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染青雨》 1 阳光微晒,烧得人脸颊烫烫。 青雨小跑着回屋拿了遮阳的笠帽戴着,数着自己刚买的一窝小鸡仔。 “叽叽叽”小鸡仔们挥着小身子不停走动着,青雨用铁锹拌好鸡食给它们吃。 “快快吃,好好长大啊!”青雨已经好久没舍得吃鸡了,家里现在还有三只老母鸡留着下蛋,马上过节再吃一只,就剩两只了。 看着这些小鸡仔,青雨一个不小心,口水差点流下来。 她回屋翻出藏在枕头底下的钱袋,扒来扒去也只有十个铜板。 “小鸭子二十个钱十只,等我拿到这个月的工钱,我就可以买小鸭子了,等到秋天我就可以吃鸭肉了!” 青雨开开心心把钱袋藏到床板底下,藏在枕头底下还是太不小心了。 今天掌柜给她放假一日,青雨一大早就起来洗被子拔野草。 这床被子还是娘去街上打的,棉花塞的很厚实,很暖和。 青雨坐在屋外淘米的时候,张媒人又来了,隔着篱笆喊:“青雨,青雨你开个门,诶呦,大喜哟,县令家的大公子要娶一房平妻,青雨,我可是谁都没找我就来找你了!” 青雨头都没抬:“张婆婆你找其他人去吧,我不用。” 张媒人也知道青雨难搞,以前她娘还活着还能和她娘说说,可是她娘一死,这丫头脾气就更倔了。 “青雨你听我说,要不是大公子娶的妻三年无所出,大公子是不会再找的,你看看这条件多好啊,大公子相貌又好,脾气又好,明年就要去长安科考了,这要是上榜了,你就是举子夫人了!” 青雨淘好米,去了小厨间,来回几趟的去水缸里舀水,但是一个字都不说了。 张媒人自己口干舌燥说了半天,一口水都讨不到,气得甩身走人。 “要不是看你这张脸,老娘才不来呢!” 青雨在灶后添柴火,火光明灭的照着,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青雨饭才煮好,用铲子铲着锅巴。 “青雨,青雨!”外面又来人了。 苏岁华焦急的呼喊,青雨过来开门,她就拉住青雨的衣袖哭了起来:“青雨,虎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你帮我一起找找……” 苏岁华原是青雨的邻家,攒了些钱,一月前一家子就搬到镇上去了,青雨娘死了,还特地回来悼念过。 苏岁华的弟弟是苏家的命根子,去学堂的时候和同窗闹了别扭被先生说了一顿,谁知下学就跑不见了,苏家人快急死了。 青雨饭都没吃上一口,和苏岁华兵分两路就去寻人了。 一个时辰后,两人在村口汇合,苏岁华哭的泣不成声:“青雨,这可怎么办呀,虎弟跑哪儿去了呜呜……” 青雨满头是汗,望着下降的日头,心中也满是不安。 这天就快要黑了,再找不到,孩子估计就凶多吉少了。 “青雨,我们去后山看看吧,虎弟说不定在后山。”苏岁华拉起青雨就跑。 青雨想开口,又算了。 后山里有野兽,但是的确是那群男孩子最喜欢的去处。 危险又刺激。 青雨爬上山的时候,太阳下山了,天色渐渐暗下来。 这太危险了。 喊了很多声虎子都没人睬,苏岁华的哭声一直不停。 青雨喊的嗓子哑了,她无奈的蹲在树根下喘口气:“岁华,虎子不一定在后山,天黑了这里危险,我们先下山吧。” 苏岁华听了这话,把青雨伸手牵她的手狠狠一打:“你娘死的时候可只有我家去了,现在我弟弟没了,就要你帮忙找找,你就怕东怕西!” 青雨被打的一懵,饿了一天的肚子也开始不听话的叫了。 苏岁华说完又在那只知道哭。 青雨直接下了手劲把她提拉起来:“你自己看看这天都暗成什么样了,你现在不下去,今天晚上都下不去了!山上有老虎你知道吗?你弟弟气性大胆子小你不知道?他根本不会来山上!走,跟我下去。” 青雨拉着她往山下走。 苏岁华半推半就的还是同意了。 走到一半刮起了邪风,青雨加快了脚步:“快些,看这样子,马上要下雨了!” 苏岁华一直默默跟在她后面,她看着青雨利落的背影,五指渐渐捏紧。 路过一个坡的时候,大雨陡然倾盆而下,这坡太滑了,绕路也不好绕,青雨只能慢慢一点点挪下去。 泥土被雨水冲的湿滑,青雨本是稳扎稳打的下去,突然身后被一推。 “啊!”青雨直接摔了下去,滚了许久才停下来,左脸上擦了好大一块皮,意识不清晕了过去。 苏岁华自己慢慢挪下坡,躲到一处崖下避雨,一直等到雨停了,她才敢出去走到青雨面前。 看着那张毁了的脸,她战战兢兢拖起她的身子:“青雨,别怪我,都是你……都是你这张脸害得……” 苏岁华辛苦拖着青雨走到村头,远远就看到一排火把,是村里其他人在找他们。 有人看见她们了,立马赶过来:“快来快来,岁华在这里!” “诶呦,岁华你怎么搞成这样子,青雨这是怎么了?” 苏岁华满脸坚强似是再也忍不住哭泣道:“青雨她说看到我弟弟去后山了,我说了虎弟不会去的,她非要说自己亲眼看到了,我就陪她去找,谁知道她一不小心摔下来了!” “岁华你别着急,别哭,虎子找到了,找到了!” …… 青雨醒来的时候,是头又疼,腿又疼。 最重要的是,肚子真的快饿死了。 药童发现她醒来了,立马给她端来了一碗药和一碗粥。 青雨呼啦啦的喝着,想着自己家里的锅巴估计都软了。 2 “青雨,你这下摔得可不轻啊,你这脸上的疤不知道能不能退掉呢。”李大夫路过她叹了口气。 青雨用手想摸摸自己的脸,被药童拦住了:“现在可不能摸,才涂了药。” 青雨胳膊被拉的嘶嘶的两下,真疼,胳膊上也蹭破皮了,青了一大块。 “苏岁华呢?”青雨问。 “哦,岁华啊,岁华给县令家的公子做平妻去了,今早一顶轿子就给她接走了。”李大夫回。 青雨有些愤愤:“她推我下来,一句话不说,现在就走了。” 李大夫奇道:“她推你下来?青雨,岁华说是你自己摔下来的。” 青雨可真气! 青雨回家之后拿出床板子下的钱袋子,放在手心都捂热了:“姐姐对不起你,小鸭子呜呜呜。” 青雨下午去镇上把钱给了李大夫,又拐去了苏岁华家。 苏家一切如常,虎子去上学了,只有苏母在家忙活,她看到青雨来了,还热情的招呼。 “青雨你醒了啊,昨天差点吓死姨了,你怎么就非要去后山呢,还从山上摔下去了,好在一条命还在,也是你娘在天上保佑你。” 青雨眼睛赤红:“是苏岁华告诉你我要去后山的?你自己问问她是我要去的?” 苏母菜也不摘了,眉头一皱:“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是我家岁华要你去的啊,你这小娘养的,怪道你娘早死,我看就是被你气死的!” 青雨气吼吼的:“您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这样说话,也不积积德,是你家苏岁华带我去后山的,也是她推我下去的!我现在命大没死,都是上天看不下去了没让我死成。” 苏母直接拿过旁边洗菜的水,往青雨身上倒去:“你滚,快给我滚,没看出来你是这种货色,张口说瞎话,昨天可是我家岁华把你从山上拖下来的,要不然你在山上早被虎吃了!” 青雨叉腰吵架也没吵过,被苏母和其他出来看热闹的邻居一起打发了。 青雨忍气吞声的先逃开了。 去鼎兴楼跟掌柜的请了假。 陈掌柜看见她脸上的模样吓了一跳:“你这是如何了?我以为你今天睡过了,怎么脸上就成这样了?” 青雨道:“我正准备去报官,还请掌柜的饶我一天假。” 陈掌柜开酒楼本就不欲多事,立马同意了:“你自己解决,可不要牵扯到酒楼上来。” 青雨感谢:“那是自然。” 青雨转身往衙门跑的时候,那是越走步子越慢。 那可不。 苏岁华现在都是县令爷的儿媳妇了,再者,自己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话全都被苏家说了,自己醒来就算知道真相又如何。 青雨泄气了。 委屈的要掉眼泪。 可是想想自己还要生活,娘在的时候还有两亩地,娘死了,村里就把地收回头了。因为青雨不是村里的人,是娘带着她逃难过来的。 自己种的菜园子里那些菜也根本不够吃,每天打水都要走一里地。 现在可不能再掉了酒楼这个工,这样想着,青雨就回头了。 陈掌柜正在尝大厨新出的菜,就见青雨又来了:“你事情这么快就好了?” 青雨摇摇头:“不饶假了,掌柜的我上工了。” 陈掌柜也不是那等完全没有心肺之人,这小丫头挺可怜的,做事也挺勤快的,要不自己不会收她做工:“来来,尝尝这道醋鱼烧花,我觉着还不错呢。” 这种机会可不多,虽是酒楼,但是更讲究食材定量问题,除了有些客人剩下来的,一般这种新菜可吃不到。 青雨调整了自己的心情,也拿了筷子吃鱼。 “丫头,如何?”胖大厨笑呵呵的。 青雨点点头,竖起一个大拇指。 胖大厨又端出一碟新的:“你给天字房贰号送去,这位客官指定要吃的,对了,你起个新鲜名字。” 青雨一边琢磨着,一边端稳了菜。 送到之后,是一个挺拔如松极有气势的男子开门。 屋内清香淡雅。 青雨不敢多看,端着菜送到桌上介绍:“这菜叫做小荷藏醋鱼,选用草鱼作为主料,草鱼味甘、性温、此菜微甜微酸,您尝尝。” 这桌子上只坐着一位,窗户也开着,时不时漏进风。 刚刚给她开门的男子则站在一边。 青雨介绍完之后就想离开,未想那坐在桌前的人轻轻叩了下桌子,开门的男子立刻挡在了青雨身前。 青雨微微抬头,看向了桌前的人。 穿着一身看着就极好质地的衣服,那上面绣的竹子栩栩如生,青雨虽然没见过什么好东西,但是这衣服但凡有眼睛的人只要看了就识货,绝对贵。 更何况那人。 青雨也是头一次见到长得这么好看的人。 就跟夏天塘里最好看的荷花一样,不不,比荷花还要好看,是天上只可远观的明月。 只听他开口说话:“你先来尝尝。” 说话也是这样好听…… 青雨虽然奇怪,但是客人的要求不能不听,她拿过筷子挑着鱼尾部分捡了块肉吃。 她细细嚼咽了。 这位公子才拿起筷子吃了起来,此后几样菜也是如此。 青雨介绍,介绍完自觉吃上一口,然后这位公子才会吃。 一直到伺候完一顿饭,青雨收拾了桌子,到楼下去。 “掌柜的,这位客人好生奇怪。”青雨一边捋起袖子刷碗,一边疑惑。 “诶,听说是长安来的,你管他呢,反正给钱就行了。”掌柜的在后院一边逗鸟,一边吃着花生。 青雨是做白天活计的,晚上有人来接班,青雨还要赶着回家。 谁知楼上那位客人不干了,晚上送去的菜竟然不吃,指名要下午送菜的小二来。 3 掌柜的眉头皱了一皱,给青雨安排了一间房:“你今天任务就是伺候好这贰号的客人,等他睡下了,你今天就歇在客栈里,早上的旷假就算了,之后空了还让你歇一天。” 青雨喜不自胜,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匆匆送菜去楼上了。 明明还是一样的菜,可偏偏青雨送来,楼上这位客人就吃了。 吃完没多会儿楼上要水沐浴,青雨一趟趟拎着热水上去,许是见她辛苦,那位公子贴身站着的那个魁梧有力的护卫也来帮忙了。 至于怎么知道是护卫的,自然是青雨猜的。 “谢谢这位大哥了!”青雨免了苦力,当即道谢。 等到楼上用完水,青雨又和这位大哥一起把水倒了。 锅里还有些剩水,青雨又添了一些,等到楼上彻底安静了歇息之后。 青雨也用水简单擦洗了一下,脸上涂了药膏,预备睡觉。 半夜时候,这位公子醒了要吃如意羹。 青雨被那位大哥敲门喊醒,她在酒楼做了这些日子,耳濡目染也知道如意羹是什么。 只是大厨早就歇下了,只有徒弟守着,晚上是不做这些精细东西的,可偏偏这位客人要吃。 青雨和大厨的徒弟两人守着锅灶,一狠心:“做吧,小冬我相信你,我给你鼓劲。” 小冬斜了她一眼,默不作声的拿出食材来。 火腿,青菜,鸡肉,猪油…… 熬了有半个时辰,热气腾腾的如意羹盛在精美的瓷碗里被端了上去。 屋内点着烛火。 那位公子靠在床头看书。 青雨小心翼翼端上桌:“小的在楼下帮您尝过了,咸甜口,入口即化。” 那公子抬起眼皮就这么轻飘飘看了一眼,眼中似含情愁秋雨:“端过来。” 青雨听话的端到他旁边。 “喂我。”他开口。 青雨手一抖,但是哪里敢怠慢,小心地舀一勺粥等它稍凉了喂到他嘴边。 就这样一勺又一勺。 一碗粥很快见底。 青雨收拾了东西要下去,公子却喊住她:“等下。” 青雨站着等了会儿。 只见这位客人从床上起来,随意披了一件衣服。 “走吧。”竟是要和她一起下去。 青雨把碗勺递给小冬,也不知道这位客官要干嘛,只好陪着他走。 客官走到后院,抬头赏月。 今日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 月亮被乌云遮挡的还有些模糊,青雨悄悄打了个哈欠,真困。 走着走着,青雨面前出现了一锭银子。 