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珠(1V1,叔侄)》 001缘起 “姑娘,时辰到了。” 许是见东珠没动,过了小片刻,身旁的喜婆又催促一遍,只不过这一次脸上已经带了显而易见的焦虑。 “姑娘,再不动身可就来不及了!” 东珠啪得扔下手中珠串站起,她就不信了,好歹自己也是二重境,山下一个不知名的小小精怪能耐她如何? 她这一动,屋子里满是惊恐和死气的妇人们才跟着活过来,堆着笑容忙前忙后。 东珠走到门口又倏然回头,小碎步跑回桌前捡起了珠串。 她可不想待会儿再跑一趟这寒碜诡异的庄子。 刚把珠串塞进袖中,方才还等候在旁的妇人突然出手,一左一右钳住她手臂。常年干农活的妇人身壮力大,东珠下意识挣了一下,居然没能挣开半分,就这样硬生生被她们送进了喜轿里。 “姑娘,大人最讨厌我们误了时辰,您别怪。等入了大人仙府,您就知了,我们是绝不会害您的!”喜婆说话间,轿子已经起地向前,“只要过了今夜,您想去哪儿都行,说不定呀,见到了仙人您还舍不得走哩!” 东珠哼一声没说话,她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就算真是她没见过的宝贝,能在这犄角旮旯里?若非为了怀仁,她早就……哼! 也不知过了多久,轿子外再无半点声响。原本昏昏欲睡的东珠一个激灵,撩开帘子向外看。 不看还好,这一看才发现不仅是那两个喜婆,就连抬轿的脚夫都不见了踪影。而且走时尚且不到午时,这会儿外面竟已是浓雾深夜,除了扑面而来的冰冷水汽,她什么也看不见。 东珠按上藏在腰间的软鞭,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抽不出。 她试了几次,力气越用越大,结果不仅鞭子没抽出,还在轿子停下时没收住直接扑了出去。 浓雾里一声喑哑的笑。 “谁?藏头露尾的算什么仙人?” “倒是个生龙活虎的小丫头,本座喜欢!” 足有东珠小臂粗的藤蔓从浓雾里疾射而出,径直裹上她的腰,越收越紧。 东珠摸鞭子的手一下摸到了粗糙树皮,偏上面不知沾了什么,又滑腻腻的,恶心得她险些吐出来。 腕上的珠串浮现出淡淡珠光,星星点点地扩散后又似清冷霜华,东珠得以喘息,一把抽出软鞭挥去。 藤蔓断裂,雾气深处一声嘶哑低呼。 而东珠落地的瞬间,两张明火符也将四周点亮。 短暂的沉默后,东珠没忍住,一下吐了满地。 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各种尸骨,有些年份久的已经发黑,依稀能分辨出家畜动物的骨形。但那些还没彻底白骨化的尸身,明显属于人类。 这么多尸体,她刚刚居然没闻到一点臭味! “恶心人的东西,真是太恶心了……我一定要杀了你!”东珠皱眉,跳着脚抱怨,再一想回去后她身上也会有尸臭,简直想哭。 气恼至极,东珠又拿出一张明火符,将刚刚斩断的藤蔓化为灰烬。 “……死丫头!就凭你这点修为,还想杀本座?不若让本座捉了你,再好好调教如何?”藏在浓雾深处愤怒的嗓音渐渐散开,等东珠感觉到四面八方都有那令人恶寒的声响时,深绿色的藤蔓也一并缠上了她的手脚与腰腹。 明火符燃烧殆尽,四周又沉入无边黑暗。 但这一次,东珠在水汽里闻到了尸体腐败的腥臭。 “放……” 声刚起,藤蔓便迅速收紧,拉扯着东珠向深处摔去。 “去。” 模糊中一声清冷低喝,剑光四起。潮水般凛冽杀意扑面而来,东珠甚至没来得及看清这剑招便被裹挟其中,很快晕了过去。 002三皇子 东珠睁眼,上方是廉价的珠纱帷幔。 抬起袖子闻了闻,果真有种难以言喻的腥味飘在其上。 她立马脱了外衫叫水,从榻上起来时又有丝犹豫。但想到那恼人的精怪已经被人除了,那这会儿迟一点应当不碍事罢? 把自己收拾干净后,东珠找去县衙大牢。 一见来人,守卫顿时皱眉,早没了当初初见美人的惊艳与讨好,甚至显得有些无奈:“傅姑娘今日又有何事?” “还不速速将人放了!”东珠昂起下巴,“郭家庄的妖物已除,现在还有什么理由关押怀仁?” 说着便要往里走,守卫连忙横刀阻拦,又道:“傅姑娘,我们阳平县一贯平和安宁,哪来的妖物?你不要胡言乱语。更重要的是,你那弟弟是因为冲撞了三皇子才被关押,与旁人有何关系?三皇子天潢贵胄,你们不想着赔罪也就罢了,居然还想让我们放人?倘若我们真放了人,届时有罪的可就该是我们了。傅姑娘,您还是放我们一马罢!” “我才没有胡言乱语!”东珠涨红了脸,“昨日我代郭家庄的姑娘出嫁,是亲眼见到那妖物被人斩杀,若是不信,你们大可去问送我回客栈的那人!” “姑娘说笑,我们如何知道是谁送姑娘回的客栈?”守卫实在无奈,不由道,“你若真想弟弟得救,不妨去求一求三皇子。冲撞皇子不是小事,但如果人家不追究,我们大人也没有治人罪的道理。” 面前的小姑娘容颜艳艳,眼波缓缓,瓷白的脸庞因恼怒浮现出薄薄绯色,比用了那最好的胭脂还要招人。若是初见,怕要以为是京中哪家的贵人。可事到如今,她就是再美这负责看守大牢的守卫们也没了欣赏的勇气,遑论靠近,他们就真的只想离她越远越好。 “我听闻三皇子不日就要离开阳平县,姑娘还是趁早去求一求他比较好。否则等他离开,你弟弟的事可就没有半点转圜的余地了。”守卫苦口婆心地劝道。 东珠气恼至极,只觉鸡同鸭讲,再看面前这两人不耐烦的模样,险些没压住抽鞭子的冲动。 阳平县并不富庶,整个县城只一条街巷略微繁华,但也是一眼就能望到头的程度。东珠刚到这儿时,还失望了好一阵。是以离开大牢后,她转头便找去府衙。 三皇子泱泱一群人果真是宿在了知县府衙的后院里。 “殿下,那位傅姑娘求见。” 三皇子想起两日前所见绝色,吩咐领了人过来。 小姑娘穿着身红裙,明艳娇娇似团烈火,直烧得他心痒难耐。 “三皇子,郭家庄妖物已除,证明怀仁所言不假,是不是可以放他出来了?” 三皇子微微一怔,转头看了身旁随侍一眼方笑道:“姑娘有何证据?” “妖物既除,此后便不会有人遇害,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三皇子笑了笑,放下手中茶盏:“傅姑娘,若本殿没记错,郭家庄的百姓可从未说过有妖物戕害他们。从始至终,不是只有你们姐弟二人和那位消失的无影无踪的新娘子吗?如今你离开两日,回来便说妖物已除,让本殿如何相信?更何况……” 三皇子微顿,语声微凉:“你那弟弟能将本殿认成妖物,纵是有妖,单凭姑娘一人就能除?” 东珠急红了脸:“你若不信,大可让人去那妖物的老巢去查探!” “哦?那老巢所在何处?” 东珠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说。人间的凡人怎么这么麻烦?若是在千山殿,他们一探便知,又岂需要她多费口舌? 三皇子用自己的目光细细欣赏着美人面庞的每一寸,见她面露难色,不由轻笑:“其实……也不用那么麻烦,姑娘想救人大可不必寻那些虚无缥缈的妖物。” “什么办法?” 三皇子笑容愈盛:“姑娘若是成了本殿宫中宠姬,那位小兄弟便成了皇亲国戚,这小小的阳平县知县又怎敢得罪你二人?” 东珠呆了呆,待意识到三皇子话中意味,又见他朝自己伸手,当即心中恶寒地往后退,羞恼道:“你们的帝师傅九城是我……” 听见这个名字,三皇子豁然变了脸色。 “哦?傅大人是你什么?” 东珠气狠狠跺脚:“你管他是我的谁!总之他会帮我就是了!” 三皇子面露犹豫,借着端茶垂眸遮掩:“说来也巧,傅大人兴许这会儿已经到了附近,姑娘若与帝师颇有渊源,怎不去找他帮忙?” 东珠闻言转身便走。 待背影消失,三皇子方落了手中茶杯。 “这人难道真认识傅九城?” 三皇子目光转了转,嗓音阴冷:“真认识人还能不知傅九城行踪?去,查一查那树妖是不是真被她拔了根。” 003九叔 “殿下,傅九城一行已经进了城门。” 三皇子琢磨须臾:“身边可有旁人?” 这个旁人指的是谁,自然不必多言。 随身侍卫徐虎摇头:“并不见其他人。” 三皇子笑出声,又转头看向徐虎身旁中年男子:“那树妖如何?可有踪迹?” 中年男子缓缓摇头:“我去找过了,那老树被清理得很干净,一丝气息也没有留下。” “有可能……” 三皇子略有迟疑,但还没问出口这中年男子便道:“不会。这小姑娘才二重境的修为,断断做不到这种地步。” 三皇子听了先是笑,笑着笑着便将手里的茶杯砸了出去:“先生不是说要捉了这树妖炼丹献给父皇?如今树妖没了,先生让本殿拿什么献给父皇?” “殿下……” 三皇子从徐虎手中接过帕子,一面擦手,一面从位上站起:“走,傅大人既然到了,本殿也该去打声招呼。至于先生,想必是不会让本殿失望的,对吗?” 虽是在问,但也不等中年男子回应,三皇子便领着徐虎向外走去。 傅九城一行就在县里仅有的那家客栈里。 三皇子站在客栈外驻足许久,道:“傅大人在京中时吃穿用行无一不讲究,到了这阳平县,居然也能住得惯这种地方?” 客栈内一老者缓步接近,近到了门前便对三皇子躬身行礼:“老奴见过三殿下。” “你家傅大人呢?” 老者回道:“路途遥远,大人略有不适,方才小睡了片刻。这会儿正收拾着,很快便会来给殿下问安。还请殿下宽宥一二。” 三皇子笑:“既然大人身体不适,本殿去见他就是。前方领路。” 老者微微颔首,侧过半边身子带路。 上了二楼,老者推开最里面的那扇门。 屋子灰暗简陋,便更加衬得那刚好用玉冠束上长发的男子耀眼如星月。宽袖锦衣,剑眉星目,挺直的鼻梁下,一双唇薄却绯。 见到他也不起身见礼,三皇子扯扯嘴角:“傅大人可还安适?” “劳殿下关心。不知今日纡尊前来是有何事?”却是声凉如水。 三皇子摸着拇指上的扳指,试探道:“大人是何时到的阳平县?” “一个时辰前。” “可有碰见什么旧识?” 傅九城抬眸:“殿下指的是谁?” 三皇子笑得暧昧:“大人当真不知本殿指的是谁?那小美人倘若和大人没什么干系,本殿可就不客气了。” “殿下自便。”傅九城从位上站起,“途径阳平只为休整,殿下若不来,这会儿也该启程了。待回到京中,再去给殿下请安。” “既是如此,那可千万不要让本殿阻扰了大人的安排。本殿这便离开,大人不必相送。”三皇子说完,已是向外离开。 等皇子亲卫尽数远去,老者方迟疑开口:“大人,那位姑娘……” “收拾收拾,准备离开。” 老者垂眸应下,再无任何言语。 此间尚是初春,入夜甚早。又因阳平县繁华不比州府,夜幕落下时,城中灯火也熄了大半。 沉沉夜色中,四驾马车占据城中主道,正快速向着城门奔驰。 眼看城门近在眼前,忽有一道身影从小巷中窜出,拦在了马车面前。 驾车的老者迅速拉扯缰绳,马扬前蹄嘶鸣阵阵,最后一刻才堪堪在来人眼前停下。 “车中可是帝师傅九城?” 并无回答。 东珠咬牙继续:“我是傅四海的女儿,你必须见我!” 正准备打烊的酒水铺子又重新支开,比不得县里最大的那家酒楼,但至少有个谈话的地方。 东珠扶着手边的酒碗心中惴惴,手指一捻,满是油污。撒手的同时又立马拿了帕子擦,直擦到指尖泛红也不停。 她对这个九叔实在不了解。他离开千山殿时,她不过两三岁,及至如今连他什么模样都不知,更别提他的性子癖好。 脚步声起,东珠手上的动作一顿,抬眸看去。 他竟然……生得如此年少貌美。 若非一身玄色锦衣压着,瞧着只怕比怀仁也大不了多少。但这宽袖深袍,又添出几分俊雅风流,让他看起来不似修道中人,倒像是那风流不羁的贵族少年郎。 东珠下意识朝他迈步,而他也恰好抬眸看来。 只一眼,便让她的脚步停下。 铺子里的烛火闪烁跳跃,晕出一片暗黄,他的目光却似冬日冰雪,漠然又清冷,不沾半分温情。 “寻我何事?” 东珠有瞬间的退缩。 方才的勇气已如潮水退却,胸腔里的心跳渐急,任她如何压制也不得缓解。 她在害怕,害怕着这个初次见面的九叔。可怀仁还在等着她。 “九叔,你救救怀仁,你救救他。”东珠的嗓音微微发抖,手指好像也有点儿发抖,但她还是拉住了他的袖子。 触手冰凉,这是比极地寒冰还要冷的凉。 004凭什么 傅九城低眸瞥一眼小姑娘比雪还白的脸庞。天真单纯的小姑娘,仅有的一点修为怕是都用在了脸上,原本含苞待放的娇艳明媚染了霜,那也是怯怯惹人怜的娇弱。 只可惜,一双眼写尽了所有情绪。 “松手。” “我不!”东珠僵硬的手指死死攥着他的袖,“你救怀仁我就松开。” 他这穿的是什么衣衫,怎么能凉成这样? 傅九城不语,抬手握住她纤细手腕,将她的指从衣上抽离。越过她向外时,方冷淡道:“我为何要救?” 东珠蓦然睁大双眼。 冰凉的丝袖拂过她手背,掀起细微涟漪。忽一阵风从掀开的门帘灌进,带着冬日未褪的凉意直扑她的面。东珠一下回神,追上去张开手臂拦住他:“你是我们九叔,怎么可以见死不救?” “你不是帝师吗?你明明能救他为何不救?!只要你一句话的事!” “九叔。”傅九城轻声重复,眉眼间的冷落如初雪消融待,垂眸捏住她冰冷指尖时,高高的马尾也垂下,整个人都变得温和,甚至于温柔,“这些年,你叫过几声九叔?” 东珠怔愣。 他捏着她的指骨,一根一根揉去寒意:“的确是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但……凭什么我就要帮你?你们的死与活,与我何干?” 他的嗓音平静又轻柔,听在耳中犹似春风拂面。被他握住的指尖也一点点褪去僵冷恢复柔软。他生得如此好看,连声线都得天独厚,东珠却觉得……她比方才更冷了。 “千山殿若是愿意出面,或有转圜的余地。” 夜风一吹,声也渐渐散了。 “姑娘,我们得歇了,你也快些回罢。” 三皇子迎着朝阳懒洋洋地伸了伸手臂:“如何?现在都什么动静?” 徐虎回道:“傅九城昨夜已经离开阳平县,那个小娘子与他见了一面,过后便没了踪迹。” “什么叫没了踪迹?” 徐虎默然垂首。 三皇子低眸理了理广袖,抚着扳指徐徐道:“那便将牢里的那个小子扔去菜市口斩了。” 徐虎正待领命,那中年男子便匆忙阻拦:“殿下不可!傅九城何许人也,那小娘子既能在他离开前与他见面,想必是真的存在某种我们不知的干系。而那小子又是小娘子的弟弟,他日利用得当,兴许能成为殿下手中利器。依彭五之见,眼下不如将他藏起,以免傅九城暗中出手将人掳了去。” 三皇子沉吟片刻:“便依先生所言。徐虎,速速安排人去办了。” 徐虎领命离去,不多时,知县便弯腰躬身领着一众少女将早膳奉上。 临近午时,东珠才收到八叔的回信。 她和怀仁是悄悄离开千山殿的,除了小锦谁也不知。 可这事她根本不敢和小锦提,一旦说了,小锦势必会帮着去求他们十二殿的殿主帮忙,而以十二殿殿主的严苛,小锦会受什么罚她根本不敢想。 哪怕这个殿主,也同样是她的叔伯。 思前想后,东珠只能找她最熟悉的八叔。 拆信的手在发抖,她念了几遍,才将正确的术法念完整。八叔如同画符的字体显现在眼前,越往后看,东珠的心越沉。 尚来不及多想,另一封带有十二殿标记的金色卷轴便跟着在眼前展开。 短短八个字:回殿领罚,不得耽误。 令到即止,卷轴消散如浮云。 东珠沉默良久,最后将八叔的回信扔到地面狠狠踩了两下。 “我讨厌傅九城!我讨厌死你了!”骂到第二句,绵软清甜的嗓音里已是带上了哭腔。 八叔告诉她,千山殿不会插手红尘俗世。 八叔还说,最好的解决途径是让身为帝师的傅九城出面。 可打死她,她都不会再去找傅九城! 他算什么九叔?这些年她没找他问安怎么了?他不是同样没回去看望、没过问他们一句?更何况,当初是他先离开的千山殿,明明就是他的错,如今居然还怪起她了!简直是强词夺理,恶人先告状! 东珠擦干净眼泪,又跑去了县衙。 “三皇子还在不在?” 005去而复返 “你说谁在外求见?” 县衙的卫兵重复道:“就是之前那位冲撞了殿下的犯人的姐姐。” 三皇子闻言扬起玩味的笑,转头去看彭五:“那依先生之见,小娘子此举何意?” “且不论她今日来意如何,殿下既然相中了她,不妨就借着这个机会将人纳了。有花堪折直须折,殿下何必空度良宵?”彭五应和道。 三皇子摸了摸下巴,目光转深:“先生有何妙招?” 彭五弯腰,从袖中乾坤袋里取出一瓶香,迎着三皇子的目光露出笑容。 东珠站在县衙外等了许久,才终于等来入内的许可。 她一路深呼吸,等到再次站在三皇子面前时,方能保持该有的冷静。 兴许是因为上次的拒绝,三皇子显得冷淡许多。东珠抿了抿唇,僵硬道:“三皇子倘若愿意放了怀仁,可以……” “可以如何?”三皇子抬眸,言语间依旧是冷的。 东珠咬牙:“在我能力允许的范围内,我可以帮三皇子做一件事。我师从千山殿……” “不急。” 东珠还当他不乐意,连忙解释道:“三皇子不知,便是放眼整个东洲,我们千山殿也是数一数二的大派,绝对可以为三皇子效劳的!” 三皇子看着她没出声,等到侍女端上茶水方笑道:“姑娘慢慢说。本殿说不急,是想请姑娘先坐下喝杯茶再与本殿细说。东洲仙境,本殿还不曾有幸前往,多年来分外憧憬。不若就借这个机会,姑娘与本殿仔细说说如何?当然,姑娘若还有别的事要忙便算了。”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东珠自幼在千山殿长大,对千山殿附近是再熟悉不过,虽说其他门派她不甚了解,但三皇子又没去过,说与不说,抑或是说成什么样,还不全在她自己?这样简单的要求,简直再好不过,答应得慢一点她都怕他反悔。 三皇子抬袖邀请落座:“既是如此,姑娘落座罢,本殿再让人准备些饭菜。东洲浩瀚,本殿要做好充足的准备才是!” 东珠点头应下,端起面前茶水一口饮尽。 “东洲位东方,隔着望川海与你们这片土地遥遥相望。目前已知的门派除了千山殿,还有太初堂和归一山庄。原先还有一个门派,叫逍遥宗,听闻百年前惹了祸事险些让整个宗门覆灭,最后从东洲迁了出去,如今落在何处尚无人得知。千山殿,听这个名字便知,我们……” 东珠洋洋洒洒介绍着千山殿派内景色,未免三皇子听着无聊,还将她和怀仁听来的各种八卦也揉杂了进去。 她说得口干舌燥,一杯杯茶水入腹,三皇子面上的笑容也愈发真切。 “姑娘说得可累了?要不要先休息片刻?” 东珠下意识摇头,她只想早些解决了把怀仁带回去,耽搁得越久,于她于怀仁都只会越麻烦。可这一动,她倒真觉着有些累了,脑袋都晕晕的。 “再喝一杯吗?”三皇子起身,端了杯茶水递到她面前。 东珠伸手想接,却被他抬手绕过。 昏昏沉沉,蒙昧不清。 三皇子似乎扶住了她的肩膀,嗓音落在耳旁,轻又哑:“让本殿来帮姑娘好不好?” 东珠偏头想躲,可身体重得动弹不得。脸上不知沾了什么,汗津津的,像是黏腻的蛇,直将她心底的恶寒轻易挑起。 “三、三皇子……” “三皇子。” 三皇子搂着人正要应,却忽然察觉这第二句并非是怀中人发出的声响。再循声看去,凉亭外站着的赫然是已经离开的傅九城。 “傅大人去而复返,所为何事?” “虽说只是只猫儿,但毕竟养了多年,总不能因为它咬了我一口就真的撒手不管。殿下说是不是?” 三皇子握在东珠肩上的手用力到指节泛白,怀里的人却一无所觉。 傅九城嗓音缓缓,依旧冷淡:“殿下壮志还未酬,何必为了只小野猫虚度光阴?” 三皇子险些要咬碎牙根,恨不得当场下令将这屡屡坏他好事的傅九城拿下。可最终,他还是得挤出笑松手:“本殿难得碰见个喜欢的小玩意儿,怎么偏偏就是傅大人家的?不过想想也是,怕只有傅大人,才能将猫儿养的如此可人,不是吗?傅大人往后最好还是看得紧些,可不是所有人都如本殿这般,不夺人所好的。” “不牢殿下费心。”傅九城弯腰将人从石凳上打横抱起,随即转身离开。 身后是瓷器碎裂的清脆声。 片刻后,马车再次启程。行至城门外,与一支郊外的送亲队伍碰上。 006你这么聪明 “大人,前路被送亲的队伍占着了,许是要慢些。” “无碍。” 老者握着缰绳仔细驱马前行,一旁的护卫也都将长刀放到了马背上。 缓行片刻,老者倏而笑道:“说来也巧,第一次见着姑娘那日,也有这样的喜事。虽说那时候是姑娘替了人家出嫁,为的还是抓妖,但礼数倒也周全,瞧着和今日还颇为相似。” 傅九城挑开车帘向送亲队伍看了一眼,再低头打量怀中小姑娘,脸庞上已是有了异样的潮红,温软身躯也开始发烫。 许是觉着他的衣袖冰凉,这会儿倒抱着不撒手了。 傅九城抬手覆上她额头,不想一下遮了半张脸。长长的眼睫抵着他的掌心扇动,一下一下,像是舔水的初生幼兽,小巧琼鼻下,微微张开的嫣红双唇便似晨间沾着水雾的花瓣,才刚盛开,正娇艳欲滴。 对一个中了千娇百媚的人而言,她倒是过分乖巧了。 东珠刚醒来时脑袋还有些沉,她揉了揉才从榻上坐起。 又是一间陌生的屋子,瞧着屋内摆置,可比她和怀仁找的那家客栈好多了。 但她不是正和三皇子聊天的吗? 呆呆地想了会儿,东珠脸色忽的转白。她一手按上软鞭抽出,跳下卧榻的同时鞭风后扫。 屏风应声而碎,就连卧榻都被切去一角。 听见动静的东珠又呆住,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回头看了看满地狼藉,满脸震惊。 她修为什么时候这么高了? 试着运转灵海,却惊得险些跳起来。她居然、居然都四重境了?? 东珠收起软鞭,站在门口等了会儿,连着几次深呼吸后还是选择一脚踹开了房门。 豁然开朗。 不是客栈,也不是县衙。 一路找出去,看见的竟然是……他。 东珠停了脚步,不知不觉把下唇咬到泛白,直到有侍女经过询问,她才回神。 几步跳到傅九城面前,她捏着鞭子问:“你做了什么?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我的修为……变了?!” “跌了还是涨了?” 东珠不想承认,声压得低低:“涨、涨了……” 傅九城抬眼,目光落在她面上似笑非笑,又像是在打量:“一男一女过了一夜,修为大涨,能有什么法子?你这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 东珠僵住,一男一女?女的是她。那男的呢? 她又看看他,什么叫一男一女过了一夜?! 雪白的脸庞不知不觉变得绯红,东珠攥着鞭子气呼呼直咬牙,一跺脚便头也不回地跑了。 老者端着茶水过来,摇摇头:“大人不想姑娘牵涉其中直言便是,又何苦故意说些伤人的话?” “她若是聪明,就不会让我再说第三遍。”傅九城端起一杯茶, 语声淡淡,“青阳有什么动静?” “三皇子昨夜便动身离开。虽没有过州府,但遣人送了封信给王大人。” “那小子呢?” “并没有在三皇子的队伍里。毕竟只是件小事,想来三皇子也不会时刻记着他。再过个几日,等大人准备走了,再去放人不迟。” 傅九城垂眸不语,他认识的三皇子,可不是这样宽容大度的人。 而一气之下跑出去的东珠等离了许久方捂着怦怦跳的心口停下。左想右想,还是不太放心,遂寻了个隐蔽路口,给小锦传信。 小锦比她上进多了,一定知道关于双修的事。 信笺送出去后,东珠突然想到,她现在都四重境了,阳平县小小的大牢还能拦得住她吗? 说动便动,东珠再不迟疑,眼下时辰尚早,带出怀仁还能在返回千山殿之前吃顿好的! 东珠连忙祭出法器朝阳平县飞去,她飞得慢,用了两个时辰才抵达。 “怀仁现在何处?” 两个守卫一见她顿时头大:“姑娘,难道你没去找三皇子吗?你那弟弟早就不在这里了!” “什么?这不可能!”东珠脸色顿变,满腔的欢喜落了空,难受得心慌。 “我们骗你做什么?”守卫苦口劝道,“早在前两日,三皇子身边的亲卫就把人带走了,我们还当是你去找殿下求了情。” 东珠想起昨日那三皇子还笑嘻嘻地让她介绍东洲,一时间,厌恶与愤怒占据心胸,却又有一丝侥幸,也许,是这里的守卫骗了她。 “我不信!”东珠一鞭子将两人抽开,赶在他们反应之前冲了进去。 忙乱的脚步声混着长枪短剑的兵戈声在审身后迅速追来,东珠却毫无所觉,一间间的牢屋找过去。 没有。 不是。 为什么没有?为什么怀仁不在这里? “大人,王大人送了宴请的帖子。” 傅九城随意扫了一眼,再抬眸,便瞧见了几步之外的小姑娘。 “怀仁不见了……” “我找不着他……” “你为什么不救他?