰间的衣带,活不下去了,就这样结束吧。 长长的衣带很快便搭在了破庙里的一根房梁上,踩着粪桶上去,只要把头往那个圈圈里一伸,把桶踢开,来人生走的这一遭便算彻底结束了。明日,还有没有人会记得刘万财?或许,只能是多知道有一个踩着粪桶在破庙里上吊的人吧。 “哎,这天儿啊,真是一时一个变。刚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竟下开雨了呢?”就在刘万财想要上吊结束自己的生命时,却突然听到外面的雨声,和一个陌生男子的说话声。 “说是呢!还好,这里有个破庙,咱们进去躲躲雨吧。”是另外一个男子的声音。 刘万财一听那两人要进来,也顾不得要上吊自杀的事情了,赶忙从粪桶上跳下,把自己搭在房梁上的衣带往下一扯,躲到了破庙里佛像的后面。 等那两人进来时,火堆虽有余温,却是一个人也没有的。 “咦?这里刚刚有人?” “也许是打酒去了,你瞧,酒袋还在,里面的酒壶却不见了。” “这会子去打酒,估计得淋个透。不过也好,回来正好喝酒取取暖,那时就更显酒的好处了。” “说是呢……不过,这里怎么这么臭啊!”说话间,刚刚还因找到了好地方躲雨而兴奋不已的两人不约而同的都皱起了眉头。 “哟,这不是粪桶吗?真触霉头!” “嗨!粪桶就粪桶吧,跟触霉头有什么关系?你不是生产这大粪的主儿啊?” “话虽是这么说,可……这雨看起来一时半会儿还停不了那!” “诺诺,用这个挡挡鼻子吧,在这里总比出去淋雨强吧!”另一个显然是宁可闻臭味,也不愿在倾盆大雨的时候跑出去挨淋挨冻。 且说两人东扯一句西说一句的,很快,适应了臭味已不再捂鼻子的两人把话题又说回到了这粪桶和粪车,以及它们的主人。听到陌生人谈论自己,躲在佛像后的刘万财不由好奇的竖起了耳朵。 “哎你知道刘万财吧?” “当然知道了,不就是刘喜的儿子吗?想不到他去了趟东京城,回来竟能主动要求当挖粪工!” “是啊,以前他刘家,不用说在这赤松乡了,就算是这个金华,跺一跺地也是要颤三颤的。他刘万财虽然无甚实权,可好歹走到哪里人家都客客气气的尊称他声刘公子的。可你瞧现在,他刘家落魄了,他那老子和老娘都被处斩了,人见了他是张口一个刘万财,闭口一个刘万财的,我都快有些听不下去了,也亏他能受得了,居然还主动提出这等要求。不过你还别说,他这样一做啊,还真改变了些人们对他刘家谋财害命的看法,别的不说,就说我那浑家吧,平素里说话那样刻薄的,这会儿也竟替他说话那,说他什么知分寸,有良心,不比他老子爹那样恶毒。” 第204节 “你浑家也这样说啊?我浑家也是!不仅我浑家,我老娘也这么说那!就连我那个读过几年书的弟弟,也给我整出个什么‘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什么的,天天唠叨这句,搞得我都背过了!” “你说他是真心的吗?像他说的,给他父母赎罪?为百姓造福?” “都干挖大粪了,我看假不了。你想啊,他完全有机会拿借的钱远走他乡,再也不回来的,凭他读的那些学问,不说别的,在他乡教个书赚口饭吃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吧?可他还是选择回来了,明知道自己回来有可能被人戳脊梁骨儿。尤其是自愿申请做的这活儿,是个人都很难接受的,更何况,他还分文不取,只吃官家提供的点饭,其他的全部捐助。单凭这一点,我觉得他就跟他老子爹不一样。” “恩,我觉得也是。对了,你听说了没有?苏家新当家的马上就要来咱赤松乡了。” “哦,就是那个年纪轻轻便传奇的不得了的人物?听说,他长得跟画中的仙子一样呢,说来就憋气,我那浑家,人还没见着呢,就先迷恋起来了。” “嗨!我家那口子也是。不过,她们是没机会了,听说这苏当家的娶了个河东狮,谁敢惹啊?” “就是那兵部侍郎杜大人的千金?” “是啊。不过听说两人是患难中见真情,更有一支金簪情定终身。所以,那些个娘们儿,也就是自己没事儿发发晕,哪里就有她们的机会!且不说人家有心爱的娘子了,单那万贯的家财吧,她们想高攀也得攀得上啊!” “哦,你说起这万贯的家财,我倒想起件事。我的大舅子不是在官衙里任职吗?他说那日见了苏家的管家刘霄,说是苏家捐出了一半家财给官府,条件是所得利润的一半要归百姓。” “啊?有这等好事?” “我亲耳听我大舅子说的,我大舅子又是当场听县太爷和那刘管家说的,那还有假?” “如果是真的,这应该也是苏当家的意思吧?” “那是肯定的了,哪有管家能做出这样决定的。我猜是不是那苏当家的儿时经历颇多坎坷,更能体会百姓的疾苦,才如此作为的。” “也是有担心树大招风吧。他爹当年不就是因为财多招了贼人惦记,才无辜殒命的吗?” “恩,也许吧。哦,我还没有说完,你知道吗?还有更惊人的那,苏家剩余的那一半财产中,苏家也只留下了祖业,其余的全都办理了过户的手续,你道都给谁了?” “给谁了?” “刘万财!” 啊……这时,躲在佛像背后的刘万财本人也差点惊呼出来。 “给了他?为什么呀?” “是啊,听说县太爷当时也是这么问的。你道那管家说甚?说苏家本来就只有祖上留下的那些产业,苏老爷又只是个好读书之人,并不善于经营,若非刘喜,这产业哪能如今日这般做大?如今物归原主也是天经地义,只是,刘万财是不是适合经商,还得由县太爷给把把关。若是适合,就直接将那些产业过户,若不适合,就烦请县太爷另请高明,勿要可惜了那些得钱的产业。但一文也不要缺了刘万财的,一定要他刘家幼有所依,老有所养才是。” 听到此,刘万财的脸上已情不自禁的挂满了泪珠…… (全文完) --------- 本书由楚留香文学网<a href=" target="_blank"></a>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