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审判》 第1章 《最终审判》 作家:邪恶者 声明:本书由奇书网()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如果喜欢,请购买正版. 第一章秋季黄昏的审判 肖是冒险者工会的一个小职员,成天在冒险者工会受理任务的申请或奖赏的领取之类的工作。他很满意现在的工作——工作轻松又有保障,薪水也不低。 肖从十六岁开始在冒险者工会帮忙到现在已经有十一年了,他认为自己还可以在这里工作十三年。因为他没有信心能活过四十岁。当时的平民的平均寿命也差不多四十岁,他也没有想过自己可以活得比别人长。 肖二十七岁还没有老婆。他十几岁的时候曾经幻想过要找一个漂亮的女魔法师当老婆,但后来他发现世界上大概不存在年轻漂亮的女魔法师,就算有,也根本不会看上他这么一个平凡得一塌糊涂的人吧。而且肖渐渐发现,原来女人是如此愚蠢的一种生物,所以他也就再没有打算过要找一个老婆了。自己一个人过得也挺好——他是一个孤儿,从来都是一个人的。 肖之所以会想找一个魔法师当老婆是因为他觉得魔法实在是很帅,他也研究过一点魔法,但很快他就发现魔法并不是如此简单的东西,所以他很快就放弃了。 现在肖在回家的路上。 刚才一个新来的同事邀请他们这些一起工作的人去吃顿晚饭,他婉言拒绝了。 因为那个人是新来的,所以才会邀请肖。 所有认识肖的人都知道,肖不喜欢社交。肖总是呆在家里,他们甚至怀疑要不是为了生活,肖根本不会走出家门去工作。因为肖是很怕麻烦的一个人,他在别人面前总要保持彬彬有礼的态度,以至刚认识他的人会以为他是一个贵族——事实上他的礼仪方面确实也要比那些腐败的贵族做的好多了——但即使这样,他也总是觉得自己跟别人相处的时候会做错事,也许他一不小心说错了一句话,别人也许并不觉得怎么了,他也会反省很久。他也知道别人可能不觉得什么,但他并不是因为担心别人的想法而反省的,他只是想让自己不做自己认为不对的事情,而已。所以少跟人接触是最好的方法。 黄昏在整条街上撒满了通红的羞涩,路边的店铺也陆续掩上了繁忙了一整天的木门。不久之后,整个比金城就将休息下来了吧。肖走在路上,觉得舒畅极了。比金城日复一日的悠闲生活完全符合他的美学观点。作为帕伯尔公国的一个商业城市,比金城也和平的很。帕伯尔公国虽然与莱特、达克两大军事强国接壤,但那两个有着世代的深仇大恨的国家却从来都是忙于互相的战争,没有闲暇侵犯帕伯尔。而帕伯尔也因为两国的战争,通过研究和买卖武器和别的产品发了财,蓬勃的发展。以至原来仅仅是一个小镇的比金城也因为靠着贯穿达克公国和帕伯尔公国的迈杰克长河而发展成一个贸易中心。 在这深秋,枯黄的树叶也终于铺满了整个地面,那本就黄里透黑的树叶,再被车轮碾过,混入泥土,更加的污秽。预示着繁荣了许久的世界也终于要进入寒冷的冬天了吧。而黑夜也越来越长了。 肖加快几步,踩得地上的枯叶刷刷地响,他希望可以在天完全黑之前能够赶回家。肖本来是一直觉得悠闲地走路也是一种美,但前提是没有感到肚子饿,所以到他走到后半段路的时候,街上已经一个人也看不见了。太阳被远处高耸的建筑遮去了半边,更是配合着腹部的空虚感在提醒肖:该吃晚饭了。 但有时候,越是想快点完成一件事情,就越是容易出岔子,就好像是上天在捉弄人一般。 肖赶在回家的路上,看到不远的前方有火光依稀闪烁。稍微走近一点,他终于看清楚了。 有五个穿着各种颜色的法师袍的男人在追打一个黑袍——其实因为黄昏的鲜红都给这个世界染上了这么一种色彩,肖也不是看的特别真切,只是约莫着估计是黑色。作为冒险者工会的员工,肖对法师还是知道一点的。能被众多法师围攻的人也只有穿黑袍的黑暗法师了。只是肖一直很纳闷,为什么明知道会被围攻黑暗法师还要穿黑袍呢?难道身为一个法师的骄傲,连堕入黑暗的人也不例外么? 不过这时候的肖也没有什么心情管他们,想管也管不了,而且他本来也是一个十分怕麻烦的人,看着前面的魔法飞舞,想着还是绕路吧。但这样的话肚子就要受苦了,而且还不能保证他们打着打着不会转移阵地,再把自己堵住,毕竟对于肖的家这个目标来说,法师们比较近,要改变方向来堵他的话也更方便。所以肖还是抱着一丝侥幸,等在那里,希望那个黑袍法师能够向旁边的岔路逃开,自己就能趁机溜过去了。 没有拿魔法杖黑袍法师一边躲闪从地上出现的冰锥,一边快速的用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个简单的魔法阵,构筑了一个防护壁挡开了从侧面直飞过来的火焰箭,马上又有好几波最基本的酸液攻击向他射来,无奈对方五个法师攻势实在猛烈,黑袍法师终于如肖所愿向右侧飞蹦,想要依靠速度来摆脱这些似乎是有点年纪了的法师。其中一个红袍立刻带头追了过去。 好容易有了一个空挡,肖怎么能够放过。他马上快速的跑了过去,在他们刚才打斗的路口还东张西望的,好像作贼似的。 然而肖马上后悔了,他不应该懒到在这种生死关头都只是“快速”地跑,而不是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过去。这个错误不要紧,更不应该的是他还在路口张望了一下,否则他就不会看到迎面朝他飞过来的火团了。那样的话他还能够就这样不知不觉地死掉去了,他本来也认为像他这样的小人物就算突然有一天像这样死于非命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但不好就不好在他确实是张望了一下,感受到了本能造成的对死亡的巨大恐惧。 火团在向肖疾速地飞过来,肖清楚的看见火团的轨迹,却无法躲避,他的身体现在的速度再算上人类可能达到的最大加速度,也不可能在火团接触到他的身体之前离开火团攻击的路径。他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有时间胡思乱想。肖此刻竟然在心底嘲笑着大陆上的一个种族!因为他曾听说这个大陆上有一个种族是崇拜太阳的,他估摸着大约他们也是叶公好龙。太阳本质上也是和眼前这个危险的光源一样的东西吧,而若是让那个种族的人处到他现在的位置,他觉得那个人也不可能去崇拜眼前这团令人恐惧的高热的物体吧。 实际上他却并没有想起飞蛾扑火这个典故来。不过这也并不重要了,他本人也并没有崇拜过太阳,而会在这种时候考虑这种问题的人也只有像他这样碌碌无为毫无牵挂的人了吧。 火团还在继续接近中,肖实际上已经放弃了抵抗,不过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根本没有能力改变自己的动作,所以还是在继续做着想要躲避的动作,同时下意识地想把手抬起来阻挡——当然,实际上手是还没有来得及伸起来的。他也奇怪,自己竟然能够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下意识!他倒是放下心来看即将杀死自己的火球,他不能理解为什么法师念几句咒语就能凭空召唤出一团火焰来呢,而这火又是在燃烧什么东西呢? 他看到火焰内部逆时针旋转的罗纹实在是很美,又有由内向外逐渐从红橙色变化成黄橙色再慢慢变成柠檬黄的特点,但中心却是什么也没有的——这打消了他认为火球魔法实际上是魔法师扔出了一块燃烧的木炭的想法。这又突然开始让他想,火焰究竟是什么呢? 它不像木头、石头和别的许多东西,我能够进入它;也不像水,它自己在发热——对了,就是这个,火焰就是在释放力量的过程吧,它发出了光,放出了热——足以把我烤焦。 肖的那个下意识的抬手动作终于完成了,火球也终于离开他仅仅有20公分的距离,然而他却一阵顿悟——是释放能量的东西啊!他的掌心传来了一阵阵的热量,那使肖突然有了一种直觉,他觉得自己将干出一件十分了不起的事情了。于是他把掌心对准那个飞来的火球,很快的,另外一个火球从他的掌心出现了!两个火球在他面前不处碰撞出了激烈的火花,溅到了他的手掌上,他却没有被灼伤的感觉。 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激动极了,他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好一会儿,他的心情才平静下来,却感觉到自己的那只手掌还在微微地发热。 刚才的那一招火球是一个青袍法师的杰作,黑袍则已经被逼得无路可退了,为了躲避刚才的火球又失去了重心,被身后的红袍法师施放的一个梭形火焰穿透了身体,倒下了,却没有流血。 一个强大的黑袍法师显然是不能够轻易让人放心的,围着的几个法师立刻对着那具身体再施放了数个攻击法术,确定了黑袍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具尸体以后才稍稍放松了警戒。 肖当然也不是会觉得他们的做法不人道的人,站在那里也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法师们显然也是发现了他的吧,就这样走掉显然很不礼貌。肖倒是很庆幸一会儿功夫战斗已经结束了。这就代表着危险已经过去了。 似乎是领头的老年红袍法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其中的三个法师迅速的抬起黑袍的尸体离去,剩下红袍和一个白袍,向肖走过来。 “你好。我是魔法师协会的法艾尔。”年长的红袍法师对肖招呼着。很明显的,他只是想知道肖的身份,而作为一个尊贵的魔法师,他当然也要表现出身为一个长者的稳重。 第2章 “您好,我是冒险者公会的肖。”作为一个平民,对于一个年长的法师,肖行了十分标准的礼节——当然本身并没有为平民准备的礼节,所以肖只好使用下层贵族对上层的礼节。 “冒险者吗?你没有加入魔法师协会吗?”显然法艾尔是注意到的刚才肖使用魔法的举动。 “很抱歉,我只是冒险者公会的一个职员,看过一点魔法书,却并不曾学会魔法,适才情况危急,才施展出来,本人也是十分的惊诧。” 听了肖的这番话,两个十分注重身份的法师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很久,他们停下了之后,法艾尔又注视了肖好一会儿,才轻叹了一口气。“那就此别过了。”两个法师也终于离开了。 法艾尔走在路上,也不得不承认肖确实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天才。本来要光靠看书而没有老师来指导示范,要学会魔法就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了。魔法是一种法则,而不是一种力量,想要使用它,必须同时具备丰富的知识和理解能力,从很大程度上是要靠天赋的。但眼前的年轻人能够光靠自己的理解就能不依靠咒语直接通过理念来发动魔法,即使只是因为情急而偶然一次,在天赋上也绝对是无以复加的了。但正因为如此,法艾尔也认识到了他绝对不是一个可塑之才。 二十多岁才开始正式学习魔法,无疑是过晚了。看他光是施展了一个威力渺小的火球,就已经相当的疲劳,也说明他事实上也真是一个魔法的初学者吧。而以他的天赋,却直到现在才发展到现在的水平,说明他实在是很没有上进心,这样的人是绝对没有可能成为一个伟大的魔法师的——眼前有学习魔法的机会,他却让这个机会白白溜走也正证明了这一点。 其实若是刚才肖挽留法艾尔,希望他来教导自己魔法的话,法艾尔也是绝对不会拒绝的。因为法艾尔毕竟也已经65岁了,在他一生中,说不定再也没有机会遇到如此有天赋的学生可能继承他“大陆第一火炎术士”的称号了。 而肖则根本连想都没想过要跟着眼前的法师去学魔法,他关心的仅仅是因为刚才那么一耽搁,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要加快脚步回家了。 第二章黑暗中的脚步声 肖并不讨厌走夜路,黑暗而人烟稀少的街道更别有一番风味,而饿透了的肚子也终于没有骨气地停止了抗议。家里也没有人在等他,也不用急着回家。 他还在体会着用自己的身体施展出魔法的兴奋。那是如此奇妙的一种感觉,他甚至开始觉得自己确实是一个高贵的魔法师了。肖迫不及待地想在来一次试试,可是无论他怎么集中精神,却总是不能成功。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肖失望极了。但也仅仅是失望而已,他可从没有想过在去请教一下别的魔法师——与人交往实在是太麻烦了——至多有空的时候再去翻翻这方面的书,但至少不是现在。 肖最终还是丧气地走到了家门口。当然也有魔法再次试验失败的原因,令他失去了继续欣赏夜色的兴致,但更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知道如果时间久了,黑暗的神秘也会令他感到腻烦,所以还是保留着这种梦幻般的感觉为好。 肖的家是一个小房子,外面围了一个小院子,院子是用木栅栏围成的,而院门也不过是一个带木插销木块——这一切都是肖自己做的,他本人认为还做得不错——刚刚超过一个人高的栅栏,虽然不能阻挡有意入侵的人翻进去,但至少可以阻止淘气的小孩把他的院子弄得天翻地覆——肖是讨厌小孩的,对他来说小孩就意味着成堆的麻烦,所以他总是不明白为什么很多人都认为小孩很可爱。 但事实上,栅栏的防护效果并不是那么好的,插销虽然被安置在门的内侧,却可以轻易地用一根枯枝从外面拨开。也不是肖不想把门做得再好一点,只是因为他是一个人住的,他可不想让自己做的门给阻挡住——肖又不可能奢侈到为一扇栅栏门去配备一把昂贵的锁。 当然也有好处。 像这种时候,肖只要轻轻拨开插销,就到了院子里。 夜晚的院子里漆黑一片,一旁的一棵不知名的树影影绰绰,有装鬼吓人的嫌疑。肖像往常一样沉稳地走在微弱的月光下。可出乎他意料的是,他竟然在无比熟悉的自己的院子里,被拌了一交。 还好摔的不重。 而随即肖立刻意识到自己正压在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上面——想必这也是还自己摔交的凶手了吧。 躺在地上可不舒服,更何况这里还有一种奇怪的臭味,更令人不好受。于是肖慢慢地站起身,向着拌倒他的地方望过去,竟看见了一个人形的身影。这是肖才意识到,自己的手竟沾满了鲜血,而刚才的那股臭味,却正是血腥味! 肖的脑袋一下子“嗡”的一声,他立即意识到了事情相当的麻烦,一个死人躺在他的院子里!——还真不是一般的麻烦。作为一个平凡的小市民,肖可没有想象力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你要死随你便,但做什么要死在我家的院子里。”肖抱怨着自己的倒霉:这一条街两边有这么多的房子,再多走几步路还是大公的府邸,死在那里可舒服多了,却为什么偏偏要死在这里。 而肖又突然恍然大悟,仿佛看到了黑暗中的一丝曙光——血还是热的——于是他抱这人还没有死的最后希望抓起那个黑暗中人形,想要把眼前的家伙抗进屋子里。 “不要管我。”垂死的人倔强的推开肖伸出的援助之手,想要用冰冷的话语否定对方的好意,但她的拒绝却和推开肖的手一样无力——从嗓音很容易分辨出“她”是一个女人,至少现在还是,但不能保证过一会儿还是不是,毕竟死人是没有性别的。 女人的拒绝令肖在心里咒骂了一句。本来若是女人在死之前少走几步路,即使是死在肖的家门口的马路上,肖也懒得管。但现在女人又偏偏要死到他的院子里来,还弄得让肖感觉到好像是自己强迫女人来让他救的一样,但肖又不能不管。 肖不顾女人的反抗,粗暴的把女人抗在了肩膀上,就好像对付一个沙袋一样,别说是怜香惜玉,就连最基本的对伤患的温柔也不在肖的考虑范围之内。 在黑暗中,肖凭着对屋子的熟悉顺利将女人放到了自己的床上——当然不包括让女人撞到了几下他的家具,毕竟他对家具没有什么感情,所以没有多考虑。当他摸到了打火石点燃了奢侈的油灯之后,他才意识到,麻烦应该以堆来计算了。女人流了好多的血,可肖是最讨厌打扫的了,更倒霉的是,他爱干净。 当肖再次注视那个制造麻烦的元凶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凭听觉去判断一个人是十分不可靠的——那个穿着一身的黑衣的家伙根本不是一个女人——那仅仅是一个女孩,大概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肖的那根紧绷的神经就快要断了,我说过他是讨厌小孩的。 肖现在开始在想是否被人认为是杀人凶手更好一点。以至于他根本没有心思考虑为什么这么小的一个女孩会受这么重的伤,事实上即使如果他考虑的话也是一定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的——若是这个姑娘再老几岁,长成一个美丽的女人的话凭肖的想象力到是可以想到一百多种理由。但是事实上这只是一个女孩,肖认为,没有人会有如此的恶趣味。肖承认这个女孩的相貌确实可以用“可爱”来形容,但一个女孩却和“漂亮”“美丽”这类形容成熟女人的词语搭不上边,可女孩又不老实地学别的小孩一般的可爱——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因为失血过多,女孩的皮肤惨白的没有一点活人的气息,薄薄的嘴唇却好像是染到了血一般的鲜红,还有一头不祥的黑色头发不太长也很不短,一看就觉得与众不同的诡异,连做一个正常人的可能都没有——当然,正常的小孩也不可能受这么重的伤,而且是兵器所造成的。 然而最终,肖还是觉得再把她扔出去实在太麻烦了,所以决定先试着料理一下女孩的伤。 事实上,肖是知道怎样来料理一个伤员的,但他并不会料理伤员。就好像对于魔法,他是知道怎么样来使用魔法的,但他并不会使用魔法。无论料理伤员还是使用魔法,他都只是从书上看到的,却基本没有机会“实习”。 比金城的图书馆藏书还是比较丰富的,肖能在那里看到各种各样的书,他甚至得到了一张会员卡,可以花钱从那里借出书来看。 肖的兴趣十分的广泛,但看书无疑是他花费私人时间最多的一项兴趣。 肖家里的各种药剂还算齐全——主要因为炼金术也是肖的众多爱好之一——所以肖很好的替受伤的女孩料理了伤口,虽然并不熟练,却很到位。女孩身上有多处上,特别是右腿上的剑伤甚至伤到了骨头,不加以料理的话很容易被死亡的气息入侵,导致伤口腐烂,甚至会危及生命,还好肖身边正好有隔绝这种气息来保护伤口的药。 包扎、抹药什么的当然免不了身体的接触,肖当然不会对一个女孩有什么感觉,更何况他早就对愚蠢而无知的女人失去了兴趣。而肖一直没有注意到,女孩一直醒着——他以为女孩早就因为剧烈的疼痛或失血过多的原因晕过去了。也确实,受了重伤的女孩不要说是再挣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所以即使她再怎么不想受人恩惠也没有办法了——但她却还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从小接受的特殊训练使她有十分顽强的意志。 女孩一直注视着肖的一举一动,她知道她的伤即使不治疗,也要不了她的命。 第3章 这样的重伤她也不是第一次遭遇了,也从来都没有人照顾过受伤的她。 而当肖终于发现那双黑色的眼眸一直盯着他的时候,脊背一阵发凉。他开始后悔自己把眼前的人看作一个女孩了——当然她更不会是一个女人。可他也从没有想要猜测眼前的这个人的身份,因为他似乎感觉到了那绝对是一个很大的麻烦。 “我的名字是肖,没有姓,职业是冒险者公会的职员。这里是比金城,时间是圣元217年火焰之月7日晚。”肖很完整的介绍了一下现在的情况,他知道如果自己遇到这种情况时所最需要知道的事情,他也不想因为误会使事情复杂化,于是介绍得简洁而到位。而女孩却仍旧望着他,虽然不是使用那种哀怨的眼神,但那种不可捉摸的空洞更让肖感到不自在。肖只得蔽开她的目光,背过身子坐在床沿上,这时候才开始想到今天晚上要睡在哪里的问题。虽然是有院子的,但是肖的房子并不算太大,因此不可能有另一个房间或者另一张床。 就这样,整间屋子安静了好久。 少女身体的恢复能力本来就很好,再加上肖的“精心呵护”,已经能够撑着床勉强坐起身来了。“我已经能够说话了。” “我听到了。”肖听到少女的声音和她的容貌一样的冷漠,嗓音虽然是女声,却没有少女所应该有的清脆,而只是清澈。肖这才想起刚才自己刚要扶起倒在地上的垂死的少女的时候,那句“不要管我”的声音竟也是如此的沉静,再一次感到了毛骨悚然。 少女坐在床上,还是穿着那一身黑衣——肖没有帮她换衣服,不可能帮她换衣服,也没有必要帮她换衣服,他根本没有女人的衣服,也不想做替一个不能动的人换衣服这种麻烦事情,更重要的是他不敢保证少女会不会自作多情的认为自己想占她的便宜——她望着坐在床沿上的肖的背影,而肖还是没有转过身来。 “你不问我名字吗?”少女觉得这个奇怪的男人似乎知道自己会这么说,所以她十分的不情愿被他猜中,但有随即意识到这种不情愿的可笑,于是还是这么问了。而肖也认为少女是知道自己是故意不问的,有些时候还是不要太过好奇的好,因为他已经确信这个女孩牵扯了很大的麻烦,所以对于她的情况还是由她自己来主动说的好,所以他琢磨了一个恰当的回应:“如果你认为有必要的话,可以给我一个称呼你的方法。” 肖早已经习惯了对人的冷漠,他很清楚自己一贯的彬彬有礼的态度就是一种很容易就能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方法,但他却觉得自己几经琢磨的话语说出口来竟有几分不妥,对于他来说似乎是太温柔了一点吧,不过一般人感到的更多的还应该是冷漠吧。 女孩早已经习惯了别人对自己冷漠,虽然她能得到许多虚假的温柔,但她清楚那些只是为了拉拢人心所做的工作,她也许会配合着演一下戏,但那些只能让人感到可笑。而眼前的那个有着一头金发的男子却是如此的真诚,如此的温柔:既没有不考虑我的方便就问我的名字,也没有因为担心惹祸上身而拒绝知道我的名字,而是尊重我的意愿。这样的想法却使女孩觉得自己突然莫名地多愁善感起来了。“艾丝,我的名字。” “艾丝。”肖条件反射一样地重复了一遍,因为他总是记不住别人的名字的,这样在别人报出自己名字之后重复一遍也是第一次,他觉得就好像突然之间有了一个奇怪的习惯。 这一切却都看在艾丝的眼里。 肖那一头淡淡的金黄的头发平常看来更接近与银色,而此时在灯光的反射下在艾丝眼中却如同阳光般的耀眼,她又想到了自己的一头黑发,即使在真正的阳光底下也是黑暗的吧。 艾丝是不愿受人帮助的,因为欠了别人的总要偿还自己才能安心。她自己就从来不多帮助别人。艾丝也知道,若不是肖救了她,即使她的身体可以慢慢地恢复,也难保不被搜查着发现。而她和肖刚刚听到一队脚步声。肖是不愿去多想的,即使也许一想就能明白那些脚步声的原由,但与他没有多大关系的事情他是不会去想的。 即使艾丝对这个男人没有任何感觉,但她认为报答还是必要的,于是她说:“你可以抱着我睡觉,我还是处女。” 第三章却道天凉好个秋 如果说艾丝的措辞不算直白的话,那直白就只能和龌龊等同了。但由于没有心理准备,肖还是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但紧接着这一愣而来的是波涛汹涌的愤怒,涨得通红的脸决不是因为害羞。 “你认为我救你就是贪图你的美色吗!你以为我不认识妓院的路吗!”尽管肖在努力克制自己,但还是生气地吼了起来,一转身走出了门去,狠狠地关上了门,木门撞击门框发出很响的声音,仿佛马上就要裂成碎片。 深夜的冷风立刻侵袭了暴露在屋子外面的肖,但即使是如此,肖仍然生气得毫无知觉,甚至连寒战都没打一个。而刺骨的寒风冷静了肖的同时也令他想明白了一件事,这却更让肖怒不可遏——那个叫艾丝的女孩故意使诈,而他的表现却正好像是合了她的计策。 女孩其实是担心自己对她做出不轨的行为的吧,肖这样想,于是女孩就突然说出那样的话,如果真的是色狼被猜中,反应就会很激烈,做出大义凛然的样子,之后就不大能放下面子反悔再来骚扰她了。而肖发现自己的举动正好像色狼被揭穿的表现,不禁怒火中烧,恨自己怎么没有一下看出来,更恨女孩的狡诈。 此时在屋子里的艾丝心里却是说不出的酸涩,委屈和迷惑接踵而来。她已经不记得上一次心里这样的不舒服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总之是很久很久以前。 艾丝怎么也想不明白,不论从肖的举动或是表情、眼神上都可以看出端倪,一个人对待一个普通的陌生人照理说绝对不会这么温柔的呀,因此艾丝才决定提出用这个方法来报答肖的救命大恩,可没想到却惹得肖如此生气。那种事情,本来是要跟喜欢的人做才会快乐的,艾丝自己也是很不愿意提出的。却想不到是自己不对,没有正确的估计肖的感受。 自己的一片好意反到让肖难过,艾丝又委屈又内疚。现在又想不出别的办法来报恩,更是令艾丝坐立不安。 肖从来是不多丧失冷静的,即使是不刚才那么一闹他也是要出来的。院子里的各种痕迹到早上肯定会给他带来很多麻烦,所以还是要尽早解决的。 清理着地上的血迹,肖却想起了当时在这里艾丝对他的帮助的拒绝。难道她真的是如此的重视贞操,所以不让我碰她吗?没有道理。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想死,人在将死的时候最先考虑的一般都是先保住命,那之后才是对别的情况“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的措施。艾丝又显然不是想死。那样的话会拒绝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习惯,习惯的力量不知不觉地进入到浅意识当中,所以即使在危机关头还会按照习惯来行动。 如此说来,艾丝是习惯于拒绝别人的帮助的。这样是因为把别人对自己的帮助看的十分的严肃,所以不会轻易地接受别人的帮助,因为一旦受到帮助就要尽力报答,这样的话常常会身不由己,所以才会尽量少接受人的帮助吧。 肖这才意识到,那样的话,这个涉世未深的女孩是真心诚意想要报答自己的了,这样的解释才足够合理。 肖开始后悔自己刚才发那么大的火,同时又感到十分奇怪,一般的自己遇到那样的情况应该会很绅士地拒绝才对,怎么却真的像被说中了一样地反应呢? 艾丝拖着伤痛的身体,打开了门,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肖先生,对不起。请先回屋子里来吧。”她原本以为肖只是赌气而走出屋子的,可当她借着从屋子里撒出来的灯光看到肖在整理血迹的时候,一下子被肖的细腻和冷静折服了。肖此时也已经完成了整理,便跟着艾丝回了屋子。 “实在是非常的抱歉,肖先生。”艾丝深深的鞠了一个躬,再一次道歉。可肖刚刚发了那么大的火气,怎么能立刻放下面子呢。“你先给我回床上去!你知道如果你的伤势加重会给我带来多大的麻烦吗!” 艾丝一下子意识到自己又错了,而肖的话语里透露出的“你由我来照顾”的意思更让艾丝内疚——自己怎么这么不懂事。于是艾丝也只好乖乖地重新回到了床上。 “你知道你哪里错了吗?”肖冷冷地问,从表面上看,似乎是摆出了长辈教训小孩的架势,而且是极其自以为是的那一种。 “我没有考虑到你的喜好就擅自提出了那种建议。”艾丝真诚的认错,像一个极其懂事的小孩,比起一般的小孩只是嘴上说说心里并不服气来,艾丝更是表里如一的忏悔。 “你根本不知道你错在那里!”肖又脱口而出了,他根本没有想到艾丝是这样看待自己的愤怒的。他意识到艾丝是真的想用那种方式来报答自己,而自己的愤怒则被艾丝当作是因为讨厌艾丝而极其不愿意与她做那种事情!“你不可能知道你错在哪里的!因为说到底是我不应该突然生气的!”肖简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了,自己的话显然并不那么有说服力,女孩一定还是以为自己是讨厌她的。但肖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差点就说出了“其实我是很喜欢你的”这样的话。肖已经觉得今天的表现已经很不符合自己的风格了,为什么自己这么不希望艾丝以为自己讨厌她呢? 艾丝还以为自己又惹这个脾气火暴的男人生气了,可没有想到肖说的竟然是这样的话。 第4章 她微微一笑,觉得这个男人还满可爱的,虽然很爱面子,却着实很温柔也很诚实呢。不过肖是并不喜欢自己的吧,所以自己刚才说要和他做那种事情的时候才会惹得他那么生气。肖这样的人一定是对任何人都这么温柔的吧,艾丝这样认为。 艾丝觉得久违了的微笑的感觉真不错。 “我家只有一张床,今天晚上我和你睡一张床。”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可不想感冒,但我也不用抱着什么东西来取暖。”艾丝听到肖的话,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自觉地把身子往里面挪了一挪。“还有,我不习惯别人叫我先生,我希望你叫我肖。” 肖泡过脚、漱过口之后,也好不客气地钻进了被窝。“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明天可以换一身我的衣服。”肖这才想起艾丝那一身不堪的黑衣,嘱咐着,艾丝也轻轻地“恩”了一声回应。 被窝真是暖和啊。 艾丝好久没有这么舒适地睡过了,很快就睡着了。反倒是肖,久久不能入睡。 第二天清晨,肖早早地就醒了。他习惯于在早上恢复意识的第一时刻就勉强自己完全清醒过来,即使现在天气已经渐渐寒冷也是如此。因为时间对于他来说是如此的重要,他可没有多余的时间花在赖床上。 而他发现,艾丝已经先于他起床了。她穿了一身自己的衣服——一身浅灰色的粗麻,不算太合身,但还过得去,比起她原来的那身黑色夜行装的诡异,显得朴素多了——为自己准备好了早餐的面包放在桌上。而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你要走了吗?”当话一出口,肖就觉得语气不对了——简直是含情脉脉的挽留!看来刚睡醒造成的低血压还真是十分的有效,肖后悔着自己的头脑不清晰。 “可以的话……我希望多住几天……养好伤,这样子会给你带来很大的麻烦……” “没有什么关系,你只要不到处乱跑就行了。”肖的语气已经恢复了平静,但肖却发现自己竟然急着打断艾丝的话来答应让她留下。 肖就差没当场扇自己耳光了。 艾丝刚才说要多住几天的时候其实心里很矛盾,她觉得自己应该趁肖没有醒来之前就走的,但现在竟然还主动要求留下!不久,她又突然高兴的发现自己还没有报答肖的恩情,当然是要留下的。但是刚才又为什么想要走呢?难道是自己害怕了吗? “我今天还是要去工作的,中午不回来。你最好不要出门,觉得无聊的话可以自己找书看或做别的事情打发时间,最好不要把房子弄得太乱。放食物的地方你已经知道了。”肖本身是很讨厌别人到他的家里来的,更加讨厌让别人翻动自己的东西的。可他对艾丝却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这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艾丝却不知道这些,她只是觉得肖是一个老好人。而她是并不喜欢老好人的,她认为。 肖也就整理一下之后就出门了。他似乎没有考虑到艾丝今晚睡哪里的问题…… 第四章断绣 肖早早的来到了工作的地方。 本来冒险者工会就是一个消息聚集的地方。虽然肖本人并不会加入嚼舌头的行列,熟知肖的人也不会来找肖聊天,但能与终日无所事事的长舌妇媲美的冒险者工会的其他职员又怎么会让肖的耳根得以清净呢?即使是自闭如肖者在这里工作也能够成为比金城消息最灵通人士之一。 而今天早晨的谈论显然是围绕两大中心展开的。 靠近门口的一圈人正将昨天傍晚比金城主干道封锁的一事炒得沸沸扬扬,而肖却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甚至他记得那时候自己正在主干道上往家赶路。果然,立刻肖就听说主干道封锁是因为魔法师协会的“大陆第一火炎术士”法艾尔和他的一些帮手门在那里发现了一个黑袍法师,而在街上展开了惊心动魄的魔法对战。亲眼看见他们对战的肖却怎么也提不起兴趣,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这么无聊的事情能被那一帮人讲得比实际情况还有声有色,还有另一些在听的人的眼中的光彩更让人惊厥。不过这也令肖明白了为什么昨天傍晚街道上这么清净,连走动的人都没有——原来是街道被封锁,禁止出门啊。 肖到是对那时自己情急之下使用的火焰球很自豪,只是之后他又尝试了好多回,都不见成功。 在工会内部围着好几张桌子谈论的人群显然有更大的声势,而且肖也从来没有见过一个话题竟然能够吸引这么多的人。不过他是依然提不起兴趣的。他们谈论的是这一大片土地的领主、那个老公爵昨晚被刺杀未遂的事件。肖倒也想到了一下他的一个认识的人,罗兰,似乎是老公爵手下的一个骑士——仅此而已——他是不会担心什么人的。即使是真的受伤了,他大概也懒得去看望,若是死了,肖倒也会去他的坟前扔两三朵白花什么的吧。 可惜罗兰是没有死掉的。所以他想要见见肖也只能亲自跑来了。 他这次来倒也是为了公事,刺杀公爵的人还没有被抓到,自然是要通缉的,所以要到冒险者工会来办一下手续。不过本来,这档子的杂务是怎么轮也轮不到他这个尊贵的骑士来干的,只是他本来也想来看看肖,毕竟城内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可当见到了肖,罗兰也释然了。 本来就是自己多虑了,罗兰想。肖总归是肖,天塌下来也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自己这么了解肖早应该想到的。 不过即使是罗兰想到了,他也会不放心而特地跑过来看一趟的吧。 罗兰和肖已经认识了二三年了,不管别人怎么看,肖都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关心的人。在别人的眼里,他们也绝对是一对奇怪的组合。 一个是声名显赫的骑士,一个是默默无闻的平民。他们的相遇也是如此的偶然。 也许首先是相貌的吸引吧。 肖的身材并不高大,属于中等偏矮的那一类,一头淡淡的金发接近于银色衬托出他那白皙温和的脸庞,很多人都认为他的相貌十分的出众——然而传闻他不喜欢女人。这也并不是空穴来风,在肖看来女性特有的感性显得十分的可笑。但比起女人来,他也不会喜欢男人。 罗兰则是公国内公认的美人,比肖还高出一点的个子在配上比肖更加灿烂的金发映衬出那张英气的脸,绝对是大众情人的类型——但只要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相当的喜欢肖。他没有任何比较亲近的女人,而对肖的关心显然超出了最最好的朋友,即使至今还没有传闻他和肖有出格的关系,仍然不得不令人怀疑他这方面的取向是否正常。 而肖对罗兰的态度是很冷漠的,而罗兰似乎并不在意。在旁人看来,肖的举动简直是在对罗兰示好——因为也只有罗兰在他身边的时候他们才能看到肖除了礼节性的微笑之外的表情。 罗兰更甚。知道他的人都能看出来,在肖身边的罗兰和不在肖身边的罗兰简直不是一个人。 在肖身边的时候,罗兰是一个温和善良的人。如果只看到这一面的他,所有人都会以为罗兰是一个十分可亲的人。 而一旦离开了肖,罗兰就变成了那个血腥冷酷的骑士了。罗兰对部下十分的严厉,对敌人更是十分的残酷。当年他带兵讨伐盗贼团的时候,他的部队行军连说话都没人敢说一句,而看到他亲自挥剑杀敌时的血腥的人,更是两三都会吃不下饭。 所以早就有传言说,其实肖是女人,而这事情碰巧被罗兰知道了这个秘密。这样的话一切就都显得那么合情合理。肖不喜欢女人也解释得通,罗兰对肖这么温柔也更加自然。但也没有人敢于去认证,肖的喉结也不是很明显,性别的认证也只有通过身体的认证。先不说若真的被他们才对了,他们招惹到罗兰以后的后果会如何,单是肖也不是好惹的。肖曾经跟一个闹事的年轻骑士交手而且不分胜负,在加上他的冷漠,就更加让人害怕了。 罗兰也突然想起了这档子事儿,所以正在说话的时候突然伸出手来摸了下肖的胸部,(奇.书.网)手感平平硬硬的,不禁长舒一口气。被罗兰这个突如其来的奇怪举动吓着了的肖一脸得不爽,没好气的抱怨,却还是压低了声音:“你干什么啊!”看着生气的肖,罗兰却是一脸人畜无害的微笑,脸凑到肖的耳边轻声说:“听说你对女人不感兴趣,所以我看看你是不是女人啊。”这句话却使得肖更加气愤。 而这一幕在远处听不到他们说话的人门看来是多么的诡异——肖和罗兰说着说着,罗兰就开始对肖做亲热的举动,肖瞪着罗兰一脸的不高兴却没有反抗,同时罗兰则是一脸的“淫笑”,说多暧昧有多暧昧,似乎都在证明传言的可信度。 最后的情况以罗兰替肖请假一天出去游玩告终。 肖是讨厌逛街的,这一点罗兰也知道。因为这种没有意义的行动会浪费他宝贵的时间。大多数女人都喜欢逛街,而这也是肖不喜欢女人的原因之一——人类总是不喜欢自己不能理解的东西。 但肖却挺喜欢跟罗兰逛街,当然不是因为肖的性取向不正常,而是因为这样的逛街是带薪的。比起在冒险者工会做沉闷的工作,一样能拿薪水的话肖倒是很乐意陪罗兰逛街的。因为这个骑士帮他请假的话他的上司也不会有什么话的。而在肖看来,罗兰的性格虽然奇怪,但也是一个很温和的人,脸长得又帅,肖也非常乐意陪这样的人逛街——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长得好看的人,不论男女,肖都是喜欢看的——所以肖会救艾丝,她长得令肖感到舒服也是一个原因吧。 第5章 这次出来,罗兰说是要买一把新的剑。 作为骑士,一般使用的都是宽刃重剑,以巨大的威力见长。罗兰的力量也是很大的,但他却不擅长使用重剑,因为他热衷于战斗的技巧,所以他更喜欢刺剑,以前他也没有专门买,家里的刺剑也有几把,但因为不是专用的所以不是很称手。所以这次他决心要亲自买一把。他倒是也知道,对于剑,肖要比他在行。 当然罗兰要肖陪他一起出来不只这个原因。和懒散、悠闲、没有上进心的肖在一起,能让罗兰感到一种超然,罗兰很享受这种感觉,这也是他喜欢肖的主要原因。也许这也是整天沉溺于政治斗争和血腥的杀戮中的罗兰心中的一种向往,一种追求。他自己放不开,所以就很羡慕肖能做到无欲吧。 比金城是一个繁华的商业城,每天,在街道上都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摊子,而街道本来也够宽,并不会影响车辆通行。这些摊位不仅方便了居民,也增加了比金城的税收。当然一个骑士是不会在路边摊上买武器的。 在罗兰要去的武器销售行旁边,摆着一个贩卖丝巾的摊子,各种绚丽的色彩和丝巾柔滑的质感一下子吸引了肖的目光。 丝绸是遥远的东方的布鲁公国的特产,而由于山脉的阻隔,从布鲁公国运送到这里一定要先向西绕很远的路才能够到达,在帕伯尔公国算比较珍贵的了。旅行商人一般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很长时间,如果一种货品运送得不多,就不能卖给只从事大量收购交易所,所以就会交给路边摊贩卖。所以这种在路边摊贩卖的丝巾,在贵族妇女之中也很受欢迎。 肖也不是一个奢华的附庸风雅之人,他甚至讨厌这一套。但他对艺术却是很有一番研究的。肖在这里看到了一方黑色的丝巾,上面绣着紫色的诡异花纹,这样的搭配令整块丝巾显出一种妖异。这种大胆作品应该是出自南方赖德公国的工匠之手吧,诸多的禁忌融为一体,本来就不可能是布鲁或帕伯尔人敢做的,这样的东西又怎么可能卖得出去。但肖却很欣赏丝巾的这种感觉,他只在乎美丽却不在乎禁忌。——这让肖想到了艾丝,那黑色的头发和惨白的脸色加上鲜红的嘴唇,使她原本应该被形容为清秀的脸也是显得那么的妖异,这个不容于世的年轻人却又那么的倔强,那么地执着,不肯轻易地受人恩惠,又知恩图报,即使是诸多磨难的世界也不能磨去她的棱角,不能将她变得圆滑世故。 看见肖在那里摩挲着丝巾,若不是罗兰刚才亲手确认过,他肯定又要以为肖是女人了。可现在,罗兰又萌生了另外一种的猜测:“想买来送给喜欢的女人吗?”罗兰笑着打趣的问。“你知道我不喜欢女人的。”肖在说,罗兰却发现肖的语气却没有任何的坚定。肖却发现罗兰眼中的一丝惆怅。 本来,肖从来也没有说过不喜欢女人的。那是别人说的。只是由于他拒绝了很多美丽的姑娘或明或暗的示好。究其原因,还是肖少年时代的梦想过于伟大,想要一个年轻的女魔法师当老婆,而当与梦想强烈反差的现实把肖打倒在地之后,他也无意间将眼前的女子和崇高的梦想作比较,自然找不到理想的伴侣。比起当时平均十六岁的结婚年龄,肖绝对是一个老处男。 “这块我买了。我再买一块送给你吧。”肖这样说着。丝巾虽然比较贵,但都有闲钱买书了的肖自然也不会缺那么一点钱。 “诶?为什么?大男人的,送什么丝巾,再说如果我要我自己不会买啊?” “不是这样的。我只是为了送你东西,这种东西又方便你带在身边。” “肖……”罗兰虽然没有表示,但他心里可是高兴极了,他不知道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温柔了。罗兰很高兴地接受了肖的好意。他和肖一起选了一方红底白纹的丝巾。 第五章为所欲为 这天肖很早的就回家了。和罗兰在一起度过的时间,肖感到颇为轻松,也就显得过得很快了。但肖从来就不会去挽留这种感觉,因为他懂得,该过去的总是要过去的,勉强只会伤害自己。就好像肖喜欢黑夜、喜欢晨雾一样,他也不会刻意的停留其中,如同平常一般的匆匆而过。 回到家,艾丝已准备好了晚餐,坐在餐桌旁拿着肖以前画的几张碳笔画在看。 “送给你的。”肖拿出了适才买的丝巾递给艾丝。 那丝巾美极了,艾丝看到。 和肖一样,艾丝第一眼就被丝巾那妖异的美丽所吸引。那色彩仿佛就是她自己身体的的一部分,深沉而痛苦;又仿佛是肖的一部分,倔强而又温柔的淡紫色。 艾丝却只看了一眼:“为什么要送我东西?” 艾丝不会认为肖是想讨好自己。她知道肖强奸自己的可能性也比刻意讨好自己的可能性高。因为她很清楚现在和肖的厉害关系,肖很没有必要来讨好自己。艾丝想,如果自己是肖的话,想要眼前的这个女人的话,绝不会大费周折地去买丝巾去讨好她,而会很干脆地强奸了她。 “我做我想做的事情罢了。” “我不要。”这是肖早就猜到的结果,不论艾丝喜不喜欢她都不会要的。他很清楚,很确定,艾丝有拒绝别人好意的习惯,从艾丝昨天的表现就可以看出来。送有这种习惯的人东西的反应他再清楚不过了——因为他自己就是有这种习惯的人。 理解了艾丝的肖也不像昨天那样大发雷霆了,只是在心中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把丝巾叠好放在床头柜里:“我心里已经把东西送给你了,你什么时候接受了就自己拿吧。” 分明一个是救人的人,一个是被救的人,两个人却因为一样的倔强搞的气氛如同仇人共处。但事实上当事人却不这样认为。艾丝心里感激着肖的理解与温柔,肖同样也十分地欣赏这样一个分明是他瞧不起的女人却理解自己的想法的人。 两个人面对面坐在桌前,享用着并不丰盛的晚餐。肖看到艾丝娇小的身躯包裹在自己的宽大的麻衣里实在可爱极了,加上不知是不是由于灯火的烘烤而范着一点红晕的脸庞,实在是太美了。 肖只觉得可惜自己已经对女人失去了信心,否则倒是很希望有一个这么可爱的女儿。 突然,肖讶异了起来,他发觉了不对劲。 这么寒冷的深秋气候,在怎么样也不可能让艾丝的脸热得发红啊。再看艾丝蒙昧迷离的双眼:“艾丝,你是不是头有点晕?” “……有一点,难受。” 寒毒!糟糕。肖一下子呆住了。寒毒在人虚弱的时候最容易侵袭,现在天气又寒冷,肖恨恨地责怪自己怎么早先没有想到让艾丝多穿点。 寒毒是一种非常常见的疾病,至今仍然没有有效的治疗方法,只有靠病人自己身体的暖气来驱除,旁人最多只能做到护理,也有很多人因为寒毒而死。寒毒又是一种很容易传染的疾病,大陆上曾经发生过两次寒毒的大流行,造成平民大规模的死亡。 肖一探艾丝的额头,烫得跟火一样,这是寒毒的最普遍的症状,而艾丝这么严重,显然病得不轻。肖连忙把艾丝报上床,用被子把她裹得紧紧的。 “我中了寒毒吗。”艾丝有气无力地问肖。 “没事的,你不要说话,好好休息。”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为了一个刚认识一天不到的人这么着急,要极力压抑才好容易保持住平静的口气说。肖是不会有一点同情心的,他连一块铜板都没有施舍给乞讨者过。他从来都只会为了自己而着急,所以他知道,这次也不例外。 “肖,扔了我吧。” 肖看着说句话都吃力的艾丝,也管不了斟酌她用词的恰当与否。他知道她的意思,他也觉得应该这样做——这是最恰当最理智的判断。同时他也知道,他不会这么做。他还知道,如果自己是艾丝,也不会这么说。这种时候,需要的是装可怜,而不是赌博别人的虚荣心。艾丝为肖作了很正确的判断,却没有为自己作出正确的判断,肖这样想。 如果肖抛弃了患病的艾丝,她根本过不了今晚。 如果肖不抛弃艾丝,那么他要么在寒冷中接受身体的考验,要么和一个中了寒毒的人睡在一张床上。 “你想都不要想!我可是救了你的命的,你以为这样就逃得过吗?我不会让你死的!” 肖霸道地歇斯底里,艾丝又怎么会不懂肖的意思呢,但艾丝又不明白,她觉得肖的行为不符合逻辑,甚至连肖自己也这样觉得。这种时候肖应当更不可能想要得到艾丝了的,色狼是一种最懂得珍惜自己生命的生物。如果真的像肖说的那样是想要得到救人的回报的话,也要先有命享用。 两个人几乎同时想到了“爱情”这个名词,又几乎同时差点儿笑出声。 肖和艾丝一样,从来都不相信这种虚无飘渺的东西。一切东西都是可以用逻辑来解释的,爱情的发生一定是有条件的。肖研究过很多书,他可以用利益关系或是性欲来解释一切无论多么浪漫的爱情故事,他同样可以轻蔑地嘲笑那写家伙的不理智。他可不像那些主人公——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他也很清楚,自己一点欲望也没有。 “我做我想做的事情罢了。”肖想到了用自己刚刚说过的这句话来解释自己的行为,突然发现是那么的符合逻辑。艾丝也想起了这句话,突然明白了肖的做法,也不在反抗,默默的接受肖的姜汤的照料。 事实上,他们并不知道,他们已经理解了爱情。 “任何生物都不会喜欢一个除了自己以外的生物。” 第6章 这是肖很早以前就总结出来的观点。 人所有的行为都是因为自己喜欢而做的。所谓的被逼、被迫不过是因为外界环境的影响令他做出的最有利的选择,他却要埋怨环境;所谓的喜欢一个人,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也许是看到了美好的事物所得到的快乐,也许是和那个人在一起时所得到的快感。至于诸如为了别人做什么什么事之类,也不过是这样做才能满足自己罢了。 人类不过是被笼罩在“爱情”、“高尚”这样的神圣光环之下,才会看不清事情的本质。也许当他们有了像自己这样的认识之后,会觉得生为一个人类,甚至生为一个活物都很龌龊吧。 其实错在人类本身,太过虚伪,长期对“自私”趋之若骛,这是可笑的。 更可笑的是,自以为看透了的两个人却也摆脱不了身为人类的局限性。看透了本质却不知道回归,不知道自己接触的正是有着光环的“爱情”。 “今天晚上我要搂着你睡觉。”肖这样说完全在艾丝的预料之中。她觉得她能够理解肖,仿佛是在茫茫人海中见到了另一个自己,一个自己的同类。她想要顺着自己的习惯去拒绝肖的好意,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了。 两个全身赤裸的人在被窝里紧紧地拥在一起。 被子并不厚,但艾丝感到十分的温暖。 肖的体温慢慢的融化了艾丝。她感到昏沉的脑袋也不那么难受了。她把脸贴在肖的胸膛,双手环绕着肖的腰。她能感到肖温暖的鼻息喷在自己的耳朵里,感到酥酥麻麻。她能感到肖火热的欲望抵着自己,却仍然在温柔地呵护病弱的自己。她似乎已经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病了,只有全身的温暖,全身的火热。 肖不喜欢女人,他自己这样认为,至今也未改变。 但肖也知道自己是男人。 怀中的柔弱的女孩微微的悸动让肖不住的怜惜。是因为寒毒导致的寒冷的颤抖?还是由于害怕?那柔软的身躯贴着自己的感觉是那样的美妙。 肖的身体有了反应,但肖有大脑。他说过自己不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他只是要替艾丝取暖,用自己的体温。 他一点动摇都没有,仿佛大脑与身体分离了。 但那只是仿佛。 等艾丝身体好了,一定要好好爱她一番。肖这样想了。 肖明白了自己的心意,艾丝也明白了自己的感觉。肖有一种坚定,艾丝却知道不可能。没有感觉时,投怀送抱确也是报恩;有了感觉之后,却知道自己不可能做这个好男人的女人。不仅仅因为配不上。 两人只有各自在迷离的温暖中进入梦乡。 在夜深人静灯火暗的环境中,两人却同时突然睁开了眼睛。 好像感觉到了什么。 第六章冬至 午夜已经过去,预示着新的一天的到来。而这一天正是冬至,所以也同样是冬天的到来。 秋天的枯叶已经落尽,那纷繁的美丽之后终于迎来了那万物寂静的终结。 无论多么美丽的东西终究有一天是要枯萎的,肖知道,美丽只能欣赏,不能挽留。 “你好好呆在床上,不要出来。我去应付。”肖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对温柔地艾丝说着。艾丝看着肖的双眼,却不能看透他的眼神了。 这个男人什么也没有问过自己,似乎什么都不想知道。或者是什么都知道了,只是因为迷恋着她而不肯承认,一直欺骗他自己呢?从冒险者工会的消息,刺杀公爵时间发生的时间,和艾丝出现的时间做对比,很容易就能想到答案。想必肖也知道,是躲不过了的吧,却还抱有最后的希望? 即使如此,肖的警觉竟能比的上自幼作杀手的艾丝,这也让艾丝十分的惊讶——他们几乎是在同时发现动静的。 罗兰一身戎装,带了三个骑士出现在肖的院子里。 “罗兰啊,这么晚来找我做什么啊?” 罗兰一下子就被肖的语气震住了。如此的温文尔雅,如此的风度翩翩。这让罗兰不寒而栗。难道真的像情报上说的那样,是肖窝藏了刺杀公爵的犯人吗? “肖,你是被欺骗了的吧。你把那个人教出来,我不会追究的。”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在火把的照耀下,罗兰看到肖的笑容和蔼的如同阳光,似乎可以融化冬季的寒冷。跟随罗兰一起来的人仿佛看到了神的美丽,他们开始怀疑情报出错了。 只有知道内情的罗兰才会觉得恐惧。那是许多年以前少年的肖才会有的表情,这个笑容中蕴涵着更深的城府,更加拒人千里。当年罗兰第一次看到肖这个神态的时候也是被深深的吸引住了。但后来他才知道,这个笑容里面蕴涵了多么深刻的痛苦。从不知道生身父母的肖便是依靠这个笑容挣扎地在这个世界上活下来的。 肖曾经因为过分的贫穷做过暗杀的工作。身手拙劣的他却是带着这个笑容杀了许多人。这个笑容之后,随着生活的安定下来才渐渐从肖的脸上消失,换上更加冷漠却看上去令人安心的表情。 “肖,让我进去搜查一下。”罗兰说出这话的时候,是非常的痛苦的。他看到肖的表情的时候就知道肖认定今天要和自己成为敌人了,但肖又分明知道根本不是对手的啊。 难道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还比不上一个刚刚和你相处两天的人吗! 罗兰感到十分的伤心。 但他又不可能背叛自己的父亲,因为他的名字是罗兰·比金——被刺杀比金城领主、那个老公爵就是他的父亲。 肖还是一脸微笑地望着罗兰,两人对峙着。罗兰的内心在激烈的挣扎。 此时,在屋内的艾丝听见了吵闹的声音,她知道躲不过了,她知道这美好的梦境终究是要醒来了,一切都是注定好了的。她也不想再给肖添麻烦。 若是身体还很健康,艾丝倒是有很多办法。例如假装挟持肖。但现在自己病弱的身体根本演不好,她也再不可能装出完美的凶狠来对肖了。 艾丝随便的披上几件衣服,拖着病弱的身体,走了出来。 “艾丝!你怎么出来了!”肖的语气慌张极了,两手搭在艾丝的肩膀上。 这不像肖!罗兰感觉到。就是这个女人改变了冷漠的肖吗? 罗兰看着这个衣衫不整的女人,再看肖那慌张的眼神,气愤得浑身颤抖。 他感到被肖背叛了。 更让罗兰气愤的是,对肖来说,自己根本比不上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看上去有一种和肖一样的气质。现实的差距让罗兰更加的恼怒。他已经甚至不去考证这个女人是否真的是那个暗杀者了,下午肖帮他挑选的刺剑已经紧紧地握在了他的手里。 “我跟你们走。肖什么也不知道,请不要为难他。”那声音虽然不一样,但那语气令罗兰觉得仿佛是令一个肖在说话。 这种就是所谓的知音吗?罗兰想。也许自己根本不理解肖,也许自己只是喜欢肖的色相,只有这个连感觉都是和肖一样的女人才更加适合肖吧。他们两个的确很合拍,罗兰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算了,肖,你知道没有希望的。”艾丝轻轻地说,接受一切的她似乎已经不在乎眼前的危机,和肖一样的坦荡。罗兰也发觉他们两之间的交流可以省略很多的话,他们都能够知道对方的想法,很有一种默契。 肖看到,即使匆忙地连衣服都没有整理整齐,艾丝还是把自己送的丝巾扎在了头上。他如同情人一般地搂着艾丝,轻轻的抚摩着她的头发。似乎是故意在罗兰面前缠绵来气他。 “其实你买的丝巾我很喜欢。你仍然愿意送给一个将死的人吧?”艾丝仰起头,用细细的声音问肖。肖从她的表情中终于读到了一个少女该有的神情,似乎是最后的撒娇。这话也本来是不用问的——艾丝本来就知道答案,肖也早就告诉了她答案,即使是为了之前的拒绝接受的道歉,也是不必要的——只是因为恋爱中的人喜欢告诉对方自己的爱,也喜欢听对方诉说对自己的爱。即使是互相都知道得十分清楚。 肖的美丽是平凡的,只是一块毫无瑕疵的玉石,却没有雕琢过的华丽和高贵;艾丝的容貌是苍白的,就如同一块毫无杂质的冰,却不是水晶或钻石。但被幸福包围着的两个人在罗兰的眼里却如同一幅天然的艺术品,呈现在黑暗的背景之上。这更加深了他的嫉妒。 “你为什么要放弃希望呢?即使只有一丝一毫的可能,我也会陪你做最后一搏的。”肖对艾丝发出的每一个温柔的音节似乎都化成了一把把的尖刀,在罗兰的心口剐啊剐的。这温柔中包含的意思却是最后反抗的敌意。 “肖,不要傻了。你知道没有用的。现在你的选择的余地只是留下一个尸体还是两个。”罗兰已经清楚了两个人的感情,让他们放弃是不可能的,他只有用肖自己的逻辑告诉他现在的真实情况,希望能够至少不要与肖为敌。 “肖,对不起。”艾丝用手撑开与肖的身体的距离,让她和肖能够看到互相的脸,同时肖的双手仍然搂着艾丝的腰,“我现在死的话也已经没有遗憾了。让我活到人老珠黄的时候反而是一种折磨。我知道你活着会很痛苦,但我却会很高兴。不知道令我高兴时你得到的幸福和你继续活着的痛苦比起来如何?总之,请原谅我最后的自私……”艾丝想要推开肖,肖却早就预料到了她的动作,加一把力搂住艾丝,两人的身体再一次贴在了一起。讨厌自己老态龙钟的样子,这一点上艾丝似乎又和只想活到四十岁的肖一致。 第7章 搂着艾丝,肖轻轻地在她耳边言语:“可是现在你还没有死。在你死后徇情和为了保护你而拼命是两回事情。”肖转过头去,挑衅得刻意将紧拥的姿势展现给着罗兰看:“罗兰,你死了心吧。你看我喜欢的是女人,我对你没有任何兴趣!没有人会喜欢像你这样的变态的!” 刚才只是刀剐的话,罗兰现在的感觉就像心脏被肖狠狠地捏碎了。他没有想到原来肖一直也是这样看待自己的。的确,像自己这样的变态,肖怎么会喜欢呢?肖不是女人,他当然喜欢那样的温柔的女孩。 罗兰还在痛苦的时候,他带领的骑士们听到肖侮辱自己的队长,已经再也忍受不了了。他们无法忍受骑士最珍贵的尊严一再被人踩在脚下。与此同时,肖从身后拿出两把短刀,递给艾丝。那本来就是她的东西。 没有咒语的延迟,肖的一个火球已经击中的其中一个骑士所穿的厚重的盔甲,也换来了不小的伤害和短暂的惊讶。 骑士们早就听说罗兰队长的这个“情人”很有一手,虽然什么都不精通,却有很多的技能——从绘画、乐器、贵族礼仪到天文地理、政治风俗,甚至是各种兵器的使用及格斗技都有所涉猎。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个肖还有魔法的天赋,更意料不到,连咒语都没有听到就遭到了魔法的袭击。可当训练有素的他们马上回过神来的时候,一个震惊于同伴遭到魔法攻击的骑士的脖子已经被艾丝切断了——快速的简直没有影子的动作,准确无误地找到了盔甲的缝隙。这才让他们想起了这个身手不凡的杀手当时出现在宫廷中的恐慌。若不是老公爵之间因为睡觉扭了脖子而上了石膏,若不是油灯缺油变得昏暗而使艾丝没有注意到,若不是当时老公爵正在跟罗兰漫谈,若不是罗兰反应及时在艾丝刺到石膏动作减缓的瞬间砍到了她的大腿——还被艾丝逃过了致命伤——老公爵不仅肯定会被杀,连他被杀的情况也许也要到第二天早上才能被发现。而即使被罗兰重重地砍到了大腿,甚至伤到骨头,这个恐怖的女人还是顺利地逃了出来——顺便在路上取走了六个勇敢的骑士,两个不自量力想要立功的佣人的生命。 被火球灼伤的骑士也马上向艾丝砍过来,但由于情况突然,来不及选择恰当的进攻姿势,骑士重剑又不可能有出色的速度,骑士被早有准备的艾丝躲过,并且被小刀割到了肘关节,握不住的剑滑落的同时就又被艾丝割断了后颈。 这一套动作对平时的艾丝来说简直和吃饭走路一样平凡,完全可以依靠条件反射来完成。但对拖着伤病的身体的艾丝来说,不仅腿部的重伤重新开裂使她根本站不住身体,中了寒毒的她再次暴露在寒风中加上激烈的动作让她脑袋昏沉,并且一股恶心从胸口传来,让她十分的难受。半蹲下身子的她连不立刻倒地都已经是尽了全力。 看到不可失的良机的骑士立刻上前想给艾丝最后一击,却完全忽略了肖的存在。肖将一小瓶平时实验用的昂贵的强腐蚀性试剂扔向骑士,玻璃瓶碎在盔甲上时里面的液体流了出来,接触到了盔甲立刻冒起了一股绿烟,盔甲也腐蚀出了一个大洞。骑士感到盔甲热得如同锅底,似乎要将他烤熟,想脱去盔甲的时候手接触到了那种液体,一阵剧烈的疼痛。当他去看自己的手的时候,那只手已经烂掉了。 “魔鬼!邪恶的死灵法术。” 还没等他继续胡思乱想,液体已经接触到了他身体的其他部位。最终他慢慢地在痛苦和惨叫声中死去了。 而他的惨叫引来了许多平民的围观,但也仅是“安分守己”看看热闹而已。而他们看到的是,被激怒的罗兰终于拔出了剑。 第七章雪中的判决书 黑暗还在空中盘旋飞舞,降下枯萎的寒冷。被夜晚的打斗所惊醒的人们也十分的稀疏地拥挤在肖家庭院的门口,听到刚才骑士死前高呼的“魔鬼”,眼见他那古怪的死状,不由的毛骨悚然。 原来是魔鬼啊。 他们觉得那事实很出乎意料,却又十分的合理——那个平时几乎从不出门的邻居果然是不正常的啊。看着骑士的尸体,更令他们感到恐惧,担心自己也会被变成这样,死后还可能被这个魔鬼变成僵尸。胆小者已经立即逃开了,剩下的好事者也只是躲在较远的角落看事情如何在颇具圣名的骑士罗兰和魔鬼肖之间发展——当然,就像罗兰的圣名一样,他和肖的暧昧关系也广为人知。 三个同伴在一瞬之间全部被杀死,这令罗兰十分地惊讶。骑士是从小受到良好教育的贵族,每一个骑士都是英雄战士,都是帝国的光荣。他也从不知道肖能够使用魔法,更无法想象一个受伤了的小女孩还会有如此大的威力。 罗兰疏忽了,他为了罗兰的一瞬间的动摇葬送了三个部下的生命。但他也知道真正令他拔出剑的是肖的讽刺——那割到致痛处的一刀刀——如此的他又怎么可能保持冷静的心呢?他的刺剑上充满了疯狂的火焰,恼羞成怒地要刺穿肖的身体。 看到艾丝痛苦的样子的肖也是十分的担心,但他却没有时间去看护她。他能够做到的,只有以最快的速度拔出剑,挡在罗兰和艾丝之间。 肖也知道,自己绝对不是罗兰的对手。他虽然对剑的使用也略有涉猎,但那种三脚猫的功夫根本连一个最最差劲的骑士也不可能战胜,更不用说罗兰这个在整个公国中数一数二的角色了。肖做了自己都认为十分愚蠢的选择。肖在读小说时看到相似的情况时曾很轻蔑主人公的行为,他认为本来已经知道结果了又要白白多赔一条人命的举动是十分不符合逻辑的。而当事实摆在眼前时,他却欣然接受了这一份愚蠢。 肖知道,本来艾丝这样一个对他来说十分重要的女人出现在他的生命中也是原先所从来没有预料到过的。 [奇书网·电子书下载乐园—isuu.] 罗兰知道,那个对着自己温柔的微笑的肖,懒散不羁给人家的感觉的肖,已经被这个邪恶的女人永远地夺去了。肖对自己的不理解,不顾多年友谊绝情地刀剑相向,让他愤怒极了。 曾有人说过,其爱愈深,其恨愈深。 罗兰冲上前,一个狠狠的直刺指向肖。 剑技中的刺击是威力最大的,它的打击点集中,往往指向要害,由于格挡角度的问题,格挡又不能着力,缺点是防御的破绽大,是纯进攻的招式。肖仗着自己的宽剑对于罗兰刺剑硬度的优势,还是准备勉力格挡。然而当两剑接触的时候,肖的剑上却没有受到很大的力,罗兰剑锋一转,借着冲刺的速度,两剑剑身磨滑着错过,罗兰飞身一个旋转,没有速度的肖背后完全暴露。即使是背后,原本罗兰也是能够很准确刺进肖的心窝的,但一个犹豫,只是刺到了肖的肩膀。 剑拔出,流出刺眼的鲜红。罗兰犹如一个极尽痛苦的人,用肉做的拳头用力的敲击坚硬的墙壁,用更加剧烈的疼痛去发泄自己的悲哀,整个拳头都血肉模糊了,都不曾停下。 肖的肩膀传来剧痛,连连退下几步,却又立即疯狂的毫无规则地朝罗兰胡乱挥斩,使罗兰无奈地退开几步才停下,因为刚才的过招使罗兰非常地靠近艾丝,过分恐惧令他一时间失去了理智。 伤痛对肖来说,除了肉体上的反应以外,意志上的影响显得十分的淡漠。左边的肩膀被刺中,只是也许会对挥斩时保持身体的平衡产生影响。肖也马上冲了上去。 平时在战斗时,罗兰是从来都不分心的。今天因为肖的缘故,却屡次分心。可怜的罗兰,不得不与自己深深迷恋的人战斗。 肖这种不要命的进攻方式和罗兰刚才的进攻十分的相似。但是由于实力的差距,若不是罗兰的分心,肖已经被杀了。但由于刚才的分心,罗兰再次注意到肖的攻击的时候,距离已经让罗兰没有别的选择了,他只能选择和肖刚才一样的处理方式,准备用剑拨开肖的刺击。 虽然情况似乎和刚才差不多,但两人所使用的剑的不同造成了细微的差异:肖的剑是宽刃剑,这样的剑失去了刺击最大的灵活上的优势,无法集中力量攻击要害,所以刺击的威力不是很强,但对于罗兰的刺剑来说却很难以拨开。幸而罗兰的力量强于肖很多,所以他有自信能够挡开。 周围围观的人看到肖气势汹汹的进攻,心都揪紧了,他们担心罗兰战败后魔鬼的下一个目标就会是自己,因此除了对骑士罗兰有十分的信心的人,都已经离开了,没有人会想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他们庆幸的是魔鬼的邪恶魔法对于有神的守护的骑士罗兰不起作用。他们不知道,那只是肖只有使用一次火焰球的力量,而那种珍贵的腐蚀药剂也已经没有了。 肖的宽刃剑的剑缝接触到了罗兰的刺剑,罗兰尽量用剑腹来接,这样剑不容易弯曲或折断。但当两剑交锋时,罗兰发现肖突然将本来向自己左边次过来的剑向右偏了很多,他措手不及得改变格挡的方向,此时发现肖的剑轻易地就被拨开,这时罗兰才醒悟,肖是借自己拨剑的力使他的剑有一个回旋的势头,加上他自己本来的速度,顺势反手抓过剑,从自己的左侧面划着自己格挡的剑而过,又因为刚才自己拨剑的惯性,无法着力格挡,被肖的剑的侧锋割伤了左臂。 在围观者眼中,肖的招式和罗兰刚才的招式如出一辙,也确实,肖是刚才从受到罗兰剑招时想到的,而两招的本质却有很大的不同。 第8章 罗兰也怎么都不会想到,在如此紧迫的情况下,肖还能冷静地使用目的为伤对方而并不致命的招式,罗兰更加佩服肖的才华,竟然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把自己的刺剑招式夜虚修改成宽刃剑的剑式。罗兰想着若是肖曾经专注地磨练过剑的话,自己肯定不是他的对手了,可是有如此才智的人又怎么会放弃这种神一般的技巧而像普通人一样辛苦地磨练剑的威力呢?然而也因为这一份的自负,因为天生的懒散,让肖慢慢地和辛苦练剑的自己拉开了差距。这也许是肖曾预料到的,但他却预料不到,他自己会有需要力量的一天。相信这才是肖最大的悲哀吧。 肖为罗兰选择的无比坚韧的刺剑在与肖的宽刃剑停止接触后释放出了巨大的反弹力,罗兰借着这股反弹力,不顾自己的左臂被更加深的创伤,一个迅速的大反身,细长的刺剑刺进了完成了一次攻击正要奔离的肖的胸膛。 “肖!”全身乏力且晕悬得难受的艾丝突然感到一阵更加剧烈的疼痛从心底传来,盖过了所有的不适,她竭尽所有的力量想要向肖扑过去,可无力的身体连爬都爬不动。 罗兰的手和肖的胸膛以冰冷的剑连着,两人面对面地站着,互相注视对方。 罗兰已经冰冷了的右手握着剑,肖的剑已经落在了地上,俊美的两人站在一片寂静之中,血液的鲜红杂染出了一份妖异的美感。寒冷的天空开始飘起了雪花,那可以融合万物的纯洁拉起了万物凋零的帷幕。死亡被迎上了冬日的舞台。 罗兰最终还是把剑从肖的胸膛里拔了出来。真正的心脏位置的重创使肖终于倒了下来。躺在地上痉挛着吐着血的肖还在断断续续地低声乞求着:“罗兰……不要伤害……艾丝……罗兰……”这反而让罗兰更加地愤怒,更加地仇视艾丝。他拎着艾丝的手,把她拖到了肖的面前:“临死还在想着这个贱女人吗!的确长的不错啊,比起我这个变态来要好多了!”也许是因为亲手杀了心爱的人,也许是因为过度的愤怒,罗兰已经语无伦次,疯狂已经吞没了他的心志,“我会替你好好爱护这个贱人的——我会让她体会到生不如死的快感的——哈哈哈哈…………” 罗兰自顾自地在飘雪中狂笑,那疯狂的笑声令围观者都毛骨悚然,灰溜溜地先后离开了。而这阴暗的笑声回响在天际,化作了这一晚无数人的噩梦。离开过分远的围观者们却看不到,罗兰脸颊上的两道泪痕,在因疯狂而扭曲的笑脸上晶莹的闪烁。只有在地上躺倒的肖却依然在自顾自地低语:“……不要……伤害……艾丝……” 肖在恍惚之中看见了死神,穿着黑袍的身姿曼妙的少女拿着巨大的镰刀慢慢地向他走来,能够形容那精心雕琢的脸庞的也许只有死亡才显得贴切…… 渐渐远离的狂笑,在寂静中携着艾丝,不忍心的再看,留下肖的曝尸。只有残酷的冬季第一场雪,下得反常得大,似乎要温柔地用纯洁埋没肖的尸体。死神公布了她的判决书。 公爵府中,罗兰没有卸下盔甲,在华丽的房间中整瓶整瓶地喝着昂贵的白兰地,本就美丽的脸庞微红着更显出一份妩媚。“罗兰,你这个变态!肖一直讨厌着你呢!”醉眼迷离地自言自语,分明痛苦却在苦笑,也许是嘲笑自己,也许是无奈的叹息,丝毫不顾忌被随便地丢在一边的危险刺客。 “变态啊!”俊美的脸庞再次被湿润,分不清是泼出的酒还是流出的泪。罗兰最后为了报复肖的无情曾说要替肖“爱护”艾丝,但他却发觉变态的自己连这个都做不到。他仇恨自己的剑,仇恨着自己骑士的身份。他把剑狠狠地扔到一边,盔甲也叮叮当当地被他胡乱扔了一地。 为什么自己要做骑士?为什么要整天装出坚强的外表?为什么要活地如此痛苦?就因为自己是公爵唯一的后代?就因为自己的父亲没有儿子? 无论如何也无法改变,掩藏那坚硬的盔甲下的,是一副脆弱的女性的躯体。 为什么自己不能像普通的女孩一样追求自己的幸福?为什么自己要为了国家为了人民遭到自己深爱的人的怨恨与厌弃。 罗兰也有美貌,罗兰也有温柔,为什么要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隐藏呢? 刺进肖的心口的剑,又何尝没有刺进罗兰的心口?罗兰却还要在疼痛中狂笑,那不是胜利者对倒下的失败者的嘲笑,而是生不如死的自虐。 “无情、自私的家伙,你痛苦地去死吧——我还快乐地活着——”罗兰抱着最后的希望,想要说服自己,肖那样的家伙没有值得爱的地方。 “如果我是肖的话,我不会选择激怒你。”艾丝冷冷地说了一句,而这句话再次将罗兰推入了无底的深渊。 罗兰意识到,肖那样的行为,实在太明显了。就算是十分讨厌自己,也不应该选择这种时候来揭穿吧。理智的肖应该知道,让罗兰保留有更多的犹豫,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的确像肖的作风啊,又太不像肖的作风了。 当意识到自己竟然没有看出肖最后的温柔的时候,罗兰已经完全崩溃了。想不到肖虽然表面上一贯对自己如此的冷漠,事实上也将自己当作唯一的不同对待的朋友来看的。他不会为了朋友而改变自己的决定,却也不希望朋友因为友情而痛苦,他故意作出绝情的姿态来安抚自己的心,的确很像肖的作风啊。 可肖又何时有过朋友了呢?自己竟然从来不了解肖对自己的看法。 肖的温柔比肖的无情更让罗兰痛苦,她拿出肖赠送的丝巾——与赠给他最爱的人的那一块同时买的丝巾,将自己的脸深深地埋没其中,不顾泪水染湿了丝巾。 艾丝看着罗兰痛苦的样子,嘴角显出轻蔑的嘲笑。她暗自对着肖道歉,她违反了肖的初衷,肖的苦心轻易地被她戳破,反而造成了更大的伤害。但女人的仇恨心是可怕的。对着夺去自己所爱的人的罗兰,艾丝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她要让罗兰一辈子自责,一辈子痛苦。 艾丝的心底也在同时真心地微笑:“肖,我马上就要来了。” 窗外的大雪纷飞地飘摇,万物惨淡地迎接这一分空虚。 翌日,骑士罗兰监督了对刺杀公爵的犯人的死刑。 她又恢复成了“他”,肖在人们的视野里消失了,而那个骑士罗兰在人们眼中似乎变得更加残忍与不近人情。而肖的身影却一直骚扰着罗兰的梦境,即使是在白天,眼前似乎也总有肖的身影划过。 肖死后的第三天,罗兰在路上的时候突然看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难道肖没有死? “肖!”罗兰对着那个淡金色头发的穿着黑色长袍的人喊着,然而对方却不理睬,兀自地加快脚步。“站住!”依旧没有反应。 罗兰跑起两步,赶上了那个人,抓住他的衣襟把他提了起来。“我叫你站住,你听到了没有。” 看着那人的脸庞,的确与肖的神情十分的相似。但罗兰能确定那不是肖。而那一双怨毒的眼睛却给罗兰以震撼。“对不起……”罗兰茫然若失的松开了手,那人沉默地转身离开了。 即使神情和外貌都有很大的相似,但那不是肖。比肖娇小的身材和抓住那人衣襟时手上的触感告诉罗兰,那是一个女人。 第一章诱人的罪过 夜晚,菲安娜端着鸡汤敲开了奥西的房间的门。 十九岁的年轻的菲安娜并不是不懂得避嫌。事实上,她一直暗自仰慕着奥西。 也许奥西对她来说年龄是大了一点,但就是那份成熟稳重吸引了她。她对小孩子丝毫没有兴趣。 “奥西,你是喜欢鸡汤的吧。”菲安娜随手带上了门,微笑着把鸡汤放在了桌子上。奥西则依旧冰冷地坐在桌前,右半边脸被金属面具完全遮蔽了,而左半边脸则是异常的俊美,清秀而柔和的线条加上金色的头发。菲安娜相信,奥西对他自己的打扮很有一番研究,那半边面具增加了他不寻常的美丽,更加吸引人。而菲安娜也绝对不会认为,奥西是为了掩盖右半脸的丑陋而带上面具的。 “考虑我足以做你父亲的年龄,你可以称我为奥西大叔;或者因为我比你晚入门,你也可以称呼我为奥西师弟。直呼我的名字让我觉得别扭,菲安娜——师姐。”奥西刻薄的话令菲安娜委屈极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奥西会这样对她。她和奥西并没有发生什么不愉快啊。 虽然奥西一直很冷漠,但菲安娜清楚地记得五年前奥西刚来的时候对自己是十分的温柔的。当自己第一次使用火焰魔法,失控烧伤自己的时候,奥西会温柔地帮她处理伤口;当年幼的自己和父亲法艾尔闹别扭的时候,别人都不理解地劝说调解,只有奥西会让自己躲在他房间里,默默地照顾自己,直到自己慢慢想通。 是的,奥西总是默默地在照顾自己。他没有很多的话,和他在一起却总是温馨的,有安全感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菲安娜能清楚的感觉到,随着自己年龄的增长,奥西在逐渐地疏远自己,越来越冷漠。而今,终于变得冷酷了。他用冰冷的话语将自己拒于千里之外。 但这次菲安娜是有心理准备的。她记得上一次在晚上给奥西送夜宵的时候被弄的哭着跑了出去。这一次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奥西……大哥,”菲安娜还是勉强地改变了称呼,她以前也一直称奥西为大哥的,本来她认为成年以后直接叫奥西的名字显得亲切一点,“鸡汤,是我借用旅店的厨房为你炖的……” “我怎么敢劳烦师姐亲自为我下厨呢——我的胃更不敢了。” 第9章 菲安娜的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她花了两个多小时做的鸡汤,弄的自己灰头土脸的,自己尝的时候还很有信心地幻想奥西的笑容,可奥西竟然尝都不尝一口就冷言讽刺,她说话的语气都有点颤抖了:“没有……关系,奥西大哥如果不想……吃的话,我去倒掉好了……” “还有,我已经三十二岁了,与其叫我大哥,不如叫我大叔。” 菲安娜沉默了,她做不到。强忍已久的眼泪终于在奥西三番两次的欺负下流了下来。菲安娜抽泣着:“奥西……为什么……菲安娜做错了什么……菲安娜会改正的……求你不要这样对菲安娜……” 看到美丽的姑娘在眼前哭泣,奥西却一点儿也不懂得怜香惜玉,依然冷漠地坐着,任由菲安娜独自伤心。 “你应该知道的,菲安娜喜欢奥西的。为什么要疏远菲安娜呢?”菲安娜也不伸起手去擦眼泪,任由因为激动而红通通的脸颊被沾湿。 “你喜欢我?”奥西仿佛听到了一件十分可笑的事情,猛地站起身,脸上的笑容透着轻蔑,“你才几岁啊,姑娘。你知道什么叫‘喜欢’吗?” 菲安娜知道奥西的意思,她觉得奥西的话十分的偏颇,大陆上的女孩平均的结婚年龄是十六岁,就算是生活条件相对良好、人均寿命比较长的帕伯尔公国十九岁也差不多应该要结婚了。但突然听奥西这么说,菲安娜也有点儿害羞了,声音渐渐底了下去:“……菲安娜知道,菲安娜深爱着奥西……” “你确定你懂吗?”奥西慢慢地走近菲安娜,表情认真了起来。比奥西矮大半个头的菲安娜在这种距离看上去好像完全在奥西的控制之下,她不敢正视奥西的眼睛,默默的点了点头。 她知道奥西接下来要干什么了…… 奥西一下子把菲安娜推倒在床上,双手撑在菲安娜的耳侧,整个身体呈现俯在菲安娜身上的样子。 菲安娜能够感觉到奥西的呼吸,事情发展得太快了。菲安娜不禁有点儿紧张,有点儿害怕。她的呼吸急促起来,胸口剧烈地起伏,样子娇媚极了。 保守的帕伯尔公国不赞成女子在婚前就失去贞操,但如果是自己喜欢的人,应该可以原谅吧,菲安娜想。菲安娜这也才想到,奥西的这么平静样子难道是早有预谋,看他平时这么正经想不到实际上是这么坏的啊。 看到菲安娜闭上眼睛一副任君采摘的样子,奥西不禁皱了一下眉头。他想不到菲安娜陷得那么深。不用一个强硬的方法看来是不能令她放弃了的。 “菲安娜,你真的喜欢我吗?”听到奥西的呼唤,菲安娜缓缓地睁开眼睛,可她一下子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 奥西已经摘下了半边面具,露出了可怕的右半边脸。突然在近距离看到这块没有皮肤的肉,血管都暴露在外面,在奥西左半脸的俊美的衬托下显得更加的诡异与恐怖。菲安娜一下子尖叫了起来,一把推开奥西,在奥西疯狂的嘲笑声中流着眼泪落荒而逃。 直到奥西确定菲安娜已经跑到听不到他的笑声的地方,奥西才停止了痛苦的狂笑。心口传来的剧烈涨痛早已经控制了他的身体,嘴里都是血腥味。最终,奥西喉头一甜,一口暗色的血被吐了出来。 奥西知道,那是诅咒对自己的警告。 这辈子,奥西不会、也不能再爱别的女人了。所以对菲安娜,还是长痛不如短痛。 马修听到了尖叫声。当他赶来的时候,看见的是衣衫不整的菲安娜流着泪从奥西的房间里的方向奔来。马修的脑袋一下子全变成了空白。 马修一直爱慕着菲安娜,可以说这是从他十二岁法艾尔收他为徒时第一眼看到菲安娜就萌生了朦胧的感觉,长久的相处更是坚定了他的爱情。马修比菲安娜大两岁,当年菲安娜才十岁。 但一切在马修十六岁的时候法艾尔收了奥西这个高龄学徒的时候就发生了改变。任谁都看得出,菲安娜喜欢那个无论容貌还是能力都强于马修的奥西。马修也只能默默祈祷菲安娜能够幸福。 这次法艾尔派他们三个出来追查死灵法师再度出现的消息时,马修就早有不好的预感了。而看到眼前的情景,他顿时惊呆了。他抱住菲安娜的肩膀,由于着急声音也抬高了:“菲安娜!奥西对你做了什么!” “不要你管,你闪开!”菲安娜也在心烦意乱之中,也不想和马修纠缠,挣扎着推开马修跑开了。这更加验证了马修的猜测。他满腔怒火地冲到奥西的房间狠狠地推开了奥西的房门,看到正站在门口像要出去的奥西,二话没说抓起奥西的衣襟把他提了起来——马修的身高高过奥西,容貌却是肯定比不上奥西的侧脸的——此时的奥西已经带好了面具。 “你这个懦夫!”马修也不多说什么,上来就是一拳打在奥西的脸上。显然奥西的金属面具起不到任何防护的作用,因为一般人都是和马修一样惯用右手打人的,所以一般打的都是左脸。但爱美的奥西却从来没有考虑过做一个完全的面具把自己仅剩下的美丽脸庞都遮住,所以只能挨打了。 当马修再想打第二拳的时候,却完全被奥西平静的表情震住了。他觉得仿佛自己的所有行为都在奥西的预料之中,那种被看透了的感觉空虚极了。 马修也知道,虽然奥西是法艾尔的四个学徒中最晚入门的,但却也是能力最神秘的。可以肯定的是,现在奥西的实力绝对不低于先到拜德城调查的大师兄,那个有“冰火”之称的恐怖男人——伍德。 马修实在难以相信,当年那个二十七岁的奥西苦苦哀求师傅收他为徒的奥西还什么魔法也不会,只有那张俊脸和从未改变的金属面具,而五年的时间却可以让他学会那么多,而师傅对奥西的指点却也是最少的,只提供了一些书籍和少的可怜的咨询。 马修觉得奥西和伍德倒是很和得来,一样的冷漠,一样的无情——他甚至曾怀疑过是否魔法师一定要像他们两个那样才能变强——不同的是长奥西三岁的伍德更多了沉稳,而奥西的冷漠却更显得诡异,让人感到十分的不安全。 ——就好像现在,看到奥西诡异的平静,愤怒之极的马修也下不了第二拳了。作为打人的人的马修反而觉得害怕,觉得背脊上凉凉的。马修却不觉得自己可能也被奥西的美貌迷惑了。 “菲安娜什么也没有失去。”马修显然知道奥西口中的“什么”是指的什么,“菲安娜是个好女孩,你应该好好照顾她。”听到奥西在这种情况下说的奇怪的话,马修突然觉得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回应不是不回应也不是。 倒是奥西,自行挣托了马修。继续刚才的动作向外面走去。 马修却也一时忘了问奥西这么晚了去那里。 事实上奥西此时的体内已经在剧烈的翻腾了,多年以来的习惯让他能够保持没有表情对一般人来说已经是奇迹了。至于马修刚才的那一拳,与身体仿佛要被撕裂的感觉比起来,简直什么都不是。 但奥西知道,那还只是开始。他可不希望在菲安娜和马修面前度过诅咒的发作,所以他要先离开旅馆。 那个诅咒是五年前奥西舍弃了“肖”这个名字的同时留下的。用接受诅咒换来的,是肖的生命。 第二章纯粹的审判 “看啊纳斯,那边那个小姑娘长得真不错。”佣兵迪司用拿着酒瓶的右手的食指指了指右边的方向,喷了纳斯一脸的酒气。纳斯有点儿不高兴,但他想了想却好像自己也没有资格抱怨迪司,便只是朝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纳斯的眼前不由地一亮。要说迪司,什么优点都没有,就是对女人的品位实在很在行。让纳斯迷糊的,倒是这样一个可爱的小姑娘,怎么会跑到乌烟瘴气的酒吧里来——看她的样子也实在不像是拉客的酒店工作者。 一身红色长袍里裹着的一个娇小可爱的女孩,脸上稚气未脱,最多十六七岁的样子,纤瘦的脸庞被头发遮去了一半,但仍能看得到美丽。头发在昏暗的灯光下似乎可以判断为银色,传说被精灵祝福了的人才拥有的发色。她的眼神有点忧郁有点哀伤,更加让人怜惜。一个酒杯放在了女孩的面前,而杯子里装的东西,从颜色看就能很容易判断出那是果汁。女孩却学着周围的酒鬼的样子,喝酒一样地喝着杯中的东西。 酒吧绝对不是这个女孩该来的地方,纳斯对女孩十分地惋惜,因为自己已经向这个涉世未深的女孩走了过去。 红色的长袍虽然能够代表火系法师的身份,但纳斯能确定那个女孩绝对不是那种经常在酒吧里混的法师——看她的样子都不像。纳斯还能够确定,女孩甚至不是一个法师,这身长袍也肯定不是她自己的,因为这袍子穿在她身上显然太大了,更何况,那是一身男性法师的长袍——工作时经常跟法师打交道的纳斯一眼就能辨认出来。他开始嘲笑因为女孩的这身长袍而放她进来的酒吧服务生。 迪司显然不肯落后,一起跟了上去。 “嘿!小女孩,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纳斯走到了女孩的面前说,其实他自己也不是很老,才二十刚出头。 女孩听到了纳斯的话,脸上立刻出现了一种不服气的神色。这正是在纳斯预料之中的。熟悉了纳斯那一套的迪司也开始默默地为女孩默哀——纳斯一向有“少女杀手”的称号。 “对一个女士这样说话真是失礼啊。我已经……恩……二十五岁了。”纳斯强忍着笑,想着如果你有二十五岁的话我都七十岁了。 第10章 虽然少女会装老成是纳斯预料之中的事情,撒谎撒得如此离谱地可爱的,纳斯还是第一次遇到。若不是那少女一脸傻傻的认真的样子,纳斯绝对会以为是扮猪吃老虎的演戏过了头。 “哦?是吗?可爱的女士到酒吧来和果汁吗?”纳斯用嘲笑的语气加上拿起少女的果汁摇了摇的挑衅的动作,使少女生气的厥起了嘴。那可爱的样子使得纳斯更加欣赏少女了。 少女涨红了脸,“哼”了一声一把抢过纳斯手里的酒瓶,紧皱着眉头灌进了肚子里。“这可是你自己抢去的。”纳斯在心里暗暗地说。 少女把酒灌到嘴里,觉得这酒的味道甜甜的,辣辣的,舌头虽然有点发麻,但还不至于喝不下肚。她一下就把瓶里剩下的酒全部灌下了肚子,来证明自己是个“女士”。然而她并不知道,这个酒是拜德城的名产,味道甘甜但后劲很足,不知道的外来者经常因为低估了这酒的力度而醉倒,因为曾经醉倒过一个野蛮人战士,所以向来有“败好汉”的称呼。 少女固然喝得不多,仅仅是纳斯剩下的小半瓶。奈何少女从来没有喝过酒,小半瓶酒下肚已经感到全身发热,脑袋有些晕乎了。“怎么样?”少女把瓶口朝下,证明自己已经喝完了,用胜利的语气说着,可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已经有点颤了。 “真厉害,真厉害。”纳斯和迪司逗小孩一样地鼓着掌,安抚着少女坐下,“小姐,你叫什么名字啊?” “……………………”不是吧,纳斯想,难道这个女孩酒量这么差,已经醉倒了?那样就没有意思了。 “西奥?……不对,是奥西……”少女好像是认真思考了很久才回答,喝醉了的她连声音都大了起来,奈何她本来就内向,即使是大声地说都和一般人差不多,但沉溺与思索中的纳斯还是被她突然的回答吓了一大跳。 而因为少女的回答受到惊吓的人可不只纳斯一个。坐在旁边一桌的菲安娜也被她的回答吓了一大跳,刚喝到嘴里的酒喷了一桌子,还好只有她一个人在吃。 菲安娜因为在奥西房间里发生的事情十分的不快,来到附近的酒吧独自喝酒散心。她十分地懊悔自己的行为,也认为自己有点理解了奥西的想法了。 奥西肯定是知道自己的心意的,但奥西却认为自己是一个浅薄的女人,认为如果自己知道了奥西事实上并不像表面那么英俊的话肯定会受到很大的打击,所以故意疏远自己,以免自己受到伤害。正在为奥西的温柔而感动的同时,菲安娜又对今晚自己的行为感到十分的懊丧。自己的行为真的就像奥西想的那样浅薄,看到了奥西真正的样子以后大叫着逃跑了。这对奥西来说将是怎样一种伤害啊。 菲安娜真想狠狠地痛扇自己两个巴掌。她觉得奥西虽然表现得对自己十分的冷漠,却是如此的体贴自己;反倒是自己,自以为对奥西很好,自以为很了解奥西,做出来的事情却是在伤害奥西。这比奥西真的讨厌自己还难受。 菲安娜只能借酒消愁。 正在这时,她发觉了有两个一脸无赖像的佣兵在找旁边一桌的女孩搭讪,一看就知道不怀好意。同为女性,她平时就最看不惯这种事情了,所以她一直注意着旁边那桌的情况。发觉那个女孩是如此的纯洁可爱,这么容易就上了那两个男人的当之后,更是激起了她的保护欲。然而在这时,她却听到女孩报出了这么一个让她惊讶的名字。 然而无论菲安娜还是纳斯,都没有注意到“西奥”这个名字。那并不是少女念反了,而是因为醉酒的口吃而把“肖”拆开了念。 “不对……那不是我的名字……那是……我只记得这个名字了,他好像是我最重要的人。”纳斯在想果然,这么好的女孩已经有男人了,而菲安娜在想,是不是这么巧合同名,这个女孩和奥西是什么关系。在北大陆上,同名的人是十分稀少的。因为种种原因,北大陆的总人口不会超过20万。 “那我……就叫奥莉西雅吧。”顿时,听到少女的话的人都感到大脑有点抽筋。这个不负责任的女人,那可是她的名字啊,什么叫“就叫奥莉西雅吧”?分明是根据“奥西”的名字临时取的。 “……好,那奥莉西雅,奥西是个什么样的人呢?”纳斯只是担心会不会惹到一个大麻烦,而这个问题也正是菲安娜想问的,她正可以以此来判断是不是她的那个“奥西”。 “那个家伙……是个混蛋……”纳斯想,这个“奥莉西雅”果然醉得不轻,刚才还在说奥西是她最重要的人的,而菲安娜却好像能够理解她,“那个混蛋……自以为对女人很温柔……却不知道……他自己最自私了……他不知道……自己的温柔……会给别人,造成多大的伤害……”奥莉西雅的声音慢慢地变得呜咽了起来,纳斯似乎也明白了奥莉西雅的不明不白的话,他现在可以明白女孩刚才那忧伤的眼神是怎么回事了,原来是失恋了。而菲安娜,对于奥莉西雅的话更是感同身受,她现在不仅可以确定,她口中的“奥西”就是自己的那个奥西,也能够肯定,奥莉西雅是和自己一样的深爱奥西而不能自拔的可怜女人了。 “奥莉西雅,你醉了,我扶你去房间吧。”纳斯想着,既然那个叫奥西的人有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喜欢他而不懂得珍惜,就让自己来代替他好好爱惜这个女孩吧。而越来越困的奥莉西雅此时觉得眼皮特别的重,任凭纳斯拖着自己。 迪司很配合地给酒店老板打了一个招呼,酒店老板也很识趣地给他们开了一个房间。 “放下那个女孩!”同病相怜的菲安娜当然不能放着可爱又可怜奥莉西雅被欺负,终于站起身喝住了纳斯。 纳斯和迪司看到了菲安娜也是一身红袍,揣测难道是一起的,但又因为菲安娜只是称奥莉西雅“女孩”,所以不敢肯定。纳斯倒还是镇静地调笑:“诶?这是哪里来的漂亮小姐,难道是耐不住寂寞想跟我们一起去?” 连迪司也对纳斯的性格伤脑筋了,他真的怀疑纳斯是不是从来不知道什么是“正经”。但迪司还是很清楚眼前的少女可不好惹,纯红的法袍可不是随便就能穿的,而这个少女的长袍显然不是冒充的。“我们山狼佣兵团的事劝小姐还是不要多管的好。” 报出了“山狼”的名字,在场的酒客们都纷纷侧目望了一眼。山狼佣兵团是整个大陆都很有名的佣兵团。山狼对入团的都人有很高的要求,组织虽然松散却有很强的实力。 “怎么,色狼下山了么?”菲安娜对奥莉西雅的事情义愤填膺。但她还很年轻,根本就没有想过自己有没有能力胜过眼前的两个战士。只是凭着一股热血的冲动对两条“狼”发出了挑衅。 “小姐,我们要讲道理对不对?请问你跟这为奥莉西雅小姐是什么关系?我又没有使用武力,我和奥莉西雅之间的一切交往都是自愿的。你怎么可以看到了我的美貌就半途杀出来,难道要劫财劫色不成?” 菲安娜毕竟斗不过有经验的佣兵,涨红了脸,半天说不出话。“……你,卑鄙,耍阴谋,骗她……”菲安娜连句子都说不通顺了。 “这样吧,今天晚上我是一定要陪奥莉西雅的了,如果你实在寂寞,就让迪司来陪你好了。”纳斯虽然还在调笑,但话已经说透,意思就是“要打架的话迪司陪你,不要妨碍我的好事”。而此时的奥莉西雅已经在纳斯的怀里完全睡着了,那一脸温和的可爱模样使得纳斯已经迫不及待要一口吃了她了。 正在这个时候,从门口走进来另一个穿着红袍的中年男子,一头干枯的黑色长发里夹杂着两三根白发,棱角分明的脸上刻画着成熟与稳重。他慢慢地走到菲安娜的身边,而看到他的到来的菲安娜的眼神里也流露出惊喜。“菲安娜,你又在到处惹麻烦了么?” “伍德师兄!” 早已关注着这场即将发生的打斗的酒客门一下子全窃窃私语起来。“冰火伍德”的名声可不是盖的,更何况传闻他还是大陆第一火焰魔法师法艾尔的第一弟子。迪司开始担心,难道因为纳斯的多情惹到了法艾尔一窝了?山狼倒不会害怕法艾尔,但无端树起一个强敌总不太好吧。但纳斯却毫不自知:“在下纳斯,虽然对自己的容貌颇有信心,却想不到鼎鼎大名的‘冰火伍德’的性取向如此独特。” 刚才还在喧哗的酒吧里的众人一下子全安静了下来——他们谁都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年轻的男子就是传说中的山狼第一高手——狼牙纳斯。 第三章冰冷的判断 “在下纳斯,虽然对自己的容貌颇有信心,却想不到鼎鼎大名的‘冰火伍德’的性取向如此独特。”被纳斯这么毫无顾忌的话一激,伍德那张和蔼的充满长者之风的脸庞突然紧绷了一下,距离比较近的人看见了这一细微的表情都捏了一把冷汗。“你……”伍德的言语也紧张了起来,那深沉的声音给人一种压迫感,“我都没有说,你怎么就知道了?” 包括迪司和菲安娜在内,酒吧里几乎所有人都由于不能接受这突然的改变而差点摔到。只有纳斯和睡着了的奥莉西雅和说这种冷笑话的伍德本人没有受到影响。 这就是“冰火伍德”的冷和奥西的冷的不同之处。奥西是那种冷酷与冷漠,不可接近的冰冷中带着一股邪气,就好像死尸的阴冷;而伍德的冷,则是冷静,和蔼可亲的外表下无时无刻不闪烁着理性的光辉,就好像怀着万年寒冰的冰冷。 第11章 纳斯也感到了伍德这样的人是最不好对付的。置身于紧张的气氛之中却丝毫不为所动,反而简简单单一句话就打破了自己好容易才塑造出来的紧张气氛,这样时刻处于理智之中才是真正的毫无破绽。再加上不好斗无论对于强大的战士还是法师来说都是一个可贵的品质。看来法艾尔有一个好徒弟。 不过事实上还有另外一中可能,就是眼前的人根本就是一个外强中干的懦夫。 正当纳斯这样想的时候,伍德虽然还面对着纳斯,却开始跟菲安娜聊起来了。语气还是如此的深沉与严肃,仿佛自己刚才说的根本不是什么玩笑,而是十分认真的。“菲安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君子有成人之美,你又何必这样冲动呢。” “伍德师兄……”菲安娜却是平时就很受不了伍德的,这个人总是会说出出其不意的话,语言也很奇怪,但说完话之后却总好像毫不自知一样,总是很严肃的样子。虽然听说过伍德是从遥远的x公国来的,但也不免感到不适应,“但是这个女孩是被骗的,我实在看不下去。” 菲安娜发现伍德却注意到了奥莉西雅的红袍了,他不紧不慢的问:“看她的打扮,难道是师傅……” 菲安娜到没倒算欺骗众人或者伍德,因为随便谁都看得出来:“你看她的样子像父亲的学徒吗?” “我是说难道是师傅为老不尊,给你找了一个继母么?”没有人能相信一个人敢当众开大法师法艾尔这样的玩笑,而且本人说这样的话的时候还板着一张脸。还没有从刚才的刺激中恢复过来的人这次全都受不住打击,摔倒在地,连纳斯的嘴角也露出一丝发自内心的笑意了。 “对了,这种事情师傅怎么会对你说呢?”伍德一张严肃的仿佛在处理政治事件的脸,转向纳斯,“这位朋友,我想你也不会对前辈下手吧,还请卖我一个面子,还回我师母吧。”伍德的说话模式完全是不为人知的x公国的奇怪用词。在场的人却能有几个听得出伍德在装疯卖傻中的深意呢? 纳斯知道,伍德一开始就很明确能不打就不打的原则。纳斯也觉得伍德一定很肯定,自己并不执着于这个女孩,而自己不肯放手完全是面子问题。于是伍德就想随便找一个台阶来了结这件事情。本来伍德是想说奥莉西雅是法艾尔的小徒弟的,但是菲安娜却不知道配合,所以他就只好顺势说成了这个不伦不类的借口。对伍德本人来说,借口的内容本来就不重要。 “抱歉,我是认真想要这个女孩的。”最后还是纳斯先沉不住气,也不跟伍德兜圈子了,把话挑明开了。本来像伍德这样的人纳斯倒是很乐意结交的,可他不知道自己是着了什么魔,今天竟然对一个女孩如此执着。他不知道奥莉西雅有什么魅力,她只是非同寻常的好骗而已啊。 “哦,是吗。那真是遗憾。也许那并不是你的继母吧,菲安娜,我们还是走吧。”就像纳斯能够理解伍德的意思一样,伍德也能够理解纳斯。纳斯也并不像表面上那么轻佻与不成熟。如果真是纳斯的一时兴起的话,在刚才的那一番对决中,聪明的纳斯一定会顺着伍德准备好的台阶走下来。但他没有这样做,所以伍德肯定纳斯对那个女孩是认真的了。他本来也不想多事,只希望纳斯能够好好对待女孩。 “伍德师兄,我看错你了!”菲安娜一把甩开伍德抓着她要带她离开的手,愤愤不满,“就算你不帮忙,我也会尽力救出奥莉西雅的!”当看到一个和自己有类似的经历、类似的情感的人的时候,人会不自觉地将此人与自己的形象相重叠,所以菲安娜又怎么能放着奥莉西雅不管呢。 其实经过这么一闹,纳斯的兴致也没有了,他想着这么好骗的女孩以后什么时候想要享用也没有关系。可正当他想把奥莉西雅交给激动的菲安娜的时候,酒吧外的喧哗却格外清晰了起来。“魔鬼~~恶魔~~~” 纳斯一下把奥莉西雅扔到菲安娜怀里,众人都急急忙忙地跑出酒吧一看究竟了。 魔鬼!恶魔! 众人不由地从心底发出这种声音! 他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任何预兆都没有的,只是在短短的几分钟之内发生的事情。刚才大家还在酒吧里高兴地喝酒玩笑,现在到外面却真实地看到了人间地狱。袭击这个城市的,是死去的人们。 有的是僵尸,有的是骷髅。 僵尸们缓慢地移动着,似乎都有着先天性的残疾,青黑色的皮肤显示出他们只是徒具人形的死物。他们大多又都很爱惜自己的脸,尽量保持着一只眼珠在眼眶外面,用神经连着,另一只眼睛或者在眼眶里面翻着白眼,或者已经没有了。如果在眼眶外面的眼珠不小心掉了,还有一只眼珠的僵尸很幸运地能将它拿出来代替,而没有眼珠了的僵尸则会很伤心吧——不过这倒不会影响他们的行动,他们的眼睛本来就是看不见的。 相比之下,骷髅们却更符合人类的审美观。他们大都很干净,骨头上丝毫没有剩下的碎肉粘在上面。他们本来是没有武器的,但是当身边别的骨架碎了之后,他们就可以捡起较长的骨头作骨剑来攻击那些可怜的狂吼着的普通民众。不过他们似乎大都不喜欢这种攻击方式——也许是因为嫉妒别人长了肉,他们都更倾向于用咬的。 各种鲜血淋淋的死亡方式更是精彩精彩纷呈。有的是被从下至上贯穿在一根竹竿上的,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只是想想就有点恶心。有些人肠子被拉了出来,躺在地上,却好像还没有死——看那些僵尸只在意自己的眼睛却不在意自己随地乱流的肠子就知道,这个人如此的痛苦并不是他们存心造成的。当然也有只骷髅张大了嘴一口咬住了一个人的脑袋,却咬不动了,于是这个人就只好拖着骷髅到处乱跑,一边还大声叫嚷着。本来这个情景是足够好笑的了,但是在场的人却只能感到诡异。 无法想象,这些死灵竟然不声不响地就造就了如此的景象,不由地让各个刚从酒吧里出来的人惊讶——也有很多人由于太过惊讶已经回到酒吧里去喝酒压惊了。菲安娜的尖叫却也是尽职地塑造了气氛。伍德却在一旁用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诅咒了一句:“那个傻瓜!”谁都知道,伍德在这种时候绝对不会因为菲安娜的尖叫而说她是傻瓜,这种情况下不尖叫才奇怪。他针对的另有其人。听起来他似乎知道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而且从语气上看他还跟那个造成如此情况的人关系不错。见过世面的佣兵们马上就想到了这一切邪恶的法师的作为的可能性很大。而最幸福的莫过于奥莉西雅,她睡着了,什么恶心的东西也不用看,而且熟睡的程度竟然连菲安娜的尖叫都只是让她扭动了几下身体。值得庆幸的是菲安娜并没有因为过分专注于尖叫而放开搂着奥莉西雅的手。 “菲安娜,快先带奥莉西雅进去弄醒她,我们现在可照顾不了一个连自己移动都不行的累赘。”伍德紧张的说。谁都知道现在的情况非常的紧急。 “可是,她睡得这么熟……”还没有等菲安娜把话说完,就被伍德打断了:“笨蛋,你不会用‘清醒’咒么?”菲安娜顿时恍然大悟,自己怎么从来没有想过用魔法来对付醉酒呢? “好漂亮……”还迷迷糊糊的奥莉西雅刚睁开一点眼睛就看见了菲安娜,一句话说得菲安娜脸都红了。菲安娜真是想不通,明明奥莉西雅也长得绝对不输自己。 “好了,快起来了。我是菲安娜,我们现在也许被死灵法师袭击了。” “哦。”菲安娜得到了一个奇怪的反应。她原以为奥莉西雅会更惊讶一点,即使不惊讶也不应该如此平静的接受,而且不问事情的原委,简直像所有事情都知道一样。 “你……为什么这么容易就接受了?”菲安娜扶起奥莉西雅问。 “没有接受。只是刚刚睡醒的低血压,无法思考……”"奇"书"网-q'i's'u'u'.'c'o'm"菲安娜觉得和奥莉西雅谈话的感觉似乎十分的熟悉,却又没有十分清晰的感觉。但菲安娜也肯定,这种傻傻的可爱极了的感觉也绝对是奥莉西雅所特有的。 伍德的催促声已经很快地到达了,菲安娜立刻拉着还在“低血压”之中的奥莉西雅赶了出来。此起彼伏的惨叫依然不绝于耳,菲安娜拉着奥莉西雅紧跟着伍德,奥莉西雅只任凭菲安娜拉着,却一直不见伍德攻击。纳斯和迪司也跟着,法师们也没有问原因,这种时候当然是人越多越安全了。 菲安娜感到有些奇怪,加快几步追上伍德问:“师兄,我们在往哪里走啊?” “废话,当然是把马修和奥西叫上一起逃掉了。”伍德好像说得理所当然,而菲安娜却不这么认为,听了伍德的话好像十分的震惊地停下了脚步,而伍德却丝毫没有放慢,菲安娜只好在加快脚步赶上去:“为什么!我们这次来的目的不就是消灭邪法师么!别人都应该逃,就只有我们不应该逃跑的!” “谁告诉你我们这次来的目的是消灭邪法师的?” 菲安娜脸上写了一个巨大的问号。她觉得自己分明没有记错任务。[奇书网isuu.] 一个月以前,菲安娜的父亲法艾尔接待了他的老朋友,教会的大祭祀,神圣系大法师莱特的拜访。大法师莱特给法艾尔带来了有人在拜德城见到黑袍法师的消息。 黑袍法师往往是邪恶而强大的。他们有些曾经是大法师,有些甚至曾是人们心目中的英雄。 第12章 而越是知识丰富的人,所接触的未知也就越多。有些人禁不住知识和真理的诱惑,有些人渴望强大的力量,有些人遭受了巨大的痛苦。因为种种的原因,他们都触犯了法师的禁忌——也许是修习精神系魔法或黑暗魔法,也许甚至是死灵法术,更有人是使用了禁咒。他们被整个大陆通缉,人人得而诛之。除非他们有能力逃到南大陆的迪蒙国,否则他们没有一天不是提心吊胆的日子。 但黑袍法师们和其他法师一样,有自己的骄傲。他们也许会承认自己的邪恶,但他们绝对不会认为自己错了。他们不会为了逃避追捕而脱下他们引以为傲的黑袍,他们留在北大陆本身就是对正统的一种宣战。 精神系和黑暗系的是穿纯粹的黑袍,死灵法师则会有骨头的装饰,而禁咒法师则会给他们的黑袍镶上代表原来派系颜色的边。 菲安娜还清晰地记得七年前一个黑暗法师的出现给整个北大陆所带来的恐慌——即使她那时才12岁。仅仅是一个黑暗法师,使得几乎整个北大陆,没有人敢在太阳下山以后出门。他们都害怕被黑袍变成僵尸——因为他们并不能区分黑暗法师和死灵法师,黑暗法师只会在需要的时候吸干他们的能量而已,最多变成干尸。 最终在黑袍法师出现的两年以后,也就是菲安娜14岁的时候,大陆第一火焰法师法艾尔联合了白袍大法师莱特和其他三位大法师,经过长时间的追逐和消耗,终于在黑暗法师筋疲力尽的时候在比金城的一条街道上消灭了这个人人闻之胆寒的黑袍法师。而他的故事也和他一起被永远地埋没了。 这次时隔五年,大陆上又传出了黑袍法师现身的消息,即使还没有确凿,法艾尔也当即派了大徒弟伍德先去拜德城调查,随后又派了另外三位徒弟追了上去。 伍德当然知道黑袍法师的厉害:“你认为我们能够对付得了这么多死灵吗?再说师傅交给我们的任务只是‘调查’。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找到马修和奥西,和他们会合。 但当菲安娜他们到达她居住的旅馆的时候,他们发现大意的僵尸已经将旅馆不小心弄塌了。 第四章末日审判 面对着已经变成废墟的旅馆,菲安娜仿佛被雷击中了一般。她很担心,她不知道奥西是否逃过了这个灾难。她很后悔,为什么自己刚才还重重地刺痛了奥西。她害怕,连对不起都来不及说就也许再也见不到奥西了。 菲安娜呆呆地望着废墟,眼中没有了生气。 “快走吧,菲安娜,有奥西在,他们绝对不会有事的。”相反地,伍德却对奥西有足够的信心,认为奥西根本不必担心,需要担心的仅仅是心高气傲又和奥西不和的马修会不会乖乖地接受奥西的照顾。然而他们两个都不知道,因为诅咒的侵袭,奥西在菲安娜离开旅店后也很快离开了。而菲安娜听了伍德那没有什么说服力的安慰后却好多了。由于盲目的崇拜,菲安娜认为强大的奥西是绝对不会有事的。说不定他现在已经在城外等自己了。 “我们现在要立即逃离拜德城了,你们还要继续跟着我们吗?”这是伍德问纳斯和迪司这两个佣兵的。纳斯一反常态地沉默着跟着这三个红袍一路过来,迪司也不好多嘴,一致这两个人的气氛变得很奇怪。这时候伍德也觉得是该问清楚了。 纳斯缓缓地抬起头,眼神平静地望着伍德:“你知道这个死灵法师的本体在哪里吧。” 伍德一惊,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纳斯竟然连这个都能看出来。伍德不与死灵们对抗的主要原因还是为了节省体力去和死灵法师的本体对抗。 “如果要去的话请带我们一起去。” 伍德倒是不会没有想到这一点的,他也不想问纳斯要一起去的原因——人们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原因去攻击一个黑袍,伍德又没有过分旺盛的好奇心。强大帮手总是越多越好的。“我可没有酬劳给你们的,想跟来的话就自己来。” “不要这么说嘛。如果奥莉西雅可以作为酬劳的话……” “你想都不要想……”可想而知,这是菲安娜说的,菲安娜可不敢保证自己这个师兄会说什么混帐的话。而奥莉西雅本人则还什么都不明白,只是听到了别人提起了她的名字,傻傻地眨巴眨巴眼睛。 “说实话,我不认为危险已经过去,我认为现在不是谈爱情的问题的时候。”伍德总是显得十分着急,他可不希望由于自己的疏忽而成为那些僵尸的一员。因为比起僵尸来,他更喜欢骷髅。 “好吧好吧,其实菲安娜也不错。”奥莉西雅以为只有自己不明白纳斯会这样说,其实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明白纳斯的逻辑——只有迪司,似乎有一点点明白,由于长期的相处,他已经有点习惯纳斯的所谓“跳跃性思维”了。 “也许你误解了我的意思,”伍德停下了脚步,“我的意思是我不敢肯定变成僵尸以后仍然能够讨论爱情的问题。” 这下大家都明白了伍德指的是什么了。当然并不是因为他的后一句话比前一句多包含了多少信息,而是在这片空旷的土地上很容易就能发现他们已经被死灵大军包围了。 “好可怕!”由于眼前的壮观景象,奥莉西雅终于从睡眠状态中清醒了过来。她紧紧地抓住菲安娜的胳膊,把自己掩藏在菲安娜的身后。奥莉西雅如此没有心计,对一个基本不认识的人作出如此亲密的举动让菲安娜哭笑不得,好像突然多了一个妹妹。 “这种事情应该你们法师比较在行吧。”纳斯看着这个庞大的阵仗,也不禁开始冒冷汗了。几十个或甚至百来个这种东西的话,纳斯一个人的时候是绝对可以对付的,但是现在这种一眼望不到边的骷髅海,在加上还有奥莉西雅和菲安娜两个女人要保护——伍德死活他不管——即使再加上迪司帮手,纳斯也没有信心能够对付。 “我们都是火焰系的,没有人会光明魔法。”即使这种情况并不是伍德所擅长应对的,他还是十分冷静地分析当下的情况,“依照死灵军团的距离和移动速度来看,我们都只能够发动二、三轮魔法,即使我发动超火球弹,最多每轮也只能消灭20多个,远远跟不上他们围上来的速度。我也不相信你们两个面对这么多对手能保护好我们这些法师。” “的确不可能。”纳斯表面上在平静地和伍德讨论当前的情况,心底暗暗吃惊。伍德竟然能够发动超火球弹!超火球弹可是军队法师的标准攻击魔法,在战争中,超火球弹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它以杀伤面大,影响显著著称。如果列成密集队型,一个超火球弹能一下子使五六个装备精良的战士失去战斗能力。纳斯曾经见过他们佣兵团的副团长使用过,那足有三个人高的火球简直是战士的噩梦。但由于超火球弹难于控制,体力消耗巨大,很少有人能够使用,民间的更是少了。但对于海一般的死灵,超火球弹显然是不够看的。他们看似排列密集,实际上由于个体实力微小的缘故,他们的实力比松散队型的步兵还要分散。 奥莉西雅躲在菲安娜深厚害怕得全身颤抖。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多的死灵。而且现在她周围的陌生人好像都没有办法解决。她忍不住要自己飞走了。虽然奥莉西雅的浮空术实在很差劲,但勉强把自己飘起来还是可以的。但她却没有那么做,她想到了另外一个选择。她怯生生地说:“那边的法师大叔……你有没有带魔法阵?” 伍德听到奥莉西雅的话,一下子神经紧张了起来,皮笑肉不笑地说:“我的名字是伍德,你可以叫我大哥哥。”虽然这样说,伍德还是拿出了随身携带的魔法阵。一般的魔法师都会随身携带一张预先画好在羊皮上的魔法阵,方便平时施法。伍德也敢肯定,奥莉西雅自己的袍子里肯定也有一张。只是显然,她并不熟悉她穿的这件袍子。他不知道这个迷一般的女孩会用魔法阵来干什么,但至少现在他们在同一条船上。 奥莉西雅颤悠悠地从这个可怕的“大哥”手里接过魔法阵,把巨大的魔法阵平铺在地上对她的娇小的身体来说也是很吃力的。 