你明明是我们的九叔,为什么就不肯救救他?”小姑娘哭得厉害,绝望中满是委屈,“我找不到怀仁了……” 傅九城抬手退了老者,随手将拜贴丢下。月光泠泠,他眉眼亦无波澜。 终究是年轻,这样容易就陷入了绝望。 007双修大法 东珠翻来覆去在榻上滚了许久。 昨晚在傅九城面前哭得稀里哗啦,最后也不知找的哪间屋子就睡了,她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傅九城给她安排的。 东珠掀起被子把自己蒙了进去,现在想想还是觉得丢脸,她怎么能当着他的面哭成那样? 小锦的回信便是在这时候抵达。 东珠勉强打起精神拆了信。 一封信看完,她的脸色也经历了红红白白红又白的复杂变化。 可既然逍遥宗整个宗门修的便是双修道,那应当也算是正当的修道之法罢? 但为什么普通人也会? 东珠碎了信,犹豫片刻,还是离开卧榻出了房门。小锦说的实在含糊,她得到的信息太有限,根本不知具体的操作该如何。 东珠站在门前等了会儿,好不容易出现个落单的侍女,她一把抓住人,悄声问道:“这城里有谁了解双修之法的吗?” 侍女:“……” 以为是自己没说清,东珠压低嗓音又重复一遍。 侍女神色怪异地看了她一眼,迟疑道:“……美人坊?” 没听说过呀。东珠又问:“方位几何?派中有哪些厉害的人物吗?” 侍女面色红得似滴血,神色比方才更复杂:“大概……是那位花月夫人?” 再想问,侍女却急着走,她不得已放人离开,照着匆匆问来的方位找去。 也是到这时,东珠才有机会打量这座新的城池。城中主道宽敞了许多,如傅九城那般奢华的马车,也能容纳两辆了。而街市也比阳平县繁华,连片的街巷聚成坊,喧嚣的烟火气随处可见。 东珠又问了两人才找到美人坊。站在门口观望,果然非同凡响,不仅是美人坊,这整条巷子都飘着股花香,而且每家楼宇都披红挂绿装点得分外惹眼。 东珠看得心奇不已,当下足尖轻点,直接跃上了二楼。 “花月夫人何在?” 许是她出现得太突然,附近不少姑娘一下发出高低不一的惊叫,赶来的守卫亦皱眉喝道:“什么人擅闯美人坊?!” 东珠正想回答,守卫却已经手持棍棒朝她攻来,她不得不一面闪躲,一面急急忙表明来意。 片刻后,江州城里大名鼎鼎的花月夫人面色为难地笑了笑:“我们这儿不招待女子呢……” “为何?难道你们这的双修之法传男不传女?” 花月夫人面色一滞,笑不动了。再看面前的小姑娘,俏又艳的,偏眼底干净纯真,这要是送进坊里的苗子,她能高兴得从梦里笑醒。 真是可惜了。看身上这料子,也不知是哪府的千金这般脱俗,居然对她们这儿感兴趣。 “倒、倒也不是……”花月夫人摸了摸鬓角,“只是我们这儿……干啥都得花银子,小姐您有吗?” 东珠从乾坤袋里找了找,摸出一颗珠子送去花月夫人面前:“这种不行吗?” “行!”花月夫人一把抓过,成色这么好的珠子都快抵得上美人坊半年的花销了,怎么不够,“当然行!双修这事您来找我可真是找对地方了,我们这儿什么样的都有,您想问哪一种?” 东珠皱眉:“还不止一种吗?” “姑娘却是不知了罢,双修一事,男女互补,阴阳调和。可人有千面,喜好各有不同,自然就会有许多种。” 好像……还挺有道理的样子。 “那就……” 花月夫人打断东珠犹豫的言辞,献宝一般自豪道:“我这儿还有条密道,姑娘不如亲自去瞧瞧?兴许就能知道自己的喜好了。” 还能现场观法?东珠来了兴致,连连点头:“好啊!” 花月夫人随即引着东珠入密道,大方至极:“姑娘随意瞧,有任何想问的都可直接来问!” 东珠明晃晃地打开了第一个暗格。 花月夫人捏着帕子掩唇笑,倒也许久不曾见到这样大胆不避讳的小姑娘了。 结果接下来的一刻钟,东珠便经历了她修行生涯里迄今为止最大的冲击! 她从未想过,一种修习方式而已,居然能有这么多姿势! 那些站或躺,半搂半抱的便罢了,抱在一块儿互相吃着舌也可勉强接受,但怎么还有吃奶的呢?等看到一男子抱着怀中赤裸女子伏下身去吃她阴穴,东珠啪得一声合了暗格。 “怎么了,可有哪处想问的?”花月夫人一脸笑地问道。 东珠抿着唇转身就走。 花月夫人笑声压不住,跟上去问道:“可要我给姑娘找两个小倌来练习练习?” 花月夫人到底是没胆子真找几个小倌来的,可辛辣的打趣少不了,等小酒喝得差不多方把人放走。 东珠落进宅子里时两条腿还打了个晃。 她凭着记忆找去之前两次看见傅九城的地方,稳了稳,只觉面前有个模糊身影,也不知是不是他。 东珠伸手戳他:“你说,你……你用的是哪种姿势?” 他要是敢用那些恶心人的姿势,她现在、立马就敢揍他!狠狠抽他! 傅九城:“你醉了。” “我才没有!你说啊!”东珠又添了只手上去,两只手拽着他的衣襟,“你说啊,前两天双、双修你用的什么……姿势?” 傅九城:“……” 瞥了眼身边欲言又止艰难忍笑的老者,傅九城捏了捏眉心:“于伯回去歇着罢。” 等于伯离开,他方掰开她的手:“醉了就回去歇着。” 东珠不依,刚被他捏着手腕拿开便又凑上去捧住了他的脸。 她弯腰靠近,无视他越来越冷的目光拍着他的脸向中间挤。 傅九城刚握住她手臂,唇上便是一软。 “这张唇这么软,怎么说的话那么难听?”话音刚落,又是轻柔的触碰,“还不肯救怀仁,真是让人讨厌。就怪你,现在怀仁找不见了……” 说着说着,身体便往下滑。 傅九城伸手接住,拨开小姑娘半遮面的长发,面若桃花鼻息轻缓,已是睡着。拇指压上她的唇,顿时陷入湿润的柔软中。 “事不过三,这已是最后一次。”他声沉又缓,说罢捞着人抱起,一路送进卧房。临要走,又被她拉住袖子。 “……你帮我找怀仁好不好?” 008梦蝶 热。 东珠费力撑开沉重的眼皮,却还是看不清。汗珠从额角滚落,滑进眼底便是酸涩。 面前光影绰绰斑驳一片。她张着嘴深深喘息,几息之后,眼前才终于有得丁点儿清明。 伏在身上的男人高大健壮。宽厚的肩膀将本就昏暗的灯火遮蔽大半,撑在脸旁的手臂亦是肌肉贲起,东珠看不清他的脸,顺着手臂摸上去也只有硬邦邦的肩颈。 腰上是他另一只手,将她牢牢钉在榻上半分不得动弹。 越来越热。东珠想推开他,双手却不知怎的反而抱住了他的脖子。 “轻、轻点儿……” 这要哭不哭的甜腻嗓音居然是她的声音? 男人没有答应,只一声哑哑的闷哼,等她再想开口他的薄唇便压了上来。 “张嘴。” 东珠当然不,可她似乎控制不了这会儿的自己,因为下一瞬她便张开了双唇。 男人湿热粗糙的舌头伸了进来,从牙根舔到上颚,最后勾住她躲在里面的舌尖,舔吮撩拨,啧啧作响。 东珠被他亲得脸颊发烫,明明想挣扎,却还是闭上双眼昂起下巴,把小舌头往男人的嘴里送。 他把着她的腰,胯骨一下下撞上来。 东珠觉得自己的下半身有点儿疼,又有点儿麻,却不知这样的感觉出自何处。 好不容易,男人松开了她的唇。东珠看着头顶摇晃不停的帷幔大口喘息,不防一下又被他捞着从榻上坐起。 她坐在男人的腰胯上,臀上按着男人的手。他掐着捏着她的臀,一把把用力往他腰上摁。而他的薄唇从她颈上往下,径直将一团胸乳吃进口中。 “嗯、嗯……”东珠搂着他的脑袋,双腿扣在他身后,已然分不清是想推开他还是想叫他再多吃一点。 东珠惊了一跳,她怎么会这么想?这泫然欲泣的呻吟声是她发出的? “深……太深了,要被顶穿了……” 东珠听见自己哭了出声,可男人不仅没松开,反倒抱着她离开了卧榻。 他身高腿长,没了卧榻的支撑,害怕掉落的东珠便只能手脚并用地缠在他身上。 “轻点儿……九叔,你轻点儿……” 东珠豁然惊醒。 头顶的帷幔和刚才的看起来很像。 她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许是确定了这会儿才是真的,压抑的喘息一点点轻吐。 她是有什么毛病,居然做了这种梦? 还是傅九城那个混蛋又对她做了什么? 东珠翻个身,看见了面前的男人。 手上的动作比思绪更快,她一掌劈出:“你个混账又做了什么?” 傅九城截住她手腕,低眸看去,她的衣襟因这一掌而微微敞开,雪白的肌肤一直蔓延至锁骨下,甚至能看见那微微的起伏。 他握住绵软手掌捏了捏,手臂随之收拢,将气呼呼的小姑娘拢入怀中。 “放开!” 傅九城换了只手轻易将她制住,原先握着她手掌的右手却穿过衣襟,将一团奶儿攥进手中。触感果真如他想的那般好。 “你觉得我做了什么?” 怀里的小姑娘呆住,面色隐隐发白:“这……这和我梦里的感觉不一样……” 傅九城正收回手,闻言便转而遮住了她的眼,俯身低问:“梦里是什么感觉?” “或许,我该问你梦见了什么?” 她咬唇不语。 瞥见她下唇上缓缓磕出的牙印,傅九城垂眸将自己的唇覆了上去,一触即分。 “张嘴。” 又是轻轻一碰。 “不许躲。” 第三次轻轻吻上去时,他的舌也撬开唇齿伸了进去。 短暂却深入的一个吻。 傅九城松手起身,背对着还明显不曾回神的小姑娘整理衣袖。待要离开,已是恢复至一贯的冷淡:“你若即刻返回千山殿,我自会找到傅怀仁送回去。” 走出客房,于伯已经等候在转角。 “等到日暮,她若还不离开,就封了她的灵脉将人带回来。” 于伯温和的脸色顿变:“大人这是何意?” “我给过她机会,不止三次。”傅九城捻了捻手指,指尖上仍留着方才抚弄乳儿的滑腻触感。 只是那最开始的第一次,她早已忘记。 于伯震惊道:“可姑娘她不是傅四海的女儿吗?” “那又如何?” 于伯还想再劝:“大人需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只要您提,那些依附于您的家族们都会准备好的!又何苦强留一个姑娘?否则等姑娘他日明白了大人的举动,岂不是会恨您?大人的声名也会……” “谢浔。”傅九城出声打断,待手执长刀的侍卫出现方继续道,“盯着她。” 谢浔颔首领命。 009选择 东珠并没有立刻跑开。方才发生的一切都太快,她还没反应过来,他便已经松手离开。 想一想这个人,她仍是会心生烦躁与厌恶。讨厌他的见死不救,讨厌他高高在上的冷漠疏离。若非因为他是他们九叔,他觉得她会乐意来找他? 可是他刚才的触碰,至今还残留着热意与酥麻。 双唇是,胸口是,连他短暂触碰的舌尖也是。麻麻的,像是失去了自己的知觉。 东珠用手背擦了擦唇,冷哼一声从榻上爬起。 还想赶她回去,好不容易才让他答应去找怀仁,她怎么可能走?纵是他方才允诺得不假,但谁又能知道要耗费多久? 她才不会傻傻地听话回去千山殿,然后只能一日一日盼着他大发善心送怀仁回去! 他想她走,她偏不!何时把怀仁带回来了,她再考虑从他的面前消失。 做出这样的决定时,东珠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矛盾之处。她既相信他会救怀仁,却又没那么相信他会真的救怀仁。 舒舒服服地用过侍女端上来的早膳后,东珠便想去找傅九城。但今日的凉亭里没有他的身影,不仅是凉亭,找了一圈,四处都没有。 “傅九城呢?” 侍女怯怯回道:“奴婢不知。傅大人早些便出去了。” 东珠撇撇嘴,又问:“何时回来?” 侍女头更低:“奴婢不知。” 东珠皱眉,他不会跑了罢?这念头刚起,她急急转身,轻身跃至墙头向外追去。 于伯看了眼远去的身影,默默叹口气,方向车内道:“大人,姑娘已经走了。” “嗯。” 车厢内的声音不见起伏,于伯也无法猜测他这会儿是个怎样的心绪。可不管如何,姑娘走了便好。 “王大人今晚的宴,去吗?” “为何不去?他的知州府衙我已经占了两日,也是时候聊上几句了。” 于伯应是,正要驾车回宅子,面前便倏然落下一道倩影。 于伯大惊:“姑……” 东珠却略过他,一把撩开车帘钻了进去,得意道:“傅九城,你以为这样我就找不到你了吗?” 傅九城抬眸,眼中意味不明:“你叫我什么?” “傅九城!”东珠抬头挺胸给自己壮足气势,“怀仁救出来之前,别指望我叫你一声九叔!” 见他没什么反应,东珠又恶狠狠补充道:“还有,见到怀仁之前,别指望你能甩开我!你到哪儿我都跟着,如果怕我坏了你的好事最好就趁早救人!” “是吗?”傅九城一声轻笑,俊眉舒展,浓似点漆的眼眸浮出璨璨星光,“过来。” “怕了?” 东珠暗骂自己被他的皮相晃了神,又被一激,当即便在他身边落座:“你才怕!” 马车宽敞,坐了两人也不觉逼仄。 “送你个东西。” 东珠下意识接口:“你能这么好?” 刚说完,他便弯腰捉住了她一边脚踝,惊得她险些咬了自己舌头。玄色的外衫从她小腿上拂过,彻骨冰凉。 东珠忍不住缩了缩腿,她素来爱美,穿的都是裙子不说,还不爱穿中衣,长裙之下便只有薄薄的一层轻纱遮住大腿根部。 傅九城握着她的脚踝放到膝上,从袖中取了个金丝绞缠而成的镂空镯子。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把戏,这没有缺口的镯子直接就套进了她的脚脖子。 虽然不想承认,但看着自己雪白的脚踝上多出一个金丝镯,出乎意料的还挺好看。 她试着往回抽腿,没抽动,遂怒:“这什么东西?” 傅九城垂眼打量片刻:“好好修炼,何时能打破这个镯子,我便把傅怀仁送到你面前。” 东珠连忙运转灵脉,这一下,周身灵力便似被掐住了出口,什么招式也放不出来。再探灵海,倒是一如往常。仔细想想,便猜到是镯子上添了禁制,只有修为足够高,才能打破束缚。可她都四重境了,还要修炼到哪一重? 他为了不让她坏事,连这种东西都用上了! “什么境界可破?” 傅九城松手放开她,淡声:“逍遥境。” “……你怎么不去死?!!”东珠惊声,“等我能修炼到逍遥境,怀仁都死了!” 逍遥境下,分九重境。只有到了九重境并且突破九重境,才可入逍遥境。一入逍遥化仙骨,届时都是跳脱轮回与天同寿的人了!她这点资质,怎么可能做得到嘛! “或者,我给你三年。三年时间一切听我安排,三年期满我便带回傅怀仁。” 东珠气得都要哭了:“怀仁等不到三年怎么办?谁知道那个三皇子会不会折磨他?” “不会。”傅九城嗓音淡淡,“选罢。是三年还是逍遥境?” “……你能不能保证三年后怀仁还是完整的没有半点伤?” “可以。” 东珠还是不信:“你拿什么保证?” “你可以让我立灵誓。” 东珠眼眸转了转:“那你立!” 010赴宴 “这王大人是什么人?”东珠问道。 傅九城和她立了灵誓后便说了晚间的酒宴,随后又外出办事,直到现在才回。 “江州知州。” “那他为什么现在才请你?”东珠又问,“你堂堂帝师都到这儿几天了,难不成是因为你没干好事?” 傅九城反问:“何谓好事?何谓坏事?” 东珠被他噎了一噎。 “宴上待着便是,别出声。” 东珠瞥他一眼:“我若出声如何?” “你可以试试。”傅九城抬手,冰凉宽袖拂过她手,轻而易举便撩出片片战栗。 东珠缩回手指,盯着他外衫打量许久。明明里面的中衣都是正常,也不知这外衫用的什么料子,每次碰上都冻彻心扉。 晚宴设在王府的花园里,人不多,除了知州王卓君和傅九城,也就是同知林云山和判官方坚以及各自的家眷。 东珠看过阳平县知县府衙,此时再看王府,顿觉宽敞奢华,单是这花园就有县衙里那小花园两个大,兴许还不止。 “不愧是王府,比你那还漂亮。”东珠捏着傅九城的袖子轻声道,说完便松开了手。 “这位姑娘是?”王卓君上下打量一眼东珠,试探问道。 傅九城未答,握住东珠的手腕直接落座。 王卓君了然一笑:“看来是我们傅大人的红颜知己了。大人既已落座,诸位也别站着了,速速进席,也好早些为大人接风。” “说来惭愧,大人入江州已有数日,下官今日才得空请了大人来。待会儿下官便先自罚三杯,也是谢谢这两日大人为我江州理事。大人实在是辛苦!” 傅九城淡声:“王大人能提供落脚之处,已是盛情。何况江州为直属州,诸事繁忙,本官不过路过,王大人还是该以民生为主。” “傅大人真是折煞下官!大人代陛下巡查地方,陛下早有言,我等见大人便如见陛下,大人不怪罪下官,下官却不能视为理所当然,这第一杯先敬陛下!” “第二杯敬傅大人!” “第三杯……” 东珠听得无趣,恰逢侍女开始上菜,她便捡起银筷挑喜欢的夹,末了还偷偷尝了傅九城面前的一杯酒。 入口辛辣,入腹却有果香蔓延。 “……如今难得好机会,若能得大人指点一二,卓君感激不已。” 东珠偷偷又喝了一杯,正想招来侍女满酒,傅九城便抬手压住了酒杯。 “王大人谦虚,江州富庶繁华,百姓安康。待完成陛下的交代,本官自会离去。” “哎,怎么如此匆忙?大人可要给卓君一个机会,为大人好好介绍江州风华。说来,我们江州的玲珑舞可是一绝,当年还曾献舞于圣前。今日卓君特地从美人坊里寻来舞姬,为大人献舞一曲。”王卓君言罢拊掌,四周灯火依次亮起,隐在暗处的舞女也鱼贯而入。 听到美人坊的东珠抬眸看去,场中果然来了一群衣裙飘飘的各色美人儿。 丝竹声起,铃声阵阵,美人们或聚或散,足尖轻踏,皓腕翻转,姿态确实优美动人。 东珠瞥一眼傅九城,见他也看着舞女不由撇撇嘴,叫来侍女满酒。 “大人若觉得这些舞姬姿容不够,也可让您身边那位姑娘上场。卓君瞧这位姑娘明艳貌美,当得上天人之姿,若是能跳此舞,想必是风华绝代。”王卓君说罢,场中静默一瞬,随即他忽又笑开,“当然,卓君是指这位姑娘私下为大人跳!我等自然没有如此眼福!” “王大人醉了。” 傅九城此话一出,另两位连忙附和。 “傅大人说的是,王大人定是醉了……” 推杯换盏,话题由此揭过。 若非傅九城暗中捏着她手腕,东珠当时就嚷了回去。再看舞女妖娆惑人的动作,转头便狠狠瞪了他一眼。想让她跳舞给他看,做梦! 往后便是朝中诸事,东珠听不明白,索性拿开了傅九城遮挡的手,一杯杯的清酒下肚。 这是她第二次喝酒,和第一次在美人坊喝的那些全然不同。初时两杯尚有辛辣烧腹的感觉,但几杯后就只剩下醇厚果香。 东珠晕乎乎地靠上傅九城肩膀,下一瞬,手中的酒杯却被人拿走。她伸手去追,结果连手臂也让他扭去身后。 东珠便偏头咬他:“坏人。” “多谢王大人今日盛情,若无他事,本官便先行离去。” 王卓君立马起身相劝:“傅大人若不嫌弃,今日便歇在府上可好?卓君看这位姑娘已是酒醉,怕是不宜颠簸。” 傅九城抱着东珠起身,略有沉吟:“那便有劳。” 王卓君连忙摇头,当即唤来管家,为傅九城等人安排客院。 “大人宽心,百川已潜入王府。”于伯密音道。 傅九城带着东珠直接入屋。 “你想干什么?”东珠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着傅九城分明似刀刻的下颌问。 正给屋中点灯的管家低了头,烛火亮起后便立刻告退。若细看,仓皇退去的身影还有点脸红。 傅九城低头,怀里的小姑娘两颊生粉,撑着双雾蒙蒙的眼眸看他,连嗓音都带着软软钩子。 他将人放上桌,看了眼还没离开的于则:“于伯,也可退了。” “大人……”于伯欲言又止。 “退罢。” 再开口,声已染霜。 于伯只得退下。 屋门再次合上的瞬间,傅九城抬起她尖俏下巴。 “你想干什么?”她又问一遍,湿漉漉的眼眸眨眨,全然不知正处于怎样的境地。 傻姑娘,是你啊。 011旖旎 指下的肌肤柔软滑腻,轻轻一按便留下清晰红印。 傅九城从不自诩为好人,可看见那一晚拦车的人是她,他还是愿意多给她几次机会,让她远离这一切,回到千山殿继续当个不知世事的小姑娘。 偏她无所畏惧,明明讨厌他,却还是一次又一次凑上来。 既是如此,那将这只叽叽喳喳的莺雀握在手里也未必不是件趣事。总归接下来的这段日子,纵是有意外,他也能护得住她。 傅九城低头,蹭上她鼻尖:“怕不怕?” “你才怕!”她一把揪住他衣襟,气势十足,声软而媚,“我不怕你!我才不怕你!” “那就好。”他又靠近一点点,捏着她的下巴将柔软似花瓣的唇送上,等舌尖挑开唇齿,手也解开了系带。 嘴里多了男人的舌,鼻息也不畅,东珠本能往后躲,可发上压了男人的手,后颈被拿捏,她只能张开嘴,将男人的舌含住,吞咽他渡来的口津。 又是梦吗? 她为什么总做这种梦? 一定是因为傅九城,对,都怪他。 她抬手抱住他脖颈,只剩肚兜遮羞的上半身往他怀里躲。热,除了热,胸腔里赖以生存的气息也愈发稀薄。 傅九城松开她,瞥一眼小姑娘憋的通红的脸,掐着腰将人提抱进怀。 双手捏着饱满挺翘的小屁股分开,勃发性器循着热意抵达入口。 他又垂眸看她,神色温和悲悯,似乎在给她最后挣扎的机会。但下一瞬,却是松开手,借着小姑娘身体下坠的势头挺腰顶入。 硬似烙铁的粗长性器深深嵌进不知人事的娇嫩花穴里,他甚至不给她适应的时间,低头吞下她所有呼疼的呻吟后便握回两瓣肉臀,揉着捏着抽送套弄。 疼。 热又疼。手边揪着的衣衫却凉。 滚肉的刀在身体里来回切割。 为什么会这么疼?明明上一次只是觉着热……东珠撑开泪水模糊的眼,便看见他垂下的目光。 他含了含她的下唇,问:“知不知道我是谁?” 她当然知道。 东珠腾出一手抓他的脖子挠他的脸:“放、你放开我……” 他好像笑了,又似乎什么表情也无,重新堵住她的唇后便一下下往她穴里凿,凿得又快又狠。 青筋虬露的肉身碾出了湿润,进出变得顺畅。啪啪啪的肉体撞击声里揉杂进浓稠糜艳的水声,东珠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不是梦。 “你、你在……做什么?” 他舔去她唇边口津,薄唇移向脖颈:“你这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 熟悉的说辞,陌生的感觉。 这就是双修……? 上一次也是这样的吗? 突如其来的重重一顶打断了她的思绪,陌生的酸痒从身体深处爆发,沿着尾椎骨迅速攀升,蔓延至嘴边,便是黏腻的一声。 “嗯……你轻一点……” 他重新回到她唇上,声哑而沉:“别夹。” 什么别夹? 东珠还来不及问,他的舌头便又钻了进来,上下双唇被他重重碾着,舌尖也被他吮着,腰臀被他牢牢掌控,连呜咽都被他撞碎,和着口津一并吞下。 酸酸麻麻,还有钻心的痒,她忽然发现,眼下的画面里身体依然不受她掌控。 讨厌他吗?讨厌的。 想推开他吗?想的。 可在这愈发难捱的吞咽里,她并不讨厌与他肢体接触,她甚至不讨厌他身上清爽的冷香。 东珠还记得十二殿原本有个叫崔原的男弟子,她讨厌他,便连看也不想看见他,更别提与他有任何接触。有一次,那男弟子在旁人的怂恿来拉她手,她当时便抽了他一鞭子,往后更是见一次打一次。后来,他转去了十四殿,她才没有继续。 连着几次尽根没入后,节奏缓下,布满青筋的肉柱抽出半截,再轻轻往里顶,带出滴滴答答的淫液坠落地面。傅九城吐出她的小舌头,在未断的银丝中埋至她颈边,将最后一件肚兜缓缓咬开。 东珠无意识地夹紧他的腰,口中呜咽声声。难受,像是空虚,又仿佛是在高处被他抛落,她不知该如何纾解,便只能凭本能收着肉穴不让他走。 昏黄的烛火里,因深陷欲望而满面潮红的小姑娘趴伏在男人怀里,细白双腿夹着男人的腰,粉嫩穴里插一根狰狞性器。 偏小姑娘对欲望一无所知,只睁着双雾蒙蒙湿漉漉的眼看他。眸光潋滟,雪白的乳儿轻摇,连嘴里的呻吟都甜软得诱人沉溺。 傅九城压着渐沉的喘息缓缓加重力道,每次重一点,眼前两团奶儿便也摇得更浪一点,等到抽离,穴里的软肉又开始自发吸吮。 他抵着她的唇喘息,终于重重顶到底。 012漫漫长夜 停滞一瞬,他托在她双臀上的手收回,仅用单臂箍住纤细腰肢。 得空的手握住巴掌大的小脸,伸舌舔吻她微微红肿的唇,逗出小舌尖后却是深深一含便放开。 傅九城低眸,本是一身雪白的小姑娘这会儿浑身都透着漂亮的桃粉色,碰到的地方也哪儿都软,这双唇是,不大却娇娇的奶儿是,两腿间含着他性器的肉穴更是。 肏得轻一点,她抱着他脖子哼哼。 肏得重一些,她又哭着骂着上手胡乱地抓。 穴里的湿润已足够让他进出,可对她来说还不够。仅仅是现在这种程度还不足以让她承受他的元阳。 低头亲亲她的唇,傅九城伸手拨开花唇寻到了那颗藏起来的珍珠豆。 “呜,不……别、你不要……放呜呜放开……”这种感觉太可怕,不仅仅是失控,东珠再顾不上其他,两只手都去拉扯他的手臂,但这一动,身体便往下坠,还藏在身体里的那个东西便也往深处钻,顶得她又胀又酸,还有些疼,似乎另一处秘密也要被他强硬地顶开。 