青雨一瞬间不困了,双腿都有些颤抖,她半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银子。 “今日辛苦你了。” 青雨看着那银子:“不辛苦不辛苦,这银子是……” 这位公子笑了一下,扔进她怀里:“赏你的。” 青雨连忙接住,抱在怀里,这一个得有二十两重! “明日还得麻烦你,领我去好好逛逛这睢县。” 长安来的,游山玩水,青雨明白,立马点头哈腰:“小的明白,明日一定让公子尽兴而归!” “你叫什么名字。”公子莞尔。 “小的姓沉,名青雨。” “青雨。”公子喊了一声。 青雨立刻应了:“公子您吩咐!” 公子领着她往回走:“回去睡觉了,养好精神。” “好嘞!” …… 陈掌柜显然第二天一早就被公子身边的护卫大哥通知了,对着青雨喜笑颜开:“青雨啊,这几天你就跟在这位公子身边吧,公子要吃什么要喝什么及时告诉一声。” 青雨拿了好处,听话的紧。 吃过午饭,公子出门了。 路上,青雨得知那位护卫大哥叫做昊天。 昊天大哥熟悉了之后就知道是面冷心软那一挂,人特别好。 “青雨,听说你们这里奇山特别多是吗?”公子随手拿过路边小摊一个狐狸面具,觉得不错,给自己戴上了。 昊天付钱。 公子继续向前走,青雨想了一下才回:“咱们这的确山多,要说奇山,离县里得有二十里,在东边头头,有一座五指山,像是话本子《齐天大圣孙悟空》那本书里一样,哦对了,那旁边还有一座金山!” 公子疑道:“金山?” 青雨捂着嘴笑:“就是看着金灿灿的,像金子一样,其实不是,只是石头上面一层石粉,被太阳一照,就像金子了。” “像金子的山,我还没看过呢,青雨,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青雨摇摇头,有些可惜道:“以前是能的,可就是一月前发了山洪,金山压死了不少人,大人把那边封了不让去了。” 公子又看中了一把绘着桃花瓣的花伞,打开来转了一圈,伞沿挂了一圈的小铃铛,可爱极了。 公子把这伞收了起来,塞进了青雨手里:“那真是天灾啊,这得多少人家家破人亡。” 青雨也不知道,这件事官府没对外说。 之后,青雨带着公子坐了游船。 “这条河是连着运河的,公子您看两岸的桃树和梨树都是官府种的,落英缤纷时节好看极了。” 有戏子在另一条游船上唱曲。 公子轻轻打着节拍,吃着 “你说的五指山是在那头吗?” 青雨就知道这些外来的客人会对五指山感兴趣,尽职道:“是的公子,可惜金山封了后,五指山也跟着封了,现下都去不了。” 公子擦擦手:“那算了,可有什么登高的地方?” “那必是登科楼了,庆德帝在世时开创科举,第一个状元公就是从我们县出去的,先帝爷为此建设了登科楼。”青雨说的头头是道。 公子听完颔首:“好,那等游完船你带我去看看。” 4 登科楼设有九十九层台阶,爬上去都要费一番功夫。 青雨常年劳作的人爬个楼都爬的气喘吁吁,但看身旁两人,皆是气定神闲。 昊天大哥也就罢了,人家习武的肯定身体素质好,可是公子怎么也这么有劲呢,明明,明明看着…… 青雨双手撑着栏杆,爬不动,实在爬不动了。 公子笑道:“无妨,就暂停在这歇歇,此处风景也佳,高处不胜寒,这不高不低的不是更好。” 青雨实在不好意思,为了那二十两自己也得爬上去。 最终,停着看了一刻钟风景,一鼓作气的爬上去了。 公子竟还为她鼓掌:“青雨志气比天。” 青雨小口喘着气,不知是热的还是被夸赞的,脸红红的一片。 抛开她脸上的疤痕不谈,绝对是个大美人。 可是现今这疤痕碍眼,多少阻碍了这美之处。 公子收回视线,转而看这大好河山。 “青雨,你一个姑娘家出来吃口饭也不容易,你家里人呢?” 青雨接过好心的昊天大哥递来的手帕:“家里只有我和我娘,我娘不久前因病去世了。” 公子语气温和许多:“真是惭愧,是我不该问的。那你往后如何打算呢?” “没什么打算。”青雨想了想自己的人生规划,“刚买了小鸡仔,本想着攒钱再买鸭子养着,托公子的福,回去就可以买鸭子了。” “买鸡,买鸭。”公子含笑看她,“你以后是要成为养殖大户吗?” “没有没有,我就是想买来自己吃的,因为我喜爱吃肉,可是肉都有些贵,我就想着自己养。”青雨自认可没那么大志向,目前阶段,还只想着吃,人生大事也不想考虑的。 “青雨,过几日我要回长安,你要不要跟着我,自然,我也不会亏待你。” 长安啊,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青雨想了想,她还是只适合睢县这样的不大不小的地方,这位公子一看就是个富裕人家,她去府上做丫鬟规矩肯定也大。 似是看出青雨想拒绝了,公子又说:“不必这么着急,我也是和你相处了一阵才觉得你投缘,反正还有几日我才走,走之前你再告诉我也无妨。” 这公子真好,昊天大哥也好,青雨感慨自己遇到的都是好人:“多谢公子,我一定好好考虑。” 再从登科楼上下来,青雨腿都软了。 真的太累了。 好在回去了之后,公子让她休息去,也没要她安排伙食。 青雨简单清洗一下之后倒头就睡。 一直睡到半夜,口渴去喝水。 “你跟着这个长安来的公子哥可幸福不?”小冬倚着门神色困顿。 “你听谁说的,今日我还陪着爬了登科楼,九十九层台阶啊,我腿现在还是软的。”青雨狂灌了一壶茶。 小冬切一声:“好了,我给你留了菜,你吃不吃?” 青雨双眼立马放光:“小冬你也太好了,你比胖大厨好!” 小冬一个白眼,手脚利落的给她端了饭菜出来:“我还不知道你,在我师父面前就是他比我好。” 青雨:“嘿嘿嘿。” 青雨又陪了公子三天,把睢县逛了个遍,连出海关都去过了,其中还要抽空回家给小鸡仔和大鸡喂食。 幸好第四天公子没让陪了,昊天大哥说,公子来这里其实还为了走亲戚,他们要去亲戚家住几日。 天字贰号房还留着,只是不知道他们还回不回来,青雨恢复了忙碌的打工生活,早把公子说要带她走这回事给忘了。 期间小小的睢县发生了一件大事,苏岁华竟然是公主府十六年前丢掉的孩子,长安城千里迢迢来了一群人,接回了苏岁华和她的夫婿。 青雨得知此事后愤愤不平,她脸上的伤才结痂,又痒又难受,她还要使劲忍住不去挠抓。 “小冬,你是我这边的吧,就是她把我推下去的,然后还倒打一耙,结果好了,现在竟然还是什么公主的孩子,完了,这个世间没救了。” 青雨碎碎念,获得了小冬一个白眼:“我看你才没救了。” 青雨下工回家,要走小半个时辰,每每支撑她的就是温暖的床还有娘亲味道的家。 这天回家,却是远远就看到火光冲天。 青雨直觉不好,小跑到路口,果真是自己家! 家被烧了! 青雨什么都没抢救出来,一只小鸡仔都没有,娘亲给她打的被子也烧的干干净净。 邻家婶子路过还鼓掌说烧的好:“活该,人家岁华好心好意把你从山上救下来,你还污蔑人家推你,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岁华可是公主的女儿,我看啊,这火就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咯!” 青雨手里只有两捧火灰,她孤零零坐在烧干净的火场里,一声不吭。 三月的天,晚上还是很寒冷的,不知不觉两行清泪落下,沾在脸上冰凉。 青雨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公子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递给她一张帕子:“来,擦擦。” 青雨接过昊天的帕子时毫无负担,可是公子递来的帕子又香又好看。 公子的手一直不收回,青雨最终缓缓接过了。 “公,公子怎么在这儿?”青雨哭的都打嗝了。 “我明日就要走了,今天回去找你,结果掌柜的说你回家了,所以我就寻来了。”公子陪着她一起坐下,遍地灰烬,他却毫不在意。 “公子,公子你怎么这么好……呜哇……” 青雨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这是她娘死之后,她第一次哭的这么厉害。 5 “昊天大哥怎么没跟着你啊。”青雨也是能耐,哭的稀里哗啦的还能分丝注意力去找昊天。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向来温润的公子声音有些凉:“他先回去了。” 青雨拿帕子擦眼泪,转头看他:“昂?” 女孩乖乖的趴在膝上,大眼睛里水光隐隐。 公子拿回她手里擦过眼泪的帕子:“你这么关心他,就用他给你的好了。” 青雨都呆住了,没想到这事公子也知道,她赶紧解释:“昊天大哥的帕子我早就洗干净还回去了。”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急切解释,但是心中隐隐有一种现在不解释以后死定了的感觉。 公子不冷不热的嗯了声,反而还将那张有些湿的帕子收了起来,见状,青雨也不好意思再要了。 “你的事情我了解了,我相信你,是有人推你下去的,不是你自己摔下去的。” 竟然还有人相信自己,还是这么好看的人,青雨一肚子火气瞬间没了,带着哭腔:“公子,你真的真的太好了,他们那些人也真是,都不是我自愿要去的后山,我如何要乱造是她推我的!” “好了,不哭了,抬头看看天空,今晚的星星很是漂亮。” 明明公子也没怎么安慰,可是他人朝旁边一坐,青雨心里就安心了不少,哭泣也慢慢停止了,听他的话,抬头看星星。 青雨哭的太累了,这一天在酒楼工作本就辛苦,没多会儿安静下来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她趴在自己膝上,安安静静的,公子偏偏把她弄起来,靠在自己身上。 他看着她脸上那一块长长的疤,从怀里拿出了一盒香膏慢慢抹着。 “殿下,东西都准备好了。” 昊天夜深时驾着一辆马车过来。 公子颔首,一把将青雨抱了起来上了马车。 青雨睡得很熟,公子不禁莞尔:“这要是晚上把你卖了也不知道。” “昊天,苏家如何了?”公子问。 马车轱辘辘走动,在乡间小道上慢悠悠。 “长公主给了苏家一千两银子,她们想拿这一千两银子也上京去,长公主自然不会同意,要人警告了苏家一番。今日苏虎下学我将他引去了后山,苏母去寻时,我拿石子砸了她一把,叫她也尝尝掉下去的滋味。” 公子淡淡道:“找人放出谣言,就说是苏虎把他娘推下山的。” “是,殿下。” …… 这马车很稳,第二天青雨从车里醒来时除了腰腿略有些不舒服,这一觉可谓神清气爽。 公子正在看书。 “我们这是已经在去长安的路上了吗?我还没来得及道别呢。”青雨扒着指头,掌柜的,胖大厨,小冬。 公子放下书,捻了个果子:“还有机会回来,我已经让昊天都去说过了。” 青雨惊喜:“是吗,昊天大哥回来了。”说着,青雨扒开车帘,果然看到了驾车的昊天。 “昊天大哥!”青雨开心打着招呼。 昊天微微一笑:“青雨姑娘。” 公子嘴里的果子明明是甜的,可偏偏吃出酸滋味。 “青雨,坐好了。” 公子一说,青雨立刻回来坐的端正。 “公子,那我以后是要跟在你身边伺候你,还是你带我去长安之后分配在宅子里做个小丫鬟。” 青雨终于想起自己的未来了,她其实还是期望有个小房子自己可以养养鸡鸭种点菜就够了。 可现在自己一无所有,房子没了,一直藏在怀里的二十两也不算什么了,二十两也盖不起一个房子来,连好点的木头都买不了多少。 公子沉思了一会儿,吐出果核:“也算是跟在身边伺候。” 青雨不解,什么叫做也算是? 她正想再问一问,昊天突然开口:“青雨姑娘,掌柜的给你结了工钱,你来拿一下。” 哎呀,工钱! 青雨喜滋滋的掀开车帘去拿了昊天递来的钱袋。 青雨来回数了两遍,五十个钱呢!可以买小鸭子了。 金钱在眼前,青雨完全把刚刚的问题给忘了。 马车行了一天,才到了潞安,昊天安排好了客栈,几人下车去歇息。 青雨自觉的端菜上楼,每道菜尝了一口之后才敢给公子吃。 本来也是一切正常,可到喝汤的时候,公子不肯动了,看了青雨一眼:“喂我。” 又要喂。 青雨殷勤的上前一勺勺喂着。 等伺候完公子吃饭,青雨随便对付了一口,这家客栈的小二拎了水上楼给客人沐浴,青雨也跟着蹭了剩下的水擦了擦。 连件多余的衣服都没有带出来,青雨不禁哀叹,自己怀里这二十两是怎么也留不下来了。 还好街上还有成衣坊开着门,青雨买了一套换洗的,主要里面的小衣和裤子要多买两条,还要抽空缝几条月事带。 在客栈的柴房擦洗完换完衣服,青雨才想起昊天大哥没给自己订房间这件事。 昊天大哥是不是忘了,这可不是鼎兴楼,掌柜的也不是她东家了。 