本来如果是为了自保,对奥莉西雅来说,屠杀也是无可厚非的。但是现在,奥莉西雅完全有能力自己逃掉,却想要救身边的这些人,这曾让奥莉西雅很迷惑。对奥莉西雅来说,死灵和身边的人们是一样的没有关系的,她又为什么要残害一方来拯救另一方呢?但奥莉西雅最终还是明白了,自己是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也被救吧。毕竟死灵是不会救自己的。 “大……哥,有没有黑木树根的粉末?” “……喂喂喂,你也太夸张了一点吧,谁会随身带这种珍贵的东西。” 黑木树根的粉末是一种很好的火魔法的渗透材料,但由于黑木只是稀疏地生长在危机重生的东方的混乱平原之上,价格十分的昂贵。 “……我……这里正好有一瓶。”菲安娜不好意思地说着,弄得三个男人全都惊讶地瞪着她。这是她偷偷从法艾尔那里偷出来的,本来只是觉得好玩,却并不知道它的价值。 “太好了,全部倒在这个魔法阵的中心吧。” “全部?!”纳斯忍不住惊讶地叫出了声。黑木根的粉末是相当难以提取的,这么一小瓶大概就可以牺牲掉五六棵濒临绝种的黑木了。伍德感到更加奇怪了,他不知道奥莉西雅要做什么。只是看来这个女孩倒还真像个火焰法师了。 迪司刚想说担心这珍贵的粉末会被风吹走的时候,已经晚了。 第13章 他看见放在魔法阵中心的粉末已经全部飘散开去了。他不禁张大嘴,心疼地说不出话来。法师这种奢侈的生物根本不知道这要他们干佣兵多久才能赚到这么一小瓶黑木粉末的钱——竟然就这样浪费掉了。 但伍德看出来了,那是奥莉西雅有意将气系魔法附加在魔法阵上使粉末散开的。这是法师们经常使用的快速用粉末布下巨大魔法阵的方法。魔法控制能力好的如他自己和奥西之流根本不需要借助原先画好的小魔法阵,就能精确地布好大魔法阵。但是这个女孩,难道…… 死灵气势汹汹地在接近他们,纳斯和迪司已经准备上前迎战,却被伍德吼住了:“快回来,朝中间这里靠拢,作好接受冲击的准备!”奥莉西雅默念的古咒语已经验证了伍德的猜测。 空气的走向变得十分的紊乱,食腐的乌鸦也不再贪恋杀戮场上的美味,带着被视为凶兆的聒噪飞离了。 黑色的粉末以颗粒为宽度,排成细细的线,散布在离地不远的空中,以奥莉西雅为中心构成了一个巨大的魔法阵,笼罩了半个城市。死灵们也感到了灵魂的不安,更加加快了往奥莉西雅他们所在的东边广场聚集的速度。那广场是通向城门的空地,事件发生时立刻逃跑的市民曾拥挤在这里,这里也是整个城市尸体聚集最多的地方,不少的尸体也已经被死灵法师变成僵尸一类。本来伍德一行人也就要逃离拜德城,但现在却甚至有更多的死灵从城外涌入。 伍德突然感到他们所处的地方空气急速向外流散,他明白显得有些冗长的咒文终于进入了尾声。他将双手交叉挡在面前,也不管已经仅在几十米外的死灵了。其他人也立刻明白,学着伍德摆好姿势。 随着奥莉西雅一个高昂的结束音,那些原本过于细小而无法用肉眼分辨的黑色粉末立刻化为了火焰,形成了一道高达数米宽近半米的火红的炎障,组成了一个由火焰绘制的六芒星魔法阵。 无数僵尸同时发出低沉的哀号,如同疾风吹过细缝的声音,显得十分的诡异,在夜空中飘荡,足以惊扰上帝的美梦。 即使站在六芒星广大的中央空地,又在奥莉西雅施展魔法时的“法障”之中,伍德还是感到了强大的热气流几乎足以将自己吹倒。无怪于在魔法阵间隙中的建筑也依旧如同爆炸般地崩坏。他同时能感到身边的人的惊讶与震撼:纳斯瞪大着眼睛站在一边,甚至放下了举在身前用来抵抗冲击的双手,用身体去感受那魔法的强大,体验从未有过的震撼;迪司小心翼翼地防护着,处于一丝不苟的紧张状态;菲安娜则在伍德身后,一手拉着他的袍子,一手挡在头上,低着头。 巨大的能量来得快,去得也快。伍德立刻上前扶住正在往下倒的奥莉西雅,纳斯和迪司则立刻前去对付残留下的冲得够快的游兵散勇。 伍德认识这个魔法,那是由一个堕为黑袍的火系大法师发明的“红莲烈火”,这个向四面八方的无差别大范围高杀伤力的攻击法术本身并不是禁咒,但它却很少有人修习。本来这个魔法被创造出来的目的是那个独来独往的心理变态的黑袍用来搞无差别的破坏的,比起他所擅长的禁咒又消耗较少的魔力。但事实上,北大陆上魔法力足够发动“红莲烈火”的法师已经很不多了,有钱发动的人也不多(昂贵的黑木根的粉末~~),再加上它的应用范围十分的稀少——战争上肯定不能用了,不可能让一个法师到敌军的中央还有命念完咒语——说起来还几乎只有在搞破坏的时候能用得着。伍德也只是作为一个较高等的火焰法师而略有了解而已。 伍德惊诧地看着并未晕倒的奥莉西雅,觉得十分的不可思议。一点社会经验都没有,年龄甚至比菲安娜还小,可爱而怯懦——这样的她怎么可能是一个如此高等的火焰法师呢? 伍德不知道,先不说她的魔法天赋,至少奥莉西雅学会这个偏激的魔法也值得怀疑。 有太多的疑惑,只有等奥莉西雅身体恢复了才能问。 第五章不理智的自裁 第五章不理智的自裁 “红莲烈火”过后的土地上,只剩下一片焦黑。不用说骷髅或者僵尸的残骸,就是建筑城墙也成了灰烬。 筋疲力尽的奥莉西雅在伍德的搀扶下站着,却十分的清醒,并没有昏昏欲睡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应该要离开了。 受了伤的野兽总是想要独自呆着,同伴对它来说也是危险。这是很容易理解的。野兽是十分缺乏食物的,受了伤的野兽不能够为同伴作出任何贡献——除了成为食物。而无力保护自己的奥莉西雅也是如此。这比在陌生人面前醉酒可要可怕多了。强大者容易被视为威胁,没有人愿意有过分强大的人在自己身边——除了能从强大者那里得到好处的时候。 天真的奥莉西雅并不会想那么多,只是她的本能告诉她应当这么做,这种时候只有一个人独处才会有安全感。但奥莉西雅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她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再用哪怕是最初等的漂浮术了,而无论是出于关心的照顾或者是敌意的威胁,伍德他们都不会让自己走的。 奥莉西雅开始迷茫,这使得她的意识开始涣散,而那个“本能”却越来越清晰了。她逃避了这个为难的情况,将自己交给了“本能”…… 大难过后的寂静让人感到恐怖,菲安娜已经可以肯定了这些死灵就是这次他们的目标的杰作。看来这次出现的黑袍是一个死灵法师。这并不能让她惊讶,因为这可以说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听说黑袍现世,如果不发生巨大的灾难,那才叫奇怪。 但奥莉西雅的巨大的魔法却是很让菲安娜吃了一大惊,因为这个可爱而脆弱的女孩让人见了就觉得应该是要保护的对象,而这样的奥莉西雅竟然使出强大的,连身为专职火焰魔法师的菲安娜都没有见过魔法,这怎么能不让菲安娜吃惊呢! “奥莉西雅!你好厉害!”毫无心计的菲安娜跑到奥莉西雅面前惊叹道,而这个本来应该更加没有心计的女孩却展现了一个得意的微笑,那阴险的感觉一闪而过,没人来得及注意。 果然是菲安娜先来惊叹一番了,奥莉西雅心想。 这是十分合理的做法,在作出足以令人惊叹的举动之后被人惊叹,正是奥莉西雅预料之中的。无论谁来引出这个话题都没有关系,但担当这个任务的最可能的人还是菲安娜了。 “没什么的,其实不过是一个耗费巨大的单调的魔法,很容易学的。”奥莉西雅微笑着谦虚道。伍德很清楚,事实上“红莲烈火”虽然确实没有很高的难度,但绝对并没有她所说的那么简单,并非“很容易学”。但对于菲安娜的惊叹,这却是一个100%的标准的回答,这种回答几乎成了每一个以谦虚为美德的帕伯尔人遇到赞美时的条件反射了。 两个少女在继续地谈笑,伍德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奥莉西雅那句看似简单的话中包含的心理暗示,只有有心的人才能感到——如果你想学那个魔法的话,我可以很容易教会你——对“红莲烈火”有所了解的伍德当然不会想到这一层意思,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学这种无用的魔法。 等到纳斯和迪司也都清理完了残余的死灵聚到一起了的时候,伍德说:“天已经很晚了,要进别的城也不大可能了,我们还是先到城外去宿营一夜,明天早点起来去找马修和奥西吧。” “这点我倒是不反对。”危机过后,纳斯又显得十分的轻佻了,“但是我认为明天还是先去解决死灵法师更重要一点,说不定你的那两个师弟已经被那个死灵法师变成骷髅法师了,去找死灵法师的时候说不定还能见到哦。”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如此着急,但是说实话,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根本没有多大的把握能够解决那个能够驱动如此多死灵的死灵法师,而如果能够会合奥西的话,胜算就大多了。” “哦?是么?还是先宿营,明天在讨论吧。”说到了死灵法师的强大,纳斯的脸又阴沉了下去。 伍德也不去管他,只是心里在想,一个多月不见,那个如同疯了一般地汲取魔法知识的奥西到底有了多大的进步呢? 伍德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奥西的时候,就肯定他是一个天才了。 那是五年前的一个早晨。伍德依稀记得那天是有一点雾的,石板路上的青苔湿漉漉的,伍德还差点儿因为这而摔了一跤。所幸一个踉跄,最终还是站稳了。而他抬起头来,却看到一个奇怪的人站在自己面前。那近距离的面对面使伍德的整个视野里都是那张美丽的脸庞,有好一阵子,伍德都痴迷了。 当伍德清醒过来的时候,脸不禁有点儿红。但那时三十岁了的伍德已经相当成熟了,即使如此的尴尬,他还是不动声色的转身向屋子里走去了。 作为学徒,伍德也一直负责照顾师傅的起居。 从来人身上的强烈的不受控制的魔法波动来看,他绝对是来拜师的。就算不是,有人来拜访伍德总要回去通报的。 察觉外界的魔法波动是伍德天生的能力,这是与血统有关的,法艾尔也是不能作到的。当然这也是法艾尔愿意收这个学徒的原因。 但是伍德不明白,这么美的一个人,为什么要用金属面具遮住半边脸。 伍德跟在法艾尔后面走到门口,那人还在门口等着。他和法艾尔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望着那个美丽的面具男人。 “你走吧。”法艾尔对着那个人说。 第14章 伍德记得那语气缓慢而坚定,不容质疑中却有透露着惋惜和无奈。而那个人也没说什么,只是哀怨地望着法艾尔,也不离开。 看着那个眼神,伍德的心紧紧地收了一下,仿佛能同样感到那个人的痛苦,感到明明比较年长的自己反而显得十分幼稚。他感到自己的魂魄都在抖动。 但伍德知道,法艾尔的决定以自己的身份是无法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插嘴的。 法艾尔也不管那人是否走开,兀自转回屋子里去了。 伍德也就跟在后面进去了。 伍德回头就对法艾尔说:“师傅,那人现在开始学魔法年纪是大了一点,但我看得出来,他是十分有天分的。” 而法艾尔却说:“不,他的年纪实在是太大了。我比你更加清楚,他岂止是十分有天分,简直是一个奇才!可惜……”法艾尔说到一半就不说了,伍德当时就怎么也没弄明白师傅是什么意思,到后来才渐渐有点明白。 伍德不知道,法艾尔在当时就一眼认出了那是不久前在比金城追杀黑袍时所遇见的魔法奇才。但他能够看出来,之前的肖的眼里只是充斥着懒散与无欲,而这时的肖的眼里却多了绝望与哀怨。法艾尔无法想象,为什么这样一个人还要来学习魔法呢?甚至连肖能作为一个活人站在他面前,法艾尔都觉得十分惊讶。教这样一个人魔法,导致的必定是毁灭吗?法艾尔却也不能确定。因为那承载了太多的痛苦的眼睛里已经再也装不下仇恨了。 当人独自仰望星空的时候,最容易胡思乱想。那如同是对着镜子望着渺小的自己,随着岁月的流失,年轻时的豪侠之气渐渐被消磨殆尽。 独自守夜的伍德拨弄了一下火堆,使它燃烧得更加旺盛。 不知该说幸运还是可怕,一行人出城不远就看到了一辆被死灵侵占了的马车。清理了一下之后,他们就如愿找到了两张帐篷,正好用来宿营。伍德是今天唯一没有出任何力的男人,理所当然的由他来守夜了。 此时,伍德用手撑着地,抬头继续仰望着星空,回想奥西出现在他世界中的开始。 当时,那个人连续好几天都没有离开过,法艾尔也交代家人不要去理睬他。他却连续几天不吃不喝。当街坊的传言从法艾尔不肯承认的私生子到被抛弃了的合成兽的时候,法艾尔终于让伍德把奥西扶了进来。 “何必呢。”法艾尔看着奥西不知该说什么好。他已经不管结果如何了。他自认既然不是神,就一切听天由命吧,无论将来的结果是毁灭或者是奇迹。 于是奥西便成了伍德最小的师弟。 在伍德看来,法艾尔却是仍然没有很用心教奥西的。 法艾尔没有专门为奥西讲解、演示过魔法,没有让奥西帮忙参与他的魔法研究,更没有教过奥西如何训练魔法能力。法艾尔只是随便地把藏书交给了奥西。天知道,如果随便看看书就能学会魔法的话,那法师已经边地都是了。若不是自己已经体验过了法艾尔的精心教导,伍德绝对会认为法艾尔是一个不负责任的老师,但他又不明白法艾尔的差别对待,更何况奥西还是一个如此好学的学生。 奥西整天地泡在法艾尔的图书馆里,甚至经常忘记吃饭和睡觉,有时会来问法艾尔问题,法艾尔却只是针对问题作简单的解答,冷漠得连菲安娜都说不知道父亲有这样一面。从不工作的奥西,法艾尔用简单的饭菜供养着他,这在伍德看来倒体现了一点法艾尔的人情味。但他却是不认为这样看书有什么用。 过分用功的奥西终于累倒了。作为法师而一向温文尔雅的法艾尔却一反常态地跑去对奥西吼:“你要自杀的话有更简单的方法,不要弄脏了我的房子!”奥西却没有任何表情地望着法艾尔,没有怨恨也没有痛苦,没有感激,仿佛只剩下麻木。 这件事情隐约让伍德感到,奥西才是法艾尔最喜欢的弟子。 也许是因为听了谁的指导,奥西病痊愈了以后不再拼命地死看书了。但指导他的人肯定没有想到,奥西会偷溜去魔兽森林“实践”。法艾尔听说后立刻赶去,终于在一条银狼口中夺回了奥西。 法艾尔在那条银狼口中找到奥西时,周围已经躺了一圈十来只能力高低不等的魔兽的尸体了。 伍德惊讶着奥西竟然真的学会了魔法。 在之后的日子里,奥西渐渐学会了量力而行,但仍然是不停歇地在学习着魔法和实践的经验。一个月前,伍德离开的时候,伍德已经觉得奥西在各方面的能力上已经比自己差不了多少了。他不能肯定,下一次见到他时他是否已经超越了自己。 而此时,两位女士的帐篷里响起了菲安娜的尖叫声。 第六章最终流放 第六章最终流放 奥莉西雅早就想要离开了,但是魔力已经完全耗尽的她却没有能力离开。 在出城以后就找到了两个露宿用的帐篷,这虽然是以外,却也在奥莉西雅的计算之中。因为这种意外发生的几率很大,所以被奥莉西雅猜中了。虽然没有预测到数量,但是两个帐篷对她来说反而更方便。 奥莉西雅得以和菲安娜单独住在一个帐篷里。 “奥莉西雅,你看我能够学会刚才你用的那个魔法么?”菲安娜果然这样问奥莉西雅了。奥莉西雅刚才无意似的有意地说的一句“没什么的,其实不过是一个耗费巨大的单调的魔法,很容易学的。”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很容易学的啊,你肯定能学会的吧。”奥莉西雅把毛毯盖在身上,做出准备睡觉的样子。菲安娜好像是好容易才鼓起勇气的样子说:“那……这样,奥莉西雅能不能教菲安娜呢?” “啊?”奥莉西雅一副吃惊的样子,“你不是‘大陆第一火焰术士’法艾尔的弟子么?怎么要我教呢?” “但是……父亲和师兄铁定会说这个魔法太危险而不让我学的。” 奥莉西雅停下了动作,看着菲安娜的眼睛,好久,才终于做下决定似的说:“那这样吧,趁现在有机会,我先教你咒文和仪式,不过是有报酬的哦。”奥莉西雅狡黠地一笑,鱼儿已经上钩了,现在是欲擒故纵,“你回去以后能不能再带一点黑木根的粉末给我?”这样的要求并没有严苛到菲安娜回拒绝的地步,也不显得太随便。本来,直接以帮助自己逃跑为要求,菲安娜也是不会拒绝的,但是那逃跑行动肯定要拖到教会菲安娜“红莲烈火”之后。不要说奥莉西雅没有信心教会她那个魔法,她也根本没有想过要教她——她和法艾尔及伍德的看法是一样的,这个魔法对现在的菲安娜来说太危险了。既然有更保险的方法,奥莉西雅当然不想节外生枝。 菲安娜只是象征性地犹豫了一小下就同意了。虽然她听伍德说了黑木根粉末的珍贵性,但她根本没有概念。象征性的犹豫只是不想让奥莉西雅认为自己是个不识人间烟火的大小姐。 “还有,如果让你师兄或者师傅知道你学了这个魔法,可不要说是我教你的。”奥莉西雅千叮咛万嘱咐地,后来回想起来才觉得自己演戏过了头,如果被伍德知道了菲安娜会了这个魔法,他肯定不会问是谁教的,一想就想到了。还好菲安娜并没有发觉什么不对劲。 “好了好了,知道了啦,还这么小就这么罗嗦。” “好吧,那先教你‘红莲烈火’的魔法阵。 “这个魔法阵是以六芒星为基础的,外围12点、4点、8点方向为火焰的符号,1点、2点、3点和11点、10点、9点都是依次为扩散、空间、凝聚的符号,5点和7点是防护,6点是连接。” 在这狭小帐篷里人是不能站起来的,在这幽暗的空间里,菲安娜照着奥莉西雅所说的,画成了一个魔法阵。 “现在要开始实验了,记得要用尽全力啊。”奥莉西雅这么说着,菲安娜立刻“啊?”了一声表示惊讶,似乎在说难道要自杀么。奥莉西雅却一副很伤脑筋的样子:“不要怀疑。你知道魔法阵功效是由什么来决定的么?” “魔法阵的功效是由它的形状和包含的符号所决定的。”菲安娜自信地说着,不明白奥莉西雅的意思。 “你说的没错,但我的意思是,魔法阵功效的大小完全由魔法阵的大小来决定的。现在只画了这么小的一个魔法阵,如果你不尽全力的话连一点反应都没有,你怎么能知道我有没有骗你呢?” 菲安娜被奥莉西雅说得脸都红了,魔法阵的知识可是很多魔法的基础,然而因为菲安娜不大使用这类魔法,都有点生疏了。经奥莉西雅这么一说倒也想起来了,她却也听说过北方的布鲁公国的首都蓝都的建筑格局就是一个巨大的神圣魔法阵,到那里的治疗师的魔力都会上升一个等级。 “好了,慢慢闭上眼睛集中精神,这个咒文比较长,不要分心了。” 大多数的魔法咒语都是一种古代的语言,听起来只是一些没有意义的音节,对魔法师来说记忆这些咒语也会成为一个巨大的难题。当然也有一些魔导士专门研究这种语言,然而收获实在不大。 至于魔导士,是一个完全与魔法师不同的职业。他们钻研魔法方面的知识,制造魔导器,却不一定能够发动魔法。比起魔法师来,他们更像炼金术士。 古代的语言虽然无法理解意义,却仍然是十分美的。特别是在这两个少女唱颂的时候,犹如精灵的歌曲,又仿佛天使的低语,给人如临梦境的感觉。 但掩藏在这祥和之下的,却是阴暗的诡计和信任的背叛。 第15章 一小段咒语之后,魔法阵转移到了奥莉西雅的身体下面,菲安娜却全然不知,继续跟着奥莉西雅念颂咒语。 奥莉西雅迅速地将转移到周围的魔法阵擦去几笔,口中却在继续地引导菲安娜念咒文,丝毫没有异样,也难怪菲安娜一点儿也没有察觉。 一阵柔和的白光随着菲安娜口中最后一句咒语的结束从魔法阵的一笔一划上发出,奥莉西雅也随之失去了踪影。 “奥莉西雅?怎么样,已经成功了么?”菲安娜试探着睁开眼睛的时候一下子没有看见奥莉西雅在预想中的地方,回转脑袋向四周看看,却哪里也找不到奥莉西雅,她连魔法阵改变了位置也没有注意到,但她知道这个时候应该——尖叫………… 菲安娜的尖叫声把伍德从对奥西的回忆中拉了回来,赶紧跑到两位“女士”的帐篷:“菲安娜,发生什么了?”很快的,总是保持着警惕饿佣兵们也赶了过来,伍德的话也被复制了两边。 还好菲安娜没有立即回答伍德,这下,她只要回答一次了:“奥莉西雅……不见了。” 果然不见了。这是伍德的想法。 菲安娜却急得快哭出来了:“都是我不好,我让她教我魔法……她教了我魔法,大概是我魔法失误了……她不见了。也可能被死灵法师抓走了……”人着急的时候总是会语无伦次的。 伍德却只是笑,他可不认为事情是像菲安娜说的那样。然后他又马上找到了证据:“菲安娜,奥莉西雅是自己要走的。你看,她还特地留下了传送魔法阵作声明,让我们不要担心。”要消除留下的魔法阵的方法并不是没有,而奥莉西雅故意留下显然就是这个意思。 “传送魔法阵还留着?那还可不可以用?我们快追上去吧?”菲安娜担心极了,大脑已经不怎么管用了,潜意识中她已经把一切归罪到自己的头上了。可怜的菲安娜。 “冷静一点,你认为你能够发动定点移动的魔法么?”定点的空间传送魔法不论距离远近难度都是十分高的。那要求很好的魔法控制能力,即使是魔力再怎么充沛也是无济于事的。而无明确目标的“流放术”则方便多了,术者只需要提供魔力就行了。 菲安娜最后只能够无力地坐在地上:“她为什么要走……” “如果是我,我也会走的。”纳斯刚说完这句话就遭到了菲安娜痛恨的眼神的袭击,那双眼睛分明是在说,一定是你这个色狼想对奥莉西雅做什么事情,她怕了你才会选择逃走的。 纳斯被这个凶狠的眼神惊得一愣,无奈地耸了耸肩:“算了,跟小姐你说你也不会明白的。” 但纳斯却没有触及自己心中的担忧。 纳斯自己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离开,是因为他是总在生存与死亡的边缘漫步的人。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小姐”是不会明白这种做法的。但照纳斯看来,奥莉西雅明明是比菲安娜更加天真的小姐,是该被捧在手里保护的美玉,又怎么会有想豺狼一般的思想呢?如果奥莉西雅之前的天真是装出来的话就太恐怖了,因为那能被认为是破绽的地方太多了,但却一点也不给人有假的感觉,甚至连自己这个这么有经验的佣兵都被她骗到了?纳斯不禁咧开嘴一笑——这个小姐越来越有魅力了。 迪司看到了纳斯的邪邪的笑,似乎知道了他在想什么,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 对于奥莉西雅突然地不告而别,伍德虽然是吃惊,却也觉得那是意料之中的。他有一种感觉,就好像“红莲烈火”过后,奥莉西雅给人的感觉一下子从天使变成了恶魔。他之前以为那是因为奥莉西雅展现了与年龄不符的能力,自己因此而产生的错觉,但奥莉西雅的离开却证实了原来自己的感觉是如此的千真万确。 奥莉西雅的离开和她的出现一样的突然,不过对伍德他们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安排近期内无法恢复的奥莉西雅的麻烦被免去了。 第七章鲜血的审判 风在耳边回响,流放术扭曲着奥莉西雅的身体,急剧的痛苦却叫不出声,就好像死亡在身边遍布的纯白的冰冷把她掩埋。 那是雪。 自以为是的高傲不屑力量,却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需要力量来保护自己重要的人,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想要保护的人。躺在雪中无声无泪的恸哭,似乎已经使死了的感觉。 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你想要死么?你还想活着么?” 艾丝! 仿佛要从喉咙里吼出惊喜,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不,我不是艾丝。我是死神。 “死亡是多么的幸福啊,没有痛苦,没有忧伤,没有悔憾。或者你也可以选择活下来,静静地欣赏爱的死亡。” 艾丝!艾丝! “死神”开始神经紧张了,生气地发现这个家伙竟然不听自己说话。“跟你说了我不是艾丝了,你到底要不要死!” 的确,死亡是让自己解脱的最好的方法,空虚的生命没有留恋的必要。 死神的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但是承受痛苦有时候也会成为自己的意愿,只有死亡是自己永远不会接受的东西。那样会忘记了艾丝,忘记了自己的罪过,忘记了即使罪过也依旧高傲的自我。死亡是逃避,是无能,只有愚蠢者才会选择的道路。活着承受罪过也算对艾丝的哀悼。 死神的笑意更加浓了:“那好吧。不过我可不会让你忘记自己的初衷的,我会在给你生的同时赐予你痛苦的。” 死神伸出那只只剩下骨头的右手,用冰冷的骷髅指尖在躺在雪地上的人的脸颊上轻轻的比划了两下,原本已经停止了心跳的人的身体剧烈的弓起了一下,就好像接受了心脏起搏,而那脸颊的皮肤也迅速的收缩,神经、血管变得明显。很快地,那脸颊上的异变又开始向四周扩散、淡化,活过来的人痛苦的蜷缩起身体。他的身材开始变小,皮肤开始变得年轻,脸架也收缩了一圈,一些特殊的身体组织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变成了“她”…… 奥西一下子坐了起来,还因为刚才的噩梦惊魂未定。看看自己的身体,仍然是女性。他发现自己在一个山洞里。 “啊呀啊呀,美丽的小姐醒了啊。”奥西审视着眼前的中年男子,一头褐色短发配上苍白的面容有着非人的俊美。 “我真是倒霉啊。”奥西冷冷地说,而从可爱的奥莉西雅的嘴里发出的声音依旧显得甜美,配上冷酷的本质反而别有一番风味。 “啊,被你看出来了?”男子一个满意的微笑,“那你应该知道接下来我要做什么了吧?你可以反抗,但你要知道那是没有用的。我猜你也许知道,一开始也许有一下很疼,但是实际上是很舒服的。美丽的小姐~~”男子舔了舔嘴唇。 的确,以奥西掌握的丰富知识,的确知道那过程很有快感,即使如此,他也实在不想尝试一下。有些事情只要知道就可以了。他也实在受不了这个男人的奇怪性格。 奥西也知道,他现在的确无力反抗。即使是在全盛时期,他也绝对没有可能反抗得了这个男人,更何况现在他已经耗尽了全力。 “我不是处女。”奥西知道机会不大,但还是要试一下,就算不行,尽力拖延一下时间也好。 “诶?你知道得挺清楚么,真是难得。”男人的微笑也令奥西全身发毛,“但是不是处女试一下就知道了。” 果然不行,奥西想。于是他一转念,眼泪就流出来了。奥西抽噎着说着:“大哥哥……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什么坏事也没有干过……我……”奥西泣不成声了,其实是他还没有想好词。 这一招还真的有点管用,男子叹了一口气:“唉,不要哭得那么伤心么,又不会死的,我会很温柔的。” 这倒让奥西有了很多的想法,他自认洒脱,想不倒也没有能跳出一般人思维的怪圈,虽然理性告诉奥西,自己不会有什么损失的,但他还是难以接受——一般人都是难以接受地吧。 奥西还在继续抹着眼泪,男人已经过来开始解她的衣领了。 “等……等一下。”虽然觉得很丢脸,但奥西也确实着急了,“不要那么着急么,一般不是应该要先慢慢培养感情的么?” “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奥西也觉得自己说了奇怪的话。“这个……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奥西其实是知道一点的,但并不是很清楚。毕竟他是从书上看来的,书上也不一定全是真的,奥西的知识只是经过他自己的取舍。 “基本上没有什么的,最多是全身乏力之类。”奥西发觉这个家伙的性格不是一般的坏,他抱怨着自己的运气怎么这么坏,竟然被流放术流放到他的面前。 男人已经一边在解奥莉西雅的衣服一边把嘴向她的身体凑过来了。 看来是逃脱不了了。奥西想着。 “你是出于什么原因苏醒过来呢?”知道没有机会了的奥西又恢复了冷酷,突如其来的问题倒是令男人一愣。 “我没有必要告诉你吧。” “我们来做个交易吧。听说你们一族有丰富的知识,我可以长期提供你的需要,你来提供我需要的知识怎么样?”想通了的奥西倒是想到了这个邪恶的主意。他提出的条件对吸血族来说应该算很诱人的了。 虽然吸血族的能力远远高于人类,但对吸血族来说每个月找到一个处女吸血并不容易。几乎每一个从棺材中苏醒过来进入人类社会的吸血族都没有好下场的。 第16章 因此大多数吸血族宁愿选择沉睡。 奥西也知道,事实上并不像一般民间传言的那样,被吸血族吸了血的人并不会死去或者变成吸血鬼,吸血族一般是不吸干人的血的。除了被吸血时的快感很丢人外,奥西倒是没有特别的抗拒。 “想不到人类的狡诈也越来越趋于低龄化了。”其实这样的回答也代表他已经同意了,奥西满意的一个微笑。 “我的名字是奥……莉西雅。为了表示诚意你不也应该自我介绍一下吗?”老实的吸血鬼被邪恶的奥西完全掌握的主动权——即使是在奥西自愿被吸血的情况下。 “瓦姆派尔,我的名字。” 奥西在等瓦姆派尔继续,而瓦姆派尔却和她大眼瞪小眼的好一会儿。奥西纳闷了,刚才那个那么多话的、性格奇差得吸血鬼怎么这么一会儿就转性了,简直比人类的少女变得还要快。“就这样?你就不说说你为什么又苏醒过来什么的?难道魔族又要有什么新的计划了么?放心,我又不是什么正义的使者,只要不麻烦道我我是不会干扰你们的春秋大业的,我只是想清楚……”奥西顿时发觉了自己的不对劲,立刻打住了。从刚才开始就很奇怪,自己的人格又在被着奇怪的身体改变了么,这样下去,自己不会有一天和分化出的奥莉西雅的人格完全的融合吧? 死神,还真是懂得如何让人痛苦啊。奥西苦笑了。 “即使不能曝晒在阳光之下,我还是想要静静地在远处欣赏那美丽阳光。” 沉默。 这个吸血鬼的眼神告诉奥西,他是认真的。奥西也明白了为什么他迟迟不肯说还突然变得深沉的缘故了。 民间关于消灭吸血鬼,有很多的传说。比如吸血鬼怕十字架,怕大蒜,或者用木桩钉进吸血鬼的心脏,或者砍下吸血鬼的脑袋都能杀死一个吸血鬼。但那些大都不是真的。十字架可以成为女性吸血鬼很好的装饰品,大蒜也可以让一些不注重个人形象的男性吸血鬼的嘴成天臭气熏天。砍下头颅和木桩钉心脏确实有效但难度太大,而且其中木桩钉心脏也只是制住吸血鬼的行动却不能杀死他。真正对吸血鬼又危险的还是高温和阳光。其中阳光更是号称吸血鬼终结者,即使是极其细微的阳光也可以让一般地吸血鬼化为灰烬,而即使是最高等的吸血鬼也不能够承受阳光的直射。 “你不觉得可笑么?我。”瓦姆派尔静静的望着奥莉西雅,这个令人捉摸不透的女孩的脸上浮现着深沉的更加捉摸不透的表情。 “难道你觉得可笑么?”瓦姆派尔没有想到会被反问,但他也知道这个女孩并不需要回答。“我有着类似的感觉。对这,我只感到可怜,而没有感到哪里可笑。 “为什么不能让我一直生活在黑暗中,为什么要让我看到阳光的美好。如果根本不曾得到,就不会有失去的痛苦。既然不能拥有,又为什么要短暂地得到?” 瓦姆派尔静静地听着女孩的叙述。女孩的语气变得如此平缓而凝重,若不是那紧皱的眉头,瓦姆派尔不会知道,女孩说这话的时候所带的强烈的情感。瓦姆派尔注视着那在心灵深处的痛苦所展现在这个女孩身上的怪异的美,好久才说:“你也是吸血族?” “比喻,只是比喻而已。听我故事之前你不想先‘用餐’么?”得到了女孩的邀请的瓦姆派尔一下子扑了上去,将嘴贴在了她雪白的脖子上。奥西只是默默的闭上眼睛承受。 瓦姆派尔又怎么会不知道那是比喻呢?只是他想不到,最后能够理解自己的人竟然是一个人类的女孩。这个女孩和他几百年来所接触过的人类有很大的不同。他的印象中,人类是无聊的权利和财富的追求者,愚昧无知而丑恶。而这个女孩让他有了新的认识。她虽然也和一般的人类一样,狡猾而吝啬,但却不因为生命的短暂而显得不知所谓,她有自己的认识,自己的忧伤与痛苦,也依旧坚强而不卑不亢地活着。 族人有着自己的骄傲,不同于人类秩序的奢靡,但却没有能理解自己的。最后还是这个女孩…… 瓦姆派尔又感到了自己的危险,曾经有族人爱上人类的惨痛教训,但他现在却清楚地感觉到,自己以前所认定的愚蠢原来是那么的难以抗拒。 瓦姆派尔能听到女孩细微的哼声,显然那是对吸血所带来的快感的反应。 奥西对那突如其来的奇异的快感失去了自我控制的能力。他觉得自己的意识开始涣散。但这却让他想起艾丝,就好像怀里搂着一个女人心里却在想着另外一个女人的奇怪感觉。他的感觉进一步的模糊,又好像觉得自己正在和一个女人疯狂地结合在一起,然后又发觉那个女人竟然就是另一个自己,作为奥莉西雅体验着搂着自己的男人所给的温暖,而那个男人又就是奥西。两个影响重叠,仿佛互不相干却又真切地似乎同时感到。 奥西没有感到自己留下了眼泪,但瓦姆派尔感到了。这让他觉得内疚。即使是这个女孩表现得如何豁达,那所谓的以知识为交易也许只是女孩为了寻求心理平衡的一个借口,她的心底还是不愿意的吧。瓦姆派尔感觉自己在欺负这个惹人怜惜的女孩。 瓦姆派尔最终还是依依不舍的停下了吸血,温柔地扶住虚弱的女孩。那血液的味道实在是太甜美了,温暖细腻的口感令人陶醉,刚刚一口咬下去的时候还有淡淡的肉香。理论上说吸血鬼吸什么血都是没有关系的,但事实上,血液味道的差异实在是很明显,只有少女的血液才能够让吸血鬼下咽,而每个人又都有差别,而对瓦姆派尔来说,奥莉西雅简直是极品。 “纯洁的血液带有少女的芳香,充满生命的感觉的同时又有着令人愉悦的邪恶感充实,就好像罂粟一样的美丽,说不定我已经上瘾了。” “……听你这样形容一道美味一样赞美我,我感到很别扭。”那个较小的身体虚弱无力地在瓦姆派尔的怀里说着,想不到连说话都吃力,“我只是当你寄生虫而已。” 对着奥莉西雅的嘴硬,瓦姆派尔也只有无奈了。 第八章保释一般的微妙 空旷厅堂中央的圆桌周围围绕着凝重的气氛,桌上有一个花瓶,作为装饰孤独突兀地杵在那里,里面插了一枝小花,因为长久的缺乏水份而变得干枯,原本的白色已经有点儿焦黄,边缘卷了起来。 穿着红袍的菲安娜坐着把脑袋枕在桌上,眼睑微微相合,朦胧地望着旅馆的门口。长长的袍子因为懒散的姿势而扭曲出很多皱褶,褐色的长发随意地散着,盖住脸颊和手臂,使菲安娜显得温和而妩媚。 纳斯坐在对面,手撑着脸靠在桌上,也望着同一个方向,只是眼中却没有期待,只是感到无聊。迪司则神经质地用剑壳敲击着地板,显得十分焦急。 今天早上刚进城,伍德就被一对军人拦住叫了去,过了大半天,却至今未归。 当伍德一脸疲惫地回到旅馆的时候,菲安娜马上就迎了上去,询问出了什么事情。伍德当然说没事。 “我们的大法师被叫去能出什么事啊?瞧你紧张的。”纳斯显然不会帮伍德安慰菲安娜的,他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他学着军官的腔调,一连正经的模仿,“能有伍德这样伟大的法师加入我们军队是在是我们的荣幸。” “师兄?你被邀请加入军队了?你不会同意吧?”伍德将炙热的责备的目光投向纳斯,纳斯却全当没有看见,继续装模作样地学着政治家的语气,“伍德大法师是爱国的军人,昨天晚上将半座拜德城烧成灰烬的事当然不是他干的。” “他们以昨晚上的事威胁师兄?但那确实不是师兄做的啊。” 伍德对纳斯的口无遮拦已经无奈了,他本来是不想让菲安娜知道这件事情的,事实和纳斯说的完全一样。这次他也不等纳斯的讽刺了,直接自己解释:“军队早就想拉拢我加入了,这次有这么好的借口又怎么会放过,他们对事实可完全们有兴趣。明年一月我就要入伍了。” “很好很好,又多了一个强大的杀人机器。”迪司的讽刺没有纳斯那么隐讳,却更加刻薄。 帕伯尔公国的军队在民间的风评一直不怎么样。不像其他国家,将游手好闲的莽夫招入军队服役,帕伯尔公国的每一个军人都是经过严格挑选的战士,更类似于一支完全有高贵的骑士组成的队伍。不同的是,军人没有骑士精神,他们只是完全的服从命令,每一个人穿上帕伯尔公国军队紫色的制服就必须变得冷酷。 伍德对军队也相当反感,但同时也觉得军队是对自己的一个很好的历练的地方,所以也无所谓。他担心的反而是,一直处于中立状态的帕伯尔公国此刻如此积极地“抓壮丁”是否是有介入战争的准备呢? “行了行了,趁你现在还不是杀人机器,快点先解决之前的事情吧。”纳斯又重新回到了座位上,露出无奈的表情,“你那两个师弟也找不到,还是先快带我们到那个死灵法师藏身的地方去吧。” “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伍德确定自己并没有哪里透露自己知道死灵法师的藏身之地,纳斯未免也太神了一点吧。 “直觉。”听纳斯的回答,伍德有一种想要打人的冲动。 “因为你给我的感觉,死灵出现的时候立刻作决定离开城市,所以就觉得你知道了。”这根本算不上解释,但是伍德知道,也许事实就是这样。他也觉得自己的行动有点不自然,想不到纳斯还一猜就对。 纳斯没有问伍德和死灵法师的关系,伍德也不好问他要杀死灵法师的原因。 第17章 连奥西也没有找到,伍德是很没有自信四人打败那个强大的死灵法师的。本来他还想等法艾尔来了再说的,但现在奥西和马修的失踪令事情变得复杂,凭他对那个死灵法师的了解,如果奥西或马修落在他手上,就更难对付了。所以伍德只能选择马上出发。 就在他们准备出发的时候,马修没头没脑地出现了。说师兄已经和菲安娜回合了么,又找了两个帮手要去制裁死灵法师了么,问奥西师兄呢,说当晚菲安娜一走他也就走了,还以为是去找菲安娜了呢。说既然要出发了就带我一起去吧。 一连串的话自顾自说着,四个人都插不上嘴,面面相觑的。 迪司问这个人可以信任么,伍德很肯定地说:“可以信任……也许。”这是他能用的最肯定的语气了。 也许是被马修糊弄过去了,也许是大家根本不在意,马修昨晚的遭遇并没有被提及。 一路上,马修喋喋不休地说着各种有意义或者没有意义的话,表情和动作快速的变动着,就好像一个卸了妆的小丑,仍然在手舞足蹈地努力逗着人。三个男人心情很沉重的走着,任凭马修的喋喋不休。菲安娜一直想问马修最后见到奥西时的情况,却一直插不上嘴。 马修也确实是什么也不知道的——奥西的情况。 之前只是魔法上的脱力的话,现在奥莉西雅连身体都完全没有力气了。 原本诅咒的力量已经快过去了,却在这个时候又接受了被吸血的强烈刺激,情感强烈的震荡,这原本就是诅咒引发的条件,这是的奥西又无法恢复原来的身体了。他觉得自己的灵魂正在被自己的身体吞噬,他在做令自己感到恐惧的事情。 奥西不承认那是自己,自己没有做错事情。自己的身体就是女性,有什么错呢?奥莉西雅本就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天使一般的恶魔,黑色的魔鬼。她在微笑,无力的、虚脱的。如同阳光一般,甚至连魔鬼的心魄都能够摄取。 眼前就有一个被摄走了心魄的魔鬼。一个吸血的恶魔,正打算装作毫无感觉地离开这个女孩。用完了餐,应该离开去过自己的新生活了。阳光之下,只要不被阳光直射,这个高等的吸血鬼就能够享受光明的生活了。但他却没有发觉,阳光的魅力已经并不那么强烈了。这个美味的女孩正在偷偷换走他的梦想。 “就这么不负责任地把我放在这里走了吗?把我弄的那么的虚弱。”有气无力的声音依旧甜美,纯纯的声音。 “你还想怎么样啊?” “照顾我。”瓦姆派尔看到一个坏坏的笑,几乎无法抵挡的美丽。从毫无心计的苍白嘴唇做出的形状看却似乎是有阴谋,但瓦姆派尔觉得从这个要求中得益的是自己。“你应该弄点有营养的东西给我补补血。” “大小姐,我们的约定中好像我只提供你需要的知识吧。” “好吧好吧,你还真是固执。那我提问了,有什么方法能令一个被吸血鬼吸过血的女孩靠自己在一个月之内恢复健康来再被吸血?” 这个恶毒的小女人,拽住瓦姆派尔令他无法离去。为了吸血方便而解开的衣领还没整理好,露出白嫩的肌肤,令瓦姆派尔克制自己不再咬一口都很费力,于是他决定妥协了。他决定先把女孩安顿到洞内更深的地方去,不要让被的什么东西在自己离开的时候把女孩给偷吃了。 不过他要抱怨为什么吸血鬼的身体不像别的种类地僵尸那样没有感觉,更加遗憾当初自己选择背着女孩,和柔软的身体的摩擦以及耳朵里不断吹来的温暖的鼻息让这个嗜血的僵尸浑身酥麻。 奥莉西雅轻轻的在瓦姆派尔耳边说:“告诉你啊,其实我有一种感觉自己是男人。” 奥莉西雅的脑袋靠在瓦姆派尔的肩膀上,声音直接传进他的耳朵里,吓了瓦姆派尔一跳。他开始相信奥莉西雅是引诱吸血鬼堕入地狱的小恶魔了——高贵的吸血鬼是生活在地面上的黑色城堡里的,并不像一些传说的那样生活在地底,他们同样敬畏地狱。 “说什么傻话呢,吸血鬼的味觉是十分灵敏的。我可从来没有尝过你那么美味的男人。” 其实奥西当初和瓦姆派尔约定的时候也不确定自己的血的味道合不合他的胃口,幸好自己还算一个女人,否则他肯定会被那个吸血鬼撕碎。可怜的奥莉西雅则不得不收拾奥西留下的烂摊子,还全然不知有另外一个自己存在,傻傻地说着这样的话儿。 “那,有没有一种魔法可以把男人变成女人呢?” “完全没有。”瓦姆派尔实在受不了这个女孩的异想天开,然而他突然想到一个例外“等一下……没有能的,你不要乱想了……” “诶?你在说什么啊。”从侧面看着瓦姆派尔傻笑的脸,奥莉西雅狡黠地一笑,“我们不是还有一个约定,你要提供我知识的么?这个就当作我的问题好了。” “不是我不肯说,只是太荒谬了。这个连在我们吸血鬼中都只是作为传说存在的。 “传说中有个充满对世界的怨恨的自称为死神强大死灵,凭自己的喜好四处随便杀人救人,有一次他就把一个兽人部落的强壮而年轻首领变成了一个少女。” “后来呢?” “少女自杀了。” “没了?” “那你还想怎么样?难道少女嫁给了王子不成?我们吸血族的传说可不想你们人类那么浪漫。”瓦姆派尔微笑的转过头看着天真的女孩,轻轻的把她从背上放下来,又利落地在地上画了一个魔法阵。“乖乖地在这里等我回来,不要走出防御结界,我很快就回来。” “好的!”奥莉西雅十分爽快的答应了瓦姆派尔,这反而让他放心不下,那张脸上写满了耐不住寂寞。他无奈的谈了一口气,还是离开了。 这里本来就不像有什么东西的样子,他设个结界也只是为防万一。 第九章最初的黑暗 那个死灵法师,就在不远处的一个山洞里做研究,至少伍德最后看到他的时候是这样的。一个法师是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实验室的,而伍德知道,这个死灵法师因为某种原因更是绝对不会放弃。 而死灵法师的位置,奥西是不知道的——奥莉西雅更不可能知道——就像伍德不知道奥西或是奥莉西雅的所在的位置一样。伍德只知道附近就只有这么一个洞穴,而奥西只知道流放术传送距离是有限制的。 奥莉西雅是一个可爱的女孩,所以她和其他的可爱的女孩一样,顽皮、不听话,对身处危险也一无所知。 奥莉西雅被吸了血之后身体有种奇怪的空虚感,口干舌燥也更加明显了,她想要喝水。 如果是奥西的话,他是知道一般山洞的形成的原因的——远古的河流湖泊慢慢地把岩石都溶解了,便形成了洞穴,所以有很多洞穴里都还有流水或渗进来的水积成的潭水,当然也有可能因为岁月长久,洞内地水脉已经完全干涸了。但奥莉西雅是不知道的,她只是凭着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的所谓直觉,寻找满足自己的口渴的希望。 这是那个吸血鬼所忽略了的,毕竟他从来没有照顾过被自己吸过血的人类,自然没有想的那么周全——即使他很清楚,被吸过血之后,理所当然会十分口渴。 奥莉西雅吃力地撑起自己的身体,扶着洞穴墙壁站了起来,离开了瓦姆派尔设下的防御结界。一个穿着黑色袍子的人就在不远处,看着奥莉西雅的动作,嘴角露出一抹苍白的微笑。那是一种没有生命的苍白。 “奥莉西雅。” 奥莉西雅听到身后有一个声音在呼唤自己的名字,转过身去看,却看到了一个不认识的人。一身的黑袍,脸色和吸血鬼瓦姆派尔一样苍白,嘴唇就好像刚吸完血一样鲜红,一头不祥的黑发,并不算太长,看上去和奥莉西雅年龄差不多的一个女孩,也只有十六岁左右吧,比起奥莉西雅来更有一种如同吸血族女子一般的美艳和妖异的感觉,连双手都用黑色的手套包裹着,全身上下除了露出苍白的脸之外都是用黑色包裹着的 “我认识你吗?你是瓦姆派尔的朋友吗?” 陌生的女子诡异地一笑,却并不回答奥莉西雅的问题:“你不觉得我的声音很熟悉么?” “声音……”奥莉西雅的眼中流露出了迷茫,有变得很困惑,很痛苦,“是什么?怎么好像很重要,却想不起来?为什么?心里这么痛苦。”本就虚弱的奥莉西雅痛苦地坐在了地上,“是什么?不仅仅是声音,连语气都如此熟悉,如此亲切……” 黑袍少女静静的欣赏着自己制造地痛苦。 若是瓦姆派尔在这里,他会知道,这是一种具化为语言的精神攻击,吸血族擅长的攻击方式之一,有资历的吸血鬼之间的速度和力量的差异是微乎其微的,主要的能力差异就在于精神力。而将精神攻击具化为言语,更需要对对方的精神有深层次的理解。也因此这样的精神攻击更加可怕,一般最多只是杀了对方,具化为言语的精神攻击甚至能够让人精神失常。 “你知道你是谁吗?你记得怎么跟瓦姆派尔相遇的吗?” “我跟瓦姆派尔相遇了,他吸了我的血……”奥莉西雅如同梦中呓语一般的念着,眼睛无神地望着黑袍的少女。 “他怎么会吸你的血的呢?你和他有一个约定,是什么时候约定的呢?” “我确实和他做了约定……为什么,我想不起来……”奥莉西雅痛苦地抱住脑袋,匍匐在地上,整个袍子覆盖住了它娇小的身体,但火红的颜色与接近于银白的淡金色头发并不相配。 第18章 在黑袍的引导下,奥莉西雅混乱的记忆逻辑开始互相碰撞,互相吞噬,她的意识开始渐渐地模糊,她即将要将自己教给“本能”。 但黑袍并不是为了唤醒奥西的人格而来的。 黑袍少女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奥莉西雅的身后,手套已经被摘掉的左手环抱住奥莉西雅的身体,伸进奥莉西雅的衣服,直接用冰凉的指尖抚摸奥莉西雅的尚未发育完全的乳房。 奥莉西雅仿佛突然被电到了一样,意识变得格外的清晰。 和奥莉西雅年龄差不多的黑袍少女的身高,也和奥莉西雅并不是相差很多,她将头靠在奥莉西雅的右肩上,仍然带着手套的右手也配合地搂住奥莉西雅的腰,让奥莉西雅动弹不得。黑色的头发着住了她的脸颊,鲜红的嘴唇暧昧地靠在奥莉西雅的耳边,即使看不到她嘴唇的那个诡异的弧度,奥莉西雅也觉得毛骨悚然,那种仿佛被空虚拥抱。 黑袍少女在奥莉西雅耳边低语:“很好的感觉。看吧,奥莉西雅,你还在这里。” 人的身上有些地方是十分敏感的,当这些特定的部位被他人触摸的时候,身体就会有强烈的反应。黑袍少女正是抓住了那些特定的“奥西”不敏感而“奥莉西雅”敏感的部位来确定奥莉西雅的存在。 奥莉西雅感到一个冰冷而柔软的触感在自己的身体上游走,奇怪的感觉袭击着她。而她身体被黑袍少女从身后架住,无法反抗。 黑袍少女显然要将奥莉西雅逼入绝地:“好了,现在面对我的问题吧,奥莉西雅。” 奥莉西雅痛苦地将头仰了起来,嘴张大着却喊不出声,只有眼泪清晰地沿着脸庞滑落,接近与白色的头发散在另一个少女的黑袍上,那颜色却十分地相衬。 可怜的瓦姆派尔却全然不知奥莉西雅现在的痛苦。只是当他来到洞口的时候发觉自己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黑暗的洞穴里不知道时间,现在已经是白天了,而且今天天气很晴朗,出太阳了。 瓦姆派尔倒是很喜欢阳光,只是受不了被阳光照到一下。正在他左右为难的时候,他看到一些人类走向这个洞穴来了。瓦姆派尔立刻找了一个阴暗的角落躲了起来。他看见来的人,分辨出是两个佣兵和三个红袍法师,其中一个法师是女性。 瓦姆派尔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组合会来到这个地方,这里已经远远偏离了国道,更没有什么秀丽的景致。不过他想起奥莉西雅也是一身红袍,倒是猜测到有可能是她的同伴来找她了。但瓦姆派尔并没有打算去和他们打招呼。 “就是在这个洞穴里面了。”伍德一边走在最前面,一边头也不会地默默地说,“洞很深,也有一点岔路,大家小心不要走散了。” 其实对于一个邪法师来说,这个山洞还真是一个不错的住处。既离城市不远,有利于“采购”生活用品,有很少有人来打扰,连筑造小屋的力都省下了。再加上山洞作为一个天然的迷宫,给复仇者或赏金猎人也带来了不少麻烦。 五个人是来杀死灵法师的,当然不会因为这么一点小麻烦而停下。伍德也只是叮嘱了一句,脚步都没有停下,就走进了山洞。 不过还真被他猜对了。 瓦姆派尔已经没有办法了,他可不想空着手回去见奥莉西雅,这倒不是帕奥莉西雅生气,只是这样很丢面子。 五个人在走进洞穴不久,就有一个岔路。眼睛都没有适应突然的黑暗,自然也想不到注意别人的动静,菲安娜又是走在最后面的。 当走过那个岔道口的时候,菲安娜下意识的岔道里看了看,却什么也没有发现。但是她感觉那个方向有什么东西在呼唤她,十分的紧迫的样子,好像有一个发自自己内心的声音在叫自己过去。人是无法抗拒自己的意识的。菲安娜望了望走在前面的四个男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独自过去看看。 连纳斯都没有察觉菲安娜的这个举动。 菲安娜朝那深邃的黑暗中张望了一下,却是什么也没有的,于是她想回去追上伍德他们。 就在这个时候,一张冰冷而有力的大手从后面捂住了菲安娜的嘴。把菲安娜拉到一边。菲安娜的脑袋都来不及思索。 “不要叫喊,我不是坏人,我有事情想让你帮忙。” 大多数时候,言语并没有行为那么有说服力。但是瓦姆派尔的声音很有磁性,脸有张得很漂亮,在黑暗的洞穴里菲安娜又看不出他那异样的苍白。这些可以算是一种天然的“我是好人”的心理暗示了。 若是瓦姆派尔长的五大三粗的,再加上一脸络腮胡,那他就再不可能有机会被菲安娜认为是好人了。可是吸血族天然的美丽让他成了一个落魄的贵族。而且他的动作足够温柔,并没有弄疼菲安娜。所以即使那个不令人相信的话语也已经因为这些原因让菲安娜相信了八成了。 “我的妻子受伤了,失血过多。血虽然止住了,但现在需要一些食物来补充营养,我没有办法,你们一行人中只有你看上去比较可信。”瓦姆派尔确实没有办法。他本来是想到外面的山上弄十来只熊掌给奥莉西雅的,可现在是白天。 “可我只带了干粮……”菲安娜看这瓦姆派尔着急的表情,又觉得不好推辞,“好吧,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先。” 瓦姆派尔虽然是想过,却是没有打算让这个看上去味道不错的女孩成为一到大餐的。因为他肯定奥莉西雅不会吃,而且如果要招惹人类的话,他也用不着和奥莉西雅作约定了。他本来是希望菲安娜帮他打一头熊来喂奥莉西雅的,可他并不清楚人类不能轻易的打败一头熊——至少不像吸血鬼那么敏锐,很容易就能找到一头熊。 不过如果能把奥莉西雅推给一个人类照顾就好了。 “那我先谢谢了。跟我来。” 瓦姆派尔走着走着,就开始后悔了。他不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要说奥莉西雅是他的妻子,虽然这样合情合理,但若是她真的和这个红袍少女认识不就穿帮了。 瓦姆派尔倒是没有想到,原先的自己应该是并不在意穿帮的。 第十章死神陪审 菲安娜十九岁了,不算太大也不算太小。 说大,在这个时代十九岁的女性已经结婚的占绝大多数。艾丝在死的时候也只有十六岁。 说小,她还真的什么都不懂。不懂的黑木根粉末的价值,不懂得黑袍法师的可怕,擅自在这危险的地方离开了队伍也不打声招呼。当另外四个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有办法了,只能继续往前,走一步算一步。 一般的吸血族都是穿黑色衣服的,所以很容易被误认为黑袍。不过瓦姆派尔并不是一般的吸血鬼。一般的吸血鬼不会喜欢阳光。瓦姆派尔是穿的一身白色。其实奥西本来想跟他说的,这种搭配不好,因为吸血族的皮肤已经够白了,所以穿黑色才是王道。可惜没有机会。 不过也幸好他穿的不是黑色,不然菲安娜肯定不会跟他走的。 当瓦姆派尔看见自己画的魔法阵了的时候,他却没有见到奥莉西雅。 “真是的,我叫她在这里等的。”菲安娜听得出来,虽然这个人已经尽量在用随意的语气,但从他的声音中可以很轻易地分辨出着急的心情。 看到了地上的魔法阵,菲安娜虽然不是很懂,但也至少能判断出这个是做防御用的。她觉得大概这个男人也是一个法师,但现在的情况有不大好问。至少他不是黑袍就行了——鄙视光明的黑袍法师即使有时候为了掩饰身份而穿别的颜色的衣服也是绝对不会穿白色衣服的。 菲安娜小心翼翼地说话,想至少帮上点忙:“我们到这个洞里来是找一个黑袍法师的,您的妻子会不会被遇到了那个黑袍……” “什么!”菲安娜看到眼前的男人变得十分地可怕,在微暗的绿色矿石光芒下,脸孔显得狰狞,仿佛俊美的恶魔,“可恶!” 瓦姆派尔并不熟悉这个山洞。他是在外面的山林里找到奥莉西雅后搬到这个山洞里来享用的,他没想到这里竟然会是一个黑袍的巢穴。奥莉西雅一定是不听自己的话,走出了防御结界。 经验老道的吸血鬼失去了冷静,他只管在洞穴里横冲直撞的寻找。被他拉着的菲安娜跟不上那速度,相当的难受。 虚弱的奥莉西雅本来就没有走很远,瓦姆派尔很快就看到了那被黑暗拥抱着的红色。 他看到穿着黑色袍子的少女从后面拥抱着奥莉西雅,一只手伸进了奥莉西雅的衣服里面。无力反抗的奥莉西雅全身瘫软在黑袍的怀里,脸颊通红加上衣衫不整的样子十分得诱人,从微闭的眼睛和皱起的眉头上可以看出她精神上地痛苦。 瓦姆派尔有点受不了人类的恶趣味了。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奥莉西雅没有出事,他大松了一口气,好容易找到的美味并没有丧失。 瓦姆派尔刚想说“放下她”的时候,黑袍抬起了头。瓦姆派尔看到了一个邪异的笑容。 丝毫没有过程的,两个少女一起消失了。就如同原本那里从来就什么也么有一样。 瓦姆派尔心里大喊不好,又觉得不可能。 瓦姆派尔刚才刚见到她们的时候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个黑袍少女的相貌似乎更像自己的同类——吸血族的人都是异常地美丽而且肤色苍白的,又大多喜欢穿黑衣。这么说如果刚才的黑袍的举动是在对奥莉西雅进行精神攻击也更加解释得通了。 菲安娜看见瓦姆派尔立刻用一种人的眼睛只能看残象的速度冲了上去,对空乱挥着手臂,好一会儿才停下。 第19章 瓦姆派尔的想法得到了证实,但这是不合情理的。 黑衣少女和奥莉西雅的消失,使用的确实是吸血族的精神攻击。 瓦姆派尔的手刚才碰到了衣服,所以他可以确定她们只是隐形了。一般人类的隐形术只是一种光学迷彩,将自己的身形与周围的环境融合,也有是利用热空气的扭曲现象的。但所有的这些方法,隐形的时候都有一个过程,而且使用都有所限制。而看成完美而速效的,只有吸血族特有的隐形术。这是一种直接干涉对方的精神,令对方无法看见自己的方法,不只是眼睛,如果时间足够的话,也许能够连瓦姆派尔对两个人的触觉也一起麻痹掉。瓦姆派尔本人也能够使用。但是精神攻击只能够对比自己弱小的人产生作用,这就是不合理的地方。 瓦姆派尔是初代的吸血鬼。初代的吸血鬼不像其他吸血鬼是由被吸血以后的人通过一种特定的异是而变成的,他们是远古的一种渴血的精灵,寄生于刚刚死去的美丽的人类的身体而变成的。他们是最强大的吸血鬼,可以说是整个吸血族的祖先,而且数量并不多。瓦姆派尔应该和他们全都认识才对,但他怎么都像不起那个黑袍少女。而且,他在那个少女的面前,连精神的反抗都没有就被成功的制服了,简直是任人宰割的样子。几千年的生命中,他从来没有感觉自己如此的无力过。 瓦姆派尔长时间地惊呆着站在原地。 微弱的绿光伴随着长久的沉默,潺潺的流水注入岩石环绕的小潭。 洞穴的一角,黑袍少女正安静地坐在潭边的岩石上,仿佛和谐地融入了黑暗之中,目光洒在潭边梳洗着的红袍少女身上,欣赏那美丽的风景时的安静,只有眼睑不时地眨动几下。 那自然地跪坐在潭边的红袍少女,正用细腻的小手轻轻的挽起一缕清澈的潭水,柔和的泼洒在她那淡金色的头发上。水珠顺着发稍流淌了下来,仿佛也染上了金色一般,落在潭中发出清脆的响声。 很多时候,波澜壮阔是隐藏在平静的表面之下的。黑袍少女现在的心里实际上是十分的不平静的。 奥莉西雅的口渴,原先她是知道的,所以她带着奥莉西雅倒这里来喝水了。可她没有想到,奥莉西雅喝完水之后竟然有开始洗她的头发了。他有时候实在难以忍受奥莉西雅的自我中心,但是为了形象,她只好继续气质优雅地坐着,用温和的声音说着:“你从前就这么注意呵护自己的头发吗?” 奥莉西雅的动作并没有因为突然开始地对话有丝毫迟疑,空旷的空间内响起了另一个少女的嗓音,比起黑袍少女醇厚的嗓音显得更有质感:“我以为我的爱美你是知道的呢。” “我不是艾丝。” 这句话使得奥莉西雅的动作有那么一段时间完全停止了下来,但她还是没有回头。一会儿又开始继续刚才的动作了:“最近的消耗使我的头发完全的枯萎了吧。” 黑袍少女微微一笑。 奥莉西雅梳洗的地方,潭水仿佛飘摇着一股淡淡的金色,而在微暗的光线下,那头发的金色却仿佛已经被潭水所涤净,成了纯净的白色。 这个时候,黑袍少女又突然郑重其事地问了一句:“你,是谁?” 梳洗完毕了的奥莉西雅终于回过了头来,也是一脸严肃的对着黑袍少女。 她明白黑袍少女的意思,她也很快有了自己的答案,没有迷茫地坚定道:“奥莉西雅。” “那我是谁?” “死神。” 被称为死神、自称为死神的黑袍少女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也许只是成功的喜悦,但在她的脸上表现出的,却总是妖异。 奥莉西雅虽然不明白这个从头到尾莫名其妙的死神到底有什么企图,但她还是觉得应当要感谢她,真心诚意的话在妖异的微笑面前却显得很不自然:“谢谢。”死神毕竟帮助自己找回了自我。 奥莉西雅是自己,奥西也是自己,自己有时候是男性,有时候又是女性,事实上也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作为少女的时候表现出少女的性格,作为中年男子的时候表现出中年男子的特点,也不是非常的矛盾。 还怕失去原来的自我,才会彻底的分裂出另外一个人格,担心“奥西”与“奥莉西雅”融合,两个人格才分化得更加明显。其实人的性格本来就是会改变的,当自己要改变的时候,同时又对原先的自我持有一种顽固的坚持,自己的人格才会变的畸形。事实上有时候需要的是接受而不是抵抗,接受并不会让自己消失。 那个幽冥一般清澈而醇厚的嗓音再度响起:“没有什么值得感谢的。只是你现实的痛苦和我想要得并不一样,有时候贪图意外的收获反而会成为达到既定目标的障碍,所以我来清除这个可能成为障碍的东西。” 奥莉西雅显出一脸的懵懂,目光与死神少女交会,走到她面前温和地抚摸她的脸颊:“你在说什么啊。我感谢你是因为你刚才的爱抚令我感到很舒服。” 死神少女被奥莉西雅吓得赶忙倒退了几步,俨然变成了一个害羞的少女一样,苍白的脸颊竟然还有一点绯红,紧张得话都说不成整句。 奥莉西雅对自己的恶作剧成果感到十分地满意,她倒是想不到死神之前的举动纯粹是出于整合自己的意识的目的,而对其中的暧昧浑然不觉。想不到自己也被死神少女那成熟的表象所迷惑了。 奥莉西雅开始用手背轻轻的拨开死神少女的衣襟。死神少女又紧急退后了两步:“你……感什么!”显然,她还是很注意保持说话是的气质,只是紧张已经流露了出来。 奥莉西雅甜美的一笑,如同一个小恶魔一样:“我现在头发枯萎成了白色,配上红色的袍子实在太俗气了,而我又觉得你穿的黑袍十分的配我。” 这一点上死神少女倒是同意奥莉西雅的,不过她也听得出着完全是一个借口,只是因为奥莉西雅死要漂亮,洗头的时候把袍子弄湿掉了。他扔给奥莉西雅一身合身的黑袍以后就消失了。也许是被奥莉西雅吓的吧。 这次也是,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也是,奥莉西雅都没有看到她是从那里拿来的衣服给她的。她实在难以想象这个死神变态到随身带套换穿的衣服。不过可惜,死神给她的两神黑袍都是奥莉西雅的尺寸的,变成奥西的时候就不能穿了。 第十一章黑暗奏鸣曲 第一个,是沉稳的脚步声。厚重的节奏,在黑暗中的从无到有,却并不突然。 第二个,是活泼的脚步声。轻快的节奏,从后面跟了上去。 绿色光芒的伴奏,拉扯出一条通往寂静的道路。 漫长而枯燥的钢琴曲,也终归回到达最后一个乐章。黑暗长廊的尽头是一个房间。 瓦姆派尔知道想得太多反而会造成困扰。先行动再说。听说船到桥头自然直,即使不直,也非人力所能改变的,这种时候又何必去多想。 菲安娜,她没有想到毁了之前的城市的是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女孩。主见,她同样也没有,这种时候只有在瓦姆派尔身后跟着。 菲安娜也没有想到,或者没有来得及看清楚,死灵法师一般都是戴骨饰的,但死神少女却没有。 机缘巧合总是会在人们不在意的时候出现。盲目的移动让两个人到达了一个房间。 他们是在山洞中,所谓的房间当然只是一个不规则的石室。称为房间的原因是得到了智慧生命的认可,令它成为了房间。 房间的左边,是一排巨大的玻璃容器,里面的液体因为矿石光源的颜色,只能够被认为是绿色。悬浮在里面的,似乎是人类的残骸和碎片:第一个装的是连接着脊椎的头骨,第二个是还在跳动的心脏。也有许多根本认不出是什么的软组织,还有气泡不时地从容器底部冒出来。 这是一种类似于死灵给人类的恐怖。骷髅、僵尸的可怕并不在于其本身的模样的恶心,最主要是由于于人类的类似性,分明是一种尸体却做出仿佛有人格一般的行为的怪诞,是一种对人类自身的否定,可怕源于人类意识深层定势。脱离了人体的器官,却仿佛仍未结束一般在给养的环境中活动,也是同样的一种恶心。人造人在整个大陆被禁止也是同样的道理,这些都是对人类自身存在的否定。 这是一条何其黑暗而漫长的道路啊,尽头所存在的东西没有人能够预测到。 没有预测到菲安娜会失踪的伍德一行人同样也未曾想过,奥莉西雅会在他们面前出现。但这也只是令他们感到意外,让他们震惊的,是奥莉西雅出现时穿着一身黑袍。 这个女孩平静地向他们走了过来。 纳斯看到那邪恶的黑色装束配上娇小的奥莉西雅,觉得那简直是在挑逗自己的欲望。细致得如同精美加工的艺术人偶一般的皮肤,照理应是在雄伟的城堡中受到珍藏保护的,稍一不小心就会被伤害到的样子。 他仿佛看到了奥莉西雅在一间装修考究的房间里,坐在一张真皮的沙发上,端着一盏盛有名贵红茶的精美瓷杯,微微地小啜一口的,气质恬淡。但这并不是全部的感觉。在这个优雅的房间里还装点着恶魔的配饰——一副山羊的犄角,或者是毒蛇缠绕的倒置的十字架。用来招待客人的酒杯里盛着一种红色的液体,不知是名贵的红酒还是新鲜的血液。 令人无法抗拒的吸引力再加上纳斯对奥莉西雅原先的认识——在污浊的世界中保持的难能可贵的纯洁与天真——让人产生一种想要破坏欲望,却又始终不忍心的矛盾。 第20章 只有无欲者或者欲过渡纵欲者面对令自己心动的少女,抵抗力极差。其中后者更甚,纳斯便属于其中。 纳斯开始相信,奥莉西雅本就是属于黑暗的。 之前那件红色的长袍不合身,并不仅仅因为尺寸和式样,而是本身的颜色和穿着的人的气质不合。现在的长袍才完美地体现了奥莉西雅的美。 整体浑然如一的长袍,错落有致的遮掩,反而会令人浮想联翩,这是黑色的深沉所体现出的魅力;若然是黑色洋装,华丽的薄纱经过多层折叠的工艺的缝制,或再镶嵌上暗蓝的绒边,就只可惜了奥莉西雅那美丽的银发不够长了,不能够束成华丽的样式。 火热的欲望源自刻骨铭心的恐惧与仇恨。纳斯记忆中的黑衣少女,伴随着血腥与死亡浮现出身影。嘲笑着的鲜红色嘴唇,年幼的他躲藏在阴暗角落远处颤抖着观看。挥舞的镰刀,在谷物成熟的季节勤快德收割着生命。到处的鲜红,是村庄里遍种的枫树,在这个季节里不断地落叶,飘摇在空中,以致仿佛未曾落下,抑或是错看的鲜血? 那黑色的美丽能够让人从心底里开始颤抖。许多年过去了,纳斯依然未曾忘却。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最终被黑袍少女发现时,将整个村庄屠杀一空的,连刚出生不久的婴儿都没有放过的少女,却唯独放过了自己。他只知道自己心底仇恨的种子在那时被施加了强力的助长剂。从自己成为闻名遐迩的“狼牙”到对所有黑袍的痛恨,可以说都是因为童年的这个刻骨铭心的记忆。 距离纳斯最近的迪司可以察觉到,虽然纳斯的脸部肌肉并没有激烈的动作,怪异的神情却依然在纳斯的脸上浮现了出来。跟纳斯一起好多年,迪司仍然没有自信说自己了解纳斯。如果说知道纳斯的过去,知道他痛恨黑袍的原因,就算是了解了他,那只是一种自以为是。 “出乎意料的结果呢,想不到制造这一切的黑袍法师一直在我们身边呢。”迪司并不是十分的肯定,因为能够判断她是那个死灵法师的依据就只有她的装扮,而她又没有死灵法师最突出标志——骨饰。但是奥莉西雅有着能够以一己之力将半个城市化为灰烬的力量,神秘的出现又神秘的消失,现在又穿着一身黑袍出现在大家面前,又不能不令人起疑。 伍德则至少知道奥莉西雅和造成拜德城变成死灵的国度的死灵法师并不是同一个人。但是他希望得到奥莉西雅的回答。 第一次见面,伍德就发现奥莉西雅身上的魔法波动的强烈程度并不亚于自己的师傅法艾尔,如果说自己当年见到奥西就认为他是天才的话,那奥莉西雅绝对是奇才。奥莉西雅在拜德城的表现更是证明了他的眼光。从年龄上看又可以很明确,她比奥西更早学习魔法。因此伍德对这个谜一般的少女充满了好奇。 “你们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打败黑袍法师吗?”奥莉西雅并没有对迪司的话做出反应,她认为没有人会以为她就是那个死灵法师的。 “那当然,不然你以为我们来干什么的。” 奥莉西雅听了迪司的话,感到十分的委屈。 她确实是不知道才问的。他们来要打败黑袍法师,只是根据自己离开前的情况做出的推断。于是她言语温和地问了,迪司却凶巴巴地回应。仿佛因为想要和对方握手而伸出的手,被对方冷冷地挡开了。事实上奥莉西雅不知道,因为身着黑袍所带来的心理暗示,加上她在作为肖时所培养的高贵的气质,令她的温和话语,在对方听来就好像严厉的问话,给人压迫感。 迪司需要用这样的方法来明确自己的敌意。 “你们为什么要打败黑暗法师呢?”奥莉西雅依然在用那种不自觉的威严在说话,这种深沉的感觉当年在肖身上表现的时候已经令人觉得过分的稳重了,更遑论现在作为奥莉西雅这样一个精致的女孩用清脆的嗓音来表现了。 奥莉西雅不知道那着样扮酷已经确定了双方的敌对关系,她的话语被认为是在动摇他们与死灵法师战斗的积极性。连确定奥莉西雅并不是他们要找的死灵法师的伍德也改变主意,认为奥莉西雅是那个死灵法师的另一个黑袍同伙了。事实上奥莉西雅只是好容易看到了几个可能照顾虚弱的自己的人,希望他们能够至少先想办法添饱她早已空空然的肚子,又放不下自己一直十分看重的气质直说。 “的确,黑袍往往是邪恶的,但他们同时也是智慧的,他们不会做出没有缘故的错事。”奥莉西雅还在浑然不觉地希望能够劝说她们先不要去讨伐死灵法师。 伍德对奥莉西雅的观点是赞同的,他知道这次拜德城惨案的来龙去脉,他知道死灵法师辛帕斯心中莫大的仇恨,但是这并不能成为他残忍的理由。但是他同时又为自己的行为感到迷茫了。法艾尔布置的任务是侦察情况,为什么自己又要多事?辛帕斯的攻击并不是向着自己来的,自己又为什么要来讨伐他呢?归根到底还是恐惧吧。害怕比自己强大的存在,可能对自己构成的威胁。黑袍也好,拜德城的市民也好,都是与自己无关的。举着大义的旗帜维护所谓的公理只是希望弱小的自己不会像他人遭到一样的不幸。当遇到自己无法对付的对手的时候,能够有像自己一样想法的人站出来维护“公理”。 可是事实上,遭人怨恨的仅仅是强大。400年前,魔导器的使用者发起的“猎巫运动”对法师的屠杀也好,从未停止过的人类对吸血鬼的残害也好,都仅仅是对强大的恐惧。 强大客观上不一定会造成威胁,但是一定会令人感到威胁。当初伍德结识辛帕斯的时候,他只是一个忧郁而温和的老人,即使经常会召唤出骷髅来帮他整理研究资料,看到他的样子也绝对会将他归入人畜无害的一类。 大多数黑袍法师起先并不邪恶,他们只是一群为智慧和知识而疯狂的学者,但是他们太过强大,或者魔法的形式并不能被人们理解,所以便会遭到迫害。只要有能力,没有人会对自己遭受的攻击不加以反击,更没有人会体谅自己无缘无故受到的伤害。伍德也不认为自己会例外。 伍德从来就明白这些,这些就是当初奥莉西雅在显示自己实力之后要千方百计离开的原因。 纳斯在听到了奥莉西雅的话之后,却充满了厌恶。虽然幼年的记忆并不是很清晰,但他还能回味和和蔼的父亲以及温柔的母亲一起生活时的幸福,村民之间的和睦与相互照顾,与世无争的如同桃源般的生活。他们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被那个黑袍少女所杀害?难道这也是情有可原的吗? 纳斯不知道黑袍少女到底有什么样的仇恨,但至少那和自己的亲人朋友们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纳斯一下子被自己的想法所震住了。的确没有关系啊,但现在自己又在做什么事情呢?为了自己对黑袍少女的仇恨却一直在追杀所有的黑袍?那仇恨跟其他黑袍也是没有关系的啊。 纳斯紧握着剑的手开始颤抖。 自己为什么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些?难道自己和那个黑袍少女是一样的?他觉得自己的人格在崩溃——不对,是不一样的,自己的亲人朋友们是完全没有理由被杀的,而黑袍们都是确实做过坏事的——纳斯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从崩溃的深渊里挣扎着飘浮了起来。他却欺骗了自己的初衷。 这时候,却没有人能够注意到躲在阴暗角落的马修内心的激烈。以及以及奥莉西雅背后闪烁着的四只鲜血染红的眼睛,它们的主人正蠢蠢欲动。 第十二章来自地狱的监督者 嘉尔姆,地狱大门的看守者,拷问灵魂的审判者,拥有两双染血红眼的暴徒。对这种长着毒蛇尾巴的地狱犬来说,凶残是他们对冥王的忠诚,亡魂是他们对诸神的祭品。 暴虐扑向优雅,就像一个不懂事的小孩,粗暴地对待一个精制而易碎的搪瓷人偶。 嘉尔姆,脆弱的奥莉西雅就在面前。嘉尔姆,这个美丽的狂热者生平最大的幸福也许就是看美丽因为自己而破碎。 它由死灵法师从地狱里召唤,但热衷破坏的它除了担任防卫工作外,都只会弄出乱子来。 奥莉西雅知道这来势汹汹的气势已经不容她先回头看清楚了。奥西在魔兽森林用所谓训练来折磨自己的时候,所培养出的对危险的迅速反应救了奥莉西雅一命。她迅速的移动了一下脚步,躲过了地狱犬嘉尔姆的攻击势头。 银色的发丝因为嘉尔姆从身旁扑过而带过的气流而飘动了起来,冷静的甚至没有转身的奥莉西雅在她面前的男人们看来,简直就好像是他召唤出了眼前的魔兽向他们攻击。魔兽扑了一个空也正好顺势飞身扑向纳斯,就好像从来就没有想要攻击奥莉西雅的样子。 纳斯横剑在胸前,企图阻挡魔兽的袭击。嘉尔姆借着俯冲的势头,用牙咬住了纳斯的剑,纳斯无法握住,一下子就被夺去了武器。 纳斯太大意了,他之前因为奥莉西雅的话而严重地分神了,这是一个佣兵在执行危险的任务时所不应该范的重大错误。在这个角度,嘉尔姆如果继续攻击的话,没有了武器的纳斯绝对无法截住。他只好连忙退后两步,打开了随身携带的用来保命的隐身卷轴——这种价值不菲的卷轴带来的效果也只是一种光学隐匿术,一旦移动身体,就会失效。 迪司立刻挥剑冲向嘉尔姆。伍德看了一眼奥莉西雅,并没有从她的默然的脸上看到什么,便也开始准备一个魔法了。 第21章 奥莉西雅在发抖。 她明白了,当初死神让她选择死去还是活下来的时候,她选择了活下来,并不是为了惩罚自己,而是因为她不想死。不论痛苦如何的剧烈,不论自己如何的希望解脱,她都不想死。死了的话连这些痛苦都感觉不到了,连想死都不能了,那样是多么的恐怖啊。 奥莉西雅是一个自我意识极强的人,她因为不想看到自己人老珠黄的样子而希望自己最多活到四十岁,但是即使她人老珠黄了,也绝对不会自己去寻死,有东西威胁到她生命的时候,她还是会极力反抗。 但现在,巨大的威胁就在眼前,她却耗尽了精力,无法应对。 现在,奥莉西雅觉得自己的生命握在别人的手里。 奥莉西雅在心里抱怨,为什么这些人刚才不快点采纳她的意见,放弃讨伐黑袍法师,离开洞穴。现在她连独自逃跑都无法办到了。因为奥西所掌握的知识令她知道,离开洞穴的道路,已经被战斗阻挡了。 但奥莉西雅不会将害怕表现出来,她从来都是一个极度高傲的人,即使在罗兰将要带走自己最心爱的人的时候,恐惧也没有令她体现出一丝一毫的不得体。她觉得就自己当时的表现来说,死都死得很有型。 所以即使现在,奥莉西雅的反抗能力都被完全剥夺了的情况下,颤抖的也只是她的心,她的身体稳稳地站在冷静身上。 如果召唤兽的主人站在这里,安稳的神态应当是和她一样的。 锋利的牙齿是嘉尔姆最有力的武器,面对撕咬的势头,迪司无从下剑。四只如同红宝石般的眼睛瞪着纳斯,正准备着发动攻击,那眼睛因为没有眼眸而更显得血腥与可怖。 愚蠢的魔兽无谋地直接冲了过来,仍然对迪司造成了很大的凶险。迪司勉强闪过,敏捷地来到嘉尔姆的侧面,给予了嘉尔姆的侧身一计凶狠的斩击。 迪司感到了剑刃有一种奇怪的反应。 毫发无伤! 嘉尔姆如同铠甲一般的坚硬皮毛完全抵消了剑刃的伤害。但匆忙闪避又匆忙攻击的迪司却已经失去了重心。按照现在的情况,只有当他被嘉尔姆咬成两半之后才有机会重新找回平衡。 火球击中了嘉尔姆的身体,这可是杀招。 迪司和纳斯的心里同时承认了伍德是一个十分有经验的战斗法师——能以这么快的速度完成一个火球魔法是不多见的。 全副武装一个铠甲骑兵,需要花上一个平民家庭一辈子的生活费,但被这样一个火球击中,也已经绝对失去了战斗力。况且火系魔法是大多数魔兽所害怕的魔法。 但嘉尔姆仅仅是踉跄地退后了几步。火球在它身上留下的只有一滩黑焦的毛皮。 显然他们都不知道鼎鼎大名的地狱犬嘉尔姆的来头,坚硬又有魔法抗性的毛皮是它闻名的关键,曾有不少魔导士打过用它们的毛皮做铠甲的主意。只是要召唤出这种魔兽十分地不容易,要在召唤出之后打败它而且毛皮不受伤也不容易。 遭到攻击的嘉尔姆却也不能再利用刚才的机会给迪司造成致命的伤害了,但它的前爪斜向上的挥击还是打掉了迪司的武器。这下子局势完全失控了。没有什么东西再能阻挡它的攻击,伍德又不可能这么快完成第二波魔法。 被步步紧逼的迪司已经无路可退了。 就在迪司被打掉的剑落地前的一刹那,纳斯脱离了隐形状态,擎住了剑柄,飞身跃起,从嘉尔姆的背后一个空翻,双手握剑,剑锋对准了嘉尔姆薄弱的颈部,将全身的重量压在了剑上。剑一下子贯穿了嘉尔姆的喉咙。 纳斯又以此为支点,翻转身体,稳健地落在了嘉尔姆的面前。嘉尔姆庞大的身躯转眼间倒在了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他以挑衅的眼光望着“召唤兽的主人”,仿佛是要嘲笑她的召唤兽的不堪一击。 只是微暗的光源下,他们看不清奥莉西雅的表情。 [“救我!奥西!救救我!我不想死!”奥莉西雅歇斯底里着,娇弱的她在奥西的怀里全身都在不停地颤抖,“我不想死!我不想死!那些愚蠢的家伙会送了我的命的!”奥西紧紧地抱着奥莉西雅,用自己身体的温度安抚着恐惧中的奥莉西雅,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发。奥莉西雅没有停止颤抖,她搂住奥西不放。只有在奥西的怀里她才能有一点安全感。] 奥莉西雅无力的身体依然冷漠地站着。贯穿喉咙的剑伤并不能致嘉尔姆于死地,绝境的魔兽拼尽全力地飞扑向在场最弱小的奥莉西雅。 奥莉西雅冷静地从身侧的衣服里抽出法师必备的防身小刀,向嘉尔姆飞抛了出去。 小刀从嘉尔姆的头顶上擦过。 即使是全盛时的奥莉西雅抛出的小刀击中嘉尔姆的话,也都甚至不可能造成它的哪怕一点点的迟疑,更何况现在全身脱力,又没击中。脖子上还带着剑的嘉尔姆一下子把奥莉西雅扑到了在地,血盆大口将奥莉西雅的脑袋咬在了嘴里…… [“奥西,我好怕……”奥西看着奥莉西雅在怀中颤抖的样子十分地心疼,美丽而脆弱的躯体惹人怜惜。他轻轻地用厚实的手掌抚去奥莉西雅脸庞上的泪痕:“没事的。”] 惊呆了的三个男人对突如其来的情况根本不及反应,而冷漠的奥莉西雅躺在地上连反抗和挣扎都没有。 而所有生物防御最薄弱的时候就是作为猎人在瞄准着猎物的时候。奥莉西雅投飞了的刀在空中划了一个弧线下落,正落在此时嘉尔姆的尾巴的根部,靠着重力加速度切断了它那条毒蛇的尾巴。 嘉尔姆立刻化为了灰烬。 ——奥西在书上看到过嘉尔姆的弱点,精确计算的力度和弧度保住了她只差一点就丧失了的生命。 [“奥西,我好怕。我以为我真的会死呢。”奥莉西雅白皙的脸庞因为啜泣而变成了粉红色,当危机过去以后她反而颤抖地更加厉害,她的身体仿佛就融化在了奥西的怀里。] 还好死神少女又给自己准备好面具。 首先从惊变中反应过来的纳斯走上前去,在远处并不能分辨这个惊险的情况中奥莉西雅的生死。但他看到的并不是奥莉西雅,而是一个带着半边面具的漂亮的男人。银色的发丝接近于奥莉西雅的淡金色头发,在昏绿的光线下难以分辨,回想刚才男人的声音和姿态也许和奥莉西雅有区别,但也实在太相似了,也无怪和奥莉西雅认识并不久的自己会认错了。不过从刚才说话是的气质上的巨大区别理应早就能分辨出来了,再加上现在近距离地看到了男人脸部的线条,纳斯才确定这不是奥莉西雅。 这个男人已近三十岁了吧,成熟稳重的感觉和伍德类似。但和奥莉西雅的相似点更多,难道是奥莉西雅的——父亲? “扶我起来。”从头到尾都十分冷酷的男人差遣着纳斯,纳斯急忙中止了自己不礼貌的打量。 “奥西!是奥西吗?”伍德激动的说,的确,这种气质这种风格都太像奥西了,“好久不见,我把你错认成你的私生女了。” 奥西差点没有站稳,在一次跌倒在地。 奥西心中大喊着麻烦,情况十分的复杂。 第十三章逝去的生命 “冒失的年轻人啊,为何要闯入我的实验室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在石穴内响起,因为空间封闭,形成了阵阵的回音。这在满是人体残缺的组织、器官的房间里听起来十分的诡异。 在这样的房间里,菲安娜早就害怕了。她连忙躲到瓦姆派尔的身后,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要出现了一样,但又忍不住好奇心,视线越过瓦姆派尔的肩膀向前看去。 一个苍老而丑陋的男人从房间的拐角处出现了。掺杂着许多白发的褐色头发许久没有整理过的样子,散乱的披在肩上。他的眼眶已经深深的凹陷了下去,显然即将从中年步入老年。脸上的线条和神情来自于一个和蔼的大叔,只是一身黑袍怎么也不可能令人感到亲切,手上和脖子上挂的饰品更会令人感到恐惧——那是一种经过特殊药剂炮制以后缩小了的骷髅头串成的项链和手链。 这个人才是伍德他们要找的死灵法师,辛帕斯。 “十分抱歉,充满智慧的人类法师,希望没有打扰到您的研究。”吸血鬼是一种崇尚智慧的高贵生物,他们大多对人类没有绝对的偏见。特别是作为生命短暂的人类,依旧穷极一生追求智慧和真理的法师,更是所他们尊敬的对象。法师有的时候,甚至能将智慧延伸到连拥有永恒生命的吸血鬼也没有涉及到的领域。“在下和妻子在旅途中见到这个山洞进来歇息,当在下稍微离开去寻找食物的时候,在下的妻子被一个黑袍少女劫持,误打误撞地寻找便来到了这里。这位好心的姑娘是想给在下的妻子提供食物的。” 辛帕斯看出了瓦姆派尔是一个吸血鬼,他曾经也是十分地厌恶吸血鬼的,但堕入黑暗之后,他渐渐明白了一些事情。吸血鬼并不是本身恶毒而被人们厌恶,而是因为大家都厌恶它们,它们才会被一直厌恶的。 “我很遗憾,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对待又礼貌的人,辛帕斯也十分的客气,“我是一个人生活的,黑袍少女我并不认识。”辛帕斯想着这个吸血鬼应该也很明白,人类的少女不可能已经成为了黑袍法师,所谓的黑袍少女是吸血一族的可能性要大得多。 只是稳重的辛帕斯虽然住在这个山洞里,却也不敢一口咬定这里没有这样一个人。 “我再多嘴地劝你一句,如果真的有需要的话,和对方真诚地交流一下也许对方能够理解,用欺骗和强迫的手段伤害别人的善心怎么都不太好。” 第22章 菲安娜不知道这个莫名其妙的老头在讲些什么,分明是一个邪法师却好像在教年轻人人生哲理。她却不知道实际上这个邪法师正在为她担心。不过就连瓦姆派尔都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菲安娜又怎么会明白呢。 瓦姆派尔是想了一下才明白的。原来这个老法师是误会了。他是以为瓦姆派尔欺骗了菲安娜,隐瞒了他要菲安娜提供给他妻子的食物就是菲安娜的血的事情。这个误会确也是合情合理的,提供给吸血鬼的妻子的食物自然应该是鲜血了。 “请您放心。高贵源于诚恳。即使互不相同也能够融洽相处。”瓦姆派尔最后一句也有暗示自己的妻子不是吸血族的用意。 而此刻菲安娜的心里却正在抱怨瓦姆派尔为什么对这个邪恶的法师那么的客气,还跟他一起高兴地互相打哑谜。 “那样的话真的很好。如果没有别的事情的话,就请你们快些离开我的实验室了。” “那我们就告辞了。” 瓦姆派尔带着菲安娜转身向房间外走去。比起孤高的吸血鬼来,人类之间即使相互并不认识,也总是互相体现关心。也许是由于自身过于弱小,希望能在自己需要的时候被别人关心一下吧。陌生的关心由于互相的不了解,常常会出现误解,但这样的和睦,瓦姆派尔是十分欣赏的。 正在石室的门口,想要进入石室的伍德一行人与想要离开石室的瓦姆派尔与菲安娜遇上了,互相阻挡了去路。辛帕斯发现了事情的突变。 “当我们下次再见面的时候,我们就是敌人了。”辛帕斯对伍德三天前的话仍然记忆犹新。显然,伍德是因为拜德城的事情而来的。他知道伍德,是说到做到的。这次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立场已经十分明确了。 辛帕斯克不想坐以待毙,他立刻一把抓过尚未来得及离去的菲安娜的手腕,右手里出现了一个长长的骨矛,骨矛的尖端抵住菲安娜的下巴:“不要过来!”即使有很强的实力,要一个人战胜一个团队还是十分的困难的,更何况伍德应该知道自己的实力,行事谨慎的他一定是准备万全之后才来的。这个同为红袍法师的女孩也许和伍德有些关系,但不管伍德和这个女孩是否认识,这种时候还是先拉一个垫被的再说。 当没有利益冲突的时候,给予陌生人关心是善意。当涉及的自己的时候,施舍多余的同情便是愚蠢与伪善,辛帕斯这样认为着。这是他成为一个死灵法师之后所学到的东西。 “请让一下。”瓦姆派尔很快便从看到奥西是产生的一丝犹豫中清醒过来,淡淡地说着。他对于这些人类的事情毫不关心,他现在只想找到他的奥莉西雅和那个神秘的黑衣少女。堵住门口的五个男人无暇顾及他,给他让出了一条路。白衣的吸血鬼就在黑暗中消失了。 奥西倒是很庆幸,看来奥莉西雅的身份已经瞒过了所有的人。连瓦姆派尔都没有多家怀疑。这倒不是他所有意而为的,不过这也可以算是他的一个弱点,自然越少人知道越好。 “放开她!”对着抓走了菲安娜的辛帕斯,伍德气势汹汹地说了一句,但样子实在有些做作。最终他摸了摸鼻子,“话虽如此,好像也不可能我这么说你就听我的了。但说总是要说一下的。” 奥西差点摔倒。不管和伍德相处了多久,他还是不能适应伍德的冷笑话。无论情况多么的危急,伍德总是有心情开玩笑。这是他特有的冷静,也是他“冰火伍德”的称号由来的原因吧。 “那要怎么办呢?你是要让我们出洞以后再放了菲安娜,然后我们再跑一趟呢,还是决定在洞里多养一个小老婆呢?” 奥西无奈地站在一边静听有着政治家天分的伍德的演说。这种情况下人质没有任何意义的事实已经确定了,眼前的死灵法师如果真的要杀掉菲安娜的话他也只是无可奈何而已。 奥西现在只觉得自己身上的黑袍实在太紧了,果然是按照奥莉西雅的身材做的。还好这身衣服的样式是袍子,又为了照顾奥莉西雅的胸部而做的比较宽松,否则早已经被奥西撑破了吧。也幸好虽然穿着这衣服很不舒服,但样子还是不错的,否则奥西是绝对穿不下去了的。 闲着无事的奥西开始打量这个实验室。 破碎的肢体,在人的身体之外继续地存活,富有营养的液体之中,器官在独立的活动。光芒是暗绿色的。也许事实上,被称为死灵法师的人们才是最了解生命的人们吧。 奥西也顿时明白了这个死灵法师主要做的是什么样的研究,也大致能够猜到拜德城事件的起因了。 这个死灵法师和自己很像。这样的想法,自己也曾经有过。 只是奥西没有胆量去做,而这个家伙有。 奥西的分心,并没有阻止伍德继续自己的演说:“好像两种解决方法都不可能行得通,我们这边根本没有办法让你放了菲安娜。所以你就干脆杀了她吧,我带她一起来的时候就已经有这样的觉悟了。 “怎么会这样……”菲安娜无可奈何地低语,这的确是向伍德的作风啊。 “留一个美好的回忆不好吗?”奥西突然说出这么一句来,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了莫名其妙。 迪司和纳斯心里大叫不妙,这个听说是伍德的师弟的人又要开始他的奇怪的说话了。 他们已经从心底认定了魔法师全部是怪人了。一个伍德,说话轻浮也就罢了,这个奥西,说话更加是不着边际。之前就被他的话弄的糊里糊涂的,还以为是遇到了敌对的黑袍法师呢。幸好最后真相大白。这个人还真是喜欢故弄玄虚。 “有形体的东西总是会消亡的,你又何必如此的执著呢?”即使是听了奥西的补充说明,大多数人还是一头雾水,只有了解整件事的真相的辛帕斯和伍德明白了他在说什么。 “难道就因为总有一天会消亡,就不能想方设法让它继续存在了么?”辛帕斯大声地反驳。 奥西不得不承认,刚才是自己的错误了。与长者的对话总是能令人学到很多东西。 可奥西并没有放弃。“但那已经是消亡了的东西,你凭借自己个人的意志令他重生,你有没有考虑过,他要如何面对这个现实?” 是我自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艾丝吧,奥西这么想。他没有胆量像辛帕斯那样去制造已经故去的人体,是害怕重生了的艾丝也许只有相貌是一样的。他对艾丝的感情并不是对艾丝本人的,而是源于对他自己的爱。 艾丝有着和自己一样的想法,和自己一样的感觉。和艾丝在一起的时候感到心灵仿佛被温暖和幸福所包围。奥西所珍爱的是这样一种的感觉,而并不是单纯地不知所谓地爱一个人。 奥西清楚,能够和自己如此合拍的艾丝已经永远地离自己而去了。这种甜蜜只能够永远藏在心底了。 奥西觉得自己不能再想下去,再说下去了。这会继续引起自己对艾丝的回忆,强烈的感情波动会令他再次成为奥莉西雅。 而且奥西又知道是不可能说服这个死灵法师的。自己根本不了解,这个死灵法师的感情,不知道这个死灵法师想要复活的是什么人,和他是什么关系,更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羁绊。这样又怎么可能说服得了对方呢? 也许刚才的一番话,只是把自己的困惑,在向一个过来人咨询吧。 第十四章反对无效 狡黠的笑容在苍老而丑陋的脸上绽放,嘶哑的声音令人听着都觉得吃力:“穿着黑袍的虚伪者啊,你不明白么?人做任何事情都是为了自己的,爱一个人本身也是爱自己的一种延伸。你的爱,也许是源于看到对方高兴时所分享到的高兴,而我的爱,是希望对方至少活着,不行么?” 奥西仿佛被巨大的铁锤打击到了一般,耳朵里响起了一种近距离的轰鸣。他似乎明白了,自己也许原本就是属于黑暗的。年老的死灵法师的话语正贴和了他的思维逻辑。他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原来自己对艾丝的感觉,确实是爱情啊。 哀伤的喜悦,奥西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人群,但那不是知音。奥西坚信,自己的知音从前只有艾丝,以后也永远只有艾丝了吧。黑袍不会理解,奥西是更加自私的,他不可能忍受自己心爱的人麻木而痛苦的活在世上。虽然这种矛盾,无所谓对错,但他相信,如果是艾丝,肯定会有何自己相同的选择。就好像他也能够猜到,当天在罗兰抓走了艾丝之后,如果有机会艾丝一定会将自己当晚故意激怒罗兰以不让他为难的用心告诉他,让自己的苦心付诸东流一样。因为自己和艾丝是一样的,更多地考虑自己的感受,如果自己处在艾丝的立场,也是会这么做的。 可怜的罗兰。 奥西对于罗兰却是只有歉意而没有恨意的。 奥西却没有多加注意辛帕斯之后的话语,因为即使那是他真正的狡黠,也与奥西没有太多的关系:“这个女孩就还给你们吧,看来唯一的结果只能是我把你们全都杀光了。”辛帕斯用力地在菲安娜背上拍了一下,菲安娜踉踉跄跄地向这边过来了。 原本菲安娜是向奥西过来的,奥西却往旁边一闪,让菲安娜落进了迪司的怀抱。 奥西对菲安娜是没有什么感情的,虽然他知道菲安娜对自己的感觉,也知道自己和菲安娜、马修三人间的复杂的感情纠葛,但这和他本人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另外两个人的一相情愿。他对菲安娜只是作为师兄的温柔,对马修的感觉和菲安娜则没有任何的不同。 第23章 当日在旅馆里不惜触发诅咒来斩断与菲安娜的情丝,也只是为了免去日后地更大的麻烦。 菲安娜和马修的爱情完全是属于奥西所认为的那种莫名其妙的感情。菲安娜也许只是欣赏自己的外貌、带着面具的神秘感,或其他一些表层的东西;马修则也许只是喜欢在追求菲安娜不成功时的那种距离美。他们以为自己恋爱了,然后不断地给自己施加心里暗示,这样就最终变成了强烈的爱情。至少他们三个人从来没有互相交心过。 奥西虽然是一个对于美丽高雅的偏执的狂热者,却绝对不会信任由于这些而产生的爱情。对于菲安娜和马修的感情,甚至比不上伍德——这个变态的家伙至少更能够了解一些自己。更遑论罗兰了——奥西一直不敢面对自己对罗兰的感情,如果罗兰不是男人,也许他在遇上艾丝之前就已经成家了。 奥西退到了一个角落,离开了众人:“尊敬的长者,您的话很有道理。如您所见,后辈也是一个黑袍,若您不将后辈视为敌人,后辈也不会干预您的行为。”奥西是本也不想掺和进这件事情的,只是一时又找不到瓦姆派尔,自己一个人出洞的话只有沦为山兽饲料的命运,所以只好先跟着伍德他们来了,还好之前死神少女给了他一件黑袍。 奥西是十分清楚黑袍法师的厉害的,他又清楚地感觉到了这个死灵法师的阴谋。如果这个死灵法师真的想将这里的人全部杀光的话,他无论是先杀了菲安娜还是拿菲安娜来做挡箭牌,都不会选择放了菲安娜的。 迪司和纳斯开始鄙夷奥西的没骨气了,一听说要开始打架就把自己和他们的关系撇清,实在可惜了这个不用魔法就能解决地狱犬的魔法师,这个强大的战力了。 伍德倒是十分的理解,他能感觉到奥西现在身上的魔法波动,已经微弱到了极点了。无怪就算当地狱犬威胁他生命的时候,他都不使用魔法了。不知道在奥西失踪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至少现在他已经耗尽了魔力了,让他一起参加战斗也只是增加负担而已。之前与地狱犬的战斗中,奥西完全是靠掌握的知识和一点点小技巧和运气取胜的。现在让他在一旁观察死灵法师的弱点已经是他所能发挥的最大的作用了。 奥西现在似乎更深一步地明白了自己和艾丝同样的拒绝接受帮助的习惯了,不仅仅是不喜欢欠人恩情。 奥西现在就十分地不想帮助他们任何一方,将自己置于麻烦之外。而很多人的乐于助人,其本质就是希望自己遇到麻烦的时候也可以被别人帮助,坚持所谓正义,本质就是希望别人也能遵守这个公认的法则。 而像自己和艾丝这样习惯拒绝别人的帮助的人,自然可以逃脱这个怪圈,不必勉强自己在不喜欢的时候帮助别人了。自然,那些从不帮助别人的人又想在自己遇到麻烦的时候别人来帮助自己,则是一种恬不知耻,就好像邪恶者咒骂别人对自己的邪恶一样别扭。 腹部的剧痛又在隐约地传来。奥西知道,自己回想了太多的艾丝了,这才刚变成原来的自己不久,就又触发了诅咒了。想不到不用疯狂地汲取知识来麻痹自己,自己竟一刻也不能忘记艾丝…… 只有绿色的矿石光芒静静地欣赏着黑暗角落的奥西痛苦的表情,正迎接着战斗的人们完全没有觉察到。 事实上,死灵法师虽然强大,但情况确实是对辛帕斯不利的。一个死灵法师也许能对付一支几万人的军队,但却不一定能够胜过两三个有相当实力的战士。死灵法师的很多法术都是要依靠尸体作材料的。几万人的军队中如果有两三个实力特别差的人被死灵法师杀死了,那就成为了尸体,仅仅是利用这个尸体施展一个尸爆术,就能制造更多的尸体,然后就能召唤出成千上万的骷髅、僵尸。但如果只是几个都不容易死掉的战士,死灵法师则会很吃力。 阴暗角落,马修一直隐藏着,不知从何时开始,也许是他有意而为,没有人注意到他。在与地狱犬战斗时也是,仿佛马修一直不在那里。奥西似乎能够明白死灵法师的那个狡黠了。背后的尖刀难以防范,伍德的咒文因此中断。 伍德用手抚摸感觉异样的腹部,于是他得到了一只沾满温暖的鲜血的手掌。当他回过头去寻觅原因时,马修双手紧握着的匕首还插在自己的身体里,即使是这样,冰火仍然没有露出痛苦的表情,而这种望着马修的神情反而令马修觉得更加的恐怖。他睁大双眼,瞳孔收缩,全身在止不住的颤抖。他颤巍巍地把匕首拔了出来,留下伍德倒在地上。 疯狂的后仰使马修的头发散乱开来,溅到脸上的鲜血令他看上去更加的癫狂。他竭力地嘶吼着:“师兄,不能怪我啊,我不想死啊!我不想死!”他在连连的后退。 奥西明白那杀人时的恐惧。年幼时为了生存他曾从事过刺杀者的工作,当看到一个和自己一样的生命在自己手上消失的时候,那种恐惧不亚于自己的死亡——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实际上也和被自己杀死的人一样的脆弱,也许不久自己也会有和他一样的命运的感觉。 但奥西过于理性,他能够如此清晰地分析杀人时的恐惧,也就同样在为自己的生存而夺取别人的生命时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犹豫。而到了现在,他要杀人的话更是不会有任何的感觉了——当一个人的心总是在黑暗之中笼罩着的时候,只有在阳光下才会出现的阴影对他已经毫无意义了。 马修果然是辛帕斯的一枚棋子啊。心思细密的死灵法师是发现了马修对菲安娜被挟持时地反应才放过了菲安娜的,他不想为了事先除去一个没有多大用处的小姐而浪费了一枚宝贵的棋子。马修一定是在之前的袭击中被辛帕斯俘获了,辛帕斯推断出了伍德会来讨伐他,便在马修的身上下了诅咒,并以此要挟马修伤害伍德。 但马修实在是太天真了。死灵法师就像所有童话里的巫婆一样,不管她们对可怜的小孩作了什么样的许诺,她们从一开始就打算把所有的小孩全部吃掉。 失去了利用价值的马修嘴里还在喊着“为什么”,眼睛惊恐地望着辛帕斯,握着匕首的双手已经不听使唤,仍然沾有伍德的鲜血的尖刀已经再一次插进了他自己的心脏。 奥西只觉得菲安娜的尖叫声十分的刺耳。这种无意义的战斗在他有余力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的去阻止,但他现在是无能为力,所以他不会让这些东西对他的情感产生任何的影响,因为那也是没有意义的,失去冷静只会令事情变得更糟——在这一点上,他和伍德是一样的。 奥西开始在想自己的头发了,他不久前才梳洗过的,之前那只口臭的小狗又把自己的脑袋咬在了嘴里,实在是恶心啊。他之前应该再到那个地方去洗一次的。 奥西腹部的绞痛却没有丝毫的消退,他的眼前再次反复地出现艾丝的影像,那个影像又渐渐地与奥莉西雅的影响重合。保持着最后的清醒,奥西看到了尖叫中的菲安娜突然身体变得僵硬,动作怪异地拔出了纳斯腰间的长剑,她朝纳斯挥去的一剑最终砍在了迪司的身上。 迪司替纳斯受了一剑,从右肩斜向下到左胸被窃了开来。 菲安娜表情怪异地看着自己所制造地几度血腥,不敢相信不受控制的自己的双手的强大力量。奥西敢肯定,就算这次以后菲安娜能活下来,她也会疯了。 果然,辛帕斯为自己准备的棋子不止一颗,刚才狠狠的一拍,在菲安娜的身体里种下了邪恶的种子。 一瞬间,伍德这边的战力只剩下纳斯一个。与死灵法师战斗的队伍只要有弱小的突破口,就会全军覆灭…… 第十五章过期案件的终结 蓝色眼眸金色长发,白皙的肌肤红的长袍,溅在脸上的血液是暗红的,嘴唇被震惊成了苍白的。双手紧握着的长剑的柄是黑色的,长剑的刃有着金属的光泽,上面沾的血粘稠而恶心,也是暗红色的。 眼泪划过脸颊,菲安娜甚至连自己的表情都无法控制,但在那僵硬中却能看到痛苦。 迪司倒在纳斯的面前,菲安娜却没有因为那具可怕的尸体而动作迟疑,面对她力量巨大的侧砍,没有了武器的纳斯只能够躲闪。但对于同时飞向纳斯的骨矛,擦伤了纳斯。 纳斯觉得自己的身体立刻开始变得疲惫起来,而那不是错觉。骨矛上附有名为“衰弱”的诅咒。 接着的是一个自上而下的斩击,娇弱的菲安娜挥舞着巨大的剑,看上去笨拙而怪异。 毕竟,不论是菲安娜原来的身体还是死灵法师辛帕斯,对剑技都没有太多的研究,但被邪咒附身的菲安娜的强大力量就已经足以令纳斯手忙脚乱了。 纳斯慌忙的拾起身边迪司所携带的剑,横剑阻挡菲安娜的进攻,几乎不能抵抗她的力量。 退后一步,这回面对毫无技巧可言的的横斩,纳斯只好竖起剑来阻挡了。同时留心地躲过了辛帕斯的另一个“暗箭”之后,纳斯发现,竖起剑的阻挡角度,着力点只有手腕而已。 摧枯拉朽地破败。 剑被打飞,伴随着玻璃破碎的声音。培养着人体器官的巨大容器被打破。 辛帕斯在低鸣:“不……不要……” 令一个声音也在嘶吼:“不!”奥西缓缓头向后仰,发丝下垂,眼睛处的巨大阴影令人难以察觉他的眼神。银色与苍白包裹在黑暗之中。 不要让我得至爱离我而去,我要让你留在我的身边。让我能够一直看着你的脸庞;让我们合为一体吧! 第24章 一个人在恐惧,一个人在迷惑。 [“奥莉西雅,你究竟从何而来?” “大叔,你好可怕呃~我就是你啊。” “这我是知道的,但我什么时候开始喜欢黑色衣服的?——那是你喜欢的吧?并不是我。” 清脆的笑声,是可爱少女的痴痴的傻笑,是黑暗少女阴暗的嘲笑。由近及远,又突然出现在耳边:“你就是我。你是喜欢黑色衣服的——自从我变成了你。呵呵呵~”] 艾丝,是艾丝。 变成了女性的身体,又是年轻的,美丽的。和艾丝是如此的相似,自己和艾丝本身人格又是如此的相似。 而黑色的,是艾丝啊。 原来自己不自觉地想变成艾丝。 那是对自己心中美好形象的追求,那是自己不愿面对艾丝的离去而作的挽留。 [“那好吧,让我们合为一体吧——艾丝。”] 金属的面具由于脸型的不合而清脆地落地了。没有人有时间注意这个角落,纳斯都差点儿来不及躲闪了。他绕过架子,向洞穴另一侧的拐角走去。 “不要去那里,不要去那里……怎么办,怎么办……”辛帕斯变得焦急,在菲安娜追赶纳斯而去之后,他也立刻追了上去。 房间的拐角处通向另一个房间,实验室的里层总是放着更加珍贵、更加危险的东西。在这个房间的中央,有一个巨大的玻璃器皿,和外面的是一样的。这个玻璃的培养容器中,一个裸体的女人漂浮在那种也许是淡绿色的液体里。 辛帕斯右手握着骨矛瞄准着纳斯,却久久未能投出去。他的心里在矛盾。不快点解决这只到处乱串的老鼠的话,在那里打斗的两个人就可能毁了自己花了十年时间才做成的“她”的身体。同时他又没有把握,自己的攻击会不会反而造成破坏。 如果不是威胁到“她”,辛帕斯可以有很多的方法来解决这个问题。但是现在,他无法冷静下来。紧张把那个充满了智慧的死灵法师的头脑里的所有东西都赶了出来。 面对紧追不舍的菲安娜,中了衰弱的诅咒的纳斯渐渐无力躲闪。那狠狠地挥来的一剑,他想要向后躲闪,但眼看自己身体后退的速度却远远比不上那剑的移动速度。菲安娜的这一剑也是势在必得,她眼看着自己的双手又将结束一条生命,那血肉模糊的影像尚未成型已经足以令她崩溃。远处的死灵法师终于能够长输一口气了。 慢动作在回放纳斯想要退避的步伐,镜头一幕幕的推移——那脚跟碰到了溶洞的石笋。 随着纳斯的迅速到下,时间立刻全部地破碎。 伴随着清脆的声音,女人躯体的残像已不清晰。 菲安娜猛力的挥斩,根本不可能预测到纳斯迟钝的身形竟突然从眼前消失,剑狠狠地撞击在了石壁上,巨大的作用力同时带来巨大的反作用力,菲安娜纤细的双手根本无法握住。于是,那剑也飞了出去。而她的身体则失去了平衡,地上尖锐的石笋串起了她娇弱的身体,就好像集市上常常会贩卖的一种小吃,将胡萝卜、肉块一类的串在一根竹签上那样。 倒下的纳斯终于发现自己因为意外的绊倒而仍然活在人世上,而当他看见菲安娜惨死的样子的时候,他以后是绝对不会再去吃那种令人感到恶心的小吃了的。 死灵法师悲伤地搂着从破碎的容器中流了出来的女人的身体,此时的他,看上去却只是一个可怜的老人,失去了死灵法师所特有的戾气,那张脸似乎一时之间已经被皱纹所占据,干枯地嘶吼却留不出眼泪。打破了容器的剑,还掉落在一边,不断地从那个巨大的缺口中流出的粘稠的液体,浇淋在剑身上。 捂着腹部的伤口的伍德,吃力地站了起来,在一旁靠着墙壁不知为何而痛苦的人,已经分不清到底是伍德还是奥莉西雅了,他们和纳斯一起,见证了女人的身体在辛帕斯的怀中慢慢化成尘埃而消失的诡异景象。而辛帕斯仍然在那里,久久地一动不动。 纳斯上前一推辛帕斯,他就倒在了地上。他的手里紧紧地握着一块破碎的玻璃碎片,手都已经被割破,而那玻璃碎片已经刺进了他的胸膛。 一切都是毫无意义的吗?人类的生命是如此的脆弱,所以会有人想要研究起死回生术,所以会有人想要发明不死药。但又有谁能肯定这些是有意义的呢? 伍德缓慢地挪动脚步:“马修、迪司、菲安娜、辛帕斯,还有一个城市的人,都是为了一个已经死去的人而死的么?他们又是为了什么而出生的呢?” “他们并不是为了谁而死的,只是他们没有活下来而已。”清澈的嗓音来自于少女。奥莉西雅走到伍德的身边,一起望着已经死去的辛帕斯。伍德能够确定,那不是奥西,那强烈的魔法波动是奥西的身体不可能有的。但什么时候,奥西离开了,奥莉西雅来到了,他不知道,纳斯也不可能知道。 伍德也不想问什么。有些事情我们知道我们不需要知道,有些事情我们知道我们不可能知道。伍德只是继续回忆这场已经结束的灾难:“你说的有道理,拜德城的人没有活下来,也只是因为他们自己。辛帕斯原来只是需要死人的身体,但拜德城的人们却因为太过珍惜死人的身体而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奥莉西雅在用肉体复生术替伍德治疗,这是一种加快伤者自身的肉体增长来修复伤口的治疗魔法,但伍德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奥莉西雅实在不懂的控制魔法的力度,他觉得自己身体的力量似乎一下子被抽空了一样。但他也不好计较什么了,活着总比死了好得太多了。 “辛帕斯,在x公国时,他曾是我的师兄,他是专门钻研治疗白魔术的。当时他对他的妻子地爱就是近乎疯狂的,他们当众亲热时丝毫不考虑旁人的感受。他的妻子也是一个治疗士,她是在我们来到帕伯尔公国修行时,在一个叫索尔村的地方死去的。” “索尔村……”纳斯知道,那是自己的村庄,年幼时被一个黑袍屠空了,现在帕伯尔已经没有这个地方了。 “是的,索尔村。你们可能没有听说过,因为现在它已经不存在了。我们到那里的时候,两个治疗士这个村子已经感染了黑死病,莱尔雅——辛帕斯的妻子,坚持要帮助这个村子,于是我们便留了下来。但以村长为首的一些健康的村民坚持要烧死那些已经感染的人,而莱尔雅则将他们收容保护了起来,想要治好他们——和村民们隔离开就不会传染了。当治疗已经初见成效的时候,莱尔雅自己也感染了。这个时候,村长他们却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个黑袍少女,雇佣了她来杀掉村里所有的黑死病患者,莱尔雅就在这个时候被杀掉了。讽刺的是,两个治疗士并没有检查出来,村长那些人自己在之前已经感染了黑死病,只是没有发作而已。黑袍少女按照雇佣时的约定,杀光了所有村中感染黑死病的人,除了我、辛帕斯和另外一个村中的小男孩没有被感染之外,所有人全部被杀了。 “黑袍少女的力量是十分恐怖的,至少当时的我的力量对她来说和一般的村民没有什么两样,我和辛帕斯都拼了命保护莱尔雅,但她连碰都没碰我们就把莱尔雅给杀掉了。之后,辛帕斯便成了一个死灵法师,想要复活莱尔雅,而我则感到了自己的无力,向法艾尔求学,想要加强自己的力量,我们便分道扬镳了。” 纳斯的脸色像死了一般的难看,他从来不知道事情还有这样的真相:“你知道那个黑袍少女的名字吗?” “她自称塔那托斯,我记得好像是古代神话中的死神的名字。” 转章探监 这是一座死山。无法保持水分的土壤不能够生长任何的植物。 伍德他们出来的时候,就没在看到进洞时还在的太阳了。天空一片灰蒙蒙的,又不像要下雨。这死山也又因此多了一份萧索的气氛。天与地相接的地方,可以看到有城市横在那里,远处看去,就像一堆乱石。 四堆碎石,本身并没有什么意义,而人类心中的执念,使它们成为了简易的墓碑,代表了亡者。而墓碑,是为了活着的人而立的,亡者并不需要墓碑。 伍德和纳斯在祭拜,奥莉西雅不懂规矩地站在他们身后望着,那是黑袍的风格。秋风吹动他们的衣角,却是平等的对待。 他们没有什么值得祭拜的,他们是无意义地死去的。但哪一个受到祭拜的人又是死得有意义的呢?祭拜给了活着的人心灵上的安慰,是为了活着的人的将来,却不是为了死去的人的过去。 与死去的人道别并不需要很长的时间,和活着的人道别也一样。 “我要先回去把这件事情向师傅报告了,然后我会加入帕伯尔公国的军队。你们两个有什么打算么?”事实上,伍德和这两个人也并不是很熟悉,认识也不过几天的时间,但一起经历的巨大变故总会拉近人们之间的距离,又同伴死亡的冒险令活着的人成为友人。 知道了真相之后,纳斯并不知道如何面对今后的人生,他只能够以杀死黑袍少女报仇作为人生的目标。“我会回山狼本部继续做我的佣兵,希望我们不要在战场上作为对手遇到。” “伍德大……哥,”奥莉西雅本来又想叫“大叔”了,幸好她看到伍德开始变得恐怖的表情及时改正了过来,“请告诉法艾尔大法师,奥西不会回去了。他为了我严重消耗了自己的魔力,这辈子都恐怕不能再发动高等级的魔法了。他决定做一个黑袍,死灵法术并不需要很多的魔力,而最需要的控制能力和应用的灵活性则是奥西的强项,用黑暗魔法来吸收他人的能量也是很好的一个弥补他魔力不足的弱点的方法。 第25章 我会和他一直在一起照顾他的,不用太担心他。” 奥莉西雅并没有说谎,只是将所有的事情换了一种比较容易接受的说法,并隐瞒了一些事情。奥西也确实是因为她而魔力大失的。