傅九城箍着她的细腰往上提了提,手上却不松,捏着那鼓胀胀的小珍珠百般亵玩。 穴里层层迭迭的软肉无意识地嘬吸,似一张张贪婪的婴儿小嘴,密密实实地咬着他性器的每一寸。 战栗到头皮发麻,酥爽到灵海翻涌。 无怪曾有人嬉笑骂道,女子的穴,是比那黄蜂尾后针更毒的销魂窟。 傅九城再次低头,灼热喘息轻吐她唇,肏弄蓦然加快,一下下顶着花心沉沉撞。 才第一次接触男女情事的东珠又如何受得住这双重刺激,不过几下便瘫软在他怀里,身体彻底失控,脑中昏沉茫然,似有万千璀璨烟花乍然盛放,又仿佛一片空白什么感知也无。 又过了会儿,她才被他放到床榻上。 无力的双腿被拉开,身体里的东西慢慢抽离。 “呜……”东珠抖得厉害,不得不双手撑在榻上。她终于看清了从刚才起就一直插在身体里的东西,本以为那样粗又那样硬,该是他用的什么武器,却没想到……竟然是他胯下肉刃。 插得太紧,越往外拔,东珠越能感觉到身体里的拉扯,简直像是在依依不舍地挽留。她死死咬着唇,不愿给出任何示弱,最后听见清晰的一声“啵”,他才全部拔出去。 东珠哆嗦着想要合拢双腿,谁曾想他又欺近一步,握着她两瓣臀,又重重地插了进来。 “嗯、嗯……停嗯……你停下……”东珠克制不住呜咽,这些感觉太陌生,身体的反应早已超脱她掌控。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粗长狰狞的肉刃一次次消失在自己的身体里。 被他分开的腿开始痉挛,连脚趾都忍不住蜷缩又绷紧,又是那种濒临失控的感觉。可到了这种时候,她居然还能分神在想,原来美人坊里那些或抱或坐身体粘在一块儿的人,下半身是如此模样。男人的肉刃插进她身体里,再拔出,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动作,看起来却如此……脸红心热,叫人害羞。 更奇怪的是,每次他抽出去,她都痒得不行,直到……他插得越来越重。胯骨撞上来,被他顶到的地方又酸又疼。不知过去多少下,疼痛愈发明显,她又开始挣扎。 傅九城接住小姑娘挥来的手,分开摁在榻上。 “运灵周身。” 下一瞬,性器顶开胞宫,积攒多年的元阳一股股射出。 疼。 不属于自己的灵力暴涨着涌进灵海,又沿灵脉迅速冲刷全身。 太疼了。不仅仅是身体疼,连灵识都撕扯着疼。 东珠哭出声,下意识想要蜷缩身体。可身体里还插着他的肉刃,连双手也被他制住,便哭得愈发委屈。 傅九城俯身亲吻,口津渡过去,一遍遍帮她梳理体内紊乱的灵力。 等到终于射完,又将人抱坐进怀里安抚。 最终吸收消融,怀里的小姑娘已是六重境。 “你再射一次好不好?”安静许久之后,甜软嗓音从他怀里闷闷传来。 傅九城猜到她的小盘算,伸手在她臀上拍了一巴掌:“若是每重境界的修为都一样,东洲就该遍地是仙人了。” 他这一拍,她的穴也跟着收了收。方才接连几次高潮,穴里正泥泞泛滥,这会儿吮上来的软肉便湿又热,勾人得紧。 傅九城从她饱满翘臀一路摸去圆润肩头,本就柔软的肌肤因一层薄汗而更显滑腻,再绕去身前拢住一团奶儿,不知不觉就加了力。 高百川潜进屋子里时,傅九城刚从榻上起身,披着件外衫坐在榻沿,帷幔在他身后遮得严严实实。 “说罢。”平日里清冷的嗓音尚还带着几分低哑。 百川不敢多看,匆匆垂了眼道:“王卓君的人在屋外盯了一个时辰,许是确认了……之后便离开。大人让找的文书已经找到。还有一事……” “说。” 013晨起 傅九城早已不需要通过进食和入睡来调养生息,但身在东秦十几年,他依旧保持着卯时一刻再睁眼的习惯。 不同的是,这一次他睁眼后身上还趴了个光溜溜的小姑娘。 算起来这应该是他第二次和她同眠,回想之前,他揉个奶儿便能叫她不可置信地呆在原处。傅九城将人拨开少许抬起她尚在睡梦中的脸,靠近了在她唇上轻轻碾一下。 正要离开,她便微微启唇。 傅九城看着她难得乖顺的脸庞,腾出一手摸到她两腿之间。穴里不算湿润,可因为最后一次距今也不过是两个时辰多点,所以还有残留的水液。抽出手一看,倒真是个贪吃的小嘴,他的精水干干净净,只余晶莹花露。 傅九城抬起东珠的一条腿,晨勃性器抵着柔软入口来回轻蹭几次便一寸寸向里深入。 小姑娘还没醒,食髓知味的穴肉却已会自发地缠上来,吮吻嘬吸,贪婪至极。 起初他尚能控制力道,进与出都缓。性器碾着穴肉顶上花心,慢慢插,再在挽留中步步抽离,缓缓退,循环往复,乐此不疲。但随着穴里愈发湿润,湿热的穴肉咬得也越来越紧,交合的快慰渐浓,他鼻息不自觉转深。 东珠是被身体涌现的异样叫醒的。 迷迷糊糊还没完全睁开眼,嘴里便多出了不属于自己的舌头。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境界提升,明明意识混沌,感知却清晰而敏感。 铺天盖地都是他的气息,淡淡的冷香,清冽入骨。柔软薄唇碾在她的唇上,酥酥麻麻还带着几分痒,等到他的舌滑过牙齿与上颚,她便哆嗦着抬起了手臂,而这一动,她却发现自己是侧卧着被他抱在怀里,一条腿甚至还架在他的臂弯上。 从未想过有一天…… “唔……”一闪而过的念头被不期而至的酸麻打断,灵海翻涌,激荡的灵力在周身胡乱流窜,又因被封了出口无法宣泄而更加躁动。 什么念头也不剩下。 东珠张着嘴大口喘息,她看见了脚踝上随着动作来回摆荡的金丝镯,看见了握在胸上揉捏的手,看见了头顶的帷幔,摇晃不停,就像是她曾经梦见的那样。 泪眼迷蒙。她抱住他横在胸上的手臂,呜咽着讨饶。 “傅九城。” 王卓君面色一僵,倒不是因为尴尬,而是被这娇软的一声唤给勾起了痒。想他浸淫官场多年,什么样的美人儿没见过,这还是第一次有女人仅靠声音就能勾的他心痒难耐,再想起昨晚的那张脸,如此尤物,难怪三皇子明知她是傅九城的女人也依旧百般惦记了。 王卓君摸着鼻子笑了笑,抬眼看向对面:“傅大人可要处理一下?下官虽然着急,但也不差这一时三刻。” “王大人但说便是。” 王卓君暗暗嗤道,若非昨晚安排的探子切切实实听到了那些淫乱的动静,他都要以为这帝师傅九城真是个不近女色寡然禁欲的人了。然心里再不屑,王卓君面上也不显:“既是如此,下官便不耽搁了,阳平县知县昨夜加急来报,说是县里出现了妖物伤人,其下郭家庄已有三名少女无故失踪,还有一名孩童的尸体昨日刚被发现。” “下官想着,可否拜托傅大人前往查看一番?牵扯妖孽,下官实在是无能为力。” “可。”傅九城淡声应道,说完便起身。 王卓君也跟着起身,还以为他这就要走,谁想他竟是绕回屏风后的卧榻,将那睡梦中的小美人抱了出来。 再看她身上一件披风便将她从头到尾裹得严严实实,王卓君又是一嗤,明明自己是个不老不死的老妖怪,还怕人惦记手里的宝贝。 东珠趴在傅九城肩头,只一臂勉强抱住他脖颈,另一只手便垂了下去。 王卓君跟在两人身后向外走,瞥见这白玉似的胳膊,纤弱莹白,不觉又有些痒痒。 三皇子所言倒也不是不能考虑。 014妖 等东珠再睁眼,面前已是焕然一新。缓了又缓,她方意识到自己是在一辆马车上。 再看具体身在何处,便一下瞧见了他冷硬似刀刻的下颌线。 东珠几乎是从他身上弹跳而起,动作太急,还未回神便砰得撞上车顶。 出乎意料的疼。他这破马车究竟什么做的? “去哪儿?”东珠咬牙问,也不知是因为疼,还是对他怨怼未消,愤怒里又添几分委屈。 傅九城抬手理了理衣袖,眉眼淡然:“阳平县。” “你去那干什么?什么时候能去找怀仁?” 傅九城瞥她一眼,小姑娘大概还没发现自己穿的是什么。他敲了敲车厢壁,回道:“江州知州王卓君道阳平县有妖孽害人,拜托我们在离开前处理一下。” 东珠惊讶:“阳平县的树妖不是已经被杀了吗?还是藤妖?” 傅九城没出声。 东珠试着回想那日情形,当时剑气太盛,而她仅仅是二重境,根本无法抵挡。虽说那剑不是为了对付她,但也难免误伤。最后的最后…… 东珠眉梢动了动,悄悄往他身边靠近些许,轻嗅。 “那晚……你是不是也在?”她不记得有见到他,可仔细想一想,他身上这冷香倒是有些熟悉。 “是。” “出剑的是你?”问出这一句,东珠心底不觉有些别扭,倘若真是他,那早在第一次见面之前他就已经救过她。这算什么?既愿意出手救她,又为何不肯再救一个怀仁? 于伯递了包裹进来,傅九城伸手接过:“不是。” “那是谁?!” 傅九城抬眸,目光自上而下打量着她:“你确定要一直这样说话?” 东珠顺着他的目光低头,这才发现自己只套了件中衣,而她的中衣又一贯单薄。她一下变了脸色,双手抱胸,膝盖合拢,脸上热辣似火烧:“你闭眼!” 傅九城当然不会闭眼:“要不要?” 东珠正要骂,却看见平放在他膝上的干净衣物,还是件裙子。她一把抢过,面上仍是烧得慌:“你不闭眼我怎么换?” “你浑身上下还有哪处是我没见过没摸过的?” 东珠想也不想便朝他挥了手。他截住她手腕,明明瞧着也没用多大的力,偏她还是不受控制地又重新跌回他腿上。 “我不介意帮你换。” 东珠不甘心地咬了咬下唇,拿起裙子换。她不看他,甚至尽力不碰到他:“你都已经救了我,多救一个怀仁又如何?” “倘若当日不自量力想去杀妖的是他,这会儿就该是他来求我救你了。” 这话分明是说他当时救她也不过是巧合而已。东珠听得分明,却还是忍不住反驳:“你以为怀仁不想吗?怀仁就是因为出手救了那位不想给妖物当口粮的新娘子才会得罪了三皇子。那位新娘跑得快,任怀仁如何解释三皇子也不相信,还要我拿出妖物存在的证明。” “你杀妖爽快,但也害我什么证明都拿不出。三皇子有意戏耍,故意让我说什么东洲风华……” 傅九城帮她系好系带,嗓音平淡不见喜怒:“现在倒是看得分明,当日如何不知?” 东珠还想再说,手中却被他塞来一本医经。 “你有病??” “你能治?”他难得讥诮,握着她的手翻开书册。 东珠很快发现,这是一本讲述双修的医经。 男子为阳,女子为阴。 男子的性器唤作阳具,女子则为阴穴。 ……以男子射出精水为终。 东珠一眼扫过去,又啪得合上:“阳平县的妖不是已经被你杀了吗?为何短短几日又有新的妖物出现?” 语声急急,一双眼却不住往他腹下瞄,他那阳具看起来狰狞可怕,也不知平日里都藏在何处? “好好学。”知道她害羞,傅九城便也不再逗她,掌着她的腰将人放到旁座,闭眼小憩。 她方才说,傅怀仁是因为救人而得罪了三皇子。 纵是破坏了民间嫁娶,百姓要告,也该将人状告至知县面前。可她话里话外都没有知县参与的影子,只有三皇子青阳。 015郭家庄 车驾在距离阳平县约莫十里的地方停了下来,东珠掀开车帘,只瞧见位黑衣黑靴的男子手拿细长窄刀骑马靠近。 “大人,知县已经在城门处等候。” “直接去郭家庄。” 男子颔首,随即骑行到车驾另一侧,与一直跟在傅九城身边的那名护卫一左一右互相照看。 东珠落了车帘,悄悄看他一眼。直到车驾重新启程,又去片刻,她方道:“你的护卫修为都很高。” 方才瞧见的这人应当是最低的,与如今的她差不多,也是六重境。 至于另一人,她虽没见过他动手,但从周身灵力来看,极有可能已是八重境。而看起来最平凡普通的车夫却是修为最高,一身威压说是入了逍遥境也不为过。 可东珠看不出傅九城的修为。 她早就听说过这位九叔的天才之名,年仅十七便入逍遥境,十八登千山殿殿主之位,成为千山殿开宗立派以来最年少的殿主。 这么多年过去,她以为他会变得更厉害。然而这几日相处,她分明感觉不到他的修为。 “嗯。”他手里拿着本书,淡淡应一声。 东珠莫名有些恼,不由呛道:“这里灵气如此稀薄你都能把他们教出来,那我想入个逍遥境应当也不难罢?” 傅九城抬眸,剑眉斜入鬓,凤眸似点漆:“你若乖乖听话,自是不难。” 东珠张了张嘴,索性转开目光。 马车不疾不徐一路前行,用不到两刻便已经抵达郭家庄入口。 东珠又一次掀开车帘,她在这里停留的时日并不久,和里面的百姓也根本说不上熟悉,她甚至有点儿讨厌他们,但这一切都不妨碍她此刻油然而生的感慨。 “这里究竟有什么吸引妖的?” “去罢。”傅九城淡声,等驱车的于伯跳下车朝庄子里走,他方继续道,“这里并没有妖气。” “……嗯?你是说这里没妖?”东珠惊讶,“那杀人的是什么东西?” “问得好。” 不多时,于伯返回,轻声道:“县衙的衙役还有几人守在这儿。老奴方才刚开口,衙役便已经猜出了大人的身份,原本想请大人进县里。老奴说了大人的打算后方安排进村长的院子。” 话音将落,东珠便看见三人一并朝马车走来,其中两人她瞧着还有些眼熟,应当就是于伯说的衙役了。 “傅大人。”两名衙役躬身见礼,言罢看见东珠俱是一愣,“……傅姑娘。” “凶手是谁?” 其中一名衙役率先回神:“从那孩子的尸体来看,实在不似人类所为,兴许就是傅姑娘之前一直说的妖。只是妖孽踪迹,我们还不得知,守在村子的两天也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说着又朝东珠抱拳:“之前不相信姑娘是我们的错,这一次还要劳烦姑娘出手相助,再帮一帮郭家庄的百姓。” 东珠收起下巴哼一声,看向衙役身边的村长。她虽然记性不大好,但这个村长她还有点印象,当初她代替那逃跑的新娘想去捉妖,送嫁的时候他就在。 许是见东珠看着村长,那衙役碰了碰村长的胳膊,道:“村长?你应该见过傅姑娘罢?” 村长回神,挤出一个敷衍的笑:“官爷哪里说,我们怎么可能见过仙子?真要见过这么漂亮的仙子,早就请仙子帮忙除妖了,阿强也不至于死得那么惨。” 东珠皱眉,她明明在庄子里待过,这老头为什么不承认? “天色已晚,先进庄。”傅九城拉住她,转而吩咐道。 两名衙役散开,一人随村长前方带路,一人回县里通报。 郭家庄实在算不得好地方,即便是村子的院子,看着也磕碜得很。东珠随于伯进去转了一圈,便又匆匆跑回马车。 “你今晚真的要住这儿?” “怎么?” 东珠抿唇,她不喜欢这里,不仅是因为穷又破,更因为这里让她觉着不舒服。她素来疼惜自己,能不委屈绝不委屈,若不是被脚腕上的金丝镯给束着,这会儿早已跑开。想到这里,又恼起傅九城。 傅九城将她的手捉进掌中,一根指一根指地揉过去:“不想知道凶犯是谁?” 东珠抽手,偏他不让:“不想住不住便是,总归这马车也够宽敞。不过,这里的景色还不错。” 东珠:??? “不信?” 也不知是否是错觉,东珠竟觉得从他眼中瞧见了笑意。只是这笑意一闪即逝,再去看,便又是沉沉似深渊。 016夜色 于伯拿出绒毯铺在河边草岸的时候,东珠是鄙视的。想讲究也不看看地方,这是让他傅九城讲究的地方吗?讲究给谁看? 可是很快,于伯又拿出了案几。摆上檀香,小炉生火,紫砂壶引清泉烹茶,不过须臾,馥郁茶香便扑鼻而来。 东珠看了眼还留在马车上的傅九城,再看已经提了琉璃盏朝他们走来的于伯,轻鄙道:“这就是你背弃千山殿的原因?” “大人,再过会儿饭菜就好了,您是打算在哪儿用?” 东珠:???居然还有饭菜? “既然已经到了这儿。”傅九城说着起身向外,离开马车后又回头,“过来。” “我才不……” “姑娘,老奴还备了些茶点,可以在晚膳之前先垫着点肚子。” 东珠的拒绝被于伯打断,再想开口似乎就没那么容易了。她抿抿唇,最终还是提裙跟上去。 傅九城背对着她站在一棵已经开始干枯的槐树下,明月高悬,清冷月光如纱。等到东珠再近一点,便瞧见了藏在粼粼水光之中的萤火虫。夜风一吹,荧光散开如星落。 “大人,仙子,酒水和饭菜已经备好。” 东珠回神,仓皇转身,只见村长弯着身躯,大半面容都隐进夜色,谦卑得几乎要跪地。 “庄子简陋,但是这些饭菜都是我们的心意,希望大人和仙子不要嫌弃。”村长带着几名村妇将饭菜小心放上案几,末了竟真的齐齐跪下,“也希望大人和仙子早日抓到凶犯,再救我郭家庄一命。” “自然。” 东珠没想到傅九城如此好说话,可村长他们似乎并没有因此就变得高兴。 “那就请大人和仙子吃了这些饭菜。” 东珠睁大双眼,她不喜欢这里果然不是没有道理的,哪有求人帮忙还逼人吃饭的?他们究竟在想些什么?? 傅九城望一眼案几,淡道:“有劳。于伯。” 于伯应是,匆匆摆置了碗筷。 东珠:“……”惊讶过后,却是按捺不住的愤怒。 “傅九城,你什么意思?你救我,救郭家庄,为何偏偏不肯救怀仁?” 傅九城已然落座,隔着于伯手中的白玉琉璃盏朝她看过来:“不饿吗?” “你回答我!” 傅九城收回目光,抬袖倒酒:“这么些日子过去,你就没想过联系傅怀仁?” “我当然……”东珠忽然顿住,是的,她当然想过找怀仁。但自从他被三皇子的人扣住,她就再也联系不上他了,甚至一丝丝痕迹都找不到。 她想起三皇子身边的修士:“你既救不了怀仁,又凭什么保证他不会受伤?若是怀仁他……” “凭我。” “我说他不会有事,他便不会有事。倘若不饿就过来喝两杯。” 东珠的眼泪被他的狂妄生生逼了回去。村长他们还跪在地上,她站不是,骂也不是,咬着牙在他对面坐下,刚端起酒杯便想起上次喝酒发生的事,又半道换成茶水。 她其实很饿了,坐了大半天马车什么也没吃。虽然面前的这些农家菜看起来不怎么样,可闻起来是真的香,她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端起碗。可几口之后,她便意识到不对。 “我们不是清早离开江州城的吗?到这里已经入夜了?” “从江州到郭家庄,以于伯的速度,两个时辰足以。” “那为什么黑得这么快?”东珠问完又继续吃了一口,迟迟等不到回答方抬眼。 “正如你所说,人间灵气稀薄。若是一心修道,无论人还是妖,都不会选择这里。” 东珠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答非所问,还来不及询问,又听他道:“我与你说个故事如何?” “我才不要!”东珠垂眼敛了目光,“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多吃几口。” “再吃下去可就真走不了了。” 东珠一惊,手里的玉箸落了地:“你什么意思?” “是不是越吃越香,越吃越想吃?”傅九城淡声反问。 东珠掌心起了些汗,腾地一下站起从腰上抽出了鞭子,只是刚朝着村长迈出一步,她两条腿便开始打晃,又控制不住地朝后跌去。 傅九城瞥了眼依旧跪地不起的村长和农妇,伸手将人接住。 “许久之前,有只刚刚学会化形的小槐树受伤流落民间,想回家,却因为迷路越走越远。”他将人拢进怀里,从茶盘里捡起拨片拨了拨茶炉中快要熄灭的火。 小姑娘抓住他衣襟,力道虚软,连挠痒也算不上。 “碰见的人发现他是妖,人人都要打上几下。唯一一个看他可怜而伸手相助的,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小姑娘自幼丧母,阿爹进山打猎也没了踪影,家里只有她与年幼的弟弟相依为命。小姑娘还没嫁人,便已学会了当娘。” “她见不得小槐树浑身是伤,又知他本体是树,便将他藏在了村子里风水最好也是最美的地方,只当自己又多了个弟弟。可人间的灵气太稀薄,槐树亦是年幼,大半年过去身上的伤也没好上多少,反倒被人发现了踪迹。” 017曾少年 “村民请来厉害的修士捉妖。那一夜,不见寒月,星辰尽藏,村民们高举着手中火把。火光映照着的每一张脸,都写满了厌恶与愤怒。小姑娘的弟弟站在村长身旁,小小年岁,拿着火把都显费力,一双眼哭得通红。他不懂,为何自己的姐姐要去帮一个害人的妖。他更觉得委屈,爹娘都丢下了他,如今仅有的亲人也要背叛他。” “可对小姑娘而言,身前的是弟弟,身后的这个也是弟弟。僵持之下,她只能张开双臂,用自己柔弱的身躯再挡一挡,希望能给小槐树争取到离开的机会。可是啊,有人朝她扔出了火把。” “小姑娘死死抱着那厉害的修士不放,身后砸来的火把不疼,疼的是火舌舔过肌肤,更是弟弟的那句‘你也一块儿去死好了’。小槐树想救她,却只是被烧了大半的枝叶。他连自己都救不了,又如何能救更脆弱的人类?” “修士挣开了小姑娘,火越烧越旺。沉默的村民开始叫嚣斩妖除魔。可是谁也没有瞧见,那被烧了大半枝叶的小槐树发了疯。他们也不知道,为何那看起来和孩子差不多的小槐树能把厉害的修士撕成碎片一口口吃掉。他们,只是感觉到了深深的恐惧。” 傅九城的嗓音冷淡而疏离,便似高高在上的旁观者。 有人站了起来。 他低眸,怀里的小姑娘已是脸色发白,一缕缕发丝被冷汗打湿贴在面上。 “百川。” 接过百川递来的匕首,傅九城划破手指送去她唇边。 “别说这些乱七八糟的,就是因为她不肯留下惹怒了仙人,我家乔乔才会被仙人带走的!杀了她,今天一定要杀了她!” “还有我家阿青!” “还有我可怜的莹莹!” “不错!这么多年来,仙人庇佑着郭家庄一直相安无事,就是他们!先是放跑了李三家的丫头,再来还敢伤了仙人!现在仙人大发雷霆,不肯庇佑郭家庄不说,还要降下天罚,让我们以后怎么活?” “杀了她!用她的尸体和血去祭拜仙人!一定要让仙人原谅我们再回来郭家庄!” 越来越多的人从地上站起,还有更多的人拿了干农活的榔头镰刀赶来,群声渐沸。 傅九城置若罔闻,见东珠始终不张嘴便捏着她脸颊将手指塞了进去。 而这时,还跪在地上的村长也站了起来。 “大人如果愿意留下这个女人,草民愿意跟大人进城认罪。” “认罪?”仿佛是听见了有趣的笑话,傅九城抬眸看去,目露讥诮,偏声轻又缓,“认什么罪?是杀了自己亲姐?还是曾经一心杀妖的少年如今却跪在妖的脚边,为他送上一个又一个无辜祭品?又或者,明知那所谓的仙人已死,却还想着用人再造一个妖出来?” 村长终于变了脸色,额头青筋暴起:“你懂什么?这是我们郭家庄的事,与你何干?郭家庄有仙人留下的阵法,你如果还想离开就立刻把怀里的女人给我们送过来!否则,你是大官人又如何?等知县大人找过来,我就是说你被仙人带走,他又能拿我怎么样?!” 傅九城垂眸,已是不想再看一眼。 “谢浔。” 谢浔应声拔刀,蓄势一击。河边槐树彻底破碎的瞬间,天幕大明。 有妇人惊叫出声,有人落了柴刀,恐慌生,人群忽而混乱。 “就现在,快动手!不想郭家庄被仙人彻底抛弃,还想孩子们回来,就杀了他们!!”村长喝道,言罢率先举起手中匕首朝傅九城刺去。 “你们做什么?都疯了吗?”跟随衙役赶来的知县吼道,又匆忙下令,奈何带来的人太少,根本无法控制住陷入疯魔的村民。 傅九城抱着东珠站起,一字落。 “杀。” 于伯叹息一声,跟在傅九城身后将案几和茶炉都收拾了。 而百川已经拔刀。 从杀戮中淬炼而来的雷霆之击,又岂是寻常人能抵挡?更何况傅九城还下了杀令。 不过须臾,方才还喧嚣躁动的郭家庄便沉入了死寂。百川和谢浔收刀上马,于伯驱使车驾在呆愣的知县身旁停下。 “烦卫知县转告江知州,郭家庄妖孽已出。本官还需回京述职,便不入阳平县了。” 马车离开许久,傅九城方垂眸看了眼装睡的小姑娘:“打算睡到何时?” 东珠没出声,继续厚着脸皮装。 不是她不想回答,也不是她突然喜欢上了他的怀抱,她只是不知道这会儿该怎么面对他。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善良,刚刚倘若她没有中毒,兴许自己都会抽了鞭子上去教训那些愚民。 但……听着他冷淡而又漠然地下杀令,她倏然就觉得一阵恶寒。 她又想起了第一次见他时的模样。 只一眼,便叫她的欢欣庆幸彻底消失。 018鱼 两日后,马车驶入陵定府境内。 “你在怕我?”傅九城瞥了眼恨不能离他一丈远的小姑娘,这两日她实在太安静,倒是有些不像当初找来的那只热闹莺雀了。 龟缩了两日的东珠终于捡起曾经的骄傲,尖俏下巴一扬:“怕你?我会怕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有怀仁的消息?” 傅九城放下手里的书,宽袖往后:“你不过来我怎么说?” 东珠显然不信,可又架不住这里面藏着的一丝希望。怀仁那小子向来不知天高地厚,这么久都没点消息,她是真怕他又干了什么得罪人的事,尤其那三皇子还不是什么好东西。 “当真?”