青雨把自己的脏衣服洗完才去找了昊天,结果昊天神色疑惑:“你不是跟着公子吗?” 青雨有些懵:“我是跟着公子,可是,可是晚上睡觉这如何跟……” 昊天直接把她送到了公子房门口:“那你自己去问,如果公子答应你睡别的房间,我就再去开一间。” 青雨撅着小嘴进门,她不喜欢昊天大哥了。 公子又靠在床上看书,一边吃着果子,见她进来了就轻飘飘分了个视线。 “你来了,过来替我翻下书,我手上皆是果子水。” 青雨替公子翻了页,又机灵的拿了手巾替公子擦手。 6 一直翻了五张页,公子的一碟果子吃完,他看了看空空的碟子没了兴致,收起书。 “睡觉吧。” 公子睡前去了净房更衣,结果回来发现青雨还站在那。 “怎么了?” 青雨不安纠结,这才敢开口:“公子,我睡哪儿啊?” 公子自己脱了外衣,挂在架子上,不以为意道:“你和我一起睡就好。” 青雨腿肚子都要软了:“我……我,这……”语无伦次说不出一句整话来。 娘活着时,青雨也想过以后嫁人呢,找个差不多的长相还可以的,踏踏实实过一辈子就成了。 公子似乎看出她的难堪,他沉默了一会儿:“柜子里有被子,你自己在地上打个地铺,夜里凉,多盖两床被子。” 原来公子是这意思,青雨立刻点头道谢,手忙脚乱的去拿柜子里的被子。 只剩公子看着她的背影,眸色渐深。 青雨脸上的痂渐渐脱落了,不过她也不大照镜子,自己这张脸要是生在好人家也许是得意之处,可是她就是个普通的民女,这张脸只会给她带来祸事,娘活着还能护着她,现在只有她自己了。 长安可真是太远了,走了一月的陆路又换成了水路。 公子早饭也没吃,就知道吃果子。 坐在甲板上吹风听曲好不自在。 青雨下厨做了一碗小米瘦肉粥,端到公子身前:“您别吃果子了,早上喝粥暖和。” 公子不依,一把拉的青雨倒在他怀里,粥差点撒了! “过来陪我一起看,这戏折子不错。” 青雨愤愤,可惜公子不放人,也只得放下碗看戏。 船上挺冷的,可是公子怀里很暖和,看了一会儿公子还吩咐船上的小丫鬟去拿件厚大衣来,朝着身上一盖,自然也把青雨严严实实盖起来了。 公子也不吃果子了,捏着青雨的手玩了起来。 青雨的手指头被他捏来捏去,加上戏曲的催眠,青雨竟然小睡了一觉。 等醒来,她就发觉公子也睡着了,她动作轻轻的从榻上下来,大衣给公子盖好了。 昊天尽职的守在公子一边,拿着剑看着天边。 青雨去小厨房看今天的中午饭是什么,今天船里小厨房叽叽喳喳的。 青雨听到了睢县这个名字,她向一个丫鬟打听:“姐姐,听到你们说睢县,睢县怎么了?” 那几人听到青雨说话,转头上下打量她:“怎地,难不成你是睢县人?” 青雨点头:“是的,我随娘亲在睢县住了十几年。” 其中有一人立刻挤上前好事道:“那你肯定知道你们睢县的金山咯!诶呀,你可知,那金山真的是座金山,朝廷派去的人挖到金子啦!” “金子!”青雨也不禁惊叹,这金山得有多少年了,怎么就挖出金子来了。 “是了是了,听说你们县令大人倒大霉了,连着泸州州官都得掉帽子!这怎敢瞒着金矿,是要抄九族的呀!” 青雨哪里知道这些事,在水上飘飘荡荡十几日完全和外界没了联系。 “姐姐们,此事可当真,怎么我一点风声也没听到。” 丫鬟们捂嘴笑着:“你在船上是客,我们靠着船生活,在这船上十几年如何没有自己消息的来源,反正呀,你现下也出来不在睢县了,最近还是不要回去的好,省的牵累到你们这些普通老百姓!” 青雨认真听了,中午吩咐伙食的时候也有些心不在焉。 端汤的手指头都碰到汤了,公子拿筷子一敲,给青雨敲回神。 “怎么,神游天外去了?” 青雨捂着手背:“公子!”这一下打的可有点疼。 青雨也没藏私,伺候着公子用完饭,她才把这事拿出来做闲话聊。 “怎么我在睢县活了十六年都不知道金山真的是金山,但凡早两年我去这山上敲两块,我早就发了。” 公子笑着给她嘴里塞个果:“怎么就发了,小心你这金子到手还没捂热,你身上血都凉了。” 青雨吓得摸摸脖子,也想起金山下说是山洪压死的人,估计也不是真被压死了,应该是被灭口了。 金子和小命,青雨衡量许久,算了,还是选小命吧。 金子也是为了潇洒,如今跟在公子身边也不错呢。 青雨陪着公子吃完果,公子突然来了兴致,要画丹青。 青雨霸占了公子在甲板上的榻,不知哪里找来的一件丹红披风,给青雨盖在身上,青雨斜卧着,手里拿着一枝花,眼睛淡漠的看着手中的花。 公子画了半个时辰,青雨保持这姿势可太累了,她鼓了下腮帮子:“公子,还要多久,花都要睡着了。”她说她手中的花。 公子提笔沾了朱色,到青雨面前,抬起她的下颌:“别动。” 说罢,在她额头上画了起来。 画笔凉凉的,笔触惹人发痒,青雨强忍住,感受着毛笔在自己额头上一顿一顿。 也没多长时间,但青雨好似觉得过了好久,公子画完后终于放过她,青雨立马从榻上起来,奔到了船房里。 铜镜里照着一张美人模,左脸上的疤已经快要消失不见,白嫩的肌肤似吹弹可破,特别是额头上那一朵梅花,增添了些许傲骨的风采。 青雨不禁用手虚虚摸着,第一次觉着自己真好看。 也不知道公子画的怎么样,总之青雨再出去的时候,画已经被收了起来,后来青雨借着机会翻找过,也没找到。 船儿摇摇晃晃,到了湖洲岸。 刚下船那两日,青雨和公子都不舒服,唯有昊天站的稳稳当当,像是个顶天立柱的铜人。 湖州离长安就近了,也就两天的路程了。 7 青雨被公子带着,买了几件上好的衣服,那料子都不用摸,就跟公子身上的看着一样贵。 青雨穿上之后,公子靠近她在她头上簪了一支桃花簪,夸赞她:“现在才知道什么叫人比花娇。” 青雨脸上的疤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水灵的一张脸,说话未语先笑。 “公子,您家到底是多大的门户啊,您可透个底让我知道知道吧,连丫鬟都穿着这么好的衣服,我怕见着门我都要怯场的不敢进了。” 青雨心里也不免忐忑,她还想跟着公子好好做几年攒些钱,要是连门都进不去那可就没得谈了。 公子但笑不语,昊天这次寻来了一辆极为华贵的马车,青雨觉着自己动作都不敢太大,生怕惊扰了马车老爷。 公子本来一路都慢悠悠的,结果最后了急着赶路夜里都没歇。 青雨撑着眼皮陪着公子,等到第二天,她迷糊的醒来,发现自己和公子抱成一团都在马车里睡着了。 青雨太困了,她想着抱就抱呗,还暖和,头一低,又睡着了。 再醒来,没想到都已经到了长安。 长安很繁华,公子一边吃着果子,一边哼着小曲。 青雨揉揉眼睛:“公子,您唱的也不好听。” 公子给了她一栗:“昊天,你说我唱的好不好听。” 昊天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好听的。” 青雨怒其不争:“昊天大哥不要不敢说,你这样会让公子渐渐迷失的,我这才叫忠言逆耳利于行。” 公子把她抱到腿上,掀开窗帘子看外头:“你呀,一套一套的。” “看看,如今到长安了,不是一直念着长安长什么样,长安就长这样。” 青雨透过帘子,见识到了长安的繁华。 真的是宝马雕车香满路。 但是青雨更忐忑了,马上就要到公子的家了,也不知道自己合不合规矩。 青雨想了可多了,万万没想到马车一路进了皇城。 青雨:“……” 她拉着公子的袖子,手抖得厉害:“公子,咱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要不然,我们赶紧回头吧……” 昊天也不驾车了,换了个太监驾车,昊天跟在马车旁边,闻言开口:“殿下,要回头吗?” 昊天就是故意的! 青雨听到人都麻了,一屁股跌在车厢地上:“要不……要不,就我回头?” 公子好整以暇的:“那我再问你,我唱得好不好听。” 青雨欲哭无泪,哪里还敢说不好听:“好听,好听极了。” 公子拉她起来,揪了她的脸:“不诚实。” 马车一路进了东宫,青雨离开无望,老老实实跟在公子身后。 不,如今不应该称作公子了,是太子临。 蘅临回宫后,立刻梳洗去见皇上。 青雨一开始战战兢兢,后来发现还是照往常那样伺候他就行。 蘅临张开手,青雨为他穿衣。 “你和我一同去。”蘅临闭着眼睛。 青雨差点把扣子扯掉了:“公子……殿下,我、我怎么也要去?” 蘅临颔首,拍了下手,外面一队人手里捧着东西鱼贯而入。 蘅临亲自拿了一根簪子比对着,然后放回鱼碟上:“给姑娘上妆。” “是。”女官们齐齐行礼,把不知所措的青雨拉进了屋里。 …… 青雨跟在蘅临身后,头都不敢抬,语无伦次的碎碎念:“这可不兴啊,殿下你疼疼青雨,这辈子我连县官老爷都没见过,怎么就要去见皇上老爷了,不成,不成,可不能见皇上老爷,万一我说错话了,脑袋就掉了……” 青雨念着念着都快哭了。 蘅临捏她耳垂,叫她把头抬起来:“不必如此害怕,和民间的普通人家一样,他虽是皇上但也是我爹,你是我带回来的人,哪有当爹的管儿子屋里事的。” 青雨叫他宽慰的心里舒服几分,总算不再那么害怕了。 皇上是在御书房召见的蘅临,蘅临也不等通禀,直接就带青雨进去了。 皇上也被儿子搞得一脸懵:“这是?” 蘅临道:“不用您发愁了,儿子自己寻来了。” 皇上笔下一顿,户部上呈的折子就被重重点了一笔。 青雨紧紧抿唇低头,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内心已经在无能狂喊。 “你叫什么名字?抬起头来给朕瞧瞧。” 皇上问她话了,啊啊! 青雨一脸紧张的抬起头,措辞道:“民女沉青雨,潞安人士。” “潞安人,潞安哪里?” “潞安睢县。” 皇上放下笔,仔细打量了她:“潞安人杰地灵啊,睢县出了金矿,还出美人。” “父皇,此次睢县金矿,就是青雨帮了儿臣,青雨不畏艰险领着儿臣去了金山一探究竟。” 啊?这根本没有啊……顶多就是陪着爬了个登科楼。 但是蘅临说的一脸认真,青雨只能把嘴紧紧闭牢,省的说出什么话来漏洞百出。 皇上闻此,果然哦了一声,很是夸赞了两人一番,当场写下圣旨,赐沉青雨三品贵女身份。 青雨回程路上一路飘飘然,还是蘅临戳破了她的好梦:“连块银子都没奖你,一个莫须有的身份就开心成这样?” 青雨:“……”被打击到了。 她闷闷不乐的收起圣旨:“这可是皇上老爷赐下的,不是钱不钱的事,是荣耀!我要是家里人还活着,这就是光宗耀祖了,要被写进族谱的。” 不,应该是族谱从她开始写起。 真是想想都要笑醒。 蘅临随她笑去,塞了帕子到她怀里:“先擦擦口水吧。” ps:关于剧情,裸更,我也不知道后面的剧情,结局定了he,关于人物感情…………(????-????) 8 晚上,青雨才打好地铺,更衣的功夫,再回来,地铺不见了。 殿里又没有其他人,蘅临在书房还没来。 青雨到处找着她的铺盖,拉住送果子的小太监问:“我的地铺呢?” 小太监放下果子,答非所问:“殿下说他待会儿就来。” 青雨还想再问,小太监退下的极快。 地铺没了,那还是先给蘅临暖床吧。 青雨脱了鞋子上床,这床可真是又大又舒服啊,殿 内有地龙,其实也不冷,青雨在被窝里翻滚了一阵,爬起来穿鞋。 “殿下!”鞋子才套了一半,青雨就见着蘅临回来了。 她就这样半套着鞋子奔到了蘅临面前。 蘅临揉乱了她的头发:“不冷吗,快上床去。” 青雨有些困惑:“我的床没了!我明明打好了地铺可是不知道怎么就没了。” 蘅临推着她,一蹦一跳的走到床边坐下,这才开口:“是我让人把你的床收掉的。” “可是……”青雨想找出什么话来说,反驳不成,自己也给绕进去了。 蘅临干脆抱起她,把她往床里一丢:“这么大的床还不够我们两个睡?” 青雨脸朝被子,闷闷的,她想不通:“怎么就一起睡了?” 她要爬起来,弱小的身躯上又加了一层厚厚的棉被,彻底把她盖住了。 这床真的很舒服,被子又暖和,青雨觉得自己被床封印了,她起不来了。 蘅临进来被窝身上还带着寒气,他故意的把手塞到青雨脖子里。 青雨被冷的乱踢被子,到处躲着他的手。 闹腾一会儿,他手暖和了,脚还是有些冷的。 青雨舍不得看他冷着,从被窝里钻进去,把他的脚放在怀里捂着。 蘅临则揉着她的小脚丫,一根又一根玩着。 照往常,蘅临这样捏她的手,很快就捏睡着了,但是今天青雨给他暖完脚,从被窝里钻出来,蘅临都还精神奕奕着。 “殿下,你不困吗?” 青雨打了个哈欠,她有些困了。 蘅临把她抱到怀里,用手轻轻拍她:“你要是困了就先睡,我再玩一会儿。” 也是青雨意识模糊了,没听清他说的玩一会儿,玩什么,有什么可玩的。 总之青雨渐渐睡着了。 蘅临慢慢扒开她的裤子,手伸了进去。 他摸到小花瓣,在那边停留了很久,揉揉摸摸,让她梦里也出了水来。 拿根指头都能插出叽咕叽咕的水来。 