从一个中年人转变成一个少女,维持少女的状态,本身就会消耗巨大的生命力,也因此,少女奥莉西雅有强大的魔法力,其反作用就是奥西的魔力大幅度减小,当然非常规地消耗生命力也可以通俗地说成减短寿命。不过奥西本人也宁可短暂的年轻美丽地活者而不是老态龙钟地长命就是了。 伍德长叹了一口气。奥西和奥莉西雅的关系的确是太复杂了,伍德大只能胡思乱想地猜到一些,但他也知道那只是胡思乱想。只是希望奥西不会成为另一个辛帕斯就好了。 “那好吧,两位,就此别过了。” “再见。” 在这枯竭的山坡上,活人与死人都分别了。 第一章美杜莎的微笑 皓月的惨淡光辉根本无法与统治世界的无边无际的黑暗相抗衡,更何况今晚的那轮满月因为鲜红的颜色而更加的黯淡。传说在这一天,司创造的女神塞西莉娅为了复活自己的爱人——破坏神塞罗,亲手杀死了圣女,也是她的亲生女儿。这一天,圣女血液洒满了创造女神的月亮宫殿。于是,每年冬季的着两天月亮呈红色的日子,被定为罪孽之日。 一队穿着深紫色夜行服的人在月色的掩护下快速地移动,进入了一个毫无防备的营地。 帕伯尔公国忌讳黑色,即使是夜行服也不可能做成黑色的。而紫色,则是皇家专用的。 不像布鲁公国或莱特公国的军队,有坚定的信仰,只讲求正面作战,帕伯尔公国的军人要完全服从命令,为了胜利和公国的利益不择手段,即使是偷袭也是天经地义的行为。 更何况这次的对手是一个邪恶的黑袍法师。 这次的对手也许是个禁忌的召唤师,一个人呆了一大堆魔物袭击各大城市,怕伯尔公国对此头痛不已,不得不派遣军队讨伐,而魔物军团竟然能和正规军对阵,正面交锋也毫不逊色,若不是带队的骑士长比金的出色指挥,士气降到最低点的帕伯尔军队说不定已经溃散了。 现在唯一的对抗手段就是比金的作战计划,直接偷袭魔物军的阵营,杀死控制魔兽的召唤士。 今年年初才加入帕伯尔军队的伍德也参加了这次讨伐死灵法师的行动,他和亲自带队的比金走在最前面。 伍德已经感到了事情的不对头了,这是一种不好的开始。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大陆上几百年才会出一两个黑袍法师,因为成为黑袍法师首先要有丰富的知识,那样就已经是一个很有名望的大法师了,这种人已经不很多,但成为黑袍还要有接触各种边缘知识的机会,渴求更强大力量的野心还要盖过对光明的热爱。但是近几年,黑袍似乎却活跃起来了,六年前他的师傅法艾尔讨伐的黑袍也是,去年他还亲自参加了对死灵法师辛帕斯的讨伐,之后,很有天赋的奥西也由奥莉西雅转述,信誓旦旦地要成为黑袍,以他的能力和阴暗的性格,应该不难吧。 今年,伍德加入军队的第一个任务又是讨伐黑袍了。 目标的营帐已经确认,一小队人迅速地包围了这个帐篷。 年轻的骑士长和伍德等几个带队者透过窗户向帐篷里望了望,没有看到黑袍本人,只是烛光下的投影,但他们已经确信了这个阵营里只有一个人。 比金已经相信,黑袍全都是心理变态者。明明只是一个临时搭建的帐篷,这个黑袍也装修的十分的考究,甚至安装了金属的窗框和窗帘来通风透气,还煞有介事地在地上铺了一层布来遮盖泥土。 确定了黑袍就在里面,伍德却打起了退堂鼓,压低声音说:“我想这样不太好吧,三更半夜地来偷窥别人的私生活,如果正碰上他和情人幽会岂不是很尴尬。”副骑士长给了这个总是不正经的大法师一个严厉的眼神,似乎在说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比金却明白,伍德是从不开玩笑的,他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冰冷。 “我明白了,传令让大家向这里靠拢,准备收队了。”比金一脸的认真的样子,副骑士长素来知道他为人的冷血,从来没有敢反抗过,但现在好不容易到达了这里,却又要莫名其妙地离开,他忍不住质疑这个决定:“您不是开玩笑吧。” “我像开玩笑么!”副骑士长开始为自己的鲁莽的言语而后悔,他差点忘了这个外表俊美而内心冷酷的年轻骑士长的可怕了,这个人在杀敌的时候冷酷无情,毫无人道主义不说,即使在训练士兵的时候,也经常会传来有士兵忍受不了严苛的训练而死的消息传来,自己竟然不小心出言冒犯这样一个战争机器。幸好似乎因为大敌当前,比金没有动怒:“伍德大法师的判断是十分准确的,知识顾及你们这些人的自尊心不好直说,我们现在去攻击他简直是送死。” 伍德拍拍比金的肩膀,让他平静一点。现在者队人的生命确实是悬在一根弦上,稍一不注意就全军覆没,也难怪这个年轻的主帅沉不住气了,又有几个人能像伍德这样在这种时候都能轻松的开玩笑呢? 不过伍德倒是很赞赏这个年轻人,他竟然也看出来了。 从刚进入营地伍德就已经发觉了一点不对头了,黑袍竟没有派召唤物出来巡逻,至少在讨伐辛帕斯的时候,还有一只强大的地域犬来负责看门,这说明有可能黑袍已经设下了侦察结界,但是他们仍然没有遭到攻击。中了陷阱的念头已经在伍德的心里浮现了,但他疏忽了。他以为也许是因为黑袍都是一些在实验室力死钻魔法的人,对战争并不了解。 但是刚才,他看见了一个可怕的东西。他向副骑士长解释:“难道你没有发觉吗?那个蜡烛并没有芯。” 副骑士长再次惊恐地认证了一下,果然没有。“那这蜡烛怎么会……”副骑士长由于自己的猜测,表情变得越来越惊讶。 “没错,是那个黑袍的魔力维持的。”伍德又何尝不惊讶,他本身就是一个火焰魔法师,但是如果他来做的话,绝对会一下子将蜡烛烧成灰烬,“这是一种古老的训练魔法控制能力的方法,不借助任何魔法阵或仪器,令火焰出现在特定的位置,并长时间地维持稳定。因为现在的火焰法师都偏重魔法威力,已经被遗忘了,但是这个人却把烛火控制得看上去如此自然,他并不是没有设防,只是根本不需要吧。” “即使如此,单凭这个推断就撤退也……” 突然,营长内的火焰开始变得狂暴起来,剧烈的燃烧立刻将蜡烛全部熔化成了液体,摇晃的火焰看上去诡异而可怖。 黑袍已经无法平静得控制火焰了,一直监视着营帐外的骑士们一举一动的亡灵之眼令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足以令奥西的情绪激烈的动荡,魔力剧烈的释放。 营帐外的许多骑士在此时似乎听到了耳边有天使在低语,朗诵着从未听过的古代语言,美丽的如同歌声,令人陶醉其中。暗蓝色的光芒随之出现,水平的侵入人的身体,这些人顿时毫无知觉,而另一些人则发现就在身边的同伴变成了石雕。恐惧促使着他们逃跑,但是他们只是马上也变成了石头。 伍德心中大喊不好,进来时就觉得很奇怪的阵营布置竟然时石化术的增效魔法阵。但又到底是什么是令这个黑袍突然发作?伍德不明白,他只能尽力救更多的人了。 伍德大声高呼:“还活着的人都不要动——不想死的话!”在这种危急的时刻,也只有附近的几个把命令听的真切的人碍于比金的严厉,听从了伍德的命令而活了下来。“快跟在我后面,严格遵照我走的路径撤退。” 这个魔法阵只有在特殊的位置有效果,所以如果避开的话就不会被石化,不然黑袍还要念冗长的咒文。但这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连露脸都没有露就施展群体定点石化,伍德是闻所未闻的,他现在只能祈祷那个恐怖的黑袍法师不要追出来。 伍德七歪八拐的领路,比金断后,一队精锐之剩下一小部分好容易逃脱了出来。 当夜晚一些时候,一个身着白袍的吸血鬼来到了这个拥有着精美的石雕的营地,来享用一月一次的美味。 清风吹过荒凉的地面,掠起美丽的男人的发稍,那一尘不染的白色看上去十分的不和谐。 轻轻的走入中间的营帐,带着微笑的恶魔发出磁性的嗓音:“奥莉西雅,你的品味越来越奇怪了。” 第二章替罪羔羊 令人心惊胆战的一个夜晚终于过去了,没有比死亡就在面前走过更能令人恐惧的事情了。偷袭黑袍活着回来的人,没有一个人睡得着。如果是和一个人数众多的军队战斗,如果是要击败一条龙,也许还不会那么可怕,因为这些都是看得见摸得着的敌人。但是这个死灵法是却是始终没有现身的,甚至连他的声音都没有听到,不知道是男是女是老是少,而死亡游戏的规则却掌握在这个只是在概念中的人手里。 最可怕的是没有死。 骑士长比金有的更多的却是愤怒,回来之后他狠狠地教训了那些被挑选出来的精锐们,帕伯尔公国最优秀的士兵竟然只是这样就失去了冷静,当时大都惊惶失措了!他不敢说自己没有恐惧,至少自己比不上冷静的解决问题的伍德,但他至少没有失去冷静。 比金对这些战士有点失望,当晚加强了一下防御之后也怎么都睡不着。 第26章 今天一大早,他又派了一小队人马去黑袍那里去侦察一下。 在黑袍的阵营里走动,侦察队员不禁有钟不寒而栗的感觉。他们悄悄的潜行,还不时会遇到昨晚被变成石雕的战友,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精致的线条却好像他们仍然活着一般,仿佛是一个优秀的艺术家将他们生命的一个瞬间化作了永恒。即使在白天看依旧会令人胆寒。 但他们却讶异的发现,和他们交战数日,早已成为他们心中的阴影的召唤兽们却不在那个变态、唯美的黑袍为这些畜生准备的帐篷之中,仿佛一夜之间全都蒸发了一样。这种安静的气氛反而更加令他们感到害怕。 有个胆子较大的人小心翼翼地摸到了黑袍本人所在的营地中央的帐篷。为了行动隐蔽,这次派出的人本来就不多,让一个人来侦察这里说他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微微掀开门帘,他看到了黑袍已经起床了,坐在桌前。他立刻惊恐地倒退了几步,差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过了一会儿,他发觉帐篷里竟然没有动静,这才突然想起刚才看到的东西好像和自己所害怕的有点儿不一样。于是他再次掀起了门帘,透过缝隙往里看。这次有了心里准备,他也就不再像刚才那样害怕了。这次他看真切了。 裹在黑袍里的,是一个柔弱的女孩。肌肤的颜色在黑袍的映衬下更显得白皙,而那白,也由一种不同的感觉,比起正在空中飞舞的或者是自然地积在地上的雪花那种纯洁的颜色,她的白,更像是雪被结实地捏成了雪球的那种颜色,白得不那么柔和了,更贴近于黑袍的感觉。而银色的头发原本是因为当初的过度消耗而造成的枯萎,却可以被理解成是受到了精灵的祝福的头发。 少女此时正靠在桌子上,双手撑着脸,微微的嘟起嘴,似乎在想什么事情。不属于她的敏锐反应让她早已察觉了帐蓬外的那个人,她转向他,毫无防备的问道:“大哥哥,你知道这里是那里吗?” 原本因为少女穿着黑袍而带来的震慑一下子消除了,连魔鬼一般的比金都无法对付的黑袍又怎么会是这样一个少女呢?“黑袍法师的女人。”——这样一个念头这个人的头脑中出现。 这个队伍中的战士已经早就不会对黑袍的品味表示质疑了。本来一个法师竟然抓了一个如此年轻的女孩放在自己的房间里,“老色狼”的骂名是不会得不到了的——自然,黑袍一般都年轻不了,像伍德这般年纪的大法师,已经是创纪录的天才了——然而那个黑袍原先就表现得够奇怪了的,年轻的少女被逼穿上黑袍并被藏在他的帐篷里的景象只是让别人更加确定了他的变态程度而已。 不过老变态黑袍对女人的眼光倒是能够得到别人的赞同的,连这些平常一直在首都地帕伯尔公国皇家军战士见到了他的“禁脔”之后,也惊艳了。当然,长时间的军营生活、黑袍法师阵营中的危险气氛和少女穿着黑袍的诡异形象也起了很大的作用。 看到黑袍法师并不在,那个士兵便胆大了起来。对黑袍的憎恨无处发泄,自然迁怒于他的女人了。那个人粗鲁地抓住奥莉西雅的手臂,把她从座位上拉了起来:“说,那个黑袍去了哪里!” “好痛!快放手!我不知道!”奥莉西雅勉力挣扎,但是原本就是份柔弱的她的挣扎也实在是十分的无力,更何况昨晚刚被瓦姆派尔吸了血,现在的奥莉西雅只能像一只羔羊一样任人宰割。 原本是不应该出现这样的情况的。奥西是知道昨晚瓦姆派尔将来享用固定的食物的,他也不是没有向过会有人来偷袭的。但知道自己的魔力由于身体改变的原因而十分的微弱之后,掌握了巨量知识的奥西就开始寻找加强训练自己魔法控制能力的方法,寻找对手的弱点,用最少的魔力来击败对手。这次他明目张胆地向公国挑衅,就是为了增加自己在这方面的实战经验。同时控制许多魔兽来和公国的军队对抗无疑是一个十分良好的方法。所以昨晚他本来有十分的把握只消耗一点点魔力就解决这次的偷袭的,但是一个熟悉的身影令他的情绪剧烈的波动了,他是很不希望再与他为敌了的。 剧烈的情绪波动令他变成了女性的身体,这个身体虽然可以使用巨大的魔力却不能够很好地控制,情急之下她一紧张就发动了以防万一而设立的石化魔法阵,而本来,若是有体力的话奥莉西雅也是能很快恢复魔力的,那样就至少能自保了。可是那晚却正好是吸血之夜…… 原本是因为自己没有能力保护艾丝才让艾丝死去的,所以奥西才会执著地追求更强大的力量,高傲的他又怎么可能放下面子来求瓦姆派尔来保护自己呢。但奥西又不可能再面对无能为力的自己,于是他把身体交给了自从上次死神少女出现以来一直因为人格的融合而沉睡的奥莉西雅。 年轻地帕伯尔公国皇家军战士对着这个美丽而柔弱的女孩,如又涌起了邪恶的念头。他一把把羔羊一般的奥莉西雅扔在了旁边装点考究的床上。 “好痛……”[奇书网·电子书下载乐园—isuu.] “你叫也没有用,最多把我外面的同伴叫进来一起享用你……” 其实奥莉西雅还不知道这个凶恶的男人要干什么,只是对这个男人的粗鲁感到十分的反感。若在平时,奥莉西雅虽然没有力气反抗,但一时激动,说不定着附近所有的地面已经被烧成了焦黑,不过当奥西掌握了更多除火焰以外的魔法之后,奥莉西雅就不知道会不会干出更恐怖的事情来了。 但现在,奥莉西雅只能是害怕。男人粗暴地将奥莉西雅压在身下以后,开始动手扯她的衣服…… 奥莉西雅绝望的流泪了,她从来没有被如此粗鲁地对待过,这身衣服她很喜欢的……其实她还是不知道这个男人要干什么…… 但是男人的动作却越来越激烈,直到帐蓬的门帘被一下子拉开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恶魔”比金会因为太过担心而来亲自查探,而他的行为被比金看到了,说不定现在就马上自杀会比较好过一点。 奥莉西雅立刻躲到了床的一个角落,遮挡起自己的衣衫不整,可怜的抽泣着。 比金还是板着一张脸,严肃地说:“这个女孩,马上送到我的帐篷里来。”便转身离去了。 年轻的士兵长叹一口气,感叹自己命运的不济,这个漂亮的女孩还没有享受到。不过他也同时,庆幸这个女孩长得够漂亮,成功地分散了恶魔比金的注意力,自己的命算是保住了。 这样自私的想法让他有了一点罪恶感,所以他也顺便替这个漂亮女孩惋惜了一把。这个天真的女孩看着比金长得跟个小白脸儿似的,竟然还以为会是她的救星呢。自己不过是一个欲求不满的士兵罢了,她又哪里知道恶魔比金若不是因为出了名的好色,又怎么会因为这个女孩而分散了注意力呢?这个恶魔可是连随军的女医师都敢调戏的超级色鬼。 第三章孽缘 在密闭的帐篷中,即使是白天,光线也显得如此的昏暗。 与奥西平民式的执著不同,比金的营帐还要体现帕伯尔皇家的威严,他可是帕伯尔最高等的贵族之一。虽然品味庸俗,比不上奥西精心设计的有着诡异神秘的气氛的营地,比金帐蓬的考究设计,用厚重的丝织品多层加工,还绣上了考究的花纹、图案,尽显雍容奢华。 这样的设计,使得在拉上窗帘以后,即使外面艳阳高照,帐篷里也可以显得温馨。这当然为比金这样的人,塑造了良好的氛围。 奥莉西雅却一直以为比金是个好人。她在看到他的第一眼绝这样觉得,这个人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可以信任的人。不说比金在她很害怕的时候救了她,奥莉西雅单是看他的相貌就信任了他了——线条细腻的浅色肌肤让人觉得温文尔雅得不像个军人,一头金色的短发,不知为何给奥莉西雅一种亲切感。 奥莉西雅在座位上静静的坐着,比金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俯视的角度给奥莉西雅施加心理上的压力。 “名字。”比金冷冷地问。 受到了刚才的惊吓,奥莉西雅即使讨厌这样不亲切的谈话,她也只能忍受着委屈了:“奥莉西雅。” “你为什么会在那里?” “……不知道。”奥莉西雅有意识开始就在那里了,她当然不知道了。 “你跟黑袍是什么关系!”比金发现这个那还似乎不肯乖乖地合作,越来越大声了。 “这个吗?……是我的衣服。”奥莉西雅还以为比金口中的“黑袍”是指她的衣服。但这却激怒了比金,他认定了奥莉西雅是故意装蒜。他大力地拍了一下桌子,猛地站起身,桌上的茶杯都因为震动而发出了清脆的响声。这让奥莉西雅一震。她想要哭,却又不敢哭出来。 “你好像还不清楚你现在的处境是不是!”比金的语调变得十分的怪异,就好像威严的大天使用墨汁将翅膀染成了黑色,学着奸诈的恶魔发出尖锐的声音,“你现在是战俘!而且是女战俘,我们对待女战俘的手段可要丰富多了!” 奥莉西雅的泪珠在已经眼眶里打转了,她的眼睑上带着晶莹的泪花,嘴唇微微的翘起,身子委屈的自然向后缩了少许。但她没有哭出来。当她在被那个野兽一般的士兵残暴的对待而极度害怕的时候,是眼前这个男人救了她,这样的第一印象令奥莉西雅感到比金是个好人。 奥莉西雅身体颤巍巍,低着头偷偷的张望比金的脸色,好久才呜咽地说出一句:“我肚子饿了。” 第27章 比金狠狠地盯着奥莉西雅,她的表现和那些耍小把戏拖延时间的战俘实在太想了,但那可怜兮兮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装出来的。比金终于无可奈何了,他开始考虑要不要在午饭中下点什么让奥莉西雅在下午可以听话一点的药。 但最终,比金还是决定靠自己的实力驯服这只不听话的小绵羊。他让炊事兵送来了午饭。 奥莉西雅好像一辈子从来都没有吃过东西的样子,食物刚被放上桌子,她就开始狼吞虎咽地蚕食它们了,似乎还嫌自己的嘴巴太小,看她用叉子叉食物的速度,如果能够把叉子当作武器的话,说不定能够打败一个骑士。比金看着她可爱的样子,忍不住微笑了起来。不过比金也注意到,即使是在这种时候,奥莉西雅在咀嚼时也不会丝毫分开双唇,不会发出任何的响声。他不禁开始猜想,奥莉西雅会不会真的是被那个可恶的黑袍看中了美貌而掳来的贵族千金,因为刚被掳来,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但她又为什么这么维护着那个黑袍呢? 比金当然不会知道,奥莉西雅优雅的动作是源于奥西的变态唯美而养成的习惯。当然奥西的饭量一向又是很小的,变成奥莉西雅的时候由于身体变小,饭量也会变得更小,而奥莉西雅像现在这样的暴食,只是为了补充因为被吸血而丧失的体力。 奥莉西雅吃得太快而被噎住了,她想咽又咽不下去,由于痛苦而紧闭着双眼,眉头也皱得紧紧的,那可爱的模样令比金看着几乎忘了动自己的刀叉。他欣赏了一会儿——果然是恶魔——才递过一杯水去,令痛苦的奥莉西雅得到了解脱。 在比金的猜测从惨无人道的黑袍法师饿了奥莉西雅三天转变到奥莉西雅从出生就没有吃过饭之后,奥莉西雅终于满意的放下了刀叉。末了这个贪吃的小姑娘还不忘抱怨了句:“这菜不好吃。” 看到奥莉西雅已经从吃饭的专注中回过了神,比金才收住了笑态,恢复了一脸的严肃。军营中又怎么可能有什么好菜呢?即使是皇家军队,不要说战俘,没有贵族头衔的军人,想要在外出任务中由鱼肉吃已经是奢望了。比金把自己限量分配到的鱼肉分给奥莉西雅已经是十分照顾了。 虽然已经成为了强大的黑袍法师,奥西平时的经济条件也很不好,更于黑袍的不便,食材还是自己打的野味居多。但多才多艺的奥西的烹饪技术可是一流的,即使只是普通的食材,也能够被它加工得十分美味。而比金除了必要的维护皇家尊严的排场以外,对无聊的奢侈也是十分排斥的,所以他并没有让皇家厨师随队,也因此自然得到了奥莉西雅的批评。 “好了,可以说说看你能想起些什么了。”比金的语气虽然还是那么僵硬,但也明显温和了许多。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之前我明明感觉自己一直跟奥西在一起的,却又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然后一觉醒来,我知道自己在哪里了,奥西却不见了。” “奥西就是那个黑袍法师的名字吗?” 奥莉西雅微微的点了点头,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好像并不喜欢奥西。但是无论是奥西还是救了自己的比金,奥莉西雅都很喜欢,她不希望他们两个不和。她站起身,将身体前仰,相当着急的样子:“相信我,奥西是个好人,他对我真得很温柔的……” 比金冷哼了一声,奥莉西雅地说辞实在是很无力:“除此之外你就想不起点别的什么吗?——比如奥西去了哪里之类的。” 奥莉西雅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比金离开了座位,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像奥莉西雅这样的女孩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不过这个黑袍还真是小心,即使是一直留在自己身边的女人都隐瞒了这么多。但比金还是要继续追查黑袍的下落的,无论他是逃跑了还是躲在暗处准备偷袭,比金都不能放过。 “你要对奥西做什么……”比金正要离开的时候,奥莉西雅拉住了比金的衣服。 “杀了他。”比金冷冷地说。 女孩再度沉下了脸,她露出了哀求的表情。“不要这样,比金,不要去杀奥西。” 比金决定不理会这个女孩的求情,即使女孩再怎么可怜,他都不会心软的了。 黑袍法师是不得不死的,他们的存在,扰乱了社会的秩序,他们是社会的毒瘤,罪恶的化身。不管是为了任务还是为了他的大义,比金都不可能因为这个女孩就放过黑袍。他一扯衣服,甩开了奥莉西雅抓住衣服的手。继续向外走。但比金听到了女孩带着哭腔的声音:“你会被他杀掉的……”他转过身,看到泪水顺着奥莉西雅的脸颊滑下,汇聚到了下巴。 比金愣了一下。他怎么想到,奥莉西雅担心的,竟然是自己!女性的过分善良总是她所不能理解的。他想到自己那样凶狠的对待奥莉西雅,短短的一小段时间的谈话,好几次让她伤心害怕,但也许仅仅是因为自己从那个变态的士兵手中将女孩救了出来,自己点点滴滴的妇人之仁都被女孩认作为了温柔,女孩竟然反而关心起了自己来了! 女孩一哭起来就停不下来了,她坐在那里,两只手一起忙着擦眼泪,还是比不上眼泪流得快,她把委屈一下子全发泄了出来。她抽泣着,柔弱的身体也因此一颤一颤。看着女孩竟然为自己如此伤心,即使是被称为恶魔的比金也在怎么都再也狠不起心来了。他走到了奥莉西雅跟前,温柔地搂住了奥莉西雅。“你们一个两个都这样,根本不考虑我的感受……”奥莉西雅在比金怀里更加放肆地大哭起来。 比金温软的怀抱给奥莉西雅一种前所未有安全感,就好像是熟识了许久的信任。纯真的女孩很容易地将自己的身心完全的开放了。但不知为什么,在这种时候奥莉西雅想起了奥西,她不明白为什么觉得自己对不起奥西,但还是难以抗拒在比金怀里得舒适感。奥西从来没有给过她这样的感觉,她只能想象。她从来不知道这样的真实感觉,她对这种陌生的刺激她严重缺乏抵抗力——因为她不知道,她一直是男人。 比金温柔的吻去了奥莉西雅的泪痕,把浑身软绵绵的奥莉西雅放到了华贵的雕花木床上。奥莉西雅的确是反抗不了,但同时她也也许根本不想反抗。 比金觉得女孩令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他轻轻的咬着奥莉西雅的耳垂,火热的鼻息吹入奥莉西雅的耳廓。这样亲密的动作让奥莉西雅的身体开始发热,浑身酥酥麻麻的,似乎又有点不舒服的感觉,但又不希望比金停下。 比金解开了奥莉西雅的衣服,他的手开始在奥莉西雅的胸前游走,光滑柔嫩的胸脯,比金甚至担心会被自己手上的老茧划伤。奥莉西雅的身体立刻有了反应,她的喘息开始变得剧烈,娇红的脸颊和微张的小嘴令她看上去更加的妩媚。而那种生涩的感觉奥莉西雅也不再抗拒,她只觉得比金的手是如此的温暖。 奥莉西雅开始觉得口干舌燥时候,比金用自己的最封住了奥莉西雅的双唇。奥莉西雅知道了自己的身体在渴望着什么,于是积极地响应了比金的热吻。湿润的舌头互相纠缠、搅拌,奥莉西雅在回应着自己身体的欲望。 奥莉西雅甚至都还不知道初吻的概念。 比金感受到了奥莉西雅的亢奋,他知道她已经进入状态了。他在奥莉西雅胸前抚摸的手开始顺着那柔滑的肌肤下移,顺着腰部来到了臀部,腰带被轻轻的松开。 投入地爱抚着奥莉西雅的比金睁开眼睛时,却赫然看到了流着眼泪的奥莉西雅。 我在干什么啊,比金问自己。奥莉西雅还只是一个女孩而已,怎么可以自私地伤害她呢? 最起先,也许是因为这个女孩爱上了一个黑袍,因为和自己一样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吧。比金因为被心爱的人抛弃,而自暴自弃,随意的玩弄女人,但在这过程中,他却什么也得不到——不要说爱情,即使是快感也不可能得到。然而在这个奥莉西雅身上,比金看到了那个人的影子。他觉得也许自己只是把她当作一个替代品,但这对奥莉西雅来说太不公平了! 比金一下子离开了奥莉西雅,坐了起来。 “你在想什么人吗?”那只是奥莉西雅的一个感觉,却并不是像比金想的那样是在吃醋——奥莉西雅根本连什么是吃醋都不知道。 比金疑惑地回过头去望向奥莉西雅。 “这是她送给你的吗?”奥莉西雅手上拿着一方做工精美、红底白纹的丝巾,比金是随身带着的,他在刚才不小心遗落了。 这却证明了比金在想着其他人,当然奥莉西雅不会觉得什么,而比金却觉得对不起奥莉西雅了。不过在比金记忆中的那个人,比金是如何也不能忘怀的。他如同对待珍宝一般接过了丝巾,默默地对奥莉西雅说:“对不起。” 这时候,帐蓬外面开始喧哗了起来,有一个人大喊:“罗兰·比金,你这个混蛋!快给我滚出来!” 罗兰,奥莉西雅觉得这个名字好熟悉。 奥莉西雅不知道,早在她还是肖的时候,潜意识中就在想——如果自己是女人该多好,那样的话,自己就能成为罗兰的妻子了。 第四章堕落与沉沦 世界上争端的起源便是不肯妥协,因为有些事情是不能够妥协的。 骑士长比金所带领的队伍,之前从来没有发生过内部的争吵。严肃的纪律是由强硬的手腕支持的。然而这次,在黑袍法师这个巨大的威胁刚刚无故消失之后,自己的阵营中却立即有闹事者出现了。 第28章 “罗兰·比金,你这个混蛋,快给我滚出来!”在罗兰的帐篷前的大声喊叫,对着这里的最高长官所使用的激烈言辞,显然是失去理性后的表现。 这是伍德自己记忆中的第一次冲动,自从离开艾克斯公国以来首次不在理性笼罩下的行动。他知道罗兰的风评,他从那个侦察兵口中听说一个银发的黑袍女孩被罗兰叫进他的帐篷之后就马上赶来了。他甚至没有想过是误会的可能性——他实在太在意了。 事实上,这也不太可能是误会。 去年奥西刚带着奥莉西雅离开了大家去做黑袍,而今天就在这里碰上一个黑袍,如果说是巧合确也夸张了。况且大陆上银发的人十分稀少,银发的黑袍就更加稀少了,黑发的黑袍少女根本恐怕是绝无仅有了吧。 士兵们从来没有看见过伍德有如此丰富的表情。平时,即使是他在说那些能令人掉一地鸡皮疙瘩的笑话的时候也是板着一张脸的。很多人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能令伍德如次激动。稍微善良一点的人都在一旁劝阻伍德,他们都知道冒犯了那个魔鬼的人从来都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但是没人能劝阻住伍德。 罗兰还是听见了伍德的叫骂,他从帐篷里走了出来。大家都已经知道大事不妙了。 奥莉西雅也怯生生地躲在罗兰得身后跟了出来。“可怕的大叔?”奥莉西雅之前并不知道伍德也在这里,惊讶间忘了伍德不喜欢别人叫他“大叔”的禁忌,不过这种时候伍德却也没工夫在意这些了。 奥莉西雅的出现,验证了伍德的猜想,而看见衣衫不整的两人,伍德更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如果说帕伯尔公国是保守的话,那么传说中的艾克斯公国则可以说是严苛了。在艾克斯公国,一般,女性是不大能够离开家门“抛头露脸”的;两性之间,不要说过分的行为不端,甚至是有“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规矩的。 而伍德正是来自这样一个艾克斯公国的人。虽然在帕伯尔公国的生活渐渐温和了他对这种事情的激进看法,但是心灵深处的原则确实没有那么容易改变的。 伍德瞪了一眼奥莉西雅,令奥莉西雅又害怕得缩了回去。 “罗兰·比金,奥莉西雅是奥西的人,你不能碰她!”毕竟伍德不是帕伯尔公国出生的人,没有经过斟酌以后直接说出的语言确实有些过怪,却更能显出他的激动。 罗兰戴上了微笑,他想起了奥西了。原来传言中的法艾尔的最后一个徒弟奥西在去年讨伐黑袍的行动中也活了下来,伍德并不是在那次事件法中艾尔唯一幸存下来的徒弟,而这个奥西却跑去当了黑袍了,十分的有趣。 罗兰的微笑确实十分的迷人,但同时也是被众人称为“撒旦的微笑”的。当然,他的嗓音也同样的有魅力:“放心吧,伍德,你不用替你那个奥西担心了,他之前根本还没碰过奥莉西雅。” 伍德自然不会问“你怎么会知道”这样愚蠢的问题,罗兰的意思十分的明显。伍德一直肯定奥莉西雅是奥西的人了,想不到反而被这个色狼先下手一步……“你这个浑蛋!”伍德气愤地上前挥拳向罗兰而去,被众人拉住。不过伍德作为一个法师又怎么可能打得中罗兰呢? “把他拉下去。冒犯上级,禁足三日。”罗兰冷酷的说。 所谓的禁足就是一种相当于坐牢的惩罚,只是作为军法,被禁足的人活动空间更加狭小。而以罗兰一贯的作风,只是让伍德禁足,却着实让众人吃惊了一把。 伍德被士兵们拉着也不反抗,头也不会地说着,因此奥莉西雅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奥莉西雅,奥西是一个很孤独的可怜人,他需要别人的关怀。我不能够理解他,原本以为你能够做到的,却想不到……你是这样一个女人。” 说完了这句话,伍德就很配合地跟着士兵们走了下去。虽然不能看见他的表情,奥莉西雅却能够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他的不满。奥莉西雅觉得自己真的做了对不起奥西的事情了,自己爱上了除了奥西以外的人了。 被错误地指责时,人会愤怒;而确实被指责到了自己的错误时,人则会伤心。当众人开始觉得事情并没有争风吃醋那么简单的时候,可怜的奥莉西雅也沉浸到了自责之中。她的想法却都写在了脸上。罗兰看着她那嘟起的小嘴,立刻就明白了。本来罗兰也并不想因为私事去惩罚伍德的,但在军中是一定要军法严明的。 罗兰从身后一下子搂住了奥莉西雅,他从奥莉西雅得身上看到了另一个肖,从前那个自己喜欢的肖。虽然奥莉西雅没有肖的多才多艺,某种程度上说甚至是傻傻的。善良、温柔、和与世无争的悠然却是一样的。毫无瑕疵的纯白,没有人性中贪婪、虚荣的污渍。当然,罗兰这样的温柔举动,由他部下的那些士兵理解来,自然是色欲的表现。 罗兰怀抱中的温暖令奥莉西雅已经放弃了挣扎,她陶醉于被爱的幸福感之中。做一个对爱不忠诚的坏女孩也罢,被奥西和伍德讨厌也罢,只要能和罗兰幸福地在一起,奥莉西雅已经都完全不在乎了。也许这就是放下一切之后,所谓堕落的快感了吧。 坏坏的小奥莉西雅已经开始不规矩了,什么都不懂得她自然不知道这种事情本来是应该羞耻的,她只是遵照自己的本能,她抓着罗兰得手抚摸自己的身体:“罗兰,刚才的游戏很有趣,我们继续吧?”围观的众人不禁大跌眼镜,这个一脸天真纯洁的女孩果然还什么都不懂就被那个魔鬼给骗去了。 幸好罗兰马上把奥莉西雅拉回了帐篷里。罗兰虽然一直装得十分的严厉,但骨子里也确是一个脸皮很薄的女人。 罗兰温柔地抚摸着奥莉西雅光洁的脸,安抚住了不老实的小手:“奥莉西雅乖,我下午还有事,不能陪你了。” 奥莉西雅自然有点儿不高兴,即使罗兰有工作,她依旧是希望陪着罗兰一起的。但她知道那样可能会妨碍的罗兰的工作,所以还是很懂事地说:“那晚上一定要回来陪我啊。” 罗兰感受到了温馨。和奥莉西雅相处时能够得到和肖在一起时一样的感觉,在血腥和杀戮中挣扎的心灵能够得到片刻的安抚。但他没有回答奥莉西雅,他不知道,在奥莉西雅知道了自己也是女人之后,会怎么样。他只是奥莉西雅得脸上吻了一下,默默地离开了。 下午罗兰的确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查找黑袍的下落自然是第一要务,激动中自己承认和黑袍关系的伍德自然是要盘问一下的,不过找之前的表现来看,他也不可能知道什么确实有帮助的消息,毕竟,黑袍法师奥西可是一个小心到连自己身边的女人都不多透露的人。 奥莉西雅只是一个小女孩,自然是耐不住寂寞的,她想出去逛逛,却被守卫的士兵挡在了门口,她只能气呼呼的回房了。 本来,罗兰所说的战俘自然只是用来吓唬奥莉西雅的,如果公国对一个人发动战争的话,就不仅仅是颜面扫地的问题了。讨伐过程中自然不会有战俘,而且奥莉西雅这样的女孩也不如说是从黑袍手里救出来的村民比较可信一点。作为人质的话,奥莉西雅自然也不合格,如果黑袍真的在意她的话也不会留她一个人在那里,没有保护措施了。限制她的自由本来是多此一举的,但她毕竟是黑袍的女人——虽然罗兰已经亲自确认过黑袍还没来得及对奥莉西雅做任何事情——按照罗兰的作风,自然是要把她软禁起来的——其中自然还有禁脔的味道。 第五章万恶之首 “下去吧。”罗兰淡淡地说。 “比金大人,你听我说,我们真的……” “我说下去吧!”罗兰的心情十分的烦躁,“你们不会受到惩罚的。” 两个士兵心惊胆战地退出了帐篷,没有受到直接的惩罚反而令他们更加的害怕。罗兰像足了一个暴君。 但罗兰真的没有心情去装出要责怪他们的样子。 傍晚罗兰回来的时候,奥莉西雅就不在帐篷里了。罗兰很清楚那个黑袍的强大,想要毫无生息地带走一个人,对他来说应该是易如反掌的吧。 罗兰最先想到的是黑袍会对奥莉西雅怎么样,那个傻傻的女孩不会真的对那个惨无人道的黑袍说什么她爱上了别人之类的话吧。一想到奥莉西雅被变成石头的样子,他就心急如焚。 柔嫩的白色,黑色的捋起的袖管相互的映衬,看上去十分的美味。奥莉西雅从帐篷外走了进来,端着两盆黑乎乎的东西,依稀可以分辨出那是食物。看上去自然没有清爽可口的奥莉西雅那么美味。 奥莉西雅就这么若无其事地跑了回来。 没有意义的长时间担心会通常演化成愤怒,但看着奥莉西雅,鼻子上一点黑的那可爱的模样,罗兰却怎么也生不起气来了。他轻轻地搂住奥莉西雅,替她擦去了鼻子上的黑点。——奥莉西雅没事就好了。 “罗兰~”奥莉西雅欢喜地甜蜜地令人骨头发酥地激起人无限欲望地叫了一声,“我花了一个下午做的菜,尝一尝吧~~” 奥莉西雅中午抱怨了菜难吃,想不到她真的下午去自己做菜了。可是她手上拿的那两盆菜的的样子……罗兰开始直冒冷汗:“你不会是想让我吃这两道菜吧?”——青菜乱七八糟的一摊,都有些黑乎乎的,罗兰甚至怀疑奥莉西雅是不是不小心留了两颗没有烧焦,另一盆牛肉却是绝对没有烧熟的。 “怎么了?罗兰讨厌吃奥莉西雅做的东西吗? 第29章 我可是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奥莉西雅得脑袋下垂了下去,那伤心的模样令罗兰不忍:“不是这样的……”罗兰想说已经吃过了,又好像说谎的痕迹太明显了,“我吃,奥莉西雅替我做的我当然很高兴……” 罗兰话是这么说,却是拿着刀叉望着桌上的两盆菜,一个劲的咽口水。他回过头看看奥莉西雅,却看到了一张充满了期待的脸庞。 罗兰豁出去了。抱着必死的决心,罗兰叉了一根青菜放进了嘴里——不管多么难吃,千万不能吐出来啊,罗兰得心里念叨着。 但罗兰尝了一下,却发现这青菜虽然看上去不怎么样,尝起来味道却不错啊。他又吃了几片牛肉,发现原来牛肉半生不熟的味道也很不错。 “怎么样?”小奥莉西雅凑在旁边,满怀期待的询问。 “真好吃。”这本来是罗兰准备好来安慰奥莉西雅的,现在却是真心话了。 有些东西并不像他表面看上去得那么不济,只有深入去体味才能了解它真正的价值。奥莉西雅做的菜,确实要比被随便拉来作厨师的那些士兵做得出色多了。这又让罗兰想起了肖。肖的厨艺也是十分棒的,甚至比公爵府那个靠关系进来的大厨还要出色。但肖的手艺,却只有罗兰一个人尝过,这算不算埋没人才呢?而比起奥莉西雅来,肖那个完美主义者做出来的菜,看上去就十分的美味,味道也要比奥莉西雅的好。不过他们两个的风格就是完全不同的——肖的菜大多清淡,而奥莉西雅的则口味很重。 “如果能够经常尝到奥莉西雅的手艺就好了。”罗兰只是无意地说了一句,却是奥莉西雅等了很久的,“奥莉西雅愿意一辈子……替罗兰做饭。” “奥莉西雅……” 奥莉西雅的脸颊因为害羞而变得通红,显然她还是明白,一个女孩子主动地表示喜欢一个人,愿意作他的新娘,并不是可以很大方地说出来的。 于是罗兰作了一般正常人都会有的反应:把奥莉西雅拥入怀中并给了一个热烈的深吻。奥莉西雅也大概明白了这是亲密的人之间表达爱意的一种方式了。 而在军营中的另一个角落,却有人因为吃了半生不熟的东西在狂吐。 正在吃饭的豪爽军人们一起在调侃:“那个娘娘腔,不过是给他塞了一块烤肉就吐成这样,这牛肉真的烧得很好吃嘛,你们说是不是……” “是啊,今天虽然烧得难看了点,但烧菜那小子的厨艺确实是进步了,爷儿们吃这样的菜才够带劲儿!” 负责烧菜的士兵心虚地接受着称赞,他只是为了不浪费材料而把奥莉西雅的失败之作拿来给大家吃了。他也实在难以想象,那个小女孩刚来厨房请求自己教她做菜的时候还连铲子都不知道怎么握,一个下午的时间竟就已经烧得不错了,看来天生是当厨师的料。 罗兰却完全忘记了问奥莉西雅是怎么离开帐篷的,只有热吻延续到了床上。 罗兰本来是没有打算让奥莉西雅陷得更深的,但奥莉西雅却好像是抓住了罗兰中午时说的晚上来陪奥莉西雅玩的话。罗兰中午用的手段完全被奥莉西雅学了去,反过来对付罗兰了。奥莉西雅光滑的身体的不停摩挲,令罗兰也把持不住自己了。 罗兰裹胸的布带也已经被淘气的奥莉西雅解开了。 这一晚,在罗兰的帐篷里,上演了一场春宫戏。罗兰发泄了自己的欲望,奥莉西雅也近情的享受了被爱的美妙感觉。两个人一直缠绵到了天亮才睡下。 自然,这一晚也让奥莉西雅学到了不少东西 ——比如说“男人的胸口平平的,原来都是用布裹着了,难道这样不难受吗?”这样的想法。 一觉醒来,却只有罗兰一个人来承受矛盾:和奥莉西雅一直保持这样的关系,其实也不错。但这样对奥莉西雅真的公平吗。为了自己的变态,牺牲了一个无邪的女孩的幸福,也许当以后奥莉西雅明白了以后,会恨自己吧。 “奥莉西雅,我爱你……” “我也爱你,罗兰……” 热恋中的人喜欢表达自己对对方的爱,即使是心里很明白。罗兰望着怀里娇小的奥莉西雅,想着自己是完全心理变态了吧。他也发誓,绝对不会再将奥莉西雅交给那个不懂得爱护与珍惜的黑袍了。变态就变态吧。 今天还要继续对付黑袍。而罗兰又突然想起,为了对付黑袍法师,今天似乎要和公国雇来的山狼佣兵团会合了。 第六章两个人的战争 城市建在低洼的地方,四周有着土坡。在土坡上的欣赏,原本是熟悉的事物,换了角度,就有了新鲜感。 星空是晴朗的,夜晚静谧的魅力由它所体现,而在土坡上,是否就更接近了天空呢? 而城市里的灯火,稀稀拉拉的颓废,在远处看想不到却也是这样的美丽。 罗兰与奥莉西雅相互依偎着。圆满的月亮已经开始虚缺了,没有人能改变月亮盈虚的走向。 没有人能。 下午,罗兰的部队已经移动到了这个小城市——预定与山狼会合的地方。而山狼还没有到。而因为黑袍的出现,城市如此快速的破败到也是没有预料到的。有钱的人都已经搬家到更安全的地方去了,剩下的人,都是一些没有资本的小市民了。 这样的城市中也确实无聊,耐不住寂寞的奥莉西雅便缠着罗兰出来散心了——这也让罗兰想起了,自己以前经常缠着肖带自己出去逛街。 默默的哀伤又萦绕在心头了。 肖已经死了,自己亲手杀死的。 “你又在想她了吗?跟我说说,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吧。”罗兰的哀伤连奥莉西雅都看出来了。 “他是一个很博学、很有才华,又非常不张扬的人。他能说出天上每颗星星的名字。” “星星也有名字啊,好浪漫……” “他性格温和、脾气古怪,有着高贵又神秘的气质。但事实上,他是个很寂寞的人……”罗兰说着肖的事情,严重露出了无限的温柔。 夜风轻轻的拂过草地,泛起滚滚的绿浪,星空却是在背面。 奥莉西雅搂着罗兰的胳膊,听着他兴致勃勃地回忆:“那你们为什么没有在一起呢……” 乌云经过了天空,遮蔽了灿烂的星空。罗兰的眼神又变得黯淡。奥莉西雅也感到了罗兰的变化,知道了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于是沉默乘虚而入,占据了主动。 “奥莉西雅,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过了很久,罗兰这么突然地问道。 “不为什么啊,我就是喜欢罗兰。”奥莉西雅连考虑都没有考虑就这么回答了。然而隐藏在黑暗中的真相果真有如此简单吗? 奥莉西雅确实不是奥西。她不知道,奥西曾经说过,没有什么是不可以解释的,只是人们不愿意那么解释或者不懂得如何解释。当然爱情也一样。所有的爱情产生的原因都能归结成性欲或者其他的利益上。如果奥莉西雅才认识罗兰一天不到就跟他上了床,那么其原因就只可能是因为罗兰的相貌够好,以及奥莉西雅本身是一个淫荡的女人了。 罗兰也在害怕,奥莉西雅身上的谜题实在还太多了,不求回报的付出往往不能给人安全感。由于和肖长时间的相处,罗兰也自然沾上了肖的一点习气,喜欢刨根问底。又或者这本身并不是一个好习惯,爱情以及其他许多东西都太难以解释了,也许只要知道结果就够了。 罗兰却没有时间多想了,因为他看到,黑暗中有第三个人走上了山坡。 “比金大人,团长派我来通知你,我们山狼佣兵团已经到达了。” “知道了,我马上就去。”[奇书网isuu.] “还有——”那个年轻的剑士装扮的人抬起了头,“罗兰·比金,我要和你决斗。” 翌日,血腥恶魔罗兰和狼牙那斯决斗的消息轰动了整个小城。 狼牙那斯在佣兵之中是很有声望的,年仅23岁,剑法以基础扎实,变化多样著称。由于经常在酒吧等地方闹事,却从来都没输过,和他交过手的佣兵不在少数。 血腥恶魔罗兰则是贵族骑士中的精英,多次在皇家剑术大会上夺得头筹,同时精通战术和外交等多种技能,刁钻古怪的刺剑术令人防不胜防。28岁的他是贵族骑士的代表。 很多人都称他们两个的决斗为宿命的对决,他们认为是这两个人早就听说了彼此的名声,这次因为讨伐黑袍而合作给了他们相遇的契机,他们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切磋的机会了。 当然,他们两个决斗的意义也是十分大的。他们代表了贵族骑士和民间剑士的较量,这两方面的关系一向不是很好。这次决斗的胜负不仅关系到这次讨伐黑袍的行动的主动权的掌握,可能还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影响两股势力的地位,至少在吵架的时候能够作为一个很重要的理论依据。 但事实上,那斯和罗兰的角斗,原因仅仅是为了奥莉西雅争风吃醋。那斯后悔极了,恨自己当初怎么不先吃了奥莉西雅。现在反倒好,被罗兰这个后来者抢先一步。 那斯实在不明白,自己又年轻、性格又好,相貌也……也只比那个血腥的暴力狂差一点点,为什么奥莉西雅会选择罗兰而不选自己呢? 决斗前的那一晚,奥莉西雅竟然还睡在罗兰的房间里,这让那斯无比的羞愤。 一大早,那斯就起床了。早早地来到城东的广场,和罗兰约定决斗的地方。然而似乎有更多的人来得更早,有的为了见证这场有历史意义的决斗,不惜早一天到这个地方来打地铺。 第30章 这样,在街坊邻里间闲聊的时候,酒吧里侃大山的时候,就有本钱了。 那斯这个正主儿反而差点挤不进去了。 那斯觉得自己真的像童话里的骑士了。为了拯救被魔王比金关押在城堡里的美丽公主奥莉西雅,勇敢的骑士那斯不惜冒着生命危险来挑战魔王。而那些凑热闹的人们正是爱戴他的人民,给予他鼓励。 他陶醉了,在战斗开始前他已经兴奋起来了。 如果奥西在场,他肯定会冷静地分析说那斯的确是一个有经验的战士,懂得在战斗之前就给自己施加心理暗示,以在战斗中发挥最好的水平。 但是那斯马上发现,当“魔王”出现的时候,“爱戴他的人民”却给予的更大的欢呼,“美丽的公主”甚至在和魔王吻别。 当然这只是玩笑。罗兰可不像纯洁的奥莉西雅看到血腥的战斗,更不会把奥莉西雅当做战利品来放到奖品台上。奥莉西雅自然被留在了房间里面。即使是吻别,那斯也是看不到的。 无数少女在为“魔王”尖叫,无数屈服于血腥统治下的战士在为“魔王”喝彩。简直如同偶像明星登场。 不仅如此,最终的实力差距还是令那斯心悦诚服地败了。 “我认输了。”当刺剑的剑尖轻轻地点了一下那斯的心口以后,他说,“但是我不会承认你和奥莉西雅的。我不会放弃她的。” “随便你,反正她的心是我的。”罗兰一个狡猾的微笑,“你还太年轻了,也许再过五年你就能够战胜我了——如果五年间我一直沉迷于奥莉西雅的身体的话。” 那斯差点又想跳起来掐死罗兰。估量了一下自己的能力之后,他还是放弃了。他开始考虑在罗兰的日常饮食中下毒,又要考虑不能威胁到奥莉西雅。 而今天早上,罗兰急急忙忙地出来的时候,却落下了一样东西。 奥莉西雅在床上发现了一方丝巾,黑色的背景,神秘的紫色花纹…… 第七章后悔 “奥莉西雅,我回来了。”罗兰本身也并不在乎这场与那丝的决斗,因为即使失败也不能代表什么。决斗的胜利,罗兰也并不想回来向奥莉西雅炫耀。他只是想要早点回来报个平安,让奥莉西雅放心。毕竟,决斗也是有受伤的危险的。 “奥莉西雅。”罗兰感到房里空荡荡的没有回音,就好像什么人也没有一样。照道理,这个时候,奥莉西雅应该活泼的跳出来,钻到自己的怀里才对。怎么……难道奥莉西雅又像上次那样失踪了? 罗兰一下子把手上提的剑扔到一边,冲了进去。 他看到了奥莉西雅,这个小丫头正坐在床上发呆,那个毫无防范的脆弱样子很容易就能激起人侵犯的欲望。罗兰也总算长舒出一口气:“什么嘛,原来你在这里。我刚才叫你你怎么不答应?”罗兰气吁吁地坐到奥莉西雅身边。 奥莉西雅的美丽是毫无修饰的自然,比起浓妆艳抹的庸脂俗粉来,年轻也是奥莉西雅的本钱。单是望着奥莉西雅,罗兰也能够出神,陶醉于心灵的安宁与祥和。 “怎么不说话了?谁欺负我们奥莉西雅了吗?”罗兰知道,奥莉西雅至少不会是因为那个山狼的佣兵而沉默的。虽然他们两个是认识的,但从昨晚的表现来看,奥莉西雅对那个人一点感情都没有,完全是狼牙的一厢情愿。 黑色的丝巾放到了罗兰的面前,不知是当作回答还是换了另一个话题。“奥莉西雅不喜欢罗兰,一点儿也不。” 那时肖当年送给艾丝的丝巾。罗兰处死艾丝的时候,曾经最后问她还有什么心愿,而艾丝的回答,便是希望罗兰一直带着这方丝巾。罗兰答应了,他知道那是艾丝最后的怨念,那个痴情的女人因为肖的死深深地恨着罗兰,她要罗兰一辈子都不能忘记肖,她要罗兰永远被痛苦折磨。 但艾丝不知道,即使她不那么要求罗兰,罗兰也有一块肖送的丝巾,一直带在身边。罗兰本身就是永远忘不了肖的。 但是和奥莉西雅在一起的时候,罗兰却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块不祥的黑丝巾,也感觉不到心痛了。 他想着原来如此。之前在奥莉西雅看到罗兰自己带的那丝巾的时候,虽然表现得很豁达,但其实也已经是很在意的了吧。现在看到了另一块丝巾,一定是以为自己是个花心的人了。人类本性中的独占欲果然还是很强的。 罗兰看着为了自己而吃醋的奥莉西雅赌气时的可爱模样,更加的心动了,奥莉西雅撒娇的话,是因为担心得不到自己的爱啊。罗兰不顾奥莉西雅的反抗,一把将她拥入了怀中。 罗兰吻着奥莉西雅的脖子和耳根的敏感部位,奥莉西雅竭尽全力想要推开他,却又怎么可能比得过罗兰的力量呢。 “不要这样,罗兰。不要这样……” “我是爱你的,奥莉西雅,相信我的专情。”温柔的女性声音在奥莉西雅的耳边嘶磨,伴随而来的炙热吐息令奥莉西雅的身子软了下来。罗兰能够感到奥莉西雅的呼吸开始加快,反抗的声音也渐渐带上了娇喘。 罗兰又怎么知道奥莉西雅的感受。 那方紫色花纹的黑色的丝巾的突然出现唤醒了奥莉西雅灵魂深处的印记,那个名为肖的人格的感觉。背叛自己的行为和自相矛盾的想法在撕裂她的灵魂。她的痛苦,超越肉体。 眼前的人,给予自己强烈的爱意的人,正是杀死自己的人,胸口的刺痛和血腥的影响在时刻提醒着奥莉西雅。本能告诉她,该恨。 爱上这个人的,又不可能是自己,她自知连什么是爱都不知道,更遑论沉迷于表象的一见钟情,她觉得自己很久以前就在否定了。 灵魂,似乎又在被剥离这个肉体,硬生生地拆散纠缠在一起、本为一体的东西,又藕断丝连。她无法反抗罗兰绝对的力量,更加无法反抗身体本身的意志,阵阵的快感正在蚕食这个脆弱的少女的意志。 罗兰停止了攻势。他看到了奥莉西雅的泪光。 罗兰不能完全了解她,不管是肖还是奥莉西雅,因为毕竟,很多事情罗兰是不知道了。但是罗兰能够理解奥莉西雅——早在奥莉西雅还是肖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了——罗兰至少能够明白奥莉西雅的泪,他能够理解,她的泪水在什么时候是痛苦的。即使罗兰不明白,为什么之前还如此主动的奥莉西雅现在却痛苦了呢? 最基本的,罗兰能够知道,跟喜欢的人做这种事情,会很幸福,而和不喜欢的人做,则会很讨厌。但罗兰却能感到,奥莉西雅并不讨厌,却只是痛苦。 “怎么了奥莉西雅?”女性的柔情,罗兰只有在奥莉西雅的面前才第一次表现出来,温柔的手掌抚摸着奥莉西雅粘满泪水的脸颊,温暖的拇指轻轻的拂去泪水的痕迹,“奥莉西雅,不要伤心了,那真的不是我的情人的。” “我知道。”奥莉西雅在啜泣,“我全都知道——那是肖送给艾丝的……” 震惊袭击了罗兰,对奥莉西雅的声音却还是温柔:“你怎么知道的?” 奥莉西雅勉强自己镇静地擦干了泪水:“看着我的眼睛。” 罗兰一下子还没有明白奥莉西雅的意思,但随即发现了那本不应属于奥莉西雅的怨毒眼神。那种感觉……没错,是在处死艾丝的当天在街道上被自己误认作肖的女孩。罗兰对自己能够清楚地记得如此远久而微小的事情感到惊讶。但这些事情有什么联系呢? “罗兰,我好害怕,你杀了肖,奥西会来找你报仇的。” “奥西?奥西……”这个人和肖又有什么关系? “肖死了,又活了过来,于是就变成了奥西了。” 听到了这个消息,罗兰不知道该欣喜还是惊讶了。肖还活着的消息一时间实在难以接受。这仿佛令罗兰又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但同时,他也听说了肖正痛恨着自己。而奥莉西雅的位置,他又实在难以处理了。 “奥莉西雅不喜欢罗兰,一点儿也不。从头到尾,喜欢罗兰的都是那个肖的亡灵,奥莉西雅只是感到了肖的感受,以为那是自己的感受了。对不起,罗兰,罗兰,对不起……”奥莉西雅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不停的道歉,泪水也更加的汹涌,令罗兰都于心不忍了。 一直以来,罗兰都认为是自己对不起奥莉西雅,把她当做了肖的替代,欺骗了她的感情。现在却是体贴的奥莉西雅先在道歉了。这令罗兰感到了欺负小孩的罪恶感。 “我好奇怪,我好矛盾。罗兰,我究竟是谁?……” 奥莉西雅在罗兰怀中失去了知觉。 罗兰本来想说她睡着了的,但却又觉得说她因为痛苦而昏迷反而更加得恰当。 第八章证言 罗兰焦急的很。 奥莉西雅突然变得奇怪又莫名其妙地昏睡了过去。而罗兰所能做的,就只有默默地守候在一旁而已。 整个事情如同一团乱麻。罗兰怎么也照不出头绪。肖、黑袍法师奥西、天真的少女奥莉西雅还有伍德和那斯,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是微妙而复杂的。 罗兰虽然知道,就自己这样干想,也是不可能会明白的。然而守候在奥莉西雅身旁,看着她那诱人的样子,她却还是克制不住胡思乱想。 一整天,罗兰都没有工作,只是让部下在城市附近和周边地区打探黑袍法师的消息。当然不会有人敢对恶魔比金有什么怨言的,因为即使是一般的贵族士兵,接受了正式的决斗,也会得到一天的假期的。 于是罗兰就这样迷迷糊糊地在奥莉西雅的床边睡着了。 第31章 当罗兰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过了多久了。她在睡眠中,似乎感到有一个温暖的气息在接近自己,于是就直觉一般的睁开了蒙昧的双眼。出现在眼前的,则是一个可爱的脸庞的特写。 奥莉西雅,罗兰一下子意识到这个小恶魔是在猥亵睡梦中的自己。 可爱的脸蛋突然幻化出一个邪邪的笑,罗兰已经预测到接下去的发生——强吻——温暖湿软的小嘴一下子凑了上来。罗兰得脸立刻变得通红。 这个小色狼,怎么说罗兰也是扮演着男性角色的。当她满足地离开了的时候,罗兰大口的喘着气。“奥莉西雅,你没事了吗?” “是的,我精神很好。” “奥莉西雅,你没事吧?”奥莉西雅说的话反而使罗兰更加担心了。奥莉西雅简直像变成了另一个人,她的语气冷漠而缺乏色彩,平淡而缺乏情感,嗓音虽然还是女声,但却绝对不是奥莉西雅那种清纯可爱的感觉了,那种冷酷就像是——艾丝——没错,那完全是爱丝的声音。 奥莉西雅也发现了改变,她发现自己的声音竟前所未有地变成了和艾丝一样的了,不仅如此,连说话时的风格也是和艾丝以及死神少女塔纳托斯如出一辙。但她并不惊讶。结束长吻的时候,她顺势从罗兰的衣兜里抽出了以前自己送给艾丝的黑色丝巾:“这个,就给我了吧。” “奥莉西雅?”罗兰似乎从奥莉西雅的身上感到了更浓郁的肖的气息,但他又实在不能习惯这个可爱的女孩像肖说话时那样的冷酷感觉。 “罗兰,你为什么不当初就告诉肖真相呢,难道你还不够信任他么。他本人并不介意禁忌的爱情,却会担心你无法接受的。”奥莉西雅坐到了罗兰的面前,用冷漠而深邃的眼神望着她,那种一眼望去深不见底的感觉和之前一切心事都写在脸上的神情形成了强烈的反差。罗兰一下子惊呆着,无法回答,她又怎么能想到奥莉西雅和肖是同一个人呢?就算有人告诉她,她也不会相信吧。 “即使你这样对我,我还是诚恳的。我可以将我的秘密告诉你。” 对这个男性人格来说,现在知道罗兰的真实性别已经太晚了。但是,对于罗兰的感情还是不会改变的。那是一种区别于对艾丝的感情。 艾丝,仿佛就是另一个自己。同样的节奏,同样的步调,有着异体同心的美妙感觉。对她的爱,是最原始的无法动摇的情感,否定这种情感,就好像否定自己的存在一样,是一种精神上的自杀。 罗兰,是一个和自己完全不同的人。她有着自己的理想自己的信念,但和她在一起,也能够做到相互的理解,想法虽然不同,却又不相互冲突,有些地方甚至值得欣赏。 所以,奥莉西雅毫不犹豫的令罗兰成了第一个知道自己这个巨大的弱点的人——除了一切的罪魁祸首死神少女与因为和自己有着奇怪的亲密关系而无法保密的瓦姆派尔这两个不是人的家伙外。 本来,罗兰是不可能相信奥莉西雅的话的。因为心脏被刺穿还能救活,或者从男人变成女人,这些都实在太天方夜谭了。但是固有的感觉却让罗兰相信了——女人是感性而富有想象力的生物。 “那你恨我杀了你吗……嗯……肖?”听了奥莉西雅的叙述,罗兰想了好一下才决定了用这个称呼。对待这个问题,奥莉西雅摇了摇头:“不,我一点儿都不恨你,你应该能理解。说我要杀你那是那个感情丰富的小丫头的一厢情愿的想法,我甚至想让你成为我的女人。但可惜,我想,即使你能够忍受我心中有着艾丝这个无法取代的地位,你也放不下你的父亲,你的人民吧。你会选择杀了黑袍法师。我所喜欢的罗兰也正是这样的人。” “同样的,我所喜欢的肖也会选择杀了我吧?” “当你真的能够威胁到我的生命的时候。”当奥莉西雅的小身躯向罗兰靠近的时候,她却下意识地退后了一些。“其实偶尔偷偷情也不错,可惜你是骑士。奥莉西雅可是很惊喜地发现罗兰也是很纯洁的。”奥莉西雅得嘴角又露出了邪恶的微笑,罗兰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她想起了和奥莉西雅坐的害羞的事情肖是全都知道的,而肖又不像奥莉西雅什么都不懂。罗兰感到就好像回到了从前,肖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会有丰富的表情,偶尔也会开玩笑。 “我必须要走了,否则你会很难做的。你应当记住,我还是爱你的,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我还是会尽一个爱人的职责的。” 奥莉西雅就这样遁入了空气。 罗兰得嘴角路出了笑容——肖变得油滑了呢。和他在一起的感觉还是那么的好,温柔的他能够理解自己,即使想到要和自己心爱的人残杀,也不觉得那么痛苦了。 第九章为了短暂的重逢 “奥莉西雅,你怎么打扮成这样?”罗兰面对着奥莉西雅,压抑着自己的情感。 “怎么,不漂亮吗?”奥莉西雅露出一个自然的微笑,“因为我知道也许今天就能再见到罗兰了,特意打扮的。” “不,很漂亮。”罗兰顿了顿,“只是好像太妖媚了一点,不太符合你平常的风格。” 黑色的皮质背心,黑色皮质长裤,更加衬托出奥莉西雅娇弱的白皙肩膀,淡紫色的眼影和黑色的嘴唇——别问我她是怎么弄的——令她整个人显得另类而神秘。“如果罗兰不喜欢的话,下次我换一个清纯一点的形象好了。” 这是谁?罗兰不禁感到奇怪。 在罗兰的记忆中,肖的确是很爱打扮也很会打扮的。如果肖变成女人的话,罗兰一点都不会感到奇怪她会打扮得这样诱人。但现在奥莉西雅说话的风格却绝对不是肖的,罗兰从来不记得肖说话时的语气会如此的明显,还带着一种小女子撒娇的感觉。可如果说是奥莉西雅的话,就更不像了。不说奥莉西雅不会这样打扮,害羞的奥莉西雅是绝对不会把话说得这么有主见、这么决断,即使是上一次得主动示好,脸都红了好一阵。 罗兰看着为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奥莉西雅好一阵子,即使是一时间不能适应突然改变风格的奥莉西雅,罗兰也不得不承认肖的形象设计绝对是一流的,即使同为女性——虽然因为自己长时间的男装心态有点不正常了——也要经受不住她的诱惑了,嘴上却还不承认:“其实我以前并不知道你的品味奇怪到这种地步。” 奥莉西雅明白,其实罗兰这么说主要还是因为自己的坐骑的关系——那只骷髅梦魇兽。 梦魇兽是一种高等的邪恶生物,活着的时候有点像马,但因为它的骨架却比死了的马要好看很多,所以奥莉西雅才千挑万选地选中了骷髅梦魇兽作为自己的坐骑的。当然,弄到一头死去的梦魇兽并将它做成骷髅并不容易。然而作为坐骑,梦魇兽的速度和灵活程度要比一般的马好很多,变成骷髅以后不仅难以被消灭,又有很好的附加属性,制作麻烦一点也值了。 为了美化这个坐骑,奥莉西雅还特地为它装上了象征恶魔的山羊角作装饰,也可谓费尽心机了。所以和罗兰的虽然高大帅气但过于平凡的白马比起来,奥莉西雅还是很有自信的。 “这不能怪我,”奥莉西雅一副很无辜的样子,“我已经尽力将自己打扮得体了,但我天生娇小可爱的形象怎么都不可能适应这种场合。” 的确,这样的场合奥莉西雅的形象怎么也不可能合适的——在狭长的山谷中,面对着浩浩荡荡的军队,他们有着整齐的队列、统一的着装和一样的姿势,身后则是一大群各种各样的张牙舞爪的魔兽,散乱而虎视眈眈的注视着前方。周围黄色的沙土上没有任何植物的生长。在这种情况下,一个纤细的少女却在和一个全副武装的骑士站在即将交战的两军之间,柔声细语地进行着如同情人一般的谈话,当然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其实我早就想好了,如果罗兰愿意给我一个名分的话,我都已经为罗兰设计好黑暗系的形象了。罗兰代替我来率领魔兽军,就解决的纤弱少女和这种气氛不和的问题了。奥莉西雅只需要在幕后,为罗兰生一大堆一大堆的小黑暗法师、小黑暗骑士……”奥莉西雅越说越进入状态,越说越夸张,并开始手舞足蹈。罗兰那边训练有素的骑士们,连脑后冒出晶莹的汗珠的动作都十分的整齐。 罗兰却皱起了眉头:“行了,奥莉西雅,不要开玩笑了。” 奥莉西雅被生硬打断,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扫兴的望着罗兰:“你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 伍德站在远方的山崖上,身后是一队穿着统一的红袍的法师,俯视着两军浩浩荡荡的对阵。虽然到达得有点晚,但终究还是被他们还是赶上了,战斗还没有打响。他从联络用的水晶观察到罗兰那边的情况,把一切归功于成功的拖延了时间的罗兰。同时,他迅速地点起了狼烟。这是与罗兰约定的信号,比起只能单方面传送声音和影像又有很高的使用要求的通讯水晶,这种通讯方式还是简单实用的。 奥莉西雅也看到了自己后方的山崖上冒起的狼烟,但即使是这种时候,奥莉西雅也是毫无紧张感的样子:“伍德它们已经到位了呢,你还是使用老战术?” 这要从罗兰在和山狼会合后说起了。当奥莉西雅离开了罗兰,罗兰就开始了全面的病种结构的改造。她不仅把原来的战士全部改组成了长枪兵和矛骑兵,连山狼的佣兵,也全部强制配上了长枪。要知道,佣兵大都是惯用剑的,而且桀骜不驯的性格很难让人干涉它们的战斗方式,若不是罗兰和那斯一战的胜利,这过程可能还要有更多的波折了。 第32章 当然,在当时连黑袍都还没有找到的情况下,罗兰的举动得到了很多人的质疑。直到不久后黑袍再度出现,而罗兰的长枪军屡次战胜黑袍的魔兽军团的时候,众人才对罗兰的精妙战术赞叹不已。 长枪军对魔兽作战是很有优势的。长枪能够拉开人和魔兽的距离、减少损伤的同时又给魔兽造成伤害。虽然比不上剑士团的威力,用纯防御的长枪军对付魔兽却无疑是最好的选择。更重要的是,罗兰在长枪军的坚固防线之后,组织了一大批红袍魔法师作为杀伤魔兽的主要力量。耐久的长枪军在前方阻挡魔兽的进攻,为法师争取到了念咒的时间,火焰魔法就能给魔兽造成毁灭性的打击了。 就是用这样的“老战术”,罗兰连连战胜魔兽军,将奥莉西雅逼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 当奥莉西雅不得不选择败逃的时候,罗兰又选择了正确的埋伏地点。现在,奥莉西雅连回头撤退的机会都没有了。 “奥莉西雅,你投降吧。”罗兰并没有回答奥莉西雅的问题,在劝降的时候,却完全没有胜利者的喜悦。 “罗兰,才几天不见,你会开玩笑了呢?”奥莉西雅依旧是那么轻松,让人不得不怀疑是否有什么计谋在暗中实施,“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黑袍有投降的权利。” “奥莉西雅,没有用的。你也看到了,这次法师的队伍并不在长枪军的后方,你的费尽心机制造的封印魔法的魔法阵所笼罩的,都只是一些不会魔法的长枪兵,一点作用也起不到。”罗兰继续解释,“我在几天前已经得到了魔兽在四处搬运砂石的消息,所以特意安排了魔法师迅速潜行到山崖上,到了魔法阵覆盖不到的地方。” “你会杀了我吗?”奥莉西雅冷不防的问了这么一句,没有可以作出楚楚可怜的样子,却更加令罗兰感到痛心。 罗兰又没有回答奥莉西雅的问题,只是望着她,好像答案奥莉西雅本来就知道的样子。于是,奥莉西雅就只能像一个被抛弃的可怜人一般,沉默不语地驱动梦魇兽,回到了本阵。 于是鼓声响起了,重甲长枪兵列成方阵,一板一眼地向前走去。 相应的,第一排的地狱犬嘉尔姆也有了动作,不像人类骑士那般有秩序,但也动作凌乱地也先后跃起扑了过来。而长枪兵们早已举起了长枪作好抗冲击的准备——经过几次的和魔兽的战斗,骑士们都已经有了经验,不再像初次相遇时那样,面对巨大而凶残的对手,因为恐惧而不知所措了。他们清楚地知道,魔兽这样的进攻,只会让长枪刺穿它们的身体而已。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长者血盆大口的加尔姆一个个气势汹汹地扑了上来,却都还没有接近长枪兵,身体就已经被长枪刺穿了。 然而长枪兵们立刻察觉到了异样,因为魔兽的身体与长枪的接触丝毫没有触感,本来做好抵御冲击的力量的长枪兵,都一时站不稳了。然而就是这片刻的惊讶,令许多人的脑袋就已经让慢半拍而来的地狱犬连同头盔一起被叼走了。然而这并没有造成多大的惊慌,第二队枪兵立刻赶了上去,第一轮攻击作为旁观者的他们完全看清楚了情况。他们明白那只是黑袍法师所使用的幻象术,有了心理准备之后,幻象对战斗影响也并不是很大。 只是这样吗?罗兰为奥莉西雅叹息着。如果奥莉西雅的后招只是这样的话,结果已经明显出来了。即使幻象在多,也丝毫改变不了形势。虽然山狼的佣兵留在了原来的城市用来断奥莉西雅的退路,但奥莉西雅在罗兰多次的胜利之后的慌忙败逃,加上被埋伏之后又败退了几阵,所剩余的魔兽肯定已经不多了。前几天又一直不见她的兵力增长,也说明她的召唤到了极限了吧。因此,罗兰在兵力上有绝对的优势。在如此的差距下,即使有幻象的干扰,现在的魔兽军团也只能且战且退。胜负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了。如果有魔法的协助的话,更应该很快就有结果了。 “为什么魔法师到现在还没有发动进攻呢?”想到这里,罗兰便暗自抱怨。当然,这不会让她身边的战士听见,那样会影响士气。然而她确实是感到了强烈的不对劲。 刚开始的时候,并没有人发现奥莉西雅使用了幻象,这说明她的魔兽队伍看上去应该和之前所剩余的差不多。然而在交战中,罗兰却魔兽中混杂了很大一部分的幻象。这说明在这里的实际的魔兽要比上次战斗结束时要少很多。即使召唤到了极限,奥莉西雅的召唤兽的数量也不可能减少吧。这说明…… “我倒很希望是因为那个丫头的生理期到了。”远处的伍德仍然不忘他的冷笑话。确实,女性的魔法师也好召唤士也好,到了每月的特定的那几天,能力会大幅减弱——当然那些人并不像奥莉西雅是因为有一个贪得无厌的吸血鬼来享用大餐,——“但好像不是这样。” 在伍德面前的现实是,法师们所要面对的敌人比正规军还要多…… “骑士长大人,据报,法师们遇到袭击!” 果然如此,罗兰心想。而这个意外的打击也确实不小。以往的战斗,长枪兵们的主要任务只是防御,拖延魔兽的动作,攻击则是由法师来完成的,长枪对魔兽的损伤是在是小。也因为这个原因,战斗开始到现在,虽然长枪兵本身的损失不大,但他们所杀死的魔兽数量也是同样的微小,魔兽军团后退的原因只是大多数的幻影被破除。 因此,法师遇到袭击的消息的到来,令顷刻间人心惶惶,开始互相间小声的交谈了——对一向以纪律著称的罗兰所带领的军队来说,这已经是极度惊慌的表现了。 “大家安静!”罗兰粗起了喉咙大声地喊叫,只是这一声,队伍中就顿时鸦雀无声了。 “左右两队的重装矛骑兵出列!”罗兰冷静地下达命令,听到法师遭到袭击的消息,丝毫没有表现出慌乱,“立刻赶往后队支援防御。其它全部部队以松散队形发动突袭!…………首先取下黑袍首级的人,可以当男爵,受封地。”最后一句话,虽然罗兰是鼓足了勇气才说出来的,却仍然很没有气势。不过这却不能妨碍到士气的高涨,对一般的战士和没落的贵族士兵来说,这可是极具诱惑力的,而富有的贵族对爵位的追求也是执著的。因为,人类的军队中一下子喊声价天。 罗兰开始感叹奥莉西雅的失策了,如果是她兵力和自己差不多的时候,这样派一队魔兽去突袭法师队伍是很好的计策。然而现在,奥莉西雅本来就缺乏战力,又拍了一大半的魔兽去突袭,如此地分散战力又怎么能抵挡得住现在这样放弃救援发动的突袭呢? 汹涌的人潮一下子涌了上去。突袭的阵形发挥不出长枪能减少损伤的优势,人类要付出来刚才数倍的代价才能解决一头魔兽。刚一交战,尸体就布满了大地。用这样惨重的代价所换来的,是魔兽对伍德迅速减少,人潮一浪高过一浪地吞噬着魔兽的队伍。 伍德这边,想要凭借纯法师部队战胜这么多魔兽是不可能的,他也从通讯水晶中了解到了罗兰放弃救援法师队伍的正确判断,立刻下令分别逃散。 这对方式来说要方便多了,来得及完成咒语的法师大都很快就用流放术逃走了,少数学艺不经的人也很快被魔兽痛快地杀死了。伍德则是借助了隐形魔法躲在了一具尸体的旁边,危险而顺利地躲过了魔兽的眼睛和鼻子。他要在这里借助水晶的帮助观察战场的情况。虽然从拜德城的表现来看,奥莉西雅也是一个黑袍也完全在意料之中,但伍德奇怪,为什么奥西没有出现?难道是因为罗兰的事情和奥莉西雅闹翻了,即使奥莉西雅生命垂危也不来救? 伍德看到了奥莉西雅已经被包围起来了,背后又是高耸、陡峭的石壁,只剩下一小群召唤兽在重视的保护它们的主人。 奥莉西雅已经完全没有退路了,她一动不动地坐在梦魇的背上,眼神丝毫不放松的样子,就好像被一群狼围攻的豹子。 “你会杀了我吗?”罗兰的脑海中不断响起奥莉西雅刚才的问话。本来她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应当是十分坚定的,奥莉西雅也并不会责怪她的决定,但奥莉西雅却又再问了一次,这奇怪的做法另罗兰不停地回想起那句令人伤心的话和奥莉西雅那时寂寞的表情。在想的时候那么容易,可当真的要杀死奥莉西雅的时候,罗兰又开始犹豫了。 坚持自己的信念原来是这么得不容易。 终于,一个契机令罗兰喊出了由于已久的话:“停下!” 但并没有人回应,爵位和土地的强烈诱惑令即使是平时训练有素的骑士都杀红了眼。 “全部给我停止进攻!”罗兰有提高了嗓音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命令。 终于,所有人都转过来望着罗兰,看见了她那痛苦挣扎的表情。他们开始不满,(奇.书.网)他们开始猜疑。开战前罗兰和奥莉西雅暧昧的对话令他们不放心,他们似乎知道,统帅他们的人和这个黑袍有旧。 即使是奥莉西雅,望着罗兰的表情也十分的奇怪。奥莉西雅是不明白,为什么在这种时候,罗兰还要说这样的话。 罗兰紧皱着眉头望着奥莉西雅好一会儿,对她来说这也是一个痛苦的决定。她不得不放弃多日来辛苦的战果。但终于,罗兰再一次决断地开口了:“全军撤退!” 整个军队这次却并没有议论的声音了,只是大都一动不动。 他们记得似乎听到过传言,说几天前抓到了一个黑袍少女,而这个美丽的黑袍就一直被软禁在骑士长比金的帐篷里。 第33章 而比金的好色又是出了名的。 “你们都聋了吗?我说撤退!” 依旧是没有接受命令的迹象。唯一响应罗兰的,是阵中射出的一支箭,柔弱的画出了一道弧线,原本只是用来表示抗议的流矢,却也正巧射中了奥莉西雅,没入了奥莉西雅得肚子。 罗兰回望了一下奥莉西雅,表情变得恐惧而紧张。这次的话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斯吼出来的了:“谁再不撤退,我就让他死在这里!” 要不是帕伯尔军人绝大多数都是有强烈荣誉感的骑士,有着对服从命令的执著,恐怕已经有不知道多少人对罗兰刀剑相向了。然而众人面对专制的统治和无理的命令,也终于无奈了,随着第一个人狠狠地扔下了武器,其他满怀着不满的士兵们也纷纷退后了,扬起了遮云蔽日的尘土。 罗兰最后有回望了一眼奥莉西雅,似乎还很不放心。但她不得不背对这奥莉西雅离开了。 好久,罗兰所带领的军队才撤退到了奥莉西雅的视线之外。随着尘土地慢慢平息,一切又都回归了安宁。放松了的奥莉西雅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腹中残留的箭矢还在刺痛着她。奥莉西雅长叹出一口气,回忆着罗兰远去的背影。“我宁愿希望罗兰是因为我。”奥莉西雅自言自语地苦笑着,“可惜事实上,好像是因为她发现了呢。” 远处的伍德坐倒在地上,两腿的发软令他站不起身。 之前在被奥莉西雅派遣的魔兽袭击了法师队伍后,他就隐了形躲在这里观察战况。然而在高处的他却偶然发现,先前罗兰让自己证实的魔法封印的魔法阵似乎有点,仔细一看才发现,之前所确认的封印魔法阵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被修改成了灭魂魔法阵! 相传在古代的战乱时期,传说中的魔法大师迈杰克在带领军队攻打敌国的一座城池的时候,由于敌人的顽固防守,久攻不下。于是迈杰克便在这个城市的外围用石块摆成了一个巨大的这样的魔法阵。完成后的当天,在一道惨淡的紫色光芒过去之后,魔法阵范围中的一切变得安静了。当人们在进去看的时候,不仅城内的所有人都倒在了地上,毫无伤口地死亡了,就好像被夺去了灵魂一般。即使是近郊的阿猫阿狗、蝴蝶甲虫都无一幸免。 伍德这时才明白奥莉西雅将那么多的魔兽调离本阵,并不是为了攻击魔法师队伍,而是为了修改魔法阵! 他刚才都分明看见魔法阵已经发动了,淡紫色的尘埃已经开始在边缘浮动。幸好在关键时刻,奥莉西雅却因为罗兰的两声“停下”,硬生生地暂停了施法。 但那只是暂停——伍德从来不知道,施法的过程中还是能够暂停的,这当然是老吸血鬼教授给奥莉西雅的技术。紫色的尘埃停止了动作却并没有落下,也许随时都能够再次发动。伍德的心脏再一次被提到了嗓子眼,他不知道奥莉西雅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孩。虽然黑袍的性格都有很大的差异,但是按照伍德对黑袍的理解,大多数黑袍应当绝对不可能就这样停止杀戮的,特别是还有可能对自己产生威胁的时候,罗兰令奥莉西雅产生了犹豫已经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这时候,伍德却顾不上对奥莉西雅不忠于奥西的指责了,反而在祈祷奥莉西雅和罗兰之间的情感坚固一点。幸好罗兰已经看出来了,并试图平复奥莉西雅的情感。 然而当那一支箭射入奥莉西雅身体的时候,伍德就已经腿软到站不住了。不是帕伯尔军队以纪律严明著称吗?为什么还有白痴不听罗兰的命令,这么做简直是在刺激一只受伤的狮子。而且流矢射入奥莉西雅的身体的时候更让伍德坚信了奥莉西雅随时可以发动这个可怕的魔法,一般的法师在战场上至少准备一些减弱箭矢伤害的魔法,而像黑袍这样的众矢之的又有强大的力量,所准备的防护壁相信是拉满弓都无法穿透的,然而那个软弱无力的流矢却伤害到了奥莉西雅,这足以说明她还在为了发动灭魂阵做准备——为了不被自己的魔法吞噬,奥莉西雅将所有的防御都用在了精神面的完全隔离上了。 然而,魔法尘埃只是因为奥莉西雅的条件反射运动了一下就在被奥莉西雅所制止了。伍德的心收紧了一下的同时也禁不住叹息了,虽然奥莉西雅是个不错的女孩,看来自己的师弟也没有福气做她的丈夫了。奥莉西雅对罗兰得如此在意已经被伍德确认了。 伍德难以想象,若不是罗兰,今天将会上演怎样的惨剧…… 第十章服刑 “罗兰,我这次的打扮你觉得怎么样?”奥莉西雅这次的衣着要保守多了,全身上下都用衣服密不透风地包住了,连手腕都藏在了袖子里面。而这次的衣服更不像上次得那么大胆、另类,完全是朴素的风格。尽量少的裁剪、缝制的工艺,只是把衣服加工成了合适的形状,拖到地面的长袍也同时省去了下裳的麻烦。整件服装上甚至里扣子都没有一颗,只是用布把身体裹住,再系上腰带——自然,包括腰带在内,所有的用料都是黑色的。 “很漂亮。”罗兰呆呆的望着奥莉西雅,觉得她的行为好像恋爱中的少女为了讨好自己喜欢的人而刻意地打扮自己,不过说真的,每一种装束都不错,“不过好像也很有诱惑力呢。” 奥莉西雅用手撩起的鬓角的银色发丝,露出了白皙的脖子。看似自然的动作,实际上却是在教唆犯罪。比起之前的暴露的服装来,在这身打扮下,奥莉西雅曼妙的身子若隐若现,连为人正派的骑士罗兰都控制不住自己在想:奥莉西雅今天好像没有穿内衣。 “没关系的,如果克制不住欲望的话奥莉西雅也没有问题的,在这黑暗的牢房里,只要我小声一点,没有人会发现的。” 罗兰难以忍受了,似乎是自己以前经常这样跟肖开玩笑,现在似乎交换了位置呢。 上次见面是在广阔的空间中,两军对阵的情景。而这一次,则是在狭小的牢房中。类似的对话,却有完全不一样的心情了。 关押高等贵族的牢房,虽然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布置得也相当的豪华,阴暗却依然是必不可少的。这原本也是建立在地下的牢房。 “他们就这样对待一个拯救了五千骑士的英雄?”奥莉西雅不满地说。 “那样的情况,的确是很难明白的。即使一些人明白,但国家需要牺牲一个人来承担这次的失败,好向那些大多数的不知道情况的人做解释。”罗兰反而心平气和。 在上次交战的一个星期后,由首都直接指派的特使来到了罗兰的军中,将罗兰收监。罪名无外乎投敌叛国、串通黑袍之类,根本原因当然是上一战在距消灭黑袍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下令全军撤退。 明天就是处与罗兰死刑的日子了。 “罗兰,和我私奔吧?我不打仗了。” “不行!”罗兰十分的坚定,这也本是在奥莉西雅预料之中的回答,但她还是不想放弃最后的希望,所以才到了这里。“如果我真的逃跑的话,那就真的是叛国了。” “你为什么这么固执。为了你那国家,艾丝已经死了,现在连你也要被夺去了。你这么做到底得到了什么!我这么努力地想要获得力量,到最后却还是连你也保护不了。一切都是你的错,你的错……”奥莉西雅完全像一个小女孩一样的任性,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泪水不住的往下掉。罗兰轻轻间高丽西亚奥莉西雅,让奥莉西雅将脸埋在自己的怀里尽情的哭泣。罗兰肯定那已经不是那个在战场上镇定自若的指挥着凶悍的魔兽和数倍于自己的敌人战斗的奥莉西雅了,现在的她只是一个任性的孩子,不希望自己喜欢的人离去。 奥莉西雅就这样在罗兰的怀里哭泣了好久,当她渐渐地平静下来之后才终于扬起了脸:“对不起,罗兰,我太任性了。我分明是早就知道你不可能答应我离开这里的,但却控制不住自己……”奥莉西雅的脸上还带着泪花,言语中依旧伴随着轻轻的抽泣。她勉强地停止哭泣,用手抚去眼泪,“好不容易来见一次罗兰,奥莉西雅应该让罗兰看到开开心心的样子才对。” 看着为了自己而痛苦的强颜欢笑的奥莉西雅,罗兰情不自禁的咬住了奥莉西雅小小的嘴唇…… 这个时候,走廊上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奥莉西雅和罗兰都警觉地发现了。 “你真的不改变主意吗?现在还来得及。”罗兰知道,这是奥莉西雅最后一次问了。但她没有回答,只是微笑地看着奥莉西雅,她想奥莉西雅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那好吧,我不会去见你最后一面的,我会杀光你的军队。”奥莉西雅最后还想威胁罗兰,然而这样的威胁在了解奥莉西雅的罗兰面前是如此的无力。等到罗兰死了之后,奥莉西雅做什么都是没有用的了,深知这一点的奥莉西雅会离开战场吧。这几天的交战,新来的指挥官都只是败退,沿用罗兰的战术却也总是那么一板一眼地用士兵的生命而不是战术来战斗。奥莉西雅取得这样的胜利毫无意义。 脚步声越来越接近了。奥莉西雅叹了一口气,瞬间离开了这个牢房。 通往囚室的门被打开了。 罗兰静压地看到一个本不该出现的人:“那斯?” 那斯一愣,罗兰才发现由于刚才和奥莉西雅交流的时候使用的一直是原来的声音,所以一下子没有盖过了,她轻咳了两声,粗起了嗓门:“你怎么会在这里?看你这身打扮,不会是想……” “我全听伍德说过了,”那斯打断了罗兰,“你这个白痴,就这样被冤枉都不反抗?” 第34章 罗兰沉默着。 那斯一下子就挥剑斩断了锁住牢门的铁链——自然,这铁链的质量有待考证——“跟我走,一起逃出去。” “不要这样,那斯,你快走吧,我是不会背叛我的国家的。” “我不明白,我是自由联盟出生的,没有国家的概念,我只知道你这样被冤我很不服气——唯一一个战胜过我的对手怎么能在被我打败之前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呢!”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知道罗兰会反抗,那斯已经先一步用沾有迷药的手帕捂住了罗兰的口鼻。 这一招本来通常只是用来对付手无缚鸡之力的美丽女子的,然而我们可怜的大陆第一骑士罗兰,由于被捕入狱的心灰意冷和一时的疏忽,竟也失手在这一招之下。 不幸中的万幸,在那斯抗起这个昏迷的男装美女时,虽然察觉到了触感的不对,却没有起歹念。 黑暗中的行人,借助着黑色的夜行装,企图融入这片黑案。扛着昏迷的美女飞奔的那斯,却无法如来时那般轻巧。他这才后悔起自己的有勇无谋来。虽然凭借着从前工作的经验,他轻松地放到了那些三脚猫的狱卒,但一听到消息就急忙赶来的那斯,却没有想好要怎么离开城。 那斯不可能再回山狼了。和帕伯尔军队联盟时的山狼就是帕伯尔公国政府的一部分,去那里简直就是把好容易偷出来的人再送回去。而那斯又不是法师,这么高的城墙是没有可能飞出去的。守城门的士兵更不可能放一个扛着大姑娘的采花大盗出去,或让扛着罗兰的那斯打倒。 暂时只能在城里找个地方躲起来了。 第十一章死神姐妹 带着梦幻色彩的午夜十二点,编织着多少童年五彩的梦幻。只有当长大成人,才会发现,原来那黑色的世界,只有萧条与恐怖。 教堂的钟声响起。有多少即将成为骑士的勇者正在守卫着自己的盔甲,等待着明天的清晨,公爵举着宝剑,用宽厚的剑刃拍打自己的肩膀。少年的英雄之梦即将实现,守卫的自己心目中的美丽姑娘,或是博得公主的青睐。即使是梦魇和寒风,也无法将他们的坚定消磨。 然而就在这里,黑色的长袍所经过的边缘小城。教堂庭院中的乌鸦扯开他们嘶哑的嗓子,唱诵出恶毒的诅咒,在享用了神的食物之后,满足的离去了。 大陆第一的骑士,领导了人民多次战胜了邪恶的黑袍法师的真正英雄,已经失去了他引以为傲的剑和盔甲,仍然高贵的服装也已经污损不堪。一个面目猥亵的黑衣人,正扛着他,偷偷走进了神圣的教堂。 “迷途的羔羊啊,除了你们的信仰,神已经一无所有了。这里并没有什么你可能会需要的东西。” 每一次听到神父说话,那斯就会觉得拳头在发痒,特别是像面前的这种极度虔诚的并且因此极度自以为是的,所谓上帝的忠实仆人。一无所有的明明是他自己,而他偏偏要说是上帝,并且不分青红皂白地就把他确认成一个小偷了。 然而有求于人,那斯也不得不捡起一地的鸡皮疙瘩:“善良的神父啊,上帝与我们同在!这里有一个勇敢并献身于正义的骑士,受到了恶魔的污蔑而无处容身。我相信,仁慈的上帝会给予他的子民庇护之所的。”作为佣兵生存在这世上,这点技能还是必须要掌握的。 “请放心吧,对上帝的虔诚信仰会帮助你们。这里却是由你们需要的东西,上帝的庇护无处不在。” 那斯决定先放下罗兰休息一下。如果再和那个神父说上一句话,那斯要是能够侥幸不因为神经崩溃而死,他就不能保证神父不会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再也开不了口。 其实神父也是幸运的,若是他和那些富庶地区的神父一样,被给上帝的贡品养的心宽体胖,满脸流油的话,那斯就会因为不好的印象一下子把他给宰了。因为在他看过的所有骑士小说中,这种神父多半会出卖主人公。而这个瘦高个儿,虽然迂腐了点儿,但也正因为如此,那斯可以放心的休息一下了。 经过了长时间的颠簸而突然静下,意志坚强的骑士终于以超越常人的速度清醒了过来。缓缓地睁开眼,她立刻就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 “那斯,你是白痴吗,谁让你救我出来的!这样我就真的成了叛徒了!”刚刚睡醒,罗兰就开始发火了。 “这个与我无关,我只知道你救了那些白痴,而那些白痴竟然还要处死你!连毫无关系的我都无法忍受了,真不明白你怎么能忍受!”那斯顿了顿,暴躁的声音被改变成平缓的了,“不过我还真没有想到,第一个打败我的人,大陆第一的骑士,竟然是个女人。” 罗兰这才发现,由于刚刚醒来和太过激动,自己刚才竟然忘了改变声音了。不过其实那斯抗了她那么久,又没有穿盔甲,那斯也早就发现了。罗兰倒也不是很在意,公国的法律从来没有规定女人不能做骑士,因为从来没有人做过那种事情。罗兰只是在意自己的忠诚,自己作为骑士的荣誉。自己已经出来了,已经无法改变这个事实:“你还太年轻了,那斯,你不明白的。”她摇了摇头,无奈地坐下。 那斯还想继续争辩,但他眼角的余光突然看见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了教堂里。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不用说没有脚步声,就连礼拜堂那个老旧的木门也没有吱呀作响。 那个黑色的身影和一点点白皙的肌肤,令那斯一时间还以为是奥莉西雅。 但那斯马上发现那不是她了。奥莉西雅得银发令人一眼看去又神秘、枯萎的感觉,而这个人的黑发却更加的诡异和黑暗。但若不是这个人的头发也比奥莉西雅长好多,两个人差不多的年龄同样会令那斯怀疑奥莉西雅染了发了。 那斯迷惑了——现在流行少女当黑袍吗? 实在是太嫩了一点儿吧——那皮肤,脆弱得如同搪瓷人偶,精心雕琢的毫无瑕疵的美丽,却怎么看都不能让人感到心情舒畅,配上鲜艳过分的朱唇,薄而精巧的,发色虽然和伍德相同,都是黑色,却不像伍德那样因为干枯而发白,如同丝绸一般的黑发也直得过分——怎么看都不像世上的活物,只给人予恐怖和压抑。 那斯紧紧地握住了身边的剑,他突然想起了这个女孩,但又觉得十分的矛盾——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十四年的岁月,怎么可能对这个屠杀他们全村的少女一点儿影响都没有! 在去年讨伐辛帕斯的事件中,那斯听伍德说了那件事情的真相:女孩接受村长的委托杀死全村所有的患有黑死病的人,于是,原来村中的人,就只被杀剩了那斯一个。从另一个角度说,还是这个女孩救了那斯。直到了真相的那斯,当时就已经放弃了报仇的念头。然而现在,困扰了那斯十几年的仇人却在他心灰意冷的时候出现了,那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说她是否真的是当年的那个女孩,也不说那斯是否还想要报仇,单是当年的屠村的影像在那斯心中造成的阴影,就令他没有信心拔剑了。 “这里似乎有两个有趣的客人呢!”那斯如同惊弓之鸟,死神少女塔那托斯一句普通的话就让那斯紧张了一下。 然而那斯没有注意到,罗兰的脸色更加得难看:“艾……艾丝?”无论是声音还是发色肤色衣着甚至连脸部的神态,塔那托斯都与艾丝极其相似,即使是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也搞错了,何况罗兰。 黑袍少女的嘴角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弧度,望着罗兰的眼神变得更加的恐怖了…… “堕入黑暗的灵魂啊,被上帝抛弃的可怜孩子,这里不应该是你来的地方,你唯一能够存在的地方是地狱——”可怜而善良的神父也能够分辨出塔那托斯的邪恶。但他的“祷文”还没有念完,一团火焰就在他胸前炸开了。过份执著于正义的他,身体一下子弹了开去,深深地嵌入了墙壁,脑袋向下一倒——完全停止了动作。 一个温柔善良的生命就这样中止了,也许像他一样纯洁而善良的人,死后可以上到天堂,见到他崇敬的上帝吧。 然而天堂真的存在吗?抑或那只是人类由于对死亡的恐惧而臆造出来的呢? 邪恶者在地上横行,人们看不到正义的光辉,所以才希望有一个死后的理想国度,来进行审判吧。 那些对于见面者所说的第一句话的回应就是夺取他的生命?罗兰无法忍受,那斯同样是无法理解。 难道这样的人就不担心又比她更强的人?如果更强的人也像她这样随便杀人,她可以保证自己不会无故被杀吗? 那斯一下子从教堂祈祷用的长凳上站了起来,剑也顺势拔出,对着塔那托斯。更不用说守护正义的骑士,身边虽然没有了剑,也立即站起了身,表现出敌意:“你为什么要杀他!”这超出罗兰的理解范围。 但那斯却知道,和这样的人讲道理是没有用的。当年她也是这样,残杀了所有村人康复的希望,也许这个女子只是因为嗜血而杀人吧:“我不懂什么正义,但杀人的同时你也应该有了被杀的觉悟了吧。” 而塔那托斯却出乎意料地露出了委屈的表情,正好像是被两个大人欺负的小孩,刚才微笑的表情也消失不见了,紧张的样子就好像一个因为犯了错误而被责备的小女孩,随时会哭出来:“不……不是这样的……我……我只是……”面对这样的一个女孩,那斯和罗兰反而束手无策了。虽然两个人都没有看到塔那托斯念咒甚至是转过身去,但那种情况下是很容易判断是谁下了手的。 第35章 而在很多时候,美丽、可爱、年轻和外表的脆弱都可以作为强大的武器,甚至以次打败比自己强大许多的敌人。 “不要装了!”那斯大声地呵斥。对于这样的阴谋,一个佣兵比谨遵骑士道的骑士可要见得多了。她可以想象,少女怎样在痛哭流涕令自己放松戒心的时候突然释放出了魔法令自己变成黑炭的样子。 但少女终究没有哭泣,她突然地像那个可怜的,死装极为凄惨的神父的尸体走去。 尸爆?召唤骷髅?控制僵尸? 这些是在对于魔法比较了解的罗兰头脑中所形成的字符。 然而那斯却只想到了两个字:鞭尸! 只见塔那托斯狠狠地踢了那个已经变成尸体的牧师一脚:“快给我起来,别装了!”于是那个尸体便摸摸脑袋,只时候头发不小心被弄掉了。接着,它又把自己欠进墙壁的身体从墙壁里弄了出来,而站起身来的时候,它的脚的小腿部分又似乎不小心被折断了的样子。最终在塔那托斯的帮助下,比起在刚才矮了一大截的“神父”终于从那层壳里钻了出来。 “一点都没意思,塔妮(指死神少女塔那托斯)每次都欺负我。”“神父”现在成了一个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女孩,头发是常见的褐色,拉着“塔妮”的手臂开始撒娇,两人似乎是姐妹。相对于塔妮的一脸妖异和冷酷的样子,这个女孩圆润的脸蛋和厥起的嘴则看上去温和、贪玩多了,更加符合她的年龄。 塔妮用力的甩开白衣女孩的手,一脸的杀气:“你不要来管我的事情,太碍事了。” “呜呜,塔妮真无情。” 塔妮用手刀猛砍白袍少女的脑袋:“你这个白痴,每次都这样,上次那个魔法师的一个火焰魔弓都能让你作出血流满地的样子。” 白衣少女捂着头:“塔妮,不要打了,好痛啊。” 教堂肃穆气氛被打破,难道这一切真的仅仅是少女的游戏?那斯和罗兰在困惑。 然而,即使没有处女的笑闹亵渎神灵早已不复存在的尊严,教堂的大门依旧会被无情的铁蹄所践踏。穿着重甲的骑士在几天前还在对付邪恶的魔兽,转眼却又在圣子的雕像面前挥剑:“比金伯爵,想不到您竟然越狱了。”带队的骑士掀开头盔的面罩,不应拥有的奸诈在脸上浮现。 少女的吵闹也被闯入者所中止。 “我跟你们回去,这事和这里的其他人都没有关系。”立即走上前去的罗兰又马上被那斯拉了回来:“你疯了吗!我不会让你去的。你的荣誉已经没有了,别犯傻了。” “你确实还太年轻了,那斯。不管我的荣誉怎样,如果大陆第一的骑士真的畏罪潜逃,会毁了多少少年的梦想,即使现在再回去,一个英勇地被绞死在刑场上的英雄,仍然能激励他们的斗志。” “我不明白。死了的话就什么也没有了,什么少年啊,都不存在了。”当那斯正跟罗兰争得面红耳赤时,白衣少女用力将讲演台推向了纠缠中的两人,两人一下子跳开。正当他们疑惑的时候,讲演台——也就是他们两个刚才站的地方,出现了一团黑色的火焰——只是燃烧了一下便消失了,连同刚才在那个位置的存在。 讲演台的一部分凭空的消失了,切口十分的平整。如果这里还有人记得,这个位置和大小正是罗兰刚才的心脏的所在。 “亚特密斯姐姐!”塔妮的声音有着掩饰不住的愤怒,“你不要干涉我!” “你不能杀了罗兰,塔妮!”亚特密斯也不像适才那么戏谑了,虽然语音还是那么的活泼。 “不要管她们,先抓住罗兰·比金!”接受了命令骑士们立刻冲了上去,而那斯也随即用剑截住了他们:“有我在,你们就休想!” 罗兰却不知如何是好了。她不能帮助那斯去反抗帕伯尔公国的骑士,更不可能去攻击一片好心救自己出来的那斯。即使是有兵器,她也只能站着,看着一场不愿意两方的任何一方失败的争斗。 “亚蒂姐姐(即亚特米斯),”塔妮的语气平缓了下来,“如果你真的要干涉我的话,我就不得不认真和你战斗了。” “不要这样,塔妮。不如我们两个各退一步,你不杀罗兰,我让那些帕伯尔士兵将罗兰抓回去处死?”亚蒂这样的提议,随便被什么人听到都会感到奇怪吧。 “好吧,你这么做总有你的原因。” 于是亚蒂直接地向争斗中的那斯和骑士们走了过去。她捋起袖子露出白皙的手臂来阻挡混乱的进攻中可能伤害到她的兵器,而那些精心打造的骑士剑,一下子就砍入了她的手臂,直到骨头才被挡住。而从伤口中渗出的血,却立刻将那剑融化了,那个伤口,马上愈合了。手臂依旧是那么的白皙。 亚蒂就站在两方的中间,硬生生地停止了他们间纠缠不休的战斗。塔妮低声骂了一句“白痴”,立刻将那斯和亚蒂拉开了。一直在顽抗的那斯,就呆愣愣的就这样被拉开了。 骑士们并没有信心去招惹这些奇怪的女孩。“你们走吧。”在交流了意图之后,罗兰就跟着骑士们走了。她倒是十分的感谢这两个少女替她解决了两难的情况,最终的结果如她所愿。 只是在罗兰最后回望那斯的时候,那斯却好像中了什么魔法一般,两眼无神。 转章崩溃 奥莉西雅在对着镜子发呆。她可以发现,自己的容貌正在逐渐的改变。自信的她能够分辨什么是错觉,什么是真实。 但奥莉西雅并不觉得恐惧。那个年老的男性身体,正在一天天的老去,变成少女时,生命力的透支,正在逐渐地显现出效果。她不能保证,当她再变回来时,如果看到一个老态龙钟的自己,能够克制住自杀的冲动。 奥莉西雅从很久以前就是一个偏执的人,她清楚这一点,并为此感到骄傲。伴随而来的极强的自我存在感,令她曾经认为自己绝对不可能自杀。但也因此,她可以想象,当看到自己丑陋的样子是自我存在感突然颠覆时,会做出什么样的激烈反应。 这使得奥莉西雅更加珍惜现在的美好时光。 不管以后会怎么样,现在的奥莉西雅却发现自己的容貌在逐渐地变得更加的美丽。她可以花整个早晨来打扮自己,甚至有时候整个上午都用在沉溺于镜子中的美丽容貌中。 但更多的胡思乱想的时间,只能让奥莉西雅更加的害怕。 她讨厌战争,这个自己一手造成的战争。 每天有多少人死了?那血肉模糊的惨状一遍又一遍地在奥莉西雅的脑海中浮现。那仅仅是为了让自己能够获得更多的力量,她要变强,不再重演像艾丝那样的悲剧。但她知道,这过程中,自己又是在制造更多人的悲剧——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知道自己的恐惧。所以,她要用战争来克服这种对悲剧的恐惧,这也是变强的一部分。 现在,奥莉西雅认为自己已经合格了。但那有什么用?罗兰还是要死了,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不能做。即使获得了强大的力量,还是无法避免悲剧的上演。奥莉西雅从前不需要力量,就是因为知道,很多事情并不能用力量来解决。 但奥莉西雅不会再倒退了。因为艾丝已经让她知道了,力量是约束悲剧的必要条件。罗兰的死,是必然的,不再可以改变。不,罗兰已经死了,因为她已经想要死了。 奥莉西雅决定要离开这里,离开这战场。 虽然她已经不再害怕战争,但她,可以讨厌。 奥莉西雅抱紧肚子,那腹部的箭伤不知为何又开始剧痛了。那疼痛是揪心的,迅速地消磨着奥莉西雅的意志,过度的惆怅与虚弱令她无法抵抗,她觉得天和地都在旋转。 奥莉西雅缓缓得抬起头,又看了镜子一眼,发现自己皱紧眉头的样子也是那么的美丽,于是安心地失去了意识。 奥莉西雅觉得自己身体重重地倒在了地上,冰凉的地面却散发着青草的芬芳。朦胧中,奥莉西雅感到似乎有一个人想要扶起自己。但奥莉西雅却不想受人的恩惠,她是一个人的,不需要任何的帮助。“不要管我!”奥莉西雅用尽自己身上的力气固执地推开那只手,然而奥莉西雅也知道自己的无力,即使挣扎也无法反抗。奥莉西雅只是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抗了起来。 当奥莉西雅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在一个破旧但整理得十分整洁的木床上发现了自己。她看到一个美丽的金发男人正在为自己料理伤口。 那灿烂的金发,就好像阳光一般的耀眼。男人脸庞柔和的轮廓,也是那样的熟悉。奥莉西雅感到,男人正动作温柔地在给自己的伤口擦药,微微的刺痛却又十分暖和的感觉。 狭窄的房间,昏黄的油灯在闪烁着不安的光芒。 “我的名字是肖,没有姓,职业是冒险者公会的职员。这里是比金城,时间是圣元217年火焰之月7日晚。” 奥莉西雅仿佛有一种被雷劈中了的感觉,剧烈的痛楚再度袭来。但这次,奥莉西雅发觉,原来自己腹部被箭射中的伤口从来没有痛过,痛的,只有自己的心。 “死神,你给我出来!” 房间和男人的身影慢慢的模糊了,奥莉西雅发现自己仍然在镜子前。全身纯黑的少女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自己的身边,表情诡异地通过镜子望着自己。 奥莉西雅早就知道了,这个幻象是她搞的鬼,她是唯一一个知道这么多事情的人了。 “愚弄我,你觉得很有趣吗?”奥莉西雅听到了自己冷漠而略带愠怒的声音,但她发觉,她的声音已经完全变得和艾丝一模一样了。 第36章 那悦耳的如同溪流般清澈的声音,即使自己就是那声音的主人,奥莉西雅也几乎为之陶醉。 “不,我只是想知道,你有没有忘记艾丝。”镜子里的另一个少女,脸上几乎没有任何表情。奥莉西雅对此相当的熟悉,自从她不用再强颜欢笑也能活下去的时候,她就曾一度带着这种表情,所以她能够分辨这种表情中细微的差异:什么时候是真正的冷漠,什么时候是用来掩盖复杂的心情。 奥莉西雅记得,自己死在雪中的那天,第一次和死神少女见面的时候,她似乎是因为自己说了不想死,不想忘记艾丝,要活着承受自己的罪过,执行对艾丝的哀悼,才将自己从冥神的手里抢了回来的。 奥莉西雅到现在都无法确定,无论从容貌、嗓音还是气质上看,死神少女与艾丝都是这样的相像,她真的不是艾丝吗? 连拯救自己的原因,都似乎是因为那执著的爱情。而现在的问话,却仿佛可以理解成想要确认自己在情人心目中的地位。 但是她说过,自己不是艾丝。 “我现在没有,也永远不会忘记艾丝的。”只有面对死神少女,奥莉西雅才能毫无顾忌的袒露胸怀,她固执的以为那是因为在这个人面前,自己毫无秘密可言,但她却不愿承认,事实上,死神少女与艾丝的相像却是更主要的原因。 “话是随便你说的,而我看见的是,你沉浸于另一个爱情中。我似乎曾经说过,我不会让你忘了自己重新活过来的初衷,你是要痛苦的。” 这种话,听上去更像是因为死神少女看到奥莉西雅和罗兰的纠葛而产生的强烈忌妒心所导致的。但奥莉西雅不能肯定。 “如果我真得忘记了艾丝呢?” 奥莉西雅看到自己的问话使得死神少女十分的犹豫,她似乎并不像面对这样的问题。但最终,她还是说:“那我就不得不亲手杀了你了。” 这是奥莉西雅意料之中的回答。 “因为你的缘故,罗兰已经被我杀死了。”死神少女的话令奥莉西雅一下子站了起来,转过身来面对着她:“你的意思是,罗兰原本并不应该死的,她的死刑是因为你在其中作了工作?” “完全正确。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当她越狱的时候,我甚至曾想亲手结果了她。不过现在,她也已经难逃一死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么做!”奥莉西雅激动走上了前去,抓住了死神少女的臂膀狠命的摇晃。奥莉西雅现在才知道,原来罗兰的死,并不是偶然的误会和她自己的固执所造成的,而是一早就被这个人所安排好了的! 死神少女一下子抵挡不住奥莉西雅的冲劲,连着倒退了几步,就被身后的床沿所绊倒,倒在了床上。 挚爱的死亡,又不得不与亲密的人为敌,死去又重生,女性的身体——几年来,奥莉西雅的精神一直是紧绷着的。她将自己不断地变强,却也在一直摧残着自己的精神,终于,这次的重击终于令她不堪重负。 奥莉西雅情绪激动地把死神少女按在床板上:“艾丝,你为什么要离开我?既然你要离开又为什么要出现在我的生活中呢?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寂寞。” “放开我。我不是艾丝,我是塔那托斯。”死神少女冷冷地说。 “艾丝,我一直都思念着你,你是知道的。你为什么不回到我的身边,又为什么连罗兰都要夺去?”奥莉西雅的动作从凶狠地按着塔妮变成了紧紧地抱着她。 可怜的奥莉西雅,固执地认为塔妮就是艾丝。她甚至开始否认,艾丝已经死去的真实。她不能面对,或者是她从未面对过。也许一直以来,她都只是在逃避。到了崩溃的时候,才完全的显现了出来。 她根本从来就连自己重生之后变性的身体也不能面对,分裂的人格是她逃避的手段。塔妮当初想要帮助她,强迫她面对自己的身体。但结果,表面上似乎成功的融合,事实上却将她的精神绷得更紧了。 奥莉西雅如同亲密爱人一般的紧拥着塔妮,塔妮挣脱不开,她怀疑,奥莉西雅施用了肉体强化术。于是塔妮的火焰将奥莉西雅推开,她的肩膀被烧伤。奥莉西雅眼神哀怨地望着塔妮,撒娇一样的说着:“艾丝,我不要再离开你了。如果你一定要走,就杀了我吧。” 奥莉西雅不顾肩膀被烧得通红,继续紧紧的抱住塔妮。 “不要这样,我不是艾丝。”塔妮无可奈何,她能够轻易的杀了奥莉西雅,但却无法挣脱她的怀抱。 就这样一直拥抱在一起,奥莉西雅不知何时陷入了沉睡。 第一章坟墓 无限的黑暗伴随着初生的太阳来到这个世界。当人们从来都见不到阳光的时候,他们顽强地活着,到了灿烂的阳光来到了这个世界的时候,他们却发现自己正处于阴暗,于是他们有了各种理由自暴自弃。人们猥亵着这个世界,互相嘲笑的同时嘲笑着自己。只有在两种地方,片刻的宁静才得以存在。 一个,是天堂之门——人们为无所作为却仅因为他的存在受到膜拜的神所修建的教堂。因为人而神圣的地方。 一个,是神丢弃损坏了的玩具的地方,残破的肢体埋在地下,腐烂的香味令人呕吐。人们一厢情愿地为已经什么都不需要了的死者所修建的坟墓,因为他们认为,自己死后还能像活着的时候那么贪婪。这是冥国之扉,比起人头攒动的教堂更加凄美的终结之地。 弗雷德丽卡,12岁的女孩。金色的长发自然的卷曲,碧蓝的眼眸望着灰色的天空。普通的衣服,灰白的穿在身上也显得挺可爱。她脸上却没有孩童的稚气。 弗雷德丽卡,总在墓地周围徘徊。在这繁华的比金城中,唯一人烟稀少的地方。 她的左边,是贵族的墓地,整齐的大理石墓碑上,篆刻着他们生前的荣誉。白色的鲜花,在墓碑前的世界上腐烂。 她的右边,是贫民坟场。就好像活着的时候一样,平民和贵族的居所总是近在咫尺却有着天壤之别,那只是一块贫瘠的土地。在那里,也许是因为雨水的冲刷,也许是根本当初就没心思料理,烂肉和骷髅总有露出地面的冲动。他们本是没有墓碑的,墓碑上的文字对平民来说更是无法理解的符号。但也总有人,随地插上一块木牌。也许是为了附庸风雅,也许是为了标记埋葬亲人之处,但究竟有多少人还有空闲来祭拜,却是没有人知道的。 弗雷德丽卡露宿在这里,刚刚醒来,这原本是父亲在她十岁时所布置的试练课题。当初她都一点儿也不害怕,现在更是主动要求进行这种试练。那个年老的骑士以为自己的女儿要求上进了,但他并不知道真相。 这个清晨,有着薄薄的雾,地面也因此显得潮湿。乌鸦因为身形的模糊,鸣叫声显得更加刺耳。 弗雷德丽卡拂去衣服上的露珠,拖起比她的人还高的剑,开始早晨的散步。 她原以为,不知还要等多久。一个身影出现在了墓园。 那沉稳的步伐,不仅踏不破清晨的宁静,更仿佛给墓园增添了一份阴沉,高贵的气质,丝毫没有平民的庸俗,更没有贵族浅薄的骄傲。凭借着优秀的视力,弗雷德丽卡透过薄雾,看到了一张童话中王子的侧脸和另一侧的诡异金属面具,那常人看来十分有灵气的白色头发,虽然被整理得十分的柔顺,费雷德丽卡却看得出,那是接近于苍老的枯萎,并非天生。 高贵的男子踏上了平民坟场的烂泥土地,弗雷德丽卡跟在了后头。 弗雷德丽卡发现那是少见的一个人前来的祭拜者。有一些人,是为了让别人知道自己对死者的哀悼与同情而来的,也许是为了让别人觉得自己有情义,也许是为了让别人在自己死后也来祭拜自己,那只是对死者廉价的怜悯。 而独自来到这地方的,大都不是好人——一般是盗墓者。 而眼前的这个男人却给弗雷德丽卡一种不一样的感觉。他直愣愣地望着一块十字碑,没有带来鲜花,也没有对墓地的整理。仿佛他本就不是来祭拜死者的,而是单纯地替自己悲伤,毫无杂念地专注于自己的内心。 那弥散在空气中的悲伤,令弗雷德丽卡都有点儿不知所措了。男子从怀里取出一方丝巾,静默的注视着,也许那是亡者的遗物,弗雷德丽卡甚至好奇起这个人与死者的关系来,而那方丝巾又有着两人怎样的回忆呢? 而不一会儿,弗雷德丽卡惊讶地看到不知从哪里钻出了一个矮人。和他们住在矿坑里的亲戚不同,这是一种怕人的弱小的精灵,智商很低,甚至大都不会人类的语言。弗雷德丽卡在这里见到这种生物还是相当吃惊的。 只见它匆匆忙忙地跑到了男人的面前,低着头双膝跪地,双手捧着一张羊皮纸,样子十分滑稽。 弗雷德丽卡这才想到,似乎很多法师会用一些闪光的宝石作交换,或者用法术威胁这种可怜而忠诚的小生物以差遣他们工作。这种小生灵好处就在于他们愚笨得不问是非,却会因为几块宝石而用自己的生命来捍卫自己的工作。 也许是什么人——或许就是那个死者——让这个矮人守候在这里,等待持有那块丝巾的人出现,将羊皮纸交给他吧。 男人十分冷静地接过了羊皮纸,完成了任务的矮人高兴地蹦蹦跳跳地消失在晨雾中。 男人读信时的样子,令弗雷德丽卡迷惑。她不知道是因为纸上的内容令男人沉重还是那沉重是他本来就固有的表情。她只能看到,男人读完之后长叹了一口气,似乎又惋惜,又似乎有欣慰。 第37章 他把丝巾和羊皮纸一起放进了怀里,便向出口走来了。 弗雷德丽卡差点忘记了自己的目的,眼看男人就要走了才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挡住了门口:“虽然我和你无冤无仇,但如果你不把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的话,我就只好去你的性命了!” 这已经不是费雷德丽卡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了,经验也相当丰富了。