她问着,身体已是朝他靠近。 傅九城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成色并不好的赤玉珠。 东珠瞧见,最后一丝犹豫也无,直接朝那珠子扑去。她素来爱美,千山殿里妙法万千,她所关注的也只有那些驻颜之术。幼时听说以赤玉珠作药引,青鸾水作药底,可炼出绝妙的冰肌玉骨丸,服用者不仅能得到一身冰肌玉骨,还可永远停留在服用丹药的年岁。她便从同门弟子手中抢了颗赤玉珠交给怀仁,逼着他发誓给自己炼丹。 长大之后,方知作药引的不是赤玉珠,而是那百年难见的赤玉红莲。 可是怀仁信誓旦旦地告诉她,一定会用这赤玉珠为她找来一朵赤玉红莲。所以这么多年,他都一直将这不值钱的赤玉珠带在身上,时不时还要拿出来打趣她两句。 傅九城接住小姑娘的投怀送抱,一手抱着她的腰,任她抢去了手里的东西。 “他在哪?怀仁现在在哪儿?” 傅九城不答反问:“知不知道跟在三皇子身边那人是谁?” 东珠气恼,三皇子身边那么多人,她怎么知道他说的是谁? “你放开!” 傅九城不仅没放,一只手还从衣摆探了进去。 被他碰到的肌肤似有细微雷电,酥麻战栗过后便是痒,东珠扭着腰躲,又去扯他的手,末了不仅没能躲开,就连刚刚抢回的赤玉珠也滚落到地。 “疼……”她不自觉地呼疼,只一声便咬住了下唇。抬手推他肩膀,眼底霎时水雾弥漫。 傅九城低眸看她不认输的眼,手从腰间往上,挑开系带,拨开中衣,隔着桃粉肚兜握住一团颤颤发抖的奶儿。他捏一下,她便也跟着抖一下。 抱着她的腰往下压,性器寸寸深入。穴肉挤压,紧到他都有丝丝疼。 傅九城压着喘息低头蹭她鼻尖,声凉:“会不会?” 不就是双修,她有什么不会的?东珠咬着牙抬腰,又忍着钻心的疼往下坐。不过几下,便疼得她牙齿打颤,眼底泪珠滚落。 终于按捺不住委屈,她哭道:“我不要双修了……三年就三年,只要你救怀仁……” 说着,便要跑。 傅九城失笑,捉住她细细一把腰,一手掐着她下巴,在她哆嗦着张嘴欲骂时吻上去。碾她冰冷僵硬却柔软的唇,舌伸进去,寻她柔滑怯怯小舌尖,辗转含吮。 “不许躲。”薄唇移至她颈边,喘息轻吐,片刻后忽抬手握住她后脑,顶在花心上的性器缓缓抽离,小幅度顶弄。 东珠磕在他的肩膀上,脑后的手压得紧,她挣不开,目光所及,就只有眼前的暗格。 可是看不见,下半身的触感便变得愈发清晰。 还是很疼,却又有些奇怪。 他的……热又硬,遍布的青筋随着动作在穴里来回碾磨,说不出的感觉。 “放、放开……我不要了……你放开我!” 回答她的是忽然间重重一顶,直将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撞得七零八落。 “傅……傅九城……” 后脑上的手终于松开,他的唇却落到下巴上。 ……竟然咬她的下巴,他是狗吗?! 东珠又开始推他,刚用上力,便又被他撞得浑身酸软。等到他隔着肚兜将一只乳儿吃进口中,她脑中绷着的那根弦倏地就断了。 这就是……双修吗? 比起前两次,她这会儿要清醒很多,但她又觉得自己还是不够清醒,否则怎么会觉得痒痒的还想让他继续?为什么会这样? 傅九城没想到她居然在发呆。 抬眼看,小姑娘脸上红得厉害,眼里雾蒙蒙一片,藏着的却是迷惘和茫然。 很好。 他伸手解了肚兜丢去一旁。 原先的克制尽收。 驾车的于伯眉头紧皱,眼底担忧难掩,不由就加快了车速。 “大人,南平郡到了。天色不早,许是来不及赶往下一个城池。”于伯在城门外停下,可紧闭的车厢并没有停止摇晃,他甚至还听见了一声细弱的呻吟。 “大人……” “入城。”冷又哑的两个字传出,车驾便恢复如常。 于伯暗暗吐息,挥鞭驱车。 车内,东珠抵着傅九城的颈窝喘息,她好似成了一尾离开水的鱼,再怎么喘息,也无法缓解一二。 攥着他衣襟的手松开又收紧,呜,还是难受。 “傅九城……” 傅九城把着她的腰不让她乱动,一手却探进裙底,摸去了花唇里。 东珠张嘴,一口咬他颈上软肉。可他连这里也是硬的,咬的她牙齿都发酸。 他真的是讨厌死了。 033道侣(下) 傅九城掀眸,东珠恰也抬眼,两人的目光刚对上,她便刷得攒起羊皮纸塞进了怀里。 他很快收回目光,东珠盯着他又看了会儿才悄悄伸手。 车驾却在这时缓缓停下。 “大人,天色已晚,是否入城留宿?” 东珠着急忙慌地又往回塞,方才匆匆扫一眼,似乎什么也没看见,可不知为何心底还是惴惴得慌乱不安。 小锦那究竟是什么意思?一会儿让她不要着急,要爱惜自己好好等着那个对的人。一会儿又说不是道侣也没关系,只要她真的喜爱,便不必拘泥于形式,总有一天那人会成为她的道侣的。 但傅九城怎么可能成为她的道侣? “入。” 难道真如桑慈说的那般……? 车驾复又前行,好不容易等到再次停下,东珠立马便掀了车帘跳下。 傅九城坐在位上没动,捡起搁在身旁的书册随手翻开一页。须臾间,纸张上字迹褪去,又密密麻麻显出新的内容。片刻后,他重新合上丢至一旁,起身离开车驾。 “离京城还有多久?” 于伯道:“照如今速度,还有大半月的路程。” 傅九城垂手,看向前方东珠背影:“明日起加速。” “大人是有何打算?” 傅九城嗓音淡淡:“再不回,这东秦的良驹怕是要折损不少。” 于伯还想再问,可刚要开口,身边的傅九城已经远去数步,徒留一身玄黑背影。 夜色渐沉,东珠早已躲进屋中,傅九城让于伯也退下,只留了谢浔在身边。 “这么多年,你可曾想过回千山殿?”傅九城从棋盒里捉了个黑子,落棋。 谢浔:“大人若回,谢浔便回。” “这可不是我问的。”又落了几子,傅九城方道,“你不觉得我们在东秦已经停留得太久了吗?” 谢浔依旧没什么表情:“大人自有计划。” 傅九城失笑,手中黑白棋子尽数丢上棋盘:“你可真是无趣。收拾收拾,找几个能用的。” 谢浔默然颔首,并没有追问他要收拾的究竟是何物。 傅九城折身回屋,临到推门之际忽又问道:“景宴可有什么消息?” “暂时还没有。” 傅九城顿了一瞬,推门进屋。灯火已点,小姑娘孤身对着满桌珍馐,愁眉轻蹙。 他走过去时她一无所觉,等到俯身掌她腰,她方骤然回神,惊慌失措的模样像是一只陷入虎口的小羊羔。傅九城捞着人坐到腿上,还没出声,小羊羔便成了炸毛的小野猫。 “小锦说了,只有道侣才能双修,你别碰我!!” 傅九城一手钳住她两只手腕扭向身后,一手捏了她软乎乎的脸蛋,迫她看向自己:“我何时说要双修了?” 小姑娘一张俏脸顿时涨得通红,眼底烈烈如火:“……另一个也不许!” 傅九城松开她的脸,指尖向下挑开了衣带。 她开始闪躲,可人就在他怀里,又能躲到哪儿去?他隔着肚兜握住一只奶儿,收紧了揉捏,感受衣下的柔软:“还胀吗?” 她眼底的火更烈了,贝齿咬紧下唇,目光气恼又鄙视,偏眼睫颤颤泪光浮现,却比方才更勾人。 逗弄得差不多,傅九城松了手,一根根衣带帮她重新系上:“真要拒绝,便不要留有余地。今日在这儿的若是三皇子,你觉着你能逃得掉?” “那你倒是把镯子给我解开啊!尽说风凉话!” 傅九城手臂一收,将起身欲跑的小姑娘又带了回来:“再来一次。想一想,没有了修为,该如何保全自己挣脱开?” “你是不是有……唔病……” 他卡着她的下颌低头吻上去,粗糙的舌挑开唇瓣长驱直入,压着她柔滑的小舌头舔吮索取。 “想。”傅九城搂紧她的腰,吐息的间隙沉声哑哑,“否则……” “每天肏一次。” 他到底还是没有真的碰她。倒不是因为她当真挣开了他,她的力气实在太弱,挣了几次不仅没挣开,反倒把她自己弄得气喘吁吁。而亲到最后,她已经昂起了下巴回应。 他想起了当日从青阳手中将她接过,倘若他没有,这会儿她是不是也同样会在青阳的怀中任他予取予求? 傅九城将人按进颈窝,眼帘低垂,千山殿里的那些家伙究竟教了她什么? 次日清早,又是一道圣旨送到了傅九城手中。 宣旨的是京卫里的一个小统领,名叫钟林,平日里五大三粗的小伙子昼夜奔徙,面色是显而易见的苍白。 “上曰:着傅九城即日立刻回京觐见!”钟林喘着粗气念完,抖着手将圣旨递上去,“大……大人,您还是快些回京罢,陛下后两道圣旨已经在路上了。听、听说是有人参了您一本……” 于伯回道:“大人本也准备走了,钟小将不妨再多歇会儿。” 钟林摆了摆手,扶着腰往大堂走:“把你们这儿好吃好喝的都给我上上来!” “大人?” 傅九城提袖:“直接回罢。” 东珠起初尚不以为意,等到车驾离地而起方愕然。她掀开车帘向外看,拉车的四匹马不知何时变成了鹿,长长的鹿角直奔云层而去,鹿蹄狂奔,连带着车驾都腾云驾雾。 下方的城池越来越远,也越来越小,直到再也不见。 她收回目光回头,即将出口的疑问又默默吞下。 他闭着双眼小憩,明明没什么表情,却冷漠得像是远在千里之外。 034京城 不知何时,车驾外又渐渐有了尘烟的动静。 “你们听说了吗?咱们陛下连下了五道圣旨让傅大人回京!” “下就下呗,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嘿,怎么没关系?要是陛下真治傅大人的罪怎么办?一旦没了傅大人,东秦还能靠谁去抵挡西陵的追日营??” “陛下怎么可能会治傅大人的罪?你都知道的事陛下能不知道?我猜啊,就是傅大人离京的日子久了些,陛下是怕他走了才这么急得诏傅大人回来。” “呸,你个大傻子!我那个在户部侍郎府上当厨娘的婶子可听贵人说了,是那什么劳什子的江州上奏参傅大人虐杀他们的百姓,叫李家庄还是哪儿的!陛下这是要诏傅大人回来治罪呢!” “我才不信。” “说你傻你还真傻……” 谈话声又慢慢远去,扶着车窗的东珠偏头看去,他好像还是没什么表情,甚至看起来和刚才一模一样。所以,那两道圣旨是东秦的皇帝在逼着他回来吗? “江州……” “大人。” 东珠刚出声,陌生的嗓音便在车驾外响起。 傅九城睁眼:“回去再说。” 车驾未停,谢浔他们的马蹄声中似乎又添了几道。东珠抿抿唇,方才从他睁眼便垂落的目光悄悄转开,她抓住手边车帘,混乱的思绪一点点被车外的喧嚣所吸引。 “想问什么?” 仗着自己背对他,东珠撅嘴翻了个白眼:“没什么。” 下一瞬,手臂被他握住,跪坐在软垫上的身子也向后跌去。温热鼻息裹上耳垂,低沉的声线酥酥麻麻敲进耳中。 “这么快就忘了我昨日说的了?” 东珠当然没忘。虽然她很想,可仅仅是听他提起,她脸上的热意就已然失控,她挣扎着从他身上起开:“你不能!你不能……” “不能如何?” “是傅大人的车驾!” 车外喧闹骤起,风撩起车帘,东珠躲避着向外看。只一眼,内外皆惊。 东珠看见了京城里熙熙攘攘的人群,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热闹与繁华。 而京中诸女看见了傅九城怀中的美艳少女,刹那间芳心碎满地。 车帘起又落,东珠怔怔未回神,直到他薄唇压下,摩挲着转向深吻。她几乎是本能抬手抚他脸,可等两人的舌尖缠上,她又想起小锦的回信,思绪重归混乱,匆忙间偏头避让。 湿润的薄唇擦过唇角,一路啄吻至耳畔,他用手指顺她发,声线却带着命令的低冷:“我不在的时候,不许躲开云欢。” “凭什么?!” “凭我。” 她愤愤不乐意,鼓着腮帮子正想反驳,他便捏了她的脸肉低头。 “我……” 刚刚离开的薄唇复又压下。 “就……不……” 车驾停下,于伯的嗓音传进:“大人,王公公在门口等着了。” 傅九城这才松手,压着怀里脸颊生绯双唇艳艳似血的小姑娘道:“容我回屋更衣。” “傅大人既然回了京城,陛下呀,也就不急了,只要您今日进宫见上一面就成。老奴先回去给陛下报个信儿。” 这声音听起来尖尖细细还有几分阴柔,东珠心奇,探起身子便想去看。可刚一动,就又被他摁回到原处。想起方才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不让她说,新仇旧恨合一块儿,东珠气恼至极,转身便朝他脖颈咬上去。 小半个时辰后,傅九城换了身里面的常服离开。 “除了于伯,景宴和赵非随行。” 被点名的景宴和赵非默默颔首,但一等傅九城越过他们,彼此便又互相看了一眼,面面相觑。 大人带回来的小美人儿是谁?? 要不要我留下探探消息? 为何不是我留下? 梁景宴抢先一步:“大人……” “都跟上。” 梁景宴话锋陡转:“是!”语毕却是快速向云欢和百川扫了一眼。 马车又一次驶出帝师府。傅九城理了理衣袖,淡道:“说罢。” 护卫在左侧的赵非密音回道:“江州知州王卓君上奏参大人虐杀郭家庄百姓,手段残忍,奏请陛下惩处。宋阁老起初将奏本压下,但三皇子一派在第二日的早朝便当着陛下的面奏请。陛下问起时,宋阁老也只道此事尚需详查,不能众怒之下仓促决定。陛下夸了宋阁老几句,随即下旨诏大人回京。” “不过这几日,郭家庄的事在京中传开,又有不少大臣上奏。甚至有都御史扬言要死谏。” “谁死了?” 景宴嗤笑一声,横刀于马背:“那些糟老头子谁舍得死?” 傅九城略过此事,又问道:“让你查的那些地方如何了?” 景宴笑容顿收,苦道:“派了几个腿脚快的过去,但时日尚短,又无明确指向,故还没什么消息送回来。” 傅九城不再出声,合上眼小憩。 约去两刻,马车驶入皇城,直赴上书房。 “来了?” 傅九城收住脚步,弯腰同窗下的中年男子行了个虚礼:“劳陛下久等。” 永光帝转头,背光中眯眼看了小片刻,方笑道:“知道朕久等还不快些过来?为了叫你回来,朕可是费了不少千里良驹。” “陛下想让臣回,遣人说一声即可,又何需浪费?”傅九城缓步走近,在永光帝对面落座。 永光帝哼一声,喜怒不辨:“你跑了是不管,朕若是不拿出个表率,那些老臣还不知要怎么对付朕。走一局?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都没人敢和朕下棋了。” 傅九城将黑棋的棋盒转至手边:“陛下先行。” 永光帝落下一颗白子,打趣道:“听说你带了个小美人回来?” “陛下既然提了,臣便斗胆向陛下讨个恩旨。她自幼生长于东洲,并不知东秦规矩,他日若有失礼之处,还望陛下勿怪。” 永光帝捏着手里的棋子,玩味片刻方道:“讨恩旨是假,你是想朕直接免了她一切礼罢?生长于东洲,那便是修仙人士了,自然不能向我等凡夫俗子跪拜行礼。宝贝成这样,何时带进宫让朕瞧瞧?” “她生得丑,怕惊了陛下。” 永光帝笑出声:“怎么,还怕朕和你抢?挑个日子带进宫,也好让青瑶死心。不过你若是愿意,也可娶了青瑶之后再纳她做个贵妾,朕还能让她永远不必向青瑶行礼,如何?” “陛下该落子了。” 035陈彦明 方才看得匆忙,等傅九城离开,东珠让云欢领着,才真正见识到这帝师府邸有多宽敞奢华。 “难怪他对王大人的府邸不屑一顾。”东珠闷声,“所以他就是为了这些背弃师门离开千山殿。” 云欢大惊:“不不不,这都是陛下赏的!再说了,大人只是离开千山殿,何时背弃了师门?” “他身为殿主却弃殿下弟子于不顾,贪恋权势爱慕虚荣留在这里做什么帝师,还不算背弃师门?你知不知道当初为了抵挡妖族,千山殿牺牲了多少弟子?连我爹都……傅九城那时候又在哪儿?”东珠攥紧拳头,也不知是想提醒自己还是劝服自己,恶狠狠拔高的嗓音里满含失望与厌恶。 云欢:“……”怎么办,她是劝还是不劝?? 百川几步跑到两人面前:“淮山公主来了!” 云欢:“……” 而正愤怒的东珠想也不想:“关我何事?!” 百川呆住,扭头看向云欢。 不等云欢反应,一身华丽宫装的少女便在众多宫女仆妇的簇拥下走到几人面前。 四公主青瑶去年刚及笄,也是在同一年,得了永光帝淮山的封地。永光帝子息不盛,及至如今也只两子两女,两个皇子暂且不提,平日对两个公主是疼宠至极。 也是因此,母妃又是四妃之一的淮山公主素来眼高于顶,奈何,看上的偏偏是傅九城。 淮山公主生得并不丑,相反,足以算得上美人,杏眸琼鼻,樱桃小嘴,在贡品的滋养下肌肤也吹弹可破。然而,在看清东珠相貌的瞬间,这位骄傲的小公主便尝到了嫉妒的滋味。她知道自己美,可是傅九城带回来的这个不仅美,还足够艳,艳而不俗,是那种任谁都能在人群中一眼捕捉到的明艳。 淮山公主暗暗掐了掌心,怒道:“贱婢,见了本宫还不跪下行礼!” 东珠怒极反笑:“你谁啊?我们大殿主见了都不用跪,你居然还想让我跪?” 淮山公主扯着嘴角拉出一个僵硬的冷笑:“本宫今日便帮傅大人好好立一立府中规矩!来人,掌嘴!” 云欢拽着百川的手臂顿时头大,无声呐喊,怎么办怎么办?? 百川额角抽抽忍着痛,横刀阻拦:“公主息怒。” “你让谁息怒?”东珠抽出鞭子,冷声讥诮,“我倒要看看今日谁敢和我动手。” 许是第一次有人敢如此当面顶撞,淮山公主愣了一愣方想起叫嬷嬷:“赵嬷嬷你看她!你掌嘴,你帮我打她!” 赵嬷嬷立马温声安抚:“好好,公主不要伤心,老奴这就上去掌嘴。来人,压住这个死丫头!” 百川一看不好,东珠被傅九城封了灵脉他是知道的,这会儿硬碰硬可讨不了巧。他一掌推了云欢上前,自己则用刀背拦住蜂拥而上的宫女:“带姑娘先走。” 云欢回神,拉了东珠便跑。 东珠不依,挣扎着想抽出手:“你松开!我要回去抽她!” 云欢当然不敢放,一面向前快走,一面劝道:“公主喜爱大人,姑娘你要是真想气她,用大人啊!” “你是说因为傅九城,这个疯女人才来骂我?还想打我?” 云欢看不见东珠的神色,闻言应道:“公主幼时便喜爱大人,随着年岁渐长,早已将大人视为囊中物,日夜都盼着能嫁大人为妻。结果眼看大人带了姑娘回来,她是嫉妒呢,姑娘不要动怒。” “呵。”东珠停住脚步冷笑,虽说被傅九城封了灵脉无法动用术法,但六重境的五感可不是虚的,她已经能看见从远处走来的傅九城。 云欢自然也看见了,再驻足细听,身后已有人追来。 云欢看热闹不嫌事大:“姑娘用大人气她,定能将她气哭。” 东珠丢了鞭子,站在原地等了会儿。等到傅九城靠近,而身后的脚步声也愈发接近,她方提裙朝他跑过去。 恰似乳燕投怀。 傅九城接住人,还未制止小姑娘已经亲了上来。他向后避让,手沿单薄脊背往上握住柔软发丝,却是第一次为了阻止她的亲近:“你乖一点,等……” 他不说还好,一说她便踮起脚收紧了手臂,毫无章法的小舌头往他嘴里钻。 跟在傅九城身后的一众幕僚下臣齐齐吸气:“……” 从转角追来的淮山公主更是哇地哭出声。 傅九城蹙眉,捏着她的后颈退开,看一眼还在哭的青瑶,再看一眼抱着他脖子得意洋洋的小姑娘,抬手擦去她唇边水渍,语声冷淡:“高兴了?” “怎么,你不许?”她哼哼,眉眼含娇带嗔,“还不都是你招来的麻烦。她骂我,还要打我呢!” “那你怎么不打回去?” 东珠眼里一亮:“当真?” 淮山公主的哭声顿了一顿,随即哭着跑开。 傅九城低头含住她的唇又亲了亲,松手放开:“先回去,我还有事。” 东珠乐得如此,只是转身之际,忽然看见他身后那泱泱一群人。 而那群人也彻底看见了她,彼此对视一眼,尴尬与惊艳齐飞。东珠红了脸,刷的转身离开。 一夜之间,傅九城府中多了个貌美宠妾的消息在京城传开。 东珠对此一无所知,傅九城一夜未回,连带着第二天她都没见着人。 没人压着,那点儿偷跑出去玩的念头便又死灰复燃。她支开云欢,照着昨日记忆迅速向外。 不曾想,掩藏在记忆深处的少年郎就这么毫无预兆地闯入眼中。 东珠僵在原处,直到那身影离她越来越近,她方意识到这一幕,正在真切地发生着。 拂面春风乍暖,裹挟着她并不熟知的花香,她听见了自己的心跳,每一下,当荡着止不住的欢喜。 “啊,是你!真的是你!”东珠跑去少年面前,眉眼弯弯,离开千山殿这么久,她从没像现在这样欢喜过。 少年皱眉,抬眸看她一眼,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东珠未曾察觉,继续问道:“你是不是去过东洲的青鸾境?” 少年想了想:“的确是去过。” “那就是你了!我们曾见过,你还记不记得?”东珠说着伸手拉他衣袖。 少年急急避让:“抱歉,今日前来是为见老师,不知老师可在府中?” 东珠看着自己落空的手难过一瞬,可也只有一瞬,重逢的欢喜便迅速压过:“你老师是谁?” 少年又打量她一眼:“姑娘是新来府上的?我老师正是帝师傅九城。” 东珠呆了呆,脑中思绪还未转,呛人的言辞便脱口而出:“你怎么能认他当老师?他那样的人哪有资格教你?” 少年气恼,稍显白弱的脸庞浮出怒容:“姑娘休得胡言!老师护佑我东秦江山,待我素来亲厚,甚至救过我性命,品性高洁,不容姑娘折辱!” “我不说他就是了,你别恼。”东珠闷闷道,很想告诉他,他当初在青鸾境也救过她的,而且傅九城那样的人哪里担得上品性高洁。 少年舒口气:“姑娘言重。当初在东洲既有一面之缘,我便愿意视姑娘为友。但老师于我如兄如父,姑娘既在帝师府讨生活,便也该尊重他。” 东珠不高兴,可看着一脸认真的少年又不便发作,只小声嘟囔:“他才没那么好。” 等少年询问,她又换了说辞:“那你的学问是不是很好呀?能不能教我?我刚从东洲来这里,好多都不知道。傅九城今日没在,你与我多说几句好不好?” “……不知姑娘想知道什么?”少年问道,“还有,你该称呼老师大人。” 东珠撇撇嘴,犹豫几瞬,实在找不出更好的疑惑,便道:“倘若不是道侣,却双修了怎么办呢?” 少年面色迅速涨红,羞又恼,正待斥责,却见面前的少女满眼真诚纯粹。又想起她出自东洲,许是真的不懂这些,无奈之下压着羞恼解释道:“我不知这些于修道中人该如何算。可在人世间,自有三纲五常。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而五常,是为仁义礼智信。不是夫妻却行夫妻之事,那夫当如何?夫不为夫,父不为父,而君亦不君,自然是乱了纲常。” 东珠听得迷迷糊糊:“什么叫父不为夫??” 少年脸更红,只是比起方才,眼下更像是气的:“不是父不为夫,是父不为父。倘若身为父亲却行夫君之责,那岂不是乱伦?如此有违伦常,不仅是神佛皆弃,连畜生都要不齿的!” 东珠一下脸色煞白。 少年见了,只当是自己语气过重。可一想自己才说了这么些许内容便如此不耐,老师平日教导他又该有多累。少年放缓语气,宽慰道:“姑娘一时难以接受也是正常,毕竟空泛而谈多半枯燥,不如去找几个讲学故事,先打个框架。我这里倒是有几本推荐的,姑娘闲时可读一读。” 036乱 东珠不知少年是何时走的,待回神,手里多了张不知从何处撕下的纸张,而她的少年郎消失无踪。 ……神佛皆弃,畜生不齿? 她伸手摸了摸胸口,那里面还有跳动,可为何她一点都听不见? 风还是方才的风,刮在脸上却如来回切割的刀,甚至灌进鼻中的也不再是沁人心脾的香,她什么也闻不见,麻木到只有拉着她往下坠的沉重。 东珠缓缓蹲了下去,心口一下一下抽抽得疼,鼻头酸又涩,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明明没有受伤,为何会疼成这样? 等了会儿仍是没有缓解,她方直起身子,一路问人找去了书房。 幸而,幸而,她虽然怠懒,该认的字还是齐全的。她照着少年留下的字条找到他说的讲学故事,原来是本戏曲。正要取,她的目光却被一旁标着传奇二字的另一本所吸引。 许是四周太安静,她终于又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犹豫许久,终究还是拿了另一本。 她不爱读书,正儿八经的秘籍经法她都没读过几本,更别提这样的话本。写书之人大抵同东洲有过接触,半真半假的描述间故事也跌宕起伏,虽说太多夸张,可读着倒也抓人心神。而说来巧合,故事里百般阻挠主人公的便是一对甥舅。 少女本是爱慕仗剑行侠的少年郎,却因对方早有许下婚约相伴成长的未婚妻而在嫉妒使坏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最后自食恶果竟和她的邪魔舅舅走到了一块儿。两人偷着藏着行那双修之事,联手算计曾经爱慕至深的少年郎。 故事中的旁人是如何形容他们的呢? 乱伦。 肮脏。 奸夫淫妇。 畜生不如的歪门邪道。 故事还剩最后一页,东珠的手却有点儿发抖,翻了几次也没能翻过去。 