蘅临手指插在她里头睡着了,青雨睡到半夜要起夜,挣开他的身子起来,一起来裤子就掉了,下面哗哗的湿透了。 她呆了呆,才想起刚刚他的手插在她下面,刚刚她给拿出来也没注意。 青雨把裤子穿起来,跨过他,赶紧去了净房,人有三急,这时候,茅厕最重要。 上完回来,青雨赶紧爬进被窝,缩进他怀里。 蘅临睡梦中觉得左肩膀疼,顺势换了个睡姿。 殿下转到左侧去睡了,青雨瞌睡着又惊醒,从床底爬到外边去了,非要缩进他怀里了今天。 蘅临抱着软绵绵的她,眼都没睁。 怕他过一会儿又换方向,青雨解开裤子,向之前一样,把他的手指塞进自己下面。 蘅临手都被泡皱了。 他抱着青雨一觉睡到了天光大亮,早朝早就过了。 青雨不好意思,摸着自己翘起来的头发,觉得自从跟在他身边后,突然就惫懒了起来,每天吃吃喝喝睡觉。 蘅临洗漱完后,吃上了今日份果子。 他通常不乐意吃早饭,就吃果子,中饭才会吃一些。 青雨把他手里的果子夺下来,自己喝一口粥,喂他喝一口。 殿外在忙碌着收拾东西,像是要出远门。 “殿下,是又要出去吗?”明明才回来一天,他都没有好好休息。 “父皇要我去凉州。”蘅临咕哝,“我不想去。” 两人双双摆烂,青雨摆的更彻底一点,蘅临这个月被下放到兵部历练,兵部尚书是个话痨,每天上给他的折子上光废话就有三页,蘅临读的昏昏欲睡,青雨则趴在桌上睡得口水横流。 一直到午后,几位大人一同来拜见太子,蘅临只得见面聊事去了。 青雨砸吧砸吧嘴,做梦梦到了青梅酒,现在脑子里全是青梅酒。 凉州青梅酒可是有名的特色。 她也不会做其他的,蘅临议事了得有一个时辰,有位宫人找过来:“青雨姑娘,殿下口干了,让您送杯茶水进去。” 是哦,这么长时间了,蘅临肯定渴死了。 青雨准备好了茶水,和小厨房送来垫肚子的糕点。 青雨叩了叩门,里面议事的声音顿时消失了一半,蘅临开口:“进。” 青雨是从小门进的,直接绕到后面去,把食盒放到了蘅临面前。 蘅临面前有茶水,但就是不喝。 青雨拿出自己泡的送到他手上,蘅临才端起来喝了,又捏了块桂花糕吃着。 几位大人咳得咳,正帽子的正帽子,擦扳指的擦扳指。 已经能感受到太子殿下要赶人的决心了,一杯茶不给,一块点心不送,他自己还边吃边对着他们:“来,继续啊。” “今日多有叨扰殿下,臣想起官署里还有事,臣要先退一步了。” “殿下,臣也是,今天还要呈报给皇上,臣也先退一步了。” 二位大人开头后,其他人也呼啦啦全都起来了,没一会儿走了个干净。 蘅临一口狠狠吃了一整个糕点,还要说两句话在青雨面前撑撑场面,下一刻,他就被呛着了,咳得要死要活。 青雨一面给他顺气,一面无奈:“殿下,您慢些呗,又没人跟您抢。” 9 蘅临吃这几块糕点,结果积食了,晚饭都吃不下去。 晚上是皇上召开了家宴。 贵妃带着二皇子,贤妃带着大公主宝珠,还有长公主和两位王爷一家子。 席上,青雨最熟的就是苏岁华了。 本来苏岁华言笑晏晏的,就发觉自己后脑勺有些凉,似乎有人一直盯着她,她找了一圈,嘿呦,可不,青雨正直勾勾盯着她。 苏岁华酒都打翻了,心中讶异,她,她怎么在这儿? 她的夫婿,睢县县令的大公子,因为长公主这一层关系,在金案中留了一条命下来,他殷勤地握住苏岁华冰凉的手:“怎么这样不小心,是不是冷了?” 青雨无趣的收回视线,胆小鬼,就这还敢陷害她。 苏岁华和长公主生的很像,一双狐狸眼,眯眼看人的时候就像心里在做坏事,坏心思全在脸上。 一顿家宴食之无味,贵妃的二皇子才六岁,哭着要回去睡觉,贵妃就先离开了,贤妃和宝珠公主都不是话多的人,很是沉默。 长公主以前也是八面玲珑夸夸其谈的人,可自从发现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女儿不是亲生的,而亲生的女儿找到时已经嫁给了区区一个六品小官的儿子做平妻。 长公主骄傲了一辈子的脸面都被丢干净了。 特别是她上奏想请求给岁华求个郡主的头衔,以弥补岁华这么多年受得委屈,结果皇上并不同意。 女眷们不说话,那只能是男人的主场了。 “凉州接连传来捷报,没想到这司马小儿还真有一手,比他哥哥强多了。”秦王一杯接一杯的喝酒,王妃也劝不住。 “陛下,凉州要军饷要粮草,一要就是十万石,户部张大人已经找我哭过了,说没钱。” 秦王把酒杯一砸,呵斥睿王:“去他妈的没钱,他没钱找你哭什么,他找陛下哭啊,找太子哭啊!找你干什么!” 王妃被吓一跳,是秦王世子过来拉着父亲坐下。 “二哥,你醉了,你忘了我如今正在户部。”睿王淡淡道。 秦王哦一声,一拍脑子:“诶呦,瞧我这记性,老了,老了,三弟你不要怪罪二哥啊。” 蘅临一口菜没碰,酒也喝不下,听到秦王和睿王说话头更疼了,下午张大人才来找他说过。 皇上看太子一口没吃:“你怎么都不动,可是不合胃口?” “儿臣下午积食了,吃不下。” 皇上颔首,对着秦王说:“行了,好好吃一顿饭,就不要讲那些东西了。” 宴罢。 蘅临和青雨回到东宫。 青雨帮蘅临揉着小肚子:“殿下,我要不要再收拾些东西。”今天看皇上老爷的态度,估计去凉州就这两天的事了。 “收拾什么?”蘅临握住她的柔夷,放到脸上磨蹭,“没什么了,都让昊天安排好了,你只要跟着我就行。” “凉州接壤北襄,北襄人打仗厉害,吃肉都吃生肉你知道吗?血淋淋的肉还在动,就被吃进嘴里撕碎。司马将军真的很了不起,他哥哥五年前死在了凉州战场上,他就立马也上战场了。今晚我两位王叔唱戏你看懂没,这是催着我父皇赶紧给钱给粮。” 青雨扶他去床上躺着:“寒冬刚过,将士们好不容易盼来春暖花开,皇上和殿下自是不会让将士们寒心的。” 蘅临搂过,在她额上落下深深一吻:“青雨懂我。” 第二日果然紧锣密鼓了起来,三千将士整装待发。 此次不是游山玩水,而是八百里加急,青雨最后还是被蘅临留在了东宫。 青雨闲着没事,干脆在东宫开了一小块菜地,还养了两只鸡。 根本没人管她。 而也正如蘅临所说,当老子的怎好管儿子的房里事,皇上是不管了,礼佛回京的太后听闻了此事,很是诧异太子出去一趟怎么带回个女人。 “皇太后,您莫着急,殿下常年在宫里,皇后娘娘又……他出去之后被人一时迷住眼才是正常的,如今殿下往凉州去,不是也没带着这个女人,殿下心里还是有数的。”此女端庄大气,额上一抹梅花印,是故去的司马将军的独女司马如。 小将军也上战场后,司马府就没人了,为了表示皇家对司马家的敬重,皇太后接了司马如在宫里养在自己身边。 皇太后安抚的拍了拍司马如的手背:“你放心,你们司马家是南琅最大的功臣,你叔叔如今正在凉州打仗,我们蘅家一定不会亏待你。不过就是个小门小户的民女,哀家来敲打敲打她。” 青雨被皇太后召见,她满心颤抖,上次见皇上好歹蘅临一直待在她身边,如今她身边可是空无一人。 见了皇太后要说什么呢,皇太后会不会问什么呀,诶。 青雨快要愁死了,谁想她连皇太后的面都没见着,被人领着在承德宫一站。 站了两个时辰,一动不能动,里面说有人通传了,青雨好不容易才挪动站麻的脚,到了里头又站在门口。 然后来了一位老嬷嬷要她跪下等皇太后召见。 青雨这一跪,一直从早上到了中午。 御膳房的人送饭来了,承德宫的人似乎才发现她的存在,又进去通禀了皇太后。 没多会儿,那位老嬷嬷出来:“太后正在用饭,姑娘再等一等,等太后用完饭就召见你了。” 青雨一直低着头,泪珠子一滴一滴落在了地上。 召见什么召见啊,她不见了行吗…… 眼看太阳越来越大,青雨快跪不住了。 “大人,您就是有太子的手谕也不能擅闯承德宫啊!” “让开,你还是想好等殿下回来了怎么死吧。” 青雨寻声看去,是昊天带着人闯了进来。 青雨被东宫的丫鬟扶起来,昊天在前面开路,一路回了东宫。 青雨晕晕乎乎的看着昊天的背影,眼皮渐渐沉重的闭起。 10 蘅临一去就是三个月,回来的时候是一天深夜,青雨被他闹醒。 抱着他哭了又哭。 “我好困的,青雨,跑得这么急就是为了回来看你。” 他拿袖子给青雨擦干了眼泪,风餐露宿三个月,衣服都比手要软。 “我不是在这儿,我又不会跑。”青雨躲在他的怀里,感受着阔别已久的气息。 许久没等来他的回应,原来蘅临就这么靠着她睡着了。 青雨不自觉的抚着自己的膝盖,自从上次跪了那么久之后,一到阴雨天,腿就开始疼了。 第二天果然下了大雨。 青雨醒来的时候,蘅临早已起来了。 等他从陛下那里回来,青雨才吃早饭。 “殿下,今日小厨房烧了翠鹅粥。” 青雨觉得自己已经过上了理想的生活,每天都有肉吃。 蘅临却看向了她的双腿,他嘴角轻抿,将她双腿抬到自己身上。 慢慢揉着。 “青雨,你应该告诉我,而不是我要从别人的口中才能听到你的委屈。” 青雨的膝盖那天跪了那么久,之后更是青紫了许多天,擦药膏也没用。 “殿下……”青雨两个字说的结巴,眼泪都流进了嘴里,又苦又涩。 “青雨,跟我说,你的腿是怎么回事?”蘅临温柔又坚定的引导她。 青雨抽噎着,告着迟到的状:“殿下,呜呜皇太后喊我过去说要看看我,她先让我站着然后又让我跪着,一直跪着……呜呜呜我那天早饭都没吃就被喊过去了呜呜呜是昊天大哥中午来才带我回去,我腿好疼,殿下……” 青雨哭着扑进蘅临怀里,忍了这么久的委屈终于一触即发,哭了个干净。 青雨哭完也就忘了,她哪里指望蘅临会给她出气,那毕竟是他的亲祖母,而自己不过是乡野一个民女。 普通人和贵人之间本就有天大的沟堑。 青雨吃完早饭要去看她养的小鸡,虽然现在她的小鸡还不会下蛋,但是已经长大很多了,看着就是鲜嫩可口。 她打听了昊天大哥的生辰,就在这个月二十二,她准备亲手炖一只鸡送去给他添餐。 蘅临不在的时候,青雨已经习惯了自己一个人玩耍,可是乍一向往常一样闲下来的时候。 菜园子那头却出现了一个人,是蘅临走了过来。 “青雨,来。”他含笑着跟她招手。 青雨放下小锄头,拍拍手,跨了几步过去。 “怎么了?”她昂着小脸,手指头黑黑的,指甲里也是泥土。 蘅临让人打水来,就这么站着给她把手擦洗干净,然后才说:“我带你去见父皇。” 青雨啊了一声,有些拘谨:“又要见皇上老爷啊。” 蘅临牵着她的手:“不怕,我在。” 皇上老爷和上次见没什么区别,青雨还是低着头不敢看,只有皇上说要抬头才抬头。 他也不是只关注她,还和蘅临说着一些其他事,青雨就在位置上闲得扣指甲。 “我看你啊,选的不行,胆子太小。”突然殿内安静了下来,皇上对着蘅临说,明显指的是青雨。 “她年纪小,有我教还怕什么,父皇多虑了。”蘅临不吃那套,直接回完,父子俩对视了一会儿,谁也不后退。 皇上哼了声:“那规矩也要学起来,这样像什么样子,至少腰背挺直,等她什么时候敢看着朕说话你再带过来。” 青雨听完,下意识挺直腰杆,抬头挺胸,正好撞见皇上的视线。 青雨立马垂下硬气了三秒的头颅。 “青雨是个好姑娘。”蘅临偷偷在桌子下握住她的手,“只是人善被人欺,我倒是想要她硬气起来,可惜总有人在我前头使绊子。” 皇上沉吟片刻:“你不用担心,司马家的姑娘也大了,在宫里不合适,朕会跟太后说的。” 青雨一直到出了华阳宫才敢大口呼吸,她跟蘅临悄悄说:“皇上老爷越来越厉害了,我下次见面要是还不敢抬头怎么办?” 蘅临打量着她:“那我就站在你后头,只要你低一下头,我就给你一下。” 青雨捂着弱小的后脑勺:“别别别,再打胆子就更小了。” 青雨以为这就结束了,结果发现这不是回东宫的路。 青雨惊恐,这是去承德宫的路! 青雨勉强的笑着:“殿下,我们不回去吗?都快要中午了……” 回去吃饭吧,回去吃饭吧…… 青雨心里不停碎碎念。 “嗯,我们中午在太后那里吃。”蘅临适时抓住青雨想要逃脱的爪子,死死摁住,“怕什么,本宫在。” 承德宫。 皇太后正在和司马如选衣服样子,这批料子可是苏州送来的顶料,长公主都还没选,先让司马如选了自己喜欢的。 “如儿,这个颜色好看,等尚衣局衣服做好了,过几日正好是金水节,你们这些小姑娘啊也好出去玩玩,就不用陪着我这个老人家了。” 司马如高兴的挽着太后的手,说着巧话:“太后娘娘哪里老了,太后娘娘一点都不老。” 欢声笑语的,好似亲祖母。 宫人匆匆来禀,道是太子来了。 太子很少来承德宫,因为故去皇后的关系,他和太后也不亲近,除了每月初一的拜见,平时几乎见不到一面。 但是太子来看自己这个老人家,太后心里还是很高兴的,立马让人迎太子进来。 “临儿,你有这份孝心就好,祖母知道你平日里忙,不用常常来给我请安的。” 皇太后见了蘅临就心生欢喜,虽然她不喜皇后那个儿媳,可她生的儿子真是一顶一的,样貌占尽了父母的优点。 蘅临脾气又好,举止风雅,在朝堂上也俱是赞美,是完美的储君。 ps:雨雪天气,小心路滑dT-Tb 11 蘅临却是站在门口怎么也不进来,远远给她请了个安,转身就要走。 “临儿,临儿,莫不是承德宫里谁怠慢了你,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就要走?”皇太后拄着鸠杖匆匆走了几步,总算喊住了蘅临。 “皇太后,孙儿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叨扰了,马上就快要吃午饭了,皇太后您吃好,孙儿就先走了。”蘅临依旧是温润尔雅的,可是任谁都看得出来,他说的话讽意太重了。 太子在生气。 气什么? 也就是那丫头的事了,那日那丫头被东宫的人强行带走,自己想出气都没气出,再想去东宫把人喊出来,是怎么也喊不出来了。 皇太后气不顺,鸠杖狠狠敲了敲地面:“你要为了一个丫头恨你祖母不成,你父皇都不敢这样小气性!” 蘅临讽刺一笑:“是啊,父皇不敢,所以我母后死了,现在您呢,您还是皇太后,您还活得好好的,怎么,现在又轮到我了是吗?” 宫里谁敢这样跟她说话,谁敢,当年跟她唱反调的皇后死了之后,宫里人就听话多了。 现在,谁知道她的儿子竟然长出来了,如此不听话,如此不听话! “太后,太后您消消气,太医说了您不能受气,殿下,亲人之间哪有隔夜仇,太后一直都念着你呢,臣女知道您心里肯定也是念着太后的,只是一时说了气话,您说两句关心话给太后娘娘,娘娘最疼的就是您了!”司马如焦急的搀扶着太后,说话妙语连珠。 蘅临自出院门,拉着缩头缩脑的青雨在院门口:“皇太后,我今个来,就是告诉你一声,我东宫的人轮不到你来教训,本宫还活着,你的手要是再敢伸到东宫,别怪前朝就给您上折子后宫参政!” 说罢,蘅临拉着青雨转身走了。 皇太后被气个倒仰:“这……这……如儿快扶我进去……” 青雨腿也不抖了,胆子也不小了,一路上都在偷偷看蘅临。 被他发现了,就直接凑上前问:“殿下,您怎么这么凶啊,您也太厉害了!” 蘅临得意一哼:“想学吗?” 青雨抿紧唇点头,拉住他偷偷靠在他耳边:“我觉着,你比皇上老爷还厉害呢。” 吵完了一架的蘅临神清气爽,捏着她的小脸蛋:“成,你偷偷和我说,这话可不能说出去。” 青雨不服:“我当然知道,你还骗我说去太后殿里吃饭,我现在都饿了……” 蘅临不免笑她:“小好吃鬼,回去就开饭,猜猜小厨房今天做了什么?” “玉米蘑菇肉丁!红烧狮子头,还有鲫鱼豆腐汤……” 青雨真个认真的一个个低头数着。 等回了东宫,才发现小厨房没开火,今天的菜是御膳房送的。 “殿下,这道金芽煨汤是陛下特地吩咐做的,是御膳房的新菜,他昨个吃了觉得特好,今个给您也尝尝。”送膳的小太监欢快的说完退下。 蘅临上手盛了一碗递给青雨,青雨受宠若惊的接过,以前可只有她伺候殿下的份。 什么时候轮到殿下伺候她了啊…… 蘅临自己也盛了一碗:“明天开始,东宫的教养嬷嬷会带着你学规矩,没什么难的,只是一些基本的规矩,要保证能在父皇面子装过样子就成。” 青雨嘿嘿一笑,拍了拍胸脯表示自己心里有数。 蘅临出发去凉州前才被派到兵部,什么都没学到,如今回来了皇上也只准了他一天假,明天早上就要按时去兵部报道。 一上午用来给青雨出气了,下午他和青雨两人睡在窗前的美人榻上,青雨主动地喂他吃果子:“殿下其实瘦了一些吧,在外面是不是都没有吃的。” 蘅临吃果子一直吃到她的手,她的手指被他百般舔弄然后才松开。 青雨挥了挥手指,黏糊糊的。 天气已经有些热了,但是午后林叶扇动,还是挺舒服的气节。 蘅临脱了衣服盖在两人身上,外套很宽大,又丝滑。 青雨红着脸在衣服底下一件件往外扔自己的衣服。 全都是蘅临脱的。 青雨被他脱得光溜溜躲进他怀里,蘅临毫不客气拿手指戳她下面:“青雨,怎么还是那么紧,你松开些。” 青雨在衣服底下张开腿,让他手指滑溜了进去,也只在门口来回插插。 蘅临慢慢凑近,吻了她的嘴,又渐儿是眼睛,鼻子。 “青雨,让我碰碰好不好。” 青雨知道这个碰不是用手碰碰了,她几乎没有思考的点了头。 蘅临动作乱了一些,他似在脱裤子,速度很快,一块硬铁毫无防备的抵上了她。 青雨双腿夹着硬铁,不让他进一步。 蘅临忍得额上出汗:“青雨你松松。” 青雨突然怕了,嘴上答应的好好的,腿上怎么都不肯张开。 蘅临试探了几次,知晓她其实还不乐意,他忍住心里的郁气。 “青雨,下次不可再这样勉强了,你可以拒绝我,但是你不能答应我之后转而退缩,这样……我也会伤心的。” 青雨红着眼睛,头埋在枕头上,不肯出来。 蘅临就这么抱着她,分身被夹在她双腿间,慢慢抽动,最后在她腿上射了出来。 青雨用手去摸:“你衣服脏了。” 蘅临抚摸她哭红的眼角:“不哭了?” “本来就没什么好哭的。”青雨的目光看向窗外,一片树叶飘飘荡荡从树上掉下,又被风儿卷起吹到河畔。 下一刻,跌落了进去。 12 青雨本也不想家的,只是偶尔看着小菜园子的菜,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悲伤。 “殿下,我想家了。” 青雨练着蘅临的字帖,毛笔抹的鼻子上也是痕迹,手上也是乌黑一团,这哪里叫练字。 “你吃墨了吗?”蘅临有些嫌弃的拿了湿手巾。 青雨自己擦擦:“人家在跟你说想家了。” 蘅临拿过她写的字帖,太秀气了。 “这样,等你什么时候写的字能和我的放在一起而使人分辨不出来,我就带你回去。” 青雨哀嚎。 这可太难了! 青雨有种江南烟雨的美,哪怕那时伤了脸,也是一眼可见的漂亮,看见她之后很难转移目光。熟悉了之后,更加了解她,万家灯火处是她阑珊一笑,灵动的看向你。 蘅临看着呈上的奏报,一声叹息:“凉州三十万兵马,西都已经空了。男儿十二参军,家中两儿的择其一强制参军,父在子在择其一也强制参军,处处强制,荒废良田,就算赋税再免一年又如何,该死的死,该乱的乱!” “殿下!”青雨扔下笔,谨慎的关好书房的门,“虽说东宫是殿下的地方,殿下也需谨记防人之心不可无,隔墙有耳。您这话一说出去,可有的吵了。” 朝中目前就凉州形势分为两派,一派主战,一派求发展,毕竟西都连自给自足都难,朝廷还要下发大量粮食和军饷。 虽说蘅临并没有站在哪派,但是青雨能感觉到,蘅临是想着休养生息先发展的。 凉州和北襄来来往往打了好几年的仗,因着北襄十几年前登基的皇帝是个好战派,还放言说要统一天下。 凉州从很久以前就是两国争夺之地,北襄非说凉州是他们的,可去他的吧,凉州人连北襄话都不会说,还北襄人! 蘅临气得扶额:“打,打赢了也好,省的他戚伯峮总是自说自话。” 戚伯峮是如今北襄的君主。 青雨当然知道蘅临说的是气话,她摇摇头:“殿下,打仗也不好。” 青雨幼年的记忆已经很模糊,只记得她娘亲带着她东躲西藏,到处找一口吃的找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司马将军已经大胜,占领了凉州对面两座城,势如破竹。他想乘着士气正足,继续攻城略地。 蘅临微叹:“青雨你先出去吧,我再想想。” 青雨听话的起身离开,替他把门关好。 她一路走到小厨房,大师傅汪鱼看到她招手:“青雨姑娘,煨的差不多了。” 青雨高兴起来,步子都快了,到了锅子前掀开锅盖,浓郁鲜香扑面而来。 还是自己养的鸡最香。 青雨一大早就起来烧水,杀鸡拔毛,让大师傅帮忙看下火候,费了不少功夫,不过她心里是开心的。 装了一层食盒,青雨早就打听好今日昊天在东旧门执勤,她穿着一袭嫩绿轻飘飘的衣衫,像是一只飞舞的蝴蝶,一眨眼消失在了回廊里。 蘅临中午的时候从书房出来,让人去喊青雨吃饭。 结果蘅临已经坐在桌前等了一炷香的功夫,宫人才战战兢兢的回禀:“青雨姑娘在东旧门,与……与中郎将一起用饭。” 蘅临出生起就是众星捧月,是宫里唯一嫡出的,皇后娘娘虽然早亡,皇上却极为重视他,培养他,一直等他长大,宫里才有了第二个皇子。 蘅临五岁起有名儒授课,有皇上亲自教骑射,十六岁上朝,然后六部轮换,有些事情皇上也会故意让他下去历练,体察民情,比如睢县金山一案。 蘅临望着一桌尚有余热的饭菜,难得的反思了自己一会儿。 到底哪里做的不对。 昊天他们的伙食还不错,有清蒸鲈鱼,蒸小排骨,加上青雨带来的一整只鸡并一些素菜,大家伙儿聚一起吃的特开心。 青雨道:“你们吃的惯就好,我还怕煨的太清淡了。” “姑娘说的哪里话,您这手艺和我们食堂的师傅一样好。”一位军候竖起大拇指夸赞。 青雨不好意思的偷偷看一眼昊天,昊天两口喝完一碗鸡汤,神色舒展。 看来的确很好喝。 他们午休时间不长,青雨也不耽误,最后利落的收拾自己带来的饭盒。 昊天送她出去。 “昊天大哥,谢谢你上次把我从太后宫里带出来。”青雨有些紧张,只有他们两个人走在路上了。 昊天倒是一脸平静的无所谓:“是殿下留下的命令,我去迟了,让姑娘受了不少罪。” “不关你的事,是,是我胆子太小了。”青雨郁闷的挠挠头,“她叫我等着我就一直等着,我应该趁他们不注意转身就跑的。” 昊天被逗笑了,他摇摇头:“青雨姑娘还是天真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随便说着话。 陡然,青雨感觉前面出现一片阴影,散发着嗖嗖的冷气。 “殿下,您怎么来了?”青雨被突然出现的蘅临吓一跳,惊讶的神色没有掩饰的表露出来。 蘅临表面上风轻云淡:“青雨,我一直等你回去吃饭。” “呀,殿下您还没吃呀,都过了时辰了。”见蘅临的视线往她手中饭盒看,青雨提着手里的空饭盒,顿时犹如千斤重。 蘅临收回视线,并未说什么,他转身走了,青雨立刻跟上去,小跑着回头跟昊天挥了挥手。 昊天脚步顿在了原地,看着那个姑娘小心翼翼的跟在太子旁边,小意的赔着笑脸。 等他们过了拐角,背影都看不到了,昊天才转身离开。 青雨发觉不好了,因为殿下从东旧门离开后就一个字也不肯跟她说了。 青雨捂着自己的嘴,她现在开始也要闭嘴。 13 伺候着蘅临用过饭后,他擦擦手就出门了。 一个字没说。 真的一个字都没说! 青雨胆战心惊的一直到晚上,蘅临晚饭时回来了。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青雨给他更衣的时候,他温声开口:“青雨今年十六了?” 青雨点头,手上动作慢了下来,不知道他到底要说什么。 “那明年十七了,也没人为你操心婚事。” 青雨心里一咯噔:“殿下,不是,我没有想着……” 蘅临打断她:“昊天几年前及冠,家中早已经为他定好了亲事。但是我想我开口的话,张大人会理解的。我让张家解除婚约然后聘你可好?” 青雨沉默着,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已完全明白蘅临现在说的是反话。 “只是听说昊天和那位江家小姐是两情相悦,青雨你现在……算不算横插一脚?” 不轻不重的语气,青雨脸色却瞬间苍白,手颤着,衣服就掉落在了地上。 蘅临悠悠捡起衣服,自挂在了架子上。 “青雨,我可以允你有其他的心思,但是你的心思要藏好,永远不要让我知道好吗?” 青雨浑身冰凉,血液都似凝固了,直到蘅临牵起她的手。 他的掌心要暖的多,他摩挲着她的手,让她指间渐渐回温:“走吧,晚膳都摆好了。” 青雨被蘅临像个木偶一样摁在椅子上,蘅临起身盛了一碗汤,可不知怎么,碗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清脆的声响惊醒了怔愣的青雨。 蘅临看着碎裂的碗,他可惜了一声,坐回了青雨身边:“青雨,汤撒了。” 是啊,汤撒了。 “没、没事……殿下,我来。”青雨紧绷着神经,强忍着颤抖起身盛了一碗汤,舀了一勺送到他唇边:“殿下,我喂您。” 用完饭,侍女们进来收拾残局。 这一顿饭后,蘅临心情似乎好转不少,他抚摸着青雨的长发:“青雨今天甚美,这衣服也很不错。” 然后,他就叫人带青雨去沐浴更衣,换了一套碧蓝的衣服。 已经是该就寝的时间了,屋内却灯火通明。 青雨衣衫半解,隐隐露出半边雪乳,曲膝在美人榻上,手臂压下,头枕在上面,做倚窗之姿。 蘅临不疾不徐的画着,青雨就着这个姿势想睡又不敢睡,心中依旧惴惴。 “青雨,来看我画的如何?”蘅临放下笔,主动喊她。 他浅浅笑着。 青雨无声的松了口气,松动着早已僵麻的胳膊和腿,不敢让他等的太久,下榻时脚因为急切还崴了一下。 “青雨,慢些。”都没怎么样,蘅临一把冲了过来扶住她,这要是在之前只会让人有心里有一种踏实的感觉,现在她心里却不寒而栗。 “没事的殿下,我不疼。” 来到画前,青雨看到了一副美人春睡图。 “殿下画的很好。”她夸赞。 