男人俯视着她,一时间什么话也没有说。弗雷德丽卡在心里默数:“一……二……三……”预测中,男人应该在这时候哈哈大笑起来,再不冷不热的讽刺几句,然后弗雷德丽卡就挥舞重剑,把男人打得落花流水,接着男人跪地求饶:“真是恶魔一样的女孩啊,放过我吧,我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给你。” 两年以来,每一次的情况基本上都一样,弗雷德丽卡闭着眼睛都背得出来。 然而这一次,弗雷德丽卡数到了“七”都还没有回应,她终于忍不住了:“喂,大叔,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抢劫了!” “你的姿势很美。”“大叔”冷冷地说,一点都不想在开玩笑的样子,令弗雷德丽卡背脊发凉。她挠挠脑袋,傻笑着说:“诶?真的吗?其实我也这样觉得。不过你真的认为这样就能糊弄过去吗?” “我想你误会了。我是在想,应该用石化术把你的美丽保存成永恒,还是应该把你抓起来,慢慢调教成我的奴隶。” 直觉告诉弗雷德丽卡,这个男人是认真的。弗雷德丽卡进行抢劫的两年来,倒也不是没有碰上过比自己强大的人,正义之士和邪恶的暴徒也都遇到过,但没有先嘲笑一下直接认真起来的人倒是第一个。她曾经有五次被打败,其中三次受了重伤,三次被想要劝导自己向善的人纠缠了几天——虽然她一直在装反省——两次差点被卖掉,幸好她还太小,又机灵地趁机逃跑了。不过她想这次如果输掉的话也许就没那么幸运了,这个男人显然是个变态——不论是恋物癖还是恋童癖或两者都有。 弗雷德丽卡立刻紧握住剑柄,借助惯性挥舞起了对她来说过分沉重的剑,虽然不方便,但她能够控制好,并发挥出巨大的力量。她从男人刚才的话中听出他是一个法师,就两三岁小孩都知道,一个剑士想要战胜一个法师,除了不让他完成咒语,别无它法。但弗雷德丽卡马上发现,那个人是一个高明的骗子。他分明是个刺客或盗贼之类的角色,轻松的就躲开了自己的攻击,就好像逗小孩玩一样。 但同时,弗雷德丽卡察觉到,男人在躲避自己攻击的时候,竟然还能够集中精神念咒。不一会儿,她感到被一个巨大的力量击中,弗雷德丽卡倒地后,被那个力量紧迫地压在地上,而那个盗贼一般的法师则在她面前悠闲地站着:“现在,我可以安静的考虑刚才那个问题了。” 第二章黑与白 弗雷德丽卡被一个巨大的无形的力量压倒在地上,不仅四肢都贴着地面,甚至连令下巴离开清晨墓园湿软的泥土的力量都没有。这实在是一个很难堪的姿势。而那个造成这一切的法师,心安理得地欺负一个小女孩的成熟男人,在这种情况下更是以一种极为高傲的态度俯视着弗雷德丽卡。 这令年纪虽小却有着强烈的自尊心的小女孩相当的不快,却也不得不屈服在对方压倒性的实力之下。弗雷德丽卡不得不使出自己最后的王牌,奥义的必杀技—— “大哥哥,求求你饶了我吧。我只是早上正好逛到这里,看到你一个人,想和你开个玩笑罢了。”在弗雷德丽卡看过的骑士小说中,一般正派人士被打败后都会很有气节地说一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之类,可惜这些东西对这个小女孩一点教育作用都没有起到,她自知现在扮演的是强盗的角色,所以被打败之后也应该有强盗的表现,先装可怜,等到傻乎乎的正义之士心软了之后再反戈一击,虽然小说中大都不会成功,但现实中怎样谁又知道呢? 当然,可爱的小女孩的撒娇一般是极具威力的,特别是一转身就将“大叔”改成了带着一股嗲劲的“大哥哥”,虽然让弗雷德丽卡心里十分的恶心,对中年男子的实践效果却一向良好。 但这次,直到弗雷德丽卡将哭闹着说“好难过”之类的招式都用上了,那个男人还是一幅死人脸俯视着她。可怜的弗雷德丽卡觉得自己像个白痴,终于停了下来的时候,男人才冷冷地说:“名字。” “弗雷德丽卡·赫密特。”弗雷德丽卡丧气极了,只好乖乖地报上名字,“你问我名字干什么?” “我习惯在凌辱前先培养一下感情。” 看着男人那张一本正经的脸,弗雷德丽卡过了好久才意识到他是在开玩笑。以至于当男人拿走了剑解开了咒缚之后,她都害怕地一时间不敢动弹。 弗雷德丽卡站起身,拍去身上的泥巴,只敢在心里暗骂那个一点儿幽默感都没有的变态。 “带我去你家。”男人突然这样说,令弗雷德丽卡一惊。“我没有家。”这个城府很深的小女孩很自然地说出了一个谎言,但毕竟她还只是一个孩子,男人一下子就能看透。 “放心,我并没有闲工夫去向你的家人告状。”男人只是淡淡地说。这更令弗雷德丽卡惊讶了,且不论这个传说中的读心术是否真的存在,男人根本不会对一个小女孩用才对。“为什么你知道?” 而男人却并不回答女孩的问题:“你对家人说在路上遇上强盗的时候被我救了,所以就想在家招待我几天。” 女孩对这个高深莫测的男人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只好同意了。 其实男人刚才仅仅是胡乱猜测的罢了。因为孤儿一般都没有姓,名字根不可能如此复杂,再结合她的佩剑猜测到她应该是个家教森严的贵族千金,出来抢劫的事情家里大概不知道也不能让家里知道。 至于男人要去弗雷德丽卡家的原因,则纯粹是因为最近手头有点儿拮据,没有钱住店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呢?”弗雷德丽卡若有若无地询问,前方通向住宅区的小径蜿蜒曲折。 “我是一个法师,你看得出来。”男人把身上的长袍脱了下来,翻转了一面穿在身上,俨然成了一个白袍法师。弗雷德丽卡突然惊讶得停住了脚步,她这时才想起,传说中有一种穿着黑袍的法师,十分的邪恶而且力量强大,而这个男人穿的那件衣服的另一面,就是黑色的。 黑袍法师!慈祥的母亲用来恐吓淘气的孩子的名词,伴随着死亡与恐惧出现的邪恶,弗雷德丽卡不禁感到惊讶。但传说与现实是否差距很大,弗雷德丽卡清楚地感到这个黑袍法师就在自己的身边,近距离的观察,才发现黑袍法师其实也不过如此,有点变态有点强大而已。只不过也许由于雾气正渐渐散去,也许是因为突然换上了白袍,他的脸色看上去太苍白了。 弗雷德丽卡又重新迈开了脚步,而那个男人对她的刚才的停顿却什么话也没有说。 比金城的早市是十分繁忙的,店主们纷纷打开木门准备迎接第一批客人,摊贩们也陆陆续续地推着手推车来到了街边。 拥挤的街道上,行人自然地给弗雷德丽卡和带着半边面具的男人让开了一条道。 法师是令人敬畏的,而白袍法师却也并不会得到更多的欢迎。他们大都只是贵族的帮凶,在战场上治好了受伤的战士让他们更快地去送死的变相屠夫,他们的恩惠波及不到平民,白袍法师们并不会比堕落修道士们感受到更多的平民的热情。 就想贵族和平民之间的矛盾一样,互不了解的人们之间容易产生偏见。有心学习治疗魔法的人,一般都是比较善良温和的——至少比起这个黑袍假冒的,要善良很多吧。 养尊处优的法师是很少在街上走动的,特别是白袍法师,走在平民的街道上的时候,总会有特定的事件发生。 ——一个粗壮的男人挡住了弗雷德丽卡和面具男的去路。那团精炼的肌肉在两人面前一跪:“尊敬的牧师大人,我的母亲就快要病死了,我已经什么都不管了,只求你救救她!” 很多人朝这个方向望了一眼,就继续忙着手上的活儿了,还有一些人则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的冷漠。 弗雷德丽卡在心中窃笑,她想起了骑士小说中无偿的拯救平民的伟大牧师,而这个黑袍法师又怎么可能会治疗术呢?他们擅长的应该恰好是相反的事情,将活人变成死人。她等待着这个冒牌货的反应,看看这个冷酷的男人装模作样摆架子的时候是一副什么模样。 男人在沉默,弗雷德丽卡已经观察出来,这个男人再说话之前总是喜欢先沉默一下,也许这样显得比较酷,或者根本是在考虑什么样的措辞才足够有型。“我可以跟你去看看,不过你要知道,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太感激您了,太感激您了。”高大而强壮的男人连连地磕头,相比之下显得十分纤细的白袍面具男则一副很受用的样子。弗雷德丽卡对面具男的反应感到惊讶,就算他真的会治疗术,一个底层劳动者也应该没有什么油水可压榨才对,更加讨厌的是,面具男一定会让自己跟着一起去的。 而边上的许多人也是只敢在心中暗暗替那个过分孝顺的儿子感到惋惜,为了一个注定死去的已经没有任何价值的老人去请求一个白袍法师,如果被辱骂或者暴打一顿算是很好的结果了,而这个法师却答应了他,他的一生也算完了吧。 但不会有一个人站出来讲一句话。 第38章 于是弗雷德丽卡跟着两个大男人走到了一处破旧的小屋。狭小的空间中,三张灰黑色的小木床已经占据了三分之一的空间,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太太正辛苦地蜷缩在其中一张小床上,舒展不开身体,一个和弗雷德丽卡年龄相仿、穿着寒酸的小女孩正在照顾着老人,左手拿着一只木碗,右手拿着一根勺子,体贴地给老人喂粥。 “莉尔,快让开,让牧师大人给奶奶看病。” 显然,就好像人们将所有的黑袍都当作死灵法师一样,白袍也总被人们称作牧师,即使很多治疗师都是不信仰神的,也从没有人想要纠正这个错误过。 女孩听话的从床边站了起来,一句话也不说得奖碗和勺子放到了桌上,安静的侍立在一边。并不像小小年纪就跑去当强盗的弗雷德丽卡,一般在这个年纪的女孩都是怕生的。 面具男走近老人,显然,这个冒牌货不可能凭借经验就判断出老人的病症。弗雷德丽卡看到他口中念念有词的同时,手指对空画了一个简易的魔法阵。弗雷德丽卡猜测,大概是个探测魔法吧。完成之后,老人却昏迷了。 面具男转过了身。 “牧师大人?这是?” “放心,我只是让她睡着了,有些话她最好不要听到。” “您的意思是?”强壮的大汉显然紧张了起来,他焦躁不安的两手相互紧握着,想要知道答案的同时又有着对可能出现的噩耗的恐惧。 “我已经清楚他的病症了,并且有十足地把握治好她。现在就要看你能否承担酬劳了。” 大汉有点高兴又有点担忧。弗雷德丽卡明白了,刚才那具有明显暗示性的类似噩耗的话是面具男故意的,先让人担忧才能更方便压榨,但这似乎一般是用来对付富商的手段。 大汉开始忙碌的翻箱倒柜,将很多比较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放在了桌上,不只是钱币,连砍柴的斧头和猎弓都拿了出来。这更使弗雷德丽卡同情他的,因为他的全部家当似乎也只是用来打发乞丐的。即使是平民,贫穷成这样的也不多。 而面具男显然是不满意的:“你应该庆幸你有一个漂亮的女儿。” 第三章大团圆的结局 “你应该庆幸你有一个漂亮的女儿。”听到这个带着半边面具的白袍法师那么一说,强壮但一脸忠厚老实的大汉“哗啦”一下跪在了地上:“牧师大人,求求你救救我的母亲吧,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但求您放过我的女儿吧,她还小,什么都不懂。” 弗雷德丽卡看着这个变态法师根本不理会那个大汉,自顾自的用右手食指抬起那个小女孩的下巴,仔细的欣赏着。她算是明白了,原来骑士小说中的那些欺压百姓的豪强向肾病不是虚构出来的了。她真恨不得狠狠地打一顿这个变态,但举起拳头却又犹豫了,刚才剑在身边的时候都打不过他,更何况现在自己的剑正挂在他的腰间。 那个女孩眼神恍惚的望着这个男人,好像十分的害怕,却又不敢反抗。 “你也许误会了我的意思了,”冒牌白袍优雅地说,“我只是突然看到你的女儿,忍不住夸几句而已。如果我有这么漂亮的女儿我也会庆幸的。” 大汉送了一口气,急忙堆起了笑脸:“牧师大人您说笑了,您的女儿十分的漂亮。”显然,这个老实人真的认为是自己误会了,他以为这个牧师仅仅是因为自己的女儿和他的女儿年龄差不多,所以牧师做一下比较而已。只有弗雷德丽卡知道,这个人完全是个有恋童癖的变态。 接着,冒牌白袍把桌子上所有的钱币都挑选了出来,放进自己的口袋,还一脸吃亏的样子,高傲地说:“其余的这些废品携带起来实在太麻烦了,原本想让你去换成钱的,但那样太浪费我珍贵的时间了,我就勉强一下只收这些酬劳了吧。”他还用一种极为优雅恬淡的声音说这种话,简直无耻到了极点。老实的大汉也只好唯唯诺诺地表示感谢。 弗雷德丽卡看到那个优雅的无赖走到了床前,她到现在还不是完全相信这个人真的能够治好那个老妇人。 男人最后又问了一次:“你确定你要不惜一切代价救活你的母亲么。即使她活过来了,也不可能像年轻时那么健康了。” “拜托您了!”大汉坚定无比地说。 穿着白袍的面具男人看了大汉一眼,才转过头去对着昏迷中的病危老人伸出了手,掌心正对着老妇人的身体,口中念起了不明意味的古代语言,而那些连串起来的音节却不知为什么给弗雷德丽卡一种不快的感觉。 但这并不影响奇迹的发生。不一会儿,刚才气息还十分微弱的老人呼吸也匀称了起来,脸色也变得红润。催眠效果渐渐消失,老人缓缓的坐起了身。 “母亲,您觉得怎么样。” 老妇人的眼神黯淡而迷茫,却已经完全离开了死亡的阴影。她淡淡地回答:“呼吸顺畅多了,大概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了。”她平静的坐着,反而没有那个孝顺的儿子那般的惊喜。还没等那个儿子从喜悦中回过神来,面具男人却默默地离开了。 弗雷德丽卡急急忙忙地跟了出去,却仿佛听到男人的低语:“希望对方至少还活着……吗?” 弗雷德丽卡似乎也被那家人的喜悦所感染了,这使得她对这个变态的看法也有所改善。她微微的绽放了笑容,追上了面具男:“你其实人也不错啊,但你既然要救那个老太太又为什么还要收他们的酬劳呢,你也不在乎这几个钱吧。” “我在乎。因为高贵如我的人是不可能像你那样去拦路抢劫的。” 弗雷德丽卡紧紧地握了一下拳头,她已经知道了这个男人说笑话的时候也是一本正经的样子了,但这样正经的讽刺杀伤力实在很大。他并不回应,只是等待这个男人继续正经的解释——当然不一定会有。 “我不想受人恩惠,也不想给人恩惠。如果是我没有受到了别人的帮助却没有回报,才感到自己的尊严受伤。更何况,做这件事情本身,并不会令我感到快乐。” 弗雷德丽卡会心的一个微笑。她发现,原来黑袍法师并不像传说中那样的邪恶了,也许这么差的口碑只是因为他们都像这个男人一样,喜欢把自己的温柔说成自己的自私吧,帮助别人的同时还将心比心地考虑尊严的问题,却不会表达自己的可爱的家伙。 “不过想不到你真的会治疗魔法呢!”弗雷德丽卡揶揄着。 “没有那种魔法我是一点儿都不会的,”面具男骄傲的样子其实也挺可爱,“不过并没有能够延续那个老妇人生命的治疗魔法。她是太老、太劳累、太虚弱了,并不是得了什么病。我所使用的,只是黑暗系的最简单魔法之一的‘黑暗献祭’,将那个男人的生命力转移到了他母亲的身上,他的寿命会大打折扣的。” 弗雷德丽卡笑笑:“我早就猜测是这样的了,果然。不过那又怎么样呢,那个男人为了自己的母亲,就算马上要了他的命都没关系吧,这样不也是一个很好的结局吗?”不过弗雷德丽卡这才想到,大概面具男之前作出想要大汉的女儿作为酬劳的暗示,是为了试探大汉到底是更希望谁作“黑暗献祭”的“祭品”吧。弗雷德丽卡越来越觉得面具男深藏不露了,她开始回想男人之前的一些令人不悦的笑话,是否也别有深意,但却总想不明白。 “你真的认为那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么?”男人淡淡地说,“如果是我行将就木的时候,反而希望自己快点儿死去吧。” 弗雷德丽卡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她呆呆的沉默着。也许真得像男人所说得那样吧,那个大汉爱自己的母亲,只是希望母亲至少还活着,这是没有错的,他甚至为此愿意献出自己的生命,而他的母亲也会为了他而继续活下去吧。但也许,其实让老人勉强活下来是残忍的吧,让她不断的遭受老弱的折磨,看着自己曾经辉煌过的身体枯萎的样子,不断的忍受着痛苦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 但大汉的爱也并没有错吧。无论爱是源于看到对方高兴时所分享到的高兴,还是像这个大汉一样是希望对方至少活着,都是自私的,没有对错可言。 弗雷德丽卡沉默地走着,用“自己还是一个小孩不用想那么多”来安慰自己,但心里的阴影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清晨的阳光变得如此黯淡。 第四章故人 在接近午饭的时候,弗雷德丽卡终于带着面具男回到了自己家。 本来,应为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男人,弗雷德丽卡满以为他是不久前才从外地来的,对比金城一定相当不熟悉,想带着他四处转悠。然而事实证明,这个男人比弗雷德丽卡还要熟悉这个城市。他对住宅区的分布,就好像对他自己手掌的纹路那么熟悉。弗雷德丽卡带他兜了比金城近一半的住宅区,却在自己家门口的时候被他看出了表情的异样。 弗雷德丽卡不服输也不行了。 那是一幢并不雄伟的房子,比其周围的平民的住房也大不了多少,但庭院、门廊一应俱全和考究的装修却显示了主人贵族的身份,因为缺乏清理而显出的灰暗色调令房子也显得和主人一样的没落。 弗雷德丽卡缓缓的推开了阔气的厚重大门。 “弗雷德丽卡吗?这次回来的怎么这么早?修行进行的……”一个厚重的男音从屋内传来,依稀听得出那声音中的坚毅与刚强,但更多的却是岁月留下的苍老与温和。因为看到了一个陌生人的意外,他的话语戛然而止。 第39章 “父亲大人,”不懂规矩的小女孩在自己的父亲面前突然变成了一个淑女,“我来替您介绍,这位治疗士是我在修行中遇到的,他正巧被一群强盗打劫,我看见之后自然就上前救了他,却受了伤,于是他温和地提我治好了伤,为了感谢他的治疗,所以我就带他回家来做客了。”狡猾的女孩当然不会像面具男设想的那样说是自己被面具男救了,即使是撒谎也要占一点便宜。 “……是这样,那真的应该好好感谢这位先生了……”中年男子的下巴上有着稀疏的胡子渣,褐色的头发也夹杂了很多白发,虽然年龄未必比面具男大,看上去却老了很多。而弗雷德丽卡却没有注意到父亲目光从未移开面具男的那张脸,那魂不守舍的样子。 “这是我的父亲,比金城著名的屠魔英雄——艾恩赛德·赫密特。”弗雷德丽卡虽然已经压低了声音,仍然掩饰不住自豪的情感。 “请先生到里面来坐坐吧。”艾恩赛德推开门,自己先走进了房间里,随后,面具男和弗雷德丽卡也先后跟了进去。 这是他的书房,书架上零星的几本书怎么看也不像会经常翻阅的样子,墙壁上挂的盔甲和剑虽然还没有生锈,但也已经蒙上了一层灰尘。长长的木质书桌摆在中央,上面只有孤零零的一个笔筒,里面插着两三支笔。艾恩赛德就坐在这张书桌后面。 弗雷德丽卡刚刚跟了进来,只看见艾恩赛德从书桌的抽屉里翻出一个钱袋,他走过来把钱袋交给了还站在门口的弗雷德丽卡:“弗雷德丽卡,今天有客人,到市场上去多买点菜吧。” 但弗雷德丽卡却有点不情愿。当然不是心痛钱的问题,虽然是没落贵族,但买点菜招待客人的浅海是很有一点的,她去抢劫的主要原因还是为了赚点零用钱花。弗雷德丽卡是不放心让这个神秘的男子和自己的父亲单独相处,既是担心男人对自己的父亲乱说话,也替父亲的安危担忧。她面有难色的无力抗议:“可是父亲大人……” “快去!”艾恩赛德的声音不高,但却令人不可抗拒,更何况是在父亲面前绝对听话的弗雷德丽卡。她把和矮小的身体十分不相称的巨剑放到墙角——为了谎言的方便,面具男在进门之前还给了弗雷德丽卡——就带着钱顺从地走了出去。 其实弗雷德丽卡想了想,即使自己在那里也什么都改变不了,如果面具男真的要告状的话她也阻止不了;而若是面具男真的要对父亲不利,父亲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打败的,自己在那里反而会影响到他。 弗雷德丽卡走在集市的街道上,猜测着那两个人正在讲些什么,如果他们能好好相处就好了。父亲对于弗雷德丽卡来说是绝对的存在。她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死了,都是父亲一个人抚养她长大的。父亲在教育她的时候十分的严厉,而温柔的时候却更多,那种微妙的父爱可以很清晰地感觉得到。而那个面具男,虽然变态了点,但弗雷德丽卡却觉得他也是一个挺温柔的人。 弗雷德丽卡长叹了一口气,自己竟然忘了问那个男人名字了。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是有着英俊侧脸的白马王子?还是一个对年幼女孩有独特兴趣的变态黑袍法师?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他是一个独特的人。他将自己当作一个成年人一样对待,他的思维能够让人清晰地看到本质。 “嘿!”一个骑士模样的年轻男子拍了一下弗雷德丽卡的肩膀,“难道我们的小弗雷德丽卡思春了?我叫了你那么多声都不应,还一个人在那里傻笑。” “不要开玩笑了,奈特叔叔。弗雷德丽卡还只是一个小孩。”弗雷德丽卡抬起头,淡淡地说,“一个小孩。” “弗雷德丽卡还只是一个小孩,求你放过她吧,肖。” 肖摸了摸下巴,觉得这话和这情景怎么都这么熟悉。又是一个中年男子跪在自己面前。 艾恩赛德,虽然出生于没落贵族家庭,却是帕伯尔公国数一数二的骑士。肖当年还在比金城的时候他也经常出入冒险者协会,由于罗兰的关系和肖也算熟悉。艾恩赛德擅长对魔兽的战斗,今年年初公国任命罗兰为统帅带领皇家骑士团讨伐肖的时候,他一个人就先后杀死了十多头魔兽,享有“屠魔英雄”的盛名。然而艾恩赛德也在最后一场激烈的黄色峡谷战役中小腿受了重伤,自此无法剧烈运动,也就因此退役了。 “艾恩赛德,实在想不到弗雷德丽卡就是你的女儿,当年你请喝满月酒的时候我似乎也跟着罗兰一起来了呢,如果我没记错,她今年应该是12岁吧。”肖平缓而温文尔雅的话语听得艾恩赛德脊背发凉,提起喝满月酒的事情又似乎像是在算老账——当年的一个平民在贵族的宴会中当然没有好的回忆。艾恩赛德思忖着自己绝对不是这个黑袍的对手,紧张得冒汗。 “我真羡慕你有一个这么好的女儿。” 艾恩赛德想着,这个男人是在有太多的理由讨厌自己了,现在他又说了这样明显的反派的台词。他虽然不像放下骑士的尊严,但在那场一个公国对一个人发动的战争中,他实在是见识足了黑袍的厉害。“我想你和你夫人如果生一个孩子的话,一定会比弗雷德丽卡聪慧多了。我教导无方,弗雷德丽卡去抢劫你是我的不对,她还只是一个孩子,什么都不懂,请你不要责怪她。” 艾恩赛德所说的夫人指的当然是奥莉西雅了。军方标准的说法是肖和奥莉西雅是一对夫妇,两个人都是黑袍法师。当时的统帅罗兰念及和肖有旧,在俘获了奥莉西雅之后并没有处死,而事实上这是两个黑袍的计策,奥莉西雅假装被俘虏趁机迷惑圣骑士罗兰。当罗兰醒悟过来之后自愿受死来弥补自己的过失。 不过事实上,虽然艾恩赛德如此紧张,肖却是一点儿恶意都没有的。只是因为一天中第二次发生类似的情况,如果再作类似的应答就太无趣了,于是他就开了一个比较过分的玩笑。不过这倒是让他知道,虽然弗雷德丽卡自作聪明地瞒着艾恩赛德出去抢劫,艾恩赛德却是全都知道的。看来,即使曾经是强大骑士,艾恩赛德也走不出对子女过分溺爱的圈子。不过肖倒是认为这样没什么不好。 “艾恩赛德,不要跪着说话了。我脖子很累。其实你人还不错,没有什么值得我怨恨的地方,我只是最近手头有点儿紧,想到你这里来住几天。而且你看,我现在是一个白袍,不会给你添什么麻烦的。” 艾恩赛德对于肖那张什么都不会透露的脸,实在不能确认他没有敌意,只是根据推理,他并没有欺骗自己的必要。擦了擦额头的汗,艾恩赛德缓缓的站了起来:“你的性格越来越恶劣了。” 肖不置可否的笑笑:“同时希望你替我保守秘密——对弗雷德丽卡也是。” “那时当然。”艾恩赛德也不是没有想过要出卖肖,只是他又想了想,那样做的唯一结果似乎不过是在帕伯尔公国的国土上增加一个城市的废墟而已。 第五章灰姑娘 “同时希望你替我保守秘密——对弗雷德丽卡也是。” “那是当然。” 对于肖的请求,艾恩赛德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即使是肖不说,他也希望肖不要让弗雷德丽卡知道的。艾恩赛德要维持自己在女儿严重的良好形象,怎么可以让她知道自己这个“屠魔英雄”和一个黑袍“同流合污”呢? 肖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如此“请求”艾恩赛德的。对于他黑袍的身份,父女俩都是知道的,对肖来说并没有什么可保密的。但父女俩又都希望对方以为自己不知道。所以肖能够猜到,艾恩赛德迟早会要求自己对他女儿保守秘密。到了那时,肖也只有同意。而三番两次地接受别人的请求并不符合肖的作风,于是肖便“先下手为强”,令保守秘密一事反而成为自己的请求,这样一来就不是自己好心帮助别人的行为了。 不过现在,肖最关心的还是弗雷德丽卡,为什么她的动作如此的慢。肖已经被饿了很久了。 此时的弗雷德丽卡正走在回家的路上,手中提着一个装满了的大大的菜篮,和她小小的身体十分的不和谐。她在想着刚才奈特叔叔和她讲的事情,王子出游路过比金城,预定下个星期要举办一场舞会,届时比金城所有的女孩都可以参加。 弗雷德丽卡是很想参加的。传说中帕伯尔公国的王子是十分英俊的,她也想看一下比金城的其它女孩,自己和她们比起来到底怎么样。 但这个愿望是注定不能实现的。 没有一个骑士会放下自己的尊严去从事别的工作,艾恩赛德当然也一样。弗雷德丽卡一家也没有土地来收租,只有依靠公国发放的俸禄来维持生活。平常的吃喝是足够了的,但一身昂贵的礼服显然是不能负担的起的,抢劫的收入也只能赚点零用钱——毕竟一个小女孩干不了“大桩生意”。所以弗雷德丽卡只能够将参加舞会的愿望埋藏在心底。 弗雷德丽卡回到了家,虽然极力装作无所谓,但不高兴却全写在了脸上,两个成年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无精打采的吃完了午饭,弗雷德丽卡不仅连谁做的菜都没有注意,吃饭时也对菜的味道完全没有感觉。艾恩看着她无精打采的样子,十分的担心,又不好直接问——弗雷德丽卡总是将心事放在心里的,问她也一定只会说“没事”。 直到弗雷德丽卡字迹清醒了过来,问:“父亲大人,那位治疗士先生呢?” “你是说奥西先生啊,”那个男人希望艾恩这样称呼他,毕竟,知道肖这个名字的人太多了,“他吃了饭就出去散步了。” 第40章 “我去找他。”弗雷德丽卡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弗雷德丽卡觉得,这个刚认识不久的奥西,是个挺有趣的人。艾恩对此却是满怀着担心,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跟一个黑袍走得太近。“路上小心。”但艾恩还是这样说。 弗雷德丽卡不敢问父亲和奥西讲了些什么,她看到了父亲的脸色不是很好,不过至少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最后,弗雷德丽卡在一条小巷子里找到了奥西。 “你在干什么?”弗雷德丽卡走道了奥西的身边,淡淡地说。 奥西现在正被一群小鬼围着,都是弗雷德丽卡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最小的看上去只有七八岁,最大的大概有十四岁左右,大都是些平民的孩子,也有两三个贵族打扮的。奥西在他们中间就好像一个带领他们一起玩耍的大孩子。 “如你所见。”奥西冷冷地回答。 弗雷德丽卡是不敢相信的。她刚来的时候,奥西显然是正在治疗一个小女孩带来的一条宠物狗腿上的伤。孩子们的注意力全都被他那奇妙的魔法所吸引了。奥西还在那边鼓吹:“其实这种简单的事你们每个人都可以做到的,如果有兴趣的话大家可以跟我学。” 弗雷德丽卡惊讶极了。这个黑袍法师奥西竟然想要教这些孩子们治疗术!弗雷德丽卡可不会认为这个人会想要被人当作救世主来膜拜,她宁愿相信奥西是想要诱拐这些可怜的孩子充当他邪恶法术的试验品。 “喂,你不是认真的吧?”弗雷德丽卡看到还不断的有孩子聚拢来,甚至还有一些似乎是家长送过来的。一条狭窄的小巷被围得水泄不通。 “我当然是认真的。这几天我无事可干,正好以次来消磨时间,天分好的孩子应该能够学会最基本的了。” 弗雷德丽卡确信,自己和奥西之间,一定有一个人脑袋进水了。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善事可是连正宗的白袍法师都不会去干的,邪恶的黑袍法师在无事可做的时候应该去抢劫或者凭着他那半张漂亮脸蛋去勾引有钱的寡妇才符合情理。 弗雷德丽卡还在浮想联翩的时候,已经被奥西一把抓住了手臂。奥西捋起弗雷德丽卡的袖子,用手在弗雷德丽卡手臂上轻轻一划,一道长长的鲜红的口子便出现了。 弗雷德丽卡被奥西搂着,一起站在一个大木箱上面。下面的孩子看到了这么多的血,纷纷大叫了起来,而受伤的弗雷德丽卡本人却一点反应的没有。“喂,你也配合一下叫几声嘛。”而弗雷德丽卡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奥西的说话。她只是在想刚才的瞬间:奥西似乎随意地就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之间生成了一片极薄的小冰刀,在自己的手臂上轻轻一划之后就消失了。虽然弗雷德丽卡对魔法并不是很在行,但她能确定那是冷气魔法的一种。那虽然只是一个小魔法,但在极短的时间内不用咒语还要进行如此精细的控制,弗雷德丽卡可是闻所未闻的。她越来越觉得这个男人的可怕。 “大家不要担心,看,这种小伤连肉都没有伤到,只要初级的愈合术加上一点小小的技巧,连痕迹都不会留下。”奥西一边说,一边将手轻轻的放到了那长长的可怕的伤口上,一道和谐的白光过后,弗雷德丽卡手臂上的伤口迅速的愈合了——果然,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这次换来的更多的惊叹声。 弗雷德丽卡一把甩开了奥西拉着自己的手,她很不高兴奥西擅自拿自己来做实验品。要知道,理论上除了高级的复生术,所有的治疗伤口的法术都是会留下疤痕的,而弗雷德丽卡发现奥西显然是在冒着自己白皙美丽的手臂被毁了的险,来试验用最低级的愈合术不留疤痕地治愈伤口。 弗雷德丽卡生气地跳下箱子,正要离去,又被奥西一把拉住,搂进了怀里——这次是那种让弗雷德丽卡脸红的搂法,就好像亲密情人的耳语:“不要生气嘛,我给你赔不是了。” 弗雷德丽卡知道奥西只是在开玩笑,他一定只是在逗小孩开心。不知道是真的被哄住了还是故意装成一般小孩喜怒不定的样子,弗雷德丽卡轻声说:“那我也要一起学。” “我很乐意。”奥西在弗雷德丽卡得脸颊上轻轻一吻。 奥西是意识到自己的过错了,真心诚意地想要赔罪。但他似乎并没有什么哄小孩的经验,而他所看过的书上的描写,哄女人的手段似乎要丰富得多。也被他歪打正着,这些手段对弗雷德丽卡的效果似乎很好。 第六章对话 吃晚饭的时候,弗雷德丽卡才察觉到那些菜的味道实在是太美妙了,她不敢相信这些菜所使用的原料和自己平常做菜所使用的是一样的。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做这些菜的人竟然是那个变态的黑袍法师奥西! “谁娶了你一定很幸福。”弗雷德丽卡的恶劣的玩笑得到了一个“灿烂”的微笑作为回应。在看到了那个平易近人和蔼可亲、并好像随时会在自己背后捅一刀的表情之后,弗雷德丽卡意识到,和这个家伙开玩笑简直是在玩命。 而在晚饭结束后,弗雷德丽卡又跑到奥西的房间里却找他了。 “真是不明白你,打发时间有很多的方式,为什么你偏偏要选择去教小孩子们治疗术。”弗雷德丽卡毫不客气的坐在了奥西的床上。 “那是因为我们上午遇到的那个肌肉男,让我突然想到的。”奥西则坐在桌子前,品着一杯香茗。 “你该不会是想要多教出一点白袍法师来,拯救贫病交加的民众吧?”弗雷德丽卡揶揄着,她开始怀疑这个黑袍的本行是不是真的是治疗士。 “我只是在想,如果治疗士多了,研究治疗术的人也就多了,治疗水平就能得到发展,以后我生病起来就方便多了。” “真搞不懂你的奇怪想法。”弗雷德丽卡将手放在额头上,一副伤脑筋的样子。 “我说,弗雷德丽卡。” “什么?” “你为什么要学用剑和治疗术之类的东西呢?一般的女孩子不是更应该学习烧菜的手艺,以后好好地在家相夫教子吗?” “为什么要这样?”弗雷德丽卡站起了身,握紧了拳头举在面前,“我的理想是做大陆最强的剑士,勇者罗兰·比金才是我的目标!” “罗兰……吗?” “是啊,你知不知道,其实罗兰是个女人哦——她还在比金城的时候被我发现的。” “是吗?我只听说她为了以前的朋友背叛了帕伯尔公国,这样的人有什么值得崇拜的。” “不许你说罗兰大人的坏话!她只是被那个黑袍迷惑了,后来她也马上改正了自己的错误。” 奥西意识到,原来这就是罗兰想要的效果啊。 弗雷德丽卡恢复了平静,重新坐回了床上:“奥西,你还有一个名字叫做‘肖’吧?” “是的。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奥西似乎并不是很惊讶,他已经适应了这个小女孩超出年龄能力的观察能力了。 “早上我带你回家的时候,你对比金城街道的熟悉程度绝对是在这里住了很久的,但我又从来没有见过你,而我父亲见到你时由显然有异常的反应,再加上提到罗兰是你的表情,配合一点传言,很容易就能猜到了。毕竟北大陆的黑袍还没有到泛滥的地步。” “弗雷德丽卡,你很有天赋。想不想做一个魔法剑士?”奥西突然转换话题。其实弗雷德丽卡也知道的,关于肖自己的事,他是不会说给她听的。但弗雷德丽卡却很关心那个传说中的黑袍少女,肖的妻子,奥莉西雅,为什么没有和他在一起。 “好啊,我很有兴趣,”弗雷德丽卡也跟着他转换话题,“上次在坟场你用来把握压倒在地的那一招,威力很大,我却从来没有听说过那样的招式,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吗?” “逆势的空气弹把你推倒,然后再用水平放置的空气盾把你按住。就是这样简单。”奥西不冷不热地说。 “……骗人……你说那个是空气盾?那个低级的防御术怎么可能产生如此巨大的压力?” “是真的,只是因为紧贴地面,你的关节无法弯曲,用不上力的缘故。” 的确,原理就像奥西所说得那么简单。虽然空气弹一般都是有施法者指向受到攻击的人的,但既然正面能够做到,反向的当然也不是没有可能,如果正好打在后脑勺上,就势必造成忠信不稳而倒下。不过弗雷德丽卡之前却从没有听说过这样的逆势空气弹,而那种定位产生空气盾的控制能力也并不是每一个法师都能够做到的。只要有一点点的着力点,这个空气盾的压制就不堪一击了。 但听了奥西这么一讲,弗雷德丽卡倒也燃起了对学习魔法的兴趣了。有了魔法的帮助,战斗方式就会变得十分的多变,而且如果只是像空气弹和空气盾这样的初级魔法,她相信自己也能很快学会。 “不过我可从来没有想过要叫你‘师傅’。”弗雷德丽卡如同顽童一般的固执以及冷漠。 “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收徒弟。就像那些小孩一样,我只是普通的指导而已。” “那好吧!我接受了。”弗雷德丽卡高兴地笑了,奥西却静静的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向门口走去。 “你去哪里?” “成年男子的夜生活,当然是要在风月场所度过的了。” 弗雷德丽卡急急忙忙地跟了上去:“等我一下。” “我都那样说了,你怎么还跟来。”奥西和弗雷德丽卡走在木地板的走廊上,弗雷德丽卡却只能听得到自己的脚步声,她不得不怀疑奥西是个幽灵。 第41章 “我只是一个小孩子,并不懂得‘风月场所’是什么意思。” 奥西不禁感觉的这个小孩实在是可怕,她这么说明明就是知道的了。 “你就不怕我把你给卖了?”奥西淡淡的声音中完全听不出威胁的语调,不过他本人知道,这样才是最可怕的。而弗雷德丽卡却仅仅用一招“但笑不语”轻松的瓦解了。 “随便你了。” 而事实就像弗雷德丽卡所猜测的那样,有着一张可以到处勾引女人的漂亮脸蛋的奥西又哪里用得着去风月场所找乐子,他就这样一直走到了郊外黑暗的森林。于是弗雷德丽卡看见了一眼的血腥。虽然也是一场苦战,奥西却一个人成功地袭击了魔熊的巢穴。他放倒了洞内所有的魔熊,却一只也没有杀死,只是拔取魔熊尖牙所流下的鲜血流满了整个洞穴的地面。 弗雷德丽卡不知道,奥西是为了不让自己的战斗技巧退步而进行实战训练还是为了取得魔熊的尖牙作为实验材料,她只知道,奥西不杀死它们,绝对是为了让它们的尖牙再长出来以后,继续被他虐待。 这个男人绝对是个变态。 第七章仙女 王子举办的舞会就要在今晚举行了,弗雷德丽卡尽力不去想,这件事反而更加清晰地在脑海中浮现,挥之不去。走在大街上,弗雷德丽卡就可以看见许多精心装扮地少女穿着美丽的礼服迈开小小的步子散步,街道也由于王子的舞会变得更加繁忙。 弗雷德丽卡再看看自己,则是和往常一样的朴素装扮,浅灰色的上衣加上深褐色的长裤的中性装扮。一周来魔法学习所取得的成功所带来的喜悦也全都烟消云散了。 奥西还在孩子们面前,拿着一块石炭在白色的墙壁上比划着,淡淡地解释着治疗魔法的原理,弗雷德丽卡却一点儿也听不进去。就这样一直迷迷糊糊得到了晚上,晚饭时候弗雷德丽卡连奥西的手艺都没有心思细细品尝。 弗雷德丽卡被艾恩叫到了书房。那个没有窗的房间,咖啡色为基调的世界,令人感到十分的抑郁。 艾恩双手拿着一套淡蓝色的礼服,它有着精细缝制的淡蓝色蕾丝花边,纯白的围领以及同样是淡蓝色的裙摆,看上去美丽极了。 弗雷德丽卡惊讶极了,小嘴微微地张开,直愣愣的望着那套礼服,梦呓一般的低语:“爸爸……”艾恩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这样的称呼了,平常弗雷德丽卡都是尊敬的称自己为“父亲大人”的。 “喜欢吗?这样一来你就能参加舞会了。”艾恩真心的微笑着,却看见弗雷德丽卡低下了头:“父亲大人,您的铠甲……” 铠甲是一个骑士荣誉和身份的象征,对骑士来说是和剑一样重要的东西。在成为骑士的前一天晚上,准骑士们都必须彻夜不眠地在校礼拜堂里守护自己的铠甲,第二天再由所宣誓效忠的领主或国王用手掌拍打颈窝,再用剑刃平拍肩膀,才算完成了受封成为骑士的仪式。而现在,观察力敏锐的弗雷德丽卡却发现父亲一直挂在书房墙壁上的铠甲已经不见了。 弗雷德丽卡明白了做礼服的钱是从哪里来的了。 “没有关系的,弗雷德丽卡,我腿上的上已经决定了我不可能再做骑士了,铠甲留着也没有用。” “爸爸——”弗雷德丽卡扑到了艾恩的怀里感动得流泪,荣誉对一个骑士来说是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弗雷德丽卡想不到父亲为了自己,连铠甲都卖掉了。 “不要哭了,”温柔的大手轻轻地替弗雷德丽卡拭去了眼泪,“弗雷德丽卡今晚要漂漂亮亮的,成为耀眼的公主。” 带着泪水,弗雷德丽卡用力地点了点头。 现实和童话不一样,渴望参加舞会的灰姑娘的美丽礼服不会有仙女送来,想要得到一样东西,就必须付出比它本身更高的代价来交换。只有当事人自己,才知道是否值得。 弗雷德丽卡坐在镜子前,看着镜中戴着半边面具的美貌男子站在自己的背后,她感到自己的头发被梳子地尖齿温柔地划过,由于平时被胡乱扎起来而纠结在一起的不算太长的头发,被温柔地疏解了开来。穿着礼服,镜中的自己也相当的美丽。 “一般来说,参加舞会的女性应该把长发做成发髻的,但弗雷德丽卡的头发似乎太短了一点,就披在肩上吧。” “我原本认为如果留长发的话一定会影响连剑的,然而看到强大如奥西的人都留着长发,看来是不用花太多时间料理的吧,那弗雷德丽卡以后也留长发了。” 奥西银色的头发已经留长,柔顺的下垂着,后面的一些长发用线扎了起来,的确十分的有魅力。但听弗雷德丽卡的话,奥西却是问心有愧的,这个痴迷于自己的美貌的家伙每天都要花很多的时间来打扮自己,奥西的强大,方法得当的功劳略微大于疯狂练习——当然,这个心无旁骛的家伙联系的疯狂程度也已经到了自虐的地步。 不过奥西并没有纠正弗雷德丽卡的错误理解。 弗雷德丽卡却想不到有一天会有一个人温柔的替自己梳头。她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自然体验不到母爱的温暖,而没落的贵族家庭的经济状况甚至比不上地方的绅士(类似地主的阶级,介于贵族和平民之间),连女佣都没有一个。现在却有一个高傲的法师,强大而邪恶的黑袍在温柔地为自己梳理头发。发丝的触感似乎有母亲般的温柔。 红色被轻轻的刷到了自己的脸上,那只是淡淡的一层,于是,弗雷德丽卡在镜子里看到了一张粉扑扑的可爱脸蛋。美丽的男人正双眼紧盯着自己,这个尽职的化妆师似乎还想找到有什么瑕疵。如此认真,如此专注的表情,令弗雷德丽卡痴迷。她似乎真的有了做一个贵族小姐的感觉。 最后,奥西又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小瓶液体,小心地倒出一滴末在手背上,放到弗雷德丽卡得鼻子前:“这个味道,怎么样?”弗雷德丽卡感到有一股淡淡的香味飘入鼻腔,感觉十分清新。用力吸一口气,却又什么也闻不到了。 于是,她微微的点了点头。 由一个骑士和一个小女孩组成的家庭是不需要化妆品的,但弗雷德丽卡也难以想象一个邪法师会在什么样的场合下用得着这些东西,而且这个人从梳头到化妆,都是那样熟练,有着高雅而不庸俗的手艺。这样一个随身携带这些东西的男性黑袍法师令弗雷德丽卡感到不可思议——即使奥西令她不可思议的东西已经有过很多了。 “奥西,陪我一起去吧。我父亲是不会出席那样的场合的。”即使是弗雷德丽卡,一样也会感到不安。她在请求艾恩陪她一起去的时候,遭到了拒绝,艾恩反而建议弗雷德丽卡来找奥西。 在华贵的舞会上,没落的贵族骑士一向是那些爱好奢华与攀比的上层贵族们奚落的对象,艾恩自己也曾经是其中的一分子,现在却会成为被消遣的对象。艾恩不能确定,比金城会不会有贵族认出奥西这么一个变化如此巨大的有名的平民来,但他知道,贵族礼仪上,从前的肖就比自己在行了。而且参加这次舞会的姑娘们身世很杂,陪同前去的人也必定是各个阶层的。 “舞会举办的场所是比金公爵府吗?那我就一起去看看吧。”奥西不知道会不会遇到故人。但六年的时间,性格孤僻的肖的相貌早已被人们忘却了吧,再者,身体的奇怪状态也已经将他本来的面目改变了很多。 现在,奥西要去罗兰家做客了。 香水被轻轻的抹在了弗雷德丽卡的头发上、手臂上。掌心的温度令香水也不再冰冷。 第八章最美丽的人 弗雷德丽卡委婉地拒绝了黑袍法师乘坐骨龙前往比金公爵府的建议,选择了雇佣一辆普通的马车,这个在黑袍法师看来显然不够威风的方法。弗雷德丽卡宁可相信,那头骨龙,只是黑袍法师另一个不好笑的玩笑。 公爵府的红地毯一直延伸到了大门外面,虽然本身也是贵族的一份子,弗雷德丽卡却从没见过如此的奢华。她不能够辨认出走廊上那些做工精细的饰品的艺术价值,却能够理解它们的价格——或者买这些东西的人也只是看重它们的价格呢? 就在一个门口,陪同前来的奥西被两个穿着衣甲的卫兵拦了下来。“尊敬的先生,今天这里举行的是年轻人的盛会,陪同前来的客人请走这边的回廊,那边的入口最终也会使你们进入同样的房间。” “那就这样吧,弗雷德丽卡。祝你玩得愉快,我会在一旁看着你的。” “好吧,一会儿见。” 弗雷德丽卡能够理解这种安排,一个大宴会厅分两个入口,分别让年轻人和陪同他们前来的长辈进入,这样,社交圈就能很容易地划分开来,年轻人们——这场舞会的主角,能够有更多的机会和同辈接触,而不是粘在长辈身边,成年人们也能够更加轻松地进入自己的圈子。 弗雷德丽卡也无所谓。只要知道奥西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她就很安心了。 推门进入了会场,弗雷德丽卡见到了一幅温文尔雅的画面。一个个女孩都穿着高雅的礼服,有的小口的品味着穿着黑色燕尾服的侍者捧着的盘子里的小吃,有点宁静的欣赏着音乐,或三五成群地谈论着什么——都是使用着各种修辞和比喻莫名其妙的话语。 而弗雷德丽卡却有一种“不过如此”的感觉。厚重的落地窗帘以及木质的地板的确烘托出了高贵的气氛,但无奈弗雷德丽卡想象中的舞会实在是太美妙了。 第42章 但弗雷德丽卡本人却显然成了会场中的焦点。没有贵族子女的高傲,也没有富商子女的粗俗,作为一个骑士的女儿所拥有的气质配合上天生丽质以及对美丽事物有偏执的狂热的变态法师的精心打扮,令弗雷德丽卡刚走进会场就吸引了周围许多人的目光。 这边的富商的女儿们,正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地讨论这个从未见过的美丽女孩,不怎么参加社交活动的弗雷德丽卡并不为大多数人所认识;那边的贵族女孩已经大方地向弗雷德丽卡打了招呼,自我介绍,并陈述自己能够结识弗雷德丽卡这样高贵的女孩的喜悦心情。 弗雷德丽卡沉着地应对,丝毫不失礼数,很快地就被接受为上层社交圈的一份子了。上层贵族们对于财产的看重程度仅限于衣着等的高贵得体,高雅的气质对于他们来说更加的重要。然而弗雷德丽卡却还是明显地感觉到不适应,或者只是不习惯,或者弗雷德丽卡本身就根本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 “这位美丽的小姐,不知我是否有幸能邀请你跳一支舞呢?”一个英姿飒爽的少年出现在了弗雷德丽卡的面前,温文尔雅的语言配上了正规的礼节。弗雷德丽卡不自觉地将这个少年和奥西作了比较。不用说,眼前的少年要年轻很多,只有大约16岁的样子——当然弗雷德丽卡才12岁——比起奥西那阴暗的柔美来,少年的英俊也要正常很多。耀眼的金色的短发和乳白色的礼服及黑色的腰带衬托出他的一身正气。 “我很乐意。”弗雷德丽卡轻轻地将一只手交给了少年。 轻快的乐声中,少年的一只手轻轻的搂住了少女的腰,少女并不熟练却极为灵巧的步伐也轻松得跟上了少年的节奏。两个美丽的人站在一起,很能够吸引周围人的目光。多彩的魔法灯光泼洒在地板上,辐射出曼妙的色彩。 虽然弗雷德丽卡清楚地知道,比起少年的美貌来,自己只能算作陪衬,但同样作为这场舞会的明星,她也依然陶醉于众人的钦羡眼神之中。 而少年少女们互相暗自示好以及舞蹈中的火热激情却难以传到会场的另一边,即使是聚集了许多的人也丝毫不会显得喧闹,如同春季的细雨一般的谈话小集团的进行着。这里是上流社会的成年人的交际场所。 美丽的半边脸庞,神秘的半边假面,肃穆尊贵的白色长袍,自然能够使奥西受到人们的关注。然而成年的贵族们比起少年少女们来,却要封闭得多,加上奥西本身的孤僻,并不想和人交际,也就至今尚未融入其中。 上流社会的交际,在奥西看来,也无非是一群有闲阶级聚在一起闲言碎语,和街头妇女的嚼舌比起来,也就是用修辞美化了粗俗的话语——又或者是附庸风雅地谈论艺术品。 这边的一群人,正在谈论墙壁上的一幅秋山落叶的油画,个个极尽赞美之词。这幅是圣元纪元前的著名艺术家赫卡特·霞衣署名的名画,价值绝对不菲。奥西却只是在一旁略略叹了一口气。 “这位先生,您对这幅画有什么意见么?难道这幅画有什么不好吗?”奥西没有想到自己的表情竟然会被别人注意到,转身看时发现了一个硬朗的贵族老头。他平静地回答:“不是这样的,尊敬的阁下。这幅画的颜色运用得十分到位,很好地体现了作者哀伤的情感,是难得的佳作。可惜,从颜料的色泽来看,绝对不是圣元前的真迹,然而这幅赝品的作者的技术和对艺术的热情绝对不输给赫卡特本人,在下只是叹惜如此有才能的艺术家却被埋没,只有托以别人的名字才能让自己的作品见到阳光。” “说得好!”年过半百的冷静贵族老头闻言立刻笑逐颜开,似乎是觅到了知音,即使奥西为了避免引起公愤只是低声地将自己黑暗的想法表述出来,老头也迫不及待得指给他另一幅画,“那你且看这幅画又怎么样?”同样是受到人们围赞的作品。 “拉比许的作品?”邪法师的眉毛轻轻一挑,“这幅绝对是真品了。无论建筑还是街道都十分的写实,用色也逼近真实。冒昧地说一句,在下看来这幅真品却远比不上刚才那幅赝品,完全没有出彩的地方,只是一幅普通的画作而已。” “先生对艺术品的眼光在下十分地佩服,不知先生是哪个家族的?” “能与阁下有相同的看法,在下相当荣幸。然而奥西只是一个平民而已。” “奥西先生的讽刺真是尖刻,比起一些暴发户来,没落的家族所拥有的财产的确只能算得上是平民了,而历史悠久的高贵气质却不可能是那些用金钱堆出来的所谓‘贵族’能够比得上的。” 这场舞会本来是面向比金城的所有少男少女的,然而拥有足够资金的制作礼服的也就只有贵族和资产家及商人之类了。法师一般都是贵族,即使不是也都会在成为法师之后被授予贵族的爵位,奥西大概是这里唯一的一个没有姓的平民了吧。 同时,这样的特殊场合也自然成为了没有硝烟的战场。靠自己的奋斗白手起家的资产家们,向来讨厌奢华的贵族,这些大多数都无能高傲的特权阶级;贵族们当然也不喜欢这些没有教养,满身铜臭的商人。矛盾的是,有钱的商人们拼命的想挤进贵族阶层,而穷困潦倒的没落贵族们却碍于身份,不能从事除了战争和管理国家之外的工作。一切的一切,都使得贵族和商人的冲突越来越激化。贵族老头的误会也并非空穴来风。 “您是奥西先生吧?”一个随从模样的年轻人来到了奥西得身边,“如果方便的话,我们家小姐希望能和您单独谈谈。” 奥西看看远处,一个绝美的女子正向自己举起酒杯示意。 “公爵大人,佳人有约,恕在下失陪了。” “去吧,不用太在意我。”奥西离开了之后,老公爵才反应过来,这个神秘的男子原来早就看出自己就是比金公爵了。 美丽女人的杀伤力是巨大的,邀请奥西的女子那绝美的脸庞和玲珑的身材足以让众多贵族侧目,不分男女的惊艳甚至让那些特别注意自己形象的家伙们都一幅痴呆的表情。 “在下奥西,不知道是否在哪里见过小姐?” “不,我想我们是初次见面。我是比尤蒂,仰慕先生的才华,希望能和先生细谈,不知是否有幸……” “您过谦了,能和您这样美貌的女子交谈是每一个男士的光荣。”奥西当然不是不会油嘴滑舌,但他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对一个陌生人过分的恭维,他对于比尤蒂的美貌的赞誉完全没有太过分。 “那真是太好了。不过这里似乎太吵闹了一点,不如我们找一个客房坐下慢慢谈吧。”的确,在比尤蒂的周围,由于超常的美貌的吸引,干扰正常的私人谈话的因素实在太多了。如果他们不离开,说不定立刻就会有贵族青年来找奥西决斗。 “很不错的建议。”奥西的这句话绝对没有别的什么意思。 客房被装潢得十分的舒适。墙壁被漆成了一种温暖的灰色,方形的木桌放置在有着黑色花纹的大理石地板上,一切的布置都是十分的合适,只是也许对一个男人来说,少了一张期望中的床。 奥西和比尤蒂面对面的坐着,比尤蒂的背后侍立着一个面容同样清秀的随从。 微微的品了一个杯中的红酒,奥西语气优雅地说:“比尤蒂小姐用这么名贵的酒来招待一个刚认识的人,难道不觉得可惜吗?”奥西只是略略的提到这酒,而这酒却绝对不是用“名贵”就能形容的了。他能够尝得出来,这种香醇的口感和恰到好处的微酸和微辣是只有盖亚大峡谷的矮人珍藏百年的佳酿才能拥有的,他本人也只是在书上看到有形容过才略微知道一点。若是卖给酒鬼,一小杯就能换一座城堡了吧。奥西自己都觉得比尤蒂给自己这么一个不怎么喜欢喝酒的人享用这样的好酒真是太浪费了。 “不会。您只是喝了一小口就分辨了出来,可见这酒已经体现了它的价值了。” 而奥西却不这样认为,自己只是凭着味觉和理性在分析酒而已,并没有体会到这酒的好处。他本人是不喜欢酒的,这种东西容易让人失去自我,极度自恋的他是讨厌那样的。 “奥西确实十分的意外,想不到竟然能在这里遇见北大陆最美丽的女人——森精灵的比尤蒂小姐。”不过不会有人能够从这个人的语气中听出一点点“意外”的感觉。 比尤蒂用手撩起长发,露出了尖尖的耳朵,微笑着也不否认“北大陆最美丽的女人”这个称呼,因为那是所有人都公认的事实,否认或者承认都显得骄傲,但笑不语才是完美的回应。 “比尤蒂也十分意外,能够在比金城遇到上半年还在和帕伯尔公国作对的肖先生。” “您这样说可不太好了,在下和公国作对还不是因为精灵长老的请求,‘教训一下在边境胡乱砍伐森林的人类’?” “那当然是一次愉快的合作,比尤蒂听说长老也很有礼数地破例向您开放了一个月的森林图书馆。”奥西发觉比尤蒂不仅言语的使用恰到好处,连脸部肌肉的控制都十分的完美。看来北大陆第一美女的称号也并不只是一个虚名。 “那比尤蒂小姐这次找奥西,是否又有什么事情需要奥西的帮助了吗?” 比尤蒂微笑了起来,微微露出了洁白的牙齿,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线:“奥西先生这样说真是太无情了,其实比尤蒂是一直仰慕着先生的……” 奥西可以看到,连比尤蒂身后的侍从,听到比尤蒂的话,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第43章 森精灵是一个高傲的种族,是绝对不可能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的。比起人类来,森精灵在对于伴侣的选择上,要谨慎的多,而一旦选定了,也要忠诚的多。即使是一方很早的死去了,另一方也会选择独自度过剩余的几百年生命——崇尚自然的精灵是不会有自杀的行为的。 遇到这样的情况,即使是奥西也要安静地思索一下了。 而奥西的沉默不语却被比尤蒂误会了,毕竟,即使是一直作着高贵优雅的姿态,对于一个年轻的女性精灵来说,主动示好也是需要鼓起很大的勇气的,何况对方还是一个人类。“奥西先生,虽然比尤蒂这样有点儿突然,但博学的您应该知道,一个森精灵如果说出这样的话,绝对是十分认真的。” “我是相信你的,比尤蒂小姐,世界上没有比一个森精灵的感情更真挚的东西了。但我考虑清楚了,我并不能接受你。”奥西并不像伤害比尤蒂,但直接的拒绝已经是他所能想到最温柔的办法了——当然若不是因为比尤蒂的美貌和对森精灵的尊重,奥西根本懒得去考虑。 比尤蒂平静地坐了下来:“那请至少给比尤蒂一个理由。难道是比尤蒂不够美丽?还是比尤蒂太高傲了?” “我完全不用撒谎或特意讨好你,你的确是我所见过得最美丽的女人了。而像过于高傲这类的词语,只能用来形容无知的人。事实上,要给你找出一个缺点,根本不可能。只是你并不是能够抚慰我寂寞的心灵的人。” “比尤蒂可以试着去了解你的过去和你的想法的。” “就像现在,你可以很快的理解我的意思,但你却不能理解我。”奥西淡淡地说着,哀伤的语调如同夜晚的灯塔上望见弥散在海面上的薄雾。 “也许,我又理解了你的意思了……”比尤蒂也只有无奈的放弃了,她只能够惨淡的庆幸,自己并没有看错人。奥西并不是一个贪恋美色的人。而从他的言语中,比尤蒂也能听出,奥西不接受自己,也有不能忘记“能够他寂寞的心灵的人”的一层原因。也许,这是他的忠诚吧。 比尤蒂替奥西空了的杯子重新倒上了美酒,无奈而失望。“我依然仰慕你。” 奥西也知道精灵的性格,呷了一口价值不菲的红酒。香醇的味道在口中扩散,奥西发现确实知道这酒的好处,却不能够享受它,他只能用理性分析这酒的味道。“您不觉得用这样的好酒太浪费了吗?” 比尤蒂和她身后的男性精灵都把目光投向了奥西。 “两分蓝梅露,两分黑蔷薇刺,一分橄榄皮……”奥西缓缓的报出一串配方,两个精灵的脸色随着他的话语的继续变得越来越难看,仿佛在恐惧地望着一个优雅的恶魔,“……和上二十八分的黑木叶均匀混合,从中取出一分——我说得是否正确?” “你怎么知道的?” “我知道这种药。而正是这一分的药影响了这酒的口感,所以被我尝了出来。如果你们不用这样的好酒的话,也许我根本不会发现。”说着,奥西重重地倒在了桌子上。虽然他尝出了这种药,却是再喝下去了之后。最后的逞强倒还是让两个精灵惊出了一身冷汗。 光线昏暗的房间中,一个男人的身体倒在桌子上;另一边,一个绝美的精灵女子伏在桌上抽泣,男性的精灵在她身后轻轻地把手放在她的双肩上,表示安慰。 “当——当——当…………”十二点的钟声响起,神秘的女孩匆忙的告别王子:“对不起,王子殿下,我先告辞了!”舞曲正进行到一半,女孩就突然地离开了王子。正是舞会的高潮,对于王子来说,舞会却已经结束了。 王子这才知道,原来女孩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却仍然能够很自然地和自己相处。望着女孩远去的背影,王子微笑着自言自语:“我已经捡到水晶鞋了,美丽的灰姑娘。” 弗雷德丽卡并没有穿惯礼服。她发现礼服虽然很漂亮,但穿着礼服奔跑实在是不方便。刚才弗雷德丽卡太投入舞蹈了,猛然回头时却发现奥西竟然已经不见了。弗雷德丽卡深知这个男人有很大的魅力,她可不希望自己带来的人趁着这个时机去四处残害正经的女孩。 “公爵大人,请问您是否知道刚才在这里的那个白头发的男人去了哪里?” 比金公爵看到一个小女孩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询问还颇有礼数。 “哦——他被一个很漂亮的女士唤了去,似乎找一个客房细聊去了,你可以去问问那边的侍者。”弗雷德丽卡想自己果然没有猜错,行着礼说了一声“非常感谢您的帮助”急急忙忙的离开了。 看着女孩匆忙离去,比金公爵立刻叫女佣拿来了一面镜子,看看自己脸上是否写了“公爵”两个大字。 狭小的房间中,光线并不是十分充足。比尤蒂得哭泣声也渐渐地平息了下来。她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竟然会被拒绝。她是森林的公主,自然的完美造物,她的美貌没有任何人能够否认。而奥西却拒绝了她。这个神秘的男人,从出现的时候开始,对比尤蒂来说就是一个特别的存在了。 没有人知道当时男人是怎样进入北部林区的,他在绿色的早晨中出现,完全融入自然的安静,却又是孤立在自然之外的不自然。这一抹黑色的唐突主动地找到了精灵的长老,主动提供帮助赶走在边境胡乱破坏森林的人类,作为交换的条件,则是获得进入精灵图书馆阅读书籍的权力。当时的比尤蒂只是在帘幕之后远远的看着这个奇怪的人类。 确实,边境森林遭到破坏的问题已经困扰森精灵族很久了。森精灵不像野蛮的黑精灵,他们并不会有组织的进行战争,那样是违反自然的法则的。而小的狩猎队伍却完全拿那些人类没有办法。比尤蒂却并不相信,一个人类就能打败这么多的同类——即使她早就听说过人类的黑袍的厉害。 但最终的结果是,黑袍法师成功地获得了进入精灵图书馆一个月的权利。在他与其他人类作战的期间,精灵长老们甚至曾经感到“灭魂阵”差一点儿就被发动了。 他是一个危险而邪恶的存在,虽然从精灵的是非观来说他还没有做过罪大恶极的事情,比尤蒂知道,也许这是最后一次消灭这个巨大的威胁的机会了。 匕首背扔在了比尤蒂面前,发出悦耳的声响:“由你来做决定。” “这种事情还需要考虑吗?”比尤蒂静静地说,“原先在这里偶然看到他时,说想要趁这个机会杀掉他的人就是我。不过还是你来动手吧,我来杀他的话会被人说是因为被他拒绝心有不甘由爱生恨的。” 纤细的精灵男子望了一眼刚刚擦干泪水的比尤蒂,痛快地重新拿起了匕首。他望着昏倒在桌子上的男人,他难以相信一个人在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还要选择一个最优雅的姿势倒下去,他总结出了这个男人完全是一个变态。不过精灵已经决定了,要一刀割断男人的脖子,在优雅的昏倒姿势也没有用了。 这时候精灵还很放心,他根本不担心有人来阻止他。因为他知道,如果有人要来救这个男人的话,一定是在自己的刀子已经碰到了他的脖子的时候,千钧一发的时机推开门,从惊讶中的自己手中夺下匕首。不过他已经决定不惊讶了,所以这个男人是死定了。 但他估计错了,还没有到千钧一发的时候,就有救兵跑来了,破坏了紧张的气氛。他就差没有仰天长啸:“为什么!这不符合逻辑!” 否则,这么一个小女孩是不太可能轻易夺下这个精灵手中的匕首的。 推门进来的弗雷德丽卡长叹一口气,观察力敏锐的她一下子明白了事情的因果。 这是奥西自作孽啊,虽然这个精灵女人很漂亮,但奥西这个色狼竟然也不查清楚就来勾引她,现在被这个精灵女人的精灵丈夫发现了,若不是自己及时赶来奥西就要死得不明不白了。 当然,无论是那个昏迷的人还是两个精灵,都不可能知道这个看似天真可爱的女孩的脑子里竟然构思了这么一个复杂的争风吃醋事件。 “请不要杀了他,我想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了。”其实弗雷德丽卡并不那么认为,那个变态在勾引美女的事情绝对不是什么误会。 精灵却也不回话,只想先制服女孩再杀了奥西。他并不认为有什么必要和一个小女孩解释。 “你并不需要过来的,弗雷德丽卡。”恶魔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比尤蒂和男性精灵惊讶的转身,竟然看到奥西安然无恙地站了起来。紧张一下子凝固了这个房间的空气。 精灵们不敢相信,他们确实看到奥西喝下了那药力强烈的安眠药,他们即使不动手杀他,三天三夜之内奥西也是不可能醒来的。而且他也晕倒了过去,怎么可能又在半途醒了过来? “亏你平时装得那么酷,看到一个漂亮一点儿的女人就把持不住了,这么容易就中了计。”弗雷德丽卡调侃地说。 “我也很无奈。我怎么可能想到她会因为被我拒绝而由爱生恨……”比尤蒂的忧虑果然成了现实。不过她并不想澄清这个误会,这样至少不会让这个危险的家伙与整个森精灵族为敌。在这一点上,奥西倒是和她有相同的想法,他知道比尤蒂不会作出因为被拒绝就要杀了自己的荒谬举动,应该是因为自己参阅了精灵图书馆,森精灵高层有除去自己的意向。不过现在似乎还不是很明确,若是直接到破,就确实地要与整个森精灵族为敌了。 比尤蒂制止了男性精灵拔剑的动作:“我对自己的冲动感到很抱歉,奥西先生,希望您能够原谅。” 第44章 奥西的表情依然丝毫不露痕迹,令人难以捉摸:“对待美丽的小姐,我从来不会斤斤计较的。” “那我们就此告辞了。” “请便。” 比尤蒂和随从的男性精灵先后走出了房间,比尤蒂庆幸自己的自作主张并没有到把事情完全弄糟的地步,也明白了黑袍法师果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毕竟,他进入过精灵图书馆,不过比尤蒂还是不能相信一个月的时间能够让他得到多少东西。 弗雷德丽卡一声不响的看着两个精灵离去了,回头看看奥西,似乎有些憔悴,不过他的脸色也一向是如此苍白的,见怪不怪了。“奥西,你没事吧。” “你太多管闲事了。我就算死了也不需要你来救。”奥西冷若冰霜的言语重重地打击了弗雷德丽卡,她感到十分的委屈,她不想再忍受这个不可理喻的男人了。自己是关心奥西才从半途中止了舞蹈,从舞会上匆匆忙忙的跑来找他,他却这样的对待自己。 弗雷德丽卡转身跑了出去。 奥西眼神暗淡地望着弗雷德丽卡生气地离去,忍在喉头的一口鲜血一下子吐了出来。腹部的巨痛令他直不起身子。 在尝出酒的一样之后,奥西立刻在自己的胃中使用了“温暖”来加热分解药物,但也因此胃壁受到了重大的损伤,剧痛令现在的他根本不能集中注意力使用魔法,如果刚才两个精灵硬来,他绝对保护不了弗雷德丽卡。如果弗雷德丽卡真的因此而死,那可绝对是自己害死她的了。 幸好两个精灵绝对想不到会有这种分解药物的方法。在自己的胃里使用“温暖”,即使只是稍有偏差,对内部器官的损害也是致命的,这对魔法控制能力有着很高的要求,而一般人也是根本不会想到把这种治疗冻伤的魔法用到自己身体的内部。 第九章寻找 当一个人受了重大的创伤的时候,他会寻求亲人朋友的帮助,用别人的爱来滋润自己的内心。 当一头凶悍的野兽受了重伤的时候,它会找一个偏僻而黑暗的角落独自舔拭自己的伤口。 森林的夜晚是漆黑的,树干也并不纯黑。茂密的枝叶漏下两三点星光。“咔嚓”,地上的树枝被踩断。奥西靠在树干上休息,乌鸦的嘶鸣仍然如此抑郁,等候着尸体的形成,作为它们的食物。 从比金公爵府匆忙的跑出来,奥西不能再回艾恩赛德那里去了。 一直以来,艾恩赛德如果有能力的话,艾恩赛德想必早就杀了奥西了。至少奥西是这样认为的。而奥西也不知道,那两个精灵什么时候会明白过来,自己刚才只是在硬撑,无路可退的情况下才会使用的空城计。奥西现在能做到的,只有漫无目的的逃跑。 奥西听到了人的脚步才在树叶上的节奏,慢慢地靠近。他平静的背靠着树干,丝毫没有紧张感。 奥西不是没有想到,在酒里下毒的那两个家伙是森精灵,森林正是他们的家园。但他们也许也这样想,所以即使猜到了奥西的重伤,也不会认为他会跑到森林里来吧。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这里够僻静。 不过偶遇也是无可奈何的。奥西的冷静并不是因为笃定,因为他知道紧张没有任何作用。一般人在紧张的时候,都会反应速度加快,肌肉强度增加。但奥西认为,比起这些来,现在的情况下冷静的头脑更加重要。 两个不同频率的脚步声在慢慢地接近。树叶的响声仿佛就在耳边响起。 奥西仰望着天空,透过树叶,看着闪耀的星星。奥西想到曾经有学者竟然认为每一颗星星都是悬浮在天空中的陆地,神就住在上面。奥西觉得那是一个浪漫的想法。奥西倒觉得也许那些陆地上住着的是和自己一样的人,也许在他们的眼中,我们的大陆也是一颗星星——而我们就是住在上面的神了。 奥西微微咧开嘴,对自己可笑的遐想示以嘲笑的姿态。 他可以清晰地听到耳畔的脚步声的突变,他们似乎注意到了有什么东西隐藏在树后面,似乎还如临大敌地准备分头包抄。那沉稳的脚步声如同丧钟,奥西静静的欣赏那旋律。微风吹过树梢,沙沙作响,却并不带走一片树叶。 “奥西!早知道我们再次见面时会是一个如此有情调的夜晚,我就一个人来了,说不定会很浪漫。”久违了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毫无语气的冷笑话依旧那么亲切。 “你总算来了,我都在比金城都等了你近半个月了。”奥西慵懒地说,就好像这里发生的并不是一场偶遇,而是奥西特意到森林里来迎接伍德的一样,“真想不到,你把大陆第一火焰术士法艾尔先生都请来了。” 法艾尔将刚才就准备好了的火焰剑抵在了奥西的脖子上,那白皙的肌肤已经开始变得有一点焦黑了。 “奥西呵,你现在可是一个黑袍法师,怎么好像还是我师弟时那样的写一封信就叫我跑来比金城。”伍德无视法艾尔与奥西见得紧张气氛,依然在调笑。 “我想你是会来的。” “没错没错,其实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暗暗地喜欢上你了,虽然你是一个男人,现在又跑去做了黑袍,我对你的心依旧没有改变。” 奥西发现,才几年时间不见,伍德的玩笑越来越令人受不了了。以前最多是具备初级冰冻术的威力,现在估计可以比得上万倍级石化术了。不过藏在玩笑背后的意思还是很明确的,他巧妙地点明了现在双方的矛盾的关系,也有劝法艾尔冷静下来的意思。 奥西冰冷的微笑着,向法艾尔望去。站在一旁的伍德也向法艾尔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几年不见,连应有的礼貌都没有了,见到我要叫‘师傅’。”法艾尔的声音已经十分的苍老了。一年之前的突变,他一下子失去了女儿和小徒弟,奥西离他而去,连伍德也被拉去了军队服役。他一下子苍老了不少,用自己的力量维护世界的公平,消灭所有黑袍的恶魔的雄心壮志早已消磨殆尽。他渐渐觉得,自己一直以来顽固坚持的义理也并没有多少意义,自己所维护的公平也不过是凭着自己的喜好任意妄为,将自己认定的公平强加给所有人。虽然还在继续坚持自己的信念,法艾尔却也不再那么激进了。 法艾尔知道,奥西不再叫他师傅是很有一番原因的。一来是也许奥西认为自己不会承认他这个成为了黑袍法师的徒弟,二来是因为和黑袍法师有关系的人大多会有麻烦。而法艾尔的话则是明显地表示了友好。 这令伍德想起了过去,奥西还在和自己一起学习魔法的时候,在所有徒弟中,法艾尔对奥西是最冷漠的。但伍德却一直有一种感觉,法艾尔最喜欢的徒弟其实是奥西。伍德在想,如果成为黑袍的人不是奥西而是自己,也许法艾尔并不会放过吧。 “谢谢你,法艾尔,你给我的指导我终身受用。”奥西淡淡地说着,两人互相对视了很久,法艾尔才终于无奈的解除了火焰剑。 奥西最终还是没有称呼法艾尔为“师傅”,这也确实像奥西的作风。 “这次我让伍德来,是有事想要问。”既是腹部依然在剧痛,奥西却丝毫不显露出来,“关于黑袍少女塔那托斯的事情。” 奥西站起了身,走到了旁边的一颗断木前,拍去了上面的尘土,坐了上去。法艾尔和伍德紧盯着奥西,他们似乎都知道有这么一个黑袍少女,而且那似乎是一个十分严肃的话题,气氛变得十分的压抑。 “伍德应该知道辛帕斯成为黑袍法师的原因,是为了复活十四年前被杀死的妻子,而杀死他妻子的人,你说就是一个穿着黑袍的少女?”奥西示意让两人坐在旁边。 “没错,可以说辛帕斯成为黑袍法师,间接原因就是她。” “你还记得她的样子吗?” “还有一点印象。虽然隔了十四年,却还记得她绝对是十分年轻的,大约只有十六岁的样子,和我一样有着受到诅咒的黑色头发,我当时怎么也不会想到,仅仅凭那么一个女孩,就几乎杀光了整个村子的人,连从艾克斯公国出来的我和辛帕斯联手都没能阻止她。” 提到了这个黑袍少女,连伍德都没有心思考虑用玩笑的口吻来表达自己的意思了。当时鲜血淋淋的情景,可以说是他一直以来的梦魇,知道那一天,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力量是那么渺小,才找到了法艾尔拜师,进修魔法。 “我成为黑袍法师,也可以说是这么一个类似的少女间接造成的。”奥西淡淡地说。那天奥西神志不清地对塔妮实施了暴行之后——当然用奥莉西雅的身体他什么也做不了——他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她了。原先叫伍德来,奥西只是为了寻找塔妮行踪的线索。但到了比金城之后,他知道了一些东西,感觉到了一些东西,目的却更加的惘然了。 “我想那只是巧合而已。两个黑袍少女应该不是同一个人,这么多年以后,当年的少女已经不可能还是少女了。” “当时在辛帕斯的山上听说这事的时候,我也那么想。”奥西却没有想要将自己所知道的信息分享给伍德他们。这是自己的事情,与他们无关。“还是谢谢你给的信息……” “……你们有没有听说过死神少女的传说?”法艾尔幽幽地打断了奥西,苍老的脸庞刻画出沟壑纵深的形象,在暗淡的星光下显得分外可怕,“我的祖母是一个女巫,我记得小时候他她对我讲起过这个传说……” 午夜的星空下,三个成熟的男子如同冒险中的年轻人一般围坐在一起,也没有点起火来驱逐黑夜的寒意。 第45章 最年长的法艾尔干枯的叙述,就想把两片枯叶贴在一起摩擦时发出的声音,奥西和伍德却聚精会神地听着。 现在北大陆通用的圣元纪年,是以猎巫运动的结束为起点的。那场声势浩大的杀戮,针对的是所有天生有特殊的魔法能力的女巫和男巫,没有人知道是哪一个人或者是哪一个组织在什么时候发动的这场运动,现留存下来的传说也只知道大约开始于400年前。几乎所有有能力的人都参加到了这场大范围的屠杀活动,而巫师们却都是零散的行动,从未有过有组织的反抗。 最后猎巫运动终于在200多年前结束了,同它的开始一样莫名其妙。巫师们也没有被完全消灭,连一个宣布猎巫运动的结束的人都没有,只是在同一天,大家都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后来那一天,便被确定为圣元元年的开始。 如同法艾尔所说的那样,他的祖母是一个200多岁的老女巫,猎巫运动的漏网之鱼。即便只是她的知识,也能够成为一种强大的力量。而死神少女的传说,老女巫也是听了族中长辈的叙述,在法艾尔小时候讲给他听的。 传说从猎巫运动之初开始,混乱平原上的一个兽人部落的酋长,在一次围猎狮子的行动中见到了一个全身穿这漆黑色的服装的少女——那时候还没有黑袍法师的定义——酋长被少女的美貌所迷惑,将她抓了起来。而到了晚上他来到关押少女的刑房,想要发泄欲望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女人。而恶魔一般的少女也从兽人们的视线中消失了。大约一周后,女酋长因为承受不住压力自杀身亡。这便是最早死神少女的传说的开端,之后也陆续有许多各种各样的怪异事件伴随着黑袍少女的出现而发生,也有越来越多的人统一了口吻,说少女自称死神。这样混乱的局面持续了一百多年,直到猎巫运动的结束,死神少女也从此销声匿迹。 奥西想起,自己第一次与塔妮见面的时候,她也是自称“死神”的,而法艾尔所说的人类女巫之间的传说,却和吸血贵族瓦姆派尔告诉自己的血祖的传说,十分的相似。而400多年前的事情,那个不老不死的家伙应该是亲身经历过的,而他却也只能以叙述传说的口吻来讲述这件事情。而现在黑袍少女所做的事情——造就黑袍法师——是不是又是在引发另一次“猎巫运动”所做的工作呢?而与之前的事件相隔了200多年,这个少女和之前的那个又是不是同一个人呢? 奥西说了一声“谢谢,我告辞了。”就扔下两个人走了。而这两个人也知道即使问他,奥西也是什么都不会说的。他们知道这件事的严重程度是足以令奥西这样的人都认真起来的,当然也不会计较他急急忙忙地把旅行中的两人叫来,却只用了一小段时间听了一个故事就草草地告别。也知道奥西是不想把他们两个卷进这麻烦之中。 奥西独自在黑暗的林中低着头走着,思索着,一手捂着剧痛的胃,终于把从听到脚步声开始就一直准备着做最后反抗的风魔刃释放了掉,让身体可以开始恢复。他现在在真相的外围徘徊,而知道得越多,他就愈发的迷茫。 一切都是从他来祭拜死去的艾丝,偶然得到艾丝的留言开始,那张结实的羊皮纸。 “奥西,我并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你这些。不过我知道,你会想要知道。当我快要死的时候,有一种感觉越来越明显。一切都是注定的。我的任务并没有失败。从刺杀比金公爵,行动意外失败,到我倒在你的院子里被你救起,甚至是和你相恋,都是按照这实现预定的剧本进行的。所以我怎么也想不起刺杀公爵的委托人到底是谁,也知道罗兰的那一剑并不能把你送下地狱。我越来越清晰地感到,我本来就是不存在的,我的记忆、我的人格都是被制造出来的,就为了出沿这一场美丽的悲剧的女主角。现在,这出戏即将落幕了。最后希望你要小心一个和我的相貌极其相似的人,她也许就是那个本来的我——制造我的依据,或者又是另一个被制造出来的我。她的目的,是你。——我这样觉得。”署名是“因为爱你而背叛了自己的艾丝” 如此麻烦的事情,奥西连仔细想一下都懒得去想,他知道对于自己来说,艾丝就是艾丝,不管她的身份是怎么样的。但奥西依旧迷惘,他不得不考虑该如何对待塔妮的问题。他不知道自己的真心,究竟是怎样的——是深爱着与艾丝有着类似的人格和相貌的塔妮,还是讨厌她。 ************************************ 最近觉得一章2500左右实在太短了,决定改一下这个坏毛病,之后也许上传的时候会是不完整的章节,或者有时候更新频率会变慢,但写作速度不会减慢的。 第十章吸血鬼 那晚从舞会回来以后,弗雷德丽卡一直没有睡着。艾恩看她参加了期待已久的舞会之后,却并不显得高兴,问她是不是在舞会上玩得不尽兴,弗雷德丽卡却用冰冷的语气说着今天是她有生以来最高兴的一天了。由于弗雷德丽卡很少向艾恩表露真实的感情,艾恩也不能够分辨她所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但奥西没有一起回来,艾恩也便能猜到大概了。他不希望女儿和那个危险人物靠得太近,但今晚的情况却更令他担忧。对奥西和弗雷德丽卡闹别扭本身来说,艾恩觉得是不错的事情。但照弗雷德丽卡的表现来看,她如此的在乎奥西,已经是陷得太深了。奥西因此不再回来是最好,但若是回来,与弗雷德丽卡和好,艾恩就会觉得十分伤脑筋了。 独自一个人躺在床上,弗雷德丽卡的眼睛大大地睁着,望着天花板。她想到奥西第一次说了这么重的话,虽然并不大声,却着实伤害到了自己。弗雷德丽卡是因为担心奥西才在和王子跳舞正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急急忙忙跑去找他的,奥西却说她多管闲事。就好像把火热的真心献了出去,迎来的却是冰冷的刀尖。随着思绪的蔓延,弗雷德丽卡越来越觉得喉头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胸口也十分的闷。 弗雷德丽卡努力说服自己,这气愤的情绪很快就会过去的。因为自己还是一个小孩,小孩的情绪总是不稳定的,很容易就为了一点儿小事就生气,也很容易就恢复平静,又开朗了起来。但世界上似乎从来没有人用这样的方法成功地说服自己不生气过——无论是小孩还是成年人。 于是这个应该很快就重新开心起来的小孩直到天亮都没有睡着。 到了清晨,奥西便踏着第一缕曙光进入了弗雷德丽卡的视野。 奥西是将伤痛完全治好了之后才回来的,这样的做法正符合他一贯的作风。伤痛令他无法集中注意力使用魔法,在这样脆弱的情况下奥西师部能放心让自己和任何人在一起的。即使是在和法艾尔及伍德交谈的时候,奥西都事先准备了一个风魔刃,直到谈话结束,离开了他们之后才解除。这是一种完全将自己孤立与正常社会关系之外的病态心理,即使奥西知道这一点,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东西是应该被信任的。那些抱怨别人不信任自己的人也许从来没有想过别人为什么要信任自己。奥西不想被人信任,就好像他习惯于拒绝别人的帮助。因为这样,他就获得了不信任他人和不帮助他人的权利。 奥西是靠自己的力量治愈胃部的伤痛的。 魔法是需要集中注意力才能够施展的。伤痛并不会剥夺一个法师的法力,只是令他无法集中注意力,使得准备一个魔法的时间加长,使用魔法的条件变得苛刻。当然有时候,这个准备魔法的时间可以趋向于无穷大。这也是为什么女性的法师在生理期到来的时候力量会突然减弱。而奥西虽然因为变身的缘故,魔法力很不充沛,但魔法的控制能力却是他的强项。所以即使是在内脏受到了重大损伤,疼痛非常剧烈的情况下,借助特定的魔法阵和触媒,奥西还是能够使用简单的魔法的。而博学的他也知道许多初级的黑暗魔法用来吸收他人的生命力治愈伤痛。 “父亲大人,我要出去修行了。”奥西刚进门,弗雷德丽卡就提着剑在他面前走过,无论谁都看得出,这是存心避开奥西的举动。 奥西与艾恩赛德对视了一下,径自走进厨房拿了块面包,也随后追着弗雷德丽卡出了去。空旷的屋子里一时间又只剩下艾恩一个人了,寂寞而无奈地坐着。 晨曦的芬芳伴随着薄雾的浪漫情怀在空气中弥漫,还是这样的街道,曾经伴随了奥西度过了十多年的人生旅程,曾经的肖无聊时最喜欢的事情,便是在黄昏和清晨漫步。从前肖是匆忙的,工作占据了他的大部分时间,他不得不挤出时间来给他广泛的爱好,这样的闲暇可以说是奢侈了;现在奥西作大多数的事情都可以随自己的性子了,但当时的好感受却再也没有了。家乡已经不再是家乡,这只是旅途中的普通的一站。 弗雷德丽卡只是弗雷德丽卡,对奥西来说,她有她吸引人的地方,但也许与弗雷德丽卡相处只是奥西消磨时间的一种手段。现在奥西知道自己不久就要走了。回到比金城的目的已经达成,他要继续去追寻塔妮的踪迹了。即使,奥西还没有想好,见到塔妮之后自己要怎么办。 在清晨忙碌的都是一些平穷的人,贵族和大商人们有的也许到现在才刚刚睡下,至少大都不会如此早起。所以穿着一身质地十份优良的纯白的袍子走在大街上便显得十分的引人注目。 第46章 因此,奥西很容易就注意到了向自己走来的穿着白袍的男人,以及男人的那张好像被饿了十年一般苍白的脸孔。奥西当然也不能说他什么,因为他本人也是一身的白袍,皮肤也不会比雪花多多少颜色。 因为雾的关系,太阳的光芒并不能很有效的照射到地面。对于像瓦姆派尔这样高等的吸血鬼自然不能造成什么伤害。他这次是特意冲着奥西来的。他们两个很有默契地一起走到了一个僻静的小巷,之前一句话也没有说,两个白袍的交往也自然不会引起周围人的怀疑。 瓦姆派尔并没有给奥西好脸色看。虽然瓦姆派尔十分喜欢奥莉西雅那个小女孩,却并不代表就能接受女孩的另一个人格。女孩诚实地告诉了瓦姆派尔自己变身的真相——当然并不是和盘托出,只是将有必要的内容告诉了瓦姆派尔——每月满月的时候他会变身来提供瓦姆派尔新鲜的血液,而作为交换给予奥西所渴求的知识则充分的体现了人类的贪得无厌,每一次的回答都能写成一本厚厚的书了——瓦姆派尔也确实这样做了。这只是看在奥莉西雅的份上,瓦姆派尔对奥西并没有什么好感,也不会对他说多少话。 对于纤细脆弱而温柔可爱的奥莉西雅,瓦姆派尔会体贴的照顾;而对于奥西这个危险的男人,瓦姆派尔则保持着很远的距离。 而今天并不是满月,吸血鬼也不习惯在白天进食。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瓦姆派尔冷冷地说。奥西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他是要回地下城去了。在地下,吸血鬼就并不需要每月吸血来维持生命了。当初的瓦姆派尔也是因为向往阳光才来到地面的,这次大概是有什么变故了。不过奥西并不十分感兴趣,而且就算有兴趣,他也不能知道的。就像约定的那样,瓦姆派尔有义务提供的只有知识,对于将来发生或正在发生的事情不在此范围之内。 “是吗,奥莉西雅和我都会想你的。” 瓦姆派尔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他不喜欢奥西,他的每一句话听上去都令人感到不快。 “关于黑袍的死神少女塔那托斯的事情——我曾经问过你的——你还知道什么关于她的传闻吗?” 瓦姆派尔觉得自己在吸奥莉西雅的血,奥西却也在吸自己的血,奥西才是真正的吸血鬼。他几乎要把自己漫长的岁月所积累的知识全部榨干,如此偏僻的问题让他觉得自己也并不是全知全能的了。他这次来是要与和奥西在同一个身体里的奥莉西雅作小别之前的道别的,不过他也不得不做好被奥西趁机利用的心理准备。“去北方的迪蒂公国吧,听说那里是黑袍少女的故乡。”瓦姆派尔不耐烦地说。 “谢谢,那再见了,路上小心。” 瓦姆派尔深切地感到,奥西依旧那么令人讨厌。 早已经孤独惯了的奥西也没有想到,最近遇到熟人的几率这么高。不过他最觉得可惜的还是将要有好久不能使用瓦姆派尔这个活动书库了。 从小巷子里走出来,奥西继续向比金城郊的墓地走去。那是他第一次与弗雷德丽卡相遇的地方,而弗雷德丽卡如果真的去“修行”的话,也只有那个地方了。而奥西觉得弗雷德丽卡特意说去修行,也许正是给自己暗示让自己去那里找她——奥西其实并不觉得自己算得上很懂女人的心思,只有一点点,而已。 担当到了黄昏走在归途上的时候,奥西变得非常的丧气。他甚至能从黄昏洒在街道上的鲜血中闻到腥味。他发现原来少女的心思那么难懂。弗雷德丽卡是因为生气,特意误导自己白跑一趟的吧,之前还相当良好的自我感觉给了奥西重中的一拳,几乎把他打晕。他生气地抓狂,但还要努力保持着优雅的姿态走在街道上…… 当他步履艰难地回到了赫密特家的住所的时候,弗雷德丽卡早已经回到家里了。 奥西静静地坐到弗雷德丽卡面前,这次弗雷德丽卡并没有躲开。看来弗雷德丽卡是想要和奥西谈一谈了,不过奥西敢肯定,女孩的气还没有消。这从女孩的表情和长时间的缄默中可以看出来。 奥西并没有马上离去的原因就是女孩。也许他是觉得至少应该道一个别,毕竟他还是挺喜欢这个不像其他小孩那么讨厌的小女孩的。但他肯定,自己绝对不是因为害怕了寂寞——绝对不是。 “今天王子殿下的父亲国王陛下派使者来向我的父亲提出订婚的请求了。”弗雷德丽卡的双眼并没有望着奥西,只是直直地望着前方。就好像在叙述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弗雷德丽卡一点儿都没有语气地说着。“父亲大人已经答应了。”毫无疑问,后面一句话并没有实际意义。 “是吗?”奥西淡淡地说,但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会说后面这句话,“弗雷德丽卡,我要离开了,你也跟我一起走吧。” “我为什么要跟你走?和王子订婚以后我就要被接进王宫培养了,就像一个公主一样。你不知道这一直是我的梦想吗?你怎么会自以为是到认为我会放弃和王子结婚的机会跟你走呢?”弗雷德丽卡的语气变得十分的激动,就像一个真正的小女孩一样,甚至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面对着奥西的平静,弗雷德丽卡也控制住了自己的感情,坐回了沙发上:“墓地附近我看到了许多人死在那里,整个比金城都已经轰动了。那是你干的吗?” 作为一个商业大都,比金城一面靠河,两面通着大道,只有一面比较荒僻,坟场就建在那里的近郊。在出去就是奥西昨晚逃亡的森林。弗雷德丽卡会选择在墓地附近埋伏实施抢劫也是因为那里够偏僻,有时候又会有有钱人经过。在那里袭击人是最方便的了。奥西昨晚因为比尤蒂在酒里下毒,为了分解毒素在自己的胃里使用了温暖,造成了重伤。本来就不擅长治疗魔法的奥西在这样的情况下就更不可能用治疗魔法来治愈自己了。而在古代广为流传的黑暗魔法中却有很多伤害他人以治疗自己的法术,奥西在这方面倒颇有研究。在治疗效果上说,这类魔法甚至比治疗魔法更优秀。 当然,现在黑暗魔法也和死灵法术、精神魔法、以及威力过于强劲的其他禁咒一起,作为成为黑袍法师的充分条件的邪恶魔法而存在的。 “如果是有怎么样?”奥西淡淡地说。他本来就是一个邪恶的黑袍法师,弗雷德丽卡应该早就知道,杀人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了。“我昨晚受了伤。为了疗伤的话,我可以毫不犹豫的杀死陌生人。” “你怎么可以这样。”这次弗雷德丽卡并没有将激动的情感表现出来,不过这个小女孩刻意压制情感的样子也十分的可怕,“你就没有想过他们也是和你一样的生命,也有自己的生活,他们并没有犯错。你为什么要无缘无故的夺取他们的生命!” “怎么是无缘无故?杀人为了自己又有什么不对?所有动物都是靠损人利己活下来的。那些植物、动物也有自己的生命,有自己的生活,也没有得罪任何人,他们生下来就是为了给别人吃的吗?但他们还是被吃了。你对那些人的同情不过是因为他们和你的相似度足够高,令你容易联想到自己,担心自己被杀。但其实是一样的,人在杀人的时候要有被杀的觉悟,人在吃肉的时候也应当有被野兽吃掉的觉悟,只是哪个危险程度更高的问题。” “我早就应该知道你了。”弗雷德丽卡低下了头,“你最终还是连我也不相信——如果你告诉我你受了伤,我会照顾你的……” 弗雷德丽卡回去了自己的房间,锁上了门。 奥西却也是在上午去找弗雷德丽卡的时候知道了坟场附近死人的事件的,连强大如瓦姆派尔的吸血鬼也不敢在人类社会胡作非为才需要奥莉西雅来提供定期血源,奥西又怎么会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却惹事生非呢?野兽要比人类好对付多了。 只不过奥西向来不是一个喜欢辩解的人。 第十一章王子与公主 王子将水晶鞋送到了灰姑娘的面前,马车将会姑娘接回了皇宫。从来没有一个王子会问女孩是否愿意。 王子的一个吻唤醒了沉睡百年的睡美人,她本身也变成了这个大恩的报酬;而躺在水晶棺材中的白雪公主也依旧无法逃脱连尸体都要轻薄的王子的毒手;极力想要躲起来的灰姑娘也因为不慎遗失了水晶鞋,最终还是被王子找到。 华美的宫殿,是毫无忧愁的舒适家园。穿着考究的女仆,正在镜子前替弗雷德丽卡梳着头。隆重的订婚典礼,即将举行,整个帕伯尔公国的上层贵族,在三天前都已经聚集到了比金城,繁华的比金城丝毫不比紫都逊色,绝对不会失了王家的尊严。弗雷德丽卡就将是这样的典礼的女主角。 十六岁的王子已经来看望过他未来的妻子了。虽然还很年轻,但王子毕竟是王子,她是所有女孩的梦想,英俊且彬彬有礼,可靠而给人以安全感。“我会一生一世地照顾你,决不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你将永远是我唯一的最爱。”王子那双碧蓝色如同天空一般的眸子真诚地注视着弗雷德丽卡,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如果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是森精灵的比尤蒂,那帕伯尔公国的王子便是世界上最英俊的男人了。 弗雷德丽卡两颊绯红,仿佛春天的朝霞一般,羞涩地低下了头。 幸福美满的生活在向着弗雷德丽卡挥手,她再也不需要为生活而烦恼。她可以看到,穿这光鲜的衣服的自己坐在一张红木质的椅子上,或者悠闲地编织着毛衣,或者在和身份的高贵程度可以比得上自己的妇人们用着儒雅的言语交谈。 第47章 到了黄昏的时候,已经成为了国王却依旧十分英俊的王子处理完国事回来,和弗雷德丽卡互相温柔地问候。 弗雷德丽卡仿佛看到自己穿着高贵的服饰,佩戴着各种耀眼夺目的宝石,有许许多多的侍女服侍自己,自己每天吃的都是精心烹制的火鸡、牛肉还有各种奇异的蔬菜。如果自己不小心被钉子划伤了手,自己的丈夫就会严厉地责备那个负责建造王宫的人,许多御医都会紧张地围着自己转。 弗雷德丽卡突然变得非常的恐惧,她不知道自己所梦想的幸福生活为什么会那么无聊。难道这样就是一个女人最大的幸福了么?嫁给一个爱自己的丈夫,而丈夫的地位就代表了女人的成功。所以王子便是女孩子的梦想?嫁给一个渔夫也好,嫁给一个商人也好,嫁给一个王子也好,都只需要依靠男人就可以了。这就是生活? 弗雷德丽卡想起,在向奥西学习治疗魔法的时候,奥西曾问过自己问什么要学——女人不是应该只需要学像烧菜这样的本领吗?当初弗雷德丽卡并没有认真地去想过,但现在弗雷德丽卡却确实已经要和认订婚了。 奥西离开时的背影不断地在弗雷德丽卡眼前闪过,挥之不去。 奥西在离开的时候什么也没说,连一声“再见”都没有。只是在之前曾经说要弗雷德丽卡跟他一起走。但被弗雷德丽卡断然拒绝了。奥西就好像平常出门一样的离开,但弗雷德丽卡知道,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了。弗雷德丽卡开始怀疑当初自己所做的决定的正确性。嫁给王子真的是深思熟虑之后的选择,还是因为自己还是小孩,一时意气用事呢?但那似乎已经无所谓了,一切已成了定局。 弗雷德丽卡仿佛又从镜子里看到了奥西在为她梳头,在舞会之前,温柔亲切的。弗雷德离开甚至觉得那段时间比在舞会本身更值得令自己回味。弗雷德丽卡回想起奥西在为自己梳头的时候,就好像感到了母亲的温暖一般。虽然弗雷德丽卡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但弗雷德丽卡觉得,母亲就应该是这样的感觉吧。 而现在实际在给弗雷德丽卡梳头的,却是一个侍女。侍女的动作虽然十分的熟练,但弗雷德丽卡感到的,只有生疏和僵硬。 “哇~普林斯的新娘真漂亮啊!”一个褐色头发的少女如同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地惊叹着,蹦蹦跳跳地进了房间,浅色系的衣着正符合她活泼的性格。仕女唯唯诺诺诺地:“……亚蒂密斯大人…………” 阳光的贵族少女来到了弗雷德丽卡得身侧,弗雷德丽卡转身向她望去,目光涣散而不清晰。她的灵魂在,迷雾之中失去了方向。 “你好,我是亚蒂密斯,你可以叫我亚蒂。”亚蒂春风一般的微笑可以融化冰雪,但似乎却没有驱散迷雾的功效。弗雷德丽卡仿佛只是一个美丽的躯壳,机械式的回答:“你好,我是弗雷德丽卡·赫米特。” “弗雷德丽卡,你就要和王子殿下订婚了,不高兴吗?”弗雷德丽卡的神情绝对不像一个12岁的活泼女孩,连亚蒂都看得出她有心事。 “我很高兴,只是有点儿不习惯而已。”没有灵魂的人在编织谎言的时候,也如同白开水一般的平淡,而这样的谎言却能够乱真。 “不要那么见外,我们马上就是一家人了,如果普林斯欺负你的话可以跟我说哦。” “王子殿下对我很好,亚蒂密斯公主。” “说了叫我亚蒂就可以了,我可生气了。”淘气的亚蒂开始捏弄起弗雷德丽卡充满弹性的脸蛋来,一旁的侍女识相地退了出去,“我只是国王的养女,不要叫我公主了。”侍女也只是称亚蒂为“大人”。 “亚蒂,你的梦想是什么?”弗雷德丽卡冷不防地问出那么一句。亚蒂愣了一下,突然变得平静了下来:“梦想么……我的梦想是看着自己的儿子或女儿长大,然后让他们叫我母亲大人。”亚蒂半开玩笑地说着,但她笑不起来。 “是这样吗……”弗雷德丽卡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女人就该是这样的吗?没有人回答她。就应该是这样的吧,为什么不呢。 庄严的红地毯一直延伸到教堂内。那是一条望不到终点的道路。包括她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告诉弗雷德丽卡,它的尽头是幸福。 很小的时候,弗雷德丽卡曾幻想,有一天,英俊的王子会骑着白马来迎接自己。把自己从痛苦的深渊中解救出去。但现在,弗雷德丽卡猛然发现,即将成为自己的未婚夫的人,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王子。而自己真心期望的人,则是年龄比自己的父亲还要大的奥西。那个家伙,不会和王子的身份粘上任何一点的边儿,如果这真的是童话,奥西肯定是魔王。 而作为这个童话的女主人公,美丽的弗雷德丽卡公主,现在被魔王施了恶毒的魔法。她的心,背叛了王子。 弗雷德丽卡却希望,奥西是王子。因为从来就只有王子才会在公主嫁给魔王的前一刻,奋不顾身地来拯救公主。但奥西不是王子,所以他不回来救弗雷德丽卡。 或者也许如果奥西真的是王子,是那种会在这样的情况下来救自己的人,弗雷德丽卡就不会希望奥西来了。 肃穆的教堂,所有人注视着弗雷德丽卡。 “普林斯·帕伯尔,你愿意弗雷德丽卡·赫米特作你的妻子,无论富贵、贫穷、幸福、灾祸都和她永不分离吗?” “我愿意。” “弗雷德丽卡·赫米特,你愿意普林斯·帕伯尔作你的丈夫,无论富贵、贫穷、幸福、灾祸都和他永不分离吗?” 神父的催促令弗雷德丽卡感到不安。她应该早就知道,奥西是不会来救自己的。但不能否认,在她的内心深处,总怀有那么一丝的希望。 弗雷德丽卡短暂的犹豫造成了贵族们的困扰,他们无法理解,他们开始窃窃私语。王子用感到奇怪的眼神望着弗雷德丽卡。他也不能理解。王子的完美,即使是谦虚的他自己,也无法否认。 不能这样。弗雷德丽卡的心中强烈地抵抗着,即使奥西不来又怎样,从一开始指望奥西把自己带走本身就是一个错误。奥西是靠不住的,如果弗雷德丽卡要找一个可靠的依赖,在自己需要的时候随时挺身而出,保护自己不受伤害,那么王子,就是最好的选择。弗雷德丽卡终于明白了,对自己来说,奥西的魅力所在——是令自己感到存在的感觉。 如果这真的是童话,自己真的是美丽的公主,那弗雷德丽卡希望自己并不是为了让王子来拯救而存在的东西,不希望自己是王子打败魔王之后的战利品。美丽的公主,为什么不能有一剑将魔王劈开两半的力量?公主并不只是因为一张美丽的脸蛋而有价值的。 奥西,唯一承认弗雷德丽卡的人,同时也是一个强者。初次的遇见,弗雷德丽卡是强盗,奥西是被抢的人。两年来,年轻的弗雷德丽卡宣布自己要抢劫的时候,奥西是唯一一个认真对待自己的人。本已习惯了被嘲笑的女孩,在汪洋大海中抓住了一块木板。 如同深夜行船看到了港湾,迷雾中的弗雷德丽卡抓住了身边的一丝光明。周围的景物渐渐清晰,一个个棱角分明的轮廓。 “我……不愿意。”不大的声音中透着女孩的坚定。 如同在烧得红热的铁块上浇了凉水,神圣的教堂里异常的吵闹起来了。 “就是应当这样的,弗雷德丽卡。”王子在身边温和的微笑,“有什么想法的话,就好勇敢地说出来,不说的话,没有人会知道的。”宽容是人世间最高尚的美德。但这并不是一场闹剧。 “弗雷德丽卡不愿意的话也就只能这样了,订婚典礼取消吧,父王。” “那是自然,不过侮辱王家尊严是你,弗雷德丽卡·赫米特的罪名。” 两个穿着紫色制服的军人进到里面来,弗雷德丽卡的眼神却变得有神。她看到的,并不是最终入狱的自己,而是一场不可能胜利的战斗。由此,她开始变得兴奋,她的血液开始沸腾。她的偶像,她的英雄,她心目中的罗兰·比金的形象让她对女性战士有了信心;冷静的凶手,儒雅的恶魔,总是在他脑海中出现的奥西令以弱胜强的小几率胜利成为她的兴趣。 “这是我的过错,但我不能坐以待毙。”只要还有一丝胜望,弗雷德丽卡就不会束手就擒。她顽固的认为,如果是奥西,即使只有像自己这样的力量,也是能够胜利的。弗雷德丽卡敏捷的躲开了奉命抓捕他的军士,下巴上的一记默念了好久才完成的强化拳将其中的一人击晕。这是奥西的传授,简单的局部肉体增强术,由于弗雷德丽卡快速地掌握了愈合术,奥西所给的特殊待遇。 弗雷德丽卡很聪明,年轻的时候是学习魔法的最好阶段,但大多数孩子却没有那么强的理解、接受能力。而弗雷德丽卡有,无论是年轻还是理解能力,加上一定程度的魔法天赋。如果被人发现弗雷德丽卡的良好条件,她一定会成为急于找继承人的强大法师们的抢手货。 反抗同样赋予了军人拔剑的权利,高傲的贵族们站在一旁看着这场丝毫没有悬念的战斗,如同望着捏在自己两指之间的蚂蚁。一个女孩和一个成年男子的战斗。一个是擅长舞蹈容貌美丽的贵族千金,一个是一战斗为职业的皇家骑士。骑士有着剑作为武器,而帕伯尔公国的军人所普遍缺乏的骑士精神并不会成为他的羁绊;弗雷德丽卡的唯一武装,则是碍手碍脚的豪华礼服。 但没有人想过,为什么女孩柔弱的一拳能够当场击晕一个骑士。 第48章 在一旁的艾恩长叹了一口气,但弗雷德丽卡没有看到。 弗雷德丽卡在地上一个翻滚,抽出了昏倒的骑士的剑。这剑虽然比平时她使用的还要轻盈,但也决不是能够轻易驾驭的。靠着惯性挥去的剑,被骑士稳稳当当地打飞了。 但这只是一招虚招,强化拳的效力还没有散尽,弗雷德丽卡的手根本没有去用力握剑,飞走的剑没有造成她的任何迟疑,她的拳头正中了骑士的脑门,剥夺了他的战斗能力。 这并不是一场实力的较量,一般情况下骑士的强大绝对不是弗雷德丽卡能够对付的。但骑士没有与一个会魔法的女孩剑士交战的经验,他从来没有想到女孩会放弃剑而用拳头。臂力再强大的人也不会轻易放弃他的剑战斗,因为剑指挥增加他臂力的优势。但这并不适用于强化拳。一点点不合逻辑的行为,和一点点惊讶,令弗雷德丽卡击败了比自己强大许多的敌人。 贵族们喧嚣着退避,他们没想到原来预定与王子订婚的女孩竟然是如此野蛮的。 但很快,一队8个骑士赶进了教堂。 弗雷德丽卡背后沉默着的神父,嘴角露出了微笑。 转章我不是公主 八个骑士,并没有穿戴盔甲,帕伯尔公国的军装,一律是紫色。他们的后面跟着一个穿着全身火红的中年男子,他是帕伯尔公国王宫法师,冰火伍德。不久前刚来到比金城。弗雷德丽卡回顾四周,无路可逃。她已经尽力了,但有些事情是不以人的意志而转移的。 “纯洁——”突然背后一声大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的少女——满怀着梦想——”神父低着头,但任何人都能够分辨,声音是从他的方向传出来的。“——勇敢的对抗命运的不公!——而无礼的骑士和法师们啊!——竟然敢于践踏教堂的威严!” 神父指的是北大陆的统一规定,教堂有法外独立权,法院不可以追捕在教堂里的罪人。但这个胡言乱语的冒牌神父显然没有意识到,帕伯尔公国的军人并不是执法机构,他们一向是不讲理的。“我要以神的名义制裁你们!”神父本来是想顺势扯下他那件袍子的,如果成功,想必会是一个十分有型的姿势,可惜他没有成功,长跑被他自己的手臂拉扯住了。他只好漫漫地有条不紊的开始脱,所有人都在那里看着他,他却一点儿觉悟都没有。 最后众人惊讶地看到了一个女孩,弗雷德丽卡认得出来,那是那个活泼的亚蒂密斯公主。 “放心!弗雷德丽卡,我来帮你!”亚蒂像一个英雄一样的喊着,不过这更让弗雷德丽卡不放心。弗雷德丽卡的手臂被亚蒂一把拉住,向教堂外冲了出去。而这个过程却真的没有受到什么阻拦,刚到门口的骑士们就好像真的是怕了那个要“以神的名义制裁他们”的女孩。“怎么样,我厉害吧。”跑出了很远,两个女孩就在路中央,一起喘着气。 “嗯,真没想到。”弗雷德丽卡做出很惊讶的样子。其实她在经过教堂门口的时候听到了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正在对身旁骑士们说:“你们上吧,我在一旁看就行了。抓到了一个小女孩不会受到什么赏赐,不仅可能受到别人的讽刺,要是不小心伤到了公主,可就不太好了。”弗雷德丽卡知道,那是那个法师的说话,不过她从来没有想到,大名鼎鼎的王宫法师冰火伍德的声音竟然听起来不温不火的那么别扭,不过听说他不是帕伯尔本国人,那也就难怪了吧。 “谢谢你,亚蒂。”弗雷德丽卡真心地说。虽然亚蒂看上去要比弗雷德丽卡大上几岁,但论心机的话,在同年龄的孩子中都显得过于天真的亚蒂,即使有二十个都比不上弗雷德丽卡吧,所以弗雷德丽卡根本不会怀疑这个单纯的女孩救自己的动机。 “那……弗雷德丽卡……我们是朋友了吗?”活泼的亚蒂突然变得怯懦了起来,就好像一下子有了好多要担心的事情,声音也变得很低。 这让弗雷德丽卡一下子愣住了。说实话,他还算挺喜欢这个活泼的公主的,所以她并不打算随便敷衍一下了事。这又令她想起了奥西。弗雷德丽卡从来没有问过奥西能不能成为朋友这样的问题,因为奥西似乎曾经说过,朋友是建立在互相有利用价值的基础上的,就好像夫妻是建立在性关系的基础上一样,这本没有什么不对,但是如果过于清楚这一点,就很难再拥有朋友了。当时弗雷德丽卡真想揍他一顿,不过显然,奥西对弗雷德丽卡有着很大的影响。弗雷德丽卡至少认为朋友并不是那么廉价的,怎么可以刚认识了半天,几乎都没有了解对方就草率的成为朋友了呢? “你是公主殿下,而我现在是一个逃亡者。我做你的朋友似乎不太合适……”但弗雷德丽卡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她看到亚蒂脸上的表情渐渐的改变,就好像被欺负了一样,双眼噙着泪,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连弗雷德丽卡都这样……每个人都这样,说是要做我的朋友的,还是拿我当作公主一样对待,而皇家的人却因为我没有贵族血统把我当贱民一样看待,好不容易弗雷德丽卡肯叫我‘亚蒂’了,结果却还是这样。” “好吧,我知道了,”弗雷德丽卡没有想到,自己随便找的借口却正好刺到了亚蒂的痛处。不过这样就袒露了心扉的亚蒂,应该会很容易理解,也会是一个很好的朋友吧,弗雷德丽卡这样想,“我就作你的朋友吧。” “太好了!”亚蒂的反应让弗雷德丽卡再次确信了自己以前认为的“小孩子的情绪很容易改变”的看法。“以后有什么事你尽管来找我,我是很厉害的!” 弗雷德丽卡无奈的点头:“我现在只希望你有办法能把我从比金城弄出去。”在教堂的时候,亚蒂和弗雷德丽卡能冲出来主要因为亚蒂的突然举动,她的横冲直撞让骑士们因为担心伤害到她而不敢阻拦,但是要出城就没那么容易了,公主根本没有这样的权利,她去也只是被城门守卫“请”回行宫去而已。 “放心。你是要去找奥西吧,我有办法。” “你怎么知道奥……”[奇书网isuu.] 弗雷德丽卡还没有说完,无限的黑暗就向她扑了过来。那是亚蒂,她的身形要比弗雷德丽卡大一点点,她的拥抱能把弗雷德丽卡整个地纳入怀中。在亚蒂的怀里,弗雷德丽卡好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一样,仿佛虽然意识还存在,知觉却完全失去了。幸好那样的感觉只有很短的一小段时间。弗雷德丽卡一把推开了亚蒂,但眼前的景象令她无法接受,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你好啊,弗雷德丽卡。”那是奥西!弗雷德丽卡竟然在奥西的怀里出现了! 弗雷德丽卡看着奥西十分镇静地向自己打着招呼,而自己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经好像从古代传说中的通天塔的最高层一下子摔倒了地面上,脑震荡了。不过弗雷德丽卡肯定猜不到,奥西现在已经歇斯底里了。他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接受了自己的怀里突然多出了一个人,这样荒谬的事情!前一刻他还在旅店的客房里独自吃着难吃的烧肉,想着心事,而后一刻他的怀里就突然多了一个弗雷德丽卡!不过他故作镇定的本事还是很好的,这和他长期以来保持心理不剧烈的波动有着很大的关系——心理的强烈波动会造成它变成奥莉西雅,为了克服这个巨大的弱点,奥西迫使自己变得极度缺乏感情。 但是这次的惊讶似乎实在太大了,弗雷德丽卡从通天塔的最高层摔下来,碰巧摔在了奥西的身上。奥西已经感觉自己的小腹已经由开始隐隐作痛了,那是诅咒发作的前兆。 “你是如何来的,弗雷德丽卡?”平常奥西德语气是淡雅的,而现在因为惊讶却变得苍白,虽然听上去没有多大的不同。 “………亚蒂……抱着我……也许是传送魔法……” 奥西轻轻地将弗雷德丽卡从自己的怀里松开,把一动不动的她放在了一张椅子上面。 “你是从比金城来的吗?” “是的……” “你听到那个亚蒂念咒语了吗?” “没有。” 奥西沉默了许久,确实是遇到了十分不可思议的事情的样子。许久,他才继续说:“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弗雷德丽卡摇了摇头。 “莱特公国的最南端,我乘了三天马车才到的。” 