旁边忽然多出一只手,帮她翻了过去:“好看吗?” 傅九城低眸瞥她发白的脸,他开口的一瞬间,她后颈上那些细小的绒毛似乎都站了起来。 他的小姑娘,活在千山殿的十几年里仿佛是天生地养,那些本该照顾抚育她的人什么也没教,以至于到了这会儿陡然面对事实与真相,便觉残酷得可怕。 可是,她明明什么也不懂,面对喜爱的少年郎时却还是会不自觉地展露笑容,乃至于讨好。 傅九城抚开她的发,声又低下去:“怎么不说?” 她单薄的脊背一弓,肩膀后缩,完全是靠本能在躲避。这一动之后,方想起来挣扎,却犹如惊弓之鸟,眼底的星光摇碎成泪水。 “放手。” “你放手!!” 傅九城亲了亲她冰凉瑟瑟的脸颊,一手将话本摊到架上前翻,声带着诱哄:“这一页如何?” “傅九城你放开!”她挣得厉害,刚刚学到的叫骂接二连三吐出,“你混账!” “你个坏种!” “你怎么这么变态!” “你无耻!” 到最后,尖锐惊恐的嗓音里含了颤颤哭声:“你是我九叔……” “嗯。”他轻轻应一声,腾出手掀了她的裙摆。 察觉到他的动作,她又开始挣扎:“不行,不……你不可以,别碰我,你别碰我!!” 穴里干涩,他摁着人把性器插进去后便没有再动。反倒是她,挣扎中将他越吞越深。 “不可以,你……你出去……九叔,我们不可以……” “怕什么?又不是第一次。”傅九城低头咬开她肚兜的系带,改用身躯压着她后便一手往下,拢握住僵硬战栗的奶儿,一手从臀后绕去身前,寻摸藏起来的珍珠豆儿。 他吻她后颈上每一寸柔软肌肤,亲一下,穴里的软肉便也缩一下。 紧到发疼。 他按捺住驰骋的冲动,性器缓缓抽出,再在她的抗拒中一寸寸钉进去。循环往复,乐此不疲。 她仍是在发抖,扒在博物架上的手指都发白:“出去……你出去……” 他的耐心不可避免夹杂进几分潜藏的冷戾,寻到了敏感点,便每一下都要撞上去。穴里渐渐湿润,而克制也丢失些许,他捏着掌中柔软欲化的奶儿把阴囊拍上花户,从后颈到圆润肩头,又将她的耳垂咬进口中。 “阿姐?阿姐!” 陌生的嗓音横空出现,傅九城瞥一眼半空的传声符文,忽而加速。 果不其然,他刚动,她便骤然紧缩:“怀……怀仁?” “是我!阿姐,我已经回千山殿了!就在刚刚!你现在在哪儿呢?” 东珠死死咬着下唇,她根本不敢出声。 他抽插得又快又狠,比起方才动作粗暴俨然掠夺,这会儿她都已经可以听见那淫靡的水声和撞击声,倘若再开口,还不知她会发出什么声音。 “阿姐?你那什么声音?有人在欺负你吗??” “没……嗯没有……在外面,声音有点……杂……” 他咬着她的耳朵轻笑,湿热的唇舌一路吻至唇角。 “那就好!对了,这次是九叔救的我!!你若是回千山殿的途中遇到麻烦,也可以找九叔帮忙的!或者,干脆让他找几个人送你回来!就像我一样!” 哪怕隔着传音符文,她都能听出怀仁有多激动。可谁又能知道,他们的九叔这会儿正把她摁在书架上肏。 “怎么不说了?不怕他担心?”他又回到她耳边低语,有几次舌尖甚至舔进了她的耳窝。 东珠伸手拽住他的发,一把发狠地扯到面前,嘴一张,咬住了他的唇。 037坏种 她咬得用力,尝到了血腥味后小舌头便往他嘴里钻。 所有的喘息与呻吟悉数变作两人唇舌间的纠缠,来回拉扯,分不清谁比谁更凶狠。 穴里肉贴肉的摩擦火辣辣,他又沉又重地捣进来,将她撑开,将她碾碎,这还不够,作恶的手还要握住她花户肆意亵玩。 无处发泄。 于是拽住他长发的手又添几分力。 他压着她的唇骤然停顿,溢出一声轻喘,下一瞬,衣帛碎裂,他抽手握住她的腰将她整个回转。 后背撞上沉沉的博物架,双腿悬空,连腰臀也被他握住,东珠反手抓住木架边缘,一低头便看见他正往穴里插的丑陋性器。 只一眼,她便收回了目光。 可看不见又如何?他碰到的每一处都在叫嚣着自己被他占有的事实。而她到今天才知道,每次他顶到底却还在试图往里进的地方,是她的胞宫。 为何会知道? 呵,“舅舅”最喜欢的便是肏开胞宫射给她。 东珠扬起脖颈,雾蒙蒙的眼虚虚凝着头顶,指甲抓进光滑书架,唯一还记着的,是咬住下唇不要出声。 究竟还要多久? 日光一寸寸爬上窗扉,待溜进屋,便将小姑娘奶白的脸也寸寸染成漂亮的绯。 鬓发汗湿,一缕缕贴面,凌乱中满是潮热的欲。 脖颈纤长如花枝,仿佛伸手可折。 衣衫破碎,半遮半掩间男人勃发的性器又一次尽根没入,搅乱满池春水。滴答滴答,泥泞浓稠,纵情逞欲。 男人低头吻上小姑娘白皙小腹,略停留,湿热的吻又继续向上,直至叼住一只颤颤晃动的奶儿吞进口中。舌尖拨弄奶尖,合了牙齿轻咬,还要伸出舌去裹了羊脂乳肉吸吮。 “唔……”她伸手捉他发,刚用上力,他便咬她乳尖。 推拒的动作顿住。 实在是倦极。 “你放开我母亲!” 东珠迷迷糊糊睁眼,还没弄清周遭环境,便又听见故作深沉的童声道:“母亲现在已有足够能力独自抚育腹中骨血,不需要你了!你放开她!” “我若是不放,你待如何?” 东珠手臂一紧,这声音……是傅九城? “叔爷爷,做人要讲羞耻,你身为长辈,更不能无耻。” “你纵是再激,你母亲也是我的。” 东珠埋头进他的颈窝,清晰地察觉到自己嘴角勾起的笑容,还有面上止不住的热意。 “那妹妹怎么办?你这么用力会伤到她的!” 傅九城抬手,将半大的小豆丁丢出门外:“妹妹是你的。” 东珠忍不住笑,却在下一瞬感觉到还埋在身体里的性器又跳了跳。她僵住,纤细手指摸进衣衫:“他还小,你对他好点儿。” 他不答,只解开她的衣带握住一团胸乳:“他有没有碰过这里?” 东珠轻轻哼一声,嗓音娇又软。可她不出声,他手上的力道便加几分。她抵着他的肩垂眸,轻易便看见自己的乳儿在他手中揉捏,绵软乳肉从指间挤出,还有那早已变得硬邦邦的小奶尖,已经有奶水身处。 她受不住这样的刺激,抱着他讨饶:“没、没有……” 他低头将她的乳儿咬进口中。 “唔,轻、轻点儿……九叔你轻点儿……别咬……” “你怎么这么坏?” 东珠霍然惊醒,自己撒娇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她却惊出一身冷汗。 她居然做了如此可怕的梦。可怕到她甚至不能去细想,仿佛只要回想那么一瞬,她的生活就会彻底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东珠匆匆从榻上起身,换上干净衣衫便跑了出去。 她对京城全无了解,漫无目的地逛了会儿便朝着繁花锦簇的热闹街巷走去。 “花月夫人?” 本是路过的女子又往回走了几步,站在东珠面前打量:“姑娘认识我姐姐?” 东珠愣了愣,这不是花月夫人吗?可不管是与不是,她又为何要叫她? 038月下 今日的早朝颇为微妙。 明明是几个都御史连同礼部和那建极殿的郝大人一块儿上奏弹劾当朝帝师,众人连同上座的永光帝却都只注意到了这位傅大人唇上的伤口。 来到东秦十几年,他们这位傅大人不见丝毫变化,甚至多数时候连眉峰的起伏也无。更别提是唇上如此暧昧的地方。 本就绯的唇突然多出个伤口,艳是艳了些,可看在旁人眼中,更重要的是有种将这位傅大人从仙音渺渺的云端拉入泥尘的畅快感。 都御史康思邈慷慨激昂一番陈辞,本以为哪怕没有群臣附和,至少也该掀起滔天巨浪,谁曾想他声落即消,说完便陷入死寂。 片刻后,龙椅上的永光帝咳了咳:“九城这是伤着了?” 位列在侧的诸臣纷纷抬眸,只见右列首位的帝师墨黑罩衫下压着身暗紫常服,发高束,如画眉眼不动似山,看起来同以往每一个朝日没有任何不同。 “府上顽劣。” 众人支起耳朵,可短短四个字后便再无其他。互相看一眼,心奇愈盛。 府上?傅九城娶妻了? 顽劣到何地? “哦?傅大人娶妻了?” 却不知是谁问出了心中所想,四下找一眼,原是和傅九城相对的三皇子。三皇子年近弱冠,两年前已在永光帝的默许下开始参与朝政,几个衙门转一圈,如今正在兵部当值。 此话一出,就连闭目养神的首辅宋阳都悄然掀了眼帘。 “劳殿下关心,此为家事。” 宋首辅又默默合了眼。 三皇子嗤笑一声:“父皇新设天机营,本殿还盼着傅大人为东秦多训出一些有能之士,自然得关心。还是说,是傅大人带回来的那个美妾?” “好了。”永光帝一声令下,“康卿所参之事交由大理寺。倘若查明属实,朕自然得罚。可还有奏请?” 与此同时,红袖招里美人醉。 作为皇城章台巷里两大花楼之一,红袖招里有美人不奇怪,可若美人是来买醉的恩客,那少不得让人驻足多看两眼。 素娘仔细看了看花枝递来的玉珠子,有些担心:“当真无事?能拿出这种东西的可不是寻常人家?若是哪家千金在红袖招出了事……” “怕什么。”花枝拍了拍素娘的手,“我姐姐远在江州,京城里会有哪家千金跑去江州花楼的?我看呐,多半是江湖中的小娘子,熟得很。我去会会她。” 花枝走进厢房,近了一看还是止不住暗叹。她在京城迎来送往这么多年,贵女也好,寻常女子也罢,见过美人无数,但真如面前这位初见时惊艳,再见时娇怜的着实不多。真真算起来,或许还是独一份,娇娇媚媚,偏又带着不自知的纯粹。 倘若这张脸给她,什么样的儿郎拿不下? 花枝忍不住伸手,冷不防东珠忽然睁了眼,她顺势垂手端了酒壶:“姑娘可还要?” “当然要!不仅是酒,小倌我也要。”东珠迷蒙着双眼小手一挥,眼底星光如水波,来回荡漾,“你不是说要给我找小倌的吗?我现在来了,你给我找几个干净漂亮的来!” 花枝笑,可究竟笑什么,她也分不大清。 朗声应下后,花枝转身便叫了几个还没开始接客的来。她这里主打的还是女儿香,之所以准备这些小倌,也不过是以防万一,兴许不知何时来的一群人里就有那么一个贵客口味独特。 一二三四,各个清秀俊美。 东珠睁眼看了看,其实一个也没看清,只觉得面前人影晃动,各个都像竹竿。 “脱。” “给我脱干净!” 花枝哎呦一声,挥着帕子迅速离开。 四个小倌羞红了脸,脱衣的动作却不含糊。不说身份,但是这样的脸都足以让他们心动,何况退一万步,总比让他们去伺候男子来得好。 东珠撑着下颌从脸往下看,好像有点儿单薄?唔,为什么每一个都这么丑?她还以为能找着一个比傅九城好看的,可结果…… “你,过来。”东珠冲最近的一位勾了勾手,又从乾坤袋里摸出最后一把珠子撒出去,“亲我。” 少年脸通红,眸光都开始闪躲。离得这样近,她一身肌肤看起来比他还要细嫩,仿佛碰一下都要碎了。他弯腰靠近,不知不觉,额上已有细汗。 “大人,姑娘在屋子里。”百川垂眸回禀,后背的冷汗浸透里衣。 “知道了。” “云欢那里?”谢浔问道,径自略过了景宴和赵非满是猜测的目光。 傅九城抿了口苦涩冷茶,淡道:“多练练。” 谢浔颔首,直接让百川领走了云欢。待要离开,又转头看向景宴:“景宴,我有事与你说。” 什么事不能当面说?景宴挤眉弄眼。 谢浔皱眉,景宴又看了眼不动声色的傅九城,认命向外走。 留下的赵非左看右看,还没出声,便被谢浔支去了打探天机营。 “大人……” 于伯刚开口,傅九城便放下了茶盏:“我这里不需你伺候。去帮我查一查傅四海曾经的踪迹。你可知他入逍遥境在我之前,天赋亦在我之上?” 于伯怔然,又听傅九城道:“他本是整个千山殿最有希望入无方境的年轻弟子。” 逍遥境上,是为法华。而法华境之上,方是无方。一入无方,天地无阻,那是真真切切的自在神明。 于伯羞愧垂首,原以为傅九城只是想支开他,不愿听他唠叨,如今看来,这丁点儿的怀疑当真是他狭隘的小人之心。 “我知道了,大人放心,我定会帮大人查明傅四海的一切。” 于伯也离开后,傅九城便独自在院子里枯坐半晌。 他并没有回屋见她。 入夜后,于伯留下的琉璃盏便起了莹润珠光,点亮他身边的方寸之地。 小姑娘步履摇晃地出现,扒着琉璃盏用力吹,试图把里面的灯火吹灭。 吹了又吹,灯火不熄,珠光犹在。她不高兴地提起琉璃盏远远扔开,转身在他面前弯腰,挑衅道:“我把你府上的酒都喝了!喝得光光,一滴都没有了!!” 说着,她又伸出手指:“我今天找了一个……不,不对,我找了四个漂亮小倌,他们每一个都会笑,不……不像你,整日冷冰冰的,比天上的月亮还冷……还只会命令我……他们好、好看……还比你白,抢着伺候我……身上光溜溜的也没伤……不过,你们的……” 他手中茶盏倏然碎裂,东珠吓了一跳,呆呆地忘记剩下言语。 想了半天,捡起只言片语:“傅……傅九城是个坏种,我最讨厌他了!” “有多讨厌?” 东珠又陷入了卡顿,自顾自说道:“我要找旁人双修!来啊,人呢?我找的小倌呢?我银子都花了,人在哪里?” 她转身寻找,不妨他忽然握住她手腕。这一碰,她仿佛受了极大惊吓,另一手直接抽出鞭子朝他挥。 到了这时,他的目光方彻底沉下。 傅九城截住她的鞭尾反手绑了她两只手腕,掐着腰将人丢上桌。 衣帛的碎裂声在夜晚显得尤为清晰。 他握着她的发将人揉进坏,低头吻住那只会说讨厌他的唇。她手脚并用地挣扎,纤弱的肩膀每一下颤抖都带着极大的抗拒与恐慌。 当他腾手摁住她的腿,咸涩泪水也滚进相依的唇齿间。 傅九城停住,又一点点松开。 她不再挣扎,坐在那里茫然地哭。明明没什么声音,却显得撕心裂肺到绝望。 “救我……傅九城你救救我……” 他抬手扣住她下巴,用了前所未有的自制力才没有宣泄心中汹涌恶意:“你在叫谁?” “为什么你听不见?你不是早就逍遥境了吗?为什么你永远听不见我的话?” 傅九城倏然顿住。 039僵局(上) “你对我好点儿……不要欺负我……你不是我九叔吗,为、为什么要欺负我……别人都不这样……”她说得断断续续,一面哭,一面擦,可泪水越擦越多,委屈得不行。 傅九城忽然很想问,千山殿里剩下的叔伯姑姑待她又如何? 他伸手抱她入怀,拢了拢外衫将她罩住:“喝了多少?” “都喝了……”她止住泪水,勾着唇傻笑,“把你这的都喝了,一滴不剩!” “小酒鬼。” 她昂着脖子应声反驳:“我才不是酒鬼!我是千山殿里最好看的小仙女!你哄哄我……哄一哄,我就不和你生气了……” 傅九城抱着她坐回到石凳上,垂眸擦去眼角未干的泪水:“那还给不给肏?” “不……不行!你是我九叔,是乱……乱伦……不可以双修……” “为何不可以?” 她枕着他的肩膀想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想起,欢喜道:“因为是乱伦啊!你是不是傻?” 傅九城捉住她葱白指尖递到唇边亲了亲:“可人有生老病死,我们修登天之道妄图跳脱轮回,不同样是有违天道?” “怎、怎么可能?你骗我!傅九城是个大骗子,总骗我……” “如若不然,你告诉我为何突破九重境入逍遥境要经受天道惩处?”他轻声慢问,“有的人是天雷,扛不住也就只剩半条命。有的是渡劫,堪不破也就入了心魔。” 她张了张嘴, 却什么也没说。下一瞬,转身伸手,毛绒绒的脑袋顶上他颈窝,两手扣在腰后:“不管我不管,就是不可以!” 傅九城低头吻她发心,她抬起脸,看了看他的眼,又往下把视线凝在他的唇上。 他吻她眉心,吻她鼻尖。 她看着他的唇,微微抬起下巴,小巧秀气的鼻头沿着他的鼻梁缓缓摩擦而过,等到鼻息交缠,粉润的双唇也一点点张开。她咬住了他的鼻尖。 只一下,又松开。 傅九城握住她的发,离她唇连寸许也无。 她抿了抿唇,小舌头探出舔自己下唇。可离得太近,便连他的唇也碰上了。 最后一丝距离消失于两人张嘴伸出的舌里。 傅九城抱着人起身,缓步走进屋。 刚把人放上榻,她便撒手向里滚了过去:“不可以……我不双修……” 傅九城闻了闻屋中酒味,皱着眉头转去隔壁浴池。再回来,刚刚还要与他泾渭分明的小姑娘又不知不觉滚回到他怀里。 “不双修,不能双修……” 他摁住她脑袋,嗓音低冷耐心全无:“睡。” 次日清早,傅九城拿开腰上的手起身,更完衣临要走,又折回到榻前。小姑娘伏在榻上睡得正熟,半张脸压进被里,乌发堆如云。他拨出她的脸,弯腰碰了碰睡梦中微张的唇。 谢浔已等候在屋外,见屋门打开便上前一步,禀道:“昨日让赵非去查了天机营,目前永光帝并未言明天机营归属,但似乎是有意借天机营安置大人身边的护卫。有人猜测,是想以此对抗西陵的追日营。” “可有人想去?” 谢浔抬眼:“大人想让谁去?” “不,我是问谁想去。” 谢浔复又垂眸:“我知道了。” “昨日那几个处理得干净些。” “大人,姑娘她并没有……” 傅九城已迈步远去。他当然知道,如果那些人真的碰了她,他就不会等到现在。 车驾一路驶到文渊阁外。 如今内阁以文华殿大学士宋阳为首,可平日里处理奏章商议朝政的地方,却是文渊阁。而如今的文渊阁大学士,正是兼着帝师的傅九城。 傅九城走进去时,首辅宋阳已经在他的案前坐着,手边厚厚一摞奏折。 “看来傅大人并不担心昨日的弹劾。” 傅九城从于伯手中接过信件,上前几步放到了宋阳面前:“陛下若是罚,我受着便是。” 宋阳睨一眼,并没有急着拿起:“怎么,傅大人是觉得陛下还要仰仗你对付追日营便不会拿你怎么样了?还是傅大人有信心那来自江 州的弹劾不过是莫须有的戕害之词?” “岂敢。” 宋阳不咸不淡地哼一声,捡起了信件。 040僵局(下) 傅九城前脚刚走,东珠随后便睁开了眼。 他方才只是在她唇上轻轻一点,可离开时,却抚开她的发驻足许久。 有那么一瞬间,东珠都要以为他是发现了自己的装睡。可这会儿睁眼,昨晚发生的一切未免太过难堪。忍到他离开,她方用力在自己唇上擦了又擦。 她是疯了么,居然会主动跑出去找他? 想起怀仁,东珠连忙给小锦写了封信,想让她去怀仁的长松院瞧瞧。一来确认怀仁的安危,二来也好看着点他,免得他又不知不觉地偷跑出去。 写罢搁笔,东珠起手施术。而这一动,心中厌烦骤起,她刷得拉开屋门找人。 空荡荡的院子里安静得可怕。向外看,院墙高高,入眼的天空似乎都逼仄许多。 她气得张嘴叫道:“云欢在哪?出来见我!” “云欢没有保护好姑娘,已经被大人丢去加训。” 东珠转头看向于伯,浑身的刺都竖起:“怎么,于伯这是怪我害她受了罚?” “老奴只是在回答姑娘的疑问。”于伯温声,“如今傅公子已经安然返回千山殿,这里再没有能牵绊姑娘的人或事,姑娘如此不喜何不趁早离开?” “你以为我不想?”东珠顿了顿,“我既然答应了三年,那就是三年!他傅九城能信守承诺,我为何不能?你把云欢给我叫过来!” “这件事,老奴怕是做不到。”于伯躬身,“大人的命令谁也不敢违抗。” 东珠怒极反笑:“那就劳烦于伯给我找把锋利的刀来,好让我砍了脚上这锁人的镣铐。” 于伯垂眼,少女的裙摆几乎垂至地面,精巧绣鞋藏于裙底,而那个被她厌弃的宝贝,同样不见分毫。 “姑娘稍候。” 片刻后,于伯取来一把乌金短刀:“姑娘试试。” 东珠不见犹豫,接过后撩起裙摆便将脚架上身旁石凳,可刀刃刚落上去,她的手腕便被弹开。别说彻底砍断,就连一丝划痕都没能留下。 她不信邪,抓紧刀柄一次又一次不知疲倦地砸上去。 “姑娘不可!”百川快步靠近,瞥一眼淡然垂手的于伯,皱眉挡住了东珠的动作。 “为何不可?这东西在我身上我还不能处置了?” 百川匆匆看一眼,她用的力气大概不小,连番砍砸之下镯子已经在脚踝上压出一道道红色印记,更别提刀锋偶有的错位,也已经在肌肤上划出斑驳血痕。 “此物非外力可破。姑娘找云欢何事?兴许我也可以代劳。”百川急道。 东珠咬着唇犹豫一会儿,动了动手腕,方察觉攥刀的手正不可控制的轻轻发抖。脚腕上破了皮,疼得厉害。想她从小到大,连受伤都没有,又何时像现在这般狼狈见血过? 错的又不是她,她为何要伤害自己? 东珠扔了短刀站起,命令道:“我要送信回千山殿!” 百川暗暗松口气,连忙应下:“这不难。” 东珠转身进屋,亲眼看着百川送出信后才松口让他离开。 她在屋子里随意找了件干净里衣撕开,伤口上胡乱缠几圈。还没想好接下来该怎么做,去而复返的百川便又出现在门口。 百川看了眼她投来的目光,头皮发紧,第一次希望受罚的是自己。 “姑娘……淮山公主到了。” 东珠挑眉,又是那个疯女人? “关我何事!”她收回目光,鞋从凳上离开,随手拍了拍裙子。 百川垂眸,硬着头皮继续道:“淮山公主点名姑娘……出去接驾。” “可笑!她让我见我就必须得见?她以为她是谁??” 百川的声低下去:“她是东秦公主……姑娘您不得不见……” 东珠豁然抬眼,冷笑道:“倘若我就是不见呢?” “你若不见,本宫便拆了帝师府的院墙来见你!本宫倒要看看,谁敢阻拦?” 东珠循声看去,果真是前几日那泱泱的一群人。 “傅九城在的时候你怎不拆?”她慢悠悠地抽出鞭子问道。 淮山公主噎了噎,怒道:“本宫怎么做需要你来说三道四?” 话音将落,她身边那宫装妇人伸手悄悄拉了她的袖子。淮山公主一顿,旋即昂起下巴,骄傲道:“本宫今日来找,是有恩赏与你。待本宫嫁了傅大人,自会抬你作贵妾。如何?还不速速跪地谢恩!” 041难哄 东珠忽然很佩服自己,这会儿她居然能笑盈盈地反问淮山公主:“贵妾如何,公主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恩在哪里?” 淮山公主神色一滞:“你……” 上下打量一遍,又目露了然:“你生于东洲,不懂也是情有可原。本宫今日心情不错,便大发慈悲与你多说几句,免得他日冲撞贵人牵累了傅大人。” “本朝男子在亲事上与前朝无异,可娶妻,也可纳妾。郎君之下,妻便是府上的女主人,亦是当家主母。而妾,虽同样伺候郎君,却不得称主子,往来见到主母必须屈膝行礼。主母若是不喜,可随意打发处置了。本宫抬你作贵妾,贵之一字,便是赐你作半个主子。在帝师府便罢了,本宫大度不与你计较,但外出遇见其他府上的夫人该避让还是避让,你可知了?” “凭什么?” 东珠问得声音不大,淮山公主大抵没听清:“你说什么?” 东珠抬眸,手中长鞭携风抽出,一字一句道:“我说,凭什么。想让我做妾,你做梦!” “公主小心!” “大胆!” 赵嬷嬷冲上去挡在淮山公主身前,一旁的宫女也反应过来,可惊叫之后却是手忙脚乱。 一鞭子落地,东珠没有停手。 淮山公主,她不得不见。 同样的淮山公主,傅九城是不是也不得不娶? 可是,又凭什么? 东珠不知心底的愤怒从何而来,她想笑,可僵硬的唇角仿佛被种上了傀儡丝,轻轻一扯便是脆裂的疼。再用力一点,连心口都拉扯着疼。 赵嬷嬷护着淮山公主后退数步,待确认离了鞭风触及的范围,方捂着手臂上的伤口回头,斥道:“还愣着做什么?胆敢冲撞公主,伤及皇家性命,还不速速拿下!!” 宫女们冲了上来。百川苦着张脸,一面想阻止东珠继续落鞭,一面又防着蜂拥而上的宫女真将她如何。 “放肆!傅九城是想反了不成?”赵嬷嬷厉声,“今日凡阻拦拿人者,一律同罪!” 又是一鞭子将宫女逼退,东珠忽然恹恹松了手,直接转身回屋。 宫女再想上前,一直沉默的百川却倏然拔了刀。脊背如松柏挺直,长身立于大敞的屋门前,手中窄刃长刀微扬:“过此刀者,方可再进一步。” 淮山公主拉了拉赵嬷嬷的袖子。 然而,这位嬷嬷丝毫不退:“公主不怕,便是闹到陛下面前,也是这群不知好歹的刁民受罚!兰秀,持公主信令去调兵,我看今日谁敢拦!” 话音将落,这主院的入口便传来一道慢悠悠的声线。 “何人在帝师府喧哗?” 梁景宴手扶刀柄踱步靠近,唇角牵一抹痞笑:“原来是淮山公主。草民正好要进宫去见五公主,不如一起?” 淮山公主抿了抿唇,想开口说些什么又忍住。 反倒是赵嬷嬷没什么顾忌,仍旧冷声:“梁公子如今既自称草民,见了公主就该行礼。莫觉着跟了傅大人便能恣意妄为,那小蹄子今日伤了公主,陛下和淑妃娘娘断不会轻言放过。梁公子若继续阻拦,便休怪老妇要将梁公子一块儿拿了。” “既然嬷嬷这样说……”梁景宴摸了摸下巴,剑眉一扬,“那我就不客气了。” 语毕拔刀,刀锋划落之际,面前的一群人也直接移形换位直接被送了出去。 身后的百川刀尖撑地,叹气的同时抬手擦额上冷汗。 梁景宴没有回头,懒洋洋的语调继续道:“百川,往后你若还这样分不清轻重游移不定,迟早是要被大人换走的。还是你打算去那劳什子的天机营换一身军服?” “我……” “不必告诉我。”梁景宴收刀,“待会儿进宫我会告诉大人。” 百川羞愧地低了头。 傅九城回来时,桌上的粥点并没有动。 百川放下纱布和伤药便悄然退了出去。傅九城端着托案转去里屋,缓步走到她面前,轻轻放下。 