蘅临笑的清晰起来,在她脸上香了一下:“还要多谢青雨辛苦趴着那么久,胳膊都麻了吧,我给你揉揉。” 说着,青雨被他整个抱了起来。 “殿下,殿下!”青雨被他抱到了床上,蘅临如他所说,一板一眼的抽出她的胳膊揉着。 揉完胳膊,揉腿。 青雨静静看着他,手指悄悄抬起一点隔空描绘他的轮廓。 他神色认真,忽而咕哝一句:“太亮了。” 青雨一惊,收回手指。 蘅临亲自去灭了几盏灯,只留了床头一盏。 “该睡觉了。” 窗户开着,夜里凉风习习。 青雨清晰听到屋外的虫鸣声和她耳朵蘅临急促的呼吸声。 她双手被摁在男人的分身上,有羞耻,有难安,但是不敢松开。 不知道弄了多久,蘅临射在了她手上,沾到了她寝衣上。 青雨洗手更衣,再回来眼角红红的,踢掉鞋子直接跨过他翻到床里。 蘅临看她小兔子一样可怜,轻轻抱住她:“你下回听话,我就不凶了。” 青雨一肚子话想叽歪,但是想想……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 “我听话的,殿下。”青雨赖在他怀里撒娇。 两个人,双腿缠在一起,青雨的脚踩在他脚上。 睡着睡着觉得冷了,也不知是谁用脚勾起床脚的小被子,手一拽,盖在两人身上。 …… 青雨第三次见皇上老爷了,临时抱佛脚学的礼仪规矩,让她现在不禁牙齿打颤。 可真愁人。 青雨想起以前跟着娘邋遢的躲在街角讨饭时,她小小的一团,娘把她紧紧搂在怀里,而小青雨眼睛却透过母亲的胳膊好奇的看着街对面唱戏的。 “那小老儿如何懂得宫里规矩,还指望一步登天,荣华富贵加身,谁料他见着穿着银甲才登基的北襄帝,结结巴巴话都说不出来。” “北襄帝眉头一皱,道是‘话都不会说,拖下去,斩了!’” 斩了! 青雨此时脑中只回响着这一个词。 现在值得庆幸的也就是一件事,她要面见的不是北襄帝,而是南琅帝。 青雨从进殿开始,跟紧蘅临的动作,行礼行的非常到位。 好不容易皇上老爷赐座了,青雨坐下没一会儿,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面见皇上的恐惧。 “最近读了什么书?” “可会背了?” “景色正好,听说你闲暇时会和太子对诗,那现下想来即兴作一首诗是不难了。” 青雨硬是掐着自己的手背才强迫自己没有转头去看蘅临,什么对诗,肯定又是蘅临乱说的。 青雨认字写字都是跟着娘学的,后来娘俩好不容易在睢县安顿下来,青雨每天都要写一百个大字,写不好还要被打手心。 青雨最怕那时候的娘,现在娘不在了,皇上老爷来了。 14 皇上老爷这气势比娘更厉害,青雨绞尽脑汁,看着门外夏意盎然,硬着头皮磕磕绊绊作了一首诗。 皇上听了,顺手将她说的写了下来,仔细看了半晌,看得青雨直冒冷汗。 他开口:“还需多加练习。” 眼见青雨憋的满脸通红,一副不知道怎么回的样子,蘅临总算开口替她解围了:“是儿臣的错,青雨常常读至深夜,儿臣不忍心,拉着她去休息,如今一时没发挥好也是正常的。” 青雨脸更红了,听蘅临在这面不改色的吹。 什么深夜读书,他们早睡了,一个比一个困得厉害。 皇上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蘅临,沉沉道:“娇子如杀子。” 青雨听懂了,悄悄抬眼看皇上,结果又被皇上抓到:“头抬起来,就别低下了。” 青雨梗着脖子点头:“是。” 想反驳的话就被吞进了肚子里。 之后一齐同皇上用了一顿饭,席间青雨规矩很好,最后终于退下时,青雨深深松了口气。 只是她没想到,更难的在后面。 两人前脚刚回东宫,后脚皇上就派了三位老师来,考察青雨四书五经六艺。 青雨一脸惊恐:“……” 她,她说白了只是乡下一个民女,怎么皇上对她要求这么高的吗? 蘅临安抚的拍了拍她,安排了三位老师住下:“我会排好时间,勿需担心,好好跟着学就行了。” 青雨强撑着微笑,蘅临一走,就变做了苦笑。 日子一天天过去,蝉鸣声也渐渐消逝,只有青雨的朗朗读书声依旧清脆。 凉州战事,司马将军守凉州攻占了北襄三座城,眼看呈江州即将拿下,北襄有些受不住了,派了使臣来议和。 宫中大摆宴席,正三品以上官员俱都出席。 青雨昨夜贪凉,今早就哑了嗓子,还坚持着跟老师学习,等到中午吃饭时,一口都吃不下去,再摸摸头,有些发热了。 蘅临给她掖好被角,她才喝完一碗极苦的药,现在缩在被子里冒汗。 “殿下,不用管我,你先去忙吧。” 蘅临看她可怜兮兮的样子,脸蛋火红,眼角憋出的泪花都是热的。 “所有课业都先停了,等你身体好了再说。” 青雨严肃又郑重的点头:“殿下,都是我耽误了夫子教学,您一定要帮我请好假。” 蘅临应了,皇上那边又来催,他嘱咐青雨不可再踢被子后就先走了。 青雨先是一动不敢动,然后探头探脑,到再也忍不住笑出声。 终于可以歇几天了! 虽然脑袋晕晕浑身没劲,但是内心的兴奋支撑着青雨摆手庆贺。 “对了,青雨,晚上别忘了喝完药再睡。” 蘅临悄无声息从门口又冒出来。 青雨当即双手僵硬,尴尬着缩回被窝。 蘅临挑了挑眉,就听那缩起来的被子里传出一声闷闷的:“知道了。” 他抵唇一笑,转身离开。 这次是真走了。 青雨躲在被子里出了汗,喝了药之后很快睡着了,一觉醒来竟然已经是傍晚,一摸脑袋烧也退了。 病一好,肚子就饿得慌。 青雨正在狼吞虎咽时,宫人说岁华县主想要见她。 青雨呼啦喝完碗里的汤,好啊,她都没还去找,自己送上门来了。 青雨眯着眼睛,气势凛人的站起:“带我过去。” 岁华约在了离东宫不远的云上池旁。 看见河,青雨就长了个心眼,远远站着不靠近。 手指着站在那边的岁华:“你,过来,不许站那边。” 岁华小腹微凸,一副孕相,她站在原处不动:“青雨,我真没想到你也来长安了,你一直误会我了,那日下雨路滑你从坡上跌下去,我可吓坏了,幸好最后你没事。” 青雨双手交叉抱于胸前:“行了行了,我们之间何必还要装模作样,你冤枉我,这份气我一直受到现在。你今日也不必说什么,只跪下来给我磕两个头我就算原谅你了,以后再不往来。” 青雨说的毫不客气,岁华咬紧银牙,继续温声细语:“青雨,我知道你说的是气话,我们都认识多少年了,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青雨,你是怎么认识的太子殿下呀?” 最后一句她问的小心翼翼,原来这才是她今日找她的目的啊。 青雨玩笑着:“我忘了呢,但是如果你跪下磕几个头,我说不定就想起来了。” 舜华长公主并不是皇上的嫡亲妹妹,是先帝爷的一位早亡的美人所生,舜华公主幼时性格讨喜,很受先帝爷的宠爱,最后下嫁给了威武侯府。 可是先帝死后,皇上登基,舜华公主的苦日子就来了,奢靡无度的生活再也没人给她买单,好在她生了一儿一女,威武侯也对她很好,她渐渐收敛了自己的性子。 一直到岁华的身世被揭露出来,侯府原本的大小姐立刻被关进了柴房,接回岁华后,结果岁华和她的哥哥偌君却不对付,偌君偷偷带着柴房里的假小姐逃跑,结果在城门碰到了巡查的官兵,二人拿不出身份文蝶就要被带走,偌君一急之下打伤了一个官兵。 这可得了,殴打朝廷命官,当即二人被团团围住抓了起来。 舜华公主去了也没用,京兆府就是不放人。 先帝都去了多少年了,现在长公主威严大不如前,皇上也不重视她和威武侯府。 现在舜华还在京兆府与府尹僵持着。 僵持也没用,可是偌君在大牢里多待一会儿都不知道会受什么罪。 今日宫中开宴,她根本见不到皇上和太子。 舜华情急之下想起岁华和她说过青雨的事,就叫岁华来寻青雨。 15 岁华本以为青雨好说话,结果她张口闭口就是叫她下跪。 岁华哪里受过这种气,她从小生活在苏家,苏父苏母都对她特别好,一些脏活累活也不要她做,她只要好好养着自己就行,可是偏偏不管自己怎么倒腾这张脸,就是比不过隔壁那外来户沉家丫头。 自己在屋里两个月不出门一步,肤色还微黑,可是沉青雨天天出去皮肤竟还雪白,她在自家听到隔壁传来的欢快声音就觉得非常刺耳,恨不得沉青雨又哑又丑才好。 她早就觉得沉青雨这人一看就是不安分的,果真,差点抢走了县令家的婚事就罢,转头就不知从何处认识了太子,靠着她那张狐媚脸来了长安,还被安置在了东宫,她想见她一面,还要靠宫人通传。 现在,现在这贱人!一直想要她下跪。 对着她磕头认错是吗? 岁华咬着下唇,泫然欲泣:“青雨妹妹,你为何一直叫我给你磕头,我是有事相求殿下,可于你我问心无愧。” 青雨气得牙痒痒,好一个问心无愧,她摩拳擦掌的走近岁华。 岁华本就靠在云上池边,见她过来,一手护着肚子一手隔空拦在身前:“你要做什么,青雨……不要……啊!” 岁华掉下水都懵了,她是想自己掉下去陷害青雨推得没错,怎么沉青雨竟然真的过来把她推下去了。 关键,关键是她安排的人还没到啊! 没人看见,也没人救她。 “救命……救,救命!” 岁华全身湿透,眼睛鼻腔都进了水,快要窒息了,她只看见青雨好端端的站在岸边,没有喊人来救她,就这么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在水里挣扎。 岁华所有的都算了,唯独漏算了一样,以前怎么没发现沉青雨心这么狠呢? 她不是一直都是个好人吗,从前走夜路都不敢,无论什么时候看见她,她总是跟在她娘身后。 岁华感觉自己的身子在变重,终于,她被水呛晕了,一点点往下沉去。 “县主!县主!”岁华安排的人终于到了,几人相继跳下河一齐救起了岁华。 领头人还没来得发作青雨,就见她转头就跑,比兔子都快。 青雨可不管那许多,一路跑回东宫,躲在房间里。 青雨早就在自己裤子上缝了个口袋,里面藏着蘅临给她的几支金簪子,用布巾包好了揣里头,裙子一盖,什么都看不见。 她也知道今日自己闯了祸,岁华再怎么说都是皇家人,蘅临都说不准,皇上更不会偏向她这边了。 宫人送药进来,青雨假装无事发生,一口喝完了药然后就要歇息了。 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大殿里灯火通明。 席上觥筹交错。 有人过来对着蘅临暗语几句,蘅临但笑不语,挥退侍卫。 北襄来的使者虽然能言善辩,但是殿内这么多老臣都在,任他如何舌灿莲花,一直都打着哈哈,最后被灌醉了扶下去歇息。 宴席也差不多结束了。 此时已近亥时,蘅临也喝多了酒,他起身后才唤人传话:“让方升悠着点,别把人弄死了,明早上把人放了。” 京兆府。 被老鼠吓得大喊的偌君疯狂摇着牢门:“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娘是舜华长公主,我是侯府大公子!” 方升悠哉悠哉翘着二郎腿吃花生:“你说你是大公子你就是啊,长公主,呵,长公主算什么,小爷可是有太子撑腰。你敢打小爷我,小爷还能让你轻易就出去?不扒你一层皮都算好的。” 方升喝完最后一口酒起身,盯着牢房里的偌君:“想出去?也不是不行,让你娘拿你妹妹来换。” 偌君傻眼:“什么?” 方升无所谓道:“行,听不懂是吧,来人,开门、上刑。” 他说的一字一顿,偌君看着前面墙上一堆刑具,颓丧的滑了下来:“让我见母亲,至少让我见母亲吧!” 方升挠头望天,也是哦。 蘅临回来的时候,青雨早已经团着被子睡得昏天暗地。 不知道怎么这么困,白天都睡了这么久,现在还睡得着。 蘅临去书房,宫人边走边回禀:“姑娘今日睡醒用了两碗饭,一碗汤,胃口不错,后与岁华县主在云上池见了面,县主落水,姑娘回来后没用晚饭,喝了药之后说要歇息,然后……” 青雨第一次尝试,假装去外面赏月,乘宫人不注意突然跑掉,结果把自己在园子里绕晕了,最后气喘吁吁的被宫人找到,带了回去。 青雨第二次尝试,藏在小厨房送菜的板车下,这一次连东宫大门都没出得去。 青雨第三次,因着前两次太费体力,第三次朝床上一躺还没想出招来,她就睡着了。 蘅临:“……”我看她是病好了。 这一睡,蘅临都从前殿回来了。 蘅临去书房写了一封信,加急送去凉州后,等他沐浴完再去寝殿,已是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迷迷糊糊摸到床上,抱着睡得暖乎乎的青雨揉了一揉,下一刻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宫人喊了三次都没把两人喊醒,蘅临不出所料的又错过了早朝。 皇上瞥了一眼儿子空荡荡的位置,眉头都没皱一下,一切如常。 皇上都没说,大臣们更不敢说,况且太子也不是天天都错过早朝,只是偶尔几次。 皇上只有这一个嫡子,太子除了偶尔旷几次早朝其他地方都很好。 