奥西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样超远距离的、不使用魔法阵和咒语的定点传送术,而且是一丝一毫都不相差地到了自己的怀里,即使只有一点点的不准确,都有极大的可能让弗雷德丽卡传送至的空间和奥西自己所存在的空间重叠,哪怕只是一只手臂,弗雷德丽卡就可能永远消失了。而且这也不是流放术,比起那种不确定位置的简易的法术,定点传送的难度可要大得多了。 亚蒂密斯,这个家伙实在是很不简单。奥西大概能够猜到她的这个传送术的原理,但那也是十分不可思议的。 就在两天前接近中午的时候,奥西遇到了一个自称为亚蒂密斯的女孩。奥西记得自己当时正在吃午饭,至于在哪个城市还是村镇,他记不清了。因为沿途他在许多旅店用过餐,而一律的垃圾食物相互之间没有任何区别,所以奥西根本不能分辨。 只记得一个穿着浅色系衣服的贵族女孩直直地向自己走了过来。他可以肯定自己不认识这个女孩;也觉得还算比较洁身自好,不太可能上演堕落政治家在演讲时有丝毫不认识的小孩子跑来认亲的闹剧。 第49章 女孩看上去就和普通的不是人间烟火的贵族小孩没什么区别,生得还算挺漂亮。 “你就是奥西吧?我请你喝杯酒。”女孩的声音就好像婴儿一样的清脆,手上拿着一杯相当浑浊的酒。[奇书网·电子书下载乐园—isuu.] 奥西觉得自己的脑门上已经隐隐地渗出了汗水来,他觉得如果这个女孩不是白痴,那她就一定是认为自己愚蠢至极了。或者根本是知道自己上次被比尤蒂下毒的事情的人派来消遣自己的,讽刺自己看见漂亮女人就一点脑子都没有了。 “不会毒死你的啦,”女孩干脆直接地说,她的脸上是一本正经,不过她的顽童般戏谑的气质仍然不会有丝毫的改变,就好像奥西记忆中弗雷德丽卡即使撒娇的时候也好像很理智。“我知道关于塔那托斯的情报。” 就好像一块巨大的石头扔进了河水之中,将河水激荡得波纹粼粼,原本在水中的嬉戏的鱼群却一下子全都平静了下来。女孩的话令奥西变得十分的不平静,而冷酷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知道塔那托斯这个名字的人一定很不多,而知道奥西在找她的人就更是屈指可数的了。“我凭什么相信你?”奥西也开始认真了起来,她知道这个女孩绝对不是来和自己开玩笑的了。 “艾丝是由我的血肉和塔妮的灵魂组成。我是亚蒂密斯·霞衣,塔那托斯的姐姐。” “艾丝就是艾丝,我不需要知道她的身份!”奥西的声音很低却十分的坚定,他被刺到了痛处的同时,却也能够相信她的确知道不少事情了。艾丝的事情他从来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更遑论她留给奥西的羊皮纸上那不可思议的内容了。奥西一把接过了酒杯,灌下了肚子。 女孩的微笑似乎带有一种嘲笑的意味,让奥西很不舒服:“去莱特公国南部的冥王神庙吧,你一定会有收获的吧。” 这令奥西十分的不痛快,他们一个两个都口气轻松地让自己到处跑,而那些地方又不是很近。瓦姆派尔也许只有少量的情报还可以理解,但这个自称是塔妮的姐姐的家伙根本好像是知道所有的事情的,还这样故弄玄虚! 亚蒂在走之前还留下了一句:“温暖术是不能分解那东西的,你还是不要伤害自己的身体了的好。”确实,原先奥西是有考虑过再在自己肚子里用温暖术来分解亚蒂给他喝的东西。 现在奥西想来,也许自己当初喝下去的东西就是一个标记,借着这个东西亚蒂确定了自己的位置,将弗雷德丽卡传送了过来。不过那也只是他猜测的一个原理。而从亚蒂帮助弗雷德丽卡到自己身边这一点看来,也许弗雷德丽卡又是他们布置的一颗棋子。不过对奥西来说,那也没什么关系,弗雷德丽卡就是弗雷德丽卡。 奥西轻轻拍了拍弗雷德丽卡的后背,好让她从惊讶中恢复过来。 “弗雷德丽卡,你愿意与我一起旅行吗?我以教导你更多的战斗技术作为交换。”这是奥西第二次询问弗雷德丽卡是否愿意和自己一起。 “成交。”弗雷德丽卡温和地答应道。她知道奥西现在只是将自己当作一个亲密的朋友或者帮手看,但总有一天,她会让奥西知道,自己想要成为的,是他的妻子。 第一章疯狂的梦境 淡淡的夜色已经笼罩了莱特公国南方的这个小镇,那是并不浓郁的深蓝色而不是灰色。 旅店的客房中,弗雷德丽卡从床沿站起了身,坐到了简陋的梳妆台前。朦胧的月色透了窗照射进来,在地上印下了一个清晰的十字,空气也仿佛被染上了一层薄雾。当已经拿起了梳子的时候,弗雷德丽卡却这才想起他还没有点灯,于是她从梳妆台前猛地站起,就好像在对自己的愚蠢行为感到不可思议一样,匆匆忙忙地来到放着油灯的方桌前。她摸索了一下裤子和衣服的口袋,似乎是少了打火石,她没有办法点油灯。终于弗雷德丽卡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找到了她所需要的打火石。她回到方桌前对着油灯轻轻地敲打了两下打火石,星星的火光化作了灯芯上恒定的火焰,油灯燃烧那特有的味道扑鼻而来。 梳妆台前,弗雷德丽卡又拿起了那把桃木质的梳子,她眼神迷茫的望着镜中的自己,完全下意识地牵引着梳子在自己的头发上移动。然而弗雷德丽卡又马上发现自己那头不算长的头发并没有什么值得打理的地方,她缓缓地将梳子放回了原来所在的地方,又回到了方桌前吹熄了油灯,躺到了床上。 于是月光又占了优势,安静将适才弗雷德丽卡在木地板上来回走动的脚步声完全的吞没了。 干望着天花板,弗雷德丽卡缓缓地合上了双眼。一切恢复了平静的时候,弗雷德丽卡的脑海里就又立刻浮现出了奥西那冷漠的神态。这萦绕着的梦魇,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弗雷德丽卡被这梦魇侵扰,猛地睁开眼睛,坐起了身。 窗外传来“呀,呀”的一两声乌鸦的嘶鸣,回荡在夜空之中。 门被打开的声音在安静的夜晚听上去十分的清晰。弗雷德丽卡仿佛花了一个世纪,才在走廊上行了一小段路,而就在半途上她又犹豫地回头,走回到自己房间的门前。她握着门把手发呆,最终还是决计转身。弗雷德丽卡有意无意的放轻了脚步,使得那平时总是“吱吱”作响的破旧木地板也闭上了他那总不闲暇的大嘴。终于,弗雷德丽卡如同一个深谙此道的暗杀者一般,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奥西的房门外。 推门的一个微弱的声响令弗雷德丽卡神经质地好长时间一动不动,直到好一会儿没动静之后,她确信自己没有被发现,才再偷偷地打开一条门缝向里看。但弗雷德丽卡失望地发现房间里一片黑暗,她本以为奥西的夜生活虽不糜烂,也不至于这么早就入睡。正当她失望地打算重新掩上房门的准备离去的时候,那双已经习惯了黑暗的眼睛借着微弱的月光却看到了一些令她震惊的东西。 弗雷德丽卡发现,奥西并没有睡着。他侧身躺在床上,两条手臂空抱着小腹,被子已经被完全踢到了一边,整个身子诡异地蜷缩成一团。微弱的喘息声有如恶魔的耳语,在弗雷德丽卡的耳畔急促地重复。整张床也因为奥西的痛苦挣扎轻微摇晃。因为面具的落地,伴随着铿锵的金属乐声,和一道反射月光的微芒,他平时遮掩着的那张鲜血淋淋的半脸完全显露了出来。 那半张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皮肤。那鲜活的血肉模糊,随着裸露在外的血管有节律的脉动,如同寄生在他脸上的另一个生命一样,在轻微地蠕动。 弗雷德丽卡几乎不能控制住自己尖叫出声来,微张的嘴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老旧的木门因为不慎的移动发出了声响,不过在这样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有工夫去注意了。 起初,弗雷德丽卡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但更令人惊讶的事情确实是发生了。伴随着那张血肉模糊的半脸诡异悸动的加剧,奥西的身体竟渐渐地萎缩,和那血腥的半脸一起,那半张健康了脸的形状也开始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的脸型开始变得消瘦,五官变得更加得细致,皮肤变得光滑而富有活力,连那不堪入目的半边脸也重新被洁净的皮肤所覆盖,奥西仿佛返老还童了一样。 不仅如此,那竟然还是一张弗雷德丽卡都要自叹弗如的少女脸庞! 躺在床上的那具身体的呼吸渐渐平和了下来。 弗雷德丽卡木讷地向前走上几步,眼前不可思议的情景令她无暇考虑其他。她怎么能相信,那个奥西竟然会变成一个年轻的女孩。弗雷德丽卡的双眼紧盯着床上躺着的女孩,仔细打量着她的容貌。那精致的脸庞,丝毫没有奥西原来的痕迹,就好像县在躺在这里的她和刚才还在这个位置痛苦挣扎的奥西丝毫没有关系,但弗雷德丽卡清楚,女孩昏睡过去的原因正是刚才的痛苦经历所造成的巨大体力消耗。 于是弗雷德丽卡小心翼翼地解开了女孩的衣服,由此她确实看到了那具身体的女性才会有的隆起的胸脯,再往下察看,弗雷德丽卡验证了奥西确实完全变成了女人。如此巨大的变化是难以令人相信的,但事实无可辩驳。 “奥莉西雅?”弗雷德丽卡的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名字。那个传言中的黑袍少女,是奥西的妻子,但弗雷德丽卡与奥西相处了好长一段时间,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个人物,或者奥莉西雅和奥西本是同一个人?想到奥莉西雅并不是奥西的妻子,弗雷德丽卡不禁感到有点儿高兴。 弗雷德丽卡的视线再一次回到了变成了女孩的奥西的脸上。 白天的时候,奥西总是带着金属的半边面具,那种诡异的神秘虽然美丽,却也将人拒于千里之外。 现在,也许是因为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也许是因为睡着了,奥西的脸庞显得温和,不再那么难以亲近。望着望着,弗雷德丽卡出了神,她感到那张脸庞忽远忽近地在自己的眼前晃动,那微微张开的双唇仿佛成了一个巨大的特写。弗雷德丽卡开始觉得也许因为自己刚才吹了凉风,头脑有点儿晕眩,她感到自己的脸好像被浸泡在沸腾的热水中一样。她想也许自己病了,要好好躺一下了。 弗雷德丽卡本来也是睡下了的,所以她是穿着睡衣过来的。那是一身乳白的睡衣,能够很好地体现出女孩的可爱与朦胧的女性美;奥西今晚睡的时候是并没有脱衣服的,这并不是他向来的习惯——虽然他要时刻保持警惕,但不健康的睡眠习惯会影响美容,所以奥西是绝对不会去做的——今晚则是因为奥西在之前已经有了即将变身的预感。 第50章 弗雷德丽卡躺倒床上的时候,隐隐约约有一点罪恶感,也许索求自己不应该得到的东西是不对的,但对于奥西给予的温暖的渴望战胜了那种微弱的想法。她用被踢在了一边的被子盖住了自己和那个身体软软的奥西,双手从刚才解开的地方伸进了奥西宽松的衣服,抱住了那个赤裸的温暖身体。 弗雷德丽卡感到奥西的怀抱温暖而柔软,就好像躺在天鹅绒的被窝里,又好像是被云彩所覆盖着,那是母亲的怀抱。弗雷德丽卡慢慢地融化,融化在了那甜蜜与幸福的感觉之中。 到了第二天早晨,弗雷德丽卡感觉自己睡到了很晚才醒过来。她从来没有睡得那么好过,也许就算要让她一直那么睡下去她也会乐意。最终她还是睁开眼睛,望着那苍白的天花板,试着让自己的大脑来适应这个晚起的早晨。忽然间,她想起了昨晚那个怪诞而真实的梦境,她猛地回转身体四下搜索,却什么也没有发现,她还在自己的房间。她咧开嘴嘲笑自己,甚至笑出了声。 “奥莉西雅,该上路了。”那冷漠而熟悉的语气以一种陌生的清澈嗓音在演绎着,弗雷德丽卡猛地回头,望见了一个人形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床边。那一身打扮还是奥西的,而从身材、脸型及嗓音上,那人也许会被认为是一个少年,但弗雷德丽卡清晰地记得,她就是自己“梦”中的那个女孩。 “奥……西?” 扮作少年的少女微微点头,同时也说:“奥莉西雅,我的名字。” 第二章疯子与剑 这里,是莱特公国的南方小镇,它再往南,是一望无际的迷失之洋,西方与埃克斯公国接壤。与东北的世仇达克公国长期的战争令莱特公国普遍比较贫穷,即使是贵族,在星期五的餐桌上也大都见不到鱼;而相比之下,帕伯尔公国的斋日几乎所有人都足够富裕以不全吃蔬菜。 这种差别从建筑物和早市上也能看得出。帕伯尔公国的建筑几乎全是石结构的,而且都经过了精心的设计,从外观上就给人安全舒适的感觉;而莱特公国的建筑物则大都是寒酸的木结构,似乎因为不知何时就会被战火烧尽也不需要很好的设计,寒酸的样子似乎一阵大风就能够将他们吹倒。早市虽然是一样的忙碌,但帕伯尔公国的热门货是饰品,莱特公国则是武器。但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要停止战争,因为莱特公国的全民都是正义的狂热信徒,向邪恶轴心达克公国发动的圣战直到将其完全消灭才会结束。 大清早,已经有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在那里吆喝自己的剑,吹嘘如何如何有名,甚至是圣骑士罗兰曾经用过的名品。自然,也许是有一些人会相信的。但在路中央大声的吆喝也确实吸引了一批人的注意力,但应该是看热闹的居多。 中年男子穿着一件随随便便的黑色粗麻上衫,便声称自己是黑袍铸剑士。黑袍在莱特公国本是最大的忌讳,很多人都因为他用这种方法来推销产品感到厌恶。但至少没人会相信他真的是个黑袍,也从来没有人听说过“黑袍铸剑士”这么一个称号。 男人披头散发的,脸也很不干净,满是胡子渣。他所叫卖的剑上也有着锈迹。已经有人开始怀疑他的精神并不是十分正常。他说话的语调也十分的奇怪。 男人在一旁放了一块巨大的石头,似乎是用来试剑的,不过在石头上做手脚之类的把戏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男人憋足了架势,双手握剑举过头顶,就好像一个蹩脚的木工举着榔头。周围喧嚣的观众们也安静了下来,准备着欣赏这一场闹剧的高潮。 “呀———”一声大吼,剑刃与岩石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声响。那块破旧的金属也随之断成了两截,石块却纹丝不动。 天空中飞过一两只乌鸦,那“呀呀”的鸣叫声似乎是在说“笨蛋,笨蛋……”。微风卷起了落叶,在地面上方的低空打了两个圈。 人群渐渐散去,留下那个男人一人在原地,看着自己的剑的断口发呆。仿佛是难以置信自己的剑的脆弱,眼神是疯疯癫癫的样子。人们认为是男人的疏忽,拿了一块还没有做好手脚的石头就来卖剑了——或者这个男人本就是一个疯子。 只剩下一个少年和一个少女,高贵的打扮,还面对着中年男子。那时两个美丽的年轻人。 中年男子似乎注意到了这两个奇怪的人,微微抬起头,疑惑地望着他们。 那个少年是一身白色的法师袍,标志了她治疗士的身份,一头银色的长发扎起在脑后,脸庞的线条十分的细腻。少女在旁边轻声对他说:“奥莉西雅,我们也走吧。”少年却正相反地走上了前来。 “这里不是小孩子们玩耍的地方,贵族小姐们,请离开吧。”中年男子从少女称呼“少年”的名字以及那过分细腻的脸庞上看出了破绽,也同时满怀着平民对贵族的敌意。越是贫穷的国家,平民与贵族的贫富差距越是明显,关系也越僵。 但男装的银发少女显然没有停下的意思,她从男人的身侧走过,来到了石头的前面。她伸出了纤细的右手,柔软的食指在石块表面轻轻地划过。 巨大石块裂开了一道裂痕,从中间碎裂了开来。 另一个女孩显然表现出了惊讶,但其他人都已经四散开去,没有看到这个画面。 “先生,那是一把好剑。”奥莉西雅用清澈的嗓音说着。那嗓音确实有点中性,但知道了之后也很容易分辨出是女声。 而中年男子却不屑的收拾起了行装,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剑被人赞扬而高兴。“不要来打扰我,我可是一个大忙人,不像你们那么有闲。跟你们这样无知小孩子说话想要得到理解实在太勉强了。” “你也许是误会了我的意思了,”奥莉西雅缓缓地说。虽然冷漠的性格几乎没有改变,但当她还是奥西的时候,弗雷德丽卡从来不知道他有那么好的脾气。“我说那是一把好剑并不是因为它斩碎了岩石。” 男人停下了手中的活儿望着奥利西雅。 “岩石碎裂的原因是你的技巧和力量,并不是剑的功劳。我说它是好剑的原因是它本身的好处,无论是剑刃的长度还是剑锋倾斜的角度,都恰到好处,每一个细节都倾注了铸剑士的热情。” “你……是白痴吗?”有些疯癫的中年男人再度出言不逊,“一切都还要看结果。与石头的碰撞中,它确实是断掉了,那还有什么用?” “的确,也许使用其他的材料,这把剑会更加坚硬、更加锋利。但真正会用剑的人都不会用一把剑去斩击敌人的铠甲,或者是希望剑刃和别人的剑相碰的时候能够将敌人的武器一下斩断。只需用锋利和坚硬来评判好坏的,是砍柴的斧子。对一把剑来说,这两点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能够发挥出用剑者的技术。”奥莉西雅拍了拍手上沾染到的岩石碎屑,继续说,“先生,您能为我打造一把剑吗?” 中年人望着奥莉西雅愣了好久,一时说不出话来。“太晚了,你出现的太晚了。”中年男子还是那种略带有一点疯癫的嚣张语气,“我现在已经打造不出好的剑了。这一把,使我曾经的最高杰作,你拿去吧。”中年男子从长长的包里翻出了一把剑,扔在了奥莉西雅的跟前,连钱都没有要就背上包离开了。弗雷德丽卡不得不怀疑那个男人是不是在糊弄人,地上的那把破破烂烂的兵器和刚才断掉的那把似乎并没有什么很大的差异,只多了一个附送的剑鞘。 奥莉西雅把剑从地上捡了起来,从剑鞘里拔出了一段剑身。剑身的金属甚至没有什么光泽。而因为只有一面开了锋,与其说它是剑,不如说它是刀。剑身也十分的窄。 奥莉西雅又立刻把剑插回了剑鞘,低声的自言自语:“也好,反正不要钱。”于是便把剑挂在了腰际。“不过还真是可惜。” “可惜什么?”弗雷德丽卡问,“那个铸剑士还是那把剑?” “我是说那块本来一整块的质地优良的石头,如果把它给一个雕塑家,一定能做出很好的作品。” 没有人能知道这个黑袍法师在想些什么。 第三章疯剑乱斩 “邪恶的黑暗召唤士奥莉西雅,老实地接受正义的惩罚,否则你要小心我的剑刺穿你的脑袋!”一大清早,弗雷德丽卡和奥莉西雅刚出城不久,就被一群穿着骑士甲骑着马的年轻人给围了住。 这也全要怪奥莉西雅奇怪的癖好。在城内走动的时候,她倒也都是穿着白袍的。然而一旦出城,她就把那件袍子黑色的一面穿在了外面。这样被人看见了自然会有麻烦。这群自称是圣光骑士团的年轻人似乎是专门等在这里的,他们既然连奥西的名号都叫上来了,说明麻烦已经很不小了呢。 因为对手是一个黑袍法师,所以一群骑着马的正义之士包围着两个女孩似乎也不觉得羞耻。奥莉西雅扬起脑袋,侧着头望着他们,嘴角路出了一个看上去很邪恶的微笑,不过也确实很美。弗雷德丽卡完全不能明白奥莉西雅,也许是因为奥西并不习惯变成女人的缘故,她变得更加的沉默了。奥莉西雅也很少笑,因此这次的微笑显得十分诡异。但看着她十分镇定的样子,弗雷德丽卡也很放心了。她期待着奥莉西雅用那些巧妙的魔法狠狠的教训这些不知深浅的年轻人一顿。 奥莉西雅将要间挂着的剑拔了出来,握着剑鞘平举着对着那个说话的年轻人。 “她的意思是一对一用剑比试。”弗雷德丽卡想不到自己竟然能够明白奥莉西雅的意思,同样想不到奥莉西雅竟然要用剑。 第51章 事实上奥莉西雅这样也是迫不得已的。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个女性的身体充满了魔力,却也因此难以控制,比起赶跑一群新手骑士,对她来说去毁灭一个国家要容易得多。所以她也只好用剑了。 而这令弗雷德丽卡很不服气,用剑是她的专长,奥莉西雅却不肯把那破剑送给她,让她一直没有武器。 骑在马上的骑士们互相议论开了,这样的要求是他们没有意料到的。好久,才终于统一了意见。那个领头的金发骑士下了马来,走向奥莉西雅,半鞠了一个躬:“刚才真是失礼了,在下是提休斯·杜·爱德华,接受你的挑战。如果你能够不用魔法战胜了我,我们会绅士地让你离开,但如果你输了,你就得接受宗教裁判所的审判。你要知道,即使你用卑鄙的手段战胜了我,局势也不会有多大的改变的,我的同伴们一样不会放过你。虽然从来没有骑士与女人或者地位低下的恶人决斗的先例,但也没有骑士围攻女人的先例,我们为了维护正义与公平,才接受你的挑战的。” 不类似于帕伯尔公国,莱特公国的全民都是神的忠实信徒,其实也自然讲究骑士道,这本是很好的,不过这也令他们变得啰嗦,即使还只是一个年轻人。这令弗雷德丽卡惊奇的发现,变成了女人之后,奥西的耐性也好得多了。 奥莉西雅鞠了一个躬,对面的骑士也慌慌忙忙地回礼,然后两个人一起拔出了剑。 法师的长袍并不适合舞剑,但柔软的材质与温暖的线条正与剑的刚强呼应,再与随风飘荡的银色的长发相组合,形成了一个儒雅的剑客的形象。对面的提休斯披着贵族的斗篷,单手拖着剑柄,平举着剑,作出刺击的姿势,又像是试探,脸上的表情也丝毫没有因为对手是个年轻的女孩而轻敌或因为对手是个黑袍法师而恐惧的样子。 青年骑士首先喊了声:“看剑了!”由此开始了两人的比试。 刚开始,也许是为了试探对手的实力,两柄剑优雅的交错在一起,击打出美丽的火光。轻盈的步伐与剑相互碰撞所发出的声响,融合成一段优雅的舞曲。但奇异的旋律渐渐响起,一个突如其来的轻快步伐,配上一段诡异的连续高音。那是华彩的乐章,美丽的艺术家尽情展现自己的才能。 奥莉西雅的剑招变得越来越诡异,毫无稳重的感觉有区别于轻盈,就好像嗜血的妖兽,招招瞄准着人的性命,面对对方本应可以轻易抵挡的剑招,他却险险地向侧方躲闪。提休斯渐渐捉襟见肘了。 一招失手,提休斯的剑被奥莉西雅一挑,脱了手,远远地飞开了。 提休斯连忙退后两步,举起双手:“我认输了。” 所有人都已经察觉到了奥莉西雅的不对劲,提休斯在与她对觉得时候偶然看到她的眼神都会感到恐惧,那是一种可以令他坚信自己会被杀掉的感觉。他不敢与奥莉西雅对视,而看到奥莉西雅那把光泽暗淡的剑的时候,他甚至可以看到那剑上隐约有着亮红的血光。 就像提休斯的感觉中的那样,即使提休斯已经认输,奥莉西雅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她提着剑快速想提休斯冲过来,提休斯连忙倒退但从速度上完全没有逃脱的希望。 提休斯看到了奥莉西雅脸上木然的表情,眼神中却充满了杀人的欲望。他仿佛看到了死神,他感到了最后的死亡的恐惧。 懦弱者在死之前就已经经历过数次死亡的恐惧了。但提休斯没有。他确信自己是鏖战到了最后一刻,而在与黑袍对决之前,他就已经有了死亡的觉悟了。但最后的恐惧还是难以避免的。 “叮”的一声脆响,提休斯的一个同伴及时地赶到替他挡下了这一剑,又连忙拖着发愣的提休斯退后几步:“他已经认输了,你又何必非要取他的性命!” 奥莉西雅丝毫不理会他的话,将一把剑挥得霍霍作响,赶来救援的男人自顾不暇,只能勉力抵挡,幸好其他骑士也跟了上来作掩护。 弗雷德丽卡看得发呆,在她的映像中奥西并不是那么咄咄逼人的人。那个极度瞧不起别人的家伙是绝对不会对这些年轻的骑士认真的,更何况她也不会因为杀了他们而得到任何好处。 而奥莉西雅一个面对五个手持利刃的骑士却不是在战斗,而是一味的进攻,单方面的砍杀,就好像是虐待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那毫无规则的冲杀令骑士们不能相互照顾,散向四面根本发挥不出人多的优势。 骑士们随着交战的继续,越来越力怯,奥莉西雅得剑招却越来越诡异,骑士们的先后受伤失去战力或剑被打飞,剩下的最后一个人刚挡过一个纵向的砍切,稍一不留神,奥莉西雅那把剑已经出现在了脖颈边,慌忙伸起右手去抵挡,有幸以一个拇指的代价保住了性命。 但他面对的是一头毫无理智的野兽,所有人都能够看得出,奥莉西雅的剑所渴望的是人的生命,她并不会因为战斗的完全胜利而停手。 “不要杀我!”其实大声嘶吼。但毫无作用。他闭起眼睛,那时条件反射,而不是没有胆量看到向自己袭来。 这次是弗雷德丽卡,她慌忙中捡起了地上的剑,正赶上救人一命。但就像一块被抛出的巨石,什么也不能挡住奥莉西雅的锐势。弗雷德丽卡也只挡下两剑,手中的剑便被打飞。那柄耀眼的利刃向弗雷德丽卡袭来,她望着奥莉西雅,眼都没眨。 剑带起的风拂过弗雷德丽卡的脸庞,吹动着金色的发丝飘动。冰冷的金属吸收了她脖颈的热量,割破了她的皮肤。 奥莉西雅停下了动作。 周围所有的人都注视着这两个对峙的少女。抚过草地的微风掀起层层绿浪,在这一刻仿佛也已经凝固。清晨的阳光明媚却并不刺眼,远处树丛中传来细细的莺歌燕语。 弗雷德丽卡能够感到脖子上的大血管随着心脏的跳动而微微的脉动,紧贴着冰凉而锋利的刀刃,似乎一不留神就会因为它本身的微动而被割破。而从伤口中渗出的血已经顺着剑锋滑下,沿着脖子流淌。 弗雷德丽卡注视着奥莉西雅的双眼,她本人是一种强横的眼神,而奥莉西雅那双燃烧着嗜血的烈火双眼也终于与弗雷德丽卡对视。 疯狂的眼神与绝对的理智正是背靠着背地站着的,轻微的一转身,本是丝毫看不出差别的。 奥莉西雅缓缓地把剑插进了剑鞘,声音轻柔地说着话,与方才的表现相互衬托,如同一个儒雅的恶魔:“奥西似乎曾经说过,要教导你战斗技巧的。” 奥莉西雅说得就好像刚才只是在为奥莉西雅作实战的示范。 弗雷德丽卡还是望着奥莉西雅的双眼,奥莉西雅也不回避眼神。好久,弗雷德丽卡才转向年轻的骑士们:“你们可以走了。” 骑士们还很不放心地对着奥莉西雅回望了几眼,才互相搀扶着慢慢离开了。 奥莉西雅没有再对弗雷德丽卡说什么,只是扔了一块白色的手巾给她,让她自己处理脖子上的伤口。自己转回身,继续向原来的方向前进。 弗雷德丽卡也什么都没说,托着手巾捂住伤口,默默地站了起身跟了上去。 奥莉西雅匆忙地赶路,弗雷德丽卡只是跟着,两个人一路上都什么话也没有,中午也只是草草地吃了几口干粮和着水咽了下去。但显然,奥莉西雅比弗雷德丽卡更不习惯吃这样的东西,呛得很厉害。因为这个原因,奥莉西雅一个下午都很生气地嘟着嘴。不过弗雷德丽卡是没有注意到她那么任性的细节。 下午的路上也十分的宁静,只是奥莉西雅经常要停下休息。弗雷德丽卡确信,她是因为不相信任何人而不愿意雇一辆马车。她也不知道奥莉西雅这么急着赶路,要去的是哪里。总之这一个下午,她们俩并没有走多少路。 日落的时候,她们遇到了几个牧羊人,正在烤羊肉。牧羊人热情地邀请她们一起吃的时候,奥莉西雅还是什么话都没说,与他们交涉的是弗雷德丽卡。但很显然,由于伙食的改善,奥莉西雅阴沉了一下午的脸变得很晴朗。 像弗雷德丽卡这样“懂事”的女孩,很受牧羊人的欢迎;而奥莉西雅这个美丽的“少年”,虽然有点太过沉默寡言,也不至于令人讨厌。 两个女孩和四个牧羊人一起围着篝火坐着,火焰上方架着一只羊。奥莉西雅显得很拘束,羊肉还是弗雷德丽卡割了以后给她的。羊奶里加了一点酒,味道很稀薄,只是能暖暖身子,喝着口味极佳。奥莉西雅虽然很喜欢,但只喝了几口,脸就有一点红了。 牧羊人们吃得正在兴头上,话也多了起来。 “小伙子,看你长得挺清秀的,实在不像习惯旅行的人,但你不说的话,我们莱特的牧羊人也没有打听别人私事的坏习惯。只是你还是带着妻子的,有些事情不得不注意一下。”这个年龄最大的牧羊人说着,大大地灌了一口羊奶酒,而那边的奥莉西雅,好容易从那块羊肉上找到了一个下嘴的地方,小小地啮了一口,没有将自己的脸弄得和牧羊人一般油光光的。而在听人说话的时候,她就停下了嘴上的工作。“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大概是埃克斯,那里怪人最多了——但我劝你在莱特公国的土地上最好还是不要穿着一身黑衣服到处行走,这里是十分忌讳黑衣服的。” “说得是!”另一个有着山羊角一样的胡子的牧羊人也来插话了,他的胡子上沾着白色羊奶的液珠,“我们村里的那个塔妮就是,其实是个很不错的姑娘。 第52章 她爷爷是一个很受村里人尊敬的魔术师,她小时候跟着她爷爷学魔术,她爷爷死后也就继承了这个位置,村里人有什么东西坏了去找她,保管能修好。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穿上了一套黑色的衣服,准是因此被恶魔盯了上,犯了疯病,整天嚷嚷着要做出能让人飞上天的机器。但她人还是很好的,村里人都十分可怜她,原本是个好姑娘啊!” “就是。你儿子原本还打算娶她作媳妇的。” “别提它了!” 察觉到那个黑衣服的少年一直没有反应,牧羊人们向他望了过去,却发现他竟然坐着睡着了。 “我扶他去躺下吧。”弗雷德丽卡说。 “去吧,我们今天多搭了帐篷。”牧羊人微笑着说,“真羡慕你们年轻人,感情那么好。我看那小伙子刚喝了几口酒就已经很困的样子了,却也不提要去睡,要陪着你。” 牧羊人看着弗雷德丽卡也不回答,只是腼腆地低下了头,害羞地扶着奥莉西雅向帐篷走去了。他们便继续吃他们的,开着这对年轻人的玩笑。 弗雷德丽卡却很黯然。才不像他说得那样呢! 第四章战魂 “糟糕了。”奥莉西雅静静地躺在被窝里,望着帐篷高高的顶,自言自语着。她重新束好了束胸,披上黑袍,走出了帐篷。茫然若失地在附近徘徊。 不仅弗雷德丽卡和奇怪老人所给的剑一起消失了,那四个牧羊人也四处都找不着。 默然行走在新绿的嫩草上,黑色的长袍与蓝色的天空同样的不和谐。奥莉西雅只是慢慢的走着,也不叫喊,也慢慢地越走越远了。 新生的绿草有着奇异的芬芳,被切开了肚子的牧羊人,肠子都已经流了一地,却还没有死去,粘稠干涩的暗红的血铺成的道路暗示了他爬行的轨迹,红与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重伤的牧羊人也终于用尽了力气躺在地上,仰望着天空。早晨的阳光并不强烈,但也许是因为重伤所带来的疼痛的关系,他的眼在阳光的照射下眯成了一条线。 这时候,有一个人的影子替他遮蔽了阳光。 穿着黑袍的少年一声不响地走到他面前,直直地立着,俯视着他。 “我好痛苦,救救我!”牧羊人有气无力地乞求,他已经奄奄一息了。但他还不想死。 奥莉西雅沉默地望着他,一言不发。她任由地上的可怜男人挣扎,那被割开的鲜红的肚子由于那有气无力的挣扎,流出了更多的内脏。奥莉西雅的脸庞没有丝毫的变化,她满满地从袍子里掏出拇指大小的一小瓶药水,打开盖子似乎费了她很大的劲儿。她把药水倒在了牧羊人的伤口上。 药水顺着伤口侵入,进入牧羊人的血管,它攻击了牧羊人的神经系统,而那道脆弱毫无防范的墙摧枯拉朽般地被推倒,就好像正午的阳光洒在薄博的青雾上,那神经毒剂令牧羊人的意识立刻溃散。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脸部肌肉,他的脸变得十分的狰狞,松垮下来的眼眶令他就好像瞪大了眼睛,仇恨地看着这个黑袍的冷血杀手。 奥莉西雅无动于衷的将空了的瓶子放回了袍子内,仿佛死亡对她来说就好像吃饭睡觉那么平常。她顺着牧羊人留下的暗红的色血路继续前进。 血色的走廊穿过这一片丛生的树木。稳健的脚步踏在枯枝上,却没有令它断裂。在很近的地方,一只羽毛鲜艳如刚沐浴过彩虹一般的鸟儿在欢快地跳跃。 这一道划破纯粹的血迹丝毫不能干扰着一片和谐。 这条鲜红走廊的尽头是山崖。从茂密树叶覆盖的地方走出来,这里并没有树,因此阳光得以朗照。就好像一下子走到了光明中一样。但阳光底下的罪恶更显得血腥。这个地方,血雨初霁。地面上,残缺的身体和鲜血淋淋的滚圆头颅在绿色背景的映衬下,交织出一幅令人作呕的画面。胸膛被纵向切开,内脏全部翻露在外的,是较完整的尸体,从各种断肢的混合物中,奥莉西雅不能分辨死在这里的人的数量。但约摸估计一下还是可以的——四减一等于三。 全身都是暗红色液体的弗雷德丽卡,若不是因为站着,从颜色上根本不能分辨她与尸体的区别。{奇.书。网}她右手紧握着这场血雨的制造者,奥莉西雅紧握着它与骑士们作战的时候,剑自己告诉了奥莉西雅它的名字——妖刀战魂。剑柄处已经生长出了血色的触须,纠缠着弗雷德丽卡的右手。而弗雷德丽卡的双眼,就如同没有灵魂的玩偶一般。 这剑的危险程度超出了奥莉西雅的预料。剑上附着了强烈的怨念,已经分不清是渴望战斗,还是渴望杀戮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把剑本身并不锋利,却可以赋予握着它的人精妙而妖异的剑招——代价则是灵魂。 心急的秃鹫从空中飞落觅食,弗雷德丽卡连着手臂的剑轻轻一挥,便将它斩成两段,可怜的鸟儿成为了地上那一滩血肉混合物的一部分。 弗雷德丽卡向奥莉西雅走来,她移动时的样子好像僵尸,丝毫不介意踩踏在死者的头颅上。但打斗时的速度,弗雷德丽卡却丝毫也不含糊。而相比之下,奥莉西雅却没有多少战斗经验,现在那把妖刀也不再手中,她唯一能仰仗的,便是奥西残留在这个身体中的战斗直觉。所以当弗雷德丽卡半途突然的加速的时候,奥莉西雅根本没有任何感觉,那果断和速度导致影像的连贯就好像弗雷德丽卡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在奥莉西雅的身旁,当妖刀的锋口紧贴着奥莉西雅的身体划过的时候,奥莉西雅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自动地向旁边躲闪了半步,才堪堪躲过了这凌厉的剑招。 但那样拙劣的躲闪对于妖刀来说实在是不够看,只是短暂的几秒钟的失去中心已经露出了巨大的破绽,接连第一招横斩的直刺稳稳的插进了奥莉西雅的胸膛。 为什么会刺偏了?奥莉西雅不明白,那妖刀所赋予的神乎其技是绝对不会犯这样的错误的。为什么她又会看到弗雷德丽卡那双没有灵魂的眼睛里流出了晶莹的液体? 奥莉西雅感到插在自己胸膛里的剑在微微的颤抖,弗雷德丽卡保持着和她这样的距离,维持着举着剑的动作。“你为什么不爱我。”弗雷德丽卡脸部的肌肉僵硬的运动,她的语气如同金属有节律的摩擦。“为什么对我那么冷淡。” 妖刀侵蚀灵魂的力量并不是不可抗拒的,这一点对与使用过妖刀也及时收手了的奥莉西雅来说再清楚不过。她明白,她眼前的这个浴血的人形依然保持着弗雷德丽卡的意识。她沉默了许久,她并不知道该怎么说。语言的组织对奥莉西雅来说实在是一个巨大的困难。“我是喜欢你的,但不知道怎么表达。”奥莉西雅能够感到鲜血从剑刺入胸口的地方涌了出来,但她的嗓音与语调依旧保持清澈而没有波澜的形式。 但那清楚的一个一个的音节,仿佛具有魔力一般。那个沾染了暗红色肮脏而污浊的鲜血的人形,那个只懂得杀戮的没有灵魂的僵尸,随着这些平凡无奇的音节微微颤抖。“你只要直接说就可以了阿!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泪水混合着污浊的血迹向下滑,弗雷德丽卡激动的大吼的同时,双眼也恢复了神智,而缠绕着手臂的血色触须却迅速增生,侵蚀着弗雷德丽卡的肉体。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弗雷德丽卡失神地大喊着,她手中握的剑刺在奥莉西雅的胸膛里,“我只是想拿起剑,我想要保护你,我只是想要让你喜欢我而已!”但事实却是亲手把剑刺进了奥莉西雅的胸膛! 奥莉西雅口中默念着古老的语言,慢慢地走向弗雷德丽卡,任由妖刀更深地刺进她的胸膛。她轻轻的搂住了泣不成声的弗雷德丽卡,温暖的怀抱安慰着恐惧的女孩。 妖刀迅速增生的触须已经蔓延到了弗雷德丽卡的肩膀。随着奥莉西雅咒语的完成,血色触须随着那低沉的最后一个音节炸开。弗雷德丽卡发出尖锐的惨叫,她的右手臂也一起炸得粉碎。 奥莉西雅是无法控制好魔法的,咒语的影响同时也令地上的尸体也一起爆炸。 巨大的冲击波将两个女孩一起甩下了山崖。 第五章飞翔之梦 在空中飞翔,那是一种无比畅快的感觉。仿佛洁白的羽毛将身体轻轻的托起,所有的压抑都随着身边急速划过的风逝去。明朗的内心就好像天空一样的广阔,淡蓝与白色无边无际的交错。 飞翔,是人类不朽的梦。摆脱沉重而笨拙的躯壳,如同空中的飞鸟一般,轻盈的身姿翱翔在无限广阔的领域。 但事实上,弗雷德丽卡所体验到的,只是堕落的快感。自由的飞翔,凌驾在狂风之上,只有少数高等的空气魔术师才能够勉强做到。如果仅仅是增加降落时的空气阻力,即使是奥莉西雅也能够做到。当然,比起一般的职业空气魔法师来,奥莉西雅要更加的不济。晃晃悠悠降落的两个人,不时地撞倒崖壁,或被树枝勾到衣服。待到落地的时候,那两件莱特的贵族看着都眼红的材质上好的衣服,已经和街头乞讨者的工作服没有什么大的区别了。 失去右手的剧痛,令弗雷德丽卡昏迷在了奥莉西雅的怀里,而这一场悲剧的始作俑者,妖刀战魂,也从崖上落下,在空中打了两三个圈,深深地插到了松软的泥土里。 “看我找到了什么好东西!天上掉下两个美女,其中一个还是尊贵的黑袍法师小姐呢!” 拨开树丛找到奥莉西雅和弗雷德丽卡的,是一个黑衣的年轻人。那张调笑着的脸,没有人回应。 第53章 两个少女,一个已经昏迷,一个一贯冷漠。奥莉西雅虽然是男装,但被撕碎的衣服根本掩盖不了她的性别。 “走开。”奥莉西雅冷淡地说。 “这样好吗?”喘着黑色衣服的年轻人扬了扬眉毛,“你的同伴似乎伤得很重。” 弗雷德丽卡整条右手手臂都已经消失了,而且还在不停的流血。奥莉西雅沉默着,她不能不考虑弗雷德丽卡。 “放心,我帮助你的条件,只是希望你帮助我飞而已!”那人的眼中闪烁着野望的光芒。 弗雷德丽卡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隐隐约约听到有两个人交谈的声音。一个是奥莉西雅的声音,如同山间的一汩细细的清流。不知为何,只是听到这声音,她就感到十分的安心。另一个声音陌生而模糊不清,弗雷德丽卡并不关心。 弗雷德丽卡吃力地睁开眼睛,第一眼所看到的就是奥莉西雅,她察觉到了弗雷德丽卡醒来,立即转过头来看的样子,依旧是没有表情的脸,弗雷德丽卡却能感到温暖的被关爱的感觉。 奥莉西雅立刻走了过来,扶弗雷德丽卡坐了起来。 弗雷德丽卡刚刚睡醒,尚且相当的迷糊。而她突然感到身体一阵的空虚,她终于发现,她想撑起自己的身体的时候,根本无能为力。她的右手没有了。 一抹猩红随即泼洒在了弗雷德丽卡眼前,她的耳边,再度想起了牧羊人死前的尖叫,她仿佛还能感觉到自己握着妖刀的右手,干脆地劈斩,温热的血液溅在自己的脸上。她瞪大了双眼,她变得呼吸困难。她感到嘴里充满了腥味,污秽与红色所混合的颜色的味道。 奥莉西雅将颤抖着的弗雷德丽卡搂住。空虚的弗雷德丽卡热烈的回应,仿佛要用紧拥来填补这片空白。但刀尖划破皮肉的触觉依然挥之不去。“我杀了他们!我杀了他们!”弗雷德丽卡不断地重复着同样的话,泪水随着嘶吼无法禁制地涌出。 “没事了,已经过去了,弗雷德丽卡。”奥莉西雅仅仅是抱着弗雷德丽卡,虽然她觉得自己无能为力,还是尝试着去安慰这个可怜的女孩。 无力的话语起到了预料之外的良好效果,弗雷德丽卡变得稍微平静了点儿,只是泪水还在不停的流下。她的睫毛被沾湿,就好像早晨的露珠。 一旁传来了另一个黑袍的无奈的叹息声,原本白皙的脸上沾染到了黑色的油污,手上拿着一把金属的扳手,无奈的耸了耸肩。刚才与奥莉西雅探讨空气的浮力正在兴头上,对于她那个可怜的断臂同伴和他们之间的故事,黑袍的年轻人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这个黑袍的年轻人就是这个大的过分了的房子的主人,但与其说这是住所,这里更像是仓库。只有在这个角落,随意地堆放了一张床、一套炊具和几张小矮凳,连专门用来吃饭的桌子都没有。其他的空间,都被各种或木质或金属的各种机械所充斥了,其中最显眼的,莫过于中央巨大的鸟型的机械。它的主人称他为飞行机械。 而这个黑袍的年轻人,就是牧羊人口中的塔妮,作着飞天美梦的少女!当然,她不是那个死神少女塔那托斯。 因为工作的关系,塔妮的衣着也十分的中性,当然这和某个有奇怪癖好的男装的黑袍少女不同。她疯狂所想的,只有如何能够飞上天。一张在空中飘动的纸片,比起一个重伤的人来说,更能激起她的兴趣。当她看到两个人从山崖上掉下来的时候,若不是她们借助空气的力量缓慢的降落的动作,她也根本不会走过去看个究竟。 黑袍并不一定都是可怕而强大的人。他们只是叛离于社会的秩序,于社会所不容。黑袍是恐惧给予他们的美誉,秩序所赋予他们的真正名字则是——疯子。他们有着各种各样的奇思怪想,虽然更多的人渴求的是魔法的力量。 两个女人间情意绵绵的纠缠不清令塔妮失分的不习惯,她躲到了屋顶上仰望星空。她只是渴望飞翔而已,但所有人都说她疯了。她过着俭朴的生活,把祖父留给她的遗产全都用在飞行机械的研究上。从小就最疼爱她的姑母总是劝她买一块田地,雇几个奴隶嫁个好人家,但最近也不怎么来找她了。她的未婚夫也抛弃了她。她走在路上,小孩子们会向她扔石头,口里骂着“疯婆子”。村里人对她也总是爱理不理,见了面连招呼都不会打。 但塔妮不在乎这些。或多或少,每个人在小时候都做过飞翔的梦,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岁月和现实磨平了他们梦想的锋芒。但塔妮相信,她是能飞起来的!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和受伤,塔妮都没有放弃。 奥莉西雅安抚了弗雷德丽卡再度睡着,在屋顶上找到了塔妮。 “你们两个感情真是好啊,我还以为会发生什么激烈的事情,很自觉地躲开了。”塔妮露骨的嘲讽着。 “我是女人。”奥莉西雅依旧是丝毫没有语气的淡漠,她显然省略了后半句话“弗雷德丽卡也是”。 “那又怎么样?”躺在屋顶上的塔妮并没有坐起身,只是仰起头作了一个质疑的动作,“你知不知道这里离埃克斯公国有多么近,从那个奇怪的国度里可是出来了不少人住在这里。长得俊美的青年男子也和姑娘们一样,夜晚行路时不得不担心欲求不满的色狼。在这里同性之间的这类事情是很平常的。” 夜晚的凉气果然十分的逼人,一阵风吹过,奥莉西雅不得不紧抱住自己的身体。这让塔妮看到了一个有趣的景象。她想不到这个雕像一样的女孩也会有这么人性化的动作。 奥莉西雅从来不知道埃克斯公国有如此奇怪的风俗,奥西在博览群书的时候也没有注意到这样的细节。不过无论是奥莉西雅还是奥西,都记得奥西有伍德这样一个师兄,是来自埃克斯公国的人。而且伍德似乎对奥西说过这样的话:“其实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暗暗地喜欢上你了,虽然你是一个男人,现在又跑去做了黑袍,我对你的心依旧没有改变。”奥西当时当那是玩笑,伍德在开玩笑的时候也从来不会用玩笑的语气,所以他没有在意。但奥西也清楚地知道,伍德从来不会开没有意义的玩笑…… “你是在想星星为什么会飞在天上吗。”奥莉西雅也毫不客气地讽刺起塔妮对飞天的热忱来,当然更重要的还是为了不让自己去想奥西和伍德在一起生活的那段岁月中毫无防备的奥西。 “这我倒是没有想过。”塔妮还真地把奥莉西雅德话当真了,“相信距离越远的东西看上去就越小这个道理你也是懂得的吧,其实我一直在想,说不定那些星星也是和我们所居住的大陆一样的东西,说不定在住在那些大陆上的人看来,我们才是飞在天空中的吧。所以这和我所想要得飞翔是不一样的东西。” “真是大胆的想法。不愧是黑袍。” “彼此彼此。” 第六章疯人院的制服是黑袍 那晚在屋顶上,塔妮和奥莉西雅聊了很久。但多半是塔妮在说,奥莉西雅只是在她提问的时候稍微回答一下。塔妮是躺在屋顶上了,奥莉西雅后来也坐下了,大概是站累了的缘故。两个全身都是黑色的少女一起在黑色的夜幕的背景下,也形成了一道很不错的风景线。而奥莉西雅灵异的白发也有这些黑色所衬托,显得更加的空灵。 年轻的姑娘们总是有共同的话题的,当然塔妮谈得最多的,还是关于飞翔的东西。塔妮二十刚出头,也算成年了,对奥莉西雅来说也算是姐姐——当然这和三十六岁的奥西没有任何关系。 塔妮也说到奥莉西雅和她的一个朋友长得十分得像,嗓音也很相似,除了头发的颜色以外简直丝毫没有区别。正是这个朋友鼓励她实践自己飞天的梦想的。 但这个时候,奥莉西雅已经睡着了。看着奥莉西雅睡着的模样,光滑的小脸靠在手臂上,粉红色的嘴唇微微翘起,银色的头发松软的盖在脸上,实在是可爱极了。塔妮也禁不住微笑了,虽然她冷酷自我的样子有点儿讨厌,但本质上还只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幸好塔妮没有这方面的兴趣。 到了第二天,塔妮昨晚所说的话就被验证了。 当时弗雷德丽卡正准备用奥莉西雅替她从水缸里打了一脸盆凉水洗脸,而奥莉西雅似乎是因为塔妮得住所没有镜子而在闹脾气,要出去的样子。而当奥莉西雅打开门的一刹那,弗雷德丽卡还真以为门上装了一面落地镜,若不是门外站的另一个奥莉西雅的头发是黑色的,弗雷德丽卡可能好久都反应不过来。 那两个人就在那里互相望着,弗雷德丽卡揣摩那是因为惊讶的关系。弗雷德丽卡不知道那两个人是否认识,但她觉得除了孪生姐妹的可能性以外,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巧合。 最终,还是门外的黑袍首先打破了这股凝滞的气氛。她那苍白的脸上,她的嘴角微微的上翘,对这奥莉西雅露出了一个十分诡异的微笑。但从弗雷德丽卡这个角度,看不见奥莉西雅的表情。 “塔那托斯,你回来了!”塔妮高兴地迎了上去。而弗雷德丽卡按着水中毛巾的仅存的一只左手还是一动不动,她察觉到了气氛似乎很凝重。 塔那托斯走了进来,顺手带上了门,奥莉西雅是慢半拍才转过身来的。她也不要出去了。 塔那托斯将手中的一桶看上去挺重的东西放在了塔妮的工作台上:“你上次想到要用蒸汽推动螺旋桨的奇特想法,我帮你找到了一种不错的燃料来烧水。” 塔妮高兴得连声道谢,也顾不上接待风尘仆仆赶来的塔那托斯,提着那同黑色的粘稠液体立刻去做试验了。 第54章 而弗雷德丽卡发现,塔那托斯连嗓音以及说话的语调都和奥莉西雅如出一辙。 奥莉西雅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她直愣愣地望着这个和他极其相似的女孩。她似乎十分不情愿地吐出了两个字,“艾丝。”但弗雷德丽卡觉得,那里面却透着无限的温柔,仿佛情人间的亲密细语。弗雷德丽卡得眼中闪烁着嫉妒的火焰,她单单一只左手用力捏,就把毛巾挤干了,仿佛怒火将水分完全蒸发。她把毛巾放在一边,尚且没有洗过脸。 弗雷德丽卡深切地感到,如果奥西或奥莉西雅真的有温柔的话,那给予自己的,只是施舍。弗雷德丽卡离开了家,离开了自己的故乡自己的祖国,她没有感到寂寞,没有感到忧愁,只要是在奥西的身边她便能感到幸福;当她断了手臂,当身体不受控制亲手屠杀无辜的人的血腥的景象成为挥之不屈的梦魇的时候,她依然坚强,泪水只是荡涤了脸颊的污垢,只因为奥莉西雅的拥抱,她的安慰。 弗雷德丽卡也很清楚,感情并不是付出就能得到回报的东西,但她依然不能压制自己心头的怨念,她放任自己任性,她对自己说着,我还只是一个小孩子。 弗雷德丽卡觉得,塔那托斯的微笑就如同鬼魅一般危险,似乎时时刻刻都在算计别人的样子。她看了一眼弗雷德丽卡,另弗雷德丽卡都禁不住皱起了眉头。然后,这个令人讨厌的家伙又傲慢的向奥莉西雅望去。 “你真是幸运。”弗雷德丽卡觉得,只要稍微想一下,任何人都会觉得这句话十分的可怕。她不明白,为什么同样的嗓音,奥莉西雅说起话来就那么令人心情舒畅,而让弗雷德丽卡听这个叫塔那托斯的女人讲话,她宁愿成天与乌鸦做伴。 “在我的计划中,失去右臂的人应该是你才对。”塔那托斯慢慢地向奥莉西雅走去,迈着优雅的碎步。但她所说的话,让奥莉西雅也皱了一下眉头。这是当奥西听说是亚蒂密斯将弗雷德丽卡救出来的时候,他就觉得一切都是塔那托斯的阴谋了。 塔那托斯一径走到了奥莉西雅的面前,她将右手扬了起来,并摘去了黑色的手套,露出了一副骨头架子!她撩起袖管,她的整只右手臂都只剩下了骨头,却还在活动。她用这只骷髅的手轻轻地抚摸奥莉西雅的脸颊。 “你还认为我是艾丝吗?”塔那托斯的脸正对这奥莉西雅,她的动作和语调,都如同一个优雅的恶魔。 “弗雷德丽卡,”奥莉西雅却静静地说,“不要去碰那把剑。” 弗雷德丽卡听到了奥莉西雅的声音,那只正向妖刀伸去的手又重新收了回来。她原本是想要杀掉塔那托斯的。 塔那托斯也因为奥莉西雅的话望向了弗雷德丽卡,她的嘴角扬起,对这弗雷德丽卡的表情中充满了小人得志的讽刺与嘲笑。“赫密特小姐,你就死了心吧。这个家伙对我可是十分的忠诚的呢!”塔那托斯把重音落在了“忠诚”两个字上,那只只有骨头的手还配合着说话,拍了拍奥莉西雅的脸。 弗雷德丽卡深切地感到,塔那托斯那张和奥莉西雅一样漂亮的脸长在她身上真是浪费,再美好的东西配上她的性格都会变得无比丑陋。弗雷德丽卡虽然自认只是一个小孩子,但绝对不是一个白痴,她知道,奥莉西雅不让自己去碰妖刀的主要原因还是为了自己,塔那托斯拙劣的挑拨除了让弗雷德丽卡更加厌恶她,其他的作用一点儿都没有。 然后塔那托斯又转向了奥莉西雅,她用那只已经死去的右手紧紧地捏住奥莉西雅的下巴,凑到她自己面前。“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她的语气令弗雷德丽卡感到恶心,“你只是我‘制造’的众多黑袍中的一个,而你这颗棋子的价值,还没有去年死掉的辛帕斯大。如果你再对我纠缠不清,我是随时都可能杀了你的。” 塔那托斯转身向走了的时候,却被奥莉西雅一把拉住了,虽然隔着手套,但还是能感觉得到她的左手还是有肉的。塔那托斯再次回过头来看着奥莉西雅,显然,她凶神恶煞的警告没有起到预期的效果。 “你随时可以杀了我。”奥莉西雅平静地说着,抓着塔那托斯得手却紧紧的丝毫也不放松。塔那托斯的力量有多么强大,奥莉西雅并没有一个感性的认识,但是她可以相信,塔那托斯如果真的想要杀了自己,并不会比捏死手中的蚂蚁难多少。奥莉西雅知道,原本在六年前的那个下雪的夜晚,自己就已经死了。自己还活着,所以塔那托斯不会杀了自己。“不要离开我,艾丝。” 但下一时刻,塔那托斯就已经站在了门口,奥莉西雅方才还充实地握着塔那托斯的掌中一下子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小的试剂瓶。 塔那托斯背对着奥莉西雅说着:“我是死神,不是闹剧的导演。你没有忘记自己当初选择活下来的原因,我依然可以欣赏你的痛苦。我又怎么会让你那么容易死呢?”这个自称为深的家伙,似乎并不把前后说话的矛盾当一回事。“这是恶魔之血,原本是想用来让你尝尝半死之身的痛苦的,现在似乎不行了,还是给你了吧。就当是亚蒂送给你那个小朋友的礼物。”奥莉西雅这才发现,有一个硬质的小东西代替了塔那托斯的手被自己紧握着。摊开掌心,她看到了一小剂的红色液体。 塔那托斯打开门出了去,弗雷德丽卡追上去看的时候,门外却什么也没有了。本应该更加关系塔那托斯的奥莉西雅却没有动。如果艾丝真的有着塔那托斯的灵魂的一部分的话,既然肖和艾丝能够做到不用语言也能够心灵相通,那么奥莉西雅便也是能够理解塔那托斯的了。他们就好像和弦的音调,如此贴近的彼此,在相同的情况下会作出相类似的应对,对彼此的逻辑就好像自己身体的一部分那么熟悉。奥莉西雅还想知道更多塔那托斯的想法,而不仅仅只是了解她的思维方式而已。 弗雷德丽卡还是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奥莉西雅随手把那一剂似乎只有一滴的“恶魔之血”扔给了她,弗雷德丽卡也稳稳地接住了。“这是你的那个朋友亚蒂密斯给你的。”奥莉西雅自然也看得出弗雷德丽卡的心思,如果说成是塔那托斯给的话,弗雷德丽卡大概连仔细考虑一下都不会考虑就把“恶魔之血”给扔了吧。“不过既然是塔那托斯送来的,就绝对也是很危险的东西。按照她所说的意思,如果你使用了这个东西,你能够长出骷髅的右臂,那样也许会方便很多。不过一切还都得由你自己决定。” 弗雷德丽卡用不习惯的左手托着那一小剂红色的液体,出神的望着。事实上,奥莉西雅是并不赞成弗雷德丽卡使用这种危险的东西的。但无论如何,弗雷德丽卡有知道最多的情况并自己做出选择的权力。自然的,按照奥莉西雅的思维方式,对弗雷德丽卡断臂的这件事,也是不会感到内疚的。 在这件巨大房间的更深处,忙碌的作着实验的塔妮对外面发生的这一切丝毫不感兴趣。由于她的实验,房间里不断传出稀奇古怪的声音,伴随着各种刺鼻的味道,就好像是翻滚在泥浆水中的粘稠触觉。 这是少女们演绎的故事,带着黑暗的芬芳,颓唐的幕布映射着断壁残垣的画面。这个世界正沉默着,红色地毯两边的正装卫兵们吹响了号角。 第七章蛾 两只巨大的木质轮子碾压过翠绿的草地,随着速度的漫漫加快,吱呀声的频率也越来越高。男人们女人们老人们孩子们,一个个穿着朴素的麻衣,围观着这个巨大的机械怪物。教堂的钟声响起,少妇怀中的婴儿开始啼哭。 弗雷德丽卡,原来的衣服已经在从山崖上坠落的过程中,破损不堪了,塔妮提供了一身黑衣给她穿,不过显然是太大了,就好像把一层黑色的幕布挂在这个小女孩的身上。而这身黑色的衣服,更能衬托出她裸露着森森白骨的右臂,她所握着的妖刀上闪烁着寒光。那只死者的手臂可以阻止住妖刀的侵蚀。那只骷髅的手臂所握的是什么东西,对于民众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那种压抑的感觉是既然存在的。 当塔妮推着她的巨大的飞行机械出来的时候,不只一个村民或拿着锐利的农具,或拿着猎弓,企图阻止这个黑袍试验她邪恶的作品。但当飞去的箭矢被另一个用骷髅的手臂拿着剑的黑袍少女纷纷打落,村里最强壮的几个男子的脖子上都被划上了一道红印之后,他们才意识到,强大的邪恶并不是他们所能抗拒的。烙印在心灵深处的对于黑袍的恐惧被清晰地唤醒。 银发的奥莉西雅也只是一个小姑娘,但她的气质、她的神态,即使只是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也有十分的威慑力。弗雷德丽卡也很默然,而她手中的那把剑,更是村民们不敢轻举妄动的直接原因。村名们只能远远的看着,塔妮想要让一对钢铁和木材飞上天的疯狂举动。 那沉重的机械在那条被清空了的长长的跑道上快速的行驶了起来,塔妮乘坐在那铁鸟的腹部。鸟头上那风车一样的东西飞速地转动着,发出巨大的嘶鸣声。村民的惊吓着躲到了远处,最靠近的两个少女的衣服被狂风吹得飘动着,奥莉西雅护住被风吹动的银色头发。即使是远远地看,也有一种异样的美感。但美丽的东西却也有可能是人类的敌人。传说中便有一种被称作利利姆美丽的魔女,专门在夜晚侵扰静修的僧侣。 那两个黑袍少女的美貌,只会让村民感到更加的恐惧。 原本这里是并没有这么宽阔、平坦又足够长的一条道路的,但塔妮认为这样的一条助跑的跑道是必要的,之前试飞的失败与这个因素也许也有关系。 第55章 于是,到了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小镇主干道上所有可能成为障碍的东西就都被一种叫做“魔鬼火”的东西给炸光了。那是一种比灯油更易燃的药剂。塔妮本人就是一个炼金术士,当然可以配制出“魔鬼火”来——幸好那一条路上没有人居住,不过村长雕像倒是一起被炸掉了。这令那个中年男人恼火的很。 这条平坦的大道延伸了很远,一直到远处村外的一个自然的向上的斜坡,这可以让飞行机械得到一个初始的上升力,而疯狂的塔妮根本不会在意,那个斜坡之后便是万丈深渊。 铁鸟在这条大道之上越跑越快,即使是在草地着一块绿色的地毯之上,也低低地扬起了一层尘土,那两只宽大的翅膀平举着,就好像天平的两臂。眼看就要到起飞点了。 但事实上,塔妮也并不是那么坚定的。就还在这一次的试飞前,她还对奥莉西雅说:“有时候我也会想,人类是否真的能够借助机械飞上天空呢?”飞翔本来也是正常人想都不敢去想的事情,那只是一个不会有人去当真的梦。从来没有成功过的先例,也从来没有人去尝试过。 “可以的。”当时奥莉西雅这么说着,“我曾经看到过一本古书,据上面记载,古代失落的文明就有能够单纯借助机械飞翔的技术的。那是绝对真实的,并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那看来只是我们还没有达到失落文明的水平而已吧。”塔妮自言自语着。 大多数的时候,梦和现实的联系就只需要一根细细的纽带而已。孤独地追求自己的理想太久了,塔妮也会因此感到迷茫。她所需要的,只是一句平淡的鼓励而已。塔妮立刻又恢复了英姿飒爽的样子,坐上了自己的飞行机械,塔妮的双眼坚定地平视着前方,她没有回头。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塔妮的巨大铁鸟所吸引,它平稳而快速地前进。当那两只轮子滚动到了斜坡的最高处,铁鸟借着那一股冲劲腾空跃起,十分有气势地震荡着,而那两只轮子,在完成了他们的使命之后,也光荣地化作了碎片。 而那个光是看样子就十分沉重的机械,在经过那样的跳跃之后,便立即向下坠落。它高昂的头似乎过于沉重,立刻像下冲去。铁鸟迅速向下坠落,村民们也依旧显得那么安静。这是他们所预料中的事情,对于这样的失败,他们只会感到麻木。因为望着飞鸟而扬起的头再度低下,望着自己的脚所践踏着的宽厚土地。 奥莉西雅和弗雷德丽卡匆忙地奔上高坡,去寻找铁鸟的踪迹的时候,外围的村民们已经开始离去了。 铁鸟所特有的巨大嘶鸣声突然再度的清晰,所有人的脑袋齐刷刷的旋转,那些满怀着惊讶、不可思议以及微微的喜悦的目光全部聚焦在了那一点。希望之光从那里溢出,清晨初生的太阳正在那里艰难地吐出光芒。 首先是快速转动的螺旋桨,那鲜艳的红色,仿佛带有风的节奏。然后是它平稳的身体,带着沉着稳重的金属质感,那两张即使拍动也可以驾驭着风的翅膀,反射着太阳耀眼的金黄色光辉。 人群中发出了赞叹的声音,如同虔诚的信徒们齐声向着上帝唱颂的祷文。 那只巨大的铁鸟完全的飞到了天空的上方。它慢慢得越飞越高,越飞越远,如同一个踱着步子了老者慢慢地远去。所有人都仰着头望着天空中这一道特殊的风景。 “我要用蒸汽将这庞然大物推上天去!”塔妮那疯狂的话语还在耳边回响,现在想来,却仿佛是上帝布下的福音,那样的甜美,那样的清新。没有一个人相信她,但她确实是做到了! 对于塔妮的飞行最顽固的反对者,也许正是儿时对于飞翔的梦最向往的人。当现实把他从高高的悬崖上推下,他的空想随之摔得粉碎的时候,他便成了传统思想的卫道士。他们走着别人所走过的路,他们不敢去尝试新的东西。做和别人相同的事情给予他们安全感,于是变革者成了他们过去的愚蠢的影子,他们讨厌那能够唤起自己早先幼稚的思维的东西。 而当现实摆在了眼前,自己曾经的梦想被别人所实现了的时候,他们也许会将变革者高高地捧在天上,被恶魔所引诱的人摇身一变,成了开拓希望的英雄。他们会想,原来这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自己也是能够做到的。 而就在塔妮这一生中最为辉煌的时刻,奥莉西雅悄悄的消失在了仰视着她的身影的人群之中。弗雷德丽卡的脸上也带着惊喜,她追上奥莉西雅,静静地问:“你早就知道他会成功了吗?” 奥莉西雅继续地走着,淡淡地回答:“我到现在都很惊讶,那样的东西竟然真的能够飞起来!” “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太不可思议了。”奥莉西雅低声地重复着。 “那这样的结局呢?” “这我倒是隐隐有所感觉的……” 塔妮的铁鸟在天上飞翔了许久。她飞得好高好高,地上的人影变得如此的渺小,连鸟儿都在她的下方飞过。拂面而过的清风陪伴着她,而云彩就好像一层淡淡的雾。她的脸上带着微笑,她的笑容是如此的灿烂。她多么希望就这样一直飞下去。但她知道,这架飞行机械上所承载的黑色黄金,塔那托斯带给她的珍贵燃料是有限的。螺旋桨越转越慢,铁鸟在缓缓的下降。塔妮也知道,失去了轮子的飞行机械是不可能安全降落的。而铁鸟的生命之源,那残余的黑色的血液,也会在铁鸟撞上地面的瞬间将它化作一团火焰。 但塔妮依旧微笑着,她和她的梦想一起,迎来最后的辉煌…… 人们望着山崖下的远处森林中那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久久没有人离去。不远处的两个黑袍少女默然地迈着步子。 “这我倒是隐隐有所感觉的——塔那托斯所制造的黑袍,没有一个是有好下场的。” 第八章仲夏夜之梦 …… 天空中飞舞着桃色的绚丽 她手拿着光辉的刑鞭 她的美丽,连恶魔都要战栗 她的脸上落下了慈悲的眼泪 魔王惊恐的退后…… 原本喧闹的旅店了,今夜却十分的宁静。所有人都被游吟诗人的歌所吸引了。那个少年的嗓音是清澈的,他的曲调不活泼也不悠扬,却是有一种令人压抑的震撼的。他的手指轻轻的拨弄着琴弦,即使不唱,但是跳动的音符也很能吸引人了。 那边的一个大汉狠狠的灌下了一杯酒,诗人的歌令他也十分享受。而如果是坐在哪个角落里的老者的话,应该还能够听出这段歌的不凡的来历。那是讲述古代落下人间的生命女神塞西莉娅和毁灭的邪神赛罗相恋的故事,而这一段正是最精彩的部分,两人知道了对方的身份之后,在信仰两人的教徒和自身的使命的逼迫下,所展开的决战。 为了迎合大众的胃口,这一场战斗的结局也有很多的版本,不同的游吟诗人会给予不同的艺术加工。少女们总是希望两个热恋的人能够忠诚眷属,而更多的人则是认为邪神的爱恋绝对不是真心的。最为可信的结局还是最后只有生命女神塞西莉娅活了下来。 大家都兴致勃勃地听着,而这个少年唱得也实在是很好。他讲的故事很忠实于历史,显得不怎么夸张。他的相貌和歌喉也十分的出众,除了脸色过于苍白之外也没有什么可以毁誉他的了。 这使得他很受旅店的服务生和跟着父亲一起出来路过的商人的女儿之类的少女的欢迎,而游吟诗人本身就是一个极具浪漫气息的职业。不过少女们的失望也是注定了的。虽然游吟诗人更多的是一个人出来旅行的,这样要方便、自有很多。带着妻子一起的更是少,但这个美貌的少年则是个特例,他亲自宣布了和他一起的那个女孩是他的妻子,而那个女孩也害羞地低下了头。不过有经验的人都能够想到少年为了避免其他的女孩的纠缠而说谎的可能性,毕竟那个女孩也太年轻了——大概十二三岁的样子。 一曲结束以后,大家嚷着要年轻人再来一段,不过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年轻人“憨厚”地笑了笑,显然也是要去休息了,大家当然也是给足了他旅费。 那对名义上的小夫妻穿的都是黑色的衣服,不过并不是法师袍。这在莱特公国还是相当忌讳的,不过这个小镇十分接近埃克斯公国,住在这里的人们也自然能接受很多奇怪的事情了。 奥莉西雅本来是不会在城镇里面也坚持穿黑色的,这是奥西总结出来的经验,极度仰慕奥西的奥莉西雅当然也会照做。然而奥西的那件十分方便的,拥有一面纯黑另一面纯白的袍子,在从山崖上摔下来的时候已经破烂不堪了,弗雷德丽卡的那一件当然也是,他们俩现在的衣服都是由塔妮提供的,而那个家伙可是一个十分固执和狂热的家伙,虽然没有黑色的法师袍,但她的衣服却全是黑的。 其实弗雷德丽卡却也一直在想,向奥西那样的黑袍法师的生活来源是怎样的,不过这样的问题当然不好直接问他。弗雷德丽卡本人也是曾经从事抢劫活动的,照她的推测黑袍也不外乎如此。但她从来没有想过,奥西竟然还有这么一手,唱得还这么不错。 奥西确实也兼职游吟诗人。这是他的谋生手段,而奥莉西雅也自然学了一点儿,而她的嗓子要比奥西还好一点。 奥莉西雅要去冲凉,弗雷德丽卡则坐在楼上的厅中的一张桌子前等他。因为奥莉西雅的歌,虽然天已经很不早了,楼下还有不少的客人。楼上则已经相当安静了。本来,两个女孩子一起冲凉也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毕竟奥莉西雅实际上是男人。 第56章 但弗雷德丽卡总觉得奥莉西雅有点儿奇怪,似乎她在身体变成了女人之后,性格也完全改变了。弗雷德丽卡原先以为同一个人在身份不同的情况下,性格不同也是很正常的,就好像她自己,在父亲面前是一个毫无瑕疵的淑女,而到了外面,她就是一个强盗了。奥莉西雅也是同样的道理。但是随着和女身的奥莉西雅相处的时间的加长,弗雷德丽卡发现奥西和奥莉西雅简直是两个虽然极其相似去完全不同的人。 首先是魔法能力。 虽然弗雷德丽卡只学了很短的一段时间的魔法,但她也能清楚的知道魔法力虽然一定程度上和肉体承受能力有关,但最主要的还是知识和精神控制力,这些东西是决不会因为肉体的改变而改变的。然而,在遇到骑士们追击的时候,奥莉西雅却宁可冒着被妖刀吞噬的危险用剑决斗也不使用魔法,唯一的解释就是没有能力了。 但奥莉西雅完全拥有奥西的记忆,那几乎是可以肯定的,如果要打个比方的话,弗雷德丽卡倒觉得像是奥莉西雅一直在奥西的身旁默默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第二个证据是温柔。 弗雷德丽卡绝对不会相信,奥西会亲口说出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虽然在弗雷德丽卡看来,那也是事实。奥西总是站在第三方的角度来客观地评价事件,而且绝对不会说自己犯错。但在弗雷德丽卡被妖刀控制的时候,她问奥莉西雅为什么不爱自己的时候,奥莉西雅却说了“我是喜欢你的,但不知道怎么表达。”先不论奥西会不会有“喜欢”这种强烈的感情,奥西也决不会说出这样否定自己的话来。 虽然奥西和奥莉西雅的思维方式十分的相似,但显然奥西要更自我。 得出的结论是人格分裂。 弗雷德丽卡在奥西的影响下也看了很多的书,因此她知道有这样的一种精神疾病——按照一般人的说法就是疯病。当人的精神过分的压抑或者遇到了重大的变故的时候,或者是平常的生活不得不长时间的伪装出一个虚假的自己的时候,人就容易人格分裂,一个人格分离成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格生活在同一个躯体中。时常会变身成为女性的奥西,即使分裂出一个女性的人格也一点儿也不奇怪。不过这样的话,人格与躯体的变幻也不一定是同步的了,女性的身体并不一定不能有着奥西的人格。 胡思乱想着,弗雷德丽卡有些困了,伏倒在了桌面上。 弗雷德丽卡却也清楚,即使奥莉西雅和奥西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她也会很喜欢奥莉西雅的吧。 奥莉西雅披着浴袍出来了,一边用围在脖子上了浴巾轻轻地擦拭脸上的小水珠,有两三根银色的头发还湿漉漉的,贴在他的脸颊上。虽然是穿着拖鞋走在木质疏松的地板上,也没有任何声响。她看到了伏在桌上睡着了的弗雷德丽卡,无奈的微笑了下。 奥莉西雅走近弗雷德丽卡,在桌子前柔声的呼唤:“弗雷德丽卡,弗雷德丽卡。”弗雷德丽卡睡得并不是很熟,她也隐约听到了奥莉西雅的声音。但她却并不想起来,这是一般睡着的人都会有的惰性,但也许弗雷德丽卡还有想要看看奥莉西雅回怎么对待睡着的自己的想法。 但奥莉西雅呼唤了两声之后就停止了,她呆呆地望着伏在桌上的弗雷德丽卡,她那柔软的金色短发随意的散乱着,落在她的手臂上,扰乱着桌子的天然纹路,覆盖着她细腻的脸庞。她小小的身体坐在椅子上,伏在桌子上,她的脚甚至不能碰到地板。她粉红色的唇微微地张开,如同樱花的花瓣。 弗雷德丽卡什么都感觉不到,但奥莉西雅光是看着她,脸就发红了。即使是弗雷德丽卡轻柔地垂下的骷髅的右臂,空荡荡的袖管和手套,也显出了怪异的美感。这里什么人也没有,奥莉西雅也不用担心她浴袍下的女性身体被别人看到。她双手轻轻地放在弗雷德丽卡的肩膀上,口中模糊不清地呼唤着她的名字,红透了的脸上,眼神也变得蒙昧。 即使奥西绝对不会承认,但事实上确实,漂亮的女人是他最大的弱点。从一开始的为了艾丝甚至放弃了生命,到不惜引发诅咒发作来拒绝菲安娜,再到紧要关头独自面对五千精英骑士时仅因为罗兰的几声呼喊就暂停了“灭魂阵”的法术,直到最近从不喝酒的他难以拒绝比尤蒂的毒酒,漂亮的女人总是让他失去绝对的理性。 而奥莉西雅,有着和奥西相近的感情而每一种感情都更加强烈的她,就更加容易失控了。 现在,弗雷德丽卡毫无防备地伏倒在桌上,将一副香艳的画面展现在了奥莉西雅的面前。对于美丽的东西,奥莉西雅要比奥西更缺乏抵抗力。或者从另一个角度上说,奥莉西雅没有奥西那样过分的理智来束缚她的勇气,克制自己的真实感情。 弗雷德丽卡刚才还是迷迷糊糊的,但当她的嘴唇突然被什么东西堵住了的时候,她的意识就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而她的大脑也顿时一片空白。她依然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任由奥莉西雅摆布。 弗雷德丽卡也根本没有时间去想,这是证明奥莉西雅和奥西根本不是同一个人的另一个证据:奥西绝对不会趁她睡着的时候来轻薄她的,虽然如果真的是奥西这样做,弗雷德丽卡倒是会觉得很幸福的。 但现在吻着弗雷德丽卡的,是一个奥莉西雅——和弗雷德丽卡一样,是一个纤细的女孩! 弗雷德丽卡能够感觉得到,那湿润润的温暖的小舌头慢慢地向自己的嘴里探过来,有些生涩有些害羞,她能感到奥莉西雅的气息,以及她软软的暖暖的手托着自己的脸。 奥莉西雅只是用舌尖轻轻的碰了一下弗雷德丽卡的舌头,就算完成了一个吻,就像第一次偷偷干坏事的小孩,胆怯地让自己的嘴唇离开了弗雷德丽卡的嘴唇。但仅仅是那么一下的接触,弗雷德丽卡就一阵的全身发麻,还好她控制住了身体的震动,没有让奥莉西雅发现他已经醒了,不然弗雷德丽卡还真不知道要怎样去面对这样尴尬的局面。弗雷德丽卡没有发觉自己的脸已经通红了。周围的安静令奥莉西雅的急促喘息显得尤为清晰,仿佛宁静的夏夜淅沥的小雨有节律地落在荷塘里。 当奥莉西雅的手再度触到弗雷德丽卡身体的时候,弗雷德丽卡不得不担心奥莉西雅如果做出更出格的事情了,自己该怎么办。而奥莉西雅仅仅是将弗雷德丽卡抱在了怀里,就令弗雷德丽卡不停地动摇和颤抖了。若是没有发生刚才的事,这本是一个很平常的动作。在弗雷德丽卡第一次看到奥西变成奥莉西雅的那一夜,两个女孩正是互相拥抱着睡觉的。 奥莉西雅抱着弗雷德丽卡小小的身体慢慢地走着,依然是丝毫没有脚步声。而这令弗雷德丽卡更加的感到压抑,她听到了奥莉西雅的心跳好快好快,她能够闻到奥莉西雅身体散发出来的淡淡的香水的味道,因为奥莉西雅刚洗完澡,只披了一件浴袍,弗雷德丽卡甚至能够感到自己的肌肤肉贴肉的接触到了她的身体,她柔软的胸脯。 最后,弗雷德丽卡只感到自己被轻轻的放到了一张床上。 第九章黑暗深处的血腥 天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但雁已飞过。 荒凉的小路上,奥莉西雅走在前面,弗雷德丽卡在后面跟着。虽然半途遇到了塔那托斯,奥莉西雅还是没有改变奥西定下的行程。当日亚蒂密斯提供的线索,是让他前往冥王神庙,现在这个目的地已经在不远处了。 冥王神庙在莱特公国境内还是相当有名的遗迹,也是受到公国保护的古代文明的遗产,随意寻找它的确切位置并又有多大的麻烦。然而对于这个神庙的历史记录已经很不完善了,甚至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什么人为了什么目的而建造的,只有各种各样的臆测不负责任的流传,也就是因为古代人对瘟疫的认识不足盲目的崇拜冥神之类。 神庙建造得十分偏僻,声称是“为了保存古代遗产的原貌”,一直处于战争中的莱特王家也没有对它进行修缮,那对破败的废墟自然鲜少有人参观,当然发现神庙的冒险者们在离开神庙之后先后死于不明的原因也是一个令冥王神庙成为一个旅游景点的重大障碍。 一路上越来越荒凉,景物从藤蔓缠绕的茂密森林变成光秃秃的黑色枯木,最后路边只可以看到杂草和断壁了。天气也越来越不好,变得十分的阴沉,似乎动辄就要下雨的样子。这似乎在告诉奥莉西雅她没有走错路,似乎在暗示,这片荒凉的中心就是冥王神殿了。 两个女孩走在路上,互相保持着沉默,只是走着。 昨天晚上,奥莉西雅把睡在桌上的弗雷德丽卡抱回了房间以后就自己去睡了。这本是十分正常的事情。但弗雷德丽卡明白,奥莉西雅的那个吻却绝对是属于一个不一般的范畴的。今天早上在吃完早餐之后,当奥莉西雅无心地将手放在了弗雷德丽卡的肩膀上的时候,弗雷德丽卡就好像一头受惊了的野兽一样,尖叫着立刻躲开了。看奥莉西雅的样子却好像真的什么都不明白,也没有说什么。 但弗雷德丽卡的感觉却是糟糕透了,她已经认定奥西和奥莉西雅市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了。她也明确,自己喜欢奥西,也喜欢奥莉西雅,也希望奥莉西雅喜欢自己。但她所想要的和奥莉西雅所给的却不是一样的。每当想起奥莉西雅吻自己的那一幕,她就禁不住心惊肉跳。 弗雷德丽卡总觉得心里很不踏实,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好发生似的。 第57章 然后两个女孩终于看到了那个用圆形的柱子支撑起来的古怪建筑。这个冥王神庙完全是用黑色的石块搭建起来的,顶是方形的尖顶。两排柱子上都刻了古怪的花纹。光是看这就有一种令人感到不祥的气魄。 穿着黑袍的美丽少女走在这黑色的长廊上,是很适合这建筑的氛围,就仿佛回到了古代,两个冥王的巫女庄严的走在空荡荡的黑色走廊里,向这个死亡的主宰者献祭。 不过弗雷德丽卡却是讨厌极了这种感觉的。 两人在一扇巨大的门前面被挡了住。门上画着古怪的符号。奥莉西雅分明是不认得的,嘴里却不由自主地念起了一些也许有什么意义的音节,而那门就应声而开了。弗雷德丽卡奇怪的朝奥莉西雅砍了一眼,然而两人还是没有说话,走了进去——奥莉西雅自己也觉得奇怪。 他们两人这次进到里面的大厅,就好像一个巨大的礼拜堂。一大片空旷的地方,让人猜测也许古人做礼拜时并没有坐椅子的奢侈,前方的高台倒也像是牧师们布道时所站的地方,只是讲演台后面供奉的却是一个方形石棺,以及一个十字架。一片纯黑房间想来采光性能是相当不好的,只有从墙壁的裂缝里透着几屡光,像当年它还完好的时候一定更加肃穆吧。 强烈的厌恶感让弗雷德丽卡不想进去,她只是站在门口,看这奥莉西雅一步步地沿着中央的黑色地毯走上前去。弗雷德丽卡感觉奥莉西雅就好像是献给冥王的祭品,这一去就再也不会回来的,但一种压抑令她仿佛不能控制自己身体的运动,连话都说不出。她蓦地明白,那压抑的源头是一种莫名的恐惧——不知从何而来的对死亡的恐惧。 奥莉西雅走到了石棺前,石棺的盖子在他们来之前已经被打开,靠着石棺放在一边。奥莉西雅所站的地方正是那十字架的下方,她望着石棺里面。从弗雷德丽卡的方向不可能看到石棺里面有什么东西,但看奥莉西雅并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应,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兴许是一副骨头架子或者是盗墓者留下的既不值钱又颇为沉重的珠宝之类,弗雷德丽卡可不想看。 起初,弗雷德丽卡还不觉得奥莉西雅望着棺材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正常人都是有这样的好奇心的。但当她突然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发现奥莉西雅盯着那个石棺已经很久了。很长时间就连动都不动一下,就好像被变成了一尊雕像。 面对着诡异的景象,弗雷德丽卡刚向前踏出一步,就听到身边奥莉西雅的声音:“不要过去。”她猛地回过头望去,当看见那人的脸庞和衣着的时候,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但她也立刻想起了,这个有着黑色头发的“奥莉西雅”是塔那托斯。 “你过去会死的。”塔那托斯淡淡地说,眼睛一直注视着前方的奥莉西雅,直到话说完了以后才望向弗雷德丽卡,“你也可以把这句话当作威胁来听。” 弗雷德丽卡给予塔那托斯的直接答复是妖刀战魂的挥斩。在拥有了骷髅的右臂之后,妖刀依然能够发挥它精湛的技巧,却不能对那只已是死物的手臂在产生侵蚀作用了,这也倒是一个方便的地方。 而塔那托斯却突然消失,弗雷德丽卡的袖管也燃烧了起来。她慌忙地扑灭火焰。塔那托斯的声音却从另一个方向传了过来:“刚才只是一个警告。” 弗雷德丽卡怒目望着塔那托斯。刚才的一个回合的攻防排除塔那托斯其实是色厉内荏的或者那只是一个幻影这两种可能性,也已经让小女孩知道了双方的差距。虽然对于塔那托斯地了解,弗雷德丽卡要远不如奥莉西雅,她至少也用自己的身体确认了她至少目前是不可战胜的,妖刀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攻击得到连看都看不见的敌人。刚才塔那托斯得突然消失,弗雷德丽卡甚至不能分辨是魔法还是单纯的武技。 “奥莉西雅不会有危险的,”塔那托斯说着,视线完全没有放到弗雷德丽卡身上的感觉,“我只是出于对拥有‘死神的右臂’的契约人的关心而给出的忠告而已。” 一开始就这么说不行么?弗雷德丽卡在心里抱怨。不过想了想,即使她这么说自己也不会相信的。而那只不雅的手臂,果然也有一个更加不雅的名字。 弗雷德丽卡在与塔那托斯对峙的时候,奥莉西雅的身体虽然还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灵魂却仿佛出了壳一半,她感到自己仿佛置沈于另一个世界,却丝毫没有真实感。四周什么景物都没有,只感到自己存在于这个空间。 “欢迎来到巡礼的第一站,我在这里赐予你‘霞衣’这个伟大的姓氏。”虽然什么也看不见,奥莉西雅却感觉亚蒂密斯就站在自己的面前,自说自话着,“从今天开始你就叫奥莉西雅·霞衣了。” 奥莉西雅久的有点困,但她想不到竟然在这荒郊野外还有乌鸦,聒噪得厉害,她不得不佩服起这种食腐的鸟类的生命力来。 “我是来找塔那托斯得线索的。”奥莉西雅淡淡地说,但在这里连说话都没有什么真实感,耳朵都听不到自己说了话。 “塔那托斯的全名是塔那托斯·霞衣。你只要完成了巡礼,就什么都知道了——关于她是什么人,做这一切有什么样的目的。我想到时候你也可以决定怎么来对待她了。这不是一只困惑着你的吗?不过是一个姓而已,你就当……嗯……嫁给了我。” 奥莉西雅没有站着的感觉,也许是因为受到的打击太大而摔倒了的关系。她甚至仿佛听到自己倒地时那个清脆的响声。 事实上那只是妖刀掉在地上的声音。 弗雷德丽卡看见那个棺材不一会儿竟然已经盛满了一种仿佛凭空出现的红色液体,血红血红的,还有一种粘稠的质感,而那液体还在不断的增加,竟从棺材里溢了出来,顺着棺材的壁向流淌下来。弗雷德丽卡隔开很远都闻到了一股扑鼻而来的血腥味。而木然的站在前方,犹如天人一般的奥莉西雅,经默默地伸出了苍白如冰雪一般透明的手,将整个手掌没在了血池之中。 无尽的黑暗中泄漏出的一丝白色,便立刻沾染了这血红,那唐突的画面令弗雷德丽卡惊呆得连手中重要的妖刀都掉落在了地上。 而一边的塔那托斯却仿佛什么也没有看到一样,继续自顾自的叙述:“既然已经签订的契约,只要我乐意,我就可以一直跟着你。”两姐妹果然是一个性格,不过塔那托斯却要收敛很多,并没有把后面一句“包括你睡觉、洗澡、上厕的时候”说出来,“这是你那一方对契约承担的唯一责任。你还可以以寿命作为代价向我交换力量——这可以在你感兴趣的时候慢慢说。”塔那托斯完全没有在意弗雷德丽卡由于震惊对她的话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她只是按照惯例现给契约人介绍一下而已,至于契约人有没有听则与她无关了。 那鲜红的血液顺着阶梯、顺着黑色的地毯慢慢流淌,没过了奥莉西雅的鞋底,而这血液竟然铺成了一条规则的路,一直到门口,就在弗雷德丽卡得脚跟前停止了动作。 奥莉西雅猛地将尽在血池中的右手扬起,飞溅出许多鲜红的液滴,她转过身,似乎又恢复了神志,顺着那条血路走了出来。走过弗雷德丽卡身边的时候连头也没有回,弗雷德丽卡也只是呆呆的望着原来那个方向,到奥莉西雅走过好几步停下来时才转过身。地上留下了一排鲜红的脚印。 “弗雷德丽卡。”奥莉西雅没有回头,弗雷德丽卡只是紧紧地盯着她的背影,“也许我再也便不会男人了。” 在通往这里的路上的时候,天气已经十分的阴沉了,现在干脆是打起了雷,天色也变得如同黑夜一般。立刻的,与稀里哗啦的倾斜了下来,顺着这破旧的神庙的裂缝滴的进来。 塔那托斯还在自顾自的说话:“忘了告诉你,我现在是一种只有契约人才能看到的状态。” 第十章无聊与恶名 “年轻人就是不懂得珍惜生命,你这样问我,是已经在打算用寿命来换取力量了么?” “不是。我只是想提前了解一下。既然随时可以进行交易,危难关头也许这还会成为我保命的手段。当然,我是抱着‘绝对不会使用’的心情问的。” “是这样吗?你缩短寿命也不会令我感到更加愉快的,单纯的‘死神的右臂’配合妖刀已经十分有趣了。” “塔妮,我感到很好奇,按照你上次所说得,你原来是想与奥莉西雅签定这个契约的?” “是的。不过签订这个契约对我的计划并没有什么影响,从契约的内容来看你也可以知道也并不会对我造成什么不便,至于契约人想要用我施舍的力量去伸张正义还是征服世界都与我无关。因为最近的工作都是亚蒂出面比较方便,我只是—— 无!聊!而!已!” 画面被一片萧索所取代。 灰黄的沙土汇成的浩瀚海洋里,不规则地漂浮着人的尸体,他们的衣服被锐利的风沙撕破,被偶尔吹过的风颓废地任由牵扯,仿佛只是掩盖尸体的破布。斜插在土中的旗杆,在顶端挂着撕裂了的旗帜,似乎是承载了太多的理想而变得沉重,即使有风,也无力地下垂着,只是略微偏转了一个角度。 沃瑞尔坐在帐篷后,面对着拂晓微弱的阳光,依然在仔细的擦拭着他的剑、他的盔甲、他的族徽。他擦拭了一夜的,他的荣耀。 还有一次,最后的一次,只要再经过今天的最后一场战役,他的战功就已经足够,一个二十七岁的年轻子爵就将诞生,而且凭是他自己的努力得到的爵位。 第58章 他憧憬着今后的生活,想象着再也不用冲在战场的最前端,连每一次的活着回来都有极大的侥幸。他至少可以骑着马在后方指挥,在局势不利的时候逃跑也更加容易。 ——只要今天他还能幸存。兴许到了和平的时候,他还能被封到几公顷郊区的土地,他可以把它们租给一些勤劳的人,每年秋天的时候受一些粮食作租金。他还要娶一个不用太漂亮但很温柔的贵族小姐做妻子,春天的时候,他还能约上几个要好的朋友,骑着马背着猎弓去打猎。 ——只要今天他还能幸存。 即使是在幻想着美好的未来的时候,沃瑞尔依然不能够挤出一个虚伪的微笑。他漠然地望着天空,他看到那天空是红色的,被朝霞染成了鲜血一般的红色。 面对着朝阳的宣誓,每一个人都是如此的沉稳,只有一些新入伍的年轻人,真正的是在用豪言壮语表达自己的意气风发。但每一个人的参加战争都是自愿的,这里是达克公国的军队,这个崇尚自由的国家没有兵役法。他们不是为了正义,也不是为了祖国,而是为了自己而战。只有在达克公国,平民也可以通过立下战功而成为贵族——虽然没有一个贵族的子女能够继承爵位。 沃瑞尔站在队伍的最前端,红色的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那形象就好像一个黑色的人形倒在血泊之中。越是经验老道的士兵越是站得靠前,这是为了充分发挥老兵的优势,也是为了减少贵族的数量。 这次的偷袭也没有如同预想中那么顺利,莱特公国的军队也早早的摆好了阵列,守候着他们。几十年来从未间断过的陆陆续续的小战争,令两国早已习惯了对方的策略。而像莱特公国那样迂腐的国家,即使是预先知道了对方的偷袭,也不会针对这个来制定什么计划,他们坚持光明正大的对决。 两边的军队都十分的安静。沃瑞尔右手提着剑,左手紧握着挂在胸前的银质十字架,口中默念着:“愿圣骑士罗兰保佑我,愿圣骑士罗兰保佑我……” 微微的扬尘遮蔽了天空的光芒,对面阵营中的人脸模糊不清。沃瑞尔也不希望看清,他不希望看见对面人脸上的表情,也许也有恐惧,也许也有希望,但那只会动摇自己求生的信心。 在战场上厮杀的人只能是野兽,如果还有人心,就不可能再活着回来。 身后的金角长鸣,骑在马上走在队伍的前方的指挥官拥里的挥舞长剑,指向天空。他张开最大吼,那竭力的喊叫令他原本威武的脸变得狰狞。但他的声音根本没有人能够听清,喊杀声、马蹄声充斥了这整个的空间。 “愿圣骑士罗兰保佑我,愿圣骑士罗兰保佑我……”最后的“保佑我”随着身体的前冲变成低声而坚定的呼喊。沃瑞尔将长剑提离了地面,随着整个队伍,向莱特的阵营冲去。 战意,燃烧的战意,人类最原始的杀戮的欲望,在战场之上格外的火热,而铁质的兵器切入皮肉的感觉,却是冰冷的。莱特与达克无尽的战斗,是秩序与混乱的较量,任何一方都不可能将对方消灭,只有在战斗中寻求平衡。 当沃瑞尔再次挥斩,随着一个肮脏不堪的头颅飞向天空,血雾在眼前弥漫的时候,他仿佛听到了一个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声音。身体和思维还在继续的搏斗,灵魂却被这恶魔的耳语完全吸引。 那是一个少女的稚嫩嗓音,没有大喊的气势,却能够将战场的嘈杂完全淹没:“达克公国和莱特公国的人听着,黑袍法师奥西大人现在要从这里经过,你们立即停止交战,让开一条路来。” 沃瑞尔相信,所有人都听到了这荒谬的命令,他也很自然地认为,所有还保存着自己的理智的人,都很快能够想到事情的两种可能性:他们遇到了一个嗓门很大的疯子——或者是真正黑袍法师,骄傲而冷血的奥西。 自从去年帕伯尔公国派遣北大陆第一骑士罗兰率领5000帕伯尔皇家骑士讨伐黑袍法师奥西失败以来,这个失踪了的恶魔已经成为了整个大陆的梦魇。各地纷纷出现黑袍效仿,但有胆量、有能力表明身份,做出公开与一个公国作对的举动的人,还是只有奥西一个。无数邪教纷纷兴起,称奥西为教父。 很少有人知道,在奥西之前已经有了许多的黑袍法师在大陆上重现,奥西也只是北大陆这场混乱的一幕。奥西被当成了所有混乱的源头,他的名字成为了威胁淘气的孩子的最有力武器。 即使如此,已经落在敌人的皮肉之上的刀尖又怎么可能转向他处,面对就在面前的死亡又怎么还有心思去对其他的事物表达恐怖,年轻而经验丰富的战士不会轻易就被剥夺理智,但他们的双眼已被战火染红,他们手中的刀剑有着巨大的惯性。 沃瑞尔的目光不能离开眼前的敌人,而他眼角的余光却瞥到了两个纤细的人影慢慢地靠近。他感到一种恐惧满满的袭来。 扬起的沙土如同朦胧的幕布,一场诡异的哑剧在上演。 那两个人影缓缓的走进战场,就好像在自家后院中散步那样沉着。刀光剑影并不会因为他们而暂停,但却似乎被他们挡住?双方的战士都有像这两个人进攻的,但他们被杀的时候没有惨叫。沃瑞尔甚至不知道那个黑袍法师是如何杀人的,只看到向他们进攻的人无言地倒下,仿佛被夺去灵魂的空壳。 那个个人影所经过的地方,形成了一条静默的走廊。整个战场被他们硬生生的割开一道缺口。 沃瑞尔看到那两人慢慢地走近,走近,终于从沙尘组成的薄雾中走出,全身的黑衣给人以震撼。附近的人竟都忘却了战斗,向那两个人望去。 黑色高帽遮住了脸,有着银色的长发的,是黑袍法师奥西。他身后跟着一个金发的女孩,提这剑,应该不会超过十四岁,刚才的命令看来就是这个女孩发出的。 奥西显然是矮小而瘦弱的,但沃瑞尔看着他有条不紊的步伐,却感到奥西载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自己,两国的军队在他看来只是蝼蚁? “杀!”寂静中爆发出一个人的吼声,众人的战意随之重新燃起,却依旧有许多人被恐惧笼罩,木然的站在战场上——沃瑞尔也是其中之一。两国的刀锋全指向了奥西,但沃瑞尔没有动。“会被杀死的!”他有这样的预感。 恐惧就在身边发生! 奥西有着清澈的眼眸,少女一般细腻的肌肤,和绅士一般优雅的风度。他在面前走过,脚步毫不紊乱的节奏,仿佛一曲优雅的小提琴曲。人们向他挥剑,也无法打扰这个音乐家。那些粗俗的莽夫先后倒地,是华丽的伴奏。 沃瑞尔看到倒地的人,头颅就好像空了一般,头顶那层覆盖的皮就像煎饼上覆盖的荷包蛋一样,松软地塌了下去。 恶魔!他是如何做到的!他连脑袋都没有转动一下,连嘴唇都没有开合。 这个黑袍法师和他的随从就在沃瑞尔面前走过,那距离只要沃瑞尔伸起手臂就能够碰到。他觉得自己在下一时刻就要毫无知觉的死去了,他的理想他的生活都将结束,他的呼吸都因为过分的紧张而停止。 但他发现自己竟没有死!黑袍法师走过自己面前的时候,只是自己的骑士剑燃烧起了黑色的火焰,那坚硬的金属一下子就什么也不剩下了,不要说灰烬,连烟雾都没有留下,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沃瑞尔竟开始庆幸起自己的胆怯来,他看到那些勇敢的向黑袍法师扑去的战士们,一个个都静默的死亡,即使穿着厚重的盔甲,也丝毫不能阻隔黑袍法师诡异的进攻。他们一个个就如同被神舍弃的人偶,失去了灵魂之后重重地倒在了地上。而和自己一样伫立着不动的人,都只是被销毁了武器。 沃瑞尔看见那两个人慢慢的远去,远去,终于又走进了那薄博的烟雾,只留下一抹黑色的印象,在脑海中化作恐惧。一条没有任何外伤的尸体所铺成的走廊,隔断了这一场战役。 经过这一场变故,喊杀声、金鼓声就好像强弩之末,两方面的人都失去了战意。他们都各自退后,指挥官也不会让还活着的人用拳头和大声的辱骂去击退敌人。 这场战役是两国交战有史以来损失最惨重的一次战役。虽然死去的士兵并不是很多——只有黑袍法师沿途经过的那些勇敢的战士们失去了生命,但对于战争来说,金属的武器和一般人的生命比起来,要珍贵的多。在以往的战争中,金属的武器只会有少量的磨损,但这一次,几乎所有的武器全部被销毁,连一点儿铁屑都没有留下。由此,两国的军队元气大伤,战局渐渐萎缩。 “我活着回来了!”迈着沉重的步伐,沃瑞尔面对这已经升起的清晨的太阳,却觉得心情一阵的轻松。 ************************************ “这个身体有着强大的力量,却难以控制。奥西说过,无法控制的力量是没有用的。” “难以控制是由于力量过分强大,就好像积蓄了万吨雨水的水库,只要在水库的比上打一个小小的洞,那巨大的重力就会把水库整个的冲垮。但如果这个小洞能在单位时间内排放出足够多的水,就不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了。我可以帮助你领悟‘虚无之炎’。这是一种点杀伤力巨大的魔法,应该可以解决这个身体只能进行无差别魔法攻击的弱点。” 回想起那天亚蒂说的话,奥莉西雅自言自语地说着:“经过实验,果然有效。” 弗雷德丽卡走快几步,追上奥莉西雅:“奥莉西雅,为什么你一定要走这里呢? 第59章 我们绕一点儿路也不会有多麻烦的。” “我只是—— 无聊而已。” 第十一章战姬 奥利西雅看到,自己站在一片广袤无垠的荒野中央,无数的人在她周围,在黑色的火焰的灼烧下,痛苦的嘶吼,他们脸上写满了痛苦,面目狰狞,他们用自己的双手抓着自己的身体,就想要把自己的身体撕碎一样。而自己则在这无边的痛苦中央,仰天大笑,发出尖锐而刺耳的声音。 笑声又戛然而止,周围的景色变成了阴暗的林间小路。奥莉西雅低下头去,看到了沾满了暗红色污浊的血液的自己的双手,她惊恐地睁大双眼,没命地狂奔。她跑到了小路的尽头,在一条河前扑到,将双手伸进河水中狠命的搓洗。整条河都被染成了红色,但当她把手拿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却还是一双沾满了红色血液的双手! 奥莉西雅猛地从床上坐起,她脸上的惊恐渐渐地平复,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在她洁白的胸脯上留下了一条湿润的痕迹,最后被棉制的被褥吸收。一切又恢复了安静。奥莉西雅用手掌撑着自己的额头,手肘隔着被子靠在自己的膝盖上,被褥已经被汗水湿透。奥莉西雅任由赤裸的上身暴露在寒冷的夜晚的空气中。 遇上交战的莱特与达克的军队已经是一个月之前的事了,而杀戮所带来的梦魇却至今仍未消散。奥莉西雅清楚,战场上的士兵,即使不是自己,被各自的敌人所杀也实在平常不过的事情了,自己的干涉,反而让会活下来的人更多。但死在自己手上的人毕竟和死在别人手上的感觉不一样。 罪过就让自己一个人来背负就行了吗?奥莉西雅可没有那么伟大。能理智的看待死亡的是奥西,奥莉西雅无法做到。所以杀了人之后,奥莉西雅会做恶梦。但放着眼前进行着的战争不管,让别人去杀人就不会做恶梦了吗?——比起被梦魇困扰来,奥莉西雅更讨厌这样欺骗自己。因为自己不想杀人,而让更多的人死去,那只是一种善良——但奥莉西雅是邪恶的。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朦胧的射进来,在地上撒上了一层白色的霜。 已经到了后半夜,月光的颜色如同美玉一般的纯白。四周围安静得很,只有水塘边有节奏的蛙鸣显得格外清晰。 被噩梦惊醒之后,奥莉西雅完全失去了睡意,一身的汗水也不能放着不管——奥莉西雅是一个爱干净的女孩,虽然比不上奥西的严重洁癖,但也不习惯凑合着粘糊糊的汗水。 传说中美女的汗是“香汗”,但奥莉西雅记得奥西曾经在某本书上看到过,汗水本来是没有味道的含有盐分的液体,但因为那是寄生在皮肤上的微型寄生虫所喜爱的食物,这种一边用餐一边排泄的生物就将汗水变成了臭味的——所以即使她自认也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汗水也绝没有道理会是香的。奥莉西雅虽然平时也是香喷喷的,那是因为她记得奥西提取植物花叶中的精华制造香水的方法。而“香汗”一般只是在禁书中的描述——奥西什么样的书都看,当然也包括禁书。 而知道了汗水被微生物变成了排泄物粘在身上之后,奥莉西雅就更有了洗一个澡的冲动。这个时候也还是很方便的。 一个多月的时间,奥莉西雅和弗雷德丽卡已经穿越了大半个大陆,从大陆的最南端到了大陆中北部的布鲁公国境内。这全要归功于迈杰克长河水道畅通,虽然是逆流而上,也算能够借助了夏季从迷失大洋吹来的东南风。 北大陆上越是往北,气候越是温暖。布鲁公国则是大陆上出了名的温暖而湿润的水乡,大大小小的河流湖泊不计其数,清澈的水潭也是随处可见。加上夜深人静,奥莉西雅便悄悄地来到林中的一处山泉,把衣服随便的挂在一棵树上,玩水去了。 这时候,弗雷德丽卡正在林子里练剑。白天的时候,奥莉西雅说是要赶路,却只走了几步路就要停下来休息,根本没有什么运动强度,这令弗雷德丽卡直到晚上也精力充沛。加上已经好久没有遇上强盗了,弗雷德丽卡的剑术都快要荒废掉了。死神的右臂有着强大的力量,弗雷德丽卡还不是很懂得控制运用,妖刀战魂虽然能够令身体的动作富有技巧,但面对弱小的敌人它只会用最直接、最简单的方法获胜,弗雷德丽卡无法从那里学到什么。奥莉西雅虽然说过要代替奥西来培养弗雷德丽卡成为一个魔剑士,但一个多月以来还是什么魔法也没有教弗雷德丽卡,弗雷德丽卡还是只会奥西以前教的一些初级的魔法。 于是弗雷德丽卡只能依靠自己的努力了。 就在这个时候,弗雷德丽卡听到淅沥的水声随着风传到了耳边。那不是自然的流水声,它有着不均匀的旋律,从远处透过密林传过来,变成了淡淡的呓语。就好像月光一样,薄博的,轻柔的,又很神秘。 这激起了弗雷德丽卡的好奇心。这附近人本是很少的,还多亏了奥莉西雅凭着她“英俊的游吟诗人”的魅力,成功地说服那个林间别墅的主人收留了她们两过夜。那又是谁这么晚还没睡,又在干什么呢? 弗雷德丽卡循着水声,穿过密林,她看到澄澈洁净的水面反射着皓月的光辉。 水潭中,跳动着一个活泼的精灵。她随意地托起一手的潭水,挥洒向空中,那里立刻泛起了银色的薄雾,这雾又充当了朦胧的幕布,放映着月的皎洁的光辉。水滴落回水面,又激起一层层的波纹。波纹能够反射月光的一面,被赋予了一种虚幻的白色,月光无法抵达的地方,又反射着夜空的黑暗,而这水又是透明的,于是这黑暗也成了一种令人着迷的透明的黑暗。夜色下美丽的精灵看到了这空灵而神秘的美景,高兴地挥动起了手臂,整个身子竟在水中翩翩起舞了。而她不安分的剧烈动作所激起的水花,溅到她的脸上,似乎还进到了眼睛里,令她吃惊的止住了搅得一潭宁静的水充满了活泼的气氛的动作,又赌气的低着头嘟着嘴静立着。 整个夜晚的寂静仿佛是因为森林中所有活跃的精灵都被吸引到了这里。 弗雷德丽卡不敢相信平时一直表现得十分稳重的奥莉西雅在一个人的时候竟然也会那么的孩子气,上次在她迷糊中的时候的偷吻也是——或者奥莉西雅只是在极力地模仿奥西? 不过弗雷德丽卡没有再想下去,因为她的身体开始燥热起来,鼻息也加重了。她的注意力完全被奥莉西雅的身体所吸引。 奥莉西雅洁白、光滑且富有弹性的肌肤,就好像是刚从这无暇的大自然中分化出来的一样,那与月光互相映衬银色长发,平时是疏松地扎成马尾的,现在则自由地披散着,遮掩着奥莉西雅雪白的胸脯,一片白色中隐约地露出些许绯红色,还有她两股之间的深沟。那恰到好处的遮掩与暴露更能激起人的欲望,弗雷德丽卡不知不觉脸涨得通红。她觉得自己很奇怪,明明都是女孩,为什么自己看到奥莉西雅的身体会害羞呢?“这都要怪奥莉西雅那天趁我睡觉偷偷地吻我。”弗雷德丽卡抱怨着,又想起了奥莉西雅湿湿软软的双唇和害羞的舌头。“这个轻佻的女人!”弗雷德丽卡在心里咒骂着奥莉西雅,“这么晚还跑到荒郊野外来洗澡,也不担心被人看光。” 弗雷德丽卡猛地转身,让火辣辣的双颊刺痛地暴露在寒风中,好让自己清醒。她也完全没有心思再继续练剑了,逃也似的向收留她们过夜的别墅快步走去——她现在需要的是冷静。奥莉西雅的身影在弗雷德丽卡的脑海中挥之不去,那些令人害羞的画面,令弗雷德丽卡至今脸上蒙着一层微红,她比划着自己的胸口,和奥莉西雅作着比较,自言自语着:“也差不多……” “在干什么呢?”塔妮那张合奥莉西雅长得一样的脸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弗雷德丽卡面前,令她再一次张红了脸。 “没……没什么……”奥莉西雅立即转移话题,“你不是已经睡了么?” “是吗?”塔妮悠然离去,一边自言自语着,“现在小孩的夜生活真是丰富啊。” 弗雷德丽卡没有理睬她,直接奔回房间趴在了床上。她把脑袋埋在了被子里,久久不能入睡。 翌日清晨,奥莉西雅及弗雷德丽卡告别了因为贪图甜美歌声而收留他们过夜的富有老头,继续踏上了行程。 奥莉西雅又恢复了那种持重的样子,昨晚的孩子气就好像梦一般,随着早晨太阳的升起而烟消云散了。刚听说奥莉西雅可能再也不能变回奥西时的失落与迷茫被一种莫名奇妙的敏感心境所代替。 弗雷德丽卡低着头,不敢正视奥莉西雅。甚至只是看到和奥莉西雅极其相似的塔那托斯,她也会禁不住想起昨晚那个令她全身发热的景象。她觉得自己一定是长时间的旅行太过疲劳或者最近众多诡异的事情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因此患上了一种严重的精神疾病。今天早上奥莉西雅递给她行李袋的时候,弗雷德丽卡那生者的右手只是和奥莉西雅得手接触了很短的一段时间,弗雷德丽卡竟也为此有点沾沾自喜了。虽然觉得自己很傻,但弗雷德丽卡真的很希望能够握着奥莉西雅纤细、柔软的手。 “这只是因为我喜欢奥西而已。”弗雷德丽卡这样想,她坚信自己对奥莉西雅只会感到害怕——这个同样是女人,却会趁自己睡觉的时候偷吻自己的人。 奥莉西雅走在前面,弗雷德丽卡在后面默默地跟着,两人就好像旅途刚开始时那样沉默着。但这其中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第60章 就这样,两人来到了港口都市渥特尔。 比较方便的衣服在两人坐船之前已经准备了,现在奥莉西雅的身份是才华横溢的旅行中的游吟诗人奥尔,弗雷德丽卡的身份则是奥尔的小妻子弗雷。这样平凡的两个人出现在人口流动频繁的港口都市,丝毫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 这一对年轻的夫妇走进了一家酒吧。值得庆幸的是这里和埃克斯公国隔开了半个多的大陆,不会存在对尚未发育的少女与美貌的少年有兴趣的人,否则进入混乱的酒吧是十分危险的。 “要点儿什么?牛奶吗?”服务生这样问坐到柜台前的奥尔,引起了一片哄笑。 固定的人群有着对进入自己活动范围的异类有着强烈的排斥心理,这样过分年轻英俊又尚未成年的游吟诗人是不会受酒吧中五大三粗的男人们的欢迎的。 奥莉西雅对此并不在意:“能告诉我怎么找到在这附近活动的海盗吗?”一袋发出清脆的金属声音的东西被扔在了柜台上。 服务生停止了擦拭酒杯的动作,愣愣的望着这个少年。酒吧里也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有人向奥莉西雅往过来,也有人往向另一个角落,还有人已经准备离开了。缺乏社会经验的奥莉西雅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表现多么像来找麻烦的,弗雷德丽卡又提着一把剑——如果是奥西的话也许还能表现的好一点儿。 服务生终究还是没能想到要怎么回应,不过现场的表现已经很明了了。一个脸上有刀疤的消瘦男人已经在服务生反应过来之前走到了年轻的游吟诗人身边:“过来吧,我们老大要见你。” 奥莉西雅不想对带领着一队海盗的海盗头目的摆架子发表什么议论,跟着刀疤脸走到宽敞的酒吧的另一边。双方比较理智的表现令酒吧恢复了原来的气氛——虽然奥莉西雅宁可安静一点儿。 在酒吧的一角,三张离开不远的桌子被一群显然是一伙的人挤得满满的。其中中间一张桌子的一个红头发的中年男子从坐姿上看就与众不同。奥莉西雅和弗雷德丽卡酒杯带到了这个人面前。 “听说你在找海盗?”那个魁梧的男人用轻蔑的语气明知故问,他的红发像刺猬一样竖着,就好像一团火焰,即使是坐着他也要比奥莉西雅高出半个头,他用一种俯视的角度望着奥莉西雅,“我就是控制这一带海域的男人,‘锈刀刃’的火狐狸罗德。” 被一群男人望着的感觉十分的不好,更何况这些海盗一个个都凶神恶煞的,这令连进酒吧都是鼓足了勇气的奥莉西雅有点儿怯场了。而她揣测着奥西遇到这样情况的心境,一定是丝毫不为所动,自己又怎么能如此无能呢?她将注意力转移到嘲笑海盗们的品位上:无论是海岛集团的名字“锈刀刃”还是海盗头目的外号“火狐狸”都逊到家了。 而不知道他心境的弗雷德丽卡和众海盗看来,都无法得出奥莉西雅胆怯的结论。 “听说因为最近附近圣海海域出现海怪,只有你们还敢出海,所以我想搭你们的船到‘神泪’岛上去。” 奥莉西雅的目的地,是亚蒂口中的“巡礼”的第二站,神泪岛上有名的“圣潭”。但不知为什么,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圣海有海怪,却偏偏在她们要去圣潭的时候出现了这样的事情,她们询问了附近的人,无论是官方的船队还是附近的渔民,最近都没有出海的计划。大概要等到公国下定决心讨伐海怪之后才能恢复航线。但奥莉西雅等不了那么久了,于是他不得不求助于海盗。但显然奥莉西雅把海盗当成了温和善良又乐于助人的一群热血青年了,这样直接的要求引得火狐狸哈哈大笑,露出了有着褐色牙垢的一口不整齐的牙齿,使得奥莉西雅不得不忍受从他嘴里喷出的混杂着劣质白酒和放置了好几个月的咸鱼的气味的口气的熏陶:“我们凭什么载你过去,小姑娘?”奥莉西雅的男装并不是十分的完美,从气质上说更不可能像,这个人格本来就是为了女性的身体而存在的,所以稍有经验的人都能看出来,“凭你的身体吗?” 火狐狸的下流笑话又引起了他的下属们的一阵哄笑。 “如果你对我这样的未成年女孩也有兴趣的话,我倒是无所谓。” 火狐狸确实喜欢成熟一点儿的女人——一般正常人都是这样的,但奥莉西雅冷静的回应令他十分丢脸,他刚想用“海盗无论什么都是用抢的”来反驳的时候,却被另一个声音抢先了。 “我想我们应该出去谈谈。”一直沉默的弗雷德丽卡发言了,她话中的意图在明显不过。当海盗们正奇怪这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的自信从何而来的时候,弗雷德丽卡紧握妖刀的死者手臂由于愤怒而微微地颤抖,空荡荡的袖管摇摆不定。对于火狐狸刚才的话,弗雷德丽卡比奥莉西雅本人有着更激烈的反应,她自己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她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会无法忍受这些肮脏丑陋的男人对奥莉西雅仅仅是言语上的侵犯,只是借着“自己还是小孩子,难以控制情绪”的借口来放纵自己激动的情绪。 “呵呵,是个豪爽的小姑娘,只是太不自量力了吧。” “我不是开玩笑的。如果我们两个人击败了你们所有的战斗人员,你们就送我们去神泪岛怎么样?” 火狐狸浓郁的眉毛向上挑了挑,透着一种不可捉摸的感觉:“小姑娘,我们完全没有必要和你玩。狮子没有必要接受兔子的挑战,因为即使获胜也只会得到欺负弱小的名誉。” “这不是挑战,”弗雷德丽卡右手一扬,一道风刃割掉了火狐狸几撮鲜红的胡子,“而是打劫。” 魔剑士?!海盗们纷纷议论了起来。魔法的学习对天赋的依赖性很高,而教导别人魔法也是十分麻烦的事情,一个法师最多收一、两个学徒,就连北大陆第一火焰术士法艾尔,加上他自己的女儿也一共收了四个学徒,而学徒能有所成就的几率也很小,这也使得数量本就不多的法师队伍日渐衰落。这令海盗们对一个小姑娘竟然使用了魔法感到十分的惊讶。 其实,弗雷德丽卡所使用的这种程度的风刃根本不会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割在皮肤上甚至不会出现伤痕。只要天赋好一点儿,年轻的孩子很容易就能够学会,只是很少有法师去教他们罢了。这也是弗雷德丽卡所掌握的最具攻击力的攻击魔法了,还是在昨晚练剑时采集到的银月花的叶片的驱动下才施展出来的。 只是由于人类对未知事物的恐惧,令海盗们相信了弗雷德丽卡的实力。不过一个点儿大的小女孩,并不会就因为用了一点儿魔法就让海盗们产生一大群男人都打不过她的想法。 “小姑娘的作风我很喜欢,但我们会杀了你。”这个红发的大汉说着,“走吧,找一个宽敞一点的打架的地方。如果你们真得能胜过我们,我会送你们去的。” 对于这场战斗,弗雷德丽卡的自信固然不少,但因为还有奥莉西雅在,她能够确定至少不会失败。但奥莉西雅却不那么想。奥莉西雅将弗雷德丽卡拉到了一边。 “弗雷德丽卡,不要去打了,会输的。”奥莉西雅语气平静地说,却给弗雷德丽卡一种不可抗拒的感觉,仿佛如果奥莉西雅说会输就一定会输。这自然是一种盲目崇拜,也有弗雷德丽卡的手正被奥莉西雅抓着的原因。 “为什么这么说呢?”面对奥莉西雅,弗雷德丽卡刚才的怒气和不理智也立刻平复下来,语气也变得温柔,“奥莉西雅不是连达克和莱特两国的正规军都视若蝼蚁的吗?为什么唯独担心这群海盗呢?这也是我们去神泪的唯一方法了呀。” 奥莉西雅犹豫了一下,还是那么不慌不忙地说:“奥西说过要指导你魔法,那你也算是一个魔剑士了,有些常识还是应该让你知道的。无论是魔法师还是炼金数士,凡是涉及到魔法应用的职业,女性在到了每月一次的生理期的时候,魔法力量就会异常的减弱。” “真是不可爱。”弗雷德丽卡低声说,“这种时候应该先要涨红了脸说‘是那几天到了’才对。” “诶?为什么?难道是什么暗语吗?” 弗雷德丽卡微笑地望着奥莉西雅那一脸认真的样子。她想不到奥西变成的奥莉西雅竟然也会有生理期,那说明如果奥莉西雅和男人做那种事情的话也会生小孩了?想着想着,弗雷德丽卡的脸又微微变红。 有时候小孩子知道的事情太多果然不是好事情。弗雷德丽卡干咳了两声来缓解自己的尴尬:“没关系的,我一个人也能解决。”弗雷德丽卡将妖刀举到奥莉西雅面前示意。 “但一个人对付一群海盗,胜算十分不大。” “奥莉西雅,你想要去圣潭吗?”弗雷德丽卡问。 “是的。”这样的问题奥莉西雅不需要犹豫,“但多等一段时间没有什么关系的,我不希望你去冒险。”奥莉西雅总算使用了像“我不希望”这样主观的词语了。但仅仅是这个细节就让弗雷德丽卡一阵感动——如果奥西能像奥莉西雅这样表达自己的关切就好了。奥莉西雅的话,对自己再怎么好也是没有用的,自己和她都是女孩。 但为什么不能成为姐妹呢?弗雷德丽卡根本没有想过。 “安心吧,我会胜利的。就算现在想去拒绝也不可能了,不是吗?” 弗雷德丽卡要转身离去,又被奥莉西雅一把抓住:“如果打不过的话,就逃跑吧。” 弗雷德丽卡的手被奥莉西雅紧紧抓住,虽然从奥莉西雅的表情上什么也看不出来。 第61章 “好吧,我答应你。” 弗雷德丽卡却听到身后塔那托斯在“嘿嘿嘿”地阴笑,让人汗毛竖起。 现在只有弗雷德丽卡能看见塔那托斯、听见她的声音。 “你干什么阴笑?”弗雷德丽卡后来问塔那托斯。 “因为很有趣。如果你要想战胜那群人的话,看来得和我‘交易’了。”塔那托斯如是说。 从海面上吹来咸涩的海风,在一望无际的平坦与宽广之上,肆无忌惮地达到了很高的速度。弗雷德丽卡讨厌这种感觉,那风吹过耳边就会发出声响,又会吹起她那美丽的金发,这样一来,听觉和视觉就都受到了干扰,更重要的是,那会使自己分心。 总的来说,弗雷德丽卡对海盗头目所选择的场地十分的不满。宽敞的沙滩,一点儿障碍物都没有,这能够很好的发挥人数的优势,在海风中战斗又是海盗们所习惯的。背景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蓝色的、波涛汹涌的。这毁了一个小女孩的梦。弗雷德丽卡第一次看到海,如果是一个安静的夜晚,和奥西两个人来看海就好了。这样大的风中,海一点也不能让弗雷德丽卡喜欢。 海盗船就停在海边,似乎在显示他们不会骗小孩。船的体积和一座大教堂差不多,造型却是俗不可耐的,就好像纯金的雕塑,或者是由纯色组成的油画。不过对于这些,弗雷德丽卡都没有抱怨的空间。 “你自己不上吗?”奥莉西雅问火狐狸。 “不了。”他说,“就像我说过的那样,狮子是不屑与兔子比试的。如果你能打赢我这二十个兄弟,我就送你们过去。倒是你们,只有一个人上吗?” “屠杀是十分无趣的。” 火狐狸笑了,他在开场之前的气势上,终究不能胜过弗雷德丽卡。 于是一干人退到了一旁临时垒起的沙丘上,留下弗雷德丽卡和二十个海盗在广阔的沙滩上。 弗雷德丽卡面对这二十个凶神恶煞的男人,眨了眨俏皮的双眼,没有动作。这时候风已经渐渐变弱了。二十个男人也望着弗雷德丽卡,也没有动作。一般以少击多,若不采取主动的话,是丝毫没有胜算的,难道这女孩要等海盗们把她包围了吗?火狐狸站在沙丘上,觉得很莫名其妙。于是他扯开嗓子大喊:“不要小看她了,她是一个魔剑士,如果被杀掉的话,我会把你们的尸体扔进海里喂鱼!” 海盗们知道他会这么做的。当他的父亲,上一任的海盗船长被另一个海盗杀死的时候,他就是这么处理的。 于是海盗们大喝一声,举起手中的武器,奔向弗雷德丽卡。 于是,弗雷德丽卡掉头逃跑了。 “如果打不过的话,就逃跑吧。”这是奥莉西雅说的。当弗雷德丽卡看到那么多人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已经觉得打不过了,于是她逃了。 于是,海盗们追赶她,但追不上。只能在后面看着那个女孩,拖着那把和身体不成比例的剑在前面跑着,在地上拉出了一条长长的痕迹。 弗雷德丽卡有足够的时间给自己的双足风系魔法的加持,这令她能够很轻松的跑得比海盗们快。这当然也与弗雷德丽卡平时的锻炼有关,不加持魔法的情况下速度相差不多是能够轻松逃跑的前提。 奥莉西雅和塔那托斯对战斗能力的估计都是十分准确的,现在两个人对战斗又作出了相同的预测:弗雷德丽卡会输。那么从战斗力上说,弗雷德丽卡确实稍逊一筹了。这也是很容易理解的,妖刀虽然厉害,也不可能在占尽劣势的情况下战胜那么多人。当日奥莉西雅用妖刀打败七个骑士已经很吃力了,而且那些都是缺乏战斗经验的年轻骑士,如果从知识修养等方面他们绝对比二十个海盗强,但在战斗上过于依赖盔甲和力量,而妖刀的灵活和技术正能克制他们的这些一般意义上的优势。与奥莉西雅战斗时,骑士们又是先后赶来以援护提休斯为先的。奥莉西雅占尽了诸多的优势才能够获胜——当然如果是一对一的话,大陆上能够打败妖刀的人不多。 火狐狸也深知这一点,无论多么强大的战士都会尽量避免一个人与一队有组织的人战斗的,但那个那么嚣张的女孩竟然还没交手就开始逃跑,实在是令他惊讶。他睁大了眼睛看着弗雷德丽卡的身体慢慢的变小、变模糊,一群大男人跟在后面,就好像在一起玩追逐游戏一样,一时竟呆得不知如何是好。 然后弗雷德丽卡又绕了一圈跑了回来,又慢慢地靠近沙丘,后面还是跟着一群人。但火狐狸注意到,她的刀刃上已经沾上了鲜血! 火狐狸正感到奇怪,只见弗雷德丽卡渐渐放慢了速度,与追赶她的人群拉进了距离。不同人跑步的速度有快慢,当全部竭尽全力去追赶一个人的时候,自然有前后的差距,他们想要分散在弗雷德丽卡逃跑路线上守候,也就等同于一个个都落单了,人数的优势荡然无存。 弗雷德丽卡向前一脚狠狠的踏在沙上,回转身跃起在空中,反手一个斩击向最接近她的一个海盗袭去。 就是这个画面,弗雷德丽卡的整个身体腾在空中侧斩的姿势,后来一个著名的画家按照奥莉西雅对这个场景描述,画了一幅油画。她用力挥出剑的右手露出了惨白的手骨,她飘扬的金发在画面的中央,仿佛一个小型的光源,让周围的景色都黯淡了下来。她背后的波涛汹涌的海面和木黄色的船身的用色都掺了很多的黑色,天空也被艺术处理得灰蒙蒙的。画家只是按照口述,就将弗雷德丽卡当时优雅而潇洒的身形以及凌厉的眼神描摹得几近传神,茶色的麻衣在风中也浮现出错落的皱褶,而妖刀更是透着寒光。连作为衬托的那个光头海盗,也可以从他的眼中读出凶残的神色。 这幅画动态十足,画中的女孩仿佛想要立刻斩下那一剑,却又没有斩下,没有造成血腥而损害了画中女孩的形象,时间就在这最美丽的瞬间定格。后人对这幅画推崇有加,给它取名为“战姬”。无数痴情的少年再看了这幅画之后茶饭不思,对现实中的少女都失去了兴趣,而武术家们则从这一招式中悟出了许多精妙的剑招。很多人都想要找到这幅画中的主角,历尽艰辛却无功而返。而这更增加了画中少女的神秘感。 这些都是后话了。 当时的那个光头的海盗见弗雷德丽卡来势汹汹,立刻竖起弯刀来阻挡,而弗雷德丽卡剑锋一转,画了一个弧线,在光头海盗的胸口割出了一道长长的伤口,光头海盗便向后倒去。 如果一对一的话,持有妖刀的弗雷德丽卡与海盗们有着巨大的差距,足以令她在一两招之内解决,不用担心后面的人追上来。 解决了一个之后,弗雷德丽卡又继续向原来的方向逃去。 这时候风已经几乎完全停止了,扬沙也渐渐平息了下来,视野变得开阔。海盗们还在继续追赶弗雷德丽卡,而地上已经躺下了好几个一动不动的人形了。 火狐狸望着那个女孩,手指反复摩挲着自己的红胡子,脸上露出了赞赏的笑容。奥莉西雅也很高兴,但是没有把微笑的表情露出来。 弗雷德丽卡却在佩服奥莉西雅:当奥莉西雅说“打不过就逃”的时候自己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到了这个场地才明白奥莉西雅对战斗方法的暗示,想来她一早已经预料到了海盗会选择开阔的场地成为他们的优势,这也成了“逃跑”战术能够实行的保证。奥莉西雅曾说过会代替奥西来教导自己战斗技术,果然不假。 而事实上当时奥莉西雅说那句话的时候,本是没有那么深远的意思的。 如果弗雷德丽卡按照这样的战斗方式继续下去,过不了多久她就能解决所有的二十个海盗了。但和她战斗的并不是一群白痴,再怎么笨的人看到了这样的情况也懂得不要鲁莽冒进了。海盗追逐队伍中个体的距离逐渐缩小。当弗雷德丽卡再回转身攻击的时候,早做好准备的“刺猬头”堪堪地挡住了,而后面的一个“红鼻子”立刻赶了上来,弗雷德丽卡和两人过了两招,还没有来得及占着什么便宜,看到后面的人又要马上赶上来了,这样下去也没有什么胜算,立刻一个大幅度的横斩,当两个海盗躲开的时候又继续逃跑了。 转第三个大圈时候,弗雷德丽卡一个都没有解决,这时候还剩下十三个海盗。海盗们只要继续这样紧追不舍,到弗雷德丽卡的加速魔法失效的时候,他们就胜利了。 弗雷德丽卡索性跑了一条长的直线,将海盗们甩开很远才回头。 这回她将那只生者的左手撑在了沙地上。 在沙丘上看着这个远景的奥莉西雅这回淡淡地微笑了起来。 那片沙地上,除去那些凌乱的脚印,弗雷德丽卡托着剑在地上所画的痕迹,加上那些倒下的海盗,正构成了一个巨大的催眠魔法阵!而剩下的海盗,无一例外地被引导到了魔法阵之中。弗雷德丽卡一句简短的咒语,所有的海盗就无声地倒下了。 他们可能到清醒的最后一刻还没有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失去了意识。 本来弗雷德丽卡的能力也是不足以发动这个魔法的,但她巧妙的利用了之前被她击败的海盗所流出来的鲜血,作为魔法的辅助品,成功地完成了这个魔法。 从沙丘上传来了有节奏的清脆掌声:“干得漂亮极了,小姑娘。”火狐狸从一开始就猜测到了弗雷德丽卡那只右手的不寻常,一个会魔法的小女孩身体通过邪恶魔法的改造也丝毫不奇怪,在刚才的战斗中,弗雷德丽卡死神的右手也暴露了出来,但海盗是不会厌恶邪恶的。 第62章 “只是小姑娘毕竟是小姑娘,最多也只是重伤对手而已,那些没用的东西杀掉就可以了。不过我还是会按照约定送你们去‘神泪’岛的。” “做得好,弗雷德丽卡。”奥莉西雅只是淡淡地夸了一句,便从弗雷德丽卡身边走过,替那些被弗雷德丽卡的剑确实击伤的海盗敷药去了——再拖一会儿他们也要没救了。 火狐狸对着奥莉西雅的背影不屑地“切”了一声。 弗雷德丽卡又听到塔那托斯的一声失望的叹气,看来她确实很希望与弗雷德丽卡进行“有趣”的“交易”。 第十二章清澈的灰色的心 “我有时候也会想,干脆讨个老婆算了。”火狐狸在餐桌前,半蹲着虚坐在椅子上,重心放在了撑着桌面的左手上,似乎在小声地和围坐在桌前的一群手下说自己的秘密一样,另一只手指指点点的样子十分滑稽。但他自己也许不知道,自己的声音足以让整个房间听到了。 “老大说的在理儿,”独眼的大副将整个身子靠在了椅子背上,右手握着拳用食指的关节敲击着桌面,“女人就是和我们这些粗人不一样。平时天天吃鱼,弄得我看见鱼肉就想吐。一样是鱼,这个小妮子烧得就让人感觉不错。不如让那丫在我们团的青年小伙里挑一个嫁了,我们也有口福了。” “算了吧你,法师这种东西还是少惹为妙。以前我跟一个法师住的时候,他天天用蜥蜴尾巴煮汤,天知道那丫头会在我们的菜里放什么……” “就是这里面真的放了蜥蜴尾巴我也爱吃!” …… 海盗们一个个红着脸,略带着醉意的吵闹着。也许是奥莉西雅做的鱼实在是美味,也许是因为是出航的第一天,海盗们一个个都吃得十分得愉快。 弗雷德丽卡则在一边默记着: 奥莉西雅不是奥西的第四个证据。虽然两个人的厨艺都很好,但风格完全不同。奥西的料理清淡鲜美,恰当的用料能够最完美的体现出食材本身的美味;奥莉西雅的料理口味浓重,调味料的使用十分的大胆,能够很好地刺激人的食欲。 “我先吃完了。”不久以前,奥莉西雅站起身,用仅仅让弗雷德丽卡能够分辨的音量说了那几句话,就离开了。 但比起奥莉西雅的料理来,自己更喜欢奥西的。弗雷德丽卡这样想着。因为她还没有吃多少,就已经失去胃口了,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奥莉西雅:为什么她只吃了那么一点就离开了?为什么她总看上去那么不开心?弗雷德丽卡想念着奥莉西雅的笑容,难道只有深夜独处的时候她才会像精灵哪般可爱吗? 弗雷德丽卡也索性将刀叉轻轻的放在了桌上,离开了餐桌。 她总是放心不下,离开了自己的视野的奥莉西雅。 “你恋爱了?”靠着墙壁的塔那托斯问着,双眼虽然没有望着弗雷德丽卡,但弗雷德丽卡知道她只可能适合自己说话。 “从来就是,你不知道吗?”弗雷德丽卡说,“我一直深爱着奥西。” 在塔那托斯的讪笑声中,弗雷德丽卡推开了离开餐舱的门。 “我只是担心奥莉西雅不小心弄坏了奥西的身体而已。”黑暗的走廊里,弗雷德丽卡这样说服自己。 甲板上的海风是那样的刺骨,那带有盐分的空气简直要将弗雷德丽卡的皮肤撕碎。味道过分浓重的鱼肉的味道以苦涩的方式在口中回味。深灰色的帆布蒙盖了黑暗的天空,水鸟嘶哑的长鸣分外的清澈。 弗雷德丽卡无法相信自己的双眼。桅杆变得奥莉西雅依旧美丽,她闭着双眼仰起头,踮起双脚。一切都是如此的静谧,如此清晰,奥莉西雅仿佛沉湎着,沉湎在和一个男人的拥吻中! 弗雷德丽卡灵敏的转回了狭窄的走廊中,靠着木质的墙壁狠狠地咬紧牙,鲜血从她的嘴角深处。 这个淫荡的女人! 那只死者的手臂握成的拳头狠狠地装在了木质的墙壁上,发出一下闷响,形成了一个深陷的坑洼。那白骨泛着黑色的异芒,周围的木材松散的掉落。 从过道上走过的海盗看到着诡异的景象,一言不发得匆忙离开了。海盗不是很排斥邪恶的法师,但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就令他们不敢接近这个有着骷髅的右臂的女孩。 而弗雷德丽卡早就顾不了那么多了,现在她的脑子里一片混乱。这巨大的打击令她感到强烈的不快,她不去考虑为什么会这样,但她十分清晰的察觉到自己十分的讨厌奥莉西雅吻别人。她甚至开始回忆自己被奥莉西雅吻的时候的感觉,自己有点害怕,有点无法接受,还有点罪恶感,但却并不觉得讨厌。那羞涩的动作,如同蒲公英般的轻柔,那即使与强敌战斗之后的兴奋也比不上的剧烈的心脏跳动的感觉——一个肮脏的男人怎么可以吻奥莉西雅!为什么奥莉西雅会去吻一个男人! “怎么?吃醋了?”塔那托斯带着嘲笑的面容来到弗雷德丽卡身边。暴怒中的弗雷德丽卡看到塔那托斯戏谑的表情,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狠狠地挥了一剑。 对于弗雷德丽卡的攻击塔那托斯丝毫不在意,一剑挥空的同时塔那托斯已经紧贴着弗雷德丽卡,她用那只冰冷的手骨抚摸着弗雷德丽卡的脸颊:“看到我的脸会让你想到奥莉西雅吗?” 塔那托斯的挑衅令弗雷德丽卡的怒火更加的旺盛,最糟糕的还是她所有的话都说到了弗雷德丽卡不愿承认的事实上,而弗雷德丽卡又对她无可奈何,只能狠狠地望着她。而那充满了敌意的眼光却似乎更能激起塔那托斯的兴致。 “承认吧,你不正常。奥莉西雅喜欢男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自从巡礼开始,她就再也不可能变回男人了,总有一天她会和一个男人结婚生子,你终究是要面对的。”塔那托斯带着浓浓的笑意继续往下说,“不过如果你拥有足够的力量,能够将所有接近奥莉西雅的男人在她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杀光,那你就能永远地独自占有奥莉西雅了。” 弗雷德丽卡的情绪被塔那托斯完全的控制住了,她把显而易见事实用言语加工,再以此顺利地将弗雷德丽卡的怒火提升了一个阶级,最后极具诱惑力的话只差没将“和我做交易吧”直接说出来。 弗雷德丽卡推开塔那托斯的手,也没有坚定地拒绝她,沉默地离开了。 “今天发生了很多事,”弗雷德丽卡想不到,奥莉西雅竟然会在深夜到自己房间来找自己谈心,更想不到她会对自己说,“我在这条船上遇到了一个熟人——我吻了他。” 奥莉西雅在之前也不会想到,竟会在这里遇到那斯。 与强大的死灵法师辛帕斯的一战,无数人的生命在那次事件中陨落,其中也包括和奥西相处了五年的菲安娜和马修,虽然孤僻的奥西在五年中和他们的交往并不多,但对于菲安娜不成熟的仰慕,以及马修单方面的敌意,还是曾在奥西的生命中留下了清晰的印记。然而那场战斗对于奥莉西雅来说,就如同只有轮廓的简笔画,那时她甚至没有清晰的自我,还与奥西的灵魂简单的混杂在一起,支配着这具身体。 而从那场战斗中存活下来的人,因为有了结伴在死亡线之前徘徊的经历,就如同结识了多年的朋友一般熟识。 那斯,轻佻的那斯,好色的那斯,大陆数一数二的佣兵狼牙那斯。 那次奥西为了进入精灵图书馆阅读藏书而主动提议驱逐侵犯森林的人类,因而挑起与帕波尔公国皇家军队的战斗,在这场因为奥西以召唤的魔兽作为主力后来被民间命名为“魔兽战争”的战斗中,奥莉西雅又遇上了那斯,那斯因为不满于罗兰“占有”着奥莉西雅而向这个大陆第一骑士发起了挑战,而后在罗兰作为承受讨伐黑袍的作战失败责任的人锒铛入狱的时候,那斯也曾劫狱——这也是黑袍法师后来才知道的。 “对不起。”那斯见到奥莉西雅后对她说,“我没能救出罗兰来。” “谢谢你。”奥莉西雅主动地吻上了那斯的双唇。 “那斯对我说如果只是想表达谢意的话是不可以随便吻别人的,”弗雷德丽卡默默地听着奥莉西雅说着,奥莉西雅自己也发现了今天自己的话特别多,但将心中的想法倾诉于弗雷德丽卡得轻松感觉却让她不能停下来,“但我看书里的人都是用吻来表达喜欢另一个人的。” 弗雷德丽卡发现奥莉西雅也许对书里的东西有一点儿误解,那么也许…… “弗雷德丽卡,我也曾经偷偷地吻过你的。”奥莉西雅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把这件事当作羞于曝光的事情,她的坦诚另弗雷德丽卡浑身一震。她不得不面对…… “奥莉西雅,你喜欢我吗?”弗雷德丽卡顺着奥莉西雅的话很自然地问。 “喜欢。”看着奥莉西雅澄澈的双眼,沉默了许久。 “我也喜欢你。”但你的喜欢和我的是不一样的。 第十三章背叛 天还没有亮的时候,躺在硬质的木板床上的弗雷德丽卡再灰暗中毫无预兆地睁开了双眼。她仿佛变得十分的敏感,能够感到空气中充斥着紊乱而不安的波动。当她披上衣服走到了甲板上的时候,那浑浊而汹涌的海面如同狂暴的猛兽一样,恫吓着这个女孩。 女孩万分惊恐的望着站在桅杆顶端的奥莉西雅,看着那被狂风打散的银色长发在空中乱舞。而奥莉西雅平静地站在那里,俯视着远处躁动不安的海面。弗雷德丽卡仰着头大喊:“奥莉西雅,快从那里下来!”喊声在空中辐散。 这时候海盗们也陆陆续续的来到了甲板上,一船的人无助地在那接近黎明却依旧无限黑暗的天色中。 第63章 天空被明亮的蓝紫色闪电划开一片光明。混沌的雨点儿落在水面上的声音在几秒钟之内被从淅沥的节奏改变成了瀑布流水的巨响。 暴雨在打湿人们的衣服的同时,令喧哗变得更加模糊。而奥莉西雅在数十米的高空微微地运动嘴唇所发出的声音,却又为清晰地传到了耳边:“要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停在了百米外的海面上,狂乱的水体仿佛又受到了外力的作用,变得更加的不可捉摸。两股水流在那一点汇聚、抬高,令周围的水面都低了下去。一个巨大的绿色怪物,从那里浮出了水面。挂着一道道水幕,它浮出水面的部分比巨大的帆船还要高,相比之下船上的人类是如此的渺小,而站在桅杆顶上的奥莉西雅此刻看来就好像是可以与这个巨大的生物交谈的存在。 “如果真的遇上了海怪怎么办?”当得知附近海域由于海怪出没禁航,而奥莉西雅仍然坚持要想办法去神泪岛的时候,弗雷德丽卡这样问奥莉西雅。 “我没有想过。”从奥莉西雅得表情上可以看得出来她并不是在开玩笑,“这么小几率的事情应该不会这么巧让我们碰上吧。” 弗雷德丽卡觉得她的说法不可靠到了极点,却也微微地笑了。这样的小细节也让弗雷德丽卡感到奥莉西雅是真实的存在,也有敷衍了事的时候,而不像过于完美的万事都能够考虑周全的奥西。 事实上,奥莉西雅是确信海怪这种传说中的东西是不存在的。由于圣海上季节性的气候,每隔几年就会周期性的连续几个月会突然发生的恶劣天气,航海者们在朦胧中看到的巨大物体便容易被误认成海怪。这些“海怪”或许仅仅是一团浓郁的雾气、一个未知的海岛或者是海市蜃楼,真正造成伤害的是狂风暴雨。而从最近几天清晨天边的云彩来看,并不可能发生雷雨或大风,于是奥莉西雅放心地找到了海盗载她们出航。 但奥莉西雅没有想到,海怪这种东西竟然真的存在! 海怪仰起细长的脖子,发出尖锐的嘶叫。 “左满舵!全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去。”海盗船上一片慌乱,一队强壮的男人已经拿起渔叉站在船舷边准备着。然而从绿皮海怪从嘴中冲出而暴露在外的参差的牙来看,鱼叉对于它就如同牙签差不多。 弗雷德丽卡在甲板上静站着,迎着风以渺小的身躯傲视着庞大的海怪,死者的右手放在了腰间的剑柄上。她并不是有信心战胜海怪,只是奥莉西雅还站在桅杆上,只要获胜的概率不是0%,她就不得不尝试与海怪战斗。 一只男人的大手握住了弗雷德丽卡的右手手骨:“不要冲动。” 弗雷德丽卡斜仰起头,看到了那张她完全没有好感的脸。虽然年轻俊朗,又带有成熟的沧桑感,也知道了奥莉西雅和他并不是那样的关系,但单是吻过奥莉西雅这一条,弗雷德丽卡就需要顽强的意志来克制自己杀人的冲动了。 不过弗雷德丽卡最终还是没有动。有时候连她的父亲艾恩赛德都会对这个年幼女儿的过分冷静感到害怕,在贵族的宴会上,她可以微笑着面对那些私底下恨不得亲手杀死的傲慢的贵族。一般的成年人都无法做到如此的不动声色,而那一年弗雷德丽卡才刚满十岁。 弗雷德丽卡的双眼紧盯着狂吼着的巨兽,她清楚,即使加上自己一个上前准备搏杀,海盗对抗海怪的战局依旧不会改变。奥西曾经对自己说,战士是靠力量和勇气作战,而不是理智,因此狂战士是战士中最强的;而魔法师更多依靠的则是智慧,失去了理智的法师只是一堆受了潮的火药。而作为魔剑士,需要的更多的则是法师的冷静,如果无法在正确的时候使用正确的魔法,在同等情况下魔剑士绝对无法战胜一个剑士。而在军队中,法师的位置更多的也是指挥官,而不是火力强大的弓箭手。 海怪的弱点是什么? 但弗雷德丽卡的思绪却突然被打断,海怪剧烈地向海盗船俯冲过来,投掷的渔叉触到它坚硬的鳞甲纷纷掉落向海面,丝毫起不到作用。而海怪剧烈的动作所激起的巨浪冲向甲板,却冲倒了站在船舷边的海倒,他们随着水浪冲倒了船舱的墙壁上,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在甲板上蜷缩起身体。 站在甲板上一动不动的弗雷德里卡和那斯任由海浪打湿衣襟——但这已不是冷静,而是一片空白的头脑。因为弗雷德丽卡看见,海怪那满布獠牙的大嘴是明确地以站在桅杆顶端的奥莉西雅为目标的! 弗雷德丽卡一时完全失去了判断力,只听得风声水声在耳边划过,那双被睁得滚圆的双眼在一张可爱的女童的脸上,令人体会到独有的可怖与战栗。 但预料中的冲撞并没有到来,海怪的动作僵硬地停住。它的脸几乎紧贴着奥莉西雅,只要少女伸起手臂就能碰到海怪巨大的鼻子。海怪双眼之间的距离比奥莉西雅的身体还要宽好多,那两只比奥莉西雅得脑袋还要大的黑洞洞的小眼睛诡异地朝奥莉西雅望着。 弗雷德丽卡这才听清淡淡的歌声从桅杆上传来,覆盖了倾泻在海面上雨水的声音,覆盖了甲板上的男人伤痛的呻吟,覆盖了惊恐、覆盖了黑暗、覆盖了混乱,伴随着海平面上的一缕微光变得如此清晰。 即使那只是轻声的吟唱。 那曲子没有歌词,就像是从内心深处发出的单纯的嗓音,又如同娇贵乐器的演奏,散发着和谐的美丽光彩的优雅曲调,又像是向魔鬼献祭纯洁少女的古代祭祀中的诡异祷文。那音乐中仿佛散发着魔力,能够平复人们内心的创伤。风雨也变得柔和。 海怪撤回了身子,变得不再狂暴,就好像只是在静静聆听着美妙的歌声。奥莉西雅站在桅杆顶端,弗雷德丽卡看不清她的表情。船身随着变得轻柔的波涛而震荡,奥莉西雅却连丝毫的颤抖都没有。甲板上的海盗们仰望着桅杆顶端的奥莉西雅,就好似在膜拜高高在上的神明一般。 “我曾听说人鱼会用歌声来控制海怪,袭击捕捞过渡或者污染海域的过往船只,但想不到‘人鱼之歌’会真的存在。”身后的男人在喃喃低语。奥莉西雅的歌声令弗雷德丽卡忆起奥西所说过的话:有时候庞大的知识本身也会成为巨大的力量。 但弗雷德丽卡根本搞不清现在的状况,或许连她也因那呢喃的歌声而陶醉。很多的时候,她总是不得不承认,自己还只是一个小孩。 那个绿色的庞大巨兽已经转过身去,以深海为目标前进。一直在弗雷德丽卡身旁黑衣男子却不知道何时已经不见,再一次看到他是在海怪光滑的头顶上发现的。 男人单膝跪在海怪的头顶上,一手握着在剑鞘中的剑抵着海怪的皮肤,另一手的整个手掌直接贴在了海怪的鳞片上。海怪似乎又变得躁动起来,奥莉西雅的歌声也失去了效用。那淡雅歌声如同被车轮碾碎的芳香花瓣,在奥莉西雅停止了歌唱之后渐渐消散在了空中。 海怪又转身面向了海盗船,它十分的不安却不敢乱动,好像担心自己头顶上的黑衣男子掉下去一样,只是身子有些微微的颤抖,那双乌黑的双眼在细软下来的雨中摇曳着,似乎在表达着什么? 那是什么? 弗雷德丽卡不敢相信,她竟然从那只巨大的怪物眼中读到了恐惧! “奥莉西雅,你果然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弗雷德丽卡能够勉强听清黑暗的上空中男人和奥莉西雅的对话,“在救援罗兰失败之后,我成了一个黑袍猎人,虽然之前我也一直干着猎杀黑袍的事情,但真正的黑袍猎人本身也是黑袍——他们做做的事情和邪恶的黑袍没有什么区别。但想不到这次我的猎物竟然会是你。” 弗雷德丽卡站在湿润的甲板上,看着不明朗的天空。即将升起的太阳又被一片乌云完全地遮蔽。 现实果然和英雄小说不同,庞大的怪兽的出现并不是为了体现主角的勇气与力量。弗雷德丽卡也曾想,小说中那些无故袭击港湾和船只的海怪根本不会得到任何好处,还要冒着被杀的危险,为什么要突然来挡住船的去向呢? 果然是由人控制的。 但为什么那个男人的最后一句话让人感觉他也不过是一个牵线木偶?他不得不猎杀别人赐予的猎物吗?这令弗雷德丽卡想到了从刚才醒来就一直不明去向的塔那托斯,她那过分松散的契约并不限制她离开契约人。 奥莉西雅却没有回应,只是以一种平静的眼神望着“黑袍猎人”。 “奥莉西雅,你不要轻举妄动。我现在有一船的人质,船上还有你那个小妹妹。” 他在害怕。他在害怕着奥莉西雅。即使她现在只是一个毫无力量的纤弱女孩,连爬到桅杆顶端的简单动作都会令弗雷德丽卡担心的纤弱女孩。但那种阴郁的眼神,即使是在极端的弱势下还像是在嘲笑一般,如同在地窖里放置了太长的时间而变质发臭的阴暗个性,足以给人巨大的压力。 但那毫无作用。甲板上的弗雷德丽卡也无能为力,由于过分的排斥“交易”,到了紧要的关头弗雷德丽卡反而想不到用何种交易能够战胜骑着巨大海怪的实力不明的男子了。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毫无反抗能力的奥莉西雅落到了那个性格恶劣的黑袍猎人的手里…… 第十四章信仰与仇恨 “烧死她!” “烧死她!烧死她!这个邪恶的女巫!” 那斯能够感到勒紧了自己的手臂和脚踝的麻绳正刺痛着自己过分娇嫩的肌肤,她低着头,遮住脸的零乱长发散发出许久未经清洗的怪味。 第64章 身边站着身穿黑色神袍的牧师,他手举着火把一脸的严肃,俨然写着“正义”两个大字。 围观的群众喘着朴素而样式陈旧的衣服,比起自己的肮脏不堪来,他们要好得多。 那斯能够从眼角的余光察觉到人们严重的仇恨,他们长大着嘴,咆哮出处决自己的请求,但他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他们将手中的石块用力地扔向自己,那强烈的痛觉间隙的袭来,仿佛渐渐将心底的悲伤一点点地牵扯出来。这个被困在十字架上的人不由自主地心痛了袭来,这感觉刚一出现,就如同浮上水面的油滴,顿时扩散了开来。 “我没罪——”那斯感到自己的身体仰天长啸,喉咙里传来的鲜明的此同感反而令人感到畅快。这个即将被处死的人丝毫不知道悔改,在那斯得记忆中自己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这些人的事,但这些人望自己的眼神,就好像看着从地狱深处来到地面的恶魔。 她不过是在街道上用与生俱来对于雷电的感召力,杀死了一只向自己扑来的凶猛猎犬而已!她在心底深处咆哮,宣泄着自己的不满,自己的愤怒,她如同暴怒的野兽一般挣扎,但迎来的只是更多击中自己的石块。身边聚集而来的雷元素,顺着周围笔直地插在地上的长金属棒导入了地下。 为什么!自己要为了那些无知的人们对不属于自己的强大力量的恐惧而付出自己的生命!为什么!他们还恬不知耻地说这是公正的审判! 这是最终的审判。一切从这里结束,又从这里开始。 那些人形生物对于死亡的呼吁,那些病态的面容,深刻的映进那斯的脑海,构成了一幅幅色彩鲜明而血腥的画面。污浊的红色承载着庸俗而鲜艳的黄色,那火焰在深深的灼伤自己的皮肤,身体的组织被强硬的破坏,尖锐的惨叫从喉际冲出,划破喧嚣的光亮天空。而仇恨与愤懑却从这里得到了解脱,肆无忌惮的在这片清澈、纯蓝、丝毫没有乌云的天空中翱翔。 那斯颤动着身体,勉强的从这份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中挣脱出来。那包含于其中的强烈负面情绪,正狂暴地侵蚀着他原本由于幼年的孤独而脆弱的心灵。那时死神的诅咒,这些若隐若现的记忆片断一刻不停的侵扰着他,那些刻骨铭心的痛苦与仇恨就好像亲身经历一般的鲜明。 这些痛苦的记忆纠缠着他自己幼年痛苦的回忆。面临瘟疫的袭击的村庄,它往昔的和平景象是那么的脆弱,如若映在水中的明月,仅仅是一阵清风的抚过,就教它支离破碎。以村长和父亲为代表的村民,拒绝来自远方的医者对患者的救治,他们要求立刻处死那些患者以免瘟疫的扩散。感染瘟疫的人中间,还包括自己的母亲。年幼的自己只是睁大着眼睛,欣赏着那场血淋淋的屠杀,死神少女的介入让村长和父亲如愿以偿,同时他们也付出了自己的生命。而自己只是在那里笑着,诡异的笑着,丝毫没有杂质的单纯的微笑,看着空中绽放的美丽的红色烟花,就如同秋季的落叶一般的美丽。 那斯已经分不清哪些记忆是自己的,哪些是死神少女给予的。自己幼年时屠村的真相是在很久以后的去年,讨伐死灵法师辛帕斯时才得知的,当时年幼的自己根本无从知晓。但他已经无力分辨。所有的痛苦的、无奈的、悲伤的、愤怒的记忆交织在一起,占据了他心中至高无上的地位。 这令他无法抗拒死神从自己的灵魂深处下达的命令,人类惟一不可能背叛的,是自身的意志。 那只紧握着剑的右手在强壮的手臂上浮现出青筋,而那反射着夜空中微弱的光芒的剑刃却迟迟不能斩下。这是那斯所残存的原有的意志之中唯一能够与那强烈的仇恨对抗的心智。 自幼被不明真相的仇恨所柞干的那斯,过度纵欲与强大的力量与美色之中,当那个一尘不染的恶魔用她纯洁并含有忧郁与悲伤的眼眸诱惑住他的时候,这一片他目光所及之处的唯一圣洁的土地,就成了他内心如同信仰一般的支柱。一个人会在支柱倒塌之后自杀,却绝难亲自看到支柱——人类惟一不可能背叛的,是自身的意志。 仇恨与信仰,在那斯内心这两种纯粹的自我意识在不断地挣扎,仅仅维系了暂时的平衡。 那斯看到奥莉西雅在望着自己,她的眼中有着毫无遮掩的疑惑,即使一言不发,也似乎听到了她的问话:既然是黑袍猎人又为何不杀了她,又要将她带往何处? 然而那斯自己也不知道明确的答案。 他发觉一年的时间,令奥莉西雅成长的许多,她变得沉默。或许只是以前自己并不了解她,或许以前她就如此沉默,只是因为第一次见到时自己就将她灌醉。只有那纯粹的毫无保留的眼神,丝毫没有改变。这令他丝毫不能将奥莉西雅的形象和死神少女联系起来,或许两人在别人看来只是发色的差异,而那斯大概只会在别人提醒之后勉强承认两人的容貌确实有一点相像。 两人在海怪平坦的背上漂流着,已经远离了海盗船。 年仅二十四岁的那斯此刻觉得自己苍老无比,他用慈父一般的眼光望着奥莉西雅,初时的欲望已经被强烈的悲哀冲得一干二净。他也知道,这只是信仰一时占了优势,不知何时,当强烈的怨念再也无法阻挡的时候,自己的剑就会变得凌厉。 他知道,那些用于诅咒自己的记忆来自于四百年前猎巫运动中惨死的人们。有着与一般人不同的特殊能力的人们由于他们的能力被居于多数的普通人猎杀,他们的怨恨无法平复。而相同的事情还在今天重复,人们由于恐惧而互相争斗,用武力的威吓来不让别人伤害自己,也因此不停的相互伤害。继承了这些记忆的那斯完全能够理解死神少女对这个世界的嘲弄,这个从猎巫运动中幸存下来的女巫,只是想要看到愚蠢人们一刻不断地痛苦着。她欣赏着奥西的痛苦,奥莉西雅的痛苦,以及自己的痛苦,这些强烈的痛苦能够给她带来愉悦感。也许当那一天,她对这个世界的哀伤失去了兴趣的时候,便会像一个孩子抛弃已经腻烦的玩具一样,将这个世界毁灭。 “我不会伤害你。”那斯对着那双动人的小眼睛说着,虽然他意识到说服自己相信这句话要远比说服奥莉西雅难得多,但他还是认为自己能够做到。 奥莉西雅没有做出回应,只是静静地听着。当然那斯也和她一样的明白,是否相信这句许诺本就无关紧要。那斯只是在用诺言牢固自己的信仰。 这时候,太阳已经轻飘飘地浮在了海平线的上方,却丝毫没有放射出阳光的威力,天空还是阴沉沉的。在海怪的出现所掀起的风雨之后,平静的海面静悄悄的波纹上迤逦出长长的倒影,摇晃而不明,只有个隐约的形态。 “你要小心死神少女塔那托斯,奥莉西雅。”那斯尽量让自己的眼神平静,以此来安抚奥莉西雅,“不要跟着她的脚步,不要按照她的意愿行动,这样不会有好的结果——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你的意愿。这是最最重要的——把握住自己,便不会迷茫。” “那斯……”沉默的奥莉西雅这时候也开了口,她也已经发觉了气氛的不同寻常,那斯的话就好像是——遗言。 奥莉西雅茫然的伸出手去,想要抓住那斯。而他的剑已经次进了自己的胸膛,他的身体向后倒去。奥莉西雅一手抓了个空。 那斯从海怪的背上掉进了海里。一个人会为了保护不让自己的精神支柱倒塌而自杀,这要比在精神支柱倒塌之后再自杀要积极得多。 这时候,温顺的海怪背上的奥莉西雅已经可以看到前方神泪的轮廓,而她却背转着身,静静的欣赏着身后海面上泛起的鲜红色彩。这美丽渐渐在海面上扩散、变浓,如同一首渐渐进入高潮的小提琴曲。 第十五章净 奥莉西雅静默的站在风中,发稍在悸动,面对着用目光就能看到全貌的神泪岛。整个岛就好像一块在中央被打了一个大洞的草皮,屈指可数的低矮灌木任意地舒展自己的身体,充分的接收阳光的恩泽。中央的大湖圣潭就好像蓝宝石一般美丽。过分的完美与和谐就好像人造的桃源一般。 清秀而灵异的少女本应更加增添着岛上的风致,但奥莉西雅站在那里,却是满目疮痍的样子,也忧愁了整个小岛。 “你哭过了?”很久以前,肖经常用这样的语调来安慰周围伤心的人,这令他博得了很多人的欢迎,也正由于他的出色,他依靠自己的力量活了下来。不过那时候的自己心里也很清楚,那只是出色的演技。别人如何,那时的自己是丝毫不会去关心的,但自己从这样的举动中得到了别人的好感,别人也从自己的安慰中得到了所需要的东西。虽然这本没有什么错,但当看透了之后,他便觉得安慰、体贴、关心之类的事情,只是因为别人都这么做,自己也这样的话便有一种安全感,而不是像自己所希望的那样是真的为他人着想。 于是当他的生活安定了下来,不需要继续以强颜欢笑来求生的时候,他的冷漠,便变得不近人情。他无法忍受自己的脸上露出和别人一样的令人厌恶的虚伪表情。 但奥莉西雅发现自己确实需要这样的安慰。亚蒂得嗓音是如此的柔和,如此的令人安心,让人不得不相信那是发自内心的关怀——如果那是伪装,她的演技一定比当时的肖更加高明。 亚蒂缓缓地走近,她的眼神仿佛要将奥莉西雅看透,却又不是粗暴的窥视。奥莉西雅无法避开她的视线,就好像孩提时在母亲的腹中一样的温暖,那是包容与关怀。 第65章 亚蒂仰起头,用手掌与指尖轻轻的抚弄奥莉西雅脸上已干的泪痕:“我会伤心的。” 奥莉西雅紧紧地抱住这海洋中唯一的桔梗,脸颊贴着脸颊,下巴靠着肩膀。 那曾经是肖的感觉出其不意地向奥莉西雅袭来,记忆中零星的片断仿佛成了奥莉西雅确实的经历。她感受到了肖对于艾丝的思念,知道这个注定存在于他生命中的最重要位置女人出现在他面前,这个孤芳自赏的家伙才发现原来自己也是如此的渴望人与人之间的羁绊。 奥莉西雅这才猛然发现,自己的脸颊不知何时又被泪水沾湿了:“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我无法成为奥西!”奥莉西雅依偎着亚蒂撒娇一般地喊着。她知道即使改换了名字,经历了如此多的变迁,那个过分的纯真和敏感的肖从来没有改变过。如果是由奥西来面对那斯的离去,他的伤感不会亚于自己。但不同的是,面对因为自己而产生的死亡,奥西可以把漠不关心的表情,像盐一样洒在自己依然流淌着鲜血的伤口上。 分明的,亚蒂给人的感觉一向是顽童一般,但奥莉西雅却觉得她就好像是母亲一样,可以令自己不自觉地敞开心扉。当自己又需要的时候,她也可以如此温柔地说:“傻孩子,你又何必要成为奥西呢?正因为奥西对一刻不停地伤害自己感到痛苦,才产生了你的灵魂。”那温软的手,轻轻地有节奏地拍打着奥莉西雅的背。 奥莉西雅已经受够了。为了欣赏自己的痛苦,塔那托斯还会不停地伤害自己身边的人。从艾丝开始就是,这次是那斯,下一个又会是谁?弗雷德丽卡?这个可怜的女孩已经因为自己,年纪轻轻就失去了一只手臂——或者让自己看着弗雷德丽卡悲哀地活着可以造就更美丽的痛苦? “如果讨厌的话,不要继续就好了。”亚蒂轻声地劝勉,“随着自己的意思去做就可以了,用不着勉强自己。” “不用考虑了,我接受施洗。”奥莉西雅坚决地说。她的泪水还残留在脸上,但她明白,不去勇敢地面对,一切都不会结束。 那天在冥王神庙的鲜血的洗礼中,亚蒂还告诉了奥莉西雅,这整个巡礼的过程将充满了悲伤,奥莉西雅的力量会不断地增强,塔那托斯要用这些力量不断的侵蚀奥莉西雅的灵魂,造就悲哀的艺术。但这也是唯一的能够打败塔那托斯的可能性——当到达了巡礼的尽头,奥莉西雅所拥有的力量就几乎和塔那托斯相同了,接受巡礼是唯一有机会除掉这个早该逝去的亡魂的方法。 当然,那也只是可能——让几率至少不是0%。 “你为什么要帮助我呢?”擦干了眼泪,奥莉西雅这样问亚蒂。 “我没有帮助你。我只是按照塔妮的要求来促使你完成巡礼而已。至于告诉你打倒她的方法,她也是知道的,这也是让你自愿完成巡礼的一种手段——当然你也可以由此认为关于打倒她的那些事情是谎言,我也没有办法证实。” 奥莉西雅喜欢亚蒂这样毫不隐瞒的作风,至少她从来没有想过亚蒂会欺骗自己,如果连从内到外的真诚都无法相信的话,世界上就没有什么是值得相信的了。 奥莉西雅轻轻地扶正亚蒂的脸,她要表达自己“喜欢”的感情了。她慢慢地靠近,突然想起那斯的话,最终将吻落在了亚蒂的额头上。 当然即使是这样,假使让弗雷德丽卡看到,说不定依然会闹脾气的。 而此刻在海盗船上,虽然狂风暴雨和海怪已经离去,太阳也开始朗照,可灾难真的已经过去了吗? 清晨海怪的袭击,令许多海盗都受了很重得伤,他们若还爱惜生命,就不得不接受弗雷德丽卡的治疗。恐怖、害怕与颤栗的起源便是对生命的珍视。 弗雷德丽卡的治疗术是过硬的,虽然法术的媒介并不是很充足,凭弗雷德丽卡的能力也是能够保证一个人都不会死的了。毕竟,当初奥西教导的魔法是从治疗术开始的。但她的心里在担心着奥莉西雅,从当时的情况看,怎么都是凶多吉少,只有从那个男人没有当场杀死奥莉西雅这一点还能给弗雷德丽卡一点希望。 奥莉西雅现在生死未卜,自己却还在给这些肮脏的男人治疗!仅仅是因为如果奥莉西雅在的话,她一定是希望自己这么做的。这也是弗雷德丽卡无意中发现的,那个表面冷漠的女孩竟然出奇的富有同情心。这是奇怪而矛盾的,黑袍向来是以仇恨世界仇恨社会闻名的,而奥西在比金城出现的时候却是白袍治疗士的扮相。本来,奥西在未成为黑袍之前,也是一个职业的红袍法师,要说为了避人耳目也是扮成红袍方便一点。联系到奥莉西雅的种种举动,弗雷德丽卡甚至怀疑,当日奥莉西雅在莱特和达克两军交战出的屠杀,是否真是仅仅因为“无聊”。 当弗雷德丽卡回想到这些奥莉西雅的好处的时候,接受治疗的海盗便可以有幸欣赏到美丽少女的奇怪的笑容,而这笑容又大都不会持续很长时间。每每想到恨处,弗雷德丽卡又会咬叫牙关,那只握着伤员的手臂或者身体其他位置的死神的右手便会加重力度,那她那可怕的样子比起来,那只绿色的软绵绵的海怪也许要更可爱一些。 接受治疗之后的伤员的身上往往会出现指骨形状的淤青,一些敏感的人会把它当作是一种邪恶的诅咒,又不敢问弗雷德丽卡。将生命交给一个喜怒无常的医生是在是比与海怪战斗更令人不放心的事情了。他们到该都在期望着被抓走的那个人是弗雷德丽卡,而给自己治疗的是那个温柔体贴又烧得一手好菜的奥莉西雅。 ——这一点,倒是和弗雷德丽卡有相同的看法。 “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火狐狸问弗雷德丽卡,“是想办法找你那个朋友还是放弃了?” “按照原来的行程去神泪岛。”弗雷德丽卡说,“在茫茫的海上找到奥莉西雅的希望有多渺茫你应该比我清楚。我如果是奥莉西雅的话,一定能够凭自己的力量到达神泪的。” 出乎意料的没有失去冷静的判断呢,火狐狸想着,这个小女孩真是可怕。 “好吧。这本也是我的过错,没能按照约定把你们俩人送到神泪。” “是这样的。”女孩的应答同样让火狐狸心悸。 如果可以的话,弗雷德丽卡宁愿凭着自己的双腿狂奔,耗尽自己的精力却追寻奥莉西雅,那也要比呆在船上什么也不能做要强得多。弗雷德丽卡也知道,奥莉西雅要凭借自己的力量摆脱那个男人到达神泪岛是多么的困难,毕竟她还处于魔力虚弱的生理期,但自己也只能够不负责任的信任奥莉西雅,除了先前往神泪岛之外什么也不能做。 神泪岛中央的圣潭里,亚蒂正用手轻轻地挽起了一缕清澈的潭水,挥洒在奥莉西雅的肩膀上。她淘气地拂过奥莉西雅的肌肤,那肌肤就如同白玉一般白皙、又如同晶石一般晶莹,就好像荔枝的果肉一般,如果一口咬下去还会渗出汁液。奥莉西雅含羞的低着头,或者她还是在想着那斯和那些因为自己而死的人们。 圣潭的水有着让人更加美丽的魔力。在传说中这圣潭本是智慧与美的女神塞西莉雅的眼泪,塞西莉雅同时也是处女贞节的守护神,古代的布鲁有着让少女在十六岁的时候来到圣潭沐浴的习俗,这同时也是女子的成年礼。由于时间的流逝,这种繁缛的习俗早已被渐渐淡忘,当奥莉西雅再次来到这里接受恶魔以神的名义给予的施洗的时候,却成了罪恶巡礼的一部分。 女神的泪水顺着奥莉西雅的发稍落下,从潭水的倒影中奥莉西雅可以看见自己的头发渐渐恢复了颜色——但那不是美丽得如同阳光一般的但金色,而是如同无限的黑暗与恐惧,令人不敢接近的纯黑。 如果奥莉西雅对亚蒂稍稍有一点的怀疑,或者她真的是一切以理性来处理的奥西,她就会怀疑为什么塔那托斯要将自己变成女人,变成和她一样的容貌,那就会发现亚蒂即使没有欺骗她,至少也有所隐瞒,而不是仅仅认为塔那托斯是为了让自己从镜中看到自己心爱的人的模样而悲伤。 第十六章禁忌的爱恋 “你还真是一个一脸可怕表情的女孩呢——弗雷德丽卡。”一个巨大的脸部特写出现在弗雷德丽卡的面前。那是一张毫无个性的少女的脸,让人一看就会觉得美丽少女就应该是这样的感觉,却不会留下什么印象——既不会漂亮得太出彩也不会让人感到丑。弗雷德丽卡对她的印象则是“和奥莉西雅年龄差不多的少女”。 “是吗。”弗雷德丽卡没精打彩地回应。 在弗雷德丽卡得记忆中,少女还是第一个这样说自己的人。又或者是因为自己第一次陷入这样一种足以表现在脸上的糟糕心境。 弗雷德丽卡突然像幽魂一般地自言自语起来了:“左边的路通往花园,右边的路通往歌剧院,当我向右边走出了很久之后,才发现自己虽然很享受歌剧给人的震撼,真正想要去的地方却是花园。我应该怎么做呢?” “诶?”吉艾尔听到弗雷德丽卡以那么诡异的语调说着,用那么黯淡的眼神望着自己,不禁愣了一下,但她还是很快地就回答了,“当然是回头再去花园了。” “是的,一般人都会这样吧。但巧合的是我想要去的那个花园是沐浴在恶魔诅咒之中的罂粟花的花园,通往那里的道路上又布满了荆棘。”弗雷德丽卡又低下了头,而这一次,连吉艾尔也一起沉默了下去。 当看到奥莉西雅与那斯拥吻的时候,弗雷德丽卡的内心感到了强烈的刺痛。 第66章 直到那时,她才幡然醒悟,自己对于奥西的感情,仅仅是仰慕。被他的冷静、理智、神秘,深深地吸引。理想中的王子在现实中破灭,奥西又何尝不是另一个王子呢?当奥西离开自己的那段时间,弗雷德丽卡的确是思念的,但直到与奥莉西雅分开的时候,弗雷德丽卡才明白了传说中的“朝思暮想”是什么样子的。 弗雷德丽卡甚至开始怀念当初奥莉西雅偷吻自己之后,日日心惊胆战地担心奥莉西雅会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来的日子,或许自己实际上是有点期待的吧。当知道奥莉西雅吻一个人只是代表相当单纯的“喜欢”之后,弗雷德丽卡甚至发现自己有点儿失落。 奥莉西雅为什么要躲着自己?当日弗雷德丽卡乘着海盗船来到神泪岛的时候,迎接他的是在比金城结识的公主亚蒂,而奥莉西雅已经离开了巡礼的第二站,由亚蒂传送回了大陆。回想在一个多月以前,自己也是经由亚蒂地传送魔法,来到了奥莉西雅身边,讽刺的是,同样的传送魔法,却又让自己和奥莉西雅擦身而过。仅仅是相差那么短的一段时间,如果奥莉西雅再晚走几步,两人就能相遇了。 虽然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合理,弗雷德丽卡却感觉奥莉西雅是在故意避开自己。 难道奥莉西雅已经发现了自己有违常理的奇怪感情!一反常态地和自己深夜长谈关于吻的事情,这样举动的意思也再明显不过了。想想也是,奥莉西雅虽然是单纯的,但这和聪敏并不矛盾。如她一般甚至能够在战前预料到海盗选择的角斗场地类型的人,又怎么可能没有察觉自己的怪异呢?就好像也许自己没有感觉,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感情的时候,别人也可以很容易地看到一个“可怕的表情”在表现在自己的脸上。 自己是疯了吧,这实在是太奇怪了。明明都是女孩子,为什么自己会对奥莉西雅有一种情人般的思慕呢。她用自己从小由父亲养大,缺乏母爱造成了心理的畸形来解释,而且奥莉西雅又是奥西的身体转变而来,自己起初以为改变的只有身体而已,于是毫不避讳地和奥莉西雅接触——显然,她现在已经开始认为女孩之间的接触才需要“避讳”了——当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已经不可自拔了。想到种种的这一切,自己变态人格的形成也便不是那么难以理解的了。 “我真是一个变态的小孩。”弗雷德丽卡声音微弱地自言自语着,她的口头禅有了些许的改变。 吉艾尔也不可能会认为父亲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可爱的旅伴了。 吉艾尔的父亲是一个商人,在布鲁南部的港口卸完货之后便开始赶回北部的家乡,顺便带了些商品。这本是商人生涯中在平凡不过的一次旅程了,但对于吉艾尔来说,却还有着更加特殊的意义。 他们在途径森林的时候,被一伙强盗给拦住了。若是在几年前,商队遇上强盗就铁定倒霉了,因为那时候,布鲁公国还是十分安定的,出现强盗本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情,所以商队对于强盗的抵抗能力几乎为零。但自从去年闻名全大陆的“魔兽战争”之后,大陆的局势就开始不安定起来。仅凭一人之力就与大陆第一的帕伯尔皇家骑士团对抗,这个传说中的黑袍法师使得整个大陆人心惶惶,盗贼也四处兴起。 当然那场“对一个人的战争”还有很多的疑点,传闻当时用兵如神的圣骑士罗兰已经将黑袍法师包围,眼见已经将他逼入绝地,却又突然下令全军撤退。而黑袍也就此销声匿迹,也不再与公国为难。 而到了最后,人们连黑袍的真正身份都没有弄清楚。有人说黑袍法师奥西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一次在罗兰引兵去偷袭的时候只是大喝一声便将许多士兵给石化住了,多亏了大法师伍德的帮助才救回了许多士兵的生命。这种说法的可信之处在于帕伯尔公国的东部山谷中至今还留着一群栩栩如生的战士石像,他们全面向一个方向,手中还都紧握着剑,脸上也有着很多的表情:有依旧威武地站着的,有微微长者嘴惊讶的注视前方的,有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的同伴的,所有人就好像时间在中途被人突然暂停住了一般。那里现在已经被公国保护了起来,前去参观的人要有帕伯尔贵族的担保。 不过更多的人认为黑袍法师其实是一个妙龄少女,美得像画中跳出来的人一样,传闻在最后的“峡谷之战”中,有很多帕伯尔军兵都亲眼看到了她骑着一匹覆盖着毛毡的诡异生物的骨架,威风凛凛地站在魔兽军团的最前面,穿着黑色的皮衣,打扮得十分的不庄重,圣骑士罗兰便是因为被这个妖媚所迷惑,才最终放走了她,第一次没有完成公国的任务。当然这里面还包含了很多香艳的传闻,说黑袍曾有一段时间扮作无辜的女孩混入军营,与圣罗兰夜夜共欢。这些事情本来是只有参加那次战斗的帕伯尔军兵才知道的,帕伯尔的军规又是出了名的像石头一样又硬又臭,但不管怎么说,当一件事情被几千个人知道之后,它就再也不可能被称为秘密了。就好像参加了那场战争的艾恩赛德绝对不会将这些事情瞒着他近乎溺爱的女儿弗雷德丽卡,而弗雷德丽卡又会把这些告诉一个刚见面不久的奇怪男人一样。比起前一种说法来,这种猜测要浪漫许多,它已经被许多游吟诗人改编成诗歌到处传唱了,还很受大众的喜爱。当然过分浪漫也是这种说法的一个不可信的原因,更有人怀疑一个十几岁的女孩怎么可能达到黑袍的水平。 不过又有多少人关注真相呢?他们不过是需要一个茶余饭后用于消遣的话题而已。 而社会的动荡确实由此产生了。一些还没有适应这些变化的商人吝啬于花钱雇佣兵,先后收到盗贼的袭击,不仅多年积蓄的财产化为了乌有,还白白陪上了一条命。雇佣兵这个行业也因此而兴起,现在旅行的商队一般都会雇一队来保证安全,虽然利润减少了,也算值得。 听说盗贼袭击的时候,吉艾尔确实害怕得缩在了马车的一个角落,但幸好这伙强盗的人数并不是很多,虽然几个雇佣兵因此受了点儿伤,也算成功地赶跑了这伙强盗。然而这时候却又有一个小女孩出现在了刚才强盗站的地方,手上拿了一把不比她身高短多少得剑。说是强盗所劫持的吧,看她冷静的样子又不太像,如果推测为强盗的同伙,年龄上和衣着上又与印象中的强盗差太多。 当雇佣兵的队长上前问她“小妹妹你没事吧”的时候,她说着:“当我拿起了猎弓,瞄准了一头母豹的时候,这头虚弱的母豹却因为它的猎物——一头羚羊——的强烈反抗而被赶跑了。这算不算‘有事’呢?” 雇佣兵的队长听他的话好像是在说打猎,又是些奇奇怪怪的很莫名其妙的话,总之再配和她的衣着看,她也是一个贵族女孩,似乎和家长失散了,也应该不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危险。女孩去长叹了一口气,竟然不管那个雇佣兵的队长兀自走到了那些受了伤的雇佣兵身边,用十分粗暴的动作和令人惊奇的治疗魔法对他们进行了治疗。这年头怪事本就多,那些人也就见怪不怪了。后来听说女孩也是要向北去,吉艾尔的父亲便痛快地邀她同行,而女孩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商人把它安排在了吉艾尔的马车,好让女儿在无聊的旅程中能有个伴儿。 当日在神泪岛上,弗雷德丽卡就听亚蒂说了奥莉西雅的巡礼的下一站是在神圣公国。那时候弗雷德丽卡也没有什么好惊讶的了。不管去奥莉西雅哪里,弗雷德丽卡都已经下定决心要找到她了。 雇辆马车在速度上要快很多,但弗雷德丽卡却没有钱。不过她可没有奥莉西雅或者奥西有那么多的原则,她本来就是在比金以抢劫为副业的,在森林中走过的时候正看到一群盗贼在前面聚集,于是决定要去打劫他们——虽然他们看上去没什么钱,也将就了。可惜这些盗贼过分肉脚,在弗雷德丽卡赶上之前就已溃散了,于是便发生了刚才的那一幕。 弗雷德丽卡在同意同行的时候,也并不是没有顾虑的。当圣白的魔光从弗雷德丽卡的掌心发出,照耀着雇佣兵上口的痊愈的时候,她直觉地感到自己已经处于危险之中。但只是想到如果奥莉西雅在的话,一定会希望自己去治疗他们的,她就完全失去了主见。 雇佣兵是由十多个战士、七个弓箭手和一个法师组成的,这是一个很有威胁的组合,数量虽然不多,但像刚才那样没有组织的盗贼,来一百个也是能够轻松打退的。弗雷德丽卡禁不住要揣测,如果翻脸自己是否能够全身而退,毕竟,如果被人看到她那只严实地裹在袖管和手套中的枯骨,无论多么和蔼的人也不可能和弗雷德丽卡和平共处了吧。 但弗雷德丽卡还是决定冒着危险与商队同行。弗雷德丽卡清楚地指导,有时候过多的疑虑会变成绊脚石,她实在想不到什么样的情景能够让自己的手臂暴露出来。 天色已近黄昏,马车还在继续前进着,颠簸着,弗雷德丽卡从窗口望出去,周围只有黑漆漆的树影,完全没有接近小镇的迹象。看来今晚要在马车中过夜了。坐在对面的吉艾尔,消沉地靠在窗框上,低垂着眼睑望着窗外,显然是再也提不起与弗雷德丽卡交谈的兴趣了。而吉艾尔这种忧郁的样子,看在弗雷德丽卡眼里,却也感到了几分妩媚。于是弗雷德丽卡缓缓的侧过头去,也忘向了窗外,但那里除了树的黑影之外什么也没有。风吹在弗雷德丽卡的脸上,她觉得特别的凉,或者只是因为脸颊过于火热? 第67章 弗雷德丽卡已经分不清了。她和夜色一样的平静,心里却升起了一种负罪感。 弗雷德丽卡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去的,只在朦胧中感到有什么东西被盖在了自己身上。那东西,很暖和。 当弗雷德丽卡半夜忽然惊醒的时候,马蹄声依旧有节奏地响着,吉艾尔却已经不在这儿了。弗雷德丽卡嘴角露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竟有一丝伤感。这让她想到,珍贵的东西总是在不知不觉地从身边溜走,而还在身边的时候却不会懂得去抓紧一把。 弗雷德丽卡再次闭上眼睛,希望再续一个好梦,说不定在梦中还能见到奥莉西雅的脸庞,这也是十分幸福的事情了。 但弗雷德丽卡终究还是没能如愿。雇佣兵队伍中那个感觉敏锐的老魔法师没多久就让这辆马车停了住,当他掀开门帘的时候,理所当然的只看见了弗雷德丽卡在座椅上闭着眼睛。 “我不知道她去了那里,我睡着了。”老魔法师似乎也已经适应了弗雷德丽卡冷静的气质,他也知道这也是一个能掌握治疗术的人所应当具备的。但雇主的女儿在行驶的马车中失踪的事实却不会应为当时一起在马车中的女孩的冷静所能改变的。 “你早就发觉吉艾尔不见了?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弗雷德丽卡被带到了吉艾尔父亲的面前。 “不插手别人的家务事是最基本的礼仪,当然这不会比您的态度更加无礼。”弗雷德丽卡突然想摆起贵族的架子来了,因为仰起脖子太累,她也根本没有看说话的人一眼。 那个有着大肚子的商人一时气结:“分明只是一个小孩,竟然……” 皱纹深得跟海沟一般的老魔法师制止了他的雇主:“十分抱歉,弗雷德丽卡小姐,杰达先生不见了女儿,心中十分的着急,请原谅他的失礼。可你是如何知道这是‘家务事’而不是歹徒绑架,任由吉艾尔小姐离去呢?”老法师说话的时候,弗雷德丽卡还是尊重的望着对方的脸的,否则刚才的礼仪一说便会成为砸自己脚的石头。 弗雷德丽卡右首握住剑柄靠在左肩上,向老法师半鞠了一个躬:“阁下,吉艾尔小姐若非自愿离开,而是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在一辆行驶的马车上被人虏走的话,我劝诸位还是珍惜自己的生命吧,即使是布鲁公国的皇家也不会管这样麻烦的事情。我也不认为一个平凡的商家之女能够惊动这样可怕的人物。”弗雷德丽卡向杰达望了一眼,继续说,“想必杰达先生也早有这样的觉悟,看装载货物的重量和体积,即是全是最珍贵的丝绸,也不会吸引来需要有一个高贵的魔法师才能对付的盗贼吧?” 弗雷德丽卡发现在遇到那个有趣的人之后,自己变得很会扯了。 老魔法师向杰达望去一眼,杰达心虚的低下了头,随即又勉强抬起,与老法师四目相对,额头上不禁渗出了冷汗。显然,佣兵的契约中一定有一条“保护所有商队成员到达目的地”云云,而杰达又没有将可能发生这样的情况在之前先做好说明。这样的事情是时常发生的,雇主为了用尽少的钱找到雇佣兵,经常会隐瞒一些任务的情况,雇佣兵是最痛恨这类事情的,钱财还是小事情,要知道雇佣兵的每一项工作都是有着生命危险的。雇佣兵是爱钱的,但他们看生命更比任何东西都重要,遇上这样的雇主撒手离开是经常的事情,也不会有人说他们没有信誉。 “这实在是很没有面子的事情,”杰达终于抵抗不住这种气氛,送了口,“小女……因为不服管教,曾经策划……与她的情人私奔。我这次出来做生意,也是担心我不在家的时候她又干出什么荒唐的事情来,才将她带在身边的。”这个大肚子的商人犹豫了很久:“我知道佣兵也是有尊严的,但我就只有这一个女儿,还请各位……一定要帮忙!” 弗雷德丽卡暗叹,想不到那个看起来那么一本正经的大姐竟然也是那么夸张的人,这又让她想起自己当日从订婚典礼上逃出来找奥西,说不定也是抱着一种“私奔”的心情。不过现在想来,自己也并不是因为喜欢奥西才不愿意嫁给王子,只是不想屈服于生为女子不论多么顽强,最终也只能沦为男人的玩物的命运。 沉默了一阵子,佣兵队里一个看上去比较有经验的男人上前抑制愤怒地说了句:“我们我要求增加佣金的。”便转身带队向林中搜索去了。杰达长长的输出了一口气。虽然佣兵们表面上都很粗线条,但事实上大都是十分心软的,看杰达都那么低声下气了,也就勉强答应了这种十分不光彩的差事。 “杰达先生,吉艾尔小姐离家出走,是因为你强烈的反对那两人的交往吗,还是要吉艾尔小姐嫁给一个更加有钱或者更加有地位的公子?”弗雷德丽卡走道杰达的身侧,语气平静地问。 “……不是的。你别看我这样,其实我还算个比较开明的父亲,”大肚子的商人这样说着,跟一个尚未发育的女孩谈这类事情,他别提有多尴尬了,可事情已经这样了,弗雷德丽卡所说的话他实在是没有拒绝回答的理由,“因为我很宠她,她与谁交往、或者最终想要和谁结婚我都是随她的喜好的,但是那个人……实在是……吉艾尔自己也知道不可能,所以也根本不敢和我讲,但我还是知道了,并不准她再与那个人有任何交往……” 弗雷德丽卡听杰达说得含含糊糊,还是十分的隐讳,觉得事情越发有趣了——奥莉西雅也会感兴趣的吧——吉艾尔小姐的那个情人绝对不简单,虽然弗雷德丽卡自己也知道好几种从马车中无声无息地逃脱的戏法,但至少那个人绝对是个魔法师了。 “我去帮忙。”弗雷德丽卡淡淡地说着,就离开了杰达。 风鼓动树叶发出的声音在耳边回响着,弗雷德丽卡轻轻捏碎了一小块祖母绿。反射着淡淡的月光的微小颗粒好像花粉一样在空中飘荡,那荧光的粉末沾染到弗雷德丽卡身上,隐藏了女孩的踪迹。 许多法师都是过着清贫的生活的,他们面黄肌瘦身体虚弱,就好像日日食不果腹。而事实上,这群奇怪的人大都有收集魔法触媒的习惯,他们经常把各种宝石随身携带着,却几乎从来不会因为生活需要而把这些珍贵的触媒换成钱。他们宁愿把一块宝石花费在一个不一定很有用的魔法之中,也不愿意用它来交换一个月的伙食。 弗雷德丽卡作为一个魔剑士,自然也需要携带一些触媒,它们大多来自于奥西,但其中宝石占的比例只是少数。奥西比较偏爱的死灵法术,使用一些头骨之类的恶心东西作为触媒的,磨成粉末装在小瓶子里携带起来比较方便,奥莉西雅也经常会在旅途上收集到一些可以作为触媒的植物。在不方便使用魔法的时候,她也经常能够从衣服里掏出一些药材来。比起宝石来,这些东西都要轻盈很多,但宝石却也是不能缺少的。 绿色的荧光在弗雷德丽卡周围慢慢扩散了开来,她轻声吟唱了一段咒语,那些释放着微弱光芒的小颗粒被禁锢在弗雷德丽卡周围一个小范围之内,这些特殊的光芒将弗雷德雷卡的气息与森林融合了起来,微暗的光芒也只是施法者本人可以察觉。这个“自然之魂”并不能够令人隐形,却能够让所有探测魔法失灵。 弗雷德丽卡刚才说的“帮忙”自然是帮吉艾尔的忙了,她可不像雇佣兵队伍中的魔法师利用自己找到吉艾尔。然后弗雷德丽卡又用了一个“夜视”和“迅速”,都是一些十分不高级的魔法,即使是弗雷德丽卡也能够学会。 不远处的火光以及人和马的声音透露出用兵的焦躁,他们的对手似乎十分的擅长躲避与潜逃。火光摇晃着,不一会儿马蹄声又响了起来。弗雷德丽卡还是不急不缓的走着,夜间的散步总是令她想起那些有趣的夜晚。奥莉西雅总是不喜欢睡觉,到了晚上也要四处乱逛,白天则因为休息不够经常耽误行程,自己也没有立场来责备她,只是有时候弗雷德丽卡也会觉得,在晚上陪奥莉西雅看月亮也是一种享受。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来。 看着月亮,弗雷德丽卡还会想起奥莉西雅的身体,那天晚上不留意的看到,那个只是远远地看,就能令自己全身燥热的躯体。 弗雷德丽卡对找到吉艾尔和她的情人并不抱很大的希望,虽然必要的魔法已经使用了,但她毕竟不是职业的法师,需要向奥莉西雅——或者是奥西也可以——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弗雷德丽卡并不觉得自己能够在那个有经验的老魔法师之前找到吉艾尔。但有时候事实总是以和人们预料相反的方式发生。当弗雷德丽卡无意中看见隐蔽在几棵低矮而浓密的灌木之后的两个黑色的人影的时候,她不得不承认有时候运气是比实力更加有用的东西。 那两个人也发现了有人向这边走来,做出了戒备的样子,吉艾尔拉了一下她情人的袖管,没有让他干出冲动的事情。对于那个男人而言,此时应该是草木皆兵了吧,将吉艾尔偷出来之后没能来得及逃远,现在又被发现,唯一能有的反应就是在来人向别人通告之前先解决掉吧。而吉艾尔虽然也并不能肯定眼前这个神秘女孩的意图,至少也知道弗雷德丽卡不能算是父亲一起的,与其让情人冒险现身,赌弗雷德丽卡能够理解自己的胜率更大。 弗雷德丽卡平稳的步伐也平复了这两只惊弓之鸟的心绪。 “我是可以相信的人。”弗雷德丽卡小声地这样介绍自己。 虽然有夜视魔法的帮助,弗雷德丽卡也是在走近了之后,才看清吉艾尔情人的面容,这令她很惊讶了一下。 第68章 那姣好的面容纤细而白净,两撇淡淡的眉毛因为紧张而紧锁,一双透着灵动的气息的蓝色眼眸正上下打量着弗雷德丽卡,消瘦的脸庞因为抿起了嘴唇而更见风致。看到了那一对尖尖的耳朵之后弗雷德丽卡便似乎已经明白了一切了。 精灵,这个高贵而优雅的种族,想不到连男性都真如传说中那么纤细,丝毫不逊色于人类的女性。杰达的极力反对也变得可以理解了。 异族通婚本来就是不太可能得到任何一方的理解的,再加上人类和精灵向来不和,就连奥西上次发动“魔兽战争”的直接原因也是为了帮助帕伯尔东部的森精灵赶走在边境过度砍伐的帕伯尔人。这也揭开了弗雷德丽卡心中的另一个疑惑,这个大陆上既会魔法又能够勾引贵族小姐的小白脸可是很罕见的。 精灵见弗雷德丽卡愣了一下,眼中又露出了杀意。这也让弗雷德丽卡清醒了过来,捏碎了身边的最后一块祖母绿,将手掌伸向了吉艾尔。晶莹的绿色光芒瞬间将少女包围。“佣兵队伍中有魔法师,人类可没有天生防御探测魔法的体质。”精灵的身体顿了一下,这才明白了为什么使用了隐形术,人类的追兵还是逼得那么紧了。 “精灵族会不会有什么动作。”弗雷德丽卡也蹲坐了下来,看似随意地问。一来这样不容易被发现,而来用俯视的角度和别人说话也实在是很没礼貌。 “我是悄悄出来的,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被发现。”弗雷德丽卡又愣了一下。就和传闻中的一样,精灵说话的嗓音就好像诗歌一样优美,也难怪吉艾尔会深陷其中了。 一会儿之后,弗雷德丽卡才反应过来精灵的话的内容,才安心了许多。想要在森林里躲过有意追捕的精灵族的耳目,几乎是没有人能办得到的。 “那就快点儿吧,向西走,他们大都是向南边搜索去了。”弗雷德丽卡用剑柄向西指了指,“尽快逃出布鲁才是上策。” 弗雷德丽卡站起了身,精灵也扶着吉艾尔站了起来。火光和马蹄声还在周围不听得响着,如同夏季的蝉鸣,习惯了那种嘈杂之后也可以当成可有可无的存在。 在加速魔法的加持下,弗雷德丽卡快速的在前面疾行着,精灵抱起吉艾尔,也在后面凭着与生俱来的敏捷跟着。两道光影在林间射过,只是产生了两道微风吹拂过依附地面生长的植物,由于“自然之魂”和精灵的天赋所起的作用,甚至连一只鸟儿都没有惊动。 在如此迅捷与宁静的移动速度的驱动下,只不一会儿,三人就已经甩开商队以及佣兵队伍很远了。但精灵的体制实在不适合负重,没多久,他们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弗雷德丽卡发现而回头看时,精灵的脸颊已经浮上了一层绯红,这也令精灵更加妩媚了。 弗雷德丽卡停下脚步干咳了两声:“你们两个还真是一点紧张感都没有啊。做这种事的时候也不想想前面还有个未成年的小孩呢。” 弗雷德丽卡细腻的声限说出这样的话来更令人觉得害羞,这一下连吉艾尔的脸都红了起来。精灵责备地向怀中的吉艾尔望了一眼,吉艾尔则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撒娇地作了一个鬼脸,脉脉的情意就在无声中传播。 热恋的情人们总喜欢不顾身边人的感受在任何场合、任何地点亲热。吉艾尔在路上一直轻轻地抚摸着精灵长长的耳朵,这是精灵身上最敏感的地方,被自己的情人一直爱抚着,自然很快就有了反应。一路急速的奔跑中还不得不忍受着自己的小情人的骚扰,也算难为了精灵了。吉艾尔原本以为弗雷德丽卡虽然在很多方面都懂得很多,但毕竟只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应该连人类情人间的事情都懵懂未知,更不可能分辨自己的小动作了,当女孩的声音含蓄地拆穿他们时,只能含羞着低下头了。 弗雷德丽卡倒并不很在意,以精灵的体质也跑不了多久了,半途的停下也是在计算之中的,商队和佣兵已经很难再追上来了。这时候,精灵已经把吉艾尔放下了地,吉艾尔慌慌张张地走到两个人之间:“我来介绍,这是森精灵的元素使佐伊,我最亲密的爱人;这是谜样的少女弗雷德丽卡。” 对于吉艾尔奇怪的介绍,两人都没有很激烈的反应。他们相互微微颔首示意。吉艾尔和精灵佐伊的身材都不很高,弗雷德丽卡也并用不着仰视他们。本来在这种场合是应该要相互握手的,但对于危急中相遇、互助的人,握手就太显生疏了。用相互不用接触的点头来问候,把戒心丝毫不遮掩地表现出来,在这种情况下反而是一种更加真诚的交往态度。 “你为什么要帮助我们,”精灵的语气有点儿生硬,但那天生的柔和嗓音还是很能得到弗雷德丽卡的喜爱,她也很高兴精灵能够直接说出来,即使只是一个女孩,身为贵族的她以前也不得不去应付那种表面一套背地里另一套的政治交往,但时时刻刻去考虑别人真实的用心,实在是很累,“换句话说,我们怎么能够相信你是真的要帮助我们。”虽然也能够想到,但直接说出来确实更惹人喜欢。 “同病相怜。”弗雷德丽卡微微地动了一下嘴唇,脸上和身上的其他器官都没有丝毫的运动,“我也是从家里逃出来的。” “你也是为了爱情吗?”一旁的吉艾尔冲口而出,丝毫没有了在车上时贵族小姐的矜持,由于性格的影响,在吉艾尔的感觉上弗雷德丽卡是个只比自己小两三岁的妹妹,说话自然很投缘,也不害羞了。 “是的。” 吉艾尔见弗雷德丽卡的脸色越发低沉了下去,又想起她被发现的时候是一个人在那里的,便也不敢多问了。原本一个女孩随身带着一把长剑,对魔法和逃跑这类的“专业知识”还这么了解,已经让人觉得神秘了,他的阴暗性格更是让人受不了。想要解开这种神秘实在需要太大的勇气与智慧了。 “谢谢你,吉艾尔。”弗雷德丽卡这样默默地说了一句,“你给了我勇气。如果那罂粟的花园能够接受我的话,我也能义无反顾了。” 吉艾尔给了弗雷德丽卡一个灿烂的笑容。 “我的去向依旧会是北方,无法继续同行。接下去的路,以佐伊的身手,需要担心的应该只有……” 弗雷德丽卡话说到一半就忽然停了下来。他的那只生者的左手隔着手套抓住了妖刀的鞘,脸上露出了戒备的神情。周围的空气中仿佛也弥漫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气氛。并不是萧杀的宁静,也没有紧张的气味,反而是让人感觉过于和谐。夜莺的歌声比之平时更佳的清脆悦耳,空气被吸入和喷出鼻腔的过程也变得更加顺畅。就好像被施展了令人产生愉悦感的魔法一样,在这林中的自然的美妙气息变得浓重。佐伊也似乎发掘了情况的改变,转身四周巡视着。 一个个纤细的身影从树木的背影中显现出来。 “精灵庭了。”弗雷德丽卡这才把刚才的话说完。 游侠们都穿着深绿色的胸甲,褐色的箭篓或是绑在身侧,或是背在背后,左手上各拿着一柄轻盈而柔韧的精灵弓,有的已经把箭搭在了弦上。大概有十多个,还不算上藏在暗处的精灵魔法使。三个人已经被从各个方向围了住,弗雷德丽卡和佐伊才发现,这也要归功于精灵的天赋了。 精灵本都是美丽的,但其中的一个尤为美丽的身影吸引了弗雷德丽卡的目光。 她的皮肤,有着月亮的颜色,又如同梨花一般娇嫩,一袭金色花边的白衣,并不像她身边的精灵一般穿了皮甲,显示了她的身份的与众不同。她有着如同宁静的湖泊一般的淡蓝色长发,自然的蜷曲不显得花哨,只把气质衬托得更加庄重典雅,深邃的目光与恬静的神情所表现出来的气质,又不是一些愚昧地只追求外表美的人类女性所能够相比的。她是自然母亲的恩泽,造物主赐予这个世间的瑰宝。即使是站在一群优雅而高贵的精灵之中,依旧显得如此出众。 弗雷德丽卡双眼紧盯着这个精灵女子看了许久。虽然都是女性,但长时间的就好像一只羊一样承受着一条狼的热切目光,对方显然也产生了一点儿尴尬,微微地侧过脸去皱了下眉头。这么一来便更是美得难以形容了。 弗雷德丽卡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明朗了起来。 虽然弗雷德丽卡终于已经接受了自己竟然喜欢一个女人的事实,但毕竟她本身还是一个女孩,再加上她是如此的专一——虽然也许把爱情从奥西身上转移到奥莉西雅身上从某种程度上也能算变心——她绝无可能因为另外一个女人的绝美容貌而起色心。她适才看着那个美丽的精灵,只是在思考问题。后来佐伊想起这个情况的时候,十分地肯定弗雷德丽卡当时是使用这个不礼貌的举动来拖延时间,思索逃脱的办法。 “你们是来追捕他们的吗?就不能成全这一堆相爱的人吗?”弗雷德丽卡终于平淡地说出了一句话,而那年幼的少女嗓音落入了精灵们的耳中立刻就变成了真诚的请求,弗雷德丽卡在他们眼中成了一个纯情少女。她本人却丝毫没有自知,还以为能平等地进行对话。 弗雷德丽卡是望着那个特别漂亮的精灵女子说的,她已经认定了这个人就是这队精灵的带领者了。绝美的精灵女子只好硬着头皮回答:“女孩,这是一个原则问题,爱情有时候并不像你想象得那么美好的,他们还年轻,只是一时冲动……” “你不是也对奥西动了心了吗?为什么他们就不可以了?” 弗雷德丽卡的一席话引起了阵阵的骚动,精灵们互相以优美的嗓音小声议论了起来。 第69章 比尤蒂和他身后的一个也是与众不同地穿白色的精灵男子惊讶的望着弗雷德丽卡。 的确就像弗雷德丽卡说得那样,比尤蒂对奥西动心了,甚至至今还没有放弃。一年前那银发的男子出现在了帕伯尔东部森林的时候,就一下攫取了这个被公认为北大陆最美丽的女子的精灵少女的心。当时这个人类气度不凡地走进森林中央的精灵议事厅的时候,他进入森林的消息都没有被精灵哨兵传达,他就这样在无数精灵长老惊讶目光的注视之下迈着稳健的步伐,充满了自信、目不斜视地走到了大长老的面前。 比尤蒂至今不能忘怀,竟然会有一个男人在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时候眼中丝毫没有任何变化。 她高声地向威严的精灵长老提出条件,要求以进入从不向外开放的精灵图书馆阅读作为交换,替精灵庭赶走在边境过度砍伐森林的人类。 那些不可一世的精灵长老们被狠狠地将了一军。谁也想不到,他竟然真的凭一人之力做到了,当他来领取报酬的时候比尤蒂又看到了他,不过依旧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最近一次见到奥西是在帕伯尔公国比金城举办的晚宴上。比尤蒂鼓起了勇气向奥西表白却被拒绝。 “你就是那天在奥西身边的女孩!”比尤蒂终于想起来了。这令周围的议论声的音量又高了一点儿。 “我是弗雷德丽卡。” “我是比尤蒂,奥西也来了吗?”比尤蒂急切地询问。如果奥西真的在附近的话,以他的实力,确实会带来不小的麻烦,不过比尤蒂却是很希望在见到他的。 当日,比尤蒂是代表帕伯尔东部森精灵来与帕伯尔国王会见的,当与奥西分别之后,她必须马上回精灵庭报告任务,原本是想完成任务之后再来找奥西的,可作为北大陆最有魅力的人,外交任务总是十分繁忙的。因为发生了一些预料之外的重大事件,她又不得不赶到布鲁公国来与此处的精灵庭交换一下信息。于是与奥西再度见面的日子便遥遥无期了。她由这里的一个精灵守林者接待,正好碰到了这个事件,便一起出来了,想不到却在这里遇上了弗雷德丽卡。当然她的衣着与众不同只是由于两地精灵的习惯的不同,她并不是带队的守林者。 “是的,我和他暂时失散了,不过我想应该很快就能会合。”弗雷德丽卡望着比尤蒂的眼神中丝毫没有摇晃,这也是由于她的话语中根本没有谎言的成份,“从我听你言语中的意思看来,你是已经承认与奥西德关系了吧。” “我根本没有隐瞒的必要,我可以大声地宣布‘我,森精灵巡夜者比尤蒂·维金曼深爱着人类魔法师奥西!’”所有的议论声却都因为比尤蒂的这个干脆的发言而平息了下来,他们也不转动脖子,只是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看看周围的其他人。“奥西”本来并不算一个十分少见的名字,不过在“魔兽战争”之后,即使有着相同或项类似名字的人也应该为了避免麻烦而改名字了吧。比尤蒂得爽快承认倒是出乎弗雷德丽卡的意料之外,她静静的观察周围的情况,并思考着下一步的计划。 在许多热聚集的地方,却只能被迫地用双耳来分辨风吹树叶声响的情景是十分尴尬的,而这份凝聚已久的沉默终于在一个男性精灵游侠充满哀怨的叹息声中被终结。“祝你幸福,比尤蒂。”他十分不情愿地说出了一句简洁的话,随之陆续而来的是许多相同的充满着遗憾的真挚祝福。弗雷德丽卡这时候的平静表情一定可以让她自己大吃一惊。 “谢谢大家。”即使弗雷德丽卡也不得不承认比尤蒂的微笑十分迷人,这显然已经可以让很多人感到幸福。然后这个极具魅惑力的精灵又转向了弗雷德丽卡:“我不明白你再想什么,不过我对奥西的感情和佐伊丝毫没有可比性,我从来不知道那件黑色的袍子里裹着的是一个女人的身体。”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弗雷德丽卡开玩笑似的在脑袋里转过这样一个念头,不过并没有说出口。她也清楚地看到奥西是怎样从一个确实的男性变成一个如此令人着迷的奥莉西雅的。虽然奥西和奥莉西雅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但从身体和性格都有着巨大的差异这一点上,他们又可以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不过这和现在的情况丝毫没有关系,比尤蒂是不可能知道这个如此令人惊诧的秘密的,她的话也不可能和这些东西有关。而这时候弗雷德丽卡的脑海中冒出了一个非常令自己惊讶的结论,她僵硬地转过头去,望着一脸疑惑的佐伊。 当弗雷德丽卡伸出两只手指轻轻的点了两点佐伊的胸脯之后,只有她一个人存在着巨大误会的事实已经十分清晰了。将脸面向地面的动作被认为是感到尴尬的举动,但也因此谁也看不到弗雷德丽卡当时的表情。 弗雷德丽卡以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念道:“塔那托斯,给我‘理智之心’。” “交易完成。”自从那个雨夜之后一直没有出现的塔那托斯在弗雷德丽卡要求交易之后,也只是过了刚够心脏跳动几下的时间就立刻出现在了弗雷德丽卡的面前。 塔那托斯的微笑中带有诡异的兴趣,她在一旁凝神辨认着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令死活都不肯进行交易的弗雷德丽卡爽快地答应放弃10年的寿命。 “快走。”弗雷德丽卡低声说了一句,佐伊和被她搂着的吉艾尔发现自己在一个瞬间被同事施与了加快移动速度的疾行、增加身体兴奋度的嗜血、减轻身体负载物重量的羽化术、以及将他们弹出很远的空气弹。她们安全地跌落到地上,更快地从惊讶中醒悟过来的佐伊赶忙拉起一边的吉艾尔,“快走,别浪费了弗雷德丽卡得一片心意。” 随即,对自己施展了“灵猫术”的弗雷德丽卡快速地从怀里拿出了一张画了魔法阵的羊皮纸摊在手上,向上散了三种不同的粉末,粉末在魔法阵的驱动下立刻扩散开来。由于“灵猫术”加快了身体的灵活程度,这些动作几乎是一瞬间完成的。 而由于这个魔法的作用效果,原本包围着三人的精灵们立刻感到身体就好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心咒之术!”精灵中立刻有人反应了过来。“怎么可能”的想法被眼前的事实撕扯得粉碎。 在自然元素密集的地方,精灵能够不用唱诵咒文就直接使用低等的元素魔法,但在其他派系的魔法中,也就就没有更多的建树了。所谓的“心咒之术”是在远古的传说中,人类对魔法的研究发展到最鼎盛的时期,小部分的人类魔法大师能够不用念咒,只需集中精神就能够驱动自身专精派系的低级魔法。因为不用唱诵咒文,只要精神控制能力足够,就可以在短时间内使用许多魔法,发动魔法的意图也更不易被察觉。谁也不会想到,这种抢大而有效的技术竟然会在失传了这么久之后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类女孩所重现。比尤蒂微微一颦眉,周围的精灵也立即如临大敌。 佐伊和吉艾尔被抛出后不久,被看到刚才的位置上一种晶莹的粉末好像幽魂一般浮上了半空,之后立刻出现的是一些巨大的篆刻用字体书写的魔法咒符,他们围成一个圈站在半空中,流动着妖异的紫色、鲜艳的红色、污浊的土黄色以及其他各种奇怪颜色,照亮了地面上一个不很小的范围。 “是重力术!”佐伊回头看到这景象后惊呼,“要加快了,吉艾尔。”作为精灵魔法使,佐伊也只是在魔法图鉴上看到过这种极其不实用的低等级古代魔法,他想不到现在还有人能够使用。这个魔法能够使范围内的所有物体无差别地增加重量,而中了这个法术之后,离开范围越远效果就越是明显,只有让施法者主动终止或者失去意识才能够停止。但因为作用范围不算很大,咒文有很长,施法者本身以及范围中的友军也受到了魔法的影响,该魔法的价值实在不大。即使是像弗雷德丽卡这样用于拖延时间,也与自寻死路无异,拖延的时间依然很有限。 “如果那个传说中的奥西在附近的话,弗雷德丽卡应该不会有事吧。”佐伊这样想着,她们现在能做的,只有利用弗雷德丽卡争取到的时间,尽量跑得远了。 当东方的天空已经被染成了温暖而柔和的红色,那一片的树冠上仿佛被泼洒了鲜血一般,虽然那景象很美丽,却只能令人联想到痛苦的触觉。 “真是会躲。” 弗雷德丽卡终于在一声沉闷的响声之后重重地倒在了地上,围绕在四面的精灵们一个个通过口的帮助将呼吸的过程拉得很长,一晚上的剧烈运动令他们剩余体力十分的稀少。即使是在超重的精灵们相当不习惯的作战条件下,并且在小范围中无法发挥数量优势的情况下,弗雷德丽卡能够拖延半个夜晚的时间,也是十分夸张的事情。这个小女孩的危险程度,已经被布鲁中部的精灵内定为与死灵法师相同的等级。 “那两个人是肯定追不上了,现在我们来考虑一下要如何处置这个女孩吧。” 第十七章迷路 当无尽的黑暗像潮水一般一阵一阵的袭来的时候,弗雷德丽卡的不安却在稳重地沉淀着,有时候她当真不能确定,自己是在万分惊惧的心灵之上强装出一个平静的外表,还是在风平浪静的情景之下迫使自己分泌出小女孩的恐慌。 佐伊和吉艾尔应当已经逃出布鲁公国吧,因为在那之后已经过了很久。 弗雷德丽卡却并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几个小时,或者是几天,有或许已经过了几年吧。 第70章 他能感觉到讲自己固定在墙壁上的金属是那么的冰冷,身上所有的温度仿佛都要被那些粗重的累赘所柞干。她的双眼被厚实的黑布所覆盖,即使是能听到的声音也非常的有限,只有当一股特殊的气味从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时候,她知道是该吃饭的时间了。送饭的人根本从来没有开口过,甚至连走路的声响都难以分辨,只有从唇边传来勺子微微颤动的触觉,让弗雷德丽卡能够分辨那里确实是一个有生命的物体。 起初,弗雷德丽卡还能通过用餐的次数来计算时间。但渐渐的,她连这种最基本的能力都丧失了。他感觉这一顿仿佛又是第一顿,或者刚吃完了一次之后又立即送来了饭,或者这是自己刚才一直在想的还没有到来的这一顿? 唯一能够令弗雷德丽卡感到安慰的也只有佐伊和吉艾尔的爱恋,虽然面对着如此巨大的阻力,也终究有了结果。只是自己似乎忘了提醒他们去能够包容这样的爱情的埃克斯公国。不过他们总能够克服这些困难的吧。自己和奥莉西雅是否终究能够在一起呢? ——这些时候以来,在一片的黑暗与无声之中,奥莉西雅的面容却在弗雷德丽卡的脑海中格外的明晰起来,她觉得如果现在能够给她一支笔和一张纸,她一定能够将奥莉西雅描摹得分毫不差。他能够回忆起和奥莉西雅生活的一段不算长的时间里的点点滴滴,甚至是一次最平常的用餐中奥莉西雅一共吃了哪些食物。奥莉西雅喜欢吃鸡肉,讨厌动物的内脏,喜欢黑色的男装,讨厌穿晚礼服的女人和穿燕尾服的男人,喜欢白天睡觉夜间赶路——这些一切的一切都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 反倒是奥西的形象,渐渐的模糊了。 或者这和奥西总是带着面具不无关系。 弗雷德丽卡的身体被瘫软的架在那些铁链上面,她能够想象得到,自己的全身乏力与被提供的饮食之间的关系。就好像很久以前,她曾经一个人被迷失在了大雾之中。四周的一切都那么模糊不清,偶尔从耳边传来的声响也无法用于分辨方向。她再也不可能有力气迈开哪怕只是一步,而从灵魂深处传来的饥饿感更是无时不刻地侵蚀着女孩的意志。绝望在耳边嘶鸣,化作乌鸦的聒噪,催促着死亡的肉体充当它们的饵食。 那个幼小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坐到在了地上,疲惫与恐惧以各种方式摧残着弗雷德丽卡脆弱的身心。泪水伴随着巨大的哭声决堤而下,即使那会使身体耗尽剩余的体力,但女孩实在无法从命运手掌的巨大压力下重新站起身来。自己的哭声化作更大的恐惧从四面八方灌注进女孩的身体,久久不能停止。 当哭声满满地演化成了抽泣在耳边盘旋了很久之后,一个滚圆的红色苹果落在了弗雷德丽卡的怀里,她匆忙腾出两只不停的擦拭着泪水的手去接,也因为惊讶一时忘记了哭泣。弗雷德丽卡只记得自己将湿润的脸庞抬起时,看到了一头耀眼的金黄色头发,就好像阳光一样温暖。“如果饿了话,就吃掉吧。”弗雷德丽卡当时痴痴地望着那张俊美的脸庞,回味着那冷漠的嗓音,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开始大口的啃咬起手中的苹果。 那苹果是弗雷德丽卡记忆中最美味的食物了。一口咬下去,是那么的鲜美多汁,还有纷纷杳杳而来的芳香,当那带着甜味的汁液滋润自己干涩的喉咙的时候,整个精神也为之一振。 那个金发的男子蹲坐在了弗雷德丽卡的面前,弗雷德丽卡却怎么也记不清他的面容了,只有在她一个劲的啃着苹果的时候,那只温柔地替她拭去眼泪的温暖的大手,就好像夜港里灯塔上的火光一样,显得那么清晰。 那冷漠嗓音中掺杂的微弱感情,弗雷德丽卡至今不能够分辨。“你的家人没有告诉过你不要随便吃陌生人给的东西吗?”当弗雷德丽卡听到男人这么说的时候,愣愣地抬起头,与那双碧蓝的眼睛相对。但她却莫名地没有感到害怕。她看到那双朦胧的眼睛是如此懒散,就好像世上没有什么能够提起他的兴趣似的,但自己的灵魂又好像被这双眼睛深深地吸引,仿佛透过那表面的一层薄薄的迷雾,就可以发现无比深邃的思想。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了吧。”男人又说,“比起坐在此地默默地等待死亡的降临,不如最后用自己的生命进行一次豪赌吧。”他又从怀中的纸袋中拿出一条长长的面包,递给了弗雷德丽卡。 当弗雷德丽卡再次狼吞虎咽地对待那只长面包的时候,只觉得身体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充实感,而来自于金发男人的注视更加让她感到安全。力量似乎又回到了身体,疲劳也渐渐地消失于无形,耳边乌鸦的鸣叫也早已不见。 “吃饱了吗?” 弗雷德丽卡点点头。 于是金发的男子站起身,满满地向弗雷德丽卡的身后走去。而金发男子只一离开弗雷德丽卡的视线,她就感到恐惧又立刻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她匆忙地将自己的身体支撑起来,转过身去紧紧地抓住了金发男子衣服的下摆。金发男子转过身来看着弗雷德丽卡。 “大哥哥,送我回家吧~~”她不愿再一个人面对那凝结了整个空间的无助,她会感到害怕,她会感到惊慌,她会感到迷茫。 但金发男子却一甩衣服,将孱弱的女孩甩开。弗雷德丽卡蹒跚的退后几步,跌坐在了地上。她愣愣的仰望着那个刚才还如此温柔的男人,跌倒的伤痛却不能令女孩哭出声。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讨厌小孩子的。”男人的语气冷若冰霜,“只懂得如何博得别人的怜悯。自己要走的路怎么可以让别人来帮忙寻找!” 男人转身慢慢的走开,弗雷德丽卡却呆坐在原地许久。她望着那个远远离去的背影,即使是许多年以后,似乎还在眼前不断的萦绕着。那似乎又和奥莉西雅的身影相重叠,那一头金色的短发变成了银色的长发,面容和语调却是一样的冷漠、残酷。 她只记得当他凭着自己的双脚走到家的时候,已经又是又累又饿了,那疲劳与饥渴已经更甚于之前,但她却再没有坐在地上痛哭过。 弗雷德丽卡觉得自己好像从来就都是一个人的,无论是当时迷失在浓雾中的自己,还是许多年以后的今天,也许在金发男子或者奥莉西雅的身边的时候,确实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安全感,但也只是有一只温暖的大手,在自己紧握着剑的手之外给了一层贴心的防护,挥动那把剑,还是得依靠自己的力量。 而现在,奥莉西雅又不在她的身边,周围弥漫着肆无忌惮的寂寞,或者那寂寞也已经消失,成为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整个空间仿佛就只有她一个人,那将自己死者的手骨牢牢的钉在墙壁上的铁钉,那沉重的冰凉地绑着自己的铁链,那黑暗的厚实的将自己从光明中遮蔽的棉布,仿佛都已经消失,或是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 在阴暗的地下室的一角,一幕诡异的景象正在上演,那钉着女孩死者的右臂的铁钉,那手骨接触到的墙壁,正慢慢的扭曲,成为扭曲的石灰和金属融合为手臂的一部分,那恢复了自由的强有力的手臂又拉扯开捆绑着女孩的铁链…… 第十八章死亡阴影 “莫名其妙!” 纱都并不想理会精灵长老的聒噪,因为这一切对她来说都毫无意义。同样站在她面前的那两个年轻的精灵对着长老的大声嚷嚷显然也丝毫没有悔意。不过这和纱都也是毫无关系的,她只是一个被精灵长老桑尔多斯收养的半精灵,现在负责照顾这个自诩沉稳却总喜欢大吼大叫的老头。但这并不是她的选择,只是作为半精灵纱都无论是人类社会还是精灵社会都无法生存下去。 “长老大人,这也是毫无办法的。虽然对方只是一个人类的女孩,但她实在是十分的危险。首先封住嘴巴是囚禁一个魔法师必须使用的手段,而这个女孩更是会使用‘心咒之术’,即使只是让她能够看见四周的情况,她也可能将捆绑她的锁链融化。所以蒙住她的双眼也是十分必要的。” 现在说话的是北大陆最有魅力的人,纱都听到这个无论从容貌还是气质上都无懈可击的家伙正在用温文尔雅的话语谈论她是怎样对付一个十三岁的人类女孩的——用粗重的锁链把那个女孩紧紧的所在阴暗的地下室,再将女孩的口眼用厚布严实的封住。但纱都却没有指责他们的想法,她也只是听着。她对这类事情早已麻木。几乎所有道貌岸然的家伙总是有着罄竹难书的罪恶纪录的。纱都也曾怨恨,也曾反抗,但当她发现一切都是这么无力的时候,她也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她这么危险的话,还会被你们捉住?说来说去也不过只是一个小女孩而已。” 不过只是一个小女孩而已?哼! 纱都依然只是静静地站着。 “那时她为了让佐伊和另一个人类女孩有足够的时间逃跑,我们也是在她耗尽了魔力和体力之后才制住她的。”这是守林者大人的说辞,他有着极其冷静的语调,好像对任何问题都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似的,纱都可以肯定,长老如果想难倒他,不得不花很大一番功夫吧。对于一个十多岁的女孩难住这么一大批精灵游侠的真实性,纱都也无所谓了。她已经决定不再去关心任何事情,现在也只是迫不得已地站在一旁听着罢了。成年人的说话总有各种各样的潜规则,他们喜欢把拐弯抹角称作含蓄,并在“含蓄”中互相算计。纱都根本没有心情去分辨他们所说的话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第71章 但纱都还是注意到了长老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露出了十分戏剧性的表情,就好像戏台上表演的小丑一样。“那你们就有权力囚禁她了吗?同性之间不正常的关系确实违反了自然的法则,佐伊必须受到惩罚,但那女孩只是帮助两个人逃脱追捕而已,我们也没有必要去强求一个人类遵守精灵的规则,她确没有什么应该被像一个连续杀人犯一样对待的理由。你们还大肆宣扬她被抓的消息,或者引出她的那个叫奥西的导师才是你们真正的目的?一个女孩就如此了,你们还有信心对付她的导师?” “长老大人,您害怕了吗?” 在纱都看来,正是如此。装模作样的长老被比尤蒂的这句话气得连连咳嗽,表面似乎是因为年轻人的无理取闹而很生气,事实上却正好像在承认被说中了。纱都由于职责的关系又不得不去搀扶他坐下,顺便给他倒杯水。不过看着长老坐都坐不稳的样子,纱都却反而有一种很爽快地感觉。这大概是这一场极其无聊的谈话中唯一的亮点了吧。 那个从南边来的精灵确实仗着自己的美貌十分的嚣张,那个叫奥西的人类在他们那边似乎也闹得很大,不过也终究没有和精灵族敌对过,她想要对付奥西应该只能算作个人的判断吧,而那个守林者却也被她给说服了? “我会害怕?”长老的语调就好像听说了今天太阳从西边升起一样。纱都很清楚,极力的否认的原因正是由于对方的指责正中要害,“400年前猎巫运动的时候存活下来躲到森林里来的巫师哪一个不是极度危险的人物?我们这些老一辈的什么时候害怕过?到了现在,还会去担心一个近几年才崛起的黑袍?只是因为我们是精灵,不是那些无知的人类,看见黑袍就杀。奥西至今还什么错都没有犯,我们没有理由去与他为敌。” 纱都听长老的意思,发现了与“无知的人类”比起来,高贵的精灵也只是需要一个对付黑袍的理由罢了。精灵只是相比人类更加虚伪而已。 这只是一个一点儿都不好笑的笑话而已。作为半精灵,纱都能够被允许活下来的原因也许也只是缺少一个处死她的理由吧。对于其他人而言,当犯了大错的时候,让他继续活着的理由却是就算不动脑子就可以列举出好几页纸来的了。 那两方毫无建设性的争吵还在继续着。纱都注意到屋外的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似乎隐约还能听得到雷声。纱都不认为在这样的季节里,珍贵的雨水会光顾布鲁森林覆盖着的土地,时间更只是午后的不久。 但喧闹确实是随之降临了。 纱都不顾在大厅中争论的三人,立刻扬起步伐跑到了门口。 这是一幅阴暗的景象。雷电带来的闪光稍纵即逝,而那巨大声响所带来的震撼却久久不能散去。和风之月的大风像稻穗一样拉扯着直耸入天的大树,将带着墨绿色叶片的树枝和树干全都吹向了一边。那是怎样一种狂暴的景象!刚才还是风和日丽,只一瞬间,苍穹就被阴霾所覆盖。地上高傲的万物就好像蝼蚁一般毫无反抗之力。 屋内的三个自以为是的家伙也惊恐的跑了出来,所有的光明已经被乌云遮蔽,到处蔓延着死亡的气息。他们抬头仰望着,痴迷地聆听着天空中传来的死亡的乐章,如同不懂音律的稚童胡乱地拨弄着琴弦,那诡异的节奏却有着一种震撼人心的魔力。纱都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们的嘴慢慢张大的过程。 这时候,空间被撕开了一条黑暗的裂缝,不比万年巨松矮上多少的白骨巨龙从裂缝中飞出,携带着一股冻结万物的寒气。他拍打着翅膀,破碎不堪的薄膜所鼓动的冷气依旧是百米之下的地面结上一层白霜,青草渐渐地变黄,树木以看得见的速度枯萎。 纱都仰望着天空,作出怀抱的姿势。她终于能够亲眼见证死亡来结束这个荒谬的世界了,她的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微笑。 森林中的精灵们在周围聚集,纱都欣赏着他们脸上恐惧的表情。这种真实表情,比起那些虚伪的笑容,造作的怜悯以及嘲笑不幸者的丑恶嘴脸,要美丽的多了。 白骨巨龙向下俯冲,精灵们尖叫着作者无畏的抵抗。那些软绵绵的箭,即使千百支之中有一两支击打在了巨龙坚硬的骨架上,也只是疲软的掉落下来,骨龙所喷吐出的寒气,却将那些自以为优雅的精灵们如他们所愿将这份美丽永久保存了。 凋零的生命,太美了! “麻烦大了!你们没事做什么去招惹那个人!” “又不一定是他,最近大陆的魔物本身就很不安定,比尤蒂不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来的吗!” “哥布林是能和骨龙相提并论的吗!没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是不可能把龙的灵魂封印在尸骨上的!” 那些愚蠢的家伙们,死亡已经在向他们挥手,他们却仍然在继续喋喋不休,就好像目光短浅的长舌妇一样,纱都根本不屑于理会。 “行了,长老先带纱都离开这里,这里由我们来想办法。” 纱都猛地回头,双眼向比尤蒂望去。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的名字竟然会被提及。她从来不认为自己和这个女人有什么关系。她不过是自己父亲的第一个女儿而已,和一个精灵而不是人类所生下的被人们承认的女儿。她这时候为什么要想到自己? 比尤蒂被所有人像一块宝石一样呵护着长大的时候,纱都却像一个垃圾一样被人给了人类,在人类的孤儿院里被同龄人欺侮;比尤蒂占有了时间最美丽的外貌的同时,纱都却在人类中也只能算是一般的相貌;比尤蒂拥有着罕见的剑术天赋,而纱都却学什么都学不好。 纱都总是在内心大吼:这不公平! 现在又算是什么,占尽了好处之后在施舍予关心?还要让弱者心存感激吗? 纱都越来越觉得比尤蒂可恨。 “随便了!”长老狠狠地扔下一句,开始去拽纱都的手臂。纱都挣扎不开。纱都坚信着,所有人都逃脱不了,这是末日的审判,她想要留下见证在最后时刻人们充满恐惧的眼神。但长老还是拉着她向远方奔去。 死前的呻吟从纱都耳边渐渐远离,纱都的脸上露出了浓郁的微笑。 尽管慌张的逃跑吧,丑态毕露地逃跑吧。精灵不是讲究尊崇自然吗?为什么不让这自然的力量来结束你们那些毫无用处的生命呢? 蛀虫们,垃圾们!全都去死吧! 如果可以,纱都真想大声地呼喊出来。 后面的精灵们还在徒劳的努力着。纱都隐约可以看到比尤蒂组织的精灵魔法使们将空中的魔龙包围了起来,地面在他们的魔法的作用下,生长出了粗壮的藤蔓,延伸向魔龙,将魔龙向下拉扯,那白骨的架子奋力地挣扎着,虽然最终被牵扯到了地上。比尤蒂迅速月上前去,挥舞着细长而灵敏的刺剑,犹如毒蛇吐着信子,向骨龙的关节处攻去。骨龙发出了凄厉的吼声,也只是拍大两下翅膀的功夫,就一下子挣脱了纠缠。它急速的上升,一下子消失在了纱都的视野中。 纱都在一瞬间感到了一把很大的拉力从手上传来,将她甩向了前方。当她再回过头的时候,刚才所在的地方,巨大的骨龙贴着地面飞过,嘴里叼着一个血肉模糊的身体,而纱都的手臂上,还带着长老桑尔多斯刚才拉着自己的那只手臂。泼洒在纱都身上温热的血液还没有被骨龙的寒气冻结,纱都的思维却好像已经被冻结了。她感不到害怕,也已经不知何谓欣喜,她只是痴呆地望着眼前的景象。 纱都身上隐隐作痛,不过她也已经感不到了。血色的魔纹在她身上显现出来,周围的空气变得更加混乱。 白骨巨龙拍打着翅膀再次向纱都俯冲而来,全身乏力的半精灵女孩已经几乎躺倒在了地上。 而那狂暴的魔物就在那一瞬间重新化作了一堆没有生命的白骨。 当纱都后来再次回想起当初的情景的时候,只记得一到黑影从眼前划过,悄无声息地丝毫没有预兆。就连伴随着黑影而来的压抑气氛,也是慢一步才到达纱都得身边的。 那黑影在不远处停下脚步。纱都无法相信,当那人家连转过来的时候,自己看到的是一张和自己差不多年龄的女孩的脸。恶魔——纱都只能够想到这两个字,这一切对她来说都来得太突然了。而那个恶魔女孩却只是转过头来看看刚才是什么东西挡住了自己的去路,那只和身材比例不符合得骷髅的右臂下垂着甚至超过了膝盖,而那双眼眸竟是白色的。而当女孩注意到纱都的时候,纱都可以从那俯视蝼蚁的眼神中判断出,她根本没有杀自己的理由。 纱都只见那女孩用活人的左手轻轻捧起她自己披散着的金色长发,在一边莫名其妙的自言自语着:“弗雷德丽卡的头发这么漂亮,为什么不留长发呢?——奥莉西雅,弗雷德丽卡的头发已经留长了……”她就这样自言自语着开始蹒跚的继续向前走去,带着疯狂的表情,一直到消失在纱都的视野之中。 纱都跪坐在原地,仿佛一切都恢复了平静。事实那蔓延与空间之中的恐惧才刚刚开始,按照长老的说法,那条骨龙只是黑袍法师奥西的先行使者。她想要离开这里,但有根本想不到要上哪里去。也许只是一会儿只有,一个纤细的身影出现在她的面前。 无袖的黑色皮背心以及黑色的长裤更加衬托出那个女人的白皙肌肤,露出的肩膀显得十分性感,按照那些迂腐的老人们的说法就是“天生媚骨”,一看那装束便是邪恶阵营的人。 第72章 纱都呆呆的仰起头,望着那个奇怪的女人,期盼着有人来结束她的生命,但女人只是望了望那一堆骨龙的残骸,又望了望纱都:“是你干的吗?”纱都没有回应她。“无所谓了。你有没有看见弗雷德丽卡——一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可爱的金发女孩?” 纱都眨了眨双眼。好一会儿,才勉强的摇了摇头。 那个女人似乎很无奈地抓了抓头发,一边还自言自语着:“早知道就不要做出这种不能控制的东西来了,现在局势太混乱了。” 纱都在内心嘶吼着:杀了我吧,杀了我吧!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女人也慢慢的离开了自己,她的身影慢慢地模糊,随之而去的,还有纱都死的希望。 最后,又只留下纱都一个人跪坐在原地。周围有冰冻的土地、枯萎的草木、燃烧的残骸以及血淋淋的尸体。收养她的长老死了,她的姐姐大概也死了,其他精灵也都死了,但她猛然发现,为什么自己还活着?她看看自己的双手,沾满了暗红色的污浊。 一种莫名的悲伤开始侵蚀纱都的内心。 **************************** 有人说祖母绿等宝石并不是那么容易捏碎的,其实我在写的时候也考虑过大概有人会这样说,不过当时最终还是没有具体的说明。 事实上作为魔法发动的消耗品的宝石,应该是像燃烧一样被魔法给“烧”掉的,而火焰就是魔法的效果。集中精神和捏住宝石实质上是一个“点燃”的过程,魔法发动的同时宝石也就被“捏”碎了。 第十九章告白 夕阳通红的光芒懒洋洋的撒在了山坡上,轻轻的托起自己身体的是软绵绵的草皮。弗雷德丽卡缓缓睁开双眼,好像睡了很久的感觉。阳光也一样洒在他的身上,已经没有了正午的威力的,反而让人感到十分温暖。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身边的不远处,黑色的皮衣与白色肌肤无差别地被染上了一层红色,只是一个是厚重稳健的绯红、另一个是朦胧梦幻的桃红。 一觉醒来的感觉是那么美好。 察觉到弗雷德丽卡的醒来,那个人缓缓地将脸转了过来,一阵清风吹拂而过,少女柔美的黑色长发随风舞动起来,那种飘逸的感觉配上令人安心的和谐笑容,可以说是摄人心魄。 “奥莉西雅?”塔那托斯得脸上是绝对不可能出现那么令人愉快的笑容的。 少女点了点头,向弗雷德丽卡靠近了点儿,关切地望着弗雷德丽卡。 弗雷德丽卡不知道已经和奥莉西雅分别了多久,奥莉西雅连头发的颜色都已经变得和塔那托斯一样了,不过那沉默寡言的性格似乎还是没有改变,那种熟悉的无言的关怀再次回到身边,弗雷德丽卡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安心,之前的种种不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奥莉西雅得有手轻轻地贴在弗雷德丽卡的额头上,左手放在自己额头上,比较着温度。不一会儿,脸上露出了安心的神情。 弗雷德丽卡的脸颊微微泛起了红晕。她不明白为什么,奥莉西雅总是毫无表情的脸,在近距离仔细观察的时候,却是那么瞬息万变。或者自己过去认为奥莉西雅冷漠,只是因为被表象所迷惑,而并不了解真实的她呢? 弗雷德丽卡勉强地用双手支撑起身体,坐了起来。全身的筋骨就好像是被从坟墓中重新挖出来的一样,即使只是小小的动作,也发出了“嘎吱”的声响。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刚刚醒来的弗雷德丽卡一边声音微弱的问着,一边把盖在自己身上的黑色外套,披回了奥莉西雅单薄的身上。 “和风之月七日,海盗船上分别的两个月之后。”奥莉西雅的语气依旧是像从前那么冷淡,但弗雷德丽卡发现那似乎竟是由于羞涩所导致的。奥莉西雅轻轻的抿了抿嘴唇,双眼有意无意地躲开了弗雷德丽卡的目光,视线不安地在弗雷德丽卡的鼻子、嘴、和脸颊周围游走。 奥莉西雅是出人意料的不懂得与人相处呢,所以即使是普通的交谈,也令她如此的不自在。这让弗雷德丽卡徒然生出一种贪玩的心理。她用左手的手背轻轻拨开奥莉西雅的头发,抚摸她的脸庞:“是你救了我吗,奥莉西雅?” 在弗雷德丽卡的刻意控制下,两人的脸凑得相当近,就好像情人一般亲密。奥莉西雅的眼睑微微下垂,这个让大陆上所有人闻风丧胆的黑袍法师正被一个十来岁的女孩调戏,而这个女孩正是自己——弗雷德丽卡一想到这个景象就有一种莫名的兴奋。 “我本来是要去救你的,但到那里的时候你已经自己离开了,找到你还花了很大的功夫。” 弗雷德丽卡这下似乎有了一点儿印象。她看了看自己的那只所谓的“死神的右手”,发现竟然大了整整一圈,和自己这副幼小的身体相当不符了。她只记得当时不知被绑在哪里的自己赶到周围的一切都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便轻易地摆脱了“自己”的束缚,然后便一无所知了。也许之后就失控了吧,看来塔那托斯的“契约”并不那么简单。 “我的身体本身对于探测魔法来说就应该是个很明显的标记了吧,”弗雷德丽卡望了望自己的右手,“找到我应该不会太麻烦吧。” 奥莉西雅却面有难色的支吾了起来:“其实……探测魔法真的……很有技巧性的……技巧并不是那么容易掌握……”那个连女孩子的生理期都可以大方地说出来的奥莉西雅竟然为自己不能控制好探测魔法而感到惭愧了,确实是一个奇怪的家伙。而她的魅力也正是由此体现出来的,这令弗雷德丽卡感到她特别而神秘,能够让人产生一种去了解她的渴望。 “奥莉西雅,这段时间你去了哪里?我很想念你。” 红彤彤的落日渐渐地没入地平线,远方的天空中却依旧残留着五彩的光晕,梦幻般的绚烂,却又像弗雷德丽卡的语气一样捉摸不定。侧身坐在山坡上的两人却因为沉浸在谈话之中,丝毫感觉不到饥饿。 “原先是打算去神圣公国瞻仰塞西莉娅像的,但由于沙之结界的关系,不得不率先进行大陆上其他地点的巡礼,现在神圣公国的塞西莉娅像就是巡礼的最后一站了。正打算去那里的路上,听说你有麻烦,就过来了。” “奥莉西雅,你进行那个巡礼究竟是为了什么?”弗雷德丽卡刚刚醒来的好心情也因为提到了这个不明原因的“巡礼”而被破坏掉了,她的手无力的垂了下来,脸转向了落日的方向。 