小姑娘坐在窗下的罗汉榻上,及踝的长裙有些压在了身下,便叫那胡乱缠了布带的脚踝闯进眼中。 “你要娶那个公主?” 傅九城没答,在她身旁坐下后便弯腰捞起纤细的一截莹白小腿搁到自己腿上。拿开覆盖住伤口的布料,金与白的碰撞里糅杂几分艳色的血,实在算不得好看,偏又奇异地勾撩出几分破坏欲。 东珠往后抽,呛道:“你说啊!你是不是要娶她?我告诉你,倘若她以后真的住进来,你别指望我还能乖乖留下!” 傅九城摁住伤口,便听她骤然急促的吸气声。 “别乱动。” 东珠不乐意,看他拿纱布沾了瓶口来擦洗伤口,一面后缩,一面拒绝:“你不是逍遥境吗?连基本的洁净术和治愈术都不会??” 他充耳不闻,低着头将每一处细小伤痕仔细清理,似乎再没有比眼前更重要的事。 东珠抿了抿唇,又加大几分力气:“不说便不用处理了!反正那个公主也要派人来拿我,还折腾这些干什么!” “前面两日先别沾水。”傅九城抬眸,手上仍旧握着她的脚踝不松,“放心,不会有人来拿你。” 看着他神色淡淡的模样,东珠按捺不住心底的恶意,讥讽道:“怎么,这是还没进门就开始以郎君为天了?” “没有郎君。” “什么?” 傅九城用指腹摩挲着她的小腿:“我不会娶她。” 东珠一愣,匆匆而来的欢喜还没来得及在眼底浮现便被她压下,她皱着眉,全然是不耐:“你娶不娶和我有什么关系?不是说她是什么尊贵的公主吗?百川还说她要见我,我就必须得见,今日我抽了她几鞭子你的皇帝能不罚我?” 傅九城耐着性子纠正:“你抽的是赵嬷嬷。” “那又如何!今日能抽他们,明日我就能抽别人!你就不怕皇帝早晚有一天找你算账,要治你的死罪!” “你想抽她们?” 东珠嘟囔道:“不高兴我谁都抽!” 也不知是哪个字逗了他开心,傅九城轻笑着低头,在她的小腿上亲了亲:“饿不饿?” 被他碰到的地方几乎是瞬间便起了战栗,东珠又开始尝试抽回自己的腿。 依旧是抽不动分毫,而他微微热的薄唇却已经往上游走。 “放开。” “你放开我……” 慌乱之中,东珠撑着手边的案几站起,可腿还在他手中,这一站反倒像是把自己送进了他怀里。 他的唇停在颤颤发抖的腿根。 他没有继续,握着她的腿弯直起身。 东珠抬手推他,比起惊慌,更多的还是恐惧。但又忍不住藏着庆幸,昨晚吻得那么狠最后也没有动她,是不是……他就想着吓吓她,逼她服软? 东珠梗着脖子,面上一片红:“你放开我!找你的公主去,你去呀!” 傅九城低头堵住了她的唇。 042公主 东珠刚偏头,他的手便掐上了她的下巴。 “张嘴。” 东珠死死咬住下唇,却扛不住他捏在脸颊上的指尖力道。 等他的舌尖强势闯进,她再想推搡,双手便叫他反剪至身后。 挣不得,躲不开。吞咽他渡来的口津,从舌尖到舌根,寸寸发麻。 胸腔里的气息被他一点点蚕食,单立的腿渐渐难以支撑,战栗不止。明明交缠的舌上已经麻到什么也尝不出,鼻端却总有勾人沉堕的香甜萦绕,似雾,又像丝,拖拽着她的挣扎缓缓沉入深渊。 双手似乎也麻痹到没了知觉,连他是何时放开的都不曾察觉。再回神,他的手指已经陷于干涩的穴里。 一同进来的,还有他的性器。 被骤然撑开的疼痛叫她彻底站不住,膝盖一软,打着晃地朝下跌。 他抽出手,肉刃深入几寸。 傅九城捞着小姑娘压上罗汉榻,唇角牵着银丝分离,性器也向外抽,沉沉哑哑的嗓音落上她耳畔:“想我怎么哄?” 东珠微微愣住,还没反应过来,他便亲了亲她的耳垂,嗓音又低几分:“让陈彦明来教你可好?” “就是,那日你碰见的少年郎。” 东珠冷冷打了个哆嗦。 原来他叫陈彦明。 “欢喜吗?” 东珠回神,霍然抬眸:“放开我,你放开!” 傅九城接住她眼中滚落的泪珠,双唇带着安抚落到她湿润颤颤的眼皮上。 东珠盼着他会像昨晚那样停下,便放任自己的眼泪越滚越凶,连嗓音都不自觉地放软:“九叔,不可以……不行,你放开好不好……” “嗯。”他低低应一声,沾着泪水的薄唇从她的面庞缓缓移过,又一次捉住了她的唇。 东珠伸手抓着他的衣襟,愈发难捱。 退到穴口的性器忽然之间尽根没入。 “唔……” 东珠这才意识到自己上了当,揪在衣襟上的手指掐进他后颈,相触的舌尖开始避让,爬满羞恼的面庞更是艳如霞。 “放……混账……你放开……” “好。”他口中毫不迟疑地应着好,可握住她腿根顶弄的动作不仅没停下,反倒一下比一下更凶狠。 捣进穴里的性器热又硬,不容她躲避,不容她抗拒,他这样坏,就连占有都是不留一丝缝隙的强硬。 傅九城换了身干净衣衫离开主屋。 “景宴呢?” 谢浔道:“还在宫中。” 傅九城点点头,这方抬眸瞥向不远处的于则。 下一瞬,隔空一巴掌扇到了于则脸上:“事不过叁。” “大人……” 傅九城垂手,眉眼冷漠:“我从未让你们认主。合则留,不合则分。所以,也别指望我会手下留情。” 而被问及的梁景宴这会儿正跟着宫人往云光殿内走,一直走到后殿的小花园方停下。 凉亭内坐着个与淮山公主一般大小的少女,宫裙坠地,沉静婉约。 转头看见他,一双杏眸弯弯:“表哥!” 梁景宴扯了扯嘴角,抬步走近。 “宫人可有为难你?” 梁景宴笑了笑:“我如今一介平民,他们也不过是照规矩行事。只是我这刀实在不能丢,公主往后便别叫人再来找我了。相信赵嫔娘娘也是如此想的。” “表哥!”青韵面露不满,直接站去他面前,抓着他的手一块儿落座,“母妃怎么想的你难道不清楚吗?我知你不愿再掺和京城里的这些杂事,可是……你当真不想给广陵侯府正名吗?” “公主言重。”梁景宴抽手,面上一丝波澜也无,“公主今日找我何事?大人还在等着我回去复命。” 青韵撅起嘴,看着他半晌,终是无奈叹气。 她再次牵起他的手,曾经锦衣玉食的小侯爷如今指腹已生茧,掌心还横着一道陈年旧疤。青韵摩挲着他的手,轻轻道:“父皇如今有心扶植天机营,表哥既然跟在傅大人身边学了好本事,何不趁机转去天机营?这是你最好的机会。” “怎么,学会文武艺,卖与帝王家?”梁景宴没有像刚才那样抽手,可语气里的讽刺与凉薄毫无遮掩。 青韵也不恼,继续道:“表哥应当清楚,倘若他日叁皇子继位,你与我……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七弟便不同了,他是傅大人的学生,也算是你的师弟,何况他的性子本就仁厚,堪为明君。再者,傅大人不争权,朝中敌对却不少,如今是父皇健在,等到日后……你若去了天机营,往后也好与他有个扶持。” 梁景宴嗤笑出声。 青韵瞥他一眼,叹道:“傅大人是厉害,可这么多年你有见过他出手吗?不少人私下里都在猜测,傅大人是受了重伤才会离开千山殿到我们东秦来。叁皇子对他什么态度你也瞧见了,连傅大人刚带回来的宠妾都试图染指,你敢说继位后他不会对付傅大人?” “是,傅大人到时候可以走,但既然你有机会提前阻拦,又何必平添风险?转去天机营任职,你是在帮他,而非背叛。” 梁景宴转头打量面前的小表妹,忽而问道:“你这番大逆不道的言辞就不怕让你的父皇听了去?” 青韵歪歪脑袋,看着他的眼笑:“若无父皇允诺,我又怎会拉你入火坑?” “你也知道是火坑了。” 青韵:“我是认真的,表哥仔细想想,回头遣人给我个答复。你纵是对皇家失望,也不该让姨夫他们一直背着莫须有的骂名。” 梁景宴未应,只起身道:“若无他事,我便回了。” “你答应我好好考虑这事。”青韵拉着他的手不放。 梁景宴失笑,无奈道:“我答应还不成么?撒手。” 青韵这才松开手。 梁景宴转身向外,离开了云光殿,又一路离开皇城。直到站在了城中主道上,他方抬头从熙熙攘攘的人群缓缓看向风动云涌的天空。 是啊,莫须有。 好一个莫须有。 梁景宴回到帝师府时傅九城已经离开。再一看,府上又添几道身影。 “云欢这么快就回来了?” 留守的赵非答道:“这不是找不着人伺候姑娘,不回也得回。” 梁景宴摸了摸鼻子,笑:“那百川呢?” “正往西陵赶呢。万寿节再回。”赵非顿了顿,“还有于伯,再不许踏入后院半步。” 梁景宴偏头靠向赵非,压低嗓音:“我看屋里这位有望成为夫人。” 赵非也是这么觉得,但话不能这么说:“咋可能,于伯都说了那是大人的侄女。” “哎,你就不懂了罢?” 赵非扬眉,偏梁景宴说了这一句便停下,害他心里痒得抓心挠肺的。 “云欢,来来来,有事问你。”梁景宴直起身子,冲着刚回来不久的云欢招手。 赵非还以为他要问东珠的事,也一并扭头看向云欢。 “可是西陵那边有什么动静了?难道是打算在万寿节动手?” 赵非错愕又失望。 云欢握刀抱臂:“我怎么知道?” “那姑娘呢?你可知道?当真是大人的侄女?” 不想云欢比方才更警惕,直接后退数步:“姑娘该醒了,我先回去见她。” 赵非忍不住伸手:“哎呀,你跑什么!给个话啊!” 梁景宴碰了碰赵非的胳膊,笑微敛,声转凉:“如果是真的你怎么想?” 赵非一脸为难地皱着眉头。 良久之后,双手一摊:“我不知道。东洲和北境的那些修道大派有所谓的亲缘伦理吗?” 梁景宴忽大笑出声。 043夜 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辰,上书房内方走出个内侍请傅九城入内。 “朕的阿瑶可是刚从这里哭着跑出去的,你就没看见?” 傅九城垂了眼,嗓音淡淡:“陛下说的是,臣的确该娶妻了。” 永光帝神色一顿,险些骂出口:还陛下说的是,陛下何时说的?!陛下想让他娶公主娶还是不娶? 永光帝捏着指间黑子默默打量,虽说知道不大可能,但还是忍不住试探道:“怎么,是想通了,打算做朕的驸马了?” “再过个二三十年,只怕公主已不愿见臣。” 永光帝被气笑,再看他这副油盐不进的冷淡模样,黑子一扔,嗤道:“怎么,这是打算在朕面前站桩直到朕同意?先走一局,再来同朕说这些。” 傅九城撩衣落座,执白棋落子。 永光帝眼帘一掀,许是他的神色太过平常,永光帝也拿不准他的真实意图,便在走棋时开始琢磨。 “莫说阿瑶,再过几年朕都不想见你。”永光帝忽而道,“当年,朕还没登基……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朕华发早生,九城你却还是当年模样。那个小姑娘……也是如你这般?” “她爱美,毕生所学也只换了身年少貌美,若非还存着几分运气,也到不了东秦。” 永光帝仔细凝着他面上神色,可如何看,也瞧不出说这话时他眼里藏着的假。 “也不知姝色几分,才能得九城你一声年少貌美。”永光帝打趣,语毕话锋一转,“朕的天机营,你如何看?就没什么想法?” “陛下想来是有深意的。” 永光帝万般想法换来这轻飘飘的一句,饶是脾性再好,目光也沉了下去,只嗓音还留着克制:“没错,朕是打算用这天机营去对抗追日营。朕想过了,这东秦毕竟是朕的祖业,始终不能靠你一人,否则别说让你娶妻生子,就连休沐你都有不得。天机营起来了,你也好放手去歇一歇,该宠妻宠妻,该生子生子,既然到了这红尘里,就该好好享受红尘该有的日子。如若不然,和尚哪里不能当?又何苦跑来这里?你说是不是?” 傅九城落子的速度缓了缓:“他们若想去,臣自不会阻拦。” “那……” “陛下也说了,留出的时日是给臣娶妻生子的。” 永光帝骤然被打断,暗藏于心的打算似乎也一下子拍散成烟雾。他抬眸看向对面,沉吟许久。 也不知是谁曾提过,傅九城年少成名,离开东洲时尚未而立。哪怕十几年过去,真真算起来,他与自己在年岁上的差距也并不多。可不论是当年初见,还是如今相对而坐,永光帝已从隐忍皇子成长为说一不二的一代帝王,却依旧不能从他眼中看见半分起伏。明明说的是娶妻生子,却仿佛在说随手捡回的阿猫阿狗。 永光帝眯着眼笑了笑,没应下也关系,只要护卫里有足够的人转进天机营,他傅九城不还是在给天机营培养力量? 至于那个小姑娘,封个郡主从宫里送进帝师府也不是什么难事。 东珠醒来时,料想中的疲累并没有出现,周身也是清清爽爽。 是傅九城? 可惜刚撑着从榻上坐起,她便看见了支着下巴无所事事正在指尖凝结灵火的云欢。 “姑娘,你醒了?”云欢转头,生动的眼眸灿然一亮,小跑着过来床榻前,“要不要出去转转?快入夜了,有好多好吃的呢!” 东珠心神一动,但转瞬便又回归于沉寂,她摇摇头:“不了。” 云欢双手合十,眨巴眨巴眼,可怜兮兮道:“姑娘你就行行好,带我出去好不好?自打跟着大人修炼,我不是被谢统领丢进秘境试炼,就是闭关领悟术法,我都好久好久没有尝过外面好吃的了,求你了姑娘!” 东珠心生犹豫,而就是这犹豫的短暂瞬间,蹲在她面前的云欢便拉起她的手轻轻晃,就连面上表情都瞧着比方才更可怜。 044先生 云欢和彭五的拆招越打越高,粗犷凌厉的刀锋之下,那纤巧灵活的太素九针几乎看不见,唯有碰撞下撩起的灵力波动扩散成风,将四周的布招子疯狂搅动。可当东珠手中长鞭朝着三皇子抽去时,那道人竟然还能分神腾了一手来对付她。 阴寒的灵力直扑面门,等近到跟前,东珠方看见那泛着银光的针尖。 东珠抽身欲躲,手里的鞭子却被人捏住了尾巴。 等想起来松手,那尖细的银针也已经逼至眼前。东珠不由往后退,一下撞进冰冷的怀抱里。眼前多出一柄伞,轻轻一转,划过清脆的碰撞声。 东珠盯着那只握在伞柄上的手,浑身僵硬,她不知他为何出现,更不知这会儿的自己该如何反应。 不等东珠想好,傅九城的手已经握着伞转去一旁。 这是一把红伞,伞面绣金莲。乍眼看去,阴冷又圣洁。 梁景宴伸手接过,抬眼冲东珠一笑。 东珠眉头跳了跳,说起来,傅九城的这个护卫与谢浔他们倒是有些不同。具体哪儿不同,她也说不上来,只觉得……谢浔不会这样笑,会这样笑的另一人赵非也不是这般模样。 腰上多出来的手打断了东珠的思绪。 察觉到他正低头,东珠本能想躲。 傅九城收紧手臂,亲了亲她的发,薄唇移至耳畔:“不想去王府就别动。” 东珠僵住,原有的一点儿好心情在这瞬间彻底变成了恼。比起傅九城,她当然更厌恶几步之外的三皇子,可这不代表她就乐意被傅九城当成个娃娃随意摆弄。 “云欢!”梁景宴出声的同时掷出手中红伞,云欢应声收刀,在伞面旋转着逼近时脚尖借力一点,人后撤,而坚硬的伞骨直割向彭五。 彭五不得不旋身躲避,几步之后,落回到三皇子身侧。 “傅大人这是何意?”三皇子挑眉问道,“本殿今日与傅姑娘有缘,不过是想请傅姑娘去王府小叙,你这刁奴便出手阻拦,不仅伤了本殿护卫,就连这京中百姓都不放过。傅大人若不给个解释,本殿可就要去找父皇做主了!” 东珠刚刚起的挣扎又停住。 傅九城却松手,只是并非回答三皇子:“送夫人回府。” 东珠惶然抬眸,满眼的不可置信。 “夫人?”三皇子笑出声,“本殿怎不知傅大人娶妻了?莫非是纳的小夫人?可你这刁奴分明叫的是姑娘!说起来,傅姑娘似乎与傅大人同宗?” 东珠脸色顿变,傅九城微微侧身,挡住了三皇子放肆的目光:“陛下正在上书房等着殿下。” “傅大人用的借口未免太过拙劣……” 三皇子话音刚起,京都守卫便围了上来,紧随其后的,还有两名宫中内侍。 但这一切,东珠都无暇再顾及,她甚至不能等到云欢靠近,几乎是在傅九城出声的同时便摔袖离去。 三皇子瞥了眼那迅速远去的两人,再看傅九城,面色便讥诮中又多几分冷厉:“傅大人如此着急,是怕本殿与你抢?” “殿下,陛下有请。”两名内侍越过京都守卫继续上前,末了在三皇子面前停下行了个礼。 三皇子一愣,迅速给彭五使个眼色,方调整了语气道:“父皇可说了何事?” 内侍笑了笑:“殿下莫要挖苦,陛下圣意岂是我等奴才能知的?” 三皇子遂作罢,转而问道:“傅大人可要同去?” 内侍摇摇头:“傅大人还得去飞羽殿。” 飞羽殿,那是青锋的居所。三皇子转头道:“那傅大人与本殿也算是同路了,不如同行?” 沉默至今的傅九城这方淡声:“殿下先请。” “傅大人何时纳的夫人?有此喜事怎么也不告诉本殿?本殿若是知晓,定要广邀宾客好好庆贺几日!傅大人殚精竭力为我东秦效力十几年,好不容易找到个红颜知己,怎能不庆祝?” 傅九城摸了摸袖口:“殿下有心,现在补上贺礼也不迟。不过臣不喜喧闹,宾客便算了。” 三皇子:“……” 东珠摔门回了屋,一低头,双手都还在发抖。她冲去衣柜前,可抱出两身衣裳后又停住,做错的又不是她,她为何要逃?即便真的要走,也该是当着傅九城的面正大光明地说清楚后再离开。 不想这一等,他一夜都不曾出现。 迷迷糊糊刚睡着,便又听云欢轻快到跳脱的嗓音:“姑娘,姑娘,大人给你找的先生已经到啦!” 什么先生? 东珠睁眼时已经被云欢给扶着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只觉面前一张小嘴叭叭叭开合不停。 “我不要……”东珠重新合了眼往下倒,奈何还没挨着床榻便又被强行扶了起来。 “不行呢!大人说了,姑娘从东洲而来,自幼学的是修行之道,与东秦这儿的世俗大为不同,若不找个先生,往后怕是要出乱子。” “他怎么这么烦?!”东珠被念叨得心生恼火,“不过就三年,哪来的往后?我就不信他十几年前还给自己找了个先生!” 已悄然退去几步之外的云欢笑得无辜至极:“大人说姑娘会喜欢的。” 不可能! 东珠压着火,连早膳也顾不上便风风火火跑去了外院:“人呢?哪来的先生?” 亭中背对着她的青年站起转身,神色似窘:“夫人言重,彦明算不得什么先生,不过是老师说这样不仅可助夫人更快融入东秦,亦可验一验我多年所学是否真的有所参悟。倒是要麻烦夫人,往后数日听我唠叨。” 东珠一时没反应过来。 陈彦明还以为她是担忧男女之间恐有闲言碎语,又道:“夫人不必担心,彦明绝不会避开云欢私下里见夫人,此处凉亭也绝不会落下纱帐,一切无可遮掩,皆露于人前。便是最严苛的宋阁老,也找不出任何可以攻讦老师的理由。” “宋阁老?” 陈彦明笑了笑:“夫人宽心,江州知州王卓君已因勾结妖邪残害地方百姓被陛下落了罪,他诬陷老师的罪责,也被陛下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斥为狼子野心,乃是妄图动摇东秦根基,利于西陵的愚蠢之举。” 东珠终于回神,她不知道傅九城为何独独挑了陈彦明来当她所谓的先生,但她乐得接受这样的结果。 若是每天都能见着他,那想来这三年也不会很难捱。 “好呀,那今天你打算教我什么?”东珠双手托腮看着他,因为欢喜,眸光显得柔软而专注。 陈彦明微微怔住,也不知是否是修道之人灵气环绕,不论是老师,还是面前的这位小夫人,相貌上都已是到了灵艳逼人的地步。 陈彦明轻咳一声收回散乱的思绪:“夫人到了东秦后,可有遇到什么困惑不解的事?” “很多呀!”东珠伸出手指数了数,“人间灵气稀薄,甚至某种程度上还会对修道之人形成压制,有什么能让傅九城抛下千山殿跑来你们这儿当帝师的?” “……这个怕是彦明无法回答。”陈彦明哭笑不得,“或许,夫人可以先从我们东秦开始,而非你们这儿。” 东珠不以为意,又道:“那你怎么会想着拜他为师的?” 想起傅九城恶劣的行径,东珠的语调也不知不觉拔高些许:“你就不怕有朝一日他转身就背叛了东秦,将你珍视的一切都付之一炬?你们这些普通人连云欢都打不过,又拿什么和他斗?” “自然是心有敬仰,才会选择拜入老师门下,而能被老师选择,又何尝不是我的幸运呢?夫人不必再试探,就从这么多年老师从未擅用过任何伤人术法,我都会相信他的。正如夫人所言,修道之人与我们普通百姓从来都不是一体,老师肯放弃半生修道所学,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立足于东秦,甚至抵挡在西陵追日营面前,彦明怎还能有半分疑虑?”陈彦明语声稍缓,“好了,不如今日先来瞧一瞧东秦开国之道。” 045叔侄 “陈彦明说的万寿节就是下个月吗?”东珠对镜问道,这大半个月来她每日听陈彦明讲学,对东秦历朝历代已是了解得差不多,就连和西陵的矛盾纷争,都明白得差不多。 “我穿这套好看吗?”东珠转着脸庞左看右看,“你说我找陈彦明一块儿出去他会答应吗?你不是说万寿节那天会有很热闹的集会,还有漂亮的烟花,到时候你和我一块儿找他好不好?若是只我一人,他肯定不会答应。” 等了许久也不见云欢回答,东珠回头看去。 谁曾想,方才还为她取来新衣的云欢已不见踪影,站在屏风旁驻足打量的,赫然是许久不见的傅九城。 半月不见,东珠险些忘了还有他的存在。这会儿乍眼见到,心头最先跳过的居然是慌乱。 可她为何要慌乱?简直可笑。 东珠又重新看回镜子里,打定主意,绝不搭理他。 满打满算,她只要继续在这里待两年十个月就好。到时候倘若陈彦明愿意,她可以带着他一块儿回千山殿。便是他不愿意,她往后也能随时回来看望他。 只要没有傅九城,怎么都好。 她以前有怀仁有小锦,有八叔,往后还能再有一个陈彦明。 至于九叔,她会当做和那早死的爹娘一样,只当自己从未见过。 “这几日同我进宫一趟。”傅九城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后,俯身拈起一缕发别到她耳后。 东珠偏头躲开,捡起手边的玉簪便朝发髻里插:“我不去。” “你若是不去,往后来的可就不只是淮山公主了。” “我不去!她们想要的是你,凭什么让我去应付她们??”说着尤不解恨,东珠又气狠狠地补充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是了,他把她当成什么才能这样丝毫不顾忌他们之间的血脉亲缘,想占便占?怕是任何一人,在他心中都比她要高上一分。在这之前她从未轻视侮辱过他,他又凭什么这样待她? “你想当什么?”傅九城问得轻和,与之截然相反的却是手上将她提起的动作。 东珠刚张嘴欲答,便被他摁在了梳妆台上。 “你松开!”东珠挣扎着,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才刚穿上不久的新衣又被他解开。 “侄女儿?”傅九城贴着她的脸颊亲了亲,一手摸进裙摆,抵着腿根将指尖没入春穴,“有哪家侄女儿的娇娇穴会把叔叔的性器吃进去?” 东珠不服,梗着脖子反驳道:“又有哪家叔叔会把性器插进侄女儿的穴里?” 傅九城置若罔闻,又道:“还是宠妾?可有哪家宠妾不想要郎君的宠爱?” 东珠恼得小脸通红,经过这大半月,她已全然明白了妾之一字代表的究竟是什么。 “想让我给你做妾,你做梦!休想!” “好。”傅九城抽出手指,摆正她的脸一同看进镜中,“我娶你。” 东珠看着镜子里的他,呆愣须臾,回神后破口大骂:“你疯了吗?!” 傅九城失笑,目色都变得柔软:“不说这里是东秦,便是千山殿,有我在,你怕什么?” 明明是嚣张狂妄到不可一世的话,他说起来却如此温柔,以至于有那么一瞬间,东珠差点被他说服。 “……你是不是有病?” 傅九城将人抱坐到腿上:“我不需要你留在这里三年,何时能破了脚踝上的日月绫,你何时就能离开。” “那需要逍遥境!”东珠怒,“千山殿有的弟子终其一生都入不了逍遥境,更别提我现在什么修为都没有,你在耍我?” 傅九城制住怀里炸毛的小姑娘,一一反驳:“你只是不能施术,它并不能让你已有的修为消失不见,你依旧可以继续破境。至于逍遥境,傅家所有人都能入,你如何不能?” 被带进沟里而不自知的东珠仍旧在试图找回几分上风:“这里灵气如此稀薄,怎么修??” “你这是在请我帮忙?” 东珠语声一滞,忽有些烦躁的无奈:“你究竟为什么要娶妻?以往十几年不也好好的过来了?” “淮山公主长大了。” 轻飘飘的七个字道尽所有。 果真如此。东珠就知道和云欢口中的贵女有关,只怕除了一个公主,还有那些郡主县主各府适龄待嫁的千金罢?毕竟她都能被他拖进六重境,那些贵女求个长生不老也不是不可能。再说了,他这张皮相,又怎会只有一个淮山公主心生迷恋?只是旁的女子没有公主权势,对他生不出太多麻烦。 东珠犹豫半晌,终是一把揪住他衣襟,恶狠狠道:“我可以大发慈悲,不计较过往地帮你,但你必须教我修炼,不得藏私!” “好。”他伸手掌她腰。 温热的触感让东珠轻轻打了个哆嗦,仿佛有细弱的雷电一下子流窜全身。