大臣们自我安慰着。 早朝结束,皇上召了太医院院首来。 “东宫初一请平安脉改成初一十五,太子近来又瘦了些,太医院要上些心。” “是,陛下。” 院首心里嘀咕着:太子身体健康,也就只有皇上觉得太子瘦了。 16 不只有皇上,心虚的青雨早上服侍蘅临吃早餐时,给他多添了一碗蛋黄鸡肉粥,蘅临已经有七分饱:“放下吧,我饱了。” 青雨看着他认真道:“殿下,您最近辛苦了,瞧着都消瘦了几分。” 蘅临掀起眼皮瞧着她,看得她手足无措,才端起那碗粥:“那我喝一半,剩下你来。” 因为粥太好吃,青雨不仅喝了蘅临剩下的一半又添了一碗。 这碗不是蘅临吃粥的碗,是用来喝汤的大碗,青雨就这么呼啦呼啦喝完,最后摸着肚子打了个饱嗝。 蘅临有些担心:“青雨,吃这么多肚子会难受的。” 青雨揉肚子的动作一顿:“……” 她幽幽看向蘅临,幽怨的眼神似乎在说你怎么还在这里。 青雨一大早就丢了面子,心里那本来就没剩几分的心虚顿时烟消云散。 她本还有些忐忑,但是见蘅临一直没有异状,悬着的心就落了下来,偷偷的把金簪子拿出来塞在了床底下。 中午蘅临回来的很早,青雨课业还未结束,就被提前喊走了。 等坐上软轿,青雨就瘫了下来,原来又要去见皇上老爷! 经过这些日子的刻苦学习,青雨此次对皇上的问题对答如流,竟还得了一句称赞,青雨高兴的胆子都大了一些,和皇上在一桌吃饭时,给蘅临夹菜之余,还给皇上夹了一筷子扣肉。 皇上看着碗里的扣肉,又看看儿子碗里快要堆成山的菜,青雨今日很高兴,笑的眼睛弯弯,眼里的希冀快要冒出来,半身身子都探起来。 皇上拾起筷子,夹起扣肉包着饭一口吃了。 青雨这才安心的坐正身子,自己吃一筷子青菜,就要给蘅临夹两筷子,蘅临捂住自己的碗:“青雨,我够吃了。” 青雨这才悻悻收回筷子,自己吃了。 撤席时,皇上擦了擦手,向着告退的两人说:“沉氏青雨,品德贤良,温婉淑怡,学识上佳,可为佳偶。” 三个形容词,青雨每一个都觉得受之有愧。 蘅临带着她深深磕了个头,拜谢隆恩。 回东宫不久,圣旨就下来了,半年多的期限,明年三月完婚。 礼部下午就着人来东宫仔细听太子殿下的要求,侍郎是记一笔腰弯一下。 等他回到礼部,尚书问他如何。 侍郎呈上六页纸:“殿下说先安排这些。” “……” 早上蘅临旷工不少时辰,下午通通补回来,被兵部尚书念的昏昏欲睡,还要假装自己在认真看布防图。 “殿下,司马将军如今乘胜追击,正是士气大涨之时,万不可动摇军心,这北襄来的使者,我们得扣在宫里了。” 终于讲到重点,蘅临慢吞吞的点头:“嗯,这是自然。” “殿下您看这凉州四面环山,实则易守难攻,当时北襄人已经打到城门前,大司马将军死后群龙无首,士气低迷,是这位詹将军割腕誓师死守凉州,小司马将军赶来时,这第一仗就是一场硬仗,据前线传来急报,北襄带了十万兵马,而当时的凉州城只有两万兵,七千马……” 蘅临掐了自己一把,清醒了一点,对着兵部尚书肯定的点头。 嗯,你继续,本宫听着。 青雨今日下午学了骑射,大腿那处磨的有些疼,回来洗完澡抹了药膏,一双小脚丫凌空甩甩。 然后拖拖拉拉的穿着鞋去书案上坐着,今日还有一篇留作课后作业的文章没有写。 青雨头痛扶额,小巧玲珑的脚丫先是踩在鞋上,然后翘在了腿上,最后干脆摆到了旁边空着的椅子上。 舒坦了,下笔写了几个字。 青雨咦一声,看着空着的椅子上自己摆放的小脚脚,殿下怎么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她的脚指甲好像长了。 青雨又拿来燕尾剪,搬着椅子靠近宫灯,把自己的十个脚指甲剪的漂漂亮亮。 殿下还是没有回来。 青雨看着窗户外头的月亮,情不自禁呢喃:“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这是娘教她的第一首诗,是前朝一位李姓大官去远方当官时思乡写的。 虽是同一个明月,但总觉得在长安和在睢县看都不同呢。 青雨起身关上窗户,摊开宣纸,拿镇尺压好,老老实实开始写课业。 蘅临终于被兵部尚书放过时,他已经困得眼泪花都冒出来了,混沌之中看见尚书夫人领着一群人揪着尚书的耳朵,痛斥他散值不回家,还敢拘着太子殿下一起不回家。 “你是要和这衙门过吗?” “夫人夫人!我错了!” 太子殿下陡然一激灵,想起自己家中的青雨。 匆匆回宫后,他就知道自己多虑了,青雨趴在书案上睡得可熟了,喊都喊不醒,还是蘅临洗漱完后抱着她回床上睡。 别看青雨睡得熟,她可做了一晚上噩梦。 梦中自己辛苦写的文章竟然被一只鸟从窗户外飞进来给吃了! 可是窗户明明自己关上了啊。 青雨挣扎的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看窗户。 窗户真的是开的。 青雨惊惧之下,又是满心悲凄,想到自己辛苦了那么久的文章没了,自己说不定今日还要被夫子骂。 此时蘅临也醒来,他揉揉眼睛,见着青雨坐在床上掉着大滴大滴的眼泪。 “青雨,怎么了?”他蹙眉。 青雨委屈的看他:“你说,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开的窗户?” 窗户的确是蘅临昨晚开的,因为屋内有些闷热。 他承认了:“窗户是我开的。” 青雨哭得更凶了,可哭着哭着,脑子也渐渐清楚过来,刚才好像还在做梦,现在才醒了。 是啊,她刚刚是在做梦啊。 ps:不同时空的李白哈哈 17 青雨哭了一半,哭不出来了。 她擦擦眼泪,跑到书案前,自己的文章好端端的被镇尺压着,也没有鸟来吃。 “……” 青雨状若无事发生,头也不转的看着窗外,清清嗓子:“外面风景不错呢。” 好在蘅临并未纠结此事,屋里有了动静,殿外的人立刻进来了,为他更衣戴冠。 今日不能再错过早朝了,而要等到旬假还有三天。 青雨同样也是,苦兮兮的抱着自己的课业去听夫子授课。 一般蘅临不在官署里吃饭,中午会回来东宫陪青雨一起用饭,然后一起再睡个午觉。 青雨精细的挑了香脆可口的青菜给蘅临吃,自己夹了肥瘦相间的烤五花肉:“殿下,太医说了要多吃青菜。” 蘅临看着她吃的满嘴流油,勉强相信了她说的话。 饭后,今天没睡午觉,蘅临带着青雨出了东宫。 青雨对皇宫还是不太熟,出了东宫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只知道这不是去见皇上老爷的路。 “殿下,我们要去哪里呀?我有些困了。”午觉睡习惯了,一天不睡都难受得慌。 蘅临托起她犯困的头:“先别睡。” 软轿最后停在了钟粹宫。 只是不像其他宫前那样热闹,门口略有些萧条,是没有人气的那种萧条。 只有两个太监值守着。 见着蘅临,高声唱喝:“奴才见过太子殿下!” 蘅临亲自推开宫门,牵着青雨走了进去。 里面很安静,几乎没有一丝人声。 这是青雨的第一印象。 地方很整洁,落在地上的灰尘和被雨打下的叶子都被扫在了一块还没来得及运走。 蘅临指着池水旁的大石头,眉眼俱是欢颜:“我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这石头,母后要抱我去睡觉,我抱着石头,最后闹得她烦了……” 蘅临不肯说下去了,他背过身轻叹一声。 青雨心中猜测被证实,这是故去的皇后的宫殿,她看着落寞的蘅临,主动握住他的胳膊:“殿下,然后呢?” 蘅临举目四望:“然后我就被摁在石头上打了一顿,老实的回去睡觉了。” 小蘅临屁颠屁颠跟着母后,一副哭腔:“母后我不抱着石头睡了,呜呜呜,你别不要我。” 青雨噗呲笑出声。 原来就连太子殿下也没逃过被打屁股的经历。 蘅临幽幽看过来,她连忙咳咳:“我从小也经常被我娘打屁股的,我娘下手一点都不留情,可疼了。” 到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因为打完屁股还要被罚写二十个大字。 不知是屁股更疼一点,还是手更累一点。 蘅临看着钟粹宫的一花一草,往昔的记忆全都涌现出来,他语气不觉软了半分:“走吧,去里面看看。” 皇后的画像被挂在殿里的墙上,供着瓜果。 “这……就是皇后娘娘吗?”青雨看着画中端庄大气眉眼凌厉,面带三分笑的女子,与蘅临有三分相似,她喃喃着,“娘娘真漂亮。” 蘅临带着她一起给皇后上了一炷香,磕头:“母后,我带青雨来看你了。” 蘅临磕的真实诚,咯噔一声,也不知道他头破没破。 青雨悄悄看他额头,幸好,还好好的。 她对着皇后的画像双手合十闭上眼:娘娘,您在天上一定保佑太子殿下身体安康。 青雨诚心诚意的请求,可惜没能如愿。 蘅临下午和兵部尚书罗毅天一起去虎营门校阅新兵,在长安城西外三十里,晚上肯定是回不去的,要在虎营门留宿一晚。 就这一晚,军中重地,堂堂太子竟然被人刺杀了。 半夜火光冲天,当场逮住贼人,贼人大喝一声:“北襄起,南琅灭!”即拔刀自尽。 “萧段!这就是你手下最得力的副将?他是北襄的探子你竟未察觉到,现在太子受伤,你我谁负得起责任!我看你也有问题!”罗毅天气得大吼,但也无可奈何。 “所有人,列阵!我倒要看看这军中还有没有乱臣贼子!”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萧段为证清白,鼎力配合罗毅天整队报数,一个个审查。 本来当兵也要查上下三代,因为这批新兵是急召,要跟随大部队去凉州的,所以审查不严。 这段时间,南琅征兵买马,已经支援了十万人马去凉州。 罗毅天虎着脸,嗓音凌冽:“经查,有宵小之辈阴谋不轨,意欲刺杀东宫,作乱南琅,依南琅律,乱臣贼子,敌国奸细,凡是胆敢顽抗者一概杀无赦!” 太子殿下虚弱的躺在帐篷里,朦朦胧胧听见外面传来的声音。 三个军医都守在床前。 见他醒来,急忙问安:“殿下,伤势已无大碍,罗大人和萧将军正在外面搜查奸细。” 蘅临默了默,视线下垂看见自己被包了好几层的手指头。 “嗯,本宫知道了,你们先退下吧。” 军医这才离开,蘅临坐起身撕开麻布活扣,一层层解开。 一直到最后。 蘅临看着受伤的小拇指,努力找出了一道伤口来。 血迹早已被擦洗干净,上面还散发着一阵药香,不涂药估计过两天也好了。 蘅临脸色还有些苍白,晕血的有些难受,他索性不去管外面那些事了,躺回床上补觉。 他这般虚弱的模样一直到第二天回了东宫,正啃着饼子的青雨吓得饼都掉了。 上前上上下下打量他,没什么地方受伤。 那怎么看着嘴唇这么白。 “殿下,您是怎么了?” 蘅临看着青雨紧张他的样子,他假装咳了咳:“也没什么,就是遇上了刺杀。” 18 “呀,刺杀!”青雨嘴巴张大,急忙又上下看了他一遍,“那,那殿下您真没事吧!” 蘅临示意她扶着自己,一直到进了屋坐在床上,他才慢悠悠的开口:“也没什么大事,我毕竟自幼习武,一般阵仗应付得来,就是军医说我身子有些虚弱,诶,我想可能是最近吃青菜吃太多了。” 青雨油然而生一股愧疚:“我让小厨房今日炖肉汤,您等一等再睡,也是,您昨天下午就去了那边,今日又一大早的回来,哪里吃的上什么东西,难怪看着这样虚弱。” 蘅临享受着青雨的服侍,换了衣裳躺到床上,蘅临突然道:“青雨,我发现你最近很关心我。” 青雨拿着他的衣服临门一脚还要回头:“殿下,我一直都很关心您。” 也不管他信不信,青雨特地嘱咐汪鱼多放肉,汪鱼现杀了两只小鸡:“这肉嫩。” 青雨眼神不受控制的看着粉粉嫩嫩的鸡肉,赶紧退了出去。 又探出个脑袋:“要不,您再杀一只?”我怕不够吃…… 蘅临光明正大的旷了三天工,他在东宫整整躺了三天,加上旬假这一日,马上就要四天。 青雨颇有些幽怨:“我早上起来您还睡着,中午回来一起吃完饭又去午睡,晚上回来您倒好,我写课业您在看小人书。”越说越气,青雨痛斥他,“您这叫什么,您这叫玩物丧志!” 蘅临慢吞吞放下手里的《六国机密之马义成将军传》,他辩解:“早上你去学堂后,我就起来了,处理公务花了一个时辰。才放下笔,就已经正午了,还要抽空去一趟虎营门安抚军心,诶,今日就去吧。” 青雨听出了他的避重就轻,心中狠狠切了一声。 “那您去吧,今天中午我让小厨房早点开饭,您早去早回。” 蘅临被噎的闭嘴了,默默放下他的书,又拿起:“青雨,今日是旬假。” 怎么,今日是旬假就去不得了?你可是已经躺了快四天了! 青雨温柔着:“殿下,早也是去晚也是去,你刚自己说的今日就去。” 今日小厨房开饭果然早,辰时才上的早饭,巳时就上了午饭。 吃完饭后,蘅临在青雨的目送下一步一回头离开了东宫。 蘅临看着自己还差一点才痊愈的手指头,真可怜,伤还没好。 