奥莉西雅也转向了天边那片红彤彤的云彩的方向,鲜红的色彩无差别的映在了两个女孩的脸上,但由于角度的不同,弗雷德丽卡得脸色显得暗淡,而奥莉西雅却好像是望着朝霞。“那是我的反抗。”奥莉西雅的声音不高,但语气中却透着坚定,仿佛在憧憬自己的梦想一般,眼中透着神采,“你也许不知道,我在成年之前,完全是在痛苦中挣扎着度过的,当生活中与安定下来之后,我本以为可以就此安定的生活下去的时候,塔那托斯地出现令我的后半生就好像在她安排好的曲折的道路上艰难的前进着。她对我就好像牵线木偶一般,随意的改变我的外貌、我的性别、甚至我的人格,又随时可以像对待一个腻烦了的玩具一样随手抛弃,但现在我要按照我自己的意愿行事。为了自己所爱的人,我要通过巡礼得到能够与她抗衡的力量,将这个从地狱深处来的恶魔消灭。这样,奥西就可以回来了。” 终于,太阳暮年残余的光辉从这片大陆上完全的消失,天空变成了一片黑暗的幕布,如钩的弯月不知何时已经狡黠地登上了夜晚的舞台,那美丽而孤独的形象不由地令人感到怜惜。天上看不见云,但星光还是迟迟没有出现。 弗雷德丽卡低着头,朦胧的月光只是照亮了她的额角和侧脸,她的表情被深深地掩藏在了阴暗中。奥莉西雅依旧遥望着远方,月光下憧憬着的样子更加的美丽,但弗雷德丽卡却觉得这个人不是奥莉西雅——她现在只是奥西的亡魂,她口口声声说着要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事实上却是在为了那个已经不复存在的奥西而活着,杀了塔那托斯却葬送了自己的灵魂,那奥西重新出现在这世上又有什么意义?弗雷德丽卡无法理解。但到奥莉西雅带着憧憬的目光望着远方并说出“为了自己所爱的人”的时候,弗雷德丽卡的身体还是微微地震了一下。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奥莉西雅,你喜不喜欢我。”弗雷德丽卡的声音低得吓人,如若是在夏天绝对不可能从旷野上的虫鸣声中分辨出来。幸好现在的季节已经没有什么虫子了,奥莉西雅才在这安静的旷野上把那个声音微弱的语句听得真切。她奇怪的望着低着头的弗雷德丽卡,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会这么问。 “喜欢。”奥莉西雅说。[奇书网·电子书下载乐园—isuu.] “那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这一下奥莉西雅还真被弗雷德丽卡给难住了,她表情尴尬地侧着脸望着弗雷德丽卡:“问为什么喜欢……这个……应该是理所当然的吧,弗雷德丽卡不是一直在我身边吗?当初奥西不是因为喜欢弗雷德丽卡才把弗雷德丽卡留在身边的吗?” 原来是因为奥西喜欢弗雷德丽卡,奥莉西雅才会爱屋及乌地喜欢弗雷德丽卡的。弗雷德丽卡突然觉得自己十分的可悲,自己竟然只是被当作奥西的附属品看待。“奥莉西雅真的很喜欢奥西呢。”弗雷德丽卡故作轻松地说。 第73章 而自己会被奥莉西雅重视,竟然还是托这个——情敌——的福。 “是的。”对于这样的事情,奥莉西雅却丝毫不感到害羞,她的微笑将刚才的尴尬一扫而空,弗雷德丽卡却连强装的笑容也无法展现。 “奥莉西雅,完成巡礼之后你有信心战胜塔那托斯吗?”弗雷德丽卡弱弱地问,她依旧沉着脸,但由于夜色的掩护以及奥莉西雅的迟钝,她的异样并没有被发现。弗雷德丽卡是亲自体验过塔那托斯的强大的,虽然只是对着她摆出了进攻的姿态,但也可以粗略的分辨出,在弗雷德丽卡还没有妖刀的时候,奥西与她战斗是轻易的战胜了她,而拿到了妖刀之后的弗雷德丽卡,甚至还不能让塔那托斯真正地开始“战斗”。 “胜率非常小,但不是0%。”这是塔那托斯的姐姐亚蒂密斯所作的估计,奥莉西雅也觉得那是比较客观的评价。但是既然要和塔那托斯作对,奥莉西雅就是抱着能够抓住那极小的胜率的希望去挑战的,如果在战前就认为自己死定了,抱着必死的决心去挑战塔那托斯的话,是绝对没有可能胜利的。 不过有些打算还是不得不作的。 奥莉西雅站起身,拍去了沾在身上的草屑泥灰:“原本我还担心,也许弗雷德丽卡自己并不知道,弗雷德丽卡是多么的可爱——我们的王子殿下会被弗雷德丽卡迷住也并不是空穴来风的——像这样美丽的女孩长大以后如果不想成为男人的附属品的话,紧紧依靠智慧和洞察力是不够的。”奥莉西雅就好像在说自己一样,“必须拥有能够自我保护的力量,因为女子独立就好像黑袍一样,是少数,是异类。不过从不久前的表现来看,我们的弗雷德丽卡即使我离开也不必担心了。” 奥莉西雅却没有听到弗雷德丽卡作声回应,当他回过头去看的时候,却发现了一双含着泪水的双眼,她眸子已经从失控状态的白色变回了蓝宝石一般的动人状态。奥莉西雅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她的语气太像一个即将上战场就义的战士了。他匆匆忙忙的重新蹲下,扶住弗雷德丽卡的肩膀,另一只手帮她擦起了眼泪。她是在不知如何是好,只知道匆忙的道歉:“对不起,弗雷德丽卡,我说错话了,对不起……” 弗雷德丽卡却只想哭。“我只是一个小女孩,感到伤心就应该哭,没什么不对。”她这样想着,眼泪像泉水一样涌出来。看到奥莉西雅为自己手忙脚乱的样子,弗雷德丽卡更无法停住了。 “弗雷德丽卡,没关系的,我会尽力的。我知道我是拖着奥西的身体一起去冒险的,但你想想,如果我不冒这个险的话奥西根本无法回来对不对?”奥莉西雅很快发现自己根本不会安慰人,她说不出“一定能还弗雷德丽卡一个奥西来”这类的谎话,“我知道弗雷德丽卡一直喜欢奥西,你可以想这次奥莉西雅成功的话奥西就回来了,如果失败的话就当死了个情敌……”奥莉西雅本来想说个笑话来缓和气氛,但结果只是令她将自己的幽默细胞给一并否定了。 弗雷德丽卡哭得更加大声了。 第二十章死亡沙漠 弗雷德丽卡抬头望望火辣辣的太阳,即使她的那只没有生命的手臂都仿佛感到了连地上沙子都快要化掉的热度,再看看在旁边站得笔挺,却因为长时间的忍受高温而变得脸色苍白的奥莉西雅,从她的眼神来看已经快要神志不清了。弗雷德丽卡发现奥莉西雅真得一点儿都不可靠。平常总是说白天温度太高而总是要“按照黑袍的作风”晚上赶路的奥莉西雅,偏偏因为从未见过沙漠壮观的景象,迫不及待的赶紧上路,也不顾死亡沙漠白昼的高温了。刚走一小段路的时候还好,现在的奥莉西雅看沙漠的兴奋劲头也已经消磨完了。 “奥莉西雅,你没事吧?还是先休息一下吧。”按平时,奥莉西雅总是没走几步路就要求停下来休息的,在休息了好久之后弗雷德丽卡几经催促之后才能继续赶路,今天显然因为是她自己提出要匆忙赶路的,不好意思半途表现出懈怠,倒是弗雷德丽卡先不忍心看着奥莉西雅那脆弱的样子了。 “我没事的。” 没有事才怪,弗雷德丽卡心想。她听奥莉西雅得声音,就好像刚刚分娩的孕妇,又好像被饿了几天的奴隶,有一种说不出的憔悴,看得弗雷德丽卡心都碎了。但她又不好再劝。奥莉西雅有时候是出人意料的软弱,稍微碰到一点儿困难就自己败退下来,一副弱不经风的样子,有时候却出人意料的顽固,她拒绝过一次的事情在多劝也是没有用的。如果那些畏惧黑袍的人知道,一定会把这当作强大法师的独特个性,但了解奥莉西雅的弗雷德丽卡却很清楚,那只是孩子气而已。 就好像即是要穿越沙漠的时候,奥莉西雅也不愿意使用坐骑一样,只是她的任性而已。弗雷德丽卡原本想奥莉西雅应该清楚,死亡沙漠有多么广大。北大陆最北部的死亡沙漠和分隔南北大陆的迷失海洋是两大禁忌之地,迷失海洋上变幻莫测的天气以及空间的扭曲令无数像要穿越它到达另一边大陆的人们葬身鱼腹,少数成功的例子都已经成为了英雄或者大商人,他们大都也不愿再去穿越。南大陆的赖德公国在三百年前从迷失海洋西部最狭窄的地方运送军队侵占莱特公国领土的奇迹,至今还是许多考古学家终生为之钻研的谜题。相比之下,死亡沙漠只是穿越的路线更长,以及干旱和酷热而已,成功穿越的例子就多得多了,沟通布鲁公国和神圣公国的贸易,成了冒险家们发财的良方。当然,所谓的更容易成功,只是千分之二和千分之一的差别而已。 弗雷德丽卡原以为像奥莉西雅这样的强者,应该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但照现在的情况看来,她还是得捏一把冷汗的——奥莉西雅似乎对死亡沙漠的了解不够,食物和水也准备得很不多,只是凭着兴致就匆匆忙忙的赶来了。她看到奥莉西雅向后望了望她们走过的脚印,又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大概是往这边吧。”弗雷德丽卡的脸部肌肉开始紧张。 本来如果像居住在沙漠边缘的野蛮人部落买几皮死亡沙漠土生土长的骆驼的话,凭借它们出色的辨别方向的能力,就不会出现这样的麻烦了。可是奥莉西雅说,她对所有活着的生物都很没有办法,连和人交流都有问题,根本不可能驾驭一匹骆驼。当弗雷德丽卡以听说她在“魔兽战争”的时候骑着梦魇骷髅兽作战的证据来反驳的时候,奥莉西雅就说: “那是被制造出来的死灵生物,当然很听主人的话。” 弗雷德丽卡理所当然会问为什么不再制造一两匹坐骑,奥莉西雅就神秘兮兮的凑近了弗雷德丽卡的耳朵:“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魔兽战争’的那些魔兽都是奥西制造的,只是罗兰带队偷袭的时候被藏了起来。我当然也有试过制造一些帮手,不过上次想用来救你的那只骨龙就是结果——那家伙完全不受控制,把情况搞得相当混乱。否则的话要找到你应该还会更方便一点。” 不管怎么样,弗雷德丽卡还是觉得奥莉西雅的理由十分没有说服力。不过当时她也没有在继续反驳。因为很显然的,当奥莉西雅提到那只骨龙的时候,两个女孩的情绪明显消沉了下去。 “布鲁中央森林的惨剧和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弗雷德丽卡。”奥莉西雅曾经这样说,“当时你的情况虽然失控了,但所有森精灵的死亡都是我所召唤出来的骨龙所造成的,你没有杀任何人。” 奥莉西雅把罪过全都背负在自己一个人身上的举动令弗雷德丽卡很不好受,她知道杀人的感觉有多么糟糕,奥莉西雅也许只是因为想保护自己才这么说得。几个月之前因为妖刀的关系弗雷德丽卡杀死了几个牧羊人的时候,她几天都没能吃下东西,即使是断臂的痛苦也被那种罪孽的感觉所掩埋了。她也隐约可以知道,奥莉西雅之所以喜欢晚上赶路,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杀人的记忆令她晚上根本睡不着,只有当赶了一夜的路,太阳的光芒和疲惫的身心将梦魇淹没的时候,她才可以什么都不想地“睡”过去。 这让弗雷德丽卡感到自己只是奥莉西雅的包袱。虽然是在一起旅行,奥莉西雅却想要把所有的困难和痛苦都帮弗雷德丽卡挡开,不让她受到一点儿伤害,弗雷德丽卡甚至开始怀疑当初奥莉西雅不辞而别,之后也没有想办法来找她,直到得到了自己被抓的消息以后才来救援也是因为觉得自己是个累赘,妨碍到了她巡礼的过程。 不过弗雷德丽卡总是忘了问。即使本来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而开始的谈话,也会因为与奥莉西雅的交谈太过令人心情愉快而忘了谈话本身的目的。弗雷德丽卡觉得自己已经不可自拔了,她难以想象,如果有一天奥莉西雅真的离开了自己,自己要怎样才能活下去。 就好像现在,即使是奔着那个渺茫的打败塔那托斯的希望而去,天空中的太阳又是那么的狠毒,只要奥莉西雅在自己的身边,弗雷德丽卡的心情就十分的良好。特别是他们即将前往一同瞻仰的塞西莉娅神像还有那样的意义—— 两个少女曾经在沙漠边缘的一个野蛮人部落带过一段时间,虽然只有奥莉西雅能够听懂野蛮人的语言,但弗雷德丽卡也体验到了那个会说通用语的部落酋长对于奥利西雅化身的少年诗人奥尔的友好,她也意识到自己也许只是被那个老头的一句“你们是一对很般配的小夫妻”给收买了,不过在听说两人要穿越死亡沙漠前往神圣公国的时候,那个老头确实给了她们许多诚恳的建议。 第74章 不过弗雷德丽卡最在意的还是老头所说的经常有像“他们”这样的年轻人不惜冒险去瞻仰塞西莉娅神像,因为塞西莉娅和塞罗神魔相恋的有名故事,年轻人们相信她会保佑相爱的年轻人永远在一起,不管他们的爱情是多么的不被世人所允许。 “还有什么样的爱情会比智慧与生命的女神与掌管破坏的邪魔相爱更加不被世人所允许的爱情呢?”那个老头当时这样说的。 “但传说中他们两个的故事不是以悲剧收尾的吗?” 老酋长被弗雷德丽卡问住了,好好想了一下才给出了一个十分没有说服力的答案:“正因为这样她才要保佑和她有相同命运的人啊。总之一起去拜访过她的人,从来没有分开过的。” 弗雷德丽卡认为那是理所当然的,两个人连死亡沙漠这样的考验都经过了,怎么还有分开的道理。不过她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虽然嘴上不信,弗雷德丽卡还是满怀欣喜地与奥莉西雅穿越沙漠去了,心里比奥莉西雅还要着急。 就在这个时候,毒辣的阳光似乎有一瞬间被什么东西遮蔽了,两个少女的身体感到了一霎时的轻松,弗雷德丽卡也从思绪中被拉了回来,她和奥莉西雅同时向远方的天空望去。那一团庞大的黑云竟让整个天空蒙上了一层阴暗,还仿佛传来了隆隆的巨响。 是邪龙大迁徙!弗雷德丽卡顿时醒悟过来。“快找个地方躲一下吧,奥莉西雅!”这是死亡沙漠最恐怖的景象,那些生活在死亡沙漠最北部的邪龙魔国的庞大生物每年一次的向西迁徙,沿途所经过的所有地方无不变成了一片荒凉的景象,无论是死亡沙漠土生土长的骆驼还是碰巧在它们途径的路线上的仙人掌,都难以逃脱成为食物的命运,弗雷德丽卡突然想起即使是大陆上最有实力的商队,也不会选择在这个季节穿越死亡沙漠的。 “血腥的和风之月”——这是经常在这附近活动的人们给这个邪龙迁徙的季节所赋予的称呼。现在,那些可怕的生物正向两个少女这边疾速地飞来,远方的沙漠也因为这令人颤栗的景象在低空中扬气了一层风沙。 “等的就是它们!”奥莉西雅一手发弗雷德丽卡从后面搂住,在她的耳边说着。炙热的鼻息喷入了弗雷德丽卡的耳廓。 “太淘气了。”弗雷德丽卡在心中默默的抱怨,“现在不是亲昵的时候啊。” 弗雷德丽卡不明白,奥莉西雅却因为邪龙的即将到来突然有了精神,明明刚才还一副精疲力尽即将被火热的太阳做成干尸的样子。难道她是早已有了与邪龙战斗的准备,之前是在保存体力?但即使是奥莉西雅,也是不可能打败这些可怕的家伙的吧?这些远古的生物是从神话时代一直生活在这片大陆上的,即使是塔那托斯,也应该不会愿意与它们正面冲突的吧。 弗雷德丽卡正想劝奥莉西雅放弃这个疯狂的念头,背后传来的柔软触感却在渐渐消磨她的意志。她觉得可怕极了,一和奥莉西雅在一起她就完全失去了主见,当遇到麻烦的时候宁可选择无条件的信任。分明是这样清晰的劣势,弗雷德丽卡却只是一看到奥莉西雅那自信满满的脸庞,就从心底里觉得不用再担心了,奥莉西雅能够解决的。 这是弗雷德丽卡不愿意承认的。她的潜意识里坚信着,只要有奥莉西雅在,自己就不用思考,只要依靠奥莉西雅就行了。望着那些快速接近中的庞大生物,弗雷德丽卡却在奥莉西雅的柔软怀抱中感到全身酥软,好像没有了骨头一样,只是感受着奥莉西雅身体玲珑的形状。这对她来说实在是一种巨大的诱惑。 但邪龙只是在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到了两人的面前,这些庞大生物的飞行速度没有人可以否定。很快,就有邪龙向这两个美味的食饵俯冲了下来。弗雷德丽卡可以感受到巨大的气压,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那是一种可以令人的魂魄都颤抖的气势。 “抓紧了。”弗雷德丽卡只听到了耳边一声精灵般的低语,便感到身体凌空而起,而看着已经在自己下方的那条邪龙一个张嘴噬咬的动作,却是扑空了。紧接着,搂着自己的奥莉西雅就落在了那条邪龙的身上。她身体前倾,把两人身体的重心放在了前方,踮起的脚尖摩擦着邪龙北部粗糙的皮肤,向后退了老远一段距离,才勉强停下。鞋子已经发出了烧焦的味道,但也因为快速的移动和烟雾一起立刻被抛在了后方,邪龙的皮肤上却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两人的速度终于在这一连串危险的动作之后被提升到了和邪龙的迁徙队伍一样,而被稳稳地抱在奥莉西雅怀中的弗雷德丽卡却丝毫没有受到激烈震荡的影响。 “这是能够和塔那托斯相媲美的身体素质,我在巡礼的过程中得到的。”耳边的风十分的大,只有奥莉西雅贴着弗雷德丽卡的耳朵讲的话,弗雷德丽卡才能听见。 而那只巨大的骄傲生物也决没有愿意被两个不速之客搭乘的理由,它抖动起身躯给两个女孩制造了不小的麻烦。奥莉西雅也立刻一跃,到了另一条龙的背上。因为已经跟上了龙群的速度,这一次的“着陆”并没有多大的震荡。 两个黑袍的少女就这样跟着龙群迅速的移动着,一刻不停的在空中飞舞,弗雷德丽卡倒也觉得这是一个相当浪漫的情景,而奥莉西雅也尽量选择有龙的阴影的地方,令这个旅途也变得十分的凉爽。 但毕竟奥莉西雅需要时不时地与邪龙周旋,当这两个不受欢迎的乘客告别龙群的时候,有了塔那托斯的体质的奥莉西雅也已经精疲力竭了。在那两条长长的惯性拉扯出来的脚印的末端,这会换成了奥莉西雅倒在弗雷德丽卡的怀里。 这时候太阳已经开始落山了。 在一个白昼之内横越半个大陆的举动,相信能够做到的人不多吧。“辛苦你了,奥莉西雅,好好的休息一下吧。”神圣公国的城市已经就在前方不远处了,不过弗雷德丽卡还是很快就后悔了她自己所说的话。因为他看到了一群高等的祭祀向这边走来,而她们两个的穿着却还都是黑袍。 与黑袍最不能相容的,就是教会了。而在这开阔的沙漠中,她们也无处可躲。 第二十一章最后的幸福 第二十一章最后的幸福 睡着的奥莉西雅脸上那安详的表情确实很令人泄气,弗雷德丽卡却开始相信这也是在奥莉西雅预料之中的情形。种种迹象表明,骑乘邪龙到达的方式是一开始就已经被她决定了的,既然如此,体力耗尽之后的危险也绝没有被忽略的道理。但弗雷德丽卡却丝毫没有能够放心,因为她发现奥莉西雅似乎是太看重自己的一个小女孩的能力了,她本人却丝毫没有信心能够对付得了那些顽固的僧侣。 “请快来救救我们吧,尊贵的祭祀大人们,我们在旅途中遭到了黑袍法师的袭击……”虽然弗雷德丽卡已经构造了一个十分完美的谎言,但她的演技却不能给自己足够的信心。即使是在理论上完美的谎言在执行的过程中也一定会有破绽出现,区别只在于这个破绽是否会被人发现,需要赌博对手愚蠢的情况也只是在无法避免的情况下才适宜被进行。这时候,奥西曾经提到的一种暂时修改自己记忆的魔法被弗雷德丽卡想起,这种古代的魔法似乎确实可以让谎言成为真实,因此而臻于完美。但那种技术太过复杂与危险,弗雷德丽卡并不自信自己拥有奥西那样精准的魔法操控能力。 “请不要担心,我的孩子,”老人们总喜欢以这种令人生厌的语气说话,不过比起与自己同年龄的孩子来,弗雷德丽卡却更喜欢与这些家伙打交道,至少它们更容易捉摸和理喻。“作为稀少而珍贵的客人,作为神圣公国的最高祭祀,我爱弗拉比·迪蒂亲自前来迎接你们了。” 这个老头似乎什么都知道的样子让弗雷德丽卡显得有些局促,这样的阵仗又的确不像是偶遇,按照弗雷德丽卡所得出的结论来看,自己精心准备的谎言似乎难以派上用场。 “正如你所想得那样,孩子,”弗雷德丽卡十分讨厌被这样一个老头称作“孩子”,他倒是很愿意被任何除了老头们之外的人群给自己灌上这样一个自己并不很在意的头衔,即使那个人的年龄比自己还要小。但老头们总是喜欢用这样的称呼来显示自己经历了很多事情,即是对方是个30多岁的成功人士,这令他们显得相当的自以为是,虽然也许他们确实有自以为是的资本。塔那托斯虽然是个已经至少400多岁了的老太太,却也从来不屑于使用“孩子”这样的称呼,这倒是令弗雷德丽卡相当的欣赏。 “预知能力是智慧女神给我的恩惠,所以我可以知道两位黑袍的到来。” “那真是一个糟糕的恩惠。”弗雷德丽卡也只敢小声地嘀咕。 “那位先生似乎已经很累了,不如先到我们所准备的驿站中休息如何?” 弗雷德丽卡觉得自己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只可以跟他们去,虽然她知道这样装模作样的礼仪是必要的,但听着那语气心里也总觉得不舒服。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智慧女神似乎也并不是无所不知的。 走在路上的时候,弗雷德丽卡并不愿意别人把奥莉西雅从他的手上夺走,宁愿自己承担着与身体比例不相称的责任。第一个原因自然是女孩很清楚,当一个人有了被杀的原因的时候,将信任交给一个自己并不了解的人就显得十分愚蠢了。当然,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则是女孩的不愿意让那些肮脏的男人来碰重要的奥莉西雅。 第75章 那个领队的老头在路上的时候总是有一句没一句地想要跟弗雷德丽卡聊起来,似乎是想要证明自己确实像刚才所说得那样,要尽一下当导游的责任,但他终究没能成功地让弗雷德丽卡打开话匣,只是他一个人在那边说着。因为身后跟着的其他那些毕恭毕敬的老头,已经足够让女孩感到不自在的了。 神圣公国的人几乎全都是疯狂的信仰着智慧女神塞西莉娅的,这也是这个被封锁在沙漠之中的小国唯一被整个大陆所熟知的,无论是哪一个种族的传说中,塞西莉娅的故乡就是神圣公国。或许也只有当那传说本就是事实的时候,它才会在不同的神话之中出奇地统一——又或者反过来说才是真理? 但当弗雷德丽卡听说塞西莉娅女神本身也是一个黑袍的时候,着实吃了一个大惊。这确实可以成为这些神职人员们恭敬地对待她和奥莉西雅的理由,当然也有可能正因为这个原因令女神是黑袍的话作为谎言的存在。这确实太不可思议了,伟大的智慧女神竟然曾是大陆上的人们所深恶痛绝的黑袍的一分子,也无怪于弗雷德丽卡竟会怀疑这些宗教狂热分子们会为了欺骗两个黑袍而去污蔑他们的女神。 不管怎么说,这一路上的经历令弗雷德丽卡意识到了,爱弗拉比这个老头虽然有着一张可以和乌鸦媲美的嘴,但他的所有行为至少还是可以信赖的,弗雷德丽卡甚至开始思量自己对这么一个可怜的老头的过分戒心,是否太过小人了。 不过在安排住宿的时候,弗雷德丽卡还是决定和奥莉西雅睡一个房间了。这自然也是出于安全的考虑,至少奥莉西雅现在还处于昏迷的状态,难以自我保护,但弗雷德丽卡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有私心的,利用对外宣称的夫妻关系以及和奥莉西雅之间同性的便利来轻薄奥莉西雅似乎确实有点儿狡猾。 虽然晚餐的菜色是如此的丰富与奇异,建筑风格与人们的装扮也十分少见,但弗雷德丽卡还是没有什么兴趣。也许无论奥西还是奥莉西雅都可以从这些中间分析出一大通的东西来,但弗雷德丽卡刚才在傍晚的夕晖一路随着那些神职人员们走来的时候,看到的本地奇怪的风物,也只有四四方方切割得很整齐的低矮建筑物、和穿得很凉爽的男人们形成鲜明对比的全身包裹着不露出一点皮肤的女人,以及叶子很少的高大植物了。硬要让弗雷德丽卡分析的话,也只有“房屋因为降水少而采用平顶”“由于封闭保守而产生的性别间不平等对待”和“叶子稀少能减少水分蒸发”之类的没有营养的话了。弗雷德丽卡又不是什么民俗学者,自然不会对这些感兴趣,更何况没有奥莉西雅的陪同,无论多么奇异的风景、多么美味的食物,弗雷德丽卡都会感到无味,于是弗雷德丽卡只是稍微吃了点东西充作晚餐,就抱着奥莉西雅一起到安排给她们休息的房间里去了。 虽然弗雷德丽卡并不会因为晚饭时候僵硬的气氛感到不自在,但她的奇怪表现也确实让很多人尴尬,不过由于沙漠封锁了神圣帝国与外界的交流,大多数人将这些归咎于不同的风俗因而没有质疑这个小女孩的性格。弗雷德丽卡也十分不在乎多少人会发现奥莉西雅没有喉结的明显破绽,终究还是只有在用餐的时候也搂着奥莉西雅才能令她感到安心。 而那个夜晚也注定是刺激的。 当夜晚已经十分安静了的时候,弗雷德丽卡发现她根本不能将自己的思绪从那个昏睡之中的、可以令自己摆布的诱人的身体上移开。她已经数不清自己多少次的想要做出不可原谅的侵犯,都被勉强克制住了。但随之而来的就又是之前把奥莉西雅搂在怀里的时候那美好的触感,而那粉红色的嘴唇、光滑细腻的肌肤在黑暗中更加富有魅力,只要一想到现在只要自己愿意就可以随意的亲昵,弗雷德丽卡就觉得自己的犯罪也许无法避免了。 更糟糕的是奥莉西雅正和弗雷德丽卡躺在一张床上。 幸好休息够了的奥莉西雅及时地醒来了,否则她一定会被某只晚餐的时候只吃了一点点的饿狼给吃掉。弗雷德丽卡实在无法记起奥莉西雅后来和自己聊了些什么,她几乎把全部的意志集中在了与自己的欲望的对抗之上,大概有些印象的只是奥莉西雅问了一些她昏睡过去之后的情况,并称赞了自己整个傍晚近乎完美的判断。 奥莉西雅的信任确实很令弗雷德丽卡高兴,不善于与人交往的奥莉西雅最近与弗雷德丽卡的谈话越来越多、越来越随意的趋势以及弗雷德丽卡在交往中的体验令她更加的着迷于奥莉西雅了,再相逢后这段不长的时间被小女孩认为是这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刻,但这也令只是将弗雷德丽卡看作是至亲姐妹的奥莉西雅处于毫无防备的情况之中,她显然并不知道自己对弗雷德丽卡有多大的诱惑力。特别是一些被她认为很普通的亲昵的举动对弗雷德丽卡幼小的心灵却简直是一种地狱般严苛的考验。 奥莉西雅玩笑般地轻轻揉捏着弗雷德丽卡的脸蛋,眯缝着的双眼更显出魅力,轻柔的话语似乎渗透着魔力:“弗雷德丽卡真是可爱,如果不好好爱护的话就真是暴殄天物了。” 弗雷德丽卡僵直的躺在床上,反倒是奥莉西雅俯视着她,丝绸一般的黑色头发垂到了她的耳边,奥莉西雅才掠起头发嵌到了耳朵后面。 两人的实现交错在一起。奥莉西雅欣赏着弗雷德丽卡因为害羞与紧张而不安地晃动的双眼,弗雷德丽卡却是因为奥莉西雅那锐利的眼神才感到不安。小女孩在害怕着。虽然现在奥莉西雅也只是把她当做一个小妹妹一样的看待,但她依旧感到幸福与满足,她害怕如果自己真地做出了出格的举动,连现在这样的状态都无法维持了——奥莉西雅只是玩笑,弗雷德丽卡却会认真的。 “我可以吻你吗?”弗雷德丽卡无法回答奥莉西雅的问题。随着奥莉西雅得脸慢慢地靠近、靠近,弗雷德丽卡心跳的速度已经超过了和众多精灵纠缠的时候,血液流动速度的加快令女孩不得不更快更深地呼吸来增加供氧。 最终,弗雷德丽卡闭上了眼把脸转了过去,奥莉西雅也只是在弗雷德丽卡脸颊上轻轻抿了一口。 弗雷德丽卡因为奥莉西雅的吻并不需要多少感情而拒绝,从未拥有总比自作多情的悲哀要好上很多,但这选择的本身也已经足够可悲了。即使弗雷德丽卡可以肯定,假使自己果真失控,奥莉西雅也不会忍心伤害对她施暴的自己,但她所希望的是奥莉西雅能喜欢自己,她希望看到的是奥莉西雅的微笑而不是尴尬的表情。 弗雷德丽卡很高兴自己的表现在奥莉西雅眼里成了羞涩与腼腆,她看到奥莉西雅脸上愚弄纯情女孩成功后的胜利笑容的时候却反而感到了自己的罪恶。 “奥莉西雅,如果睡不着的话,一起去看星星吧。”奥莉西雅惊讶的表情另弗雷德丽卡心碎,但随之而来的微笑却让女孩甚至愿意用生命来作交换。 神圣帝国的星空显得分外明朗,一点一点的银白色痕迹相当稀疏却有着一种令人宁静的魔力。弗雷德丽卡回想起曾经,她总是一个人仰望星空的那段记忆,孤独围绕的感觉却丝毫没有寂寞的干扰,而现在,有奥莉西雅的陪伴分明是那么快乐,弗雷德丽卡却觉得,寂寞就躺在身旁。但在这地方,至少没有了方才难以把持自我的尴尬,奥莉西雅与自己保持着舒心的距离。 “出来了这么久,你想念艾恩吗?”奥莉西雅冷不防的问弗雷德丽卡,“我从小就没有父母,所以并不知道——你离开艾恩的时候没有犹豫过吗?” 弗雷德丽卡摇了摇头:“我很喜欢这个父亲,但我并不会依恋他。他从来都不干涉我的事情,我也只是尊敬着他而不会因为他的关系而改变自己的决定。父女的亲情不一定要粘得很紧才算是深厚的。” “我实在不擅长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奥莉西雅望着远方,好久才继续说,“弗雷德丽卡,刚才真对不起。我只是希望你能高兴一点儿。” 弗雷德丽卡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她并不知道自己看上去一直是那么的认真,她不知道自己因为憧憬着奥莉西雅对自己的微笑而渐渐自己反而失去了微笑,她不知道自己对奥莉西雅的爱慕的心情所造成的忧伤反而让奥莉西雅为她消失的笑容而伤脑筋。 但她实在无法微笑:“对不起。” 星辰在空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辉,但夜晚依旧暗淡与宁静。 第二十二章占有欲 第二十二章占有欲 神民饲养的沙鹰的第二遍鸣叫将弗雷德丽卡从梦中惊醒,睁开眼时四处找不到奥莉西雅令她一阵慌乱,当奥莉西雅端着水盆进屋时,弗雷德丽卡却不能顺着自己的意愿跑到她面前紧紧将她搂住,即使只是这样的任性对她来说也是一种奢求。但弗雷德丽卡还是默默地用手濯起一缕清水,好让自己的脸庞首先恢复冷静。 弗雷德丽卡有些无奈地将自己和奥莉西雅送到那些塞西莉娅女神的虔诚的信徒面前,让神去见证自己爱情的拜访本该令女孩欣喜,她却因为心头一种不好的预感而十分压抑,因为这同时也是奥莉西雅巡礼的最后一站。 到了除弗雷德丽卡之外的人面前的时候,奥莉西雅腼腆的像一个贵族千金一般,但弗雷德丽卡却可以肯定,这在那些老头德的眼中肯定会变成一个十分高傲的形象,奥莉西雅的这种气质也让弗雷德丽卡痴迷,回想那段奥莉西雅和自己也保持着这样距离的时候,自己也不是如此战战兢兢的和她相处吗? 第76章 这让爱弗拉比的温和性格得到了弗雷德丽卡的赏识,因为他不像很多和他有着相同地位的老头那样不可一世,而严密的阶级制度令其他祭祀也不得越过大祭祀来对奥莉西雅的傲慢非议,只有很少的时候弗雷德丽卡会相信神的信徒只尊从神的命令。当然女孩也可以相信她在比金城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绝对已经被开除教籍。 弗雷德丽卡知道奥莉西雅实在不愿意在大太阳底下赶路,又不可能让这些古板的家伙们陪她们夜行,于是只好用清晨参观的计划作为折衷的方法。 一路上的沉默并不难熬,反倒是塔那托斯不合时宜的出现在弗雷德丽卡面前令小女孩的神经变得十分紧张。虽然进行到最后阶段的巡礼令奥莉西雅和塔那托斯在外貌上已经丝毫没有区别,但根据灵魂所映射出来的眼神和脸上的表情来分辨两人的难度,和区别太阳与月亮相比也相差不远。 “真是一个可怕的女孩啊,才十三岁就那么势利了——看奥莉西雅的眼神就好像恨不得要把她吃下去的样子,看见我却就仿佛看到臭虫一样。” 弗雷德丽卡不得不佩服塔那托斯取笑人的功夫,但若对这个只有她才能看见的人进行还击就会令她在奥莉西雅眼中变成傻瓜,于是她若无其事的继续向前进,塔那托斯则孩子气地漂浮在她面前不停地碎碎念。 “安心吧,奥莉西雅想要杀我的计划本就不是瞒着我进行的,她看准了过分自大的我根本不会去阻挠她,事实上她自己也清楚根本没有成功地希望。只是人活着总该有个目标,不是吗?” 弗雷德丽卡从来不曾怀疑,这个有着刻薄性格的女人同样有着讽刺人的习惯,她本可以不必理会,可是一个人总是有弱点的。当塔那托斯说到奥莉西雅的时候,令人不快的言语成功地让她变得烦躁。 “呵呵呵,生气啦!你的心情还真是全写在脸上啊。”那清澈悦耳的嗓音被塔那托斯完全糟蹋了,“但你不得不承认我说得是事实吧。” 正因为那是事实弗雷德丽卡才会在意,塔那托斯傲慢的态度更令她难以忍受。 “不过对你来说,结果都是一样的吧。如果让她成功地变回那个恶心的男人,你就永远失去了你最重要的奥莉西雅了,这和被我杀掉又有什么区别?” 前往塞西莉娅神殿的一行人,沉默的气氛向海沟一般深,只是突然间,队伍中的小女孩把出剑来对着前方的空气空挥,那一计有力的斩击中包含了浓重的怨恨和愤怒。所有人一时间都停下来望着女孩。 “没什么,只是有苍蝇而已。” 女孩冷冷地扔下一句话,扔下仍然处于疑惑中的众人,继续向前走去。。。 弗雷德丽卡从开始就很清楚,那事实也几乎是奥莉西雅亲口告诉的——无论奥莉西雅计划的成败,她都将离自己而去。对弗雷德丽卡来说,这是一场注定会输的战争。 “参拜塞西莉娅女神像的恋人会得到神的保佑永远在一起,这个传说是真的吗?”弗雷德丽卡突然问爱弗拉比,这令已经习惯了沉默的老头惊讶了一下。但他很快就恢复了过来,“是真的。” 奥莉西雅也只是因为对弗雷德丽卡的问题感到奇怪尔朝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也没有多在意。 “那为什么去参拜神像的人那么少呢?” 爱弗拉比叹了一口气:“因为他们都不承认那是女神……” 说到这方面,爱弗拉比的话就多了起来,宗教的问题总是像一团被猫咪玩耍过的线团那么复杂,难以理清头绪。弗雷德丽卡原先只是想知道女神是否像传说中那般灵验,足以令奥莉西雅和自己永远在一起,不过教廷本身似乎对塞西莉娅女神也有不同的看法。 出于礼貌,弗雷德丽卡不便打断爱弗拉比得喋喋不休,听来听去也只是对教派纷争的抱怨。和弗雷德丽卡的问题相关的也只是由于沙漠的阻隔,从外国特地来到神圣公国的情侣十分稀少,而在本地出生的人则被认为是天生就得到了女神的眷顾。 “那些年轻人们说我们只应该崇拜塞西莉娅本人,而不应该去崇拜偶像。他们甚至不承认女神的那些事迹,只因为他们认为女神是不可能爱上一个邪神!”弗雷德丽卡听着老人刻意压低的语调,但仍然能够从中听出他的激动,他分明将语句组织的尽量客观的叙述,但在句末却能隐约听到仿佛加了一句“多么荒谬!”这确实更有说服力。他显然因为“智慧女神教”从“塞西莉娅神教”分裂出去并得到多数人的支持而感到不满,现在旧的“塞西莉娅神教”就只剩下他们这些老人了。只可惜弗雷德丽卡对这些丝毫没有兴趣。她甚至开始后悔自己问这个问题了,自己的事情去拜托女神又会有什么用,女神是否会承认她和奥莉西雅是一对“恋人”都说不定。 但重新恢复的沉默却变得尴尬了。 高大的树木在沙地上投下了稀疏的树叶的影子。当长长的模糊的影子慢慢缩小,变得清晰的时候,塞西莉娅女神的神殿终于出现在了一行人的面前。 不愿进入神殿的祭祀们让弗雷德丽卡有一种掉进陷阱的感觉,“毫无理由地进入神殿是对女神的亵渎”的说辞总令人觉得苍白,但成为邪教献给邪神的祭品的猜测连弗雷德丽卡自己都觉得可笑。真要说的话,弗雷德丽卡发现也许自己和奥莉西雅早就已经成了邪神塔那托斯的祭品了。 单纯的奥莉西雅显然没有弗雷德丽卡那样多疑,但并不那么纯洁的人总是显得更加彬彬有礼,兀自走进神殿的奥莉西雅由弗雷德丽卡在后面替她想老头们行礼,爱弗拉比代表众人点头的回礼也没有丝毫表现出对奥莉西雅的“高傲”的不满。 也许立柱的样式能够代表神殿的建筑风格,但塞西莉娅女神的府邸似乎和冥王的最大区别只在于颜色,同样的屋顶同样的立柱,而其他的区别是小女孩所不能那么细致的注意的。急匆匆的跟上奥莉西雅的步伐,走在过道上时弗雷德丽卡更加感到不安了。但这种时候如果女孩心情十分的平稳,才显得诡异吧。 看着那个纯黑的塞西莉娅女神像,弗雷德丽卡总感到不安。女神就好像是着空旷的大殿里的第三个人一样,正偷偷地注视着自己。也许将名字刻在底座上的这个叫“赫卡特·霞衣”的雕塑家会因为自己作品的栩栩如生而自豪,但女孩只是感到不快。女神虽然很美丽,但又怎么可能比得上她的奥莉西雅呢。因为有了奥莉西雅,所以在这个旷世的艺术品面前,女孩也未蒙一丝感化。 等一下。 弗雷德丽卡突然发觉了奇怪的地方。赫卡特是猎巫运动时期的艺术家,和诸神的时代根本难以联系,那个爱弗拉比老头又为什么说这是女神还在大陆上的时候的一个亲密的朋友为她做的雕像呢?这又不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信仰的信口胡驺。而“霞衣”这个姓,也是女神的姓,又是自称为神的塔那托斯的姓,这一切又有什么关系呢? 但比起这些了,现在迫切需要关心的是奥莉西雅的事情,女孩的脑袋里又怎么容得下去思考这些事情。 被弗雷德丽卡赶走的塔那托斯没有再来与她纠缠,这又何尝不是一种不幸。充分的胡思乱想的空间令小女孩开始动摇,她明明已经决定了不干涉奥莉西雅的事情,不去阻挠奥莉西雅想自己的目标前进。为什么自己还是不够坚定呢? 当弗雷德丽卡问起时,奥莉西雅曾经告诉过小女孩,她和大陆最强大的骑士罗兰大人有过深厚的感情。但当罗兰大人将要被处死的时候,奥莉西雅却没有去救她。弗雷德丽卡问为什么,奥莉西雅回答说,因为她想要死。 “假如我有一个心爱的女儿,她患了绝症,必须终日躺在床上遭受痛苦而且绝无治愈可能的。但她不会死,她会一直活着甚至比我活得还要久,只是必须承受长久的痛苦。我也有剑,一把锋利的宝剑。所以女儿哭着求我杀了她,我该怎么办?” 奥莉西雅停住回过头来认真地望着弗雷德丽卡,皱紧眉头说:“你不应该来问我,这种事情交由别人来判断是不负责任的。”奥莉西雅顿了顿,“如果是我的话,我会遵从她的意愿让她痛快地了结。” “是的,我本不应该来问你的。”弗雷德丽卡脸上的表情就好像用蜡给封住了一样,说话的时候也只有两片小而薄的嘴唇在运动,“我会想办法实现那个绝无的可能。” “即使那个可能性依然是绝无的,你的努力也终只是徒劳的——吗?” “是的,即使那会让我心爱的女儿痛苦。我还会想办法让我的女儿没有伤害自己的可能。”弗雷德丽卡直视着奥莉西雅的双眼,“毕竟看着我心爱的女儿在我面前遭受病痛的折磨比起女儿离我而去来,并不显得那么痛苦,女儿还活着的慰藉,也要比实现女儿令我痛苦愿望时的欢欣要强烈那么一点点。”弗雷德丽卡绕到了奥莉西雅的前面,用死神的右手拔出了腰间的妖刀战魂。“奥莉西雅,终止那个毫无意义的巡礼吧。” “连你都要和我刀剑相向吗?弗雷德丽卡。”弗雷德丽卡看着奥莉西雅脸上的表情,确实是丝毫没有变化的神态却让女孩感到一股油然而生的寒意,白净的肤色看上去就好像吸血鬼一般可怖,弗雷德丽卡十分清楚那是自己的心理作用,但依然忍不住战栗。让弗雷德丽卡感到可怕的,是奥莉西雅隐隐透着悲伤的样子。这样的攻击所带给女孩的刺痛,甚至比用尖刀刺穿女孩的心脏更加有威力。 第77章 怎么可能会有?用剑指着这样的奥莉西雅的勇气。“为什么,你要用自己的生命相威胁,来阻止我继续前进吗?” “不,就像你去挑战塔那托斯是期待着那至少不为零的成功可能,我也并不会看轻自己的生命,成功地阻止你是我的希望,当然以命相胁也是手段之一。” “我用自己的生命作赌注是有原因的,但弗雷德丽卡有这样的必要吗?” 弗雷德丽卡没有和奥莉西雅继续争论下去。奥莉西雅有她的追求,女孩也有自己的确信。奥莉西雅对于奥西,自己对于奥莉西雅,在感情的深厚程度上的争论是毫无意义的。弗雷德丽卡始终还是害怕奥莉西雅直截了当的拒绝以及可想而知冷漠态度,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将自己的思恋埋藏在心底。 弗雷德丽卡觉得自己会赢,长久以来的接触令她十分清楚奥莉西雅的弱点以及她的优势。“塔那托斯,给我灵感之心。” 带着令人不快的笑容出现的死神少女同时继续进行她尖刻的讽刺:“终于,你还是忍不住要用暴力手段来占有奥莉西雅了啊。”选择理会这个家伙绝对会是一个错误,若不是有利用价值弗雷德丽卡绝对不会希望她出现在面前。但是女孩的判断是绝对正确的,‘灵感之心’所带来的微弱预知能力让弗雷德丽卡的身体自然的向旁躲闪,而她刚才所处的位置,一团火红的烈焰就在后一时刻一闪而过。 这就是奥莉西雅的优势,就在月前对战的莱特军和达克军之间,弗雷德丽卡就曾经看见过她用这样的技术杀人于无形。奥莉西雅所操纵的火焰不需要咒语也不需要一个运动轨迹,而是仅凭意念的驱动直接出现在想要攻击的位置上。或者由于这是巡礼所得到的馈赠,奥莉西雅可怜的魔法控制能力并没有对火焰的准确性有所影响,更因为火焰的出现毫无预兆,根本难于防备。这可以说是奥莉西雅得可怕之处了。 若不是因为塔那托斯曾经向弗雷德丽卡提到过“灵感之心”的功能,弗雷德丽卡怕是没有办法破解的吧。 这样的时候,减短一些寿命的代价弗雷德丽卡已经不在乎了。 奥莉西雅的攻击同样证明了弗雷德丽卡所预测的弱点。很多其他的弱点比如生理周期魔力减弱之类显然在这种时候无法派上用场,但过于感情用事的思想却是深扎在奥莉西雅的心底,无法磨灭的。弗雷德丽卡刻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瞄准奥莉西雅的性命进攻而不必担心伤害到奥莉西雅,因为她确信奥莉西雅是有能力自保的。但奥莉西雅却不能。在对抗两国军队的时候奥莉西雅使用的是致命的黑色火焰但刚才的进攻她却只是用了普通的红色魔法火焰,出现在肩膀位置的攻击又显然只是想要制服弗雷德丽卡而并不能尽兴的战斗。不能尽全力的奥莉西雅要对付全力以赴的弗雷德丽卡显然也有难度。 立刻的,弗雷德丽卡又利用之前用寿命向塔那托斯换来的“理智之心”迅速完成魔法的功能,用数个魔法让自己的速度、力量、灵活、反应都得到了增强,妖刀也自然的吸附了许多能够弥补它自身不够锋利不够坚固的缺点的魔法。有了这样的保证,妖刀的鬼魅一般的技术也可以得到充分的发挥。 “弗雷德丽卡,你认为魔剑士是一个什么样的战士?”奥莉西雅曾经这样问过弗雷德丽卡。 “应该是一个既能够使用魔法,又能够近身作战的战士吧。既能够像一个法师一样,发挥大面积高威力的杀伤魔法,又不用担心近战的绝对劣势。”弗雷德丽卡当时是如此回答的。 “大多数人都是这样认为的吧?但我认为魔剑士是一个剑士多过一个魔法师。你看那些能够发挥大面积高威力魔法的家伙,哪一个不是白发苍苍了?这样的年龄又怎么可能还有体力像一个剑士一样去挥剑?低级的攻击魔法虽然效果也很显著,但哪里有一个技术精湛的剑士杀敌频率高?魔剑士的攻击魔法又哪里有发挥作用的余地?一个可以使用高威力大面积魔法的法师又怎么会让敌人近身?剑技对一个法师的作用不大又很费时间练习。而低级的魔法像你这样有天赋的人很容易就能够学会,在战斗中的效果又十分显著。再想要进阶却十分困难了,对于一个剑士的价值又很不高。所以魔剑士的发展方向应该主要是武力,魔法的修行则应该是在如何恰当的运用上下苦功。” 有时候弗雷德丽卡不得不承认奥莉西雅是自己的老师,比起奥西来,相处得熟悉以后的奥莉西雅更愿意和她讨论一些问题。 而能够快速完成低级魔法的“理智之心”就好像是特别为魔剑士量身定做的一样,因此当不得不进行交易来增强自己实力的时候弗雷德丽卡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而能够提前预知对手下一步动作的“灵感之心”在近身格斗中的作用其它“交易品”所无法匹敌的。既然要牺牲自己的寿命,弗雷德丽卡当然要用自己的生命来交换最有价值的技术。 当然“理智之心”的功能虽然强大,总还是需要术者像普通使用魔法那样集中精神的。快速的集中精神和转换集中点是一件相当困难且费神的事情,弗雷德丽卡为了做到在一瞬间完成多个低级魔法曾经做过很多次的练习。就因为这个练习,前几天奥莉西雅在为弗雷德丽卡梳头的时候发现了几根白发,还让奥莉西雅心痛了好一阵子,说之前不应该留下弗雷德丽卡一个人以至令她受到危险而疲劳过度了。 当然在一对一战斗的时候向对手施展“黑暗”“迟缓”之类的法术也是很好的选择,但弗雷德丽卡不能确定奥莉西雅没有在巡礼中得到抗魔的能力,因此她不愿多费精力。 不过无论做多少的准备,高手之间的胜负总是在一瞬间决定的。这并不是小孩子的打架——虽然从严格意义上讲,这两个女孩至少从外表上看都是很小的小孩子——用拳头创伤对方,用身体纠缠对方,没完没了地扭打,在终于被周围的成人分开之后也只是眼圈变黑,至多掉了两颗乳牙之类。 弗雷德丽卡在向奥莉西雅冲过去的时候,奥莉西雅没有任何的动作令女孩感到疑惑,即使是在魔法的加持之下,人类身体所能达到的速度也不可能让一个冷静的人来不及反应,更何况是奥莉西雅。 当剑已经挥下而奥莉西雅竟慢慢闭上眼睛作出一幅受死的样子来的时候,弗雷德丽卡突然意识到自己中计了。她只顾分析奥莉西雅的弱点却没有分析自己。毫无顾忌的攻击奥莉西雅的自己当奥莉西雅果真不反抗了的时候可能真地会伤害到她,但当剑即将要攻击到奥莉西雅的时候的反应已经很勉强了,所以很难顾及到其他。奥莉西雅便是利用了这一点。当弗雷德丽卡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勉强撤下攻击的动作令她无法破除或避开奥莉西雅的广域无差别催眠术。 女孩站在那里,摇晃了一下,终于倒在了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妖刀上的红色光芒也随之消失,刀刃与地板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声响。迷迷糊糊中,弗雷德丽卡还想神起手去阻止,但身体是那么的乏力。不受自己控制的眼睑,在完全闭拢的前一时刻,看到模糊的奥莉西雅的身影向女神像走去。因为受了自己的催眠魔法的影响,奥莉西雅本人也有些跌跌撞撞。 第二十三章无法判处的死刑 第二十三章无法判处的死刑 当奥莉西雅的指尖触到由整块的昂贵的黑曜石所雕琢而成的女神像时,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冰冷,就如同置身于南大陆常年冰封的冻土上,被夹杂着雪花的狂风蹂躏着。周围又安静得令人难熬。她急忙闭上双眼,收拢心智,希冀着尽快完成这最后的巡礼。 神像在那一瞬间仿佛成为了她的一部分,又或者是她的手成为了雕像的一部分,都无从知晓。只是那冰冷的感觉不再只是从手掌传来,而是从四面八方涌向了自己的整只手臂。很多时候,寒冷总是伴随着寂寞仓惶而来。从很久以前开始,她就早已经习惯了这一种寂寞,因而寒冷也便显得不再那么可怕。 她尝试着轻轻攥紧拳头,一个细细圆圆的柄在她的握中浮现出形状。 她将所抓到的东西轻轻拉回自己面前,睁开双眼。 她看到的是一把精心设计的匕首。紧密地贴合手掌的握柄,不会反光的黑色利刃,恰到好处的份量,这一切都表明了它是一把专门为杀人设计的凶器。匕首在她的眼中闪耀着寒光,透露着嗜血的渴望,就好像靴子里的石子儿一样让她不悦,但她又不能随着自己的性子,像倒掉靴子里的石子儿一样,把匕首放到一个她看不见的地方。因为这是巡礼的一部分,只是难道最后的巡礼就这样结束了?她不知道。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进入她的视野。自从魔兽战争之后突然从她的世界中消失之后许久未见的人,月前短暂相逢又即刻的离去反而更加深了她的思念。莫名的亲切感一直将她和这个本应是敌人的人捆绑在一起,她想要忘却,但那张可以天天温习的脸庞,根本不可能被从记忆中抹去。 那个人若不是她自己,就只能是塔那托斯了。 微微抬起头,装作把视线依旧留在匕首上,只是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小心翼翼地,张望着塔那托斯,她知道灵魂所持有的敌意会连同这个身体所熟悉的依恋一起慢慢逼来,令她不敢正视塔那托斯。但她不是奥西,她不会像奥西那样不爱惜自己,她不会像奥西那样深爱着艾丝,她不会像奥西那样任由那个和艾丝有着相同的容貌和灵魂的塔那托斯愚弄。 第78章 肉体的亲切感无法干扰她,她要用自己的意志杀死这个女人,她要凭借自己的力量让奥西回来。 匕首的尖端由于紧握而微微颤抖。 “我原以为可以让你更加痛苦,可弗雷德丽卡的表现令我失望。她甚至没能让你杀了她。”听着塔那托斯尖刻的言辞,她却怎么也无法对于那样的嗓音恨起来。奥西的情感对她影响的程度并不在她的控制范围之内。 她听不到塔那托斯的黑色长靴踏在大理石地板上的声音,那个渐渐逼近她的,仿佛只是一个纯黑的影子。黑色长裤配合着黑色的长袍,黑色的丝带系扎着如丝绸一般的黑色长发,黑色皮质手套覆盖着的双手自然下垂。 这是谁?塔那托斯还是自己? “你是谁?”黑色的影子问她。 她是谁?她想起自己很久以前被这个问题困扰的那段时间,那段熟悉的回忆又如潮水一般涌来,仿佛尘封已久的画卷被重新曝晒于阳光下。但她早已决定不再困惑。 “我是奥莉西雅,和奥西同身同心的奥莉西雅。”她决断地说。 但塔那托斯做出的反应,那低垂的眼睑,将她掷入了迷惑的乌云之中。在她的记忆中,塔那托斯在任何时候都是嚣张的,即使是沉默不语时,也从骨子里透着一种高人一等的不可一世,狡黠而诡异的笑容是她的标志,这样的哀伤的神情却并不适合她。 “奥莉西雅?”塔那托斯重复着,像是听见了意见及其可笑的事情,“从来就没有什么奥莉西雅,从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你以为你是奥西吗?”她知道她不是。 “我是谁已经不再重要,因为马上就不再有我了。” “不,那很重要。”广大的空间中那张仿佛是镜中的脸庞波澜不惊地言语,仿佛轻轻吹袭被沙土覆盖的石板,令尘封的图案渐渐明晰,“奥西早就已经死了。那个初冬的夜晚,为了保护你,他早就已经被罗兰杀死了。你一直把自己当作奥西活着,用他的想法、执行他的习惯、把自己打扮得像个男人。你是在欺骗自己,你从来就不是奥西——艾丝!” 艾丝!她是艾丝!?她不能相信。 那个被奥西深爱着的女人?她倒宁愿如此。 她试图把自己的记忆来当作所谓不能的证明,但过往的记忆却开始变得如此模糊不清,作为奥西生活的时光变得如同梦幻一般神秘,她看不清。她一直坚信着自己曾经拥有男人的身体,奥西的身体,但那一切在现在看来却仿佛全是自己想象。 不,这不是真的。那模糊的记忆却仿佛反而在证明她不是那个她想象中的奥莉西雅,而是艾丝。 “你不要傻了,艾丝。你是那样的深爱着那个没有用的男人,但那天当我赶到的时候却只来得及把你从罗兰手中救出来,已经不可能救活他了。他只是一个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家伙,而你为了他把自己都舍弃了,这值得吗?现在你还要为了那个自己梦中的男人对深爱着你的孪生姐姐刀剑相向,这太让我伤心了。” 她是艾丝。塔那托斯是她最亲近了孪生姐姐。 她意识到过往的一切全是她独自的假想,因为失去了挚爱的奥西而患上的狂想症让她变得歇斯底里,让她把看到的一切真实变成了假象,让她把这个世界上最疼爱她的姐姐当作了想方设法让自己痛苦的敌人。这实在太可怕了。 匕首落到了地面上,由刀刃直接插入石地板,发出沉闷的声响。一个个记忆的片断被打得粉碎,毫无秩序地涌向她的思绪,如同再次亲身经历的幸福,像一把把尖刀一样切割在她憔悴的肉体上。 她回忆起即使是身处于人群之中也从四面八方袭来的寂寞,她想起和奥西一起相处的短暂时光,即使鲜少言语也感到温暖的幸福感。但她明白了,原来自己无论做些什么,即使自己煞费苦心地折磨自己和关心自己的人,奥西都无法再回来了。 塔那托斯从身后将她温柔地抱在怀里:“没事了,我可怜的艾丝,一切都过去了。忘了奥西吧——不,如果真得无法忘记,我也不会强求。我只要你不要再伤害自己,让我一直陪着你,照顾着你吧。” 就像当时在比金城邂逅的温柔一样,塔那托斯的怀抱也令她痴迷,仿佛有千百条白色的绷带将她和塔那托斯紧紧地裹在一起,将她长久以来一直在风中摇曳着的身体固定。 她只是静静的躺在塔那托斯的怀中,享受着这片刻的温存。孪生姐姐,仿佛就是另一个自己的存在。也许像她这样不幸的人也只有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才能有安全感吧。 塔那托斯轻轻咬着她的耳垂,隔着手套可以感觉到骨头形状的右手环在她腰际,固定着她的身体,那只柔软的左手则轻轻的抚遍她的全身,耳廓里还可以感受到她温暖的鼻息。异样但舒畅的感觉一阵一阵的传来。 塔那托斯在干什么?塔那托斯想要干什么?她已经无所适从了。整个世界本都是那么的混乱,或者现在的这一切也只是她这个疯子的假想?当自己曾经的坚信变得虚无缥缈的时候,周围的一切现实就更加显得脆弱不堪了。 也许她所见的塔那托斯的右手扯开了她的长袍的前襟的举动确是真实,然后她又看到那一方有着紫色花纹的黑色丝巾失落了出来,满满的飘到地面上。她记起那是肖送给艾丝的丝巾,那是他们两人感情的鉴证,当时罗兰把它给了她。 这是肖的礼物,肖送给艾丝的礼物。她记起了,那不是奥西! 奥西。这个名字太奇怪了。她们两人一直谈论着奥西,根本不存在的奥西,疯狂的她所假想出来的奥西。 她突然矮下身子,像蛇一样灵敏的从塔那托斯的怀抱里挣脱出来,顺便将插在地里锋利的短刀和飘落在地上的丝巾拾了起来。 “你骗我。”在极近的距离上,她迅速的将匕首向塔那托斯刺去,毫无阻力地刺进了她的心房,一样的黑色袍子迅速被血染成又黑又红的污浊不堪的颜色,就好像她所熟悉的塔那托斯重新绽放的本色的笑容一样诡异。 “终于完成了,我亲自执行的最后巡礼。”插在胸口的匕首仿佛丝毫也没有给塔那托斯造成痛苦,反而露出了获得胜利的表情。 庞大的记忆瞬间像冲垮堤坝的洪水一般涌进她的大脑,久远的过去的时光,湮没在历史长河中的真相,无数的点点滴滴顷刻地汇聚。她曾经猜测,之前的巡礼已经让她一点点地接近塔那托斯,从容貌到力量再到体质,到了最后的巡礼是什么样的功效。不过如果仔细想一下也应该可以得出结论,她和塔那托斯相差的也只有记忆了。 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她却仿佛经历了几千年的光阴。或悲伤、或快乐,或者是亲眼见证曾经一起生活的伙伴的老死,或是亲手杀死曾经名噪一时的英雄人物。一切就如同真实的幻境,又好像是看着自己的过去,经历的种种。她突然能够明白为什么在塔那托斯的记忆中会有这样的想法,千百年来经营着这样的谋略。 塔那托斯并不是猎巫运动的受害者,并不是因为当时的痛苦经历而想要毁灭这个世界,并不是一个逻辑复杂而混乱的疯子。塔那托斯是猎巫运动的的幕后黑手,而在四百年后的今天,她又想要发动另一个“猎巫运动”了。只因为在纷乱的环境中、在被压迫的世界里,才可能找到强大的灵魂,让痛苦来把这样强大的灵魂雕琢成她所想要的形状。 400年前塔那托斯没有成功,400年后的今天,塔那托斯成功了,她成功地制造出了另一个自己。只有这样,塔那托斯才能够杀死自己! 而奥莉西雅将会变成塔那托斯。 不,不能这样,这不是她所想要的结局! 她感到塔那托斯得生命正一点点地流进自己的身体,而那个诡异的笑容也变得越来越苍白乏力。{奇.书。网}不,这样下去奥西也再不能回来了!她立刻从塔那托斯的胸膛里拔出那把通体纯黑的匕首,迅速用自己左手的手掌堵住喷溅出来的鲜血,再用匕首将自己手掌和塔那托斯的胸膛一起穿透。 “巡礼中止!”这本不需要存在的关键词,只是她向自己的祈祷,给与自己的虚弱鼓励。 但她成功了。她的力量、她的记忆、她的生命力正一点一点的重新流回塔那托斯的身体。 “又失败了。”塔那托斯失神地站在那里却并没有倒下,她的脸色也没有因为重伤而变得更加苍白,对于长久的努力的失败似乎已经因为习惯而看得很开。她的身体就好像酒精构成的一样,在空气中慢慢地挥发,从脚开始,黑色的裤腿首先可以看出已经变空。然后是手套掉落在地上,袖管也变空了。 但她并不会死,只是几十年之内再也没有足够的精力去维持另外一场巡礼而已。永生的痛苦还将继续折磨着她,直到她找到一个人来代替她。 最后,在那个地方只剩下了一堆黑色的衣物。 而依旧站在那里的她也变成了一个男人。白色长发的男人。 男人摸了摸自己的脸庞后突然仰天长啸:“为什么会这样!” 第一章新的敌意 第一章新的敌意 有些东西只是在得到了的时候会让人感到心情舒畅,而有些东西失去了之后却会让人的整个生活都暗淡了色彩。如果可以选择,弗雷德丽卡情愿为了后者而放弃前者,但有些时候作决定的并不在于自己。她唯一的应对措施,也只有让自己的眼睛去适应没有色彩的世界。 第79章 即使没有了灵魂,大多数生物的本能还是会选择活着。 死亡沙漠的夜晚有着一种神秘的色彩,整片的土地上并没有什么高耸可以阻挡黑暗的视野,一个又一个的沙丘后面不知道又会是什么。她只记得自己曾经有一段很长的时间一直徘徊在这样的黑暗之中,不知道自己所走的方向究竟是前进还是后退。她在浑浑噩噩之中执行着任由奥西安排的行程。 白天的睡眠中她总渴望着可以在梦中再见到奥莉西雅,但当她从一次又一次的无梦的睡眠中醒来的时候,也终于习惯了没有边际的悲伤。 压缩食物令人厌倦的味道还在困扰着女孩,那干涩的粮食即使和上奥西用魔法聚集的水元素,依然丝毫没有味道的折磨着女孩的气管。连奥西也是皱着眉头才把这样的食物咽下肚的。 奥莉西雅的离去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情了,这一个月里,她和奥西说的话不会超过十句。而奥西也似乎比之从前更加沉默了,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感觉,也没有兴趣知道。 奥莉西雅,你在哪里?没有奥莉西雅的背影在自己的眼前,他根本找不到前进的方向。 即使是到了迪德荒原,伙食有了很大的改善之后,女孩的心情却也丝毫不见的好转。她能感受到奥西对她的温柔似乎从未改变。一离开了死亡沙漠,奥西就开始很用心地调整饮食的结构。各种各样的野味和蔬菜被添加进了食谱,每一天的食物也都有变化,同样的只有美味。即使不刻意去注意,女孩也能够知道奥西是为了照顾发育中的自己。 她还记得前些天的清晨,奥西大惊小怪地将她的脸用双手捧起,好像发现了什么如同魔王一般可怕的东西一般,但后来她用湖水映照自己脸庞的时候,才明白原来那个可怕的东西只是鼻子边上一颗红色的痤疮。奥西什么也没说。只是从那天起,他们的伙食之中减少了油腻的野味,多了些汁液丰富的野果。每天的早晨和傍晚,奥西还会把之前所收集的白花苜蓿的叶片捣成浆,让女孩用这来洗脸。 但这些对女孩受了伤的灵魂却丝毫没有帮助。她原以为她可以用自己对于奥西的爱情来慢慢冲淡对于奥莉西雅的思恋,但又很快发觉那只是一个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爱情的小女孩的天真想法。消除了所谓“巡礼”的诅咒之后,奥西半边脸上的可怕疤痕也已经消失,这让他的容貌变得更加俊美。头发虽然还是白色的,也已不显得那么苍老了。可当奥西凑近她被捧起的脸孔的时候,她却还是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当奥莉西雅还在的时候,只是牵起她的手,女孩也会感到十分幸福。 [奇书网isuu.] 但她并没有拒绝奥西的好意,她依旧按时使用着奥西亲制的护肤品,依旧用麻木的舌头体验着丰富多汁的水果的鲜美滋味。虽然她并不会愿意,而如果她拒绝奥西也不会强迫。若是在以前,即使真是有人勉强她做不愿意的事情,她也不会让他成功。但现在,这样那样的事情对她来说都已经毫无意义,她不会愿意的同时也不会不愿意,结果就成了默认的态度。而痤疮也便没有在这样的压迫之下得以发展出更大的势力,那颗被奥西视为魔王一般的先锋也竟慢慢消退了下去。 两人之间的谈话却始终热闹不起来。两个人的关系虽然不糟却显得十分尴尬,而这又都不为两人所在意,渐渐培养出的“沉默中的默契”似乎反而令他们离开对方的距离更加遥远。 这一天的白昼是在雨中度过的,弗雷德丽卡是在晚上醒来看到湿润的地面后才知道的。他们原先将就着躺在山阴奥西描摹的魔法阵中,醒来时女孩却是在一个树洞里发现的自己。她和奥西对视了一眼,依旧是相互毫不言语,静默的走出了这个临时的居所。 即使是出了沙漠,他们依旧没有改变夜晚行路的习惯。 因为夜晚造成的视野障碍,容易出现意想不到的情况,大多数旅人并不会贪图夜晚的凉意而做出点到生物钟的选择。而奥西昼伏夜出的习惯大概也有试炼自己的意思,也因此他们一路上曾经已经遇上过许多的麻烦,女孩也已经完全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以前是并没有那么多的魔兽在北大陆上出没的,但似乎也是在塔那托斯的控制下,随着旅途的继续,他们所遭遇到的魔兽竟越来越夸张了,在塔那托斯的计划彻底失败之后,也没有停下来的势头。不过之前他们都没怎么在意。 但女孩没有想到,这天夜里情况竟然经发展到了他们被三个营养不良的吸血鬼给包围住的地步了。且不说性格孤僻的吸血鬼的集体行动有多么的奇怪,单是这种高傲的生物如同野兽一般的准备沿途打劫就够让她震惊的了。 当时他们正走上一个山坡,弗雷德丽卡只是听凭自己的躯壳毫无意义地运动,塞西莉雅女神的月亮也被阻挡在了黑色的树枝和树叶之后,这和她曾经经历过的许多地方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同样的暗淡,同样有着乌鸦的嘶鸣。三个吸血贵族就那样直接地出现在他和奥西的面前。 双方的对峙令气氛变得颇为凝重,奥西的黑色法师袍的威慑力使吸血鬼们担心,而奥西难道不会感到害怕吗?吸血鬼的力量和速度都远远高于人类,绝对不是加持魔法所能够弥补的差距,而他们难道还会给奥西时间来准备足以打败他们的魔法吗?完成后的强力魔法又真的能够击中反应和敏捷都超一流的吸血僵尸吗? 这个男人难道真的一点儿都不害怕?又或者只是外强中干的装模作样?那么,即使只是细微的动摇都会让两个人成为这些变态的恶魔的夜宵。但他的表现却是丝毫没有破绽的冷静与稳重,冷眼注视着三个吸血鬼,仿佛在揣测对方的实力,很有信心能够获胜的样子。这个局势相当的微妙。吸血鬼人情味的缺乏是众所周知的事实,而人类黑袍法师的残忍也是从来没有间断过地在各个种族之间流传。在双方都有致命的实力的情况下,无论哪一方都不可能像穿着盔甲的骑士的比剑那样,首先试探对方的实力,决定在片刻之间的胜负令败者无论是谁都不可能摆脱死亡的阴影。 但女孩依旧无法相信奥西有自信实力能够与三个吸血贵族相抗衡,但局势却确实已经到了无论哪一方首先产生动摇或者被其他东西干扰就能影响胜负的样子。任由夜晚寒风吹过,枝叶在树梢奏出不和谐的旋律,却无法打破凝固的空气。这样的情景女孩似曾相识,却怎么也想不起究竟,或者只是存在于已经忘却了的梦中,也都无法确认了。她已经没有了梦,或者就这样死去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她不相信死后的世界能够存在,无论是别人告诉他的天堂还是地狱,无论哪里都已经不可能再遇到奥莉西雅了。 奥西却在这个时候搂住了她,声音急促地对这三个吸血鬼:“不,请不要靠近我们,让我们离开吧。”原先的僵持局面突然被奥西的言行所打破,他作出怯懦的样子搂住她,让她着实吃了一惊。虽说他的举动和逻辑间的差距可以忽略不计,但愚蠢的标牌也就放在一边,这时候退却求饶的作用是可以预知的全无,只会带来更快的毁灭。 正因如此,吸血贵族们的怀疑也被加深。一个已经和自己对峙了那么久的人是否真的如此软弱无用?毫无破绽的对峙又如何可能在对方的突然怯懦之下结束?他求饶的声音为何不显得那么慌乱?之前的实力相当的思维背景并非如此轻易就能抹去,吸血贵族的智慧又不如同普通魔兽一般的低下,也许曾经同样身为人类的恶魔们当然也深知这种生物狡猾的天性。正因为实力的相当,一时的疏忽冒进就可能奠定败局。 他们开始相信,这是黑袍的诡计! 站在中间的吸血鬼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向周围的同伴望去两个征询意见的眼神,最后终于决定一起向后转身。自视甚高的他们不会冒这样的危险与实力不明的敌人战斗。女孩却在这个时候赶到了奥西身体得一阵颤抖。她立刻意识到,奥西是装出做戏的样子的,怯懦只是戏中之戏。如果不是在这最后的官透露出了破绽,前面的一个吸血鬼大概就不会突然转身:“你唬弄我们!”他瞬间恼羞成怒地扑了过来。奥西连连退后,无法站稳脚步。 后来她想起来,那天能够存活下来完全是出于侥幸。在绝对的力量和速度之下,她预知对手动作的能力和默咒术所能发挥的作用也十分的有限,更何况他丝毫没有战意。而奥西又不知什么原因变得出乎意料的虚弱。若不是另一个高等的吸血贵族的出现,让之前的三人唯唯诺诺的退下,恐怕他们现在已经被撕成了碎片。而那个新来者望着奥西的眼中却丝毫没有老友相见的温柔,更多的却是凶狠。 “来吧,奥西,跟着我一起来。”他显得十分的不耐烦,“你已经不能离开这里了,或者你也可以帮助我们——你不是也帮助过那些森精灵吗。你还是快点跟上吧,和你旁边的女孩一起。更何况我发现你的身体变得十分的奇怪,我的意思是你现在的身体变得和我们十分的相似。我不知道这段时间你发生了些什么。不,我也不想知道,总之你变得不再那么像活人了。虽然你以前已经足够奇怪的了。” 女孩早已学会不再对奥西的魅力感到惊讶,不再那么急于知道他的过去。但这个被奥西称作瓦姆派尔吸血贵族的表现依然让她觉得诡异,这样一个脸色苍白的消瘦的家伙言语出了和他身份不符的过多的情感,就好像一个有点儿神经质的喋喋不休的老头,与他俊朗的外表有着鲜明的对比。 第80章 假如女孩的心情不像现在那么低落,一定可以笑出声来。 林中的夜路依然伴随着无时不刻的凄厉的声响,像是乌鸦或者是其他更加凶猛的鸟类的嘶鸣,不知什么原因总让人感觉他们一定是像乌鸦一般,以生物的尸骨为食的。这本是他们的生存方式,人类却因此总将它们视作不祥,于是单是这样的嘶鸣,已经足够令人骨寒。枯木所留出的小路也便显得更加阴森。 总伴随在奥西周围的凝重所造成的沉默也给她提供了专注于自己的心志的环境,这样的景色反而令女孩由想起了和奥莉西雅一起共赏落日的那个黄昏,和现在的苍凉一样的动人。本来落日因为过多的文字和语言的技巧的描绘,其本身所具有的魅力早已经被掩埋,但在那个突兀的前景的映衬下,却把它末路上的光辉形象发挥到了极致。但现在,黑暗却是主角,虽然它的魅力丝毫不逊色于当时,却也因为失去了光的衬托而显得单调。 当到了眼睛需要适应更加深沉的黑暗的时候,女孩才突然发现自己已经走在了通向地下的石阶上,但奥莉西雅和那个红色的落日却始终不能被驱逐出她的思绪。她的左手被奥西及时的扶住,以不致被着黑暗绊倒。另一只撑着石墙的右手却感受不到冰凉——这又让她想起了奥莉西雅的其他,也因此没能顾及到前面那怪异的眼神曾经降临到自己身上。 这一段幽暗的阶梯一直蔓延了很远,它的尽头连接的是另一片更加宽广的黑暗。整片大地上寸草不生,黑色的土壤混合着沙砾承载着各种或距大或纤小的死亡的枯骨,灼热的红色的岩浆从地面的裂缝中蔓延出来。头顶上没有天空,尖锐的岩石仿佛一柄柄巨剑直指着地面。顺着岩石滴落的水珠还没有接触到地面就已经被蒸发成了气体。 “来吧奥西,不要停下,我知道你不会因为这样的东西而感到惊讶的。不要停下,最近我们很匆忙。你听见我说得了吗?快点跟上我,我带你去见一些人,他们会喜欢你的。”瓦姆派尔还在喋喋不休地催促。奥西也没有回话,只是拉着弗雷德丽卡跟上了瓦姆派尔。 这一片大地上只有孤零零的一座黑色的城堡。远处稀疏的树木也并没有树叶,他们是单靠吸收土壤中岩浆带来的养分而存活下来的黑阴木,它们的根磨成粉末据说是比混乱平原上的黑木的根粉末更良好的火系魔法的触媒。城堡外围足有二人高的黑色篱笆似乎除了装饰之外,并不会在这荒芜的地方有其他的作用。奥西和弗雷德丽卡就被带进了这样一个黑色的城堡。 大厅中脸色苍白的贵族们大都正用两根手指捏着盛有鲜红血液的酒杯的柄优雅地交谈着,地上铺着布鲁公国出产的名贵地毯,墙角安放着巨大的落地钟。当瓦姆派尔打开了大门引着两个人类进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这让弗雷德丽卡感到他们似乎并不是受欢迎的客人。但瓦姆派尔可以看得出来,他们的眼神中没有太多的敌意,只是这样的安静实在让人觉得诡异。 一个穿着红色裘皮大衣的女人首先走了过来,在这片安静的环境中,她的高跟鞋踏在地板上“嗒嗒嗒”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她的身材只比奥西矮一点,原本还算秀美的容貌被妖媚的神态涂抹得惨不忍睹。她先看了一眼瓦姆派尔,随即将目光转向了奥西,伸出了一只有着长长的指甲的手轻轻地抚过奥西的脸颊。她的眼中闪烁着欲望的光芒:“真是很不错的人呢。你是怎么会跟上那个瓦姆派尔的呢。” 奥西就那样僵硬地站在那里,那些所有的穿着华贵的贵族都看着他们,气氛十分的奇怪。“你最好别碰他,凯瑟琳,”从旁边传来了瓦姆派尔冷冷的声音,“他是我的人。” “别这么小气嘛,瓦姆派尔,我只是欢迎一下新来的伙伴,好让他不要太拘束了。”凯瑟琳还是十分俏皮的说着,但声音中分明有一些颤抖。那个性格古怪的瓦姆派尔从来都没有找过一个旅伴,今天也是第一次听到他用这么认真的态度说话。这让凯瑟琳的神经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她渐渐地感到瓦姆派尔的恐怖。奥西身边围绕着的无边无际的黑暗以及死亡的气息让凯瑟琳看不到边际。凯瑟琳本身是一个三代的吸血鬼,而按照奥西是瓦姆派尔的旅伴来算他应该也是三代,而奥西脸上活人的气息甚至还没有散尽。本来刚完成血之契约的吸血鬼应该是最脆弱的。这让凯瑟琳不得不对瓦姆派尔的实力进行重新的评估。 “瓦姆派尔,你在这个时候还把力量分散出去,难道那些鲜美的血液已经把你的脑浆冲淡了吗?”一个高瘦的男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严厉的说着。他高傲的扬着头,露出不可一世的神态。 “你没有权力来管我的私事,威廉。”瓦姆派尔又转动脑袋环视了一下四周,对着众人说,“我要说的是,这两个人并非我的旅伴,这从他们生者的身体上就可以轻易判断。他们只是发现了我们行踪的两个人类。恰巧其中这个叫奥西的男人与我有些牵扯,但因为不能放心他对我的忠诚而决定把他们留在身边。但你们谁都不用打他们的主意,我不会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瓦姆派尔的话没有在这片宁静中惊起一丝波澜,却让掩藏在这平静表面之下的暗潮汹涌澎湃了起来。 瓦姆派尔领着奥西和弗雷德丽卡向更里面的房间走去,直到他们离开了很远,大厅之内才重新恢复了喧闹。 几个人围到了威廉的身边:“瓦姆派尔到底在耍什么把戏?” “的确。虽然不知道他用了什么魔术,那个人确实还活着,但他们死者的气息却也那样凝重。” “不要说了。我们现在在这里说什么都没有用。依我看,那个跟在他身边的不起眼的小女孩,也很不简单。” 第二章看不到阳光 第二章看不到阳光 在装饰豪华得犹如王宫的房间里,奥西局促不安的坐在真皮的沙发上,接受着瓦姆派尔令人脊背发凉的审视。边上坐着的弗雷德丽卡仿佛根本不存在一般。奥西斜眼望望女孩,丝毫不能从她那里得到任何帮助。 “你变了,奥西。是什么改变了你?”瓦姆派尔向前走了两步,膝盖靠在了茶几上。那茶几上有两盏白色的瓷杯,各自被垫在一块绣有蝙蝠图样的杯垫上面,那里面盛有颜色鲜艳的红茶。瓦姆派尔站在那里俯视着奥西继续说:“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方法让自己变得年轻,但我没想到你的心智和你的容貌一样变得那么不成熟。看着我的脸,你那样东张西望的样子实在很像个傻瓜。” 瓦姆派尔看到奥西抬起脸来用一个软弱的眼神望着自己,身体还下意识地往沙发里面缩了缩。这让这个经验丰富的吸血鬼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诧的表情。在他记忆中的奥西,如果自己这样对他说话,他一定会用更加尖刻的话语来反驳或者是用高傲的沉默来表达自己的不屑。但眼前的这个人,简直认不出丝毫当初的奥西该有的神态。若不是奥西血管里流淌的那熟悉的味道,瓦姆派尔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人就是奥西。 瓦姆派尔失望地谈了一口气:“现在的你是如此虚弱,即使是一只普通的野兽都不一定能够单独对付。而你竟然还只带着这么一个小女孩就出来旅行!你已经疯了吗?”瓦姆派尔一边说着,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一边将视线慢慢转移到了弗雷德丽卡身上。她一直都被瓦姆派尔忽略。而刚才在大厅里,那些吸血鬼们也都几乎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这让瓦姆派尔觉得即使是幻觉也应该要比这个女孩的存在要真实。当然吸血鬼是不存在任何幻觉的,对于任何幻术魔法和精神系魔法也都免疫。 “不要总是那么望着我,我需要的是回答!”这个平时总是把自己包裹在冷静之中的吸血鬼自从再次遇见奥西之后,耐心已经被渐渐的消磨殆尽,“你想要怎么样我不在乎,但我不希望奥莉西雅受到任何的伤害!” 瓦姆派尔看见那个神经如同腔肠动物一般的女孩突然抬起了头,眼神中反射出犀利的光华,又随即黯淡了下去。“奥莉西雅已经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瓦姆派尔的心脏就好像被银质的巨锤狠狠地砸了一下,周围的空气触到肌肤甚至都有刺痛的感觉,这种感觉甚至蔓延到发稍与指甲。愤怒、惶恐、惊讶就好像毒蛇一样缠满了他的全身,这样那样的感觉他本该从来就不曾拥有。是什么时候开始,他有了活物的感情?二代吸血鬼是被一代吸血鬼聚集在死去人类的身体上的死亡气息,并不像三代以后的吸血鬼是从人类转变而来。瓦姆派尔本不应该如此,但为什么?是第一次见到了陆上的阳光的时候,被生命女神塞西里亚所感染?还是第一次见到了奥莉西雅的时候,被那个无垢的邪魔所俘获? 瓦姆派尔神情激动地绕过茶几,双手抓住弗雷德里克的领子,把她从沙发里提了出来。旁边的奥西也紧张地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你把刚刚说的话再重复一遍!”瓦姆派尔大声恐吓着。 “瓦姆派尔,冷静下来!”奥西在一旁用命令的口吻喊着,但瓦姆派尔却连头都没有回,依旧冲着女孩毫无风度地大吼:“你再说一遍!” 女孩的眼神又恢复成了起先那毫无神采的样子,就好像人偶一般,面对瓦姆派尔声色俱厉的恐吓没有任何的反应。被那样的眼神看着,瓦姆派尔感觉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他紧咬着牙,狠狠地抓紧了女孩的领口。女孩的脸已经因为气紧而涨得通红,却丝毫没有露出痛苦的表情。 第81章 “瓦姆派尔,你给我放手!”奥西用双手去拉扯瓦姆派尔的手臂,那只坚如磐石的手臂却丝毫不见松动。“你不要伤害弗雷德丽卡,你想知道什么我来告诉你!” 瓦姆派尔慢慢会转过头来,望着奥西那慌慌张张的样子,手终于慢慢送了开来。他紧盯着奥西,那双怨毒的眼睛也正盯着他。“你给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吧!” 奥西为了解释这样的事情感到头痛。这事情的本身太过复杂,而他自己也并不是完全了解。他先淡淡地说了句:“弗雷德丽卡,你先出去一下。”即使再怎么迟钝,奥西也不可能不发现弗雷德丽卡对于奥莉西雅的特殊感情,让这样的谈话唤起她的记忆实在是不明智的选择。 弗雷德丽卡整了整衣服,从这个很快便从这个气氛压抑的房间出了去。 幽暗的走廊的墙壁上,挂满了各式各样轮廓鲜明的肖像画。画里的主人公们一个个都是那样的英俊或者美丽,却都给人一种不一样的感觉,仿佛是愚蠢的画家没有将他们头上的犄角忠实地反应出来,而分叉的舌头和尖尖的尾巴则是确实不能从画中看出来的东西。不过比起人类贵族城堡的走廊里挂着的那些毫无性格的祖先们的肖像,这样毛骨悚然的形式反而更令人容易接受了。 弗雷德丽卡走在走廊里,却不知道自己在走向何处。她被这样的感觉困惑了好久,早已经习惯这样盲目地移动步伐。这时候塔那托斯又鬼魅一般的出现在她的面前,可从那张充满了阴谋与欺骗的脸上,女孩丝毫不能温习到奥莉西雅的平和。 弗雷德丽卡丝毫不理会塔那托斯继续前进着,塔那托斯也只好面对着她倒退着行走。“你终于离开了那个令人厌烦的家伙了,他身上的那种气味让失去了肉体的我无法忍受而不能出现。这令我们许久不见,难道你不想念我吗?”从弗雷德丽卡冷冰冰的表情上,塔那托斯立刻得到了回答。 “你急于想表达对于一个人的看法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如果奥西寻找食物时短暂的离开不足以让你出现的话,现在你也没有任何理由来到我面前。”弗雷德丽卡不能够确认,自己的言语是否是出于对那张脸的尊重。她至少知道,自己本身是并没有心情和眼前的那个人说话的。 弗雷德丽卡已经走到了走廊的尽头,她不得不停下脚步,从窗口向外望去。远处是橘红色的云雾,仿佛渗透着血污一般。而下方则是广袤无垠的黑暗,望不到底的深谷,这些都留给了前方一片巨大的空旷。即使这里并不是地狱,那样的深谷也一定是通往那吞吐着炙热的火焰的地方。瞳孔中层层叠叠的地势让女孩少许有了一丝迷惑,在进入城堡之前她明明看到城堡是建立在一片空旷的平地之上,没有一处靠着这样的陡崖。她眼中望到的似乎只有麻木的虚幻,但漠不关心还是占据了主流的思绪。她随即回转过身,回到了走廊中面对现实中的塔那托斯。 作为一个没有实体的游魂,塔那托斯反而变得有趣了许多。或者只是因为女孩的心境变了,对她的阴谋与狡诈已经漠不关心才会有这样的感觉。又或者是两者兼而有之。总之塔那托斯脸上被弗雷德丽卡尖刻的言语所赋予的人性化的无奈让她看上去可爱很多,她用受尽委屈的语气说着:“经营了许久的计划被突然打破的失落,你也应该给我一些时间去调整。难道就因为这样你生我的气了?” “你无法对一个真诚善良的人生气,这就和你无法对一个纯粹的暴徒生气一样。前者因为她通常的善意而得到人们的原谅,后者则因为她的无可救药而丧失了对她生气的价值。但现在唯一一个可以让我生气的人已经不复存在,这是被你美称为‘计划’的阴谋突然失败所造成的结果。我不想知道你这次得出现又是带着什么样的‘计划’,只是无法知晓你是否会愿意向我解释一下我所关心的真相。” “你要知道,真相是无法从他人口中得知的,你只能从这里或者那里听到或者看到事实。不经过自己心的处理,这些事实永远无法转化成真相。”塔那托斯一脸正经得说着,“我想要告诉你的事实是我的‘计划’曾经将奥西得身体变成了女性,但随着我的计划的失败,他也再不可能变回我计划中的样子。现在他的身体变回了七年前被罗兰杀死的那个肖——当时的具体情况你可以直接去问他,他会告诉你——所以他现在并不能算一个完全的活人。” “对我有用的真相是奥莉西雅再也不可能回来了吗?” 塔那托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你就这样让自己死去了吗?”最后塔那托斯终于说。 “假如一个人是从小生活在这地底的世界,他并没有见过阳光的美好也就并不会感到生活在黑暗中的悲哀。但是如果有一天让他又一个机会来到了地面,被他看到了天空中的太阳。感受那金灿灿的温暖如同在母亲的怀抱中一样,那穿透一切的光明也让他的心境变得无比的清澈,世间的万物也被阳光染上了给中各样的鲜艳色彩。他在阳光之下欢快地狂奔、欣喜地舞蹈。他正要将自己没有边际的快乐表达出来,却又突然被塞会了地底,并且被告知今后再也没有见到阳光的机会,你认为他还会有活下去的信心吗?” 塔那托斯微笑了,笑得无比的灿烂。她本身就不是一个喜欢开到年轻人乐观看待生活的长者,而是把欺骗与罪恶的毒蛇缠绕在自己的脖子上作为装饰的恶魔,把面对死亡的恐惧带到人间的死神,把生命女神的子女引向黑暗彼方的使者。但她这个微笑却并没有这么多的含义,只是因为:“你这种比喻和某个神经质的中年人曾经说过的是如此的相像。” 这是神经质的中年人指的就是瓦姆派尔。 听了奥西的说明,瓦姆派尔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他好像一株因为没有了阳光而枯萎了的绿色植物一般瘫倒在那张黑色的真皮沙发上面。 “我感到十分的遗憾,瓦姆派尔。但我认为如果你要再去找一份定期的食物也并不会有太大的麻烦。” 看着瓦姆派尔那依然无力的身体,奥西回忆起他刚才过激的反应,突然有了一个疯狂的念头:“你不会……是……爱上奥莉西雅了吧?” 瓦姆派尔把头抬离了沙发的靠背,侧过脸去望着奥西:“有时候我无法控制自己去怀疑巨大的生理变化会不会让一个人类的智慧衰退,我从来都知道你的无情,但也知道也因为这样你可以将别人的感情看得十分清晰。丰富的生活经历让我并不会像人类的少女那样羞于承认自己的情感,我确信你从前不嘲笑我只是因为你的不屑。但现在你给我的感觉却是一个不谙世事的人类小鬼。你知道,血液的羁绊对于吸血鬼来说就好像灵魂的羁绊一样,吸血鬼对别人表达最深刻爱意的方式就是吸食他的人鲜血。奥莉西雅对我来说就好像妻子一样……”这个受了重伤的吸血鬼躺在沙发上一刻不停地说着胡话,他总是用着自己的吸血鬼的身份来解释自己感情的合理性,但所有人看到他都一定会认为它是吸血鬼中的异类。但他的喋喋不休却因为看到奥西徒然暗淡下来了的目光突然停住。 这时候,在那条因为墙上挂着的滑翔而阴森恐怖的走廊里,弗雷德丽卡披散着为了奥莉西雅的话而留长了的金色的头发靠着窗框。岩浆的颜色将她一边的脸颊映照得通红,让她更显出少女的特有魅力。她嗓音轻柔的低语,气质卓绝地和塔那托斯继续着尖刻而儒雅的贵族式谈话。她没有注意到,一个穿着华贵的身影正掩藏着脚步声,慢慢得向她靠近。 ☆☆☆ 都市异能新作,瞳《灵犀》 【内容简介】 一次意外,少年遇到了改变他一生的少女,从此进入一个不为平常人所知的世界另一面。貌似意外,却早已命中注定…… ……写简介真是一种很麻烦的事……如果能在400字里写完,我写几十万干嘛……这个简介实在是写得太普通了,但我能保证,你一定能看到一个不一样的故事。 起点新作盟作品 【段落摘要】 再醒来,易灵发现自己已处于一个不同的地方。天地间既是一片混沌,又仿佛无比清明,周围的背景在不断地变幻颜色。易灵的心境出乎意料地平静安适,如同在母亲的怀抱中安睡,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场噩梦。 “不过,这个地方,应该也是我在做梦吧。”易灵这样想着,远处的一个白点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刚想迈步走过去,就马上来到了白点附近,易灵的身体根本连动都没动一下,在这个地方似乎不存在什么距离这种东西。 那个白点,是一个白色的人,更确切地来说,是一个完美到极点的少女。光洁的肌肤,恰到好处的身材,既清纯又妩媚的脸庞,一切的一切都可以称得上是倾城倾国。瀑布般的长发纠缠在赤裸的身躯上,害羞似地遮盖住重点部位,更透出羞涩的性感。 她的脸,她的身体都是纯白色的,就连头发也是,宛如一座大理石的雕像。但那仿佛在轻颤的纤细睫毛,仿佛在起伏的胸口,仿佛还在呼出热气,那种生命感是任何能工巧匠都刻不出来的。 易灵呆呆地望着她,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抚摸一下,想看看这肌肤是不是真的有弹性。她的眼睛在此时睁开了,连里面的眼球都白的。一个全身白到极点而又美丽到极点的少女,不能不说这样子非常诡异,就好像是博物馆的维纳斯突然有了生命。 第82章 不自觉地,易灵开始退后,她虽然不像是不怀好意,但易灵却本能地想避开她。她一点点靠近易灵,无论易灵后退多少,在这没有距离的地方,都好像是在原地不动。 终于,她跟易灵之间,只有半米的距离。她伸出修长的手臂,捏住易灵的头颈。易灵自己也说不清,究竟躲不开,还是不想躲开。她轻轻一划,易灵的颈动脉被划开,血喷溅出来。血没有在划出一道弧线后落地,而是无视重力地悬浮在半空中。看着这一幕,易灵更确定自己是在做梦了。 她看着那伤口,一下子扑过来,搂住易灵。易灵下意识地抱住她,那柔若无骨的感觉让易灵的心一阵乱跳,以至于易灵完全忽视了她的身体如冰般寒冷。长这么大,易灵还是第一次抱住一个女孩,即便还不能确定她是不是人类。 她张开樱桃小口,吻到那个伤口上,开始吮吸起来。易灵看着她,半点感觉都没有,仿佛她吸的不是自己的血。怀中的身体越来越热,体温开始接近常人。肌肤也随之带上了血色,头发开始变黑。总之,她越来越像是一个正常的人了。 在吮吸了几分钟后,她停下了,对着易灵如释重负地一笑。那黑色的眼睛,樱红的嘴唇,白晳的脸颊上带着几抹红晕,那样子比之刚才又更美了几份。 就在这时,易灵醒了。 出现在易灵眼前的,既不是深邃的黑暗,也不是梦幻的迷彩,而是普普通通的天花板。有些泛黄的天花板上带着几块黑印,如此普通,普通到易灵在对着天花板愣了一会儿,才想起这里是自己刚租的房子。 “果然是在做梦吗?”易灵自言自语道,他摸了摸头颈,什么伤痕都没有。接着他又笑了笑,“还真是一个奇妙的梦呢。” “你醒啦?”一个柔美的声音,从他身边传来。 “对,醒了。”易灵想也不想就回答,“告诉你,我做了一个很奇……”易灵的话突然停住了,他平时是一个人住的,怎么会有人跟他说话。 易灵转头一看,那梦中的少女正躺在自己的身边,眨着美丽的眼睛调皮地看着他。受到如此惊吓,易灵从床上倒栽到地上。然后马上爬起来,对着那少女大叫:“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事?”少女暧昧地一笑,“一般情况下,在这种时候,男人不是该说‘我一定会责任的’吗?” 第三章血祭 吸血鬼之间是有着严密的等级制度的。一般来说越是年长的吸血鬼就有着越是强大的能力,就像瓦姆派尔这样活了上千年的二代吸血鬼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上都是凯瑟琳这样的三代远远无法比拟的。同时,吸血鬼的强大程度也取决于和恶魔血源的接近程度。越是下级吸血鬼所制造的同类能力也越是微弱,活了上百年的四代吸血鬼也远远比不上刚被制造出来的三代。但作为一个吸血鬼最为重要的一个因素其实反而是美貌。一个丑陋的人根本没有机会成为吸血鬼,就算真有这样的情况,也一定会在几天之内被其他的同类杀死。而一个漂亮的家伙确有更多的机会活得更长。漫长岁月中,只有鲜血和美貌是吸血鬼还有兴趣追求的东西。这次瓦姆派尔找回来的新的三代显然十分漂亮,从容貌上没有人可以否定他作一个三代的资格,瓦姆派尔的品位也因此还不至于被否定。 凯瑟琳是对新来的这个奥西最感兴趣的人之一。她不加压与奥西竟然有这样的魅力,很好奇到底是什么让从来没有找过任何旅伴的瓦姆派尔心血来潮。于是她决定去看望一下这个奥西。 正当凯瑟琳走在那条通往划分给瓦姆派尔的区域上华美走廊上的时候,却隐约听到了细细的女孩的嗓音,其中还有“计划”“阴谋”之类的字眼。她立刻放轻了脚步,慢慢地接近声音传来的位置。和其他感官的敏锐一样,吸血鬼的听觉也是十分灵敏的。即使是最博学的法师也不能够肯定他们和精灵比起来哪一个的听觉更加敏锐。 凯瑟琳原以为那会是两个人私密的谈话,静下心来听之后却发现只有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在自言自语。但那女孩说话的方式确实十分像在与另外一个人交谈,每当说完一句之后总会有一段停顿,似乎是在听对方说话,然后再作出回应。任何幻术、隐形术等,对吸血鬼都是没有效果的。卡瑟琳怎么想都无法想出什么样的情况女孩能够听见而自己不能,当她转过那个拐角看到走廊的尽头只有一个女孩独自站在窗口的时候她更是坚信不移了。既然这样那答案也就只有一个,并不是凯瑟琳自己被用什么手段隔绝了与另一个谈话者的联系,而是另一个谈话者本身就是女孩的幻觉。女孩在那边说的话凯瑟琳能够听得十分清楚,但却一点儿也听不懂。因为女孩说的都是一些意含双关的话,还用了比喻之类的修辞,恐怕只有说话者本人和一些知道内情的人才能够明白。 凯瑟琳这才记起这个女孩似乎就是跟在奥西身边的那个,她想到也许可以从女孩那里问出一些东西来,便悄悄地从后面接近。 那正是女孩停顿的时候,她突然说了句:“不要过来。” 凯瑟琳停下了脚步。她确信这绝对不再是女孩的自言自语了。 “现在我没有心情和你交谈,”那嗓音确实是属于一个年少的女孩,清脆得如同银铃在风中的响声一般,而这银玲却又像是被挂在墓碑之上,在凄凉的墓园中发出单调悦耳的声响,“不要试图接近我,任何好运都不会因此而光顾你。我不是一个吸血鬼,而是一个还没有死去的人类。但并不会因为这个原因而对你们进攻人类国家的战略有丝毫的兴趣。如果还你没有因为我没有更多的心情来保持应有的礼仪而让愤怒却带了你的理智的话,请让我安静。” 女孩每说一句话,凯瑟琳的眉头就紧皱一分。三代吸血鬼在吸血鬼家族中的地位是十分高的,即使是瓦姆派尔因为奥西而对她说出那样具有威胁性的话也已经让凯瑟琳十分惊诧了,而这个女孩竟然如此的傲慢无理!吸血鬼本来就是一个十分高傲的种族,而在凯瑟琳面前如此放肆的又是这样一个未成年的小女孩,她十分的恼怒。既然女孩自称是一个人类,凯瑟琳就要看看这个人类是凭借什么样的资本能够在自己面前如此嚣张。她毫不犹豫的伸出自己的手掌向女孩刺去。 相较于吸血鬼,人类在速度上的劣势是不可能用魔法或其他手段弥补的。这是人类身体本身的承受能力的问题。如果人类的身体达到了那样的速度,不用等到对手攻击,肉体自身就会因为超越极限而受到重大的损伤。但凯瑟琳正决定要攻击弗雷德丽卡的时候,靠着窗台望着窗外通红世界的女孩眉头突然一皱。凯瑟琳的意识已经命令自己出掌攻击的时候,却发现女孩已经从刚才的位置移开。她那几根手指却已经无法收回,继续作出原来的攻击,最终狠狠地镶嵌在了窗台里。凯瑟琳反而感觉到一阵凉风。 “弗雷德丽卡!”身后瞬间传来了一声呼喊,凯瑟琳发现一柄泛着光的脆弱刀刃已经到了自己面前,被切断的几根发丝飘落在地上。女孩那只骷髅的右手臂由于背后的喊声而强制停止了动作,慢慢地把刀收回了剑鞘。当弗雷德丽卡匆凯瑟琳身边走过的时候,凯瑟琳还继续保持着刚才的动作。她的手由于自己巨大的力量而深深地镶嵌在墙壁里,额角被剑削去的一段头发已经显得不够整齐,脚边的发丝由于弗雷德丽卡走过所带动的气流而飘动。她仿佛又回忆起了自己还是人类时候所拥有的恐惧,仿佛脸颊上还会由于紧张而滑下一道汗滴,仿佛心脏跳动的感觉还会格外明晰的被感到。那样的速度,凯瑟琳不敢相信,瓦姆派尔是否也不过如此。这个女孩究竟是什么人的猜测已经无法进入凯瑟琳混乱的思维,她只能肯定自己是被那个脆弱而低调的外表所迷惑了。当她稍微清醒之后就立刻确定,瓦姆派尔想要接待的客人其实是这个叫做弗雷德丽卡的女孩,而那个奥西才是这个女孩的跟班。瓦姆派尔找到这样强力的帮手一定有什么巨大的阴谋,这次出征拥有最权威发言权的人也只有威廉和瓦姆派尔两个二代吸血鬼,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太难以想象了。 “我收回刚才说你蔑视自己安全的话。”瓦姆派尔这样说,而刚才出言阻止的人是奥西。那个可怕的女孩从那两人身边走过,对那两人也没有多加理睬。 到了地面上应该是白天的时候,奥西和弗雷德丽卡睡在了瓦姆派尔提供的一间房间里。原先瓦姆派尔是给他们各自安排了一间的,但奥西认为有陪同在弗雷德丽卡身边照顾她的需要,瓦姆派尔也便随他高兴了。奥西已经隐约发觉了弗雷德丽卡得异样。按照她对付凯瑟琳时候的能力来看,之前遇到的三个吸血鬼根本不可能对她造成威胁。而奥西也从来不知道她是如何会变成这样。但奥西也没有去问弗雷德丽卡,两个人之间的交谈依然十分稀少。 到了第二天夜里,奥西和弗雷德丽卡听说凯瑟琳已经被杀死了的时候都没有太惊讶。 第四章 之后所发生的事情也是一样的千头万绪。但对于弗雷德丽卡来说,就好像击打在布满裂痕的玻璃窗上的雨点,不用说无法让着玻璃的碎裂成都更加严重,即使是映在玻璃窗上的景象,也一样的模糊不清。 弗雷德丽卡后来才无法回避的指导了凯瑟琳的死,是被威廉用来讨好自己或是奥西的。但无论她自己怎么想,或者是别人怎么看,弗雷德丽卡作为奥西的附属品的事实已经无可辩驳。 第83章 当奥西不知什么原因不顾瓦姆派尔的反对而应威廉的邀请帮助吸血鬼进攻人类的时候,弗雷德丽卡也一样跟在了他的身边。那只是一种惯性,一种不需要思维的生活。塔那托斯之后也没有再出现,这也让弗雷德丽卡失去了唯一的慰藉。 或者那也已经不是她所认识的奥西了,或者他再不需要去理解其他的人了,总之,弗雷德丽卡无法理解奥西的想法。他为什么要帮助吸血鬼,他现在想要做什么,弗雷德丽卡都不想知道。但前些天奥西和一些吸血鬼们关于战术安排的一个争吵,却还是存在于弗雷德丽卡的记忆之中。她只是在一旁看着,却什么也没有听进去。但她还是几乎可以肯定,昨天白天人类军队的偷袭成功,显然是由于在那场争吵中少数服从了多数,奥西服从了吸血鬼。 弗雷德丽卡随手拿起了妖刀战魂,从破败的帐篷之中艰难的走了出来。过于刺眼的阳光让她一时间无法适应,她伸起手阻挡,眼睛还是眯缝了起来。四周到处都是残骸。那些马车,原先是有着用来遮掩阳光的厚重绸缎,并用名贵的魔果木架构起来的,现在已经和亚麻布与枯枝断木沦落到了相同的下场。被阳光灼烧成灰烬的吸血鬼和占满血污的人类的尸体,吸引来了秃鹫和渡鸦,它们却还因为没有散尽的杀气而迟迟不敢落下。 现在,只剩下弗雷德丽卡独自一人了。——或者说,现在的弗雷德丽卡即使是从位于天上的大神的角度来看,也终于是独自一人的了。 一阵清风吹过,掠起女孩拖沓的长袍,用战场上的沙土蒙昧了视野。一个黑色的人影在风沙的尽头出现。 那是一个抗着长剑的青年男子,身上穿着曙红色的软甲,嘴里叼着一根干枯的稻草,一副吊儿郎当的佣兵打扮。一条红色的头巾扎在了他的头上,脑后留下了两根红旗一样的带子。他四下打量了周围,嘴里嘀咕着:“糟糕了,又迟到。”不过因为从战场的残留来看人类并没有惨败,让佣兵放心不少。这时候,远方一个模糊的人影吸引了他的注饬Α?p>那件长袍所包裹的躯体,是那样的稚弱,在燃有血腥的战场上,在呼啸而来的狂风中,却丝毫没有颤抖。佣兵慢慢地走进,那漠然的苍白脸庞变得越来越清晰,在这张写满了痛苦的白纸上,却也没有丝毫的颜色。她用右手抱着一柄轻剑,在风沙中孤独的站立。——那还只是一个很小的女孩。从女孩讲究的穿着佣兵可以看出,如果不是战争,女孩本应可以和父母一起平静地生活在一起,但这一切现在都化作了泡影。魔物摧毁了她的家园,杀害了她的亲人,将她一人孤单的留在这个世上。佣兵可以想象,吸血鬼们是如何将人类的少女向饲养牲畜一样抓了起来,等到需要的时候用来解渴。他也知道,这样的存活对少女来说是多么的不幸。 佣兵走到了少女的面前,他的身影遮住了照耀在少女身上的炽烈阳光。但少女依旧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丝毫没有反应。佣兵轻松的心情已经荡然无存,嘴角耷拉下来的稻草终于掉落在地上。从周围的折断的旗杆以及污秽的尸体佣兵就可以想象当时的战斗是何等的激烈,那些景象对于一个少女来说是在太过激烈。这些让她的神经变得麻木。 少女拥着一头金色的长发,美丽柔顺的又如流水一般,那双漠然的双眼是蓝宝石做成艺术品,白皙的肌肤如同洋娃娃一般精致,可以想象她长大之后会是什么样一个美人。但战争却将她变成这幅痴痴呆呆的样子。也许这样活着对她来说反而是一种无法背负的痛苦吧。 佣兵扬起手中的剑,重重地落下。但剑刃到了少女的肩膀,他却再也没有勇气向下挥斩了。那双碧蓝色的眼眸望着他,没有恐惧也没有愤怒,甚至连祈求死亡的神情都没有一点。她是那样的坚强,就好像是在镜中所见到的自己,而不是一个无助的女孩。那双纤弱的手臂显然没有挥剑的力量,而一个女子的小小的胸膛又怎么可能装的下一个男人的勇气?但佣兵确实是看到了,从那双眼中看到了! 他的勇气已经被耗尽。他还没有伟大到为了替一个可怜的人从这个世界上解脱而背负一生的悔恨,他没有绝对相信自己判断的自信。他长谈出一口气,终于把剑狠狠地插进了泥土中。 佣兵在少女面前蹲了下来,挠了挠头皮,对着眼前的少女作出了一个他自认为十分和蔼的笑容:“呃,我叫齐,是一个流浪的佣兵,你呢?” 弗雷德丽卡只是看着他,什么话也没有说。 齐蹲在那里很久,却只是看到少女不时地眨了两下她那迷人的碧蓝色眼睛。他尴尬的笑笑:“没关系,我也不记得我原来的名字了……当然你的情况大概和我不一样。呃……难道是你已经不能说话了吗?那也没关系。要不要跟我一起来?”齐向女孩伸出了一只手。女孩还是用那双灵动的双眼望着他好久,但这一次,女孩最终将那只稚嫩的左手放在了他的手上——虽然她的右手还紧紧地抱着那把剑。是感到了害怕?还是因为那剑亲人的遗物?齐站起身时,不及多想,却多了一种诱拐少女的感觉。 这里是莱特公国的地界。与达克公国长年的战争榨干了这个生命女神虔诚信徒的血肉,因为缺乏青壮年的劳动力,它的土地大片大片的荒芜,它蕴含着丰富的矿产资源,却因为缺乏先进的锻造技术,不得不将矿石运到帕波尔公国交换武器的成品,这里的没落贵族的生活甚至比不上帕伯尔公国大城市中的乞讨者。而现在,又加上了吸血鬼的侵犯,更是在这个可怜的国家血淋淋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当齐把弗雷德丽卡带进城市的时候,女孩又想起了和奥莉西雅一起拜访的冥王神庙的遗迹——这两者无论哪一个,都堪称废墟。 “霍洛城已经毁灭了,若不是帕伯尔公国派来的讨伐吸血鬼的援军,整个城的人都得死。帕伯尔皇家骑士团——就是昨天突袭了抓住你的那对吸血鬼的部队——战斗力确实强大,但常年处于战争中的莱特竟然已经沦落到要依靠外国的军队才能支撑的地步,实在十分可耻,你也这样认为吧?”齐用痞子式的声调这样说的时候连头也没有回,显然没有期待少女的回答。 齐带着弗雷德丽卡从一条几乎没有什么行人的石路走过,路的两旁都是已经倒塌了的稻草屋,广场上还有一座被拦腰截断的生命女神像。只有路的尽头那一座灰黑色的教堂还算完整。齐推开了教堂门的时候,教堂里所有的人都转过来看着他们两人,那些人的眼中流露出了敌意。城里大多数流离失所的人都已经聚集到了这里,依靠教堂的接济过活,现在还没有到分发午饭的时候,但一个生面孔的到来意味着每一个人所分得食物的减少的事实是不会因此而改变得。 齐环视了一下四周,引弗雷德丽卡来到了一张长椅前面:“你已经饿了吧?现在还没有到吃饭的时间,你现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出去找点吃的。”但换来的只是沉默。“算了,你喜欢站着就站着吧。不要乱跑,让我能找到你。” 在这个时代,黑死病的蔓延就好像恶魔的触手,不经意之间就可以造成大片的死亡。但事实上,杀人率最高的却不是黑死病,而是贫穷。当物质的匮乏到了连最基本的生活都无法维持的地步,无论谁都不得不面对死亡女神的微笑。而这样的情况是如此的普遍,以致黑死病也只能享用着从贫穷的嘴边落下的面包屑。那些还活着的人拼命的在贫穷之中挣扎,神父门低声地诉说神所降临给世人的考验:能够通过考验的人将被接纳进入没有忧虑的乐园,在考验之中堕落的人则会被打入最深层的地狱——那里燃烧着永远不会熄灭的火焰。于是那些在考验之中从来没有放弃神父们的神的人在那些阴暗的角落陆续被接到了“乐园”之中,而那些被神遗弃了的羔羊们则在另一些阴暗的角落大口的啃嚼着他们用恶魔的手段得到的发霉的黑面包。 这是另一个正在接受考验的人,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银质的戒指放到了当铺高耸的柜台上,柜台上的老人伸出了三个手指。男人神情紧张地争辩了起来。但当老人戴上了一双玻璃镜片又仔细地看了下之后,依旧无奈地摇了摇头。 当齐拿着用母亲留给她的银戒指换来的三枚银币买了两只黑面包正向教堂走来的时候,一个莱特公国的白衣军官证在教堂之中巡查。他手中拿着一个蜡黄的酒葫芦,每走几步路就往嘴里灌上几口酒。他醉醺醺地一摇一晃地在教堂里踱着步子,周围的人都不得不给他让出一条路。他一脚踢翻了一个中年男人放在地上的一只瓷瓶,男人站起身来瞪着他,却又不好发作。于是他狂妄的笑了两声。他又不顾一个妇人厌恶的表情用手抚过她的脸庞,还跌跌撞撞的撞翻了一个老头。最终他的视线停留在了一个生面孔上。 第五章 身边的寂静被那个跌跌撞撞的身影粗鲁的打断,弗雷德丽卡沉默地俯视着这种无力。 “你是一个还没有死的人。”这是塔那托斯在离开之前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直到这时候,弗雷德丽卡才第一次感受到了“死神”的恐怖并不是像之前塔那托斯所表现出来的狡黠和妖媚。 还没死的人。 当奥西还不曾是奥莉西雅的时候,有天夜里他曾经一边用洁白的手帕擦着沾在手上的盗贼团的鲜血一边对弗雷德丽卡说:“我在精灵图书馆自学死灵法术的时候曾经看到有两种十分类似的傀儡术,它们所制造出的傀儡一种叫‘半死者’,一种叫‘半生者’。 第84章 当时我十分的迷惑,既然这两种傀儡的身体一样是一半死一半活的,为什么会有两个不同名字。弗雷,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想大概一个是死了一半的活人,另一个是还有一半没有死的死人。”当时的弗雷德丽卡只是稍稍想了一下就作出了回答。 “你果然是个天才!”但当时奥西的眼睑低垂着,只是专心看着自己手擦着血迹,看上去十分的阴沉和认真,“但死了一半的还是活人吗?而既然有一半没有死的,那还是死人吗?”当时的弗雷德丽卡听奥西那么一说,觉得两者又都是一样的了。 面前那个一脸猥琐的白衣军官在弗雷德丽卡看来就如同粘土怪一般的恶心,但对于一具尸体来说,这样的材料却可以预见地会成为完美的艺术品。弗雷德丽卡原可以选用最简便的方式完成把一砣垃圾变成一件艺术品的过程,但她只是用不悦的神色望着他,就像任由一只可恨的蟑螂在自己面前张牙舞爪却不能一脚踩死。 弗雷德丽卡用那只没有触觉的冰凉的右手紧紧抓住了妖刀,由于那只手臂质量的淡薄只能让剑靠在怀里,呈现出抱着的姿态,看上去有些怯懦。 那张猥琐的脸凑近到她面前,于是又一股恶臭的酒气开始在周围弥漫。弗雷德丽卡对这股气味没有感受,却也不得不承认那感官上的恶臭。有时候心里对外界的感官起了很大的作用。弗雷德丽卡还清晰地记得,奥莉西雅与滴酒不沾的奥西不同,是相当喜欢偶尔喝一点的。但当时的弗雷德丽卡反而觉得被淡淡的酒气所围绕的奥莉西雅也是十分可爱的。 那张嘴巴竟然还张开了。“小姑娘长得不错,但我好像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你。”那个白衣军官又看到了弗雷德丽卡怀里的妖刀战魂,“你手上的那把剑好像不错。告诉你吧,现在是战争时期,所有的武器都是要充公的。快拿过来给我。” 弗雷德丽卡一动不动。她知道已经死去的自己对这一切都没有感受,但却无法忽略,她知道有些东西是指的厌恶的——虽然只是知道。如果这些知道可以解释为身体的条件反射的话,那她没有拔出妖刀用条件反射来解决问题则是她还没有死的无可辩驳的证据了。在下一瞬间,弗雷德丽卡便不得不用自己的神志来阻止身体条件反射的反击动作,于是便让那个醉鬼在脸上狠狠的扇了一巴掌,倒退出许多步。 “哼,到现在还摆出一副贵族的架子来,你以为还会有人怕你吗?把那剑交出来。”弗雷德丽卡毕竟还是个小女孩,身体并不十分强壮,那一巴掌让她脸上已经有了红色的指印。“信不信我把你抓到异端审判所去!”当这个醉醺醺的军官提到了这个机构之后,所有人都想弗雷德丽卡投来了同情的目光。真理之神瓦瑞帝绝对不会想到,他在人间的信徒们为了惩罚邪恶者所设立的机构竟然已经代替十恶不赦的杀人魔王,成了吓唬淘气小孩的工具。那些刚才还在为食物分配问题而担心的善良的人们一听到了这个词语自然而然地就和女孩至少是精神上同仇敌忾了。因为这些年来,像弗雷德丽卡这样的真正的异端,实在是异端审判所的稀客。 “我们要相信我们万能的神,他对于世间的一切都是公正的,他一定会接纳善良的人们上到圣洁的天界之中。”神父还在一边麻木而富有讽刺意味的宣讲着。 “住手!”齐终于抱着两只黑面包回来了,几乎到在地上的脆弱的弗雷德丽卡通红的脸颊还有一脸凶神恶煞的白衣军官让他生气得颤抖。这样的景象对齐来说是如此的熟悉,他为他暂时的离开而悔恨甚至愤怒。在他眼中,那个鼻子通红、酒气熏天的白衣军官仿佛变成了一个脸色苍白、面露獠牙的吸血贵族,而那个一脸冷漠、支撑起身体的弗雷德丽卡,又成了躺倒在地上的他年幼的妹妹的尸体。他从背后拔出长剑,那气势把白衣军官吓呆了。他看着齐愤怒的双眼,觉得自己仿佛是他的杀父仇人,他毫不怀疑在下一时刻那个恶狠狠的佣兵可能就会冲上来用那柄大剑把自己劈成两半。 齐的情绪几乎失去控制。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再重复着同样的错误。那一晚他为什么没有带着最重要的妹妹一起出去,而把年幼的她一个人留在了家里。正因为这样,她才会死的。重要的东西应该贴身呆在身边才对!但为什么,自己又犯了同样的错误!他看着弗雷德丽卡通红的脸颊,怒火上升到了极点。但终于还是慢慢地平复了下来。“军官大人,你可以离开了。”齐让剑回了鞘,虽然极力压抑着,但愤怒还是从缝隙中奔涌了出来。 白衣军官冷冷地“哼”了一声算是挽回面子,转过身去大摇大摆地向教堂的门口走去。刚才那么一闹,让军官的酒也醒了很多。 弗雷德丽卡木然地让齐搂着,任由他神情激动地在耳边重复着:“不用怕,我会保护你的,我不会在离开你了……”周围的人都沉默的看着他们。但弗雷德丽卡一点感觉都没有,好像一座冰冷的雕像。 第六章 那一晚,弗雷德丽卡又回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性格就像四角钉那样尖锐。遇到贵族子弟的跋扈总是不懂得退让,屡屡地被一群孩子殴打。她的母亲连一幅画像都没有留下给她,而艾恩在没有战争的日子里则是终日将自己用烈酒麻痹,没有人来管她。那些伤痛的记忆弗雷德丽卡至今仍然不能忘却,那灵魂深处的恐惧总不能随着被打断的骨头一起痊愈。那些纨绔子弟的丑恶嘴脸弗雷德丽卡早已不再记得,她所仇恨的只剩下自己的无力,那对生性高傲的她是怎样一种屈辱。没有父母的呵护,6岁弗雷德丽卡已经不再天真。 那才是她追求力量的开始。她需要自由的生活,不被他人的意志左右,不需要向任何力量低头,至遵从自己内心最真切的意志。于是,她在没有作为骑士的父亲的支持下开始磨练起了剑术。