她低头看去,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衣裙已在方才的挣扎中彻底散开。她坐在他腿上,几与赤裸无异。 东珠吓得立马抬手捂他眼:“你松手!还有,我不要双修!” “那便只能跟着云欢入秘境苦修。” 东珠咬唇,她可不喜欢苦修。这种方式也是千山殿里大多弟子所选的修行方式,修为进阶,便去更高等级的秘境。但哪怕是门派里的天才,也没有短短三年就从六重境突破入逍遥境的。 他这分明是知道她不可能在三年之内入逍遥境才大方松口。 傅九城清冷的声线缓缓:“道侣,抑或是凡尘夫妻,那是因为有情,方显出缱绻。倘若心静,双修也只是一种修行方式。逍遥宗之所以能与千山殿并立,说到底还是门派实力。难道你以为是见着他们修习方式独特,其余门派才肯承认他们?” 东珠语塞,从目前的成效而言,她当然知道双修是她进阶的最快选择。 可想起双修时肌肤相触身体结合的灼热与混乱,她又实在是怕。 “你在害怕?” “怕我?” “还是……” 东珠昂起下巴打断他:“你闭嘴!” “修炼而已,我有什么好怕的?!”东珠咬死不承认,“现在是你求我帮忙,我还怕你耍诈不成?” “说的是。现在聚灵,运转灵海。” 半晌之后,傅九城嗓音顿了顿:“这大半月,你是半分没练?” 东珠难得窘迫:“要你管!从现在开始不行吗?” “那便开始。”傅九城并没有拿开她遮眼的手,兀自收紧手臂。 柔软的胸脯隔着肚兜撞上来,刹那间芳香满怀。 前院里,云欢找去陈彦明面前,解释道:“大人回来了,夫人今日不得空,陈公子先回罢。” 陈彦明点点头,不觉有异:“我见老师一眼再回。” 云欢:“大人也不得空。” 陈彦明脚下顿住,抬眸看云欢一眼,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少年郎羞窘地红了脸,莫名又有几分空落落的。 他摇摇头,抹去心间异常。 老师也是男子,会与女子温存亲热不是再正常不过? “姑娘不必相送,我自己离开便好。待老师得空,我再过来拜访。” 046捂眼 047风起 048赐婚 049师生 050宽慰 051郡主 052 053(4/100) 054(5/100) 055(6/100) 056(7/100) 057(8/100) 058(9/100) 059(10/100) 060(11/100) 061(12/100) 062(13/100) 063(14/100) 064(15/100) 065(16/100) 066(17/100) 067(18/100) 068(19/100) 069(20/100) 070(1/30) “没查出什么……”赵非道,“然后安王就给他们每一个都发了留下的邀请,只有一个男修士表示考虑,剩下几个都拒了。” “既是如此,你怀疑什么?” 赵非犹豫几息,还是开口道:“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傅九城搁下手中书册,看了赵非一眼:“你自幼生长于皇城,可曾见过山匪侵袭?” “这可是京都,哪来的山匪?倘若连这里都能有匪,那东秦离……”赵非说着眼眸一亮,“对啊!怎么可能有山匪呢?!” “又见过几个修道中人?”傅九城继续。 赵非双手一摊:“要不是当初碰见大人,我还以为族中长辈口中的仙长都是骗人的。” “景宴早前便有怀疑,无事不妨去打听天机营可有收获。” “怎么可能没事?!”赵非骤然拔高嗓音,待引得傅九城抬眼,又悻悻道,“我不得准备大人成亲当日的防卫嘛。” “去。” 赵非欲言又止,焦躁地握了握刀,等到傅九城皱眉方咬牙道:“我怕我去了要和梁景宴打起来!” “那就进宫去陪云欢。” 虽说同样不喜欢皇宫,但云欢那张脸至少比梁景宴可爱多了,说不定还能切磋几把,赵非不再辩驳,应下后匆匆转身离去。 傅九城合起书册,看向跪坐在一旁煮茶的于则:“于伯可愿帮我去天机营打探一二?” “大人吩咐即可。” 于则走后,傅九城便领着谢浔离开了帝师府。 青瑶遇袭的地方已被青阳处理干净,可赵嬷嬷的尸身还被丢在原处。 谢浔上前查探,回禀道:“尸身并未移动,的确是在这遇害的,身中数刀流血而亡。看不出术法的痕迹。” 傅九城看了眼破败的神像,目光又回到赵嬷嬷身上:“可有其他人的气息?” “无。” “连淮山公主也无?” “……没有。” 不仅是淮山公主,甚至赵嬷嬷自己的气息都没有什么残留。若以寻常来看,人死前或因恐惧或因遗憾,心中执念更甚,留下的气息也会更浓烈。这世间鲜有坦然赴死的人,也就很少会有死后干干净净一丝气息不留的情况。何况以赵嬷嬷这般死法,怎么也不会是坦然二字。 “可有挣扎?” 谢浔复又仔细查探,片刻后凝神皱眉:“并无。” 傅九城驻足须臾,道:“回罢。” “大人不查了?” 傅九城已转身,背对着谢浔回道:“青阳是不曾找到这里。” 谢浔难得面露困惑:“我说的是大人……” “我?”傅九城轻声反问,“所谓真相,所谓事实,又与我何干?他们若想杀我,总是要站到我面前的。” 说到底,东秦本就与他没有任何干系。他停留在这里,也仅仅是停留而已,他的过往没有东秦,往后也不会有。 “以你如今的修为,莫说千山殿,东洲任何一个门派都会乐意收你入内门。可有想过去追寻更高更远的大道?” 谢浔敛眉低声,却是一丝犹豫也无:“谢浔的大道便是永远追随在大人身侧。” “何必呢?你手上沾的血也够多了,这么多年就不曾有过后悔?” “大人也许是无聊逗趣才将我带在身边,但我得到的修为不假。既然修为是真,那又怎会后悔?世间千百道,其余的也未必是适合谢浔。” “让梁景宴小心些。”傅九城说完便提衣上了车驾。 谢浔没有追问这最后一句的言外之意,牵起缰绳,继续暂代于伯的车夫之位。 两人回到帝师府后不久,于则也很快返回。 “牵扯进淮山公主的那几个修士修为都不浅,与三皇子身边的彭五不相上下。尤其其中一个女修,老奴惭愧,只看出她是妖,原身却不清楚。” “辛苦。再有几日便是典礼,还需于伯仔细照看一二。” 071(2/30) 傅九城的客气淡漠又疏离,于则张了张嘴,一时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怕是看出来了罢,也是,他如此机敏聪慧,又怎会看不出自己的失望?他后退着拉开距离,表现出比初见时更甚的冷淡,全然不给半分重修旧好的机会。 既是如此,那就再相伴最后一程。 于则点点头,回到原处轻烹茶水。 又去几日,夜半时府中忽然起了骚乱。傅九城披衣从榻上坐起,捏着眉心问道:“出了何事?” “天机营夜间巡城时捉到一只意图杀人的妖,但查不出其来历和本体,梁统领遂遣人来府里求助。”谢浔回道。 “意图杀人?”傅九城已然清醒,低冷的嗓音里压了几分疑虑。 谢浔往珠光里步出,轻声回道:“是个蒙昧小妖,刚生出灵识不久,想借助吃人来提升修为。梁统领恐有人私下里以邪魔手段催生这些小妖化出人形,再将他们投入东秦地界生乱,所以有些着急。” “是吗?” “我已回绝梁统领。夜深人静,那小妖既不是出自帝师府,那天机营也无权扰人清静。” 傅九城想的却是另一件事:“吃人可以提升修为了?” 谢浔顿了顿,如实道:“是因为近来城中有几人失去踪迹,梁统领如此推测。” 傅九城没再说话,拂去外衫重新躺下。 等到天明早朝,此事也在朝中议起。不同的是,其他人并没有梁景宴面上的忧虑,甚至于全然相反,从永光帝到在列诸臣,除了一个眉头紧锁的梁景宴和作壁上观的傅九城,其余尽是欢欣。就连那一贯沉稳内敛的首辅宋扬,都罕见地表露出笑容。 “妖人伏法,天机营已有守城之能,朕如何能不开心?九城,此事有你一功,为朕的东秦培养诸多能人异士!”永光帝笑道,面上泛着红润。 傅九城淡道:“与臣无关,这都是梁统领的功劳。” 梁景宴神色复杂地看了傅九城一眼,想说些什么,又终究还是沉默。 一旁的青阳笑道:“傅大人此言差矣,朝中谁不知梁统领是你一手培养出的好弟子?倘若傅大人愿意将余下几员爱将也送进天机营,东秦何愁打不过西陵?便是重归一统也是大有希望。” 永光帝听着也饱含期望地看向傅九城,奈何后者低眉敛目,当做什么也没听见。 永光帝眉目划过一丝恼怒,又迅速掩下,将朝议转去下一题。 待到朝后,永光帝一纸圣旨昭告天下,寻求天下有志之士共建天机营,以期将来在地方上设立天机营分营,庇佑一方百姓。 “不知是那圣旨说得极好,还是永光帝许了重金,这几日城里的修士是越来越多了。”于则道,“不过观其衣着,目前还没有东洲那几个门派的弟子。” “真到了那一日,少我一个想必也无甚影响。”傅九城应了一句。 许是有了决定,这几日于则也放松许多,闻言笑问:“离开这里后,大人打算去往何方?” “追一追古人行迹,看一看海外远方。” 于则意动,倘若没有东珠,这倒不失为趣事,他自乐得跟随。 可惜。 于则收起发散的心思,道:“多数召回的弟子都在路上了,明后两日就能抵达。届时会先由百川安排,待到典礼前一日,再由老奴和谢浔检视缺漏之处。” “有劳。” “大人觉得这一次……她可会出现?” 傅九城笑了笑:“此等小事她若出现,那想必是恢复得很好。” 于则忧虑顿起,距离当初那一战已然十几年过去,有整个西陵供奉,纵是恢复如初也不奇怪。于则不放心,转头便又与百川仔细叮嘱。 三日后,踩着六月的尾巴,东珠终于如愿离开了皇宫。 072(3/30) 这一日大早,东珠即被云欢从榻上拖起。 费力地撑开眼帘,向外瞄一眼,天光未破,半开的窗格外夜纱半披,她什么也看不见。困倦在这一刻占了上风,东珠歪着身子往下坠:“又不是真的,我再躺会儿。” “怎么不真?永……陛下的圣旨早就昭告天下,姑娘嘉容郡主的名也上了皇家名谱,真的不能再真了!”云欢一着急,嗓音便扬了调,好不容易压下去,屋外的嬷嬷已鱼贯而入。 “梳妆嬷嬷已经……” 云欢嗓音未落,为首的嬷嬷便已经福身行礼:“老奴见过嘉容郡主。今日良辰吉时万万不可耽搁了,郡主请入座洗漱。” 东珠张口想拒绝,不想云欢的动作更快,手上术法一起,就扶着她的手臂在铜镜前落座。 整整两个时辰,东珠一动不动地坐在镜前,任身旁嬷嬷来来回回在她的脸上描妆。 最后一笔落,侍衣的宫女捧来嫁衣。 云欢悄悄惊呼,早知道大人带回来的这位姑娘是美的,可以往的美都是天然纯粹的原生模样,偶尔明艳里还会带着娇憨,如今乍然盛妆,而且是再端庄不过的典礼正妆,却莫名有些惊人的妖艳。 大红的衣摆垂落,云欢身旁的这些宫女嬷嬷也都不自觉地深深吸气。 “……吉时已至,郡主该出嫁了。”为首的嬷嬷率先回神,唱几句送嫁词,扶着东珠转身向外。 后宫里外臣不得擅入,这一段的喜轿便是由八名健壮仆妇架着抬起。等到跨进前朝地界,方交由宫中禁卫护送。 临行前,永光帝又是一道圣旨赐了不少陪嫁。可惜这些听起来甚是珍贵的奢侈之物对东珠的吸引力还比不上一棵滋养神魂的灵草,于是短暂的欢喜过后,她又重归愤愤。 “怎么是你?” “近来城中多动乱,陛下不放心,怕西陵有不长眼的妖物要来生乱,特让我率天机营将士随行护卫。” 云欢的嗓音惊讶又不屑,而回答的声线也颇为熟悉,东珠掀开喜轿的遮帘向外看,在对方朝她颔首示意时一下子想起。这不是傅九城身边的护卫吗?怎么成天机营的了? “……难道傅九城还有一整个天机营的护卫??” 云欢轻嗤:“大人哪配得上梁统领的天机营?” 东珠还是第一次看见云欢如此不假辞色的模样,眼眸转了转,目光不由在两人身上打着转。 “郡主不必担心。”梁景宴敛眉,相比于云欢,神色很是平静。 然而刚说完,远处便有乌泱泱的鸟群倏然袭来。起初是西方,很快剩下三个方向也依次出现。 凄厉的叫声从四面八方盘旋而下,猛一看,黑色的阴影几乎遮蔽了所有日光。 梁景宴拔刀,打马上前:“莫慌。结阵驱敌!” 围观的百姓早在叫声响起时便四散逃跑,是以这会儿结阵施术倒也无所顾忌。东珠探着脑袋往前看,还没看清,又被云欢推着凤冠塞回喜轿。 “停停停,脑袋要掉了!”东珠一手扶凤冠,一手仍扒着小小的窗格,“这是妖吗?妖也能过来了?都这样了还成什么亲!” 转念一想,又喜道:“……等等,我是不是也有法子可以修炼了?” 倘若不用双修也能正常修炼,那她还要傅九城干啥? 073(3/30) 云欢抬手按刀柄,整个人看起来还是放松的,唯有握刀的手蓄势待发。 几息之后,前方阵中忽白光冲天,一线光亮中,刀势如水波荡开,待绵延足够远,又成飓风,裹着那些黑压压的鸟群席卷绞杀。 云欢动了动手指,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嗤。 “你很不喜欢他?”东珠奇道,结识云欢的日子也不短了,她好像还是第一次看见她如此直白地表露出厌恶。 云欢道:“我喜不喜欢又不会对他产生任何影响,既是如此,何苦累了自己?” 东珠点点头:“那你是不是不喜欢他?” “……”云欢无奈,“就他,刚出生是个小侯爷,结果全家都让永光帝杀了,唯一的妹妹还成了鬼身,险些被三皇子身边的老道炼化成凶器。被大人捡回来的时候是个狼崽子,逮谁咬谁,好不容易有个人样了,跟着大人也学了本事,哼,又跑去永光帝面前谄媚,捞个天机营统帅的身份。云欢粗鄙,没那些以谋深远的大局,只觉得他没脸没皮,都走了还让大人给他养妹妹。凭啥,大人欠他的吗?” “有本事他倒是别用从大人这儿学的招啊,再把妹妹接走啊,现在算什么?居然还把大人的招传出去,他还想开宗立派当东秦的护国大将军不成?” “大人不欠我,我也不想当护国大将军。” 云欢扭头,讥诮道:“梁统领还喜好听人墙角?” “此处无墙。”梁景宴眉眼无波,丝毫没有挨骂的恼怒,可比起东珠当初看见的模样,也少了许多生动,他收刀入鞘看向喜轿内,“祸乱已解决,郡主不必担心。” 果然,天光重现,逃跑的百姓也再次聚集,甚至因为这短暂的异象,围观人群里爆出雷鸣般的掌声。 “天机营!” “太好了!有天机营,我们再不必害怕西陵的妖物!” “对,梁大人还收弟子吗?何时带着东秦将士反攻西陵?” “杀了他们!杀光西陵所有妖孽!!” 云欢扯出一个阴阳怪气的冷笑:“梁大人是不是心甚欢喜?” “说人话。” 云欢直接拔刀:“你滚远点!” 梁景宴同样抬刀,乌黑刀鞘压上云欢冷冽刀锋,唇角牵出笑:“长大一点。别总当自己是个孩子。” 云欢顿时大怒,左手劈出一掌,梁景宴侧身避开,调转马头向前,挥手示意:“继续前行。” 东珠叹一声,颇有种意犹未尽的惋惜。 云欢看见,难以置信地问道:“姑娘就不觉得他很可恶吗?还和赵非动手,明摆着是要彻底背弃了大人!” “那傅九城呢?” “大人……那是不屑和他计较!” “那不就得了。”东珠放下遮帘,嗓音飘忽,“傅九城自己都不在乎,我还上赶着替他去讨厌?” 越靠近帝师府,两侧围观的百姓也聚得越多,到最后这些随行的天机营将士不是在防范可能会出现的妖物,反倒是在阻拦愈渐失控的百姓靠近鸾轿。 在距离帝师府还剩一条街巷时,急促的马蹄声响起,穿过人群,一直送到队伍前。 东珠起先没什么反应,等发现四周乃至云欢都没有任何动静,她方在迟疑地掀开遮挡视线的层层珠帘。 074不死心的我又开始了第三期 队伍前多出了几匹马。 为首的一人身披正红喜服,内里却还是玄衣收腰,倒像是临行前随意抓了件外袍罩上,不巧的是,这件外袍恰与东珠身上的嫁衣同色。 傅九城面容沉肃,身后跟着百川和今早刚刚回去的赵非,皆是黑衣烈马,手握长刀。 明明不想娶,还折腾这些作什么。 东珠撇撇嘴,搁下了手里的珠帘。 “有劳梁统领一路护送,此后由我们接手就好。”百川道。 梁景宴笑了笑:“陛下有言,今日是难得的好日子,万万不可让一些不长眼的坏了傅大人的婚典,如今西陵如此猖獗,天机营得全程守卫。” 赵非一声嗤笑:“怎么,大人洞房花烛你还要在外面旁观?” 赵非的声音不大不小,东珠听得很清楚,就连道路两侧的百姓都开始窸窸窣窣的议论。 东珠抓住帘子腾地站起,刚向外探出脑袋,便听见傅九城冷沉的低喝。 “够了。”他握着缰绳调转方向,“继续前行。” 东珠又坐了回去,可挑起的羞恼怎么也压不下。 停滞的队伍再次启程,片刻后抵达帝师府。 鸾轿又一次停下时,妇人们念唱的喜词和抛洒的碎银也一块儿落下。热热闹闹的恭贺声中,修长手指挑开了东珠面前的珠帘,紧接着便是刀刻般的下颌线。 东珠抬眼,一路上含在舌下翻来覆去暗暗骂了无数遍的言辞忽然就模糊在脑海里。 便是这一愣神,傅九城已经将她从位上抱起。 东珠回神,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傅……” “噤声。” 东珠不乐意,但下一瞬跟过来的宫中内侍便开始念起了所谓的陪嫁礼单,一声声,唱大戏似的,每一件东西念完,宫女便向人群撒出一把喜钱。 这样一打扰,便是有再多的话也说不出。 东珠抹开目光,本是不想再看见傅九城的脸,却看见了人群里一张张喜笑颜开的脸。 东珠愣了愣,心口一跳,好似突然间就从方才的打闹里跳了出来,真正落进这一场盛大的婚典里。 因不真实而显得虚幻的亲事在这一刻有了清晰的模样,心跳被人托起,一点一点失了掌控。 不知自己成了何种模样,也不知自己身在何方,她被手里的红绸牵引着,弯腰,对拜,礼成。 红绸又消失不见,掌心落入他手中。肌肤相触的瞬间,东珠才发现自己手心已微微汗湿。她下意识想躲,手往后一缩,可傅九城同样收紧了力道,将她握得更紧。 迷迷糊糊,一切如坠云端。 “姑娘要不要先吃点儿东西填填肚子?今日宾客比较多,就是大人也不能那么快回来呢。” 云欢问一遍,见东珠没有反应又晃了晃手:“姑娘?” “……什么?” 云欢朝桌上那些精美的茶点和小食看了一眼:“姑娘不饿吗?要不要先吃点儿?” “哦。”东珠点点头,等云欢真的端来一盘如意玉珍糕,从方才起就一直飘在云端的灵识方缓缓落到实处,“你要吃?” 云欢奇道:“姑娘不喜欢玉珍糕了吗?”虽说她想吃不假,但考虑到东珠一大早就开始梳洗换装,她也是真的怕她饿了才会提的。之前在宫里的时候东珠最喜欢这道甜而不腻的奶糕,这么快就变了?还是怕那些嬷嬷念叨? “嬷嬷们都让大人谴走了,姑娘不必担心,没人会说什么的。” “我会怕她们?”东珠反问,转一转脖子,“快,快,沉死了,帮我取下来。” 云欢连声应下,转头放下茶点便帮东珠取下头顶的凤冠。 “还有我的脸,我要洗了……”东珠揉着脖子从榻上站起,早上也不知那些妇人在她脸上敷了多厚的粉,僵硬得不行,连皱眉都拉扯着脸皮。 云欢便又叫屋外的侍女送来热水。 侍女刚应下转身,笛啸声便骤然响起。 075(2/30) 啸声尖锐,似惊雷划破黑夜,让原先的欢庆荡然无存。 将夜未夜的薄黑如水墨泼染,直将眼前所见的整片天幕迅速笼罩。 不远处身影掠过墙头,云欢噌一声推刀出鞘。 来人却是百川。 “快,追日营突袭,大人命令速速带着夫人离开。” 东珠刚走到屋门口便听见了这一句,她对上云欢转过来的脸,还来不及说什么,云欢便抽出刀手腕一转,细直长刀压上百川肩头。 “啊……” 东珠的惊呼声中,百川脸色一变,身往后退的同时长刀变双刃,束起的高马尾垂落,遮住了半张脸。 云欢提刀追出去,怒道:“不要脸的东西,还敢装百川,是长得太丑怕吓到你姑奶奶?” 东珠:??这是假的? “百川”抬头,右腿划去身后用力一蹬,便手持双刃朝云欢攻来。昏暗的夜色里星月不见,东珠睁大双眼也没看清他长什么样。 等到反应过来想上去帮忙,又想起自己一身的修为都被压制,东珠恼得跺了跺脚。 “姑娘?” 东珠回头,在一剑劈云的寒光里看见了身子藏在院落入口的陈彦明。 东珠大惊:“你来这里做什么?太危险了!” 陈彦明脸色发白,苦笑道:“不是我想来这里,方才也不知怎么回事,原本都在庆贺的宾客突然发了疯,逮着旁边的人就开始撕咬,许多甚至是平日里的至交好友。我想找老师,却发现老师也不见了,好不容易从人堆里跑出来,又碰见几个施妖法的妖物,便在躲避中阴差阳错来了这里。” 陈彦明说着瞥了一眼还在缠斗的云欢的“百川”,迟疑道:“我想去找天机营,你能带我找到他们吗?” 东珠忍不住向他走了一步,但还是犹豫:“我也不知道,今天我一直待在轿子里……” “没、没事,那我自己找找出口,天机营里应当还有旁人,我一介凡人,留在这里还不如再多叫几个可以帮忙的来。”陈彦明弯腰同东珠作别,可刚转身,刀刃便从他的心口穿过。 东珠脚下一顿,刀尖上的红在眼底漫开,她有点儿看不清。心跳猛然停滞,连空气都骤然稀薄。 她还没来得及报答他的救命之恩,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就这么没了? 她冲上去扶住陈彦明往下倒的身躯,惶然抬眼,待看见身前握刀的人,。 是谢浔,面无表情的谢浔。 再往前,便是喜服未褪的傅九城。他穿着她手中鲜血的颜色,冷漠到残忍。 东珠放下陈彦明,抽出腰间软鞭毫不犹豫地挥过去。 谢浔抬刀,引着鞭尾缠上刀身,皱眉道:“姑娘,这陈家公子是假的。” 东珠冷笑着往回抽鞭子:“你说假便是假?我还说你们是假的呢!谁能不问缘由连自己的学生都杀?” 谢浔默声,傅九城推开他往前一步:“想杀我?” 东珠死死瞪着他,离得这样近,她再没法骗自己这个傅九城是假的。可倘若他是真的,她又该如何面对躺在地上的陈彦明?东珠难以置信,从没像现在这样厌恶他:“你是不是疯了?他不是你的学生吗,你连他也杀!” 傅九城继续向前,低眸看一眼倒在她身前的尸体,声轻:“为了给他报仇,你想杀我?” 东珠本能后退,又逼着自己迎上去:“你当我不敢?你给我解了脚上的破东西,现在就解!” 076 傅九城握住她手臂,东珠以为他要拉她走,甩着手挣扎。 他又靠近一步,另一只手捏着她的后颈逼她低头。 陈彦明就躺在她的脚边。 东珠掰他的手,目光往旁边躲,根本不敢多看一眼:“你松开!” 掰不开,便成了掐。 却在这时,陈彦明的身体渐渐异变,不等东珠看清最后的模样,他便碎成齑粉散落满地。夜风一吹,星星点点地沾到了她的裙摆上。 东珠错愕,一瞬间脑海中划过许多,是谢浔用了什么禁术毁尸灭迹?还是这诡异的夜幕里藏了那些妖物的肮脏之血? 傅九城松手,又从谢浔手中夺过长刀,刀身在他手中一转,刀柄便递到了她面前:“我给你这个机会。” 东珠看了看他的脸,目光向下,滑过他满是掐痕的手,最终落到了自己沾灰的裙摆上。 她呆呆地握住刀,细直长刀远比她想得更沉,拖拽着她的手臂往下。 东珠忍不住去寻他的眼,可惜的是,他这双眼里再看不见任何情绪。她几乎要觉得难堪,仿佛自己浑身赤裸地站在他面前,却是任旁人肆意打量。 谢浔道:“姑娘,今日府中混了不少妖物,这些妖物拟形拟音,本身没有太多攻击力,只通过迷惑旁人出其不意地动手。” 这好像还是东珠第一次听见谢浔说出这样长长的一句,而就像是印证他所说,方才和云欢打斗的那个“百川” 摔到他们脚边,迅速散形消失。 “大人。”云欢执刀落地,左右看一眼,击杀敌人的兴奋变成了忐忑。 “去支援赵非。”傅九城道,“谢浔也去。” 谢浔似乎还有些犹豫,傅九城皱眉斥道:“滚。” 东珠抖了抖,又是害怕,又觉委屈,将手中的长刀哐当摔地便转身跑回了屋里。 不一会儿,傅九城也回了屋,绕过屏风走去床榻旁的柜子。他脱了大红外衫丢下扔地,从柜子里拿了件珠黑罩衫。 东珠悄悄抬眼,从他窄腰一直掠过发冠,挺拔的背影在珠光里如松似柏。再看向周遭,还是之前的那间主屋,可又多了许多原先没有的东西。 换好外衫,傅九城便转身向外,从始至终没有多看她一眼。 东珠抿着唇垂眸,眼看珠黑衣料从她眼前划过,她伸出了手,抓住一截快要消失在眼里的小尾巴。 还是那样冰凉彻骨。 他回眸看来,东珠昂起下巴与他对视,盼他再聪慧一点,能读懂她所有未出口的歉意。 “松手。”他道,平和冷静,毫无波澜。 东珠摇摇头,不仅没松,反倒又抓紧了一些。 “傅东珠……” 东珠仍是摇头。 “你看着我。” 她缩着肩膀往下埋。 