青雨很少出东宫,唯有蘅临带着她去皇上那儿去了好几次。 今日好不容易放假,青雨很想玩些什么,早知道刚才跟着蘅临一起出宫了,他去虎营门,她在宫外玩,晚上还能一起回来。 “姑娘,梨园排了一出新戏,您要不要去看看?” 青雨对听戏没什么兴趣,可是对比案上的一堆等着做的课业,只是休一天旬假,又不是休三天,竟然要写三篇文章,两张算术卷子,还是去听戏吧。 这样想想,刚刚没跟着出去是正确的决定,要不然结果就是明日她不是被罚站抄写就是装病狂补课业。 青雨想熟悉一下皇宫,就没坐软轿,散步一样走得不快。 路过玄策门时,她眼尖,一眼看到了昊天。 只是他走的太快,转眼背影都瞧不见了。 梨园一出戏看的心不在焉,青雨心思根本不在上面。 她知道身边都是蘅临的人,所以一丝异样都没有表现出来。 “也没意思,算了,不看了。”她中途起身,回东宫去。 想着路上会不会再碰到他。 真的碰到了,还是在玄策门。 昊天恭敬的搀扶着一位老太医,匆匆往宫外去。 青雨脚步都没多停一下,晚上等蘅临赶回来,迎他时,不知他从哪里知道的,斜乜了她一眼:“还真是巧了,什么都让你碰上了。” 青雨心知他说的什么事,她讨好的跟上拉他的手:“殿下,一直等您回来吃饭呢。” 蘅临没有甩开,哼一声没说话了。 席上,青雨特地留了鸡腿给他吃。 蘅临没有动筷:“江家小姐天生心口有疾,曾有游方道士言活不过二十,昊天为了请太医看病,为父皇出生入死数次,今天江府动静不小,钱太医也一直没有回来,估计江家……人要不行了。” 青雨一时愣住。 蘅临见她这模样,呵了一声,撩袍子走人。 “殿下!”待青雨反应过来再去追,蘅临身后跟着的宫人拦住了她。 蘅临把自己关在了书房。 这还是第一次,蘅临不回房睡觉,睡在了书房里。 青雨也头一次在双臂伸开都摸不到边上的大床上翻来覆去,生出一股无边的孤寂。 以前怎么没觉得,这床这么大啊。 眼看窗外的月亮又圆又亮,树影摇摇晃晃,青雨也不知自己看了多久,总之她陡然坐起身,然后抱了一床小被子。 青雨在书房门口徘徊,想进去又怕门口守着的人拦住她,她抱着被子小心翼翼踏上台阶:“我怕殿下冷,给殿下送被子来。” 门口两位带刀的侍卫让开门口的位置。 青雨呼出一口气,推门进去。 绕过书房前面,推开小门,里头简单摆了一张床,一张椅子。 床不大,睡一个人绰绰有余,青雨比量,觉得睡下自己应该不难。 蘅临背过身靠墙睡,连宫灯都没熄,等它自己燃完。 青雨抱着被子上床去,挤到他身后,抱住他。 蘅临根本没睡着,和她暗自较劲,把她手从自己身上拿开。 青雨又放上去,死死抓住他的寝衣。 “殿下。”她的声音有些颤。 蘅临闷着声:“你来干什么?” “殿下,我怕您冷。” 19 青雨带着自己的小被子特地往蘅临那边盖了盖,盖了两层被子,蘅临再度扒开她的手,坐起来。 他要下床。 “殿下,您要去哪里?”青雨赶紧拉住他的手。 蘅临任她拉着:“我去如厕。” “哦……”青雨悻悻松开。 两层被子是有些热了,青雨踢掉一层被子,随后靠着床头,有些愁苦,真怕蘅临一去不回,她又要去找他。 幸好蘅临真的只是去如厕,回来后一言不发睡在了外头,把她挤到床里去了。 他没有背对着她,而是平卧着。 青雨非常上道的靠过去,拉着他的胳膊枕在她头下。 “殿下,今晚怎么睡在书房了,书房的床一点不大呢。” 蘅临眼皮都没动一下:“你心倒是够大。” 这话说的,青雨未出口的甜言蜜语就咽了回去。 “呀,殿下,您胳膊上怎么青了一块。” 青雨视线一低,就看到自己枕着的胳膊上有一块青紫,衣袖早被她闹得卷上去了。 “许久没动武了,今日去虎营门练了一下。”蘅临又正常的说话了。 “我给您吹吹。”青雨像模像样的呼呼,吹得蘅临想把胳膊抽回来。 当然,也只吹了几下,她就不吹了。 青雨下床去用灯罩盖住了宫灯,又回来。 没一会儿就不亮了。 黑灯瞎火的,蘅临道:“你也不嫌麻烦。” 青雨钻进被子里,把被子高高拉上来,把两人连头全蒙在了里头。 青雨钻到他腰腹部,低头鼓捣了起来。 蘅临闷哼一声,勉力忍住激发的强烈快感,断断续续的呻吟。 青雨嘴巴被撑得满满的,上下吞吐着。 蘅临一直想让她弄一次,她没同意。 这次为了求得他的原谅,青雨下了狠心。 她还有心思想,他刚才如厕是不是擦洗过,还好吃进嘴里没什么味道。 漆黑的被子里,透不进一丝光亮,青雨凭着感觉撑在他的身上,双手压皱了床单。 吃得好累,青雨没劲了。 蘅临按住她:“等下就好。” 他挺胯往她嘴里撞。 青雨唔唔着,绝对不要有下次了,好酸,好疼。 蘅临射在了她嘴里,青雨一个不慎就咽了下去。 她抹着眼睛,背过身子,弱弱的在墙角缩成一团。 蘅临无奈的把她捞过来:“明明是你自己要来的,怎么还气了。” 青雨捂着嘴巴,都说不了话! 只能在黑夜里用谴责的眼光看他,反正他也看不见。 前半夜一直闹腾着,后面睡熟了,青雨梦中自然而然滚进了蘅临怀里,手无意识的拽住他。 清晨有些凉,蘅临在屋里还不觉得,一推开门就感到了一阵冷风。 下雾了竟然。 不过还看得到路。 想了想,他还是回头替青雨把她昨晚带来又扔到床脚的小被子拿起来抖了抖,又给她盖了上去。 蘅临出东宫时不过卯时,青雨还在呼呼大睡,丝毫没有发现自己身边少了个人。 等她被宫人喊起来,准备去上课:“殿下什么时候走的,可是兵部有什么急事?” 青雨摸着脑袋,没想到,今日赖床的只有她一个。 宫人谨言慎语:“今日是大朝会。” 青雨点点头,没再纠结,她更发愁的是自己的算术卷子。 好容易挨过一上午,回去吃饭。 结果等了一炷香,两炷香,一个时辰……蘅临都没有回来。 饭都冷了。 宫人劝道:“姑娘先吃吧,殿下中午可能不回来了。” 小厨房把菜又热了一遍,青雨食欲不振,只吃了小半碗。 将将吃完饭,皇上竟然派人来了。 “姑娘,陛下让奴才请您过去一趟。” 蘅临不在,意味着青雨要自己一个人去。 青雨神色木木,脚下跟陷进了沼泽一样,动弹不得,突然觉得自己刚才吃少了,至少也该多吃点。 青雨心中悲泣,再如何动弹不得,最后也被宫人架着拉走了。 青雨心中忐忑不安,不禁想着,蘅临到底去哪儿了。 从早上到现在,都不太对劲。 到了皇上跟前,殿里果然也不见蘅临。 青雨乖觉跪下行礼:“参见陛下。” 皇上给她赐座,如以往一样问着她的课业。 青雨对答如流。 “不错,比以前好多了。”皇上淡淡道。 她揪着裙摆,鼓起勇气问:“皇上,殿下是去哪儿了,一早走了,中午也没回来吃饭……” 皇上没有回她,埋头看完一本奏折,才漫不经心开口:“太子带你去过钟粹宫了。” “是,殿下带我拜见了皇后娘娘。” 皇上这才放下手中的公务,看着颇有些拘谨的青雨。 “皇后去得早,太子一直跟在我身边,小时候朕对他有些严厉。太子这孩子啊,脾气可犟,宵旰攻苦,什么都不跟朕说,自己忍着,后来在书案前晕倒了,朕才反思,是不是对他太过严厉了。” 青雨心想,可不嘛,通常蘅临刚过酉时就犯困,不卡点绝不早起。 好在他是住东宫,离得近,要是住宫外,估计一个月头上官帽就得掉,还得下大牢。 但是她可不能反驳皇上。 “正如皇上所说,娇子如杀子,皇上也是为了殿下好,殿下想来也是知道皇上这份心所以才那么用功读书。” 皇上竟笑了:“朕知晓他什么性子,好读书,但不读死书,该吃吃该睡睡,心里不喜欢装事。他母后在时,还与朕说过,以后有什么事一定要让太子自己选择,要不然他会记一辈子仇。” 青雨想着,蘅临还真是这样。 皇上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所以,朕放手,让太子选择了你。但,只是太子选择了你而已,朕知道,你并不想选择太子。” 20 青雨隐约有些明白今日皇上召她来的用意了。 她不敢说话,更不敢喝水掩饰紧张。 “你不用紧张,这次朕和你说的话,不会有任何人传出去,太子也不会知道。” 殿内只有两个太监,都低着头,一动不动,像是两根木头。 想来,这种皇家秘辛,他们也不是很想知道。 青雨眼帘微动,只看着皇上又问了一次:“陛下,殿下他现在在哪儿?” 皇上先是点头赞她:“很好,敢看着朕了,你既已问了两次,那朕就告诉你,太子已跟着虎营门拔队去了凉州。” 凉州,那,那岂不是要去打仗? 青雨脸上的惊讶和担忧显而易见:“怎么会,怎么会去了凉州……” “青雨,朕今天叫你来,是要告诉你一件事,昊天的未婚妻今早上人走了。”皇上叹息一声,“朕知道你选择的人是谁,可是太子是朕的亲儿子,太子去凉州这件事他连朕都没有告诉,他是偷偷去的,半路才给朕送了一封信。” “太子亲征,鼓足了士气,朕也不好派人追回。青雨,如今太子也不在,朕给你两个选择,无论你选择哪个,朕都会做主安排。” 皇上是个好皇上,青雨不禁打了个冷颤,可一摸手心,才发现手里全是汗。 皇上似无所觉,他转而提笔批改奏折:“一是你去凉州护着太子平安归来,朕答应你会对外宣布你已死于凉州,礼部着手取消婚事,另外赐婚你于昊天。 二是在宫里安心等着备嫁,只要太子一回来,立马安排成婚。” “到时候你就是太子妃,青雨,你自己做决定,这宫里宫外朕也不拦着你,你想出去自可以出去。” 青雨被拉着离开东宫时百般不情愿,深恨自己没有多吃两口饭壮壮胆子,可被人再送回东宫时,她又没有了一点食欲。 睡在往常他们一起午睡的榻上,青雨看着窗外飘落的树叶,被风吹的晃动的花瓣,一切还是开得正盛时。 青雨知道蘅临是不想打仗的,要不是北襄总来骚扰,还妄想占了凉州,南琅何止死了一个大司马将军。这仗好不容易已经打到这份上了,就是不想打也得打,要是能一统天下,以后会少很多受苦的百姓。 青雨不知不觉闭上眼睛,小睡了一觉。 然后在梦中梦到背书背不出来被夫子打手心不说,还被夫子带到了皇上面前,痛斥她不思进取。 青雨吓醒了,因为她早上真的有书没背,下午还是这个夫子,许是要抽查她。 青雨急急忙忙下榻,翻出她的课业,认真背了起来。 冗长的夏季,就这么在朗朗读书声中翻了篇。 夏去秋来,青雨换上了尚衣局新做的衣裳。 一齐送来的还有太子的,青雨摸着黑底镶金丝边际浅浅绣着两朵玉兰的衣服,好似看见了蘅临穿着这衣服的模样。 他穿什么都好看,有时候也很在乎自己的行头打扮,不知他那天早早离去时穿的什么,凉州偏寒,他衣服带够了没,现在入了秋会不会冻着。 他吃饭要人陪着一起,那边肯定有人和他一起吃饭吧,可打仗时又能吃到什么,填饱肚子罢了。 青雨手放在衣服上,思绪全然地放空了,她一点点的想着,都没发觉她的思念已经浓烈至此。 远方塞外,夕阳斜下,可怜孤红的颜色像极了士兵头上包扎后浸出的血色。 蘅临从伤兵营出来,脑袋一阵阵发晕,强忍着不适。 “殿下,戚伯峮有勇无谋,是靠着他舅家鼎力支持才登上的皇位,完牧辛此人谋略极高,在北襄有护国将军之名,戚伯峮偏听谗言,换了主帅,司马将军这才能带着我们势如破竹,但是现下这情况,听闻戚伯峮有意让完牧辛再次担当主帅。” 萧瑟的秋风狠狠刮在人脸上,像是锯齿一点点磨人皮肤。 蘅临身穿盔甲,手中持剑,硬生生多了几分煞气。 “当不成了。”他声音平稳却肯定极了。 萧盛不解:“殿下,如今北襄节节败退,戚伯峮难道对完牧辛疑心这么重?” “去问你们司马将军。”蘅临不欲多说,今日北襄已经撤退到北山关后,两个州都不要了,这一场硬仗所有人都是几天几夜没有好好合过眼,眯一会儿厮杀声就砍到了耳边。 蘅临撑着走到他的营帐,身子直直倒在床上就睡了,剑也扔在了地上。 南琅在北襄安插了数十年的探子终于用上了。 此番,北襄必败。 又是一月过去,拿下了北山关,一路直取泊安州,至此北襄十一州,还剩五州,北襄那位主帅龟缩在内城不肯出来。 从伊山开始要攻城了。 大军暂时在泊安州休整,司马将军和其他十几位将军在商量攻城事宜。 “报!凉州有急报!” 司马蹙眉,凉州如何了? 他疾步出去,寻凉州信使。 信使见着他立即道:“将军,长安来人了,是东宫的人,下官不知殿下在何处,只能先来寻将军。” “可知是什么人?” “是位女子,但是是陛下的人护送来的。” 长安来人,司马不敢怠慢,万一是有什么急事,他立刻去寻蘅临。 蘅临正跟萧段在虎营门营地比试,打了这么久的仗大家都疲惫可又不能掉以轻心赢了就耍乐去了,军中多会这样比试,缓解一下众人的心情。 两人仅仅比剑,一番比试下来,萧段明显不敌。 萧段和他哥一样最会使枪,比赛还没结束,司马就寻了过来。 蘅临收剑和他去到一边,听闻长安来了人,蘅临也疑惑,这时候长安能来什么人,总不能是罗毅天的折子念到这儿了。 ps:皇上是助攻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