下一瞬,他忽然握住她后颈:“傅东珠,倘若今天躺在那儿的真是陈彦明,你是不是也打算真的杀了我?” “我……” 傅九城低头堵住她的唇,含着她的上唇一吮,舌头便顶开齿关伸了进来。 东珠心口一跳,惶然睁大了眼。不是第一次和他亲吻了,却是第一次想退又想进。 她仰着头,鼻息急促,眼前亦开始变得模糊,只能看见他转开的半张脸,还有几缕垂落的乌黑发丝。 077(4/30) 他含着她的舌尖用力一吸便往后退,分开时唇角还有几线未断的银丝。 傅九城没有动,与她额抵着额彼此相对,呼吸相闻。东珠忍不住咬了咬下唇,胸口起伏不停。 又去一瞬,他松开了握在她后颈的手,挺直鼻梁擦过她脸庞,渐渐后撤。 东珠不曾细想,他的目光刚移开,她便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傅九城复又回眸,东珠看着他的眼,几度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松开。” 东珠摇头。 他沉默地与她对视半晌,忽又低头亲上来。而这一次,在双唇相触的瞬间,便是狂风骤雨般的索取。 东珠被他亲得舌根发麻,脸庞也因气闷而开始滚烫。双手不知不觉往后撑在了榻上,身子却还是越来越低,直至后背压上软被。 傅九城稍稍松开她,嗓音低哑:“要不要我停?” 东珠喘息着抱上他的脖子,下巴微抬,咬住他湿润的下唇。 耗费尚衣局数个日夜才做好的嫁衣在他手中发出清脆的撕裂声。 “唔……” 他身上衣料丝滑,东珠抓不住,唯有打开的双腿踩在软被上,更觉难捱。 “轻、轻点儿……” 傅九城一臂撑在她脸旁,一手伸进她后腰与软被之间捞起酸软无力的腰,撞得沉且深。听见她讨饶,也只是低头亲了亲她的唇,丝毫未缓。 东珠又一次被他丢进粘稠的深海里,一切都在拉扯着她往下坠,直坠入无边沉渊。 抱着脖子的手滑去他手臂,东珠眼底酸涩,被他碾过的穴肉仿佛要融化成水。 好热。 好硬。 熟悉的欢愉灭顶,腰腹抽搐,就连脚趾都蜷缩着。 东珠张嘴,轻轻咬着他的下巴,终于,将舌尖送进了他口中。 傅九城愈发放纵,胯骨撞上去,次次都尽根没入。 她又将他抱紧。 “外面……不要紧吗?”东珠披着他的外衫坐在他腿上,身上黏腻都洗净,唯有还含着他性器的穴,一直湿哒哒。 “无事。”傅九城低头,舌头伸进她口中逗弄,一只手也摸进衣内罩住她右胸揉捏。 彼此的舌尖一触即分,东珠低头看了眼被他捏出各种模样的奶儿,忍住哆嗦:“今天的双修……刚刚已经做过了。” “嗯。” 穴里涌出一波春潮,东珠想夹紧腿,可一动,夹紧的就只有他硬邦邦起势骇人的凶器。 他低头看着她的唇,目光隐隐暗沉。 “双、双修……” 傅九城捏着她的下巴:“不双修。” 垂下的阴影遮挡住珠光,东珠眼前一暗,他的薄唇便落到了唇角。 他吻得很轻,唇与唇的触碰几不可察,偏胸上的那只手力道凶残,有好几次她都觉得自己绵软的奶儿要被他捏爆。 东珠张嘴喘息,不自觉地往前靠。可究竟是想躲开胸上的手,还是在觊觎他的唇,她也不知道。 彼此的舌尖比双唇更先抵达彼岸,东珠转头,唇跟着贴上去。穴肉收缩,吐出春水的同时也将他含吮嘬吸。 傅九城吞着她的小舌头,双手将她托起,短暂地抽离后又狠狠撞入。 东珠坐不稳,人朝他怀里扑。身下彻底结合,她忽然想笑,圈着他脖颈道:“不双修,不双修了。” 傅九城掐住她腰,拔出性器再摁着捣进去:“谁说是双修?我在肏你。” 078(5/30) 他声哑得不可思议,东珠听着如此陌生,但又是如此的蛊惑人心,以至于她根本没法推开他。 “大人,府中都已收拾干净。于伯备了些餐食在院子里。”谢浔顿了顿,“我等告退。” 东珠在屋外的声音响起时便已经把自己变成了乌龟躲进他怀里,等到谢浔离开也不肯抬头。 “这就完了?”东珠抱着他的脖子问道,总觉得有哪儿不太对。 傅九城拨开她身上外衫,低头亲了亲她的肩:“这么久也该完了。” 东珠缩了缩肩膀:“可是……” 可是……好像不论是路上经历的诡异鸟群,还是方才这些可以伪装成身边亲朋的妖物,都是声势阵仗比实力更强,真的都是来杀他的吗? 他的唇还在向下,双手在后背收拢,捏着她的屁股抬起,阳物与阴穴分离。 “别、别动……”东珠好不容易凝聚的思绪又散乱成碎片,全身上下所有注意力都落到了结合的地方。这结合不仅仅是他向外抽离的性器,还有他的唇。 他在亲她的胸。 温软薄唇刚落下,湿热的舌尖便舔了上来,从乳缘一直到乳尖。东珠抓紧了他的衣衫,胸口被他亲得发胀,他亲一下,心间的跳动便也跟着急促,等到那颗小乳尖被他裹进齿间轻咬,东珠一下卸了力。 “嗯……” 双腿被他的身体打开,看着是骑在他身上,可落不到实处的双脚自然也无处支撑,手脚都变得僵硬,偏穴里软得不像话,他的性器刚插进来就被那些软肉紧密包裹。 傅九城忽然抱着她站起,东珠受力往下,便陡然被他进到最深处。 搂在身后的手臂穿过膝弯,架开了她的腿,每走一步,凶悍的性器都要重重进出一次。 东珠上不得,下不得,真真让他顶了个穿。 “停下……” 一路呜咽啜泣,好不容易又在他腿上坐下,东珠才发现两人已经到了院子里。 她惊恐地抱住他,衣衫已不蔽体,唯有死死抱着他方能遮掩一二。 傅九城抚着她的发,温声轻哄:“还差一杯酒,今日才算是结束。” 东珠起先还没想明白,等到他手中酒杯已递到唇边方意识到他说的是交杯酒。 “可是……” 他搂着她的腰不轻不重顶一下,昂扬首端顶着胞宫碾磨。东珠眼底泪珠浮动,哪里还能说得出话?不仅说不出,连手臂都无力再抬。 傅九城索性将杯中酒水喂进她口中,不待她吞下,又伸舌进她口中抢夺。 有酒水从唇角滑落,流去胸腹,他的唇便也循迹一路舔下去。 东珠抓他的衣,又抓他的发:“动一动,你动一动……” 他不为所动,舌尖绕着肚脐打转。 穴里痒得厉害,越是收紧,越是湿滑,水越来越多,反倒更难捱。 东珠揪着他的发让他抬头,小舌头主动吻上他的唇:“肏我……” 蛰伏的凶兽由此苏醒。 东珠从他的下巴亲到脖颈,又忍不住含住他喉结,吮吻挑动。纤细的腰肢款摆,交合处藏进衣里,潺潺的春露滴滴答答。 傅九城捏住她后颈,唇与舌重重地磕上来,东珠尝到了疼,也尝到了齿间蔓延开的腥甜。渐渐的,就只剩下甜。 桌上餐盘摔落一地。东珠的双手代替那些上好的瓷器撑上去,两条腿被他拉到最开,来不及闭合的穴又被他肏到极致。 079瞎写找感觉 “大人……该如何……可需……” “她就……进宫了?” “对……直接……护卫……” 床榻上的人影动了动,傅九城分神向里看了一眼。 谢浔停顿,嗓音微微压低:“既然她已经到了这里,大人也有意……可要试一试?” 傅九城没有回答,转过身,伸手轻挑帷幔放下,又转身走向屋外。 “她提的是三皇子?” 谢浔颔首:“估计三皇子身边那道人和西陵那边还有联系。” “当初我和她交手,你可知情形如何?” 谢浔摇摇头,那时他还是千山殿里不知名的小弟子,就连远远看见傅九城的机会都没有,又怎能亲眼目睹那一场对战? 傅九城轻轻一声,似是笑了一下:“那你觉得,三皇子又会如何回应?” 谢浔不知傅九城何意,可依他对三皇子的了解,自然不觉得他会担下这所谓的和谈。谢浔没有回答,依旧保持着沉默。 好在傅九城也不在意,转而道:“这几日可以让于则先收拾了,也许我们会很快离开这里。” “……大人是觉得永光帝他?”谢浔一怔,很快明白了傅九城的意思。 傅九城竖起一指:“帝王之意,岂容我们胡乱猜测。” 午后将过,宫里来了圣旨,还有一并送上的各种赏赐。 彼时,傅九城的意思早已经由谢浔传达了下去。此时再听这一道所谓休养的圣旨,便多少有了些各自的猜测。 宣旨的内侍离开后不久,于则便问出了和谢浔同样的问题:“既然那位国师已经表露了身份,大人何不借着这个机会彻底了却?” “你打算如何帮我了却?”傅九城反问,“她敢跟着使团入东秦都城,敢进皇宫站在永光帝面前,你觉得她会毫无依仗?” 于则张了张嘴,狂妄的言语几乎要脱口而出。只要放开禁制,那又有什么不可以? 似是猜到了于则那些还没有说出口的话,傅九城又道:“那你查一查,她现在身在何方?” 于则不觉得这有什么困难,点头应下。 又去一个多时辰,那一位的下落于则尚无定论,宫里便又来了新的信息。 永光帝请傅九城进宫,小叙。 既然是小叙,除了于则,傅九城谁也没带。 “姑娘,大人已经走了。” 云欢的嗓音刚落下不久,便有个小脑袋从床幔里探了出来,迟疑地问:“当真?” 云欢点头:“宫里来人将大人给请进宫去了。” 东珠松口气,抓着帷幔的手一松,露出了身后凌乱的床榻。 云欢同样悄悄松口气,一面上前扶她去净室梳洗,一面暗中招呼侍女进屋收拾。 东珠其实没那么疲累,毕竟身子骨早非当初能比,可被云欢扶着引进偏厅净室,她也没觉着有哪儿不对。直到换了身干净衣衫离开主屋,她瞥了眼毫无破坏痕迹的干净院落,这方察觉出几分异常来。 “他进宫是因为昨日那些化形的妖物吗?” 云欢茫然摊手:“不知呀。” “那你和我一起去见见陈彦明。” “……现在吗?” 东珠瞪她:“不然还能是等他回来再去?” “姑娘……”云欢试图通过撒娇来劝诫一二,最好能让她打消这个糟糕的主意,不想刚开口,就被彻底截断。 “你可以不去。” “我去!”云欢立马笑着回道,只恨自己没条尾巴摇一摇,“我当然得去,不然谁来保护姑娘呀!” 两人从后门离开帝师府,走出巷子一看,东珠愣了愣。 这真的只是过了一夜吗?还是她的记忆出了偏差? “你有么有觉得……”东珠琢磨着用词来形容。 云欢同样惊诧,只是很快回过神,看着面前一个个身穿奇异道服穿梭往来的行人犹豫道:“或许这也是好事……吧,这里对修行接受得越多,将来面对西陵那些修道者,也能多点希望,应该是吧……” “那有什么用?这里根本就没法修行。” “是哦……不过我听大人说最近好像……” 东珠摆摆手:“不管了,我们快走。” 云欢应下,同时暗自念诀,将这突然变得有些诡异的都城模样传给谢浔他们。 两人抵达陈府后门时,傅九城也踏进了朝晖殿里。 080上来靠运气 l a yuzhaiwu.xy z 傅九城一脚踏进了阴影里。 朝晖殿并不算昏暗,但和屋外正明亮的日光相比,还是显得逼仄许多。 永光帝从案后抬头,哂道:“不会怪朕今天还要把你叫进宫吧?” “陛下说笑。” 永光帝搁下奏折起身,见傅九城没动,抬手招了招:“怎么,还真怨上朕了?休沐之前再陪朕走上一局。” 内侍送上茶水,茶香裹着几缕几不可见的白雾渺渺散开。很快,就什么都不见了。 傅九城过去落座。 永光帝命人摆棋,刚端起茶盏,似又想起什么,停下道:“你猜,昨夜谁进宫来见朕了?”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i 52y zw.c o m “陛下这是为难臣了。” 永光帝笑出声:“也是,这么多年第一次当新郎官,若是还能分神去关心这些乱七八糟的,那朕可就真得拍你板子了。不过……” 永光帝顿了顿,喝上一口茶方继续:“这事还是得让你知晓。朕……此前听闻,还以为西陵的那位国师是个看着就很厉害的人物,不想昨日初见竟是个柔弱的小姑娘。莫非,你们修道之人都可永葆青春吗?” 傅九城不辨喜怒,只淡声:“她可不是柔弱的小姑娘。” “自然。也就是那第一眼,容易生出几分错觉。你刚来东秦时,朕就问过你,堂堂仙人为何而来。可还记得你当初是如何回答朕的?” “记得。” 永光帝向着窗外渐渐沉落的日头看了一眼:“你说,为报仇而来。修道者术法通天,朕一介凡人帮不了你什么,等了这么多年,可算是有个机会了。西陵国师提议双方各派使臣,选在两国交界处商谈止戈之策。她身边使臣还透露,若是东秦愿意每年奉纳白银万两,西陵愿在和谈中稍稍退步。她是不是觉得仅仅讨些白银,连黄金都没提及,已是对东秦的无上恩德?” “九城,茶快凉了。”永光帝轻轻一哂,“恰好你成亲,新婚燕尔,带着你那小妻子出去走走。何时想回来了,再带着人回来。届时大仇得报,娇妻在怀,岂不是更上一层楼?” “臣明白了。天色渐迟,臣先退下。” 永光帝眉一抬,似有惊讶:“棋刚摆上你就要走?” 傅九城起身动作不停:“陛下也说了,这是臣第一次成亲。何况此去路途遥远,总要备上一些行李的。” 永光帝没再阻拦。 等到傅九城离开朝晖殿,永光帝也跟着起身站到了窗前。 窗外人影渐远,永光帝忽轻声问道:“你说,他会不会怨朕?” “怎么会呢?陛下不是知道的吗,傅大人过来东秦就是为了找那位西陵国师报仇。陛下这是给了他大好的机会,傅大人感谢还来不及呢。”方才奉茶的内侍回道。 永光帝息声,眉间浮起一丝忧虑,随着殿外的人影彻底消失不见,又一切归于平静。 “如何?傅九城是何反应?”皇城东南一角停着辆马车,黑色的骏马时不时一声喘息。 道人收回探听的纸蝶,道:“陛下有令,他傅九城还能反对不成?殿下放心,等傅九城和那位国师见面,我们再出手,即便不能同时除了他二人,但只要那位国师受伤,慕容绍断不会善罢甘休。往日追日营都是派几个零星妖物来,倘若能全部出击,傅九城纵是有天大的能耐,怕也难逃一死。” 马车内传出笑声,倏地,又是一声冷哼。 “她居然和父皇提议让本王前去议和。”过了会儿,青阳继续道,“若是让你太初堂的那些弟子去对付追日营,有几分把握?傅九城死了,西陵势必会对我东秦出兵,到了那时候,你可有胜算?” 081我随便写写 彭五没想到青阳会问他这样的问题:“殿下不想傅九城死?” “怎么不想?”青阳的冷笑隔着车帘传出,“可弄死他的前提,是东秦完好无缺地交到本王这里。倘若要用整个东秦给他陪葬,本王疯了不成?” 彭五沉默片刻,缓声道:“殿下若是信任老夫,老夫便跟着傅九城离开京城,一路往通泉去。等和谈开始,再寻机会动手。” “你有何打算?” 彭五往马车靠近一步:“殿下容老夫近前细说。” 马车里伸出一只手,拨开车帘,露出了安王殿下尊贵雍容的脸。彭五忽而分神,那西陵国师明知这位怕死的三殿下是不可能出现在所谓的和谈会面的,又为什么要指名三皇子代表东秦参与? 夜夭真正想的,究竟是什么? 分神只一瞬,彭五弯腰钻进马车,将自己的盘算一一阐述。 半晌,马车内再次传出笑声。 “殿下……” 笑声戛然而止,青阳抬手:“我听见了。” 掀开车帘向外看,一辆素黑的马车正从皇宫离开。 马车穿街而过,熙熙攘攘的行人如水流避开,等到马车远去,一切又恢复如常。 可怕的是,就连青阳也觉得这再寻常不过。 那辆马车没有任何标记,行走不疾不徐,比起普通马车要安静不少,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突出之处。可这京城里的所有人都知道,那是傅九城的车驾,所到之处,诸家避让。 车驾从偏门进入傅府,一路檐铃轻摇,最终在两进后的偏院里停住。 傅九城掀开车帘探身向外:“此去不必繁琐,明日便离开。” “不回了?” 傅九城短暂地考虑了一瞬:“谁知道呢?” 傅府人不多,消息很快便传了下去。不多时,谢浔找来面前,问的是人员安排。 以年月论,他们在东秦待了十几年,傅九城留下的护卫并不算不多,但不多,也还是有二十几人。即便除去跟着梁景宴离开的那十人,也还有十六人,这其中还有十人散布于各地的修行秘境里,按原先的计划得十月才能折返。 谢浔离开时,傅九城也站到了主院的入口。 院子里的云欢看他一眼,又转头移开目光。 再往前,云欢动了动。 傅九城看着挡住他去路的云欢,等待后文。 “大人,我们可是明日就要离开这里?” “是。” “……以后还回吗?” “你可以回。”傅九城侧身越过,刚走上一步,云欢又从身后追上。 “那个……对了,梁景宴呢?还有他那个妹妹,要怎么办?” 不等傅九城出声,于则率先斥道:“想说什么就说,何时学会了绕弯在这里耗费大人的时间?” 云欢的呼吸陡然转深,两手迭在身前对起了指尖:“姑娘已经歇下了,大人要不待会儿再来?” 此话一出,面前两人俱是沉默。 云欢悄咪咪抬眼一看,大人脸色倒是如常,就是于伯,怎么忽然气成这样?难道都知道了?? 于则涨红了脸:“大人,眼下天色尚早……” 傅九城抬手,拨开挡路的云欢继续向前。 这一次,云欢停在原处没有继续跟随,眼一闭,俨然是认命。然只一瞬,又猛地睁眼,张开双臂拦住正迈步的于则。 “于伯,你就不要去了,这是大人和姑娘的事。”云欢双手合十,可怜兮兮。 于则怒,指着她骂:“你难道不知姑娘她的身份?大人胡来也就罢了,你不行劝诫之责,居然还帮着他?” “你倒是劝了,有用吗?”云欢撇嘴,悄声道。 身后的屋门被推开,又合上。 云欢支着耳朵听,预料中的动静并没有出现,莫非药效已经退了?那也不对啊。 云欢转身,忍不住向着主屋靠近一步,再一步。 刚踏上台阶,面前的屋门再次打开。 珠黑衣衫撩动,明明听着很正常,但就是叫她莫名胆颤的嗓音落在头顶:“说罢,发生了何事?” “姑娘好了??” “睡了。” “那……” 傅九城一个眼神,云欢立马噤声。 院里的石桌上支起了茶炉,一缕缕青烟,水声滚滚。初沸过后,于则取茶烫杯。 云欢站在桌旁,脑袋低下去,心虚极了:“就……我和姑娘在回府的途中碰见了花、花枝夫人,姑娘好奇……” “花枝夫人?” “就是那个红袖招的老鸨!”云欢对上傅九城的眼,昂扬神色枯萎,“姑娘好奇嘛,就、就进去看了眼……” 082随便看看 谁知道,那里面就没个正常东西。姑娘茶水都没喝呢,真就在里面转了一圈,半道就不对劲了。 云欢跑得快,许是怕他追问,匆匆丢下一句便没了影子。 傅九城撩开帷幔,小姑娘睡得并不安稳,身上薄被已掀开大半,只余一角轻掩小腹。可即便如此,她鬓角的软发也已湿透,潮热的绯色正从面颊上的每一寸透出。 他将帷幔搭上铜钩,转身走去偶尔也用作书房的偏屋。 坐下后想了想,还是让谢浔去取解药。 “大人,可要上晚膳?”于则敲门进来问道。 “不急,让厨房先备着。” 于则停顿了会儿,没有离开:“大人当真决定抛下东秦的一切就这么离开了?您准备了这么久,付出十几年的时间,难道……” “是啊,那又如何?”傅九城抬眸,“曾经我想站在这里让夜夭所求所想一桩桩一件件都消失不见,我不缺时间,想做就做了。后来,我又不想了。我折腾得起,当然,我也无所谓。” 傅九城说这话时,脸色是真正的平和。没有恼怒,没有不耐,他只是在告诉于则,他想用东秦去摧毁夜夭,可以花个十几年慢慢布局,他不想了,也可以随时抽身离开。年月于他不过是漫长星河里的一抔水,他不在乎,这里的一切,他更不在乎。 他有不在乎的资本。 屋外的日光寸寸暗淡,于则的脸也好似隐入了黑暗里。他什么也没说,转身向外离开。明明早就跳脱了轮回,却仿佛骤然衰老。 咚。 有物落地,须臾,与主屋相连的那扇门被人拉开,圆润的明珠缓缓滚进。 “傅九城。” 被叫了名字的男人抬眼,赤足的小姑娘站在柔润的珠光里,像是披了层月光织的轻纱,朦胧缥缈。 “过来。” 小姑娘缓步,近到跟前却精灵一般跳进了他怀里。 “今天都去哪了?” 东珠展臂抱住他,乖顺得毫无保留:“去见了陈彦明。” “还有呢?” 柔软的脸颊贴上来:“你不想知道我见陈彦明都说了什么吗?” 傅九城一顿,她面颊上的热度已退,就连身上的体温也近乎于正常。他低眸,目光垂落。 “我告诉小锦我遇见了陈彦明,我还在信里写我喜欢他。”东珠收紧手臂,脸颊蹭着他硬朗的下颌线,嗓音清亮,偏又似梦幻,“九叔,今天没双修。” “说了什么,你和陈彦明?” 他真的问了,可调皮的小姑娘已经找到了别的乐趣。 东珠微微偏头,温热的唇便亲到了他的下巴上,沿着下颌线一寸寸地描,从左边到右边。 “你不许动。” 傅九城不再依她。 083拜个早年 东珠不小心亲到了同样柔软的双唇。 短暂地犹豫过后,她探出舌尖舔了舔。 这一下,便似突然发现了新奇的宝贝。东珠昂起下巴,狡猾的小舌头游进他嘴里,左边探一探,右边找一找,直至小鱼儿贴上大鱼,才停下探索的脚步。水乳交融。 唇与舌分开时,东珠的手已经从他颈后落到了他的脸上。冰冰凉凉的肌肤,冷硬的线条,这双唇却软得恰到好处。 东珠轻轻眨了眼,随着唇角那线银丝断裂,短促的鼻息也渐渐平缓,偏那颗想要的心还在躁动。她捧着他的脸,嘟起的唇沿着湿润的痕迹印上去。 “我还要。” 话音将落,男人的唇便压上。东珠得偿所愿,慵懒的眼底泛起湿润,可过了会儿,闯进嘴里的那条大鱼儿始终没有迎上来,她等了又等, 终究还是没忍住,再一次主动出击。 一觉醒来,她其实没有那么难受了。 她知道自己回了傅府,甚至知道自己从哪一张床榻上醒来,但奇怪的是,她竟然敏锐地察觉到了隔壁屋里那些细微的动静。还有男人身上浅淡而又清晰的冷香。 她不止一次在那个怀抱里睡着,当然知道这香气有多模糊,以至于至今她都找不出和它最接近的来源。可现在,她觉得它们正往她的身体里钻,像是无孔不入的丝线,拉扯着她的每一寸筋骨。 冷冷淡淡,清晰入骨,是勾引,也是折磨。 她想。 想让那个男人认输。 傅九城将她换了个姿势,一只手已经探进衣内,却始终停留在腰间,徘徊不前。 “九叔。”东珠含着男人的唇,右膝往前挪了挪,紧跟着,右手也寻到了他的手,一根一根,握住他手指,顺着她的肌肤攀爬而上,“你不摸一摸它们吗?” “难受了?”傅九城反问,声线依旧,指腹上的薄茧从乳儿的小尖尖上轻轻抚过。 东珠哼了哼:“继续。” 傅九城稍稍往后拉开些许距离,仔细看了眼她的神色,手指动了动,从乳缘托起整个奶儿罩进掌中。 东珠双手抱住他脖颈,鼻尖蹭上去,将两人之间的距离重新缩减。纤细的腰肢款摆,压着身下寸寸磨,直至那一根硬物彻底苏醒。 “好硬。”东珠吻上他的鼻尖,喉底压着笑,一只手沿着他的胸膛一路往下,“想进来吗?九叔,要不要把你的这东西插进来?” 傅九城忽的伸手,单手就将她提起,放上桌,站进她腿间。 “进哪?”他握住她的腿,从膝弯抚摸至腿根,低下身子亲她一下,“这里吗?” 东珠抬头回应,追上他的唇,小舌头自发迎上去。亲得狠了,才不得不分开喘息。 而就是在这时,傅九城攥着她的腿根猛地插进来。 东珠被逼出眼泪,两条腿直打哆嗦。可她还是撑起身子,勾住他脖颈,将自己的喘息悉数吐进他嘴里。 一件件衣衫丢落地面,扎进土里,又开出新的花。 最后一点光亮随着沉落的夕阳一并融进了夜色,无人在意的角落里,珠光温润,独自生辉。 “九叔,双修在刚刚是不是就已经结束了?”东珠靠在他怀里,平日里寒凉瑟瑟的衣衫此时恰到好处地抚慰了还未平息的燥热。 “嗯。” 东珠抬手摸上他的脸,仰头亲了亲他的下巴。一触即分后,纤细手指从衣襟探入:“那现在……你是在做什么?” 穴里的硬物仍旧气势昂扬,半分忽视不得。 男人平整的衣衫起了褶,这还不够,她又沿着缝隙拨弄,直至一一挑开,露出同样冷硬的胸膛。 东珠偏头,亲他的锁骨,又吻上胸腹间壁垒分明的薄薄腹肌。 “肏你的侄女吗?就像男人肏女人那样?” 傅九城伸手搂住她,性器顺势往里顶了顶。他将小姑娘紧紧抱进怀里,薄唇贴上她的耳,喑哑的嗓音似无奈,又仿佛一直在纵容。 “珠珠。”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也不需要再说,身体早已给了最诚实的回答。 “大人。”谢浔站在傅九城面前,身姿如刀,“花枝说了,此种妖毒无解,几次过后自然可恢复如常,但若是在毒素彻底消退之前继续服用妖毒,只需三次,便会被掏空沦为傀儡。” 傅九城看了一眼谢浔手中的刀。 这样的消息,身为花楼老鸨的花枝又岂会轻易说出。 “可说了从何而来?” “西陵。只是具体何人,花枝不知。” “如何处置的?” “人已拿下。但……”谢浔难得有些迟疑,“不知大人是否还需要追查?护卫中有一人擅易容幻镜,若是追查,可让她代替花枝留在红袖招里,待西陵继续遣人送这妖毒,再行查明身份。” “不必了。我记得……东珠之前就去过红袖招。” “是有人将姑娘的身份透露给了花枝。即便姑娘这一次没有碰巧遇见花枝,后续花枝也是会想办法让姑娘进去的,只要我们还在这京都里。” “京中可有已经成形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