艾恩无意中提到的自己年轻时锻炼体能的方法对于一个小女孩来说当然过于沉重,但心高气傲的她却不想找什么借口来减轻自己的负担,以致开始那几个星期她总是天天将自己累垮——正外出跟随罗兰讨伐盗贼团的艾恩管不到她——想在回想起来,她才发现更小的时候的自己的身体恢复能力简直能和狼人媲美。用尽生活费买了一把重剑之后,从日日猎杀野兽为食的生活中活下来又何尝不是一个奇迹,但弗雷德丽卡做到了。对她来说,为了自我而死也比为了别人而活来得幸福。当那些野兽的利爪和獠牙已经不再成为她的梦魇,从战场上回来的艾恩也已经发觉再也无法管教这个变坏了的女儿。一个刚满10岁的小女孩就开始在外面抢劫过往路人的事实,是多么难以令人接受。 弗雷德丽卡从没有朋友,同龄人和她在一起没有共同语言,成年人不会和一个小女孩平等地对话,自我便成了她的唯一。她所打劫的人都是她所认为的坏人,当然也总有差点在险境中丧命的经历。但经历这些之后她却更加不信仰任何的神明,因为她清楚地看到的,是每一次都是自己拯救的自己。这过程中也让她看清了自己依然无力。于是,到了她12岁也就是和奥西相遇的那时候,她已经开始幻想起了嫁给一个拥有力量的男人。这样,她就也有了力量。最合适的选择便是王子。 弗雷德丽卡回想的自己从前的经历,根本就是一段不断追求力量的历史。直到了她和王子的订婚宴上,她才幡然醒悟,想起了自己追求力量的初衷。她所需要的力量是能够贯彻自己意志的力量,作为女性依附于丈夫的活着并不是她的向往,丈夫的力量不可能贯彻自己的意志。既然这样,“如果真的需要‘王子’的话,就让我自己来做吧!”于是即使是王子的未婚妻的名分也让她感受到了屈辱。若不是亚蒂的帮助,她原打算用自己的生命对此负责。 和奥莉西雅一起生活的日子,让弗雷德丽卡学会了看清真实的自我,把她的力量用智慧的心包裹了起来。但是最后,弗雷德丽卡发现自己虽然已经明白自己到底需要的是什么,却还是无法用自己的力量来贯彻。她无法阻止奥莉西雅舍弃自我来拯救奥西。弗雷德丽卡终于得出了结论:自己的力量还不够…… 昨天晚上冷静下来的齐发现自己原来还是十分的脆弱的。覆盖在地上的肮脏的红色毯子占据了教堂的阴暗一角,他看到少女独自一人阴郁地坐在哪里只是沉默地抱着剑。他已经放弃了和少女的交谈,无论是对她说话的毫无反应还是从未听到过的少女的嗓音都让齐甚至不能确定少女是否又聋又哑。破碎的窗帘漏进交界的月光,洒在少女面前,让她显得那样妩媚。这又让其想起了自己的妹妹。最近的这种思念总是伴随着对于吸血鬼深深的仇恨而出现,锈蚀着他放荡不羁的豪气。 天色已晚,少女却没有丝毫想要睡觉的意思。齐也懂得了不去管她,兀自躺下。直到第二天清晨,他看到一个泪流满面的少女之后,才有抑制不住同病相怜的感情,紧紧地将弗雷德丽卡搂在怀里。 吃早饭的时候,无论弗雷德丽卡是否能够听见,齐还是对她说:“莱特公国已经决定在这魔物入侵严重的情况下和帕伯尔公国联合。我昨天听说帕伯尔皇家骑士团正在邻城尼伊尔招募附属兵团,我已经决定要去加入了。”弗雷德丽卡已经把她的世界封闭在了一个孤单的自我之中,对与她无关的事情丝毫不感兴趣。齐也已经习惯她那显得有些痴呆的样子,也只是说完之后立刻继续啃自己手中的面包。 第85章 但就在齐打点好行装准备向邻城去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是强盗,有强盗来劫城了,大家快找个地方躲起来吧。”一个穿着牧师袍的年轻男子慌慌张张的跑进了教堂,轻轻掩住门,小声地告诉聚集在教堂里的人们。 动乱的时候总是容易出现强盗,因为物资供应的不足,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活下来,所以拥有力量的人总也要争取生存的权力——同时也是剥夺他人生存的权力。如果强盗们失败死的就是他们,对弗雷德丽卡来说结果都是一样。所以她也不愿让那个牧师模样的年轻人难堪,不论她看到了什么,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做。 齐皱了皱眉头,放下了挂在剑上的包裹,组织起男人帮助女人和小孩跟从着那个牧师躲进了一个坑窖。弗雷德丽卡还在为无奈的生存寻找理由:『力量,力量不足是过去的错误,我要得到力量,足以让奥莉西雅复活的力量。那个自称死神的塔那托斯说奥莉西雅不可能再回来也只是因为她力量不足而已……』她完全不在意外界的情况,只是随波逐流地移动。在这时候,她周围的人却正心惊胆战地倾听着地面上的骚乱,在心中默默祈祷这强盗不要发现这里。还有一两个和她年龄差不多的小孩,也因为动荡的生活而成熟,或蜷缩在墙角、或躲藏在母亲的怀抱,却都没有哭闹。 这时弗雷德丽卡发现妖刀战魂竟然不在手中,于是她立刻神情紧张了起来,眼睛睁的圆大——那是奥莉西雅送给她的东西,那黑色的剑鞘还是奥莉西雅亲手做的!她什么也不顾的要出去寻找,被齐一把拉住。齐立刻就明白了:“我帮你去找回来,你在这儿不要动。”当齐离开之后弗雷德丽卡才还是感到奇怪,为什么自己竟然默认,明明是没有任何人可以让她相信的。 齐不顾外面的危险从地窖里出了去。他捏紧了装有妹妹画像的项链坠子,他知道寄托对死去亲人的思念的物品对一个人是多么重要。少女总是沉默不语的,却总是紧抱着那柄剑不放,没有人比齐更清楚一时的疏忽没有讲重要的东西带在身边而最终失去的悔恨心情了。看着少女急切的样子,他又怎么忍心劝她放弃呢? 这时的地窖之中,弗雷德丽卡正在安慰自己,她已经许久没有被触动到心弦。她知道自己现在的耐心等待是在妖刀不可能遗失的基础上建立的行为,长期的使用妖刀早已成为了她身体的一部分,她的第二只右手。无论到了那里他都能感应得到,而死神少女施舍给她的力量已经足以让她从几乎任何地方将妖刀夺回。而也在这时候,地窖的盖子被撬开,走进一个右半张脸被一条长长的刀疤覆盖的强盗。 人群因为那个难看的笑容而出现了骚动。 第七章 那一张张丑恶的嘴脸弗雷德丽卡早已经厌烦,当那个神父拖着在她眼中蝼蚁一般的身躯献媚地走上前去的时候,弗雷德丽卡甚至连捻死他的心情都没有了。齐迟迟地没有回来,那个脸上带着刀疤的肉团还在聒噪的表扬那只蝼蚁:“干得很不错,神父大人。全部的人都在这里了吧?”周围的那些善男信女们似乎终于看清了一张叛徒的嘴脸,那些少数的病怏怏的男人开始进行无用的谩骂,女人和孩子们则抱成一团。若是以前,弗雷德丽卡也许还会徒劳的抱怨,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懂的反抗,即使是万分之一的机会也比坐以待毙要强上许多。难道非得站出来一个所谓的领导者代替人们脖子上的脑袋来思考,非得让人像对待仆从那样地命令,这些人才懂得团结反抗么?弗雷德丽卡现在已经失去了这样的兴趣,也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来当这样一个领导者。一个领导者所需要的并不是考虑全局的智慧和以一当十的武力,而是一副可以俯视众人的身材以及一坨言出必行的鲁莽脑浆。 那个真理之神的神父在说谎的时候甚至不会眨一下眼睛:“是的,所有的人全在这里了。”他问心无愧的表情甚至让人怀疑刚才出去的齐是否是其他非人种族的成员。而他那逼真的表演显然只是为了博得强盗头目的一句:“很好,分红的时候少不了你的份。”但即使是本身就身为背叛者的神父大人,也没有比弗雷德丽卡更清晰地看出强盗头目目光中闪烁出的狡黠,以致在他背转过身的一瞬间,刀疤脸的强盗头目让他的那把沉重的弯刀沿着神父的右肩到左腰的一线把神父大人切成两份的时候,那张连着小半边身体的脸上还写着“这不可能”四个大字。 当另外几个面目狰狞的强盗拿着武器和火把从潮湿腐烂的阶梯上下来,把这个原先用来储藏蔬菜和水果的地窖照耀得更加明亮的时候,那些命在旦夕的可怜人们正因为神父喷洒在他们身上的热血而慌乱。弗雷德丽卡只需要一个残杀盗贼的理由就可以拯救周围的弱者,但她却不认为因为乞求他人怜悯的懦弱者比起用自己的力量争取活下去的希望的人更有生存的权力。她坐在一个座不起眼的角落,依旧平静的注视着周围,之前的表现早已经让所有人认为她是一个不能说话的可怜疯子,她不在乎。 “我们人多,不用怕,一起上,打倒他们!”一个少年呼喊着走出人群,挥舞着拳头。那个盗贼头目一刀挥去,少年的右臂就和他的身体分了家。人群除了感到更深刻的恐惧,依旧无动于衷。他们也许还在期望用屈辱的服从来保住自己的生命,却似乎没有想过盗贼头目为什么要用虚假的利益来收买神父将所有人聚集在一起——稍微考虑就可以明白,数量不多的盗贼并不会向军队那样捕捉俘虏,他们只是不想留下任何的活口。 少年的手臂飞落到了弗雷德丽卡的脚边,同时伴随的还有一声凄厉的尖叫。但这些都没能摧毁少年的意志,他望着凶残的盗贼头目,还在向身边的人请求:“一起来反抗吧,我们能够胜利的。”但依旧无人理会。于是他的另一只手臂和脖子上的脑袋也被卸了下来——这只是更进一步的说明了盗贼头目的这把弯刀的锋利程度和硬度已经比得上冶炼技术最发达的帕伯尔公国给军士们统一配备的军刀了。这却也让人们看到了暂时保持沉默的正确性,他们都没有弗雷德丽卡那样的实力,在手边连一把锄头都没有的情况下,和装备精良的盗贼冲突无异于以卵击石。 而解决了反抗者之后,强盗头目和周围的几个手下用审视的目光让人群保持了片刻的安静时,脸上带着嘲笑,他享受着人们的惊慌。直到他对此感到了腻味把弯刀举过头顶的时候,人们已经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等一下!”在紧要关头,人群中出现了第二个英雄,“那个神父欺骗了你,有一个人从我们这里离开了。” 强盗头目被抓住了痛脚,但他毕竟也不是一个傻瓜:“那又怎么样?你想要出卖他的行踪来保命么?”他的刀虽然已经放下,但依然在鞘外。 那个强出头的人是一个怀里抱着一个婴孩的中年妇女,面容清秀,脸上也有一些恐惧的神情但也不至于太过慌乱,显然是受过良好教育的:“我是想告诉你,跑出去的那个人是一个佣兵模样的青年,而现在这里的人群中,有一个他十分在意的人,佣兵正是为那个重要的人去拿回一件重要的东西,很快就会回来。”少妇的声音很低,却很平稳的把话说完了。那一刻,人群中的对她如背叛者一般的注视以及一些人下意识的向弗雷德丽卡方向的巡视强盗头目并没有注意,只是急急的问:“好,你告诉我那个人是谁,我就放过你们母子。” 但人们却看到少妇只是淡淡地露出了一个迷人地微笑,退回了人群之中。强盗头目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虽然对方只是在垂死挣扎地拖延时间,被人愚弄的感觉还是让强盗头目有些窝火。的确,如果少妇把那个人说了出来,强盗头目就没有留下其他人的理由了,那个神父的死也已经说明了他从不守信的作风。只要留下那个对青年佣兵来说重要的人,那个佣兵就不会离开,而会在急火的驱使下冒险回来救应。但如果现在他将这里的人杀光的话,佣兵很可能因为看到那个“重要的人”已经被杀死,就不顾一切的跑去邻近的城市寻求帮助报仇。少妇虽然不知道强盗头目要不留活口的原因,但却抓住了这个弱点,暂时让他需要看守的人数从一个变成了一群。 『这种小把戏也改变不了大局。』强盗头目压抑住了怒火,正准备部署手下准备迎接那个不要命的佣兵回来送死。这时候,人群中一个不是好歹的家伙跑了出来:“我知道那个人是谁,我告诉你们,求你们不要杀我!” “很好,我保证保护你的安全。”刀疤脸的盗贼头目皮笑肉不笑地哄那个半大地无知少年。少年衣服虽然已经破烂,但质地的优良还是很容易就能够分辨,这说明了在吸血鬼和魔物还没有把这个城市变成废墟的不久前,他似乎还是一个养尊处优的贵族男孩,所以他既不谙世事又十分的自私。“就是在那边的那个角落里,穿着黑衣服的那个女孩。” 顺着少年的手指的方向望去,盗贼头目看到的那个女孩已经被刚才的那个少妇挟持了。她正一手抱住少女,一手拿着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水果刀指着弗雷德丽卡的下巴,已经有一滴鲜红的血液顺着刀锋滑落下来。 在一旁的架子上,离开了母亲怀抱的婴孩爆发出响亮的哭泣…… 第八章 那骚动的人群自然的让开了一条通道,让盗贼头目可以直接看到少妇和她手中的弗雷德丽卡。 第86章 这些生死存亡的命运都被绑在一起的人,就像旁观者一样,仿佛在欣赏一场与自己无关的闹剧,只有他们脸上恐惧的神色揭示出他们现在已经无法思考的事实。一个盗贼已经夺过了被安放在架子上的少妇的孩子,将它交给了头目。 火焰隐约的光芒不均匀的分配在黑暗的地窖中,少妇被照亮的半边脸略微露出紧张的神色,那把抵着弗雷德丽卡下巴的水果刀也有些颤动。她却还是那样的坚定:“那孩子无法威胁到我,如果把这个女孩交给你,这里的人都立刻就得死,我们母子俩一样不能活命!” “臭婊子,有点意思。”盗贼头目咂了咂嘴,但最后还是很快抬起头,“其实不也是一样的,可以先留下你们母子和那个丫头现在就我开始杀其他人的话,这样还能增加那个不知是否存在的佣兵的紧张感,如果其他人都已经死绝而那个佣兵还没有回来的话,我就只能认为他已经害怕得逃走——你的小伎俩不过是决定了一个顺序问题而已。”说着摩挲起了弯刀的刀刃。 他已经抓住了少妇地心理底线,他知道即使他这样说了少妇也不会因为身边一个毫无干系的人死去而杀死她手中的人质,因为那会赔上她自己的命、她孩子的命。但盗贼头目最终把刀放下了。他看到了少妇眼中坚强的神色。那双眼睛已经没有任何的急智可以来瓦解当前的情况,只剩下不屈的勇气。这引起了盗贼头目的回忆,所以他决定给少妇一个机会。“不和你纠缠了,没什么意思,等那个莫须有的佣兵回来之后一起解决也是一样的。” 冷酷出现了一条裂缝。 也就在盗贼头目说完的时候,一柄宽剑明晃晃的剑锋出现在了他身边一个盗贼的胸膛,鲜血喷涌出来,在火光下反射出一样的光辉。那人张大着嘴,只剩下嘶哑的呻吟。然后是掉落在地的火把。死去的身躯从剑上滑落,阴暗中看不清那人的身影,只有那双眸反射着火把的光芒,露出嗜杀的血性。 传说中的佣兵终于出现了,盗贼头目也有些慌乱。少妇手中的小刀已经放松,她眼中的勇气已经殆尽,绝望占据了她的身心。正如她预料的那样,人群在一阵惊滞之后开始混乱地各自逃跑,不再受到强盗们的限制。而盗贼头目也作出了最简明的判断——他手中少妇的孩子被扔向了阴影之中的齐。少妇玻璃一般脆弱的目光随着婴孩的身躯而运动,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齐毫不犹豫地挥剑,那一团因为过度的惊吓而没有了哭声的暗器被利落地切成了两半,温热的鲜血溅上了齐的脸颊,让他更显出恶魔一般的神华。少妇的心也随之发出碎裂地声响,掉落在地上地小刀的刀刃反射出瘫软地坐在地上少妇死灰一般地双眼。被当作人质的弗雷德丽卡还依旧直直地站在那里,仿佛没有任何的动摇。 强盗头目的弯刀与齐夸张巨剑的剑刃没有丝毫的迟疑,立刻在黑暗中交锋,碰撞出闪亮的火花,照亮了他们依偎战斗而疯狂的脸庞。这又一次证明了这些看似毫无组织的强盗所拥有的武器的精良。还有两个望着流动的人群组织不及的强盗也开始用手中的弯刀在人群中画出鲜亮的痕迹,杀戮变得毫无意义与目的,纯粹是为了本能的快感。 弗雷德丽卡发现自己并不像想象中那样,已经麻木了死亡、麻木了周围的一切。那些临死的痛苦呻吟、那些破碎的肉体,在战争中她也并没有熟悉,只是下意识地回避。她以为奥莉西雅的死杀灭的她的灵魂,却徒然地发现只是那种害怕失去的恐惧蒙蔽了她的双眼。那个威胁到她生命的吸血鬼凯瑟琳,那个在她面前肆虐的蝼蚁一般的军官,原来她都没有勇气自己来创造死亡。血腥散落到她的嘴角,依旧留有温存。她感到自己依旧活着。但她应该怎么办?谁的杀戮才是正确的?没有人正确。她只能什么也不作,任由罪恶在眼前上演。『他们不是我杀死的……他们不是我杀死的……』 许久以前的晨曦之中——在弗雷德丽卡看来那仿佛已经是一个世纪之前的事情了——,当清风吹拂过弗雷德丽卡的脸庞,她还能感受到心情的舒畅,当看到绿草的郁郁匆匆,她还能体味到生的希望,奥莉西雅曾经用她那能够魅惑人心的嗓音问她:“世间究竟为何会有争斗?”这样沉重的话题总是在她的嘴里看似不经意地说出,只有弗雷德丽卡知道这是她敏感地心灵又受到了伤害。 弗雷德丽卡说出了自认为正确的答案:“那是因为恐惧。当强壮的兽人被驱赶到了大陆最偏僻的角落,优雅的精灵躲进了森林的深处,庞大的巨龙成了勇者脚下的骸骨,人类终于发现最能够威胁到他们的是身为同类的其他的人类。他们从黑暗中看到了对方的影子,揣测着能够伤害到自己的能力。他们需要保护自己,他们渴望着生存,于是他们互相的杀戮,炫耀自己的力量,让自己处在不会受到伤害的境地。只是因为愚昧,他们不知道让他人理解自己,让对方不愿伤害自己,才是保护自己的最佳手段。” 奥莉西雅垂下了眼睑:“你认为人们的争斗是因为他们的互相不能理解了?” 弗雷德丽卡当时确实这样坚信。她的眼前奥莉西雅就是一切,所以她认定,如果所有人都像自己那样理解奥莉西雅的话,就没有人能够狠下心来伤害她。 奥莉西雅继续说:“但我所见的世界却并非如此。我看到世界像一个封闭的空旷屋子,两个相互深爱的人被关在屋子里。他们深爱着对方和自己一般完美的躯体,深爱着对方和自己一般智慧的心灵。这个屋子里除了他们两人之外什么也没有。他们只是互相嘶咬着对方。他们渴望着对方的血肉,渴望着对方的灵魂,渴望着对方所有的一切。他们依旧执着的认为自己深爱着对方,他们只是想要自己优于对方,为了一个居高临下的角度,于是不停地互相伤害。” 的确,果真互相了解就不会互相伤害了么?那大概只是少数人一厢情愿的希冀。人类总是希望站得更高,看得更远,但他们需要从相互的较之中获得证明。即使是两个相爱的人,究竟是更希望分享对方成功的喜悦还是让对方分享自己成功的喜悦呢? 弗雷德丽卡厌恶这一切,她知道奥莉西雅不会这样。在奥莉西雅身边,她什么都不用承担。而这也只是奥莉西雅千万好处之一。 她看到齐腰间的妖刀战魂,心头一阵欣喜。但她不急于把战魂重新抱回手里。她让自己默默地注视,享受那种担忧的甜蜜。奥莉西雅已经不在,那些甜蜜已经不会变化。她已经再不用担心自己已经堕落的欲望,不用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强行把她占有,不用担心自己会去伤害奥莉西雅。奥莉西雅还在的时候,那种优雅、可爱、千变万化以及和那种魅惑的抗争是弗雷德丽卡的一切;奥莉西雅已经不在的现在和将来,那种凝重、缈远、甘甜、静止不动的美丽回忆也将永远是弗雷德丽卡的一切。 在奥莉西雅的身边,弗雷德丽卡不再害怕、不再彷徨。她知道那些杀戮与她无关,她只能像奥莉西雅通常所做的那样,无能为力地冷眼旁观,在结束之后独自承受结果的痛苦。 佣兵的剑术终究占了上风。可当他抓住了强盗头目的一个破绽挥剑斩向他腰间的时候,剑锋却感到了如同接触岩石一般的坚硬。强盗头目一动不动地承受了佣兵地重剑,那剑刃竟丝毫不能伤到他。齐的额头已经渗出了汗珠。 “嘎嘎嘎嘎~~”盗贼头目毫无风度地狂笑了起来,“罪恶和正义都丝毫没有意义,只有拥有强大地力量才可以获得生存地权力,只有生存下来之后才可以为自己编造借口,证明自己就是正义。”他开始狂乱地挥刀,因为根本无需防御,齐被逼得节节败退。而齐也发现,无论自己地刀刃触到盗贼头目身上地什么地方,都是如同钢铁一般地坚硬,根本无法对他造成伤害。 齐知道自己无法获胜,于是立刻改变了策略。他趁着用阔剑挡开一轮攻击的机会,迅速跃开,绕了一个大圈移动到弗雷德丽卡身边,拦腰抱起弗雷德丽卡向地窖上方跑去。况且由于燃烧火把以及人数众多的关系,地窖里的空气已经不多。 “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我不会让你死的。”齐在弗雷德丽卡的耳边低语。踏在阶梯上的脚步发出嘎吱的声响,一切都在奔跑中摇晃。 盗贼头目面带狡黠的微笑望这远去的猎物,仿佛一切都逃脱不了他的掌心。 一路上染血的尸体、破碎的骨肉已经不在让弗雷德丽卡逃避,只是她依旧任由他人的牵扯。无论是否有意义,她已经找到了生活的理由——回忆奥莉西雅的甜蜜。但那就已经是她的一切,周围的杀戮、亡魂的咆哮、死亡与生命的诡计,如同那些戏台上的男演员和女演员们作出的怪异表情,她没有理由也没有方法融入其中。只有中立于正义与邪恶,她才能找到自己的位置。 齐不住地奔跑,已经很久,移动地路程,已经很远。虽然似乎还没有出城——周围还有倒塌地房屋,倒插在原来风向标上地尸体,屋顶地瓦片颓废地崩坏在地面。阳光依旧照耀这空气中腐臭的气息。齐已经很累,也大致确定不会再被赶上——那些强盗大多是一些四十左右的大叔,论耐力一定比不上才二十多的齐——,他把弗雷德丽卡放在了一块干净而宽阔的路石上,准备休息一下。 但弗雷德丽卡知道这是在一个结界之中,无论齐跑出多远总会在结界的边缘折返到初始的位置,他一直是在原地打转。 第87章 弗雷德丽卡正打算告诉齐的时候,她看到背后的强盗头目从阴影中浮现出身形。她紧张地张大嘴,却只能发出嘶哑的单音节——就像一个真正的哑巴一样——她发现自己已经几乎忘却了语言的方法。就在这个紧要的关头,齐还在缓缓地从腰间解下妖刀:“怎么了?哦,你的剑。” 盗贼头目的庞大身躯毫无声息地接近,当齐猛然察觉的时候,迅速用手去抓自己的重剑。但已经太晚,锋利的弯刀切开了他的躯干,他只能瞪大了双眼惊异地望这前方。弗雷德丽卡的妖刀已经出鞘,在盗贼头目砍死齐的同一刹那,刀尖刺进了盗贼头目的肩窝。盗贼头目至死也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知道他肩窝只有叶片大小钢铁之躯的唯一弱点会被人知晓。 弗雷德丽卡看着眼前自己再度杀人的刀刃,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刚才拔刀究竟是因为什么一种考虑。 脸上残留有亡者的热血,让寒风萧索。 弗雷德丽卡倾斜了刀刃,让尸体自然地滑落,飘扬起尘土。她从路石上跃下,回望背后的萧瑟,万物在尘埃中凋落。微风吹在脸上,有些刺痛,莱特公国的寒潮她还没有习惯。那些继续着的杀戮她也不去关心。强盗团的怪异——不留活口的执念、过分锋利的武器、魔法结界的布设、还有过分强大的头目——弗雷德丽卡也不去关心。她来到结界的边缘,那里有不明显的空间断层,妖刀在断口上划过,那个廉价的结界就轻易地破除。 甩干了妖刀上的血迹,弗雷德丽卡让妖刀回鞘,天空中的阳光依旧刺眼。城门已经在她身后,刚才还在身边地一切又已经都离她而去。 “邻城尼伊尔吗。”之前齐曾经说过要去那里加入帕伯尔皇家骑士团的附属佣兵团。 第九章 从霍洛城的废墟中离开的第七天,参杂着沼泽的业草从中的泥已经变成了蜿蜒崎岖的山路,弗雷德丽卡在地势相对较低的峡谷中直着身子慢慢走着,周围寸草不生,但她已经听到前面不远处溪流的声响。她不知道对于那个死去的齐来说“邻城”的概念究竟是怎样,但她已经发现那个传说中的尼伊尔城并不如想象中那样接近。她的黑色长衫早已经被撕扯得有些破烂,却依旧因为“浮尘术”的效果干净整洁。最后经过残留有食物的破败村庄已经是四天前的事情,山间的魔兽们那些僵硬甚至有时带些毒性的血肉让弗雷德丽卡相当的厌倦,她因此有些怀念和奥西在一起的时光——虽然奥莉西雅的手艺也不算太坏,只是在猎取食材方面显然是奥西更加在行。 右手边的山脉慢慢的下沉,绿色的植被也开始在山石的缝隙之间出现,流水的声音渐渐清晰。这时在溪流的方向传来了一阵嘈杂,它的来源随着步伐的前移慢慢从渐渐低沉的坡度中显露出来。一行二十多个穿着深色完整衣衫围着黑色头巾的盗贼正包围着一辆马车,车夫已经被砍成了两半倒在地上,尸体似乎已经不怎么新鲜。四个穿着金属铠甲的骑士正背向着马车四方站立,平举着剑威胁着黑衣盗贼团。额角晶莹的汗珠证明他们也十分清楚实力的对比。现在正处于嘈杂之后的安静,从双方的架势就很容易明白议和的可能性的大小。 有着绝对优势的盗贼团显然也不是一个全部由蠢人构成的组织,虽然胜算不会有所动摇,与四个骑士战斗的损失的大小也不能不纳入考虑的范围之中。邪恶者也不会为了分得更多的赃物而希望损失更多的同伴,否则会连自己的生存都得不到保证。所以他们依旧在观望,也许找到破绽抓住依旧躲在马车里的重要人物可以让那些拥有强烈骑士精神的家伙们束手就擒,或许可以轮流休息直到那些穿着沉重的骑士甲的家伙们在大太阳底下脱水然后不费吹灰之力地得到财宝以及——在这样的情况下,马车里的人物一般都是一个美丽的公主。 这对弗雷德丽卡来说显然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先让那四个骑士在激烈的奋战中先后地死去,然后就在公主即将落入丑恶的强盗手中的时候,英俊潇洒气度不凡的王子弗雷挺身而出,从盗贼的魔掌中救下美丽的公主,并且不辞辛劳地送公主回国,而最后的结局又当然会是美丽的公主渐渐心生爱慕以身相许。这样经典的桥段博学多才的弗雷德丽卡又怎能放过。虽然情况似乎有些不同,但也仅限于领头的那个原本应该丑恶的强盗在风中屹立的身形有些英俊而已。 可惜弗雷德丽卡对奥莉西雅依旧忠心,并没有诱拐纯洁公主的打算。当然也是因为英雄救美的剧本现实演绎的时候有些难度,要弗雷德丽卡就这样用死神的右手提着那柄并不锋利的妖刀冲上去把二十个强盗一一放倒才比马车里果真坐着公主更加得童话。 弗雷德丽卡冷漠地朝那个方向瞥了一眼,她没有见到人类的时间和她依靠咀嚼魔兽的肌体组织维持生命的时间相等,于是她的冷漠中多了一丝关注。最后,她决定缓缓绕到水边,那些专注着相互大眼瞪小眼的人们也不可避免地有一些发现了这个不速之客。弗雷德丽卡还是先冷静地用左手挽起水喝了几口,之后才慢慢地脱下右手的黑色手套,将骷髅的手掌伸进了溪流之中。 这是一个比较高阶的黑暗魔术,属于拥有“理智之心”的弗雷德丽卡也不能脱离咒语使用的范围,在发现死神的左手能够更好地汇聚黑暗力量之前这个魔术地使用也在弗雷德丽卡能力之外。她默默地念动咒文,那些盗贼和骑士们都已经觉得可疑的时候,弗雷德丽卡已经凭借在“理智之心”的帮助下可以瞬间使用多个魔法的强大集中力,以最低咒文时间完成了这个魔术。溪水从她死神右手的周围开始蒸腾,升上空中便化作黑色的雾气,随着溪水迅速地干涸,“黑暗雾幕”瞬间笼罩了溪流沿岸广大地范围。 无论是对马车中的财宝美人虎视眈眈的盗贼团体,还是坚守着信念冒死守护自己荣耀的骑士,这时候都什么也看不见了。包括弗雷德丽卡自己在内的所有人,就好像处在一个无月无星的最深沉的黑夜之中,周围的一切光线消失不见,握在手中的武器是那样的不真实,穿在身上的衣服、铠甲仿佛都失去了重量,却依旧在慢慢吞噬着人们的精力。在这无边无际的恐惧之中,没有人敢于首先发出声音。于是那因为魔法的消耗而暂时断流的小溪,渐渐恢复水流的过程却由那逐渐接近的声响演绎得如此清晰。 在之前的那一瞬,弗雷德丽卡用已经眼角的余光看到并凝聚了心神记住了所有人的位置。在这样的突发情况下,没有经过训练的人会在恐惧中一片慌乱,习惯于战斗的人则会静静地等待,依靠声音来判断敌人地位置。所有人极力维持的安静也方便了弗雷德丽卡的行动。 站在盗贼团前排的那个被认为是头目的英俊盗贼,凭借自己灵敏的耳朵听到了一连串极其细微的脚步慢慢接近自己,于是急忙矮下身子躲避。但却已经来不及。他的左手已经被一只冰凉而柔软的少女的手捉住,后一刹那,他已经无法感到自己左手臂的存在。疼痛和恐惧同时促使他惨叫出声,他以为自己即将死去,但死亡迟迟没有到来。他有些不可思议地感受着自己生存,被斩去的左手臂还在隐隐作痛,却不如想象中那样剧烈。他用拇指和掌心反握住弯刀,用其他的四指去触摸自己的左臂。断臂的伤口有些湿润,却没有多少流血。这更加的不可思议。他平静住心神,不轻不响地喊了声:“大家小心!”随即放轻脚步退后了两步,但依旧丝毫没有动静。 恐惧在人群中快速地蔓延,那一声凄厉的惨叫让人知道有人因此而受了重伤。那个黑暗中的杀手,应该就是出现在溪边的神秘身影,而一般人对于魔法的效果总有一种天生的恐惧。时间还在毫无声息地流逝,盗贼团体中终于有人再支撑不住那种无形的恐惧,失常地大喊起来,并在黑暗之中四处乱撞。这一喊也引起了连锁反应,失常的人数随即增加到了三人。靠近他们的同伴果断地用刀把将他们击晕,没有造成更多的损伤。 不知过了多久,那层黑雾终于渐渐淡去,两方面的人得以看清那个神秘的人影。破损而整洁的黑色长衫、随意束起的美丽金发,那个身高只有到众人胸口的女孩就是这场骚乱的起因。但握着几乎没有弧度的长刀的骷髅右手,以及紧握着一条断臂的左手,让所有人都不再敢于轻视这个貌似身体孱弱的女孩。 所有人都有些震惊。面对弗雷德丽卡的盗贼团因为突然增加的强大对手而更加犹豫,而弗雷德丽卡背后的骑士们却因为依旧不能分辨是敌是友而踌躇不前。突然一个年轻的声音在弗雷德丽卡身后顿悟一般喊了起来:“帕伯尔人……你是帕伯尔皇家骑士团的对不对?”弗雷德丽卡没有理会那个比起骸骨的手臂来对服装的样式更加敏感的年轻骑士,但这话却在盗贼团之中产生了很大的影响。那个英俊盗贼的断臂竟然已经不可思议地结了疤,直到看见了女孩剑上白色的光华才让人明白那是在剑刃上附加了神圣系治愈术的结果。先不论那个女孩为什么没有利用刚才的机会将所有人杀掉而只是作一个警告,如果她真的属于那个精英和奇怪的强者云集的骑士团,那就说明大队人马很可能紧随其后即将到来。而眼前的少女的实力依旧不明。黑衣盗贼团的头目没有过多的犹豫就下令撤退。 先是那些靠后的黑衣盗贼们转过身去向后开始离去,那些考前的盗贼依旧举着弯刀警惕着举着刀缓缓倒退,直到保持了他们认为安全的距离才匆忙转身迅速离去。 第88章 其实他们本来大可以放心,因为除了帕伯尔那些不遵守骑士道的骑士们,任何一个国家的骑士都不会从背后攻击敌人。因此还听说布鲁公国的一个被称作“慧心”的盗贼团的团长为了对付骑士的围剿特别创立了一套“背刃”战技。这种可以在背后对着敌人情况下挥刀的技巧,曾经创下用四个只装备有弯刀的盗贼杀光了一个二十多人的骑士团的记录——因为骑士道也同样不允许那些骑士逃跑。 弗雷德丽卡看看手上的那条断臂,有些明白了奥莉西雅当时在莱特和达克交战的两国之间屠杀的心情,虽然现在这样的结果并非出于她的本意。 一个穿着绿色法师袍的白髯长者撩开宽敞马车的门帘,从里面探出身子。他刚才正在车中准备“风镰刃”的时候被突然出现的所打断。“不要放松警惕,刚才的是一种邪恶的黑暗法术。”一个有着棕色卷发的小女孩也从红袍法师法师身旁探出了身子。 于是那个为首的骑士只是把大剑放下而没有让它回鞘,上前一步行了一个简单的礼:“我们是格利芬城的骑士,正在……路途之中。请问阁下……”弗雷德丽卡并不理会,还没等那个骑士说完便没有礼貌地向河边走去。要不是考虑到那并不锋利的妖刀不得不附加更多的魔力才能够将手臂连着铠甲一起斩下,那边的每一个骑士就会享有和每个盗贼一样的断臂几率。 骑士有些生气,而那个绿袍法师依旧认真地注视着弗雷德丽卡的一举一动。当她如之前施展“黑暗雾幕”时一般走到溪流边时,本已放下的大剑几乎时同时被再度举起。绿袍法师阻止了他们的冲动。那边的少女并没有开始施法的迹象,并且在没有盗贼干扰的情况下,以现在的距离任何人都是来不及完成“黑暗雾幕”的。绿袍法师也察觉到,那边的黑衣少女在自己身上附加的魔法也只有风系的“羽步术”和土系的“强化筋骨”,标准的逃跑配置。 那些骑士和绿袍法师一起沉默着警惕。弗雷德丽卡让妖刀回了鞘,腾出另一只手来帮忙一起清洗那条断臂,直到确认已经干净,才再度抽出妖刀让那些骑士心头一紧。而那柄可怕妖刀的后续动作却只是斩落断臂的手掌让它随流水漂走,边又立刻回鞘。接着是一团白色的光芒,而绿袍法师没有发出警告。那个法师确信那不是攻击魔法,却也花了许久才分辨出那是“辨认毒性”。那是弗雷德丽卡在两次因为食用了魔兽含有毒性的肌体组织而剧烈呕吐之后所养成的习惯。接着是温和的火系魔法“温暖”在骨臂少女的手中闪耀。所有人都在奇怪。直到弗雷德丽卡凭借气味确认到那条手臂已经到达了七分熟的最美味时刻停止了魔法一口咬下去的时候,才让那边马车的周围都在关注着她的人们明白了她的意图。那个有服装设计师天赋的年轻骑士开始剧烈地呕吐,暴露了他的午餐中的一些西红柿还没有消化干净;另外的三个骑士的表情变化从微微皱了下眉头到两块眉毛几乎合到一起不等;绿袍法师测转过了脑袋;只有那个卷发的可爱小姑娘的表情平静得有些惊人。 小姑娘趁身边的老法师不注意偷偷跳下了马车,从裢褡中取出了一些面包。当后面的骑士大喊:“小姐,不要过去,危险~~”的时候,她已经来到了弗雷德丽卡的身边。顺便需要说明的是,刚才的一声喊叫已经证明了这个少女并不是一个公主,因为包括童话在内的所有故事中,微服出行的大人物的跟班总会在情急之下通过称呼暴露出主人的身份,无论她身边是否跟随了骑士加法师这样标准的公主装备,既然是“小姐”而不是“殿下”,就说明她并不是一个公主。而如果弗雷德丽卡所经历的不是一个童话导致大人物的跟班不会说漏嘴的话,也说明了在荒野中遇到被袭击的公主的典型童话桥段并不会发生。 那个小姑娘有着甜甜的声音,把面包举到弗雷德丽卡面前:“大姐姐,这个给你吃。”那些骑士们已经迅速围了上来,瞪着弗雷德丽卡的眼神就好像无论她接下来有什么样的动作都会发动攻击。当然即使这样,那些穿着重甲的骑士又怎么可能有比得上弗雷德丽卡的灵敏程度。弗雷德丽卡放下正在食用的断臂,望了望面前的小姑娘后慢慢地接过面包的时候,那些骑士甚至没有来得及把重剑高举。 “大姐姐”的称呼让弗雷德丽卡用奇怪的眼光望着眼前的小姑娘,因为她记得自己只有十三岁,而眼前的“小姑娘”至少从某些身体器官的发育程度上来看,至少也要比弗雷德丽卡大上两三岁。这次对手中的面包习惯性地施展了“辨认毒性”的魔法之后,弗雷德丽卡又增加了一次光明系的“恶意确认”,因为已经在人前施展过“辨认毒性”,难保不会有人根据这个魔法的缺陷来设置陷阱。绿袍法师和卷发的少女都没有因为弗雷德丽卡的失礼而生气,那些骑士也因为不明白那些魔法的作用而在看到没有人受到伤害之后没有作过多的反应。于是弗雷德丽卡在卷发少女的注视下小口小口地吃完了那只莱特式面包——奥西近乎苛刻的餐桌礼仪至今依然约束着弗雷德丽卡的行为。 弗雷德丽卡从口袋中掏出干净地手帕抹了抹嘴,把那只吃剩的断臂举到卷发少女的面前。少女尴尬地微笑着拒绝了弗雷德丽卡的好意。于是弗雷德丽卡留恋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猎物,最终还是把它扔进了溪水之中。她所想的是那个失去了手臂的盗贼,今后的生活一定更加的困难。如果作为自己的食物,并不会觉得可惜,但就这样扔掉实在有些浪费。那个盗贼,就像之前的路上那些失去了一些身体器官却并不拥有可以使用的筋肉的魔兽一样可怜。 “大姐姐,我们是要去尼伊尔城,你和我们一起吗?”看着弗雷德丽卡文雅地吃完一只面包,卷发地少女天真地眨着那一双大眼睛询问。 弗雷德丽卡的点头最终让她明白了,自己小时候那种即使在小小的比金城都会迷路的方向感,至今没有改善。因为这一行人所去的方向,正是她来的方向。 第十章 “太不可思议了,你竟然真的是公主。”身穿帕伯尔特有制式的黑色服装的年幼女孩在众人面前所说的第一句话是在表达她的惊异,但银甲骑士艾伯特却对这种惊异感到了十分的疑惑,无论是之前表现出的令人捉摸不透的实力还是之后表现了的不属于成年人的判断力,这个名叫弗雷德丽卡的神秘女孩都应该不难从四个银甲骑士和一个绿袍法师的组合上判断出这样的事实,她的表现更像是之前已经有了什么迹象否决了马车中的人是公主的可能性。 这两天来的事情对艾伯特来说都太过离奇。先是一向有着清廉名声的洛伦达公爵的宫廷政变,唯一还对王家忠心的骑士团极力护卫作为莱特王家最后血脉的公主逃出了王都,艾伯特成了少数幸存者之一。但无论什么也比不上发现把自己从一群强盗中救出的是一个刚刚十岁出头的小女孩的事实更令他难以置信的了。能够催人成熟的除了残酷的战争、血腥的杀戮和死亡的挣扎,还有什么呢?这对出生在这个时代的孩子们是一种不幸吧。安德鲁队长和绿袍法师采尼总对弗雷德丽卡有着过多的提防,这在艾伯特看来完全没有必要。他从弗雷德丽卡的目光中找不到任何的恶意,只有深深的悲伤与哀痛,那种眼神对一个十多岁的少女来说是多么的不适合。 “你们来拉马车吧。”无论是冷静沉着的启示队长安德鲁还是心高气傲的年轻骑士艾伯特都因为少女的这句话而起了怒火,那些原来拉车的马都已经因为盗贼们的陷阱在开始的时候就和车夫一起成为了死亡女神的贡品,弗雷德丽卡提起这个问题的时候艾伯特倒还没有想过如何解决,他将询问的目光扫向了一旁的安德鲁,显然弗雷德丽卡命令口气的建议和他预想中的解决方式也有出入。 “我们是骑士……” 安德鲁刚刚开口就被那个之前还一直沉默着的少女打断了:“那骑士大人,你能告诉我你们推崇的八种美德么?” 一旁的艾伯特已经闻到了险境的味道,他也曾经听说过帕伯尔人都十分的能言善辩,何况少女的服饰又证明了她贵族的身份。安德鲁却只能老老实实的回答:“谦卑、正直、怜悯、英勇、公正、牺牲、灵魂、荣誉。” “现在的情况你们应该比我清楚,从那些人武器的锋利程度以及撤退时的秩序来看如果我说他们是普通盗贼阁下也一定不会相信,从你们的装备和阵仗来看要去郊游似乎也选错了合适的路线。如果放弃了马车即时流矢也足以让一些重要的人丧失性命。而现在,为了阁下所谓的荣誉却要让公主殿下暴露于危险之中,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傲慢,没有勇气降低自己的身份来拉扯这是一种怯懦又是一种懒惰,这些事实都证明‘牺牲’的精神只是你们留在口头上用来吸引无知少女的工具,让公主殿下和我这样的柔弱少女亲身体验山路颠簸的意图又是把怜悯之心抛到了南大陆的冰山之中。你让我见识到了原来骑士们所坚守的荣誉只是一种欺诈。你们放弃了歧视的八种美德却投身于真理之神所无法忍受的七宗死罪之中,不能不让人感到惋惜与悲痛。” 看这面若死灰的安德鲁艾伯特突然明白了教廷是如何滥用自己的权力制裁无辜者的了,单单是一句还没有说完的话就可以变成无可饶恕的罪过,而正直的骑士又怎么可能设法去反驳这样的谬理。安德鲁所能做得也只有一声不吭地拉起马车的纤绳,任凭作为一个“柔弱少女”安然地坐在马车中的弗雷德丽卡用一种慈祥安慰的眼神在他背后望着,仿佛安德鲁就是一只重新回到真理之神怀抱的迷途羔羊。 第89章 安吉莉娜公主则一直在旁“嘿嘿”地笑着,似乎很喜欢这个比她小几岁的“姐姐”。 于是安德鲁队长和艾伯特便卸下了承担起马儿们的职务,在绿袍法师拉菲尔时不时重新施展的“羽步术”和弗雷德丽卡不带脏字的催逼下全速前进,另外两个骑士则被勒令在马车中睡眠,好成为安德鲁和艾伯特的候补。 北安其鲁斯特山脉渐渐地低沉,空气中的扬尘也渐渐地少了起来,到了第二天早晨的时候墨绿色的森林已经出现在了众人面前。黄褐色的小径一直地延伸,知道了远处,并不茂密的树干间视线完全遮挡才消逝在了恬静之中。树林的前面有两三间草屋,多是倾倒着的,稻草与糊墙的黄土混杂在一起十分不堪,后面还有两三畦沃田。这里是弗雷德丽卡来时未曾经过的,但骑士们却也没有从里面找到任何的食物。 在即将进入森林的时候,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安德鲁的目光和步伐一起变得凝重,仿佛身后拉着的是安其鲁斯山脉一般。安静的拉菲尔也再不能平静地冥想,一双深邃的眼睛警惕地微微睁着。安吉莉娜也像个真正的小孩子一般紧紧地抱住弗雷德丽卡的左臂。先不说这个森林中可能藏匿的敌人,即使是一个普通的安其迪德森林中的魔兽也足以让人提高警惕。而弗雷德丽卡对于这里的魔兽了解更多的则是食用和烹调方面。 弗雷德丽卡依旧被像一个既定的敌人一般提防着,而唯一能让弗雷德丽卡提防的却是看似纯真的安吉莉娜,出奇统一的这两方面都是出于多虑。到了中午的时候他们在河边停下了脚步,刚睡下不久的艾伯特和安德鲁被弗雷德丽卡用剑鞘戳醒使唤去守卫马车,为了体现骑士的牺牲与怜悯,他们不得不听从弗雷德丽卡的吩咐。而另外两个本该当班的骑士已经被使唤去猎取食物,因为据弗雷德丽卡所说接着几天中的路程都不会有食物的供应。拉菲尔也趁着个空隙四处查探情况,并且收集一些有用的药草。 由于昨晚一夜都在拉车艾伯特头脑昏昏沉沉的,靠在马车的横木上几欲睡着,还是安德鲁队长和想象中被弗雷德丽卡发现后可能遭到的嘲笑让打起了一些精神。马车上的两个小女孩还在细声的交谈着,安吉莉娜公主对弗雷德丽卡的称呼也终于在对方的要求下从“大姐姐”变成了“弗雷”。 原先的那些低声交谈昏昏欲睡的艾伯特得绝没有道理听清的,但在半途偶然进入耳中的一些内容却让他精神焕发。 “真想不到啊弗雷,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练剑的人皮肤都应该是粗糙的,手上还长满老茧。但完全不是这样呢。你的皮肤不仅像斯沃的山峰上的积雪那样洁白,手感也像新生婴儿一般的柔顺。我发现我喜欢上这种感觉了,真不知道你离开我之后我该怎么办。” 安吉莉娜公主的话被艾伯特无意中听到立刻担心了起来,像弗雷德丽卡这样神秘的人一定不会希望别人探听她的私事,公主虽然因为春节丝毫没有其他的意思,但在一个饱经风霜的人听来却会有无穷的意味。弗雷德丽卡身上的异样艾伯特本人也早看出来了,先不说那只骷髅的右臂,纤细的四肢和娇弱的身体完全不像一个习惯战斗的人,而一尘不染的衣衫更不像经过长途跋涉。后来问了拉菲尔才知道她的战斗可能主要依靠魔法加持,衣服不染尘土大概也是一种魔法的作用但拉菲尔不知道这样的魔法。现在公主无心提及了显然是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一个奇怪小女孩的心思完全无法预测。 令艾伯特庆幸的是弗雷德丽卡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 “你……干什么。” 不久之后艾伯特又即将睡着的时候弗雷德丽卡突然这么冒出一句,声音虽然不大但艾伯特瞬间就听出那是遇到了意想不到的袭击的语气。『公主殿下千万不要作出傻事啊。』艾伯特只能默默祈祷,现在闯进去无疑会让事情更糟。 “想不到弗雷里面更加光滑,我也好像要这样的皮肤。” …… “不要这样……安吉莉娜……” “弗雷害羞的样子更加可爱,为什么平时都那么严肃呢,好象安德鲁一样的扑克脸……” 微微的喘息声。 “咦?这是什么……啊,原来……好可爱!” “那里不可以……” 艾伯特发现自己血气上涌的时候心虚的妄想守在马车另一侧的安德鲁,后者正极其僵硬地平视着前方装作没有发现艾伯特的注视,眼睛睁得大圆。也正在这个时候一只带着黑色皮手套的手掀开了马车的门帘,弗雷德丽卡以潇洒流畅的动作跃到了车前横木上。那种衣衫不整的形象吸引了车旁两人的注视,弗雷德丽卡虽然还维持着冷若冰霜的表情,微红的脸颊却还是出卖了她。 第十一章 “我却找两匹魔兽来拉车。”弗雷德丽卡低语着离去,换来的是艾伯特的窃笑,马车里也传来公主“咯咯咯”的笑声。但当艾伯特回望安德鲁的时候却看见了一张又恢复了严肃的“扑克脸”:“艾伯特,也许这对你来说还太难,但既然一个小女孩都已经做到我相信你也有这样的潜力。静下心去看看虚浮的表面背后所隐藏的真实吧。” 艾伯特也认真了起来,一双褐色的瞳孔在眸中汇聚:“你是说那个弗雷德丽卡爱上了公主?” 马车上又传来了“咯咯咯”的笑声。 安德鲁用指根撑着额头,一幅失望的表情:“我是说她离开的借口,”安德鲁目光的焦点移到了远方,“你不觉得沃恩和特维去得太久了么?” 软弱无力的太阳在偏离头顶不远的地方驻扎,透过树木稀疏的倩影落下无数斑驳的图案,半绿的草地混杂着泥土的芬芳。顺着一路的痕迹,弗雷德丽卡在树木围绕的中央空地发现了两具骑士的尸体,都穿有盔甲。一个是颈部的关节中箭致命,另一个是被利器插入了后颈。 “大哥,我们果然像那个丫头说的那样遭到了埋伏,快点想办法逃吧。” “你要记住自己是一个骑士,不是一个没有教养强盗。怎么能对一个小丫头言听计从。在战斗中骑士是绝不允许用背对着敌人的。” “前方已经有几个黑影从树木的缝隙之中出现,黑愣愣的让年轻的骑士有些后怕,但一看到身边前辈那富有英雄气概的面容,任何的胆怯都消失于无形。树叶后面那些隐藏着自己的身体的人影有了一丝的颤动。 “不好。一阵箭雨射下来了。偷袭的一方正准备得意地离去,却发现那些箭矢击打在坚硬的盔甲上丝毫没有作用,这让他们的心理产生了一丝的犹豫。年长的骑士穿着一身笨重的盔甲看似笨重,行动却丝毫的不迟缓。他冲上去了。五码!四码!三码!二码!年长的骑士就好得手了!哎呀!弓箭手们已经准备好了第二轮箭,年长骑士不得不停下来防御等大箭雨的过去。等一下!他听到了一声竭力的惨叫,那是他的同伴!天!这群流寇中竟然有如此精通射艺的家伙。年长的骑士怎么也想不到他们竟然能够抓住莱特制式盔甲颈部连接处的唯一弱点射杀了年轻的骑士,他连忙慌乱的躲避。” 一手握着剑鞘的少女手舞足蹈了起来:“哦,漂亮,漂亮,竟然是后空翻。我方骑士身穿五百多磅的重甲竟然做出这样的动作!哦,真是奇迹!敌方从后方包抄,小心,年长的骑士冷静判断从左路突围。哦不,那是什么,树上飞下来一个人影。一招、两招,年长的骑士不敌,啊,刺进去了!” 弗雷德丽卡终于扬起头:“我的解说怎么样?” 躲藏在树影中的暗杀者们听着少女从头至尾的自言自语,难以相信除了对两个骑士语言的模仿夸张得有些失真外其他的竟然和刚才的事实没有多大差异,他们开始相信上一队扮作盗贼的部队的报告,额角殷殷渗出冷汗。当领队看到弗雷德丽卡恰巧朝着他的方向发出了一句问话之后已经克制不住自己的恐惧。一个尚未长成的少女在那边疯狂一般的胡言乱语还将他们的行动完全看透,那只空荡荡的袖管加上黑色的皮手套所掩盖的恐怕就是报告中的骷髅右臂。他立即下令攻击。如雨一般的箭矢纷纷射向弗雷德丽卡。 流畅的躲闪动作如习惯一般的不断闪动,那些破空的锐利箭矢总是紧贴着弗雷德丽卡的身体刺入地面却从没有成功地对她造成伤害。恼火了的领队让第二分队从侧面绕到了女孩的背后,机警的女孩也当然早已经察觉。当第二分队费尽千辛万苦绕道女孩背后的时候,得到的报酬却只是发现女孩已经转移到了另一个方向。 三轮弓箭之后,领队心寒地发现准备的箭矢已经完全消耗,正想下令让弓箭手们用小刀攻击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他终于懊丧地发现了自己的过分恋战。这种觉悟让弗雷德丽卡最终发现攻击越来越稀疏的时候感情十分的复杂。虽然这种计划之中的觉悟在她精疲力尽之前给了她一条生路,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目的是否已经达到。在隐形术保护下的拉菲尔离开才没多久。 轻轻靠在马车上擦着自己骑士重剑的艾伯特看见拉菲尔从远处匆匆赶来,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慌张。“快,收拾好行装离开这里,拉上马车。” “但是……” “听我的,什么也别说。” 在拉菲尔的推搡和勉力要求下,艾伯特和安德鲁的意志受到了忽略。他们从昨天下午一直拉车直到凌晨未曾休息,现在又不得不拉上了马车的横木。拉菲尔急急地跳上了马车,他年老的身体在颤抖中显得有些可笑。 第90章 安吉莉娜公主也因为老法师的匆忙受到了惊吓。 “怎么了,大师?” 拉菲尔的双腿和半个身子还在马车外面,在颠簸中把头转向马车外,好让两个骑士也一起听见:“沃恩和特维已经死了,他们遭到了埋伏。我用隐形术逃了回来,小姑娘拖住他们为我创造了机会。对方大概有二十几个人,装备有个弓弩和短刃,小姑娘大概也很难逃脱。小心点选一条土质坚硬的路,不要留下痕迹。” 其实们虽然没有任何的表示脸色也凝重了起来,从都城逃脱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见惯了同伴的死亡,他们本已不愿再见到珍贵同伴的离去。 “大师,”安德鲁冷冷地说,“到了尼伊尔城你准备买些什么礼物。” 拉菲尔一愣,一旁的艾伯特也惊疑地望向身旁的安德路。 “迪蒂特产的银狐毛皮似乎正在那里热销。” 迪蒂公国也就是奥莉西雅巡礼的最后一站,那里炎热的沙漠气候终年不变,而银狐则是冰封万年的南大陆特有的物种。 “抱歉大师,刚才的情况确实有值得怀疑的地方。” “不要这么说,若不是你处处表现出的细心,把公主托付给你还真会有些担心。你们等一下,我先准备两个羽步术给你们。” 拉菲尔在一旁迪蒂的吟唱,安吉莉娜深色难看地坐在马车的角落。她的年龄原本应该在窗边等候着心仪男子的身影,默默地为着自己的情人担惊受怕。而出生在王家的她早知道自己从就不曾想有这样的权力,过分的呵护令她变得单纯,而她还不得不用这双单纯的眼睛去审视宫廷的权谋和背叛。骑士们的忠诚令她感动,看到和自己如此相似的弗雷德丽卡更是不自觉地亲近。现在,他们都又离开了。她仿佛能够嗅到背后血腥,她希望自己就这样在黑暗中睡去,什么都不用再想。 闭上眼睛,安吉莉娜的脑海中却又浮现了王城里那些骑士们的残破尸体,她原以为自己已经忘记。散布在城墙下的,盔甲反射着别样的银白,一些黑暗的间隙是染上的血斑。她突然抱住了身边正在准备咒文的拉菲尔,眼中噙着泪水却什么也没有说。拉菲尔已经感知到,也没有让公主打断她的咒文。 周围的景物在不断的后移,那些褐色的树干和翠绿的草地透过沾染了汗水的眼球望去有着奇怪的弧度,安德鲁听到凌驾在任何声响之上的是自己的喘息。那些魔法的加持对于他的疲劳来说只是杯水车薪,但他还是注意着拉菲尔对于敌人的描述:精准的箭利用盔甲的弱点射中了特维颈部的要害,敌人队伍中还有着行动敏捷的依靠近身战战胜沃恩的好手。但他的耳朵还是与意志无关地发出了尖锐的鸣叫,拉菲尔的言语是那样模糊。 拉菲尔虽然对物理格斗十分的不在行,但身为法师的智慧让他明白了弗雷德丽卡当着敌人的面大声描述两个骑士被杀情景的用意,他在当时立刻明白那是说给自己听的。但他没有想到这么快又听到箭矢破空和牛筋韧弦被弹动的声响。 昏昏沉沉中的两个骑士反映并没有平时那样灵敏,但还是立刻匆忙躲避。但射来的箭矢竟然穿透铠甲射入的它们的身体。安德鲁小腿上中了一箭,艾伯特是在腰侧。他们谁都没有想当对方竟然拥有破甲重弩。锐利的箭矢的金属箭秆足有小手指粗细,箭头更是坚硬的乌金所制。这种重弩的宽度要比成年男子的肩膀还要宽阔,也因为开启射扣所需要指尖的力量相当大的缘故很难把握准心。也因此在这种重弩的有效射程范围内弩矢足以穿透一英寸的铁板。 这群人不是刚才伏击沃恩和特维德那队,他们人数更少但装备更加精良。从第一轮射击看,他们在不同的的地方一共埋伏有五把破甲重弩。 “殿下小心。”对于一般的弓箭弗雷德丽卡所说的马车的防御作用确实很有效,但对于这种重弩来说马车的木质车壁就只剩下遮挡视线的作用。拉菲尔提点了一下就准备起“偏移术”的咒语,这个咒语可以说是在战争中绿袍法师受到欢迎的最主要原因。 重伤和疲劳都让骑士失去了移动的力量,安德鲁果断地提点艾伯特进入马车躲避,但笨重的弓弩却还是快他们一步换上了第二轮的弩矢,破空的声音在他们耳边仿佛死神的召唤,但预料中的死亡并没有降临。这次的五枝箭齐齐地射向马车,显然敌人很清楚自己的目标在哪里。 拉菲尔也以为来不及,他从来没有用极限时间完成过“偏移术”,但如果再迟就来不及了。也正是这种紧张感成为他集中精神的汇聚点,让他创造了奇迹。有三枝威风凛凛的箭受到了魔法的作用偏离的原来的轨道,其中二枝射入了泥地,另一枝卡进了车轮。从另外两个方向射来的的弩矢则没有受到魔法的影响,直穿透马车的壁。 但埋藏在暗处的人已经听到了从马车中传来的一声“啊”的惊叫以及骑士们呼唤公主的声音。 第十二章 虽然并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效果,安吉莉娜公主还是在骑士和法师的配合下进行了这样的表演。拉菲尔却很快地演算,他们会继续射下一轮弓弩,然后再弩矢耗尽的情况下上前用短兵器攻击。从装备上拉菲尔已经可以断定,他们是叛变的洛伦达公爵所掌控的军队,不确定公主的确实死亡不会轻易离去。但刚才的戏码即使没有对他们的指挥造成延迟,至少也让他们的心理产生了空隙。这让拉菲尔能够有时间准备魔法。 马车的四面都附加了“偏移术”的效果。 但当他撩开门帘张望,看到一个拳头大小的炙热火团徐徐飞来的时候,就知道绝望已经在眼前。 火球像拉菲尔所预料,也如那个隐藏在暗处的红袍法师所计算,在接近马车的时候发生了偏转。但这已经不重要。火球重重的极大在地面上四散出灼热的火焰,那些跃上马车木质车轮的火焰和被燃着的正午干燥的草地一起,让马车避免不了成为高档木柴的命运。 拉菲尔知道对方中有红袍法师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希望,这些燃烧的专家们不仅是战场上的噩梦,也足以让任何看到他的人痛苦不堪。红袍纯粹是破坏的魔法师。 炙热的火焰缠绕着马车的木壁吞吐着明亮的红舌,马车内瞬间升高温度仅仅让两个穿这笨重铠甲的骑士有了痛苦的表情,身体虚弱的公主已经大口地喘息。 拉菲尔还是一脸冷静:“安德鲁、艾伯特,我们已经没有生存的机会了,你们是否愿意最后为自己的荣誉而战?” 安德鲁和艾伯特转过身来面对着拉菲尔,他们已经有了一死的觉悟。 “好,听着,我现在开始最后准备‘流放术’让公主逃出去,你们等下出去尽力控制火势,即使无法做到也要拖住敌人的进攻。当然这也让你们暴露在敌人的攻击范围之中。” 安德鲁带头大声表明自己的决心:“即使是死也要伴随着荣誉和勇气战死!” 拉菲尔点了点头。这些年轻人的勇气值得他的赞赏。生活在这样战乱的年代中他们是不幸的,但也只有在这样的不幸中,他们崇高的精神才能够体现。为了保护弱小而牺牲,为了正义与荣誉而牺牲,即使他们所保护的不是公主,他们大概也会毫不犹豫地这样做。 但拉菲尔是一个法师而不是一个骑士。现在的情况只有准备一个“流放术”的时间,而一个流放术的对象只能是一个人。他看着马车角落瑟瑟发抖的小女孩,她的脸上残留着因为炎热而冒出的汗珠。无论如何华美的衣着也难以推翻她只是一个小女孩的事实。他知道现在自己和这两个骑士即将为这样一个小女孩而死。这是否果真值得? 拉菲尔还没有开始准备咒语,安德鲁已经给艾伯特使了一个眼色准备下车。敌人的重弩已经用完了箭矢,红袍法师和无尽的疲劳却依然成为两个骑士最大的顾忌。拉菲尔还在想着在咒语完成的最后时刻他还有机会作一个决定,究竟让“流放术”拯救一个对追杀部队毫无干系的自己还是即使魔法成功生还希望依旧渺茫的女孩,他就已经听到了安德鲁的惨叫。 那个骑士队长正打算从马车前侧下车,马车疏松的结构由于他的体重和火焰的燃烧发出了“吱呀”的声响。安德鲁正集中精力提防面前可能立刻袭来的攻击,却没有想到却首先受到了身后的攻击。空虚感比刻骨铭心的疼痛抢先一步到来,莱特制式铠甲后颈最大的弱点再一次被利用。他从来没有想到艾伯特的背叛。那个正在私心与义理之间挣扎的得老年法师在因为安德鲁临死的惨叫而醒悟过来的时候也已经太晚,他根本没来得及准备任何魔法就被剑刃撂倒,划破胸口的巨大伤痕立刻喷射出热血。一旁的安吉莉娜公主看到眼前的景象,因为恐惧和震惊而瞳孔紧缩,下一瞬间清醒过来的时候便是紧闭双眼地尖叫。 年轻的骑士艾伯特没有带上头盔,他举着剑俯视着倒在马车木地板上的拉菲尔,发现对方那一双浑浊的瞳孔也正望着自己。他的神色有些慌乱。“我为什么要陪你们这样的蠢货一起去死?没有理由!完全没有理由!我还年轻,我还有很多想要做的事情,我还不想死。这个公主哪里值得你们这么为她拼命?正是她的父亲,她的家族,让整个莱特常年处于对达克的战争之中,每年有那么的人死去,到了现在魔物入侵的时候也完全没有办法防御。你们还想去尼伊尔城找帕伯尔人帮忙!那个身经百战的圣骑士难道还会因为被这样一个什么都不懂得小丫头勾引,帮助王室夺回权力? 第91章 太异想天开了。洛伦达伯爵才是受到人民拥护的,他会成为击退魔物的英雄!”艾伯特从开始的歇斯底里到之后的渐渐大声,显然是为了让外面的部队听见来增加自己投靠的砝码,在王城的时候就已经有许多启示像他那样见风使舵成为洛伦达的爪牙,而洛伦达也宽大地接受了所有宣誓对他衷心的人。 拉菲尔已经没有力气辩驳,他的眼神渐渐的黯淡了下去,最后只在模糊中看见艾伯特粗暴地拉起公主跳下了马车。 安吉莉娜窝囊的被艾伯特抓住后衣领提在手里展示在众人面前的时候,没有任何的哭闹。身后的马车不多时已经被火焰吞噬,在空气中散发着一种别样的焦香。那些刺客们面对着意外的投降倒也有些无措,长发遮住半边脸的队长看着狼狈的公主,还是谨慎地让艾伯特先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年轻的队长稍微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听从洛伦达大公的指示,再有可能的情况下俘获而不是杀死前公主殿下。把公主交给行动队队长时,艾伯特看转过头来的小女孩眼中的一些怨毒和愤恨让他有些无奈。 树林另一边的弗雷德丽卡此时正靠这一棵粗壮的树干,妖刀还是一样楼在怀中。她并没有为自己挑选了一个最安全的工作而忏悔,挽救那些死亡并不在她的能力范围之内,而她所作的判断也已经是现时最好的了。她只是感到有些疲惫,她早该知道不能再把自己牵扯进任何的事件、任何的人群之中。她深深地叹了口气。 “究竟是什么让我们可爱的弗雷德丽卡唉声叹气的,难道那个声称要用力量保护自己的东西的小女孩只懂得逃避么?还是已经开始想念起我这具柔软的身体了,我可以满足你的需要哦。”那令人怀念的嗓音又出现在耳畔,伴随着令人厌恶的语调,对弗雷德丽卡来说这是一种玷污。肌肤冰冷的接触令弗雷德丽卡的身体有些颤动,这种接触又把她带回了仿佛是久远的过去,单纯的奥莉西雅从来不吝啬亲昵的接触,完全不会想到这对弗雷德丽卡来说是怎样一种考验。 “他们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原本只是想利用他们带我到尼伊尔。”弗雷德丽卡对塔那托斯从身后怀抱住自己的亲昵举动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她相信那是因为自己已经清楚那种反应正是塔那托斯所希望的,而并不是因为自己对奥莉西雅的感觉的留恋。“你怎么可以出来走动了?” “人家刚刚能够实体化就出来找你,因为早就知道你很有这方面的需要了。那个小公主不也弄得你很舒服吗。我得要加紧了,不然你就要变心了。”弗雷德丽卡得好不反抗让塔那托斯得寸进尺,她冰凉的指尖已经从弗雷德丽卡衣领处的缝隙处到了她稚嫩的肌肤,小女孩的衣服随着死神少女指尖的下滑慢慢开敞。“不要这样一幅难看的脸嘛,难道你在和人家快乐的时候还在想着那个小公主。” 弗雷德丽卡有些恼怒地皱紧眉头,她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她坚信自己不是在逃避。她知道塔那托斯的出现绝对不会那么简单,这背后一定运营着什么巨大的阴谋,而不达成目的的话这个令人厌烦的死神是不会离去的。她在默默等待阴谋的显现的时候死神少女柔软的手掌却已经整个地进入了她的衣服,将小女孩尚未发育的乳房整个握住,还不时地用食指指尖在小女孩胸脯上画着圈挑逗。这样的动作显然已经太过分,这个变态的女人之前也一定经常这样对待奥莉西雅。想到这里弗雷德丽卡的身体就更加得烦躁。 “果然是早熟的女孩,身体已经有反应了呢!” 弗雷德丽卡终于忍受不住冲动对着那个肮脏的女神挥剑,自然是无法击中。她不知道哪种动作对于成年人来说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只是她的身体感到异常的烦躁并且发热,这些感觉令小女孩相当不舒服。但就在下一时刻,塔那托斯的嗓音伴随着吹入耳蜗的热气又在她的另一侧响起,又是那种不舒服的感觉。“你想得没错,那些逗弄奥莉西雅美妙身体的日子实在令人怀念,可先现在不行了,我对男人没有兴趣。你不要用这种吓人的眼神看着我啦,我对奥莉西雅身体的探究也只是停留于表面,真正享受到她美妙身体的人只有一个。每当想起奥莉西雅那娇小柔弱的身躯在那个强壮的人的身下扭动,口中还不住地发出娇媚的呻吟,我就……” 塔那托斯满意地看着弗雷德丽卡涨红了脸再次挥剑打断了自己的话,她刻意隐去“那个人”的名字激起小女孩的嫉妒和怒火。 “你想要我杀什么人就直说,不要侮辱奥莉西雅!”小女孩面目狰狞地冲着塔那托斯咆哮,塔那托斯还是带着一贯令人汗毛直立的微笑,与奥莉西雅相通的容貌却丝毫没有亲和力:“他们已经来了,我也得走了。你不久就会见到那个人,你会知道我所说得是不是真相的。” 有了实体的死神还是如同幻影般地消失在女孩面前,弗雷德丽卡的凶恶神色却依旧没有改变。这一次她真的十分生气。 就像那个言行猥亵的女神所预言的一样,没一会儿一行五个身穿正规的紫色帕伯尔骑士制服的骑士就出现在了视野中。“嘿,那边似乎有个漂亮的小姑娘。”一头乱发的年轻骑士没头没脑地呼喊着,而其他的四人都因为在这荒郊野外看到一个穿这破旧黑色长衫的年幼女孩儿皱起了眉头,更何况那个古怪的女孩还一手拿着一把几乎没有弧度直刀并且出鞘了,气势像极了在这里等待与他们厮杀。他们直到走近才看清了地上遍插着的木箭只以及两具骑士的尸体,那两具尸体上的致命伤都显然不是出自女孩手上的武器,而女孩也因为看见了接近的众人而把刀插回了鞘中。 那个头发蓬乱的骑士快其他四人一步走到弗雷德丽卡面前:“小妹妹,能不能告诉大哥哥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其实自认和善的面容在弗雷德丽卡冷漠的神情和久久没有给出的回答下渐渐僵硬了起来:“小妹妹……” 那名上嘴唇有着浓密黑色胡须的中年男子阻止了乱发骑士的继续询问,女孩身上的战斗痕迹以及与容貌不符的神色让他只觉地认为对方并不普通,她站立的姿势已经准备好了任何时刻的防御。中年男子猜想这个女孩很有可能是最近十分活跃的黑袍所制出的试验品,或者更本就是某个变态的黑袍为了永生将自己的灵魂移入了这个女孩的身体。但与众不同的帕伯尔骑士却不是正义的使者,那种中年骑士只是摆起彬彬有礼的态度想要知道:“我们是帕伯尔皇家骑士团的骑士,请问阁下是否知道一队明显是护送着重要人物的车队的去向?” “莱特公主在不久之前从这里开始向西方逃逸,追杀者们也赶了上去。” 第十三章 火光的照耀令安吉莉娜得脸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红霞,也让顺着脸庞滑落下来的汗珠闪耀出晶莹的光芒。她被用粗糙的麻绳捆绑在一根竖起的拴马桩上,细洁的皮肤上因为过紧的捆绑而显出鲜红的痕迹。又是火辣辣的一鞭子落在她的身上。她咬紧的嘴唇已经渗出了鲜血,但她不会让惨叫声来诋毁她的尊严。 “贵族怎么了?皇族怎么了?你们有什么权力作践他人?我倒要看看鞭子落在你们精心呵护的皮肉上会不会有痛感,看看你们高贵的血统是不是红色的!”男人翻转手腕换过方向,又是重重的一鞭个刚才的鞭痕形成了十字的印记,彻骨的疼痛让仿佛坚持了一个世纪的公主殿下终于松开了口,唤出一声凄厉的呻吟。 “你这个下民,竟敢鞭打莱特公国的公主,上天一定会惩罚你的!” 男人在火光中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他被逗乐了:“那么公主殿下,你就让上天来惩罚我看看吧。让我看看高贵的你是不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他一边说这一边用皮鞭长长的握柄抵住安吉莉娜的胸口旋转,那些坚固的衣物没有被扯碎却依旧给安吉莉娜带来巨大的痛苦。他又是狠狠地一鞭:“你承认自己是贱人我就不再打你了怎么样?” “你才是贱人!低贱、愚蠢、野蛮。” 但立即的,惹怒男人之后所换来的暴雨一般的鞭打让疼痛化作惨叫塞满了安吉莉娜的嘴,让她无力继续反驳。 “我改变主意了,”男人切断了捆绑安吉莉娜的绳索,虚弱的公主一下子瘫倒在了地上,“除非你跪下来舔我的脚,我不会放过你的。这也是你们曾经让我们做的事情。” 继续的疼痛让安吉莉娜甚至丧失了辱骂的力量。她从来没有被这样对待过,即使是王都的政变时还是在外逃往中,身边的人总是尽力地维护着她。她的眼角不争气的落下了热泪,屈辱哽咽住了她的喉咙。她想到了死。 她看到不远处的木质桌台上有一把短刀反射着火光,她不知从哪里来了一股力量冲向了木桌拿起了短刀。惊讶的男人没有来得及阻止,看着安吉莉娜把短刀指向自己的下颚。 “哈哈,我们的公主殿下开始撒娇了?是不是想像小时候闹脾气不肯吃饭时国王陛下都来讨好你那样让我来求你不要自杀?”男人手中的皮鞭神经质地抽打着地面,“你就自杀吧,我倒看看你有没有这样的胆量。” 安吉莉娜的手在颤抖,她紧闭住双眼,让刀尖迅速刺向自己的下颚,最终却还是在即将伤害到自己之前僵硬地停止。眼角溢出的泪水是由于自己的胆怯,冰凉的触感她再没勇气让短刀前进一寸。营火在随着夜间的凉风摇动,与之一起的还有安吉莉娜身上因为变大而破碎的衣服的边缘。 第92章 安吉莉娜终于握不住短刀,只能任由它随着清脆的声响落地。 男人的眼中有着肆无忌惮的嘲笑,他把裹着肮脏泥土的右脚从草鞋中拔出来,赤裸着放到安吉莉娜面前。安吉莉娜望着那只丑陋的脚,拇指周围还应为生有痫气儿蜕皮。她依旧不愿屈服地转过脸去,换来的是另一阵鞭打。没有了拴马柱的支撑,可怜的公主一下子躺倒在了地上。 “求求你,停下吧。”安吉莉娜终于忍不住请求。 “舔我的脚!” 安吉莉娜痴呆的看着男人的那只脚,她已经再不能承受那样的鞭打了。她用两只细嫩的小手颤巍巍的捧起那只肮脏丑陋的大脚,慢慢捧到面前。她紧紧闭住双眼,无奈的开启了双唇,伸出了粉红色的舌头。 咸涩和臭味让安吉莉娜难以忍受,只是用舌尖微微的一接触他脚袍下了那只脚。她的尊严被那只脚无情地践踏,泪水如泉涌一般。 男人狂妄地大笑了起来,他还想继续凌辱安吉莉娜,却被一个声音制止。“够了!拉塔达,是什么人允许你私自用刑的?”一头乱发的男人从帐篷后面拐了过来,眉头微微的皱起。 『杀了这个男人,他竟敢这样对我,没人会允许他这样做。他罪不可恕!』若不是已经没有了力气,安吉莉娜早就大喊了起来。 “队长,我只是让这个女人稍微吃一点苦头,会掌握好分寸的。” “今天就算了。我知道你对这些贵族的仇恨,以后切忌要服从命令,我们现在是正规军了,不再是农民。” 『怎么可以就这样算了!这个贱民一样罪不可恕!』安吉莉娜看着那个被称为队长的人一步步走近,火光随着气息的流动而闪烁,终于忍不住大吼了起来:“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什么也没有做。喜欢打仗的认识我的父亲,迫害你们的人是一些无良的贵族,我为什么要因为他们的关系受到这样的虐待?” “我也什么都没有做错,你们这些贵族不还是那样对我!”在“队长”身后的拉塔达抢先大吼了起来,队长转过身去用严厉的目光阻止,只得把后面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 队长蹲坐在了公主面前,那些乱发在火光的映射下随风飘动,显出放荡不羁的洒脱,那张脸却因为毫无特色而在见惯了美人的公主眼中显得丑陋。“我可以保证你不会在受到这样的对待,但我们希望你能够承认生命女神赋予了我们每一个人平等的生命,无论贵族还是平民都有生存和受到尊敬的权力。” 安吉莉娜双眼无神地瞅着“队长”,喃喃地反抗着:“高贵的贵族和低贱的平民是不一样的。” “队长”望着安吉莉娜的眼神也从同情转化成了厌恶,但还是拉住了因为安吉莉娜的话而暴怒的拉塔达。拉塔达最终被队长拉走的时候还用眼角轻蔑的望了安吉莉娜一眼,高贵的公主殿下像一只被抛弃的野狗一样被留在了那里。 “我到底那里做错了,我为什么要被这样对待。” 夜已经深了,月光在天空中泛着朦胧的白色,似乎被一层透明的薄膜遮掩着。寒风和营火合奏出凄惨的乐章,在夜幕中深褐色的土地以及浅灰色帐篷所构成的背景下演奏着。那是悲伤者的镇魂歌,也是冤死者的安魂曲。安吉莉娜还在用尽身体最后的力量低声的啜泣,她回忆起王宫中的享受、广场上的万民敬仰、甚至是前几日马车中的嬉戏,她固执的认为那才作为一个公主所应有的生活。 而那个成为叛徒的骑士艾伯特掖在接受着所谓良心的谴责,他难以想象尊贵的自己在濒临死亡时所露出的丑态:那些对于原本一起合作的同伴的杀戮,那只颤抖着把无助的公主提起来的手臂,献媚地大声宣布着的自己完全不能理解的对于洛伦达的赞美。他无法想象自己竟然会为了苟且偷生而做出这些事情。他是一个高贵的骑士,自然有成为骑士的尊严。 安吉莉娜感到身后有一个诡异的气息在慢慢接近自己,在这样黑暗寂静的环境中让她想到了一些鬼魂和幽灵。她知道这里是一个部队的营地,周围有着许多人把守,却还是禁不住地感到害怕。他蜷缩起了身体小心地打量着四周。突然间一个捂住她嘴巴的大手让她的心脏几乎停滞了跳动,即使现在那只手放开她也绝对无法叫嚷出声。 “别害怕,是我,”安吉莉娜听出是那个应当为了自己战死却依然活着的人的声音,是那个卑鄙无耻的强盗,是原先保护她的最年轻的骑士,艾伯特。“中午的时候逃脱的成功率太低,所以我才会想出先假装投降的方法。让公主殿下受苦了。”他当时真正的想法除了他自己谁也不会知道,所以直到后来,连他自己都相信了那只是一个计策而不是卑鄙的背叛。这让公主看见她慢慢转到自己面前的脸庞时发现了一个真诚的神情。可怜的公主殿下微微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不会叫嚷。 于是当艾伯特慢慢松开手之后,公主一下子扑到了他的怀里,让泪水更加纵情的流淌。这样的情景让艾伯特相信自己从来没有抛弃过正义,却不知道他事实上无法舍弃的只是国王和教廷授予他的荣誉,当生命得到保障的时候他便会渴求这些荣誉,而当自身难保的时候,荣誉就全都变得一钱不值。他感受着蒙受正义召唤的舒畅,他急于用这样的形式来消除自己的罪恶感,却失去了更多的考虑和理智。 “我会带着你逃跑的,公主殿下。” 带着泪水的安吉莉娜使劲地点头,粉扑扑的脸蛋又恢复了活力。 但当艾伯特冷静下来的时候,却已经发现周围有十来个人已经把他们从不同角度包围了起来,他对公主的那些本来就和空话无异的承诺便立刻被印证成异想天开。 随风一起传来的是“队长”带有痞子气的嗓音:“虽然早就猜测你可能诈降的情况,但我原以为你不会那么愚蠢,竟然第一天就等不及的暴露。难道刚刚投降就被给予过分的自由不会让你感到奇怪么?” 即使有这营火的燃烧,周围的空气的温度还是瞬间降了下来。 第十四章 一片漆黑的夜空中孤零零地挂着一轮银色的月亮,她并不是平时软弱的挂在天边散发着温和的光芒的明月,她有着自己独特的名字:亚特密斯。只有在每月特定的时候,亚特密斯月亮才会出现在夜空中,她惨白的色彩让任何星光都自觉地掩藏在了黑暗之中,云彩也从来没有胆量遮挡住她的容颜。吸血鬼、狼人、各布林,一切一切的魔物都会因为她的出现而变得异常狂暴。它们咆哮着迎接自己可敬可爱的母亲,她会带给它们数倍于平时的力量。大陆上几乎所有人,都没有胆量在这样的夜晚单独外出,他们畏惧着魔神亚特密斯强大无比的力量。这样的夜晚总是给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菲林用长矛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在这样的月光下总有着十分不快的感觉。他看到离他大约五十步的地方,同样站着的加迪又在望自己的最终猛灌着路茵城盛产的白梅干酒,无奈的谈了一口气,化作一股淡淡的白雾。他每次提醒那个酒鬼不要再站岗的时候放肆的饮酒总会得到相同的答案:“就会让我更加的清醒,我们要时刻做好为自由作战的准备,知道么?” 营地里还传来其他兄弟的喧哗声,他们今天都十分尽兴。在下午的时候他们已经完成了任务,那个可怜的公主已经被抓到。原有公国的一切残余力量已经消灭干净,盗贼也不会选择丝毫没有油水又十分危险的部队作为猎物,他也不认为在自己公国的境内还会有受到袭击的可能。孤独和寒风还是让他下意识地向自己腰间挂着的酒囊摸去。 但正在这个时候,他察觉到了身边火光的一丝摇晃,这在无风的夜晚显得过于奇怪。他立刻会转过身向侧面望去,那边没有任何的身影,只有一片黑乎乎的灌木林显得有些恐怖。他摇晃了下脑袋,显然是自己想得太多了。但忽然见他意识到了什么,再转过身去望向刚才的方向的时候发现刚才竟然没有看到那个酒鬼加迪站在那里。明明不多时之前那个男人还在一味地喝酒,却突然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对于这种未知的强大让加迪感受到了突然的恐惧,明明是寒冷的夜晚他的额角也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是鬼怪?是魔物?菲林最先想到的是放开喉咙大喊,无论喊什么都好。“夜袭了!”“有鬼啊!”“救命!”等等的词汇在他的脑海中一遍一遍地出现,他却惊讶地发现自己根本喊不出声。一个脚步慢慢的接近,在这寂静中如此的空灵清澈。菲林徒劳地听着那脚步慢慢地从微弱变得真实,直到那个人影出现在了角落他的心律已经被提升到了极限。 “嘿!菲林,瞧你那样儿,见鬼啦?” “加迪,不要随便离开岗位。你差点吓死我。” “知道了,你这个啰嗦的小老头,我只不过离开一会儿却撒包尿而已,有什么值得大声嚷嚷的。真见鬼。” 正当菲林完全放松下来,有意无意的望着那个不愿认错的酒鬼慢慢走过来。正当他回到原先站立的位置时,一阵黑色的旋风立刻在他周围席卷了起来。菲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黑色的旋风在那里撕扯着那个可怜的人的血肉,还不停的向外四溅出粘稠的红色汁液。菲林一阵恶心。当他明白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感觉到了喉头的一阵凉风,他已经再也不能说话了。即使是在他死之前,也没有能够最后的回忆自己远在王都的妻子和女儿的面容。他只是想到这绝对是一个骗局——明明他和加迪都已经有了名字,为什么还会这样? 第93章 他身后的黑影甩净了剑上的血迹。那时一柄散发着银色寒光的骑士剑,正义与公理的象征,原先应被用作锄强扶弱和正式的决斗,现在却成了暗杀者的兵器。那个有着灿烂金色短发的暗杀者冷酷的神情让他脸颊柔和的线条也显出刀削般的面容,配合上一身刚毅的银色骑士甲,绝对是任何妙龄少女心仪的对象。 整个营地四周的守卫已经被这个英俊而冷酷的人残杀干净,甚至没有引起一点的警报。他用剑划开黄褐色的土壤,在他强大的力量下如同切割豆腐一样的容易。衔接这之前的细弧线,一个粗陋的圆圈已经包围了整个营地。任何有经验的法师都不会认为这是一个魔法阵。它的周围没有任何的古代文字,也不具备任何的魔法符号,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圆圈。更不用说男人根本没有使用任何的触媒。他只是站在圆圈外用剑指着地面,甚至没有咒语,那个泥土的圆圈便燃烧起了熊熊的火焰。 营地的中央,惊吓中的安吉莉娜根本忘记了哭泣与尖叫,只是圆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她相信自己会被杀死。而那个乱发的“队长”却本无这样的意图。艾伯特的丝织瘫软地躺在地上,从他脖子处光滑的切口中可以清晰的分辨他的大动脉、他的气管、和其他一些奇怪的东西的横截面。暗红色的鲜血已经流了满地,形成了一个可怕的水塘。当血水慢慢流向安吉莉娜的时候,可怜的公主像一只受惊的野兽慌忙地向后避开。 就在这个时候,似乎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黑暗中亚特密斯月亮扭曲的身形。还没等有经验的战士分辨出那是高温造成的空气扭曲,浓浓的黑烟已经揭示了这个显而易见的答案。 “营地起火啦!” “在哪里?”一向悠闲的乱发队长也匆忙了起来。 “不知道……似乎四周围都有……” 队长果断地判断:“精英战士全部留在这里,看好这个小妮子。其他人随我一起去救火!” 他早就才想到这次起火是有人为了营救公主的策略,但如果是大队人马进攻的话不可能至今没有受到警报,若只是少数的斥候之类精英战士也足以应付,火还是不得不救的。但当他离开后不久,精英战士们就看见一个人影缓缓的走近。他们不知道这人是如何到这里的,只感受到在这诡异的气氛中那个慢慢走近的男人给他们带来的压力。但这个“银月下的银色恶魔”在安吉莉娜的眼中却变成了踏着光辉而来的神圣使者。绝美的容貌和盔甲的刚毅线条在给她留下的深刻印象让她知道,她不会再有能力对这个人有任何的反抗。 他是她的救世主! 精英战士们也知道,那是他们的敌人。那个原先可以不动声色的将这些他眼中的蝼蚁全部杀死的男人为了给无知的少女留下一个绝好的印象,选择了堂堂正正地应战。他气势恢宏地拔除了沉重的骑士剑,惨白的月光立刻在这剑上洒上了一层银色的光辉,让这柄普通的剑如同圣剑一般闪耀着光芒。那些精英战士有组织地向他冲刺着,他却不屑于用任何的魔法,甚至连挥舞重剑的时候也不会有任何的拐弯。冷静的判断、巨大的力量和迅速的反应是他战斗所以靠的全部。“当、当、当”,剑与剑力量的交汇化作明亮的火花在寒风中闪耀,发出振奋人心的声响。优雅果断的身子,不慌不忙的沉着应对,安吉莉娜已经彻底地迷上了这个男人。 只是短短的间歇,乱发队长等人甚至还没有赶到起火的边缘地点,强大的骑士已经让所有的对手倒在了地上。 他是夜幕中的一抹空灵,暴风雨中散发着柔和灯光的港湾。安吉莉娜感到自己被他轻轻抱起,“不要怕,已经没事了。”温柔的言语伴随着温暖的吐息让安吉莉娜将自己毫无防备的交到了男人手中。安吉莉娜痴痴地注视着男人的侧脸,那健康光滑的皮肤让她甚至忍不住要去抚摸,那一脸的严肃认真又让纯真的少女满脸通红。 英俊的金发男人已经开始从那些正在救火的叛乱军的间隙向外逃脱,而她怀中的安吉莉娜却在他的刻意控制下感觉不到颠簸,那些火光和可怕的敌人在他眼中成了无足轻重的蝼蚁,他有一种可以自然而然给人以安全感的气质。 灼热的火光慢慢从后方消失,然后是黑漆漆的树林出现在了他们面前,火焰灼烧木材的尖锐响声也换成了夜莺悠扬的吟唱。四周围都宁静了下来。公主这才发现那个孤身闯入营地就出自己的男人,那个如同神一般强大的骑士,喘息中有了一丝的急促。安吉莉娜更加紧地抱住了男人的躯干,虽然隔了坚硬的盔甲,安吉莉娜还是感觉到了无限的温暖。她开始明白,这样的冒险即使对于一个如此强大的骑士也是不能随意完成的,那个男人是为了她而用自己的生命作为赌注。 但纯洁的公主殿下却从来不能知道这个骑士的想法。银甲的骑士是故意露出虚假的疲态,以得到公主的青睐。而救援的时机,也是这个男人是可以把握,等待在公主走投无路的情况才以英雄的形象出现。公主不知道,自己已经掉进了一个巨大的陷阱。而对于猎人来说,充满各种威胁的狩猎只是一场游戏。 在一处河流的浅滩,安吉莉娜被轻轻放下,她看到一脸严肃的骑士在岸边轻轻坐下,也跟着坐在他身旁休憩。 “到了这里应该没有问题了,我们先要在这里等一些人。” 最近的这一切对安吉莉娜来说简直如梦境一般的绚烂。从宫廷的华丽到马车的奔波再是非人的虐待,仿佛这一切都是为了这个童话般的邂逅。她的目光久久地在那个俊美的青年骑士的脸上徘徊,想要开口询问却总是被自己狂乱的心跳所阻止。年轻美丽的公主终于体验到了坠入爱河的感受,她像一只慌乱的小兔子一样轻快的来到了小河边,用冰凉的溪水来冷却自己发热的面颊,也想要洗去自己脸上的污秽好让自己在骑士面前更加美丽动人。 清澈的河水中有着另一个亚特密斯月亮,而水的柔情在有些时候去那样危险的不诚实,它反射世人眼中可怕银月有了柔和的线条,受到欺骗的可怜民众将自愿地称为妖媚的银月的祭品。 安吉莉娜还没有察觉,其实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那只强有力的手腕搂住了她的腰身。四目相对,一边是含情脉脉的温柔、深邃与坚定,另一边是少女羞涩的躲闪、惊慌和迷离。骑士因为练剑而布满老茧的手温柔地在安吉莉娜脸上划过,拨开了她脸颊上的粘着的乱发。安吉莉娜感受到骑士眼中直白的欣赏,尚未褪去的水珠也无法阻止脸颊的再一次火热。 “我真是无法理解,为什么对待这样一个美人,那些愚昧的暴徒能够狠得下心去折磨。难道看着这样脸庞,他们不会立刻被自己内心的温柔所融化,不会为了生命女神所创造的奇迹而赞叹?” 骑士理性的语调以及磁性的嗓音让公主相信那是发自心底的赞叹,她看到骑士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慢慢的让他们的脸庞接近。 安吉莉娜的大脑已经完全被幸福所充斥。她甚至开始庆幸叛乱军的袭击,不知廉耻地庆幸那些保护自己的骑士的死亡。若非如此,她就不得不为了王国的复兴而赶到尼伊尔城,把自己先给那个甚至连面都没有见过的传说中的战神,也不会有这样浪漫的邂逅,这样美妙的爱情。 但这个浪漫最终还是被打断了。骑士最终还是让安吉莉娜和自己分开,脸孔又恢复了严肃。安吉莉娜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树丛边站着一群穿着和骑士一样的紫色制服的人,也把头深深的低了下去。 “你们来得太晚了。”那是机械一般的语调。 来到这里打扰了骑士的正是遇到弗雷德丽卡的一群人,他们也是接受了命令前来救援公主的,却没有想到在这里见到了这个人。为了防止自己再次迷路而一起跟来了的弗雷德丽卡和混乱中的安吉莉娜也互相注意到了对方。而那些大男人们则都在骑士的那一句话之后沉默着。 一路上的弗雷德丽卡已经充分体会到了自己身边这一群人的强大,通常的魔兽在他们的配合之下都能够轻松的解决。留着胡子的葛似乎是这群人的队长,他现在正僵直的站立着,双眼不敢稍微离开对面的那个英俊的金发男人,这种气氛实在不想是同伴的相遇。而那个用红色布带扎住头发的年轻小伙麦克,平时是队伍中气氛的调节剂,他随意的玩笑以及玩世不恭的态度总会让任何的不合与矛盾瞬间消失,而现在,弗雷德丽卡竟感觉到他正也和安吉莉娜一样低着头,双腿有些颤抖。 麦克颤抖的原因显然是金发骑士的一句不温不火的责备,那些可怕的印象在他的脑海中已经成了不可抗拒的条件反射,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而他也知道自己的颤抖会换来更加可怕的结果,这种联想反而令他更加害怕,颤抖也更加严重。 扑克脸的金发骑士在沉默许久之后再度开口:“葛,麦克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应当给予惩罚了。” 骑士的话让麦克身体一震。葛转过身来,脸上带着同情和歉意,但那个人的话是不可违抗的。抽剑、挥动、斩断、回鞘,麦克的右臂喷洒出鲜血颓废的掉落在地上。 麦克咬紧了牙关不让自己叫喊出声,反而是安吉莉娜背着突如其来的血腥吓着。骑士关怀地搂住她的肩膀,声音高傲得让人厌恶:“葛还是一样的不懂变通啊,下次再执行惩罚的时候应当要顾及一下周围的情况。若不是公主这样坚强,你可能当场就把她吓晕了。” 第94章 当他的视线落到了弗雷德丽卡身上的时候,突然停住了言语。他不露声色地舔了舔嘴唇:“不过似乎你们有一些功劳可以弥补罪过,你们可以选择让麦克的刑期减短。” 这让稳健的葛也有了一丝的动摇,但理智还是告诉他任何反对都是无效的。他早就已经劝弗雷德丽卡不要一起跟来了。他的心还是难以避免地隐隐作痛,面前的无辜女孩分明只有十三四岁,却注定了要成为这个无可救药的男人的玩物。从帕伯尔的上流社会到每次行军沿途的村镇,多少纯真的少女的身体背这个男人所蹂躏,多少少女正为这个男人而哭泣。 “是的,团长。”他们都别无选择。 安吉莉娜最后在“团长”的安慰之下才停止了哭泣。只是一个温柔的语调,一个伪造出来的悲悯脸庞:“我有时候也会觉得很可怕,但是在军队中如果没有了纪律,死去的将士更多的同胞,更多的人民。”陷入恋爱漩涡的安吉莉娜就毫无理智的相信了“团长”的言辞,她甚至对“团长”所表现出来的悲伤感到同情。 而弗雷德丽卡却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这样一个可怕的男人的目标,她还是对奥莉西雅那样忠心,只是想着跟着这群人到达尼伊尔城。但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力量还并不是世上最强,她的智慧还比不上一些人的狡诈。还有很多事情将是身不由己的。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自从看到那个银甲骑士,塔那托斯的幻象就在弗雷德丽卡面前不停地絮叨:“现在你已经看到这个强行占有了奥莉西雅得色狼了。不得不承认,他不仅长得十分不错,行为举止也颇有气质,如果我不提醒的话,也许我们的弗雷德卡也会因为他而变成一个正常的姑娘了。但善良的我最终还是决定告诉你他过去的行径。曾经有两个未满十六岁女孩因为被他抛弃而请求进入我的国度,还是我过分的同情心让她们没有成功地香销玉陨。这些年的帕伯尔公国因为他而流行起了忧郁的神色,这也带动了整个大陆的潮流。如果在旅途中你确实不是整天盯着奥莉西雅意淫的话,也不可能没有听说过如此有名的人。他的功绩和他的英俊程度一样令人们惊讶如果不是他所带领的帕伯尔皇家骑士团在大陆上的活跃,那些黑暗中的大蝙蝠们大概已经达到了他们飞到地面上来的目的。因此虽然他有着一些不好的名声,很多少女还是希望得到他的垂青。另一个方面,因为他对于女子容貌要求的严格,也有很多人把他的眼光作为评判美女的标准。这些你似乎不很感兴趣……算了,如果你需要他侵犯奥莉西雅的证据的话可以问问他身边的这些骑士,相信奥莉西雅的美貌足以让所有人记住这段历史,甚至如果你不建议失去‘报仇’的机会的话还可以直接向他询问,他也许还会恬不知耻地吹嘘自己的风流史。不过我想要提醒我们可爱的弗雷德丽卡的是,经常有不良企图的小女孩似乎也因此要早早地长成一个女人了,即使是强大如奥莉西雅的女人也不可避免女人的麻烦。” 在赶往尼伊尔城的第三天,弗雷德丽卡就开始经历塔那托斯预言中的“女人的麻烦”了。她无法阻止自己的力量的慢慢流逝,任何的噪声也都能让他心烦意乱。借助“理智之心”的力量,她的集中力原先可以在瞬间施展数十个低级魔法直至将魔力全部消耗,现在即使念了咒文使用还是连一个“照明术”也无法完成。“死神的右手”也变得软弱无力,有时仅仅是提着本身就很轻便的妖刀也会感到吃力。不知何时养成的洁癖也让她为自己身体的肮脏而难受。所以第五天到了尼伊尔城的时候,她想要做的第一件就是洗澡。 但如愿的事情总是那么少。当进入城门的时候,弗雷德丽卡首先注意到的不是这个小城诡异的繁华,反而是墙边贴着的她的肖像,所有人都开始盯着她看。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当初——仿佛是一个世纪那么久之前,从王子的订婚宴会上逃了出来,整个大陆似乎都不太可能原谅对一个王室的侮辱。她不知道那个“团长”为什么想要庇护自己,让葛陪同着去向地方长官用谎言解释她与肖像如此相似的原因。其他人都已经去享受阔别已久的城市,弗雷德丽卡和葛却知道天色已经漆黑才从城嘱府中出来。 这时候的明亮灯光却逼迫着弗雷德丽卡注意到了城市的异常繁荣。弗雷德丽卡的家乡是帕伯尔公国的比金城,北大陆最繁华的国家中也算得上相当繁华的城市,但她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两个弗雷德丽卡那么高的黑色金属线杆在街道两旁直立着排成绵延不绝的队伍,每个金属杆顶端的玻璃罩里又都发出了柔和的白色光芒,将整个城市照耀得如同白昼一般明亮。这简直是远古传说中魔法帝国最繁荣市的景象。街道上的每个人都穿着得体的服饰,能够遮盖住身体的全部肌肤。这些和一路上的破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弗雷德丽卡回想起了中午进城时那些望着“团长”的人眼中的崇敬。尼伊尔只是莱特的一个很小很贫穷的城邦,与其他城市唯一的不同就是有了帕伯尔皇家骑士团的驻扎。 身体粘稠的感觉让弗雷德丽卡的惊奇和饥饿一起退缩到了角落。葛很快地把她带到了“团长”的宅邸,这将会是弗雷德丽卡今晚过夜的地方。放弃了揣测着栋屋子比城主府品位高雅多少之后,弗雷德丽卡已经把自己放进了更衣室中准备洗澡,她用魔兽的皮毛所交换的新衣服也已经准备好了。因为时间匆忙没有充分选择,她明天一定还要定做一套和奥莉西雅曾经常穿的法师袍一样的衣服。 弗雷德丽卡已经褪去了上衣放在竹篮子里,一脸红润的安吉莉娜从于是的方向走了出来。她只围了一条白色的浴巾,遮住了膝盖以上胸口以下的身体,她的身上还沾着水珠。 “如珍珠般晶莹剔透富有活力的肌肤,如玫瑰般粉嫩灵动诱惑人心的双唇。我曾听说恋爱中的女人会变得更美,原来并不是胡说。”弗雷德丽卡平缓地叙述。 “太糟糕了,连弗雷德丽卡都笑我。”安吉莉娜脸上的红晕不只是因为羞涩还是洗澡水过热的温度。但弗雷德丽卡却没有对这个女孩表达过多好意的企图,她只是因为从塔那托斯那里听说了“团长”的事,而安吉莉娜自从遇到“团长”的第一天晚上被他叫到帐篷里一夜没有出来之后,便天天和“团长”一起过夜,沾上了污秽被褥也需要每日的更换。但安吉莉娜脸上的幸福在弗雷德丽卡眼中却是那样的不真实,这让弗雷德丽卡由于生理期的缘故而异常烦躁的心情也更加愤怒,她几乎看到了纯真的奥莉西雅当初被这个男人欺骗的状况。若不是现在身体无力,她早就去尝试杀了这个男人了。 “弗雷德丽卡最近感觉身体怎么样,好些了么?”弗雷德丽卡的身上只剩下一层白色的棉布的时候,安吉莉娜从身后搂住了她,“想不到弗雷德丽卡来得那么早,不过这样也好,我也希望弗雷德丽卡快些体验做女人的快乐。” 弗雷德丽卡还是冷冷的语调:“身体已经没事了,但力量还没有回来,心情也烦躁的很。” “身体已经没事了?”安吉莉娜还伏在弗雷德丽卡的耳边发出惊讶的呼声,“不是昨天才开始的吗?弗雷德丽卡的身体果然比较强壮啊。” “安吉莉娜,我这两天很难控制自己的行为。如果你继续只披着一条毛巾在我耳边吹气的话,我无法保证我不会吃掉你。” 弗雷德丽卡的语气一点都不想再开玩笑,这逗得安吉莉娜“呵呵呵”地笑了起来,转到弗雷德丽卡的正面:“要说这种事情的话还是‘他’比较在行呢。你肯定没有体会过。他一开始总是先用手指在这里逗我,很快弄得我什么力气都没有了,然后‘他’的手会慢慢地滑到这里。怎么样?舒服吧。呵呵,看你还笑我。” 安吉莉娜一边说着一边撩开弗雷德丽卡惟一的衣服并开始在小女孩的身上不规矩地示范,最后小女孩终于受不住挑逗,匆匆忙忙地拉上一条毛巾奔进了浴室,只留下一个娇笑着的安吉莉娜。 淡淡的雾霭在黑云石搭建的浴池中缭绕着,弗雷德丽卡一个人靠着浴池的边缘发呆。每当和女人身体亲密接触的时候,——无论是天真无知的安吉莉娜还是令人厌恶的塔那托斯——,弗雷德丽卡总会联想到梦中奥莉西雅的身躯,一样的柔软一样的温暖让她几乎不能控制自己。甚至看到池水中自己的倒影,弗雷德丽卡也会想到那个冰冷的夜晚,无意中看到在山泉里沐浴的奥莉西雅,思念和妄想便让她的身体和当晚一样火热。 在水池中泡了许久,弗雷德丽卡直到饥饿已经到了再无法忽略的地步才迟迟地让自己的身体离开了温热的池水,虚脱的踏在黑云石上,身形有些不稳。周围的一切安静的过分,平坦冰凉的地面也不能通过脚掌的接触让女孩清醒,四处还弥散着令人恍惚的花香。白色的骷髅手臂自然地下垂着,时不时触碰了大腿的肌肤才勉强让弗雷德丽卡倦怠的眼皮打起精神。到了更衣室里,女孩一手捂住了浴巾,那只可怕的手臂则软绵绵的在竹篮里翻找自己的衣服。 一向警惕的安吉莉娜直到背后的人十分接近了自己才察觉,猛地转过身去。但这时候,她已经来不及阻止自己瞬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压在了墙壁上不能动弹。 在此时,沐浴之后身体清爽的安吉莉娜正在偌大的宅第中闲逛,即使是空旷的寂寥也无法影响她春天一般的心情。 第95章 即使身份贵为公主,她也是一个普通的女人。而对于大多数女人来说,她们的整个生命就是一部爱情的史诗。无论这首诗的词句是像清澈的湖水一样平凡而宁静,还是如暴风雨中的海面一般波澜壮阔,当诗篇进行到最美好的乐章的时候,无所不在的幸福都能让她们更加美丽。她毫无烦恼地前行着,在享受着短暂的别离的相思,享受着寻找躲藏起来的爱人的幸福。 “住手!你这个浑蛋!”一个并不嘹亮的声音传入了公主的耳膜,那种干涩的语气毫无疑问出自于弗雷德丽卡。 安吉莉娜放轻了脚步,直觉告诉她她的朋友遇到了麻烦,但作为一个并不拥有值得夸耀的力量的女孩,她还是理智地没有选择鲁莽行事。她小心的靠近了更衣室的门,没有关严实的杉木房门轻轻一推就无声地开启了一条门缝,公主小心地从门缝向里张望。当她看清楚了里面的情景之后,她立刻被自己大脑所分析出来的结论惊呆了。那个本应在床上和自己缠绵的男人正将自己视作姐妹的女孩紧紧地压在更衣室的墙壁上。而那个女孩的身上只挂了一条乳白色的浴巾,由于没有手臂可以让那条浴巾紧裹在身上,尚未发育的玲珑躯体正若隐若现。 “你对你自己的魅力还毫无察觉么,还是你真的只是一个单纯的女孩?你大概并不知道我这两天对你没有任何动作的原因,我并不是因为沉湎于安吉莉娜的身体而忘了你的存在。恰恰相反,我一直在注意着你。只是你开始的警惕让我无从下手:每次食物到手边的时候你都会用各种魔法探测各种危险存在的可能性,睡觉是即使是微小的异动也都能让你警醒……直到昨天我才发现你的身体似乎除了什么问题,让我开始相信你看来已经要成为真正的女人了,这让我更加迫不及待。你大概已经注意到了浴室中的特殊气味,那是迪德荒原特有的许普花的花香,这种香味在特定的条件下便触发了让你昏沉和无力的巫术。似乎让我省了不少功夫……”他的手已经轻轻的撩开了遮挡着弗雷德丽卡的浴巾,那只粗糙的手抚上弗雷德丽卡稚嫩的臀的时候,小女孩和门外的公主同时一阵颤抖。 弗雷德丽卡因为羞愤儿满脸通红,紧咬着的鲜红嘴唇有一种别样的妩媚,全身紧绷的肌肉除了让触觉更加明显之外没有给她任何更多的力量。当刚从塔那托斯那里听说这个男人的劣迹的时候她还并不完全相信。一样出生在帕伯尔公国的比金城,在女孩幼年的时候还曾把这个所有游吟诗人和把闲聊作为生命的贵族妇人口中传说着功绩的男人作为自己的偶像,虽然和那个黑袍法师得相遇以及年龄的增长都让这份信仰不再虔诚,但根深蒂固的思维方式还是让她有些踌躇。但现在,事实已经证明了一切。她不过是和别的许多男人一样把女人作为自己的玩物,她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在当初力量还在的时候就果断的杀了这个男人。“你要是再敢碰我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难道塔那托斯没有教过你分辨力量的强弱么?”男人已经把中指伸入弗雷德丽卡的两股之间。 突然门被重重的撞开。男人还是带着一脸猥亵的微笑转过头去,他刚才的一席话有一大半都是说给门后的安吉莉娜听的,而公主撞开门的事迹也和他所预料的相差不远。弗雷德丽卡看到因为生气而涨红了脸的安吉莉娜,依然报着最后的希望。她一想到自己就要被一个肮脏的男人侵犯就觉得恶心,即使情感已经十分麻木,她还是坚决地认为这种神圣的领域是只有奥莉西雅才能触碰的。 男人戏谑地看了气得一时说不出话的安吉莉娜,慢悠悠地说:“如果你有自知之明的话就不当奢求我的专一。我会帮你夺回王位的,安吉莉娜公主。但你不认为干扰到丈夫的兴致是作为一个妻子所不应当有的行为吗?” 安吉莉娜得脸色慢慢转绿,然后又有些发黑,随即变得惨白,她最后竟凶狠地瞪了被无助地压在墙壁上的弗雷德丽卡一眼,重重的甩开门离去了。她不想让这两个人看到自己的泪水涌出了眼眶,只能一肚子的委屈无处发泄。 她此刻才清晰地感受到了走道上的冰冷,亲人离去的痛苦和孤身一人的事实化作寒风再度涌上了心头。这是初春的一阵暴雪,让温暖的氛围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泪水滴落在米黄色的石地板上,飞溅起了晶莹的泪花,和希望与幸福一起破成碎片。她原本纯洁幼稚的心灵燃起了恶毒的黑色火焰,嫉恨和无助注定会让她成为一个令人厌倦的女人。 而此刻的弗雷德丽卡再度被留在了绝望之中。如果死亡女神能够赐予她一个杀死自己的机会的话,她绝对不会像安吉莉娜那样软弱,这个不懂得屈服和忍耐的女孩一定会果断的结束自己的生命。 那个无法无天的暴徒已经让自己的手指进入了弗雷德丽卡的身体,异常难受的感觉让弗雷德丽卡发出低声的咒骂和嘶吼。她用尽力气低声呼唤死亡女神的名字,只希望获得一个解脱,却只唤来了一个舔着嘴唇欣赏着自己的难堪的恶棍:“我们的契约中似乎没有我要保护你的条约啊,看着这样的你即使不能自己享受也让十分的兴奋呢?你为什么不乖乖地享受呢。她无论从哪一方面都很出色,纯熟的技术更是奥莉西雅比不上的。单恋一个女人那么久,你也总该让自己放松一下了。放弃抵抗吧,把自己的身体交给她,你一定会很享受的。” 看着奥莉西雅的容貌反而让弗雷德丽卡的身体更加得难受。 她想伸手去抓住搁在一边妖刀的柄,妖刀却在骷髅手指刚接触到的时候倒在了地上。厌恶和痛苦充满了她的双眼,身体正在与意志无关的作出从未有过的反应。 她从小就在与自己的命运作着抗争。用年幼女孩的身体去挥舞巨大的骑士剑,用自己的力量去挑战那些低俗恶劣的强者,直到拒绝了王家的权威开始和黑袍法师一起过着流浪的生活,她从来都没有向命运屈服过。但现在她却成了一个连求死都无法办到的人偶。她不甘心,但她的愤怒却不能给她带来更多的力量。 泪水终于从女孩的眼角滑落。 第十六章 浑身软弱无力的可怜女孩无法反抗地被英俊的金发骑士紧紧搂在怀里,金发骑士有着丰富的经验、细腻的心思以及灵巧的手指,他可以让任何一个身体又感觉的女孩享受身体的快感而没有任何的疼痛,即使对方只是一个尚未发育的小女孩。但这些都丝毫不能减轻弗雷德丽卡的屈辱与怨恨,她只希望这一切快点结束。 一脸兴奋得看着两人进行激情表演的死亡女神的脸上爬上了的失望,她的自言自语只能成为痛苦中弗雷德丽卡的唯一希望:“在这种时候被屡屡打扰总容易激起人的怨恨。” 这个脸上还带着奥莉西雅的稚气的无良少女刚刚说完,更衣室那淡黄色的杉木门便被一只有着米色的肌肤的小手推开。它的主人,穿着一身端庄的厚丝长袍,留着黄褐色长发的年轻女子已经站在了门口。她看上去只有二十来岁的模样,除了威严冷静的面容,似乎没有更多的理由能够让骑士住手。但一旁玩世不恭的塔那托斯却仅仅因为她的出现就扬起了眉毛。 那个气质高雅的女人仅仅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用那双美丽的红色眼眸冷冷的在这个方向扫过,就让态度一直强硬的骑士动容。他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那张线条柔美的脸庞戴上了原本应该在正式场合才有的严肃。他的双唇微微的嚅动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冷冷地“哼”了一声便离开了弗雷德丽卡的身体。女人侧身让过横冲直撞的骑士离开房间,走廊上还留下了鞋跟与地面碰撞发出的愤愤声响。 女人加快了几步上前扶起被撂在地上的女孩,把她轻轻搂在怀里,脸上的急切赫然可见。在她怀里,女孩饱受蹂躏的身体还在微微的颤抖。女人原本以为女孩会像一只受伤的小兽,用惊恐的眼神打量自己,却惊讶的发现了一双只包含着痛苦的蓝色眼眸。女孩过分的平静的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也许是因为女孩现在的形象太过妩媚,——乳白色的浴巾不仅没有起到这样的作用然而让她若隐若现的玲珑躯体更有诱惑力,带着泪花的湿润脸颊还留有羞愤的通红,身上的一些淫糜的痕迹以及无力下垂着的骷髅的手臂都给她染上了一层诡异而颓废的美感,——以至当端庄的女人突然吻上他的双唇的时候塔那托斯甚至感到比刚才更加刺激。而弗雷德丽卡自己则有着太多的惊讶。 女孩发觉这是一种温暖而奇妙的感觉。那对温软的双唇轻轻贴住她脸上的肌肤,然后是一股芬芳澄澈的吐息送来了湿暖的舌尖,分明在和那个骑士做着类似的事情,却丝毫不会让人觉得污秽——当然要忽略某个带着黑色墨镜观察世界的肮脏死神的观点。之前的人是使用暴力让女孩没有任何反抗的可能,而面对现在这个手臂上没有任何力量的女人,即使慢慢发觉自己的力量已经回来,女孩还是无法反抗。 弗雷德丽卡分明不认识这个女人,却在她的身上发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仿佛长时间交往的亲密朋友。直到她清醒地认识到了现在的处境,一把推开了女人,脸上露出少有的惊恐。刚才的那一吻,她确实动情了。这是比起身体被人侵犯更加严重的对奥莉西雅的背叛。她看着那个有些歉意和无措的女人,对方没有丝毫的恶意,女孩害怕地飞奔进了浴室让自己泡在温热的水里。 因为于契约人的距离过于遥远,塔那托斯的幻影很快的化作了虚无。 第96章 她知道之后已经没有足够精彩的戏码让她继续留在这里。 缓缓的卸去了衣物并裹上了浴巾的端庄女人也随后进了浴室。弗雷德丽卡正在偌大的水池中央背对着她站着,她沉默的样子就像赤裸着躺在床上等待着新婚丈夫的害羞新娘。女人随手解下了系扎头发的缎带,她下水时的声音也被女孩听到了。 “刚才真是抱歉,我只是希望你的身体快点好起来。”她的眉头配合着她所想表达的歉意而紧锁,即使弗雷德丽卡还背对着她,“你的身体因为一种远古的巫术而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在通常情况下这种巫术要在三个昼夜之后才会解除。虽然可能让你讨厌,刚才我的鲁莽举动应该让你的身体恢复了吧。因为我是黑暗炼金术的产物。” 女人想闲聊一般的话语让弗雷德丽卡震惊,她开始明白为什么在那个长吻之后不仅骑士的奇怪药物已经失效,连由于生理期造成的身体虚弱也莫名其妙地恢复。而这个女人帮助她的原因又和她的身份存在的同样的疑问,让那个不可一世的骑士自觉退下的权威也让人诧异。那些原先缠绕着她的混乱被这些好奇搅拌得更加混浊。 “……不,我应该要谢谢你。”弗雷德丽卡在当时就已经知道,女人的那个吻是不包含任何欲望的纯粹的吻,而她推开女人逃跑的原因完全在于自己。“我是弗雷德丽卡,很高兴认识你。”弗雷德丽卡有些腼腆地转过身,却看到那个一丝不挂的站在水中的漂亮女人眼中闪过了一丝落寞,让她有些顾忌。 “果然连弗雷德丽卡也认不出亚蒂了。” 虽然在见到这个女人的时候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但弗雷德丽卡最终还是确信了那只是自己的错觉。但现在看她表情,又让弗雷德丽卡怀疑与她却是曾经熟识且有着亲密的关系。亚蒂?女孩脑海中的印象渐渐清晰了起来。她想起曾经的一个女孩,有着阳光般的笑容以及无私的帮助自己的热心肠,在自己即将于王子订婚的时候快活地来到自己身边要和自己交朋友。最后还因为任性从做王子的哥哥那里把弗雷德丽卡这个准新娘给抢走了。这个出场的印象因为过分平凡而深刻,任性快乐而美丽,一个真正的公主都应该有的性格,连没有受到各种伤害之前的安吉莉娜也是如此。弗雷德丽卡还记得自己曾经询问过她的梦想:“梦想么……我的梦想是看着自己的儿子或女儿长大,然后让他们叫我母亲大人。”一样出奇的平凡。 现在这个自称是亚蒂的女人,和记忆中那个十岁刚出头的任性女孩有着一样的头发一样的皮肤和一样的眼眸。如果她们的分别不是几个月而是几年,即使她自己不说弗雷德丽卡也自然会辨认出来。 弗雷德丽卡沉默了好久才说:“黑暗炼金术的关系么?” 亚蒂的气质已经和她外表的年龄一样的成熟,她缓慢的点了点头,所露出的勉强的微笑让人心碎:“半个月前我刚刚过了三岁的生日。” 弗雷德丽卡已经注意到了这之中存在的严重问题:“会一直这样下去么?” [奇书网·电子书下载乐园—isuu.]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里出生,但自从有意识依赖我就慢慢发现了自己时间流逝的速度是一般人的六倍,虽然智慧和记忆的速度也类似的比例关系。塔那托斯说我会在二十岁的时候死去。” 激动的弗雷德丽卡紧紧抓住了亚蒂的双手:“不要相信那个变态色情狂的话,她不过就是一个彻底无可救药的宿命论者。你不还是她的姐姐么?我之前还没有什么生活目标,现在我决定帮你一起想办法。我们可以研究黑暗炼金术,还有其他的邪恶法术都没关系,一定能够延缓你的衰老的。” 亚蒂的笑容依旧有些无奈,但已经找不到悲伤:“不愧是弗雷德丽卡,即使是死神宣布了死亡日期也要去讨价还价。原先应该是我安慰你的,现在反而调转了角色了,真是有些不甘心啊。” 弗雷德丽卡也为亚蒂开心了起来:“你也终于下了决心么。不过在那之前我还要做一件事情:先要杀掉那个男人。” 亚蒂俏皮的眨了眨眼睛:“我可以就相信着一些事情并不是人力所能改变的,就比如现在的你是绝对没有能力杀了那个人的。所以我还是决定把准备好安慰你的说辞拿出来,希望你的打消找他报仇的念头:如果我告诉你刚才调戏你的是一个女人你是不是会感到好过些?” 女孩眯缝起了双眼:“原来这个传说中的圣骑士是个女人的传言并不是空穴来风,不过这也不能改变我杀死她的决心。”弗雷德丽卡突然为自己的冒失而暗叫了一声糟,偷偷地打量了一下亚蒂得脸色,幸好她仍然淡淡微笑着,“忘了问你和罗兰是什么关系了,如果亚蒂不希望我杀了她的话我就只是稍微教训一下他吧。” “我先要你告诉我塔那托斯现在是不是在这里,若她用分身在契约人周围躲藏着偷听我也无法察觉。” “已经不在了。” “那好,我可以告诉你一些秘密。”亚蒂亲密地搂住弗雷德丽卡的腰,让两句一丝不挂的身体更加贴近,这让女孩开始注意自己眼前的那具身体。而因为对弗雷德丽卡的并不了解,亚蒂不知道自己随意的动作带来了多大的危险。她只是看到女孩有些羞怯的低下了头。亚蒂却因为谈话而快乐了起来:“你一直很体贴的没有问我,但我已经把你当作了我唯一的朋友,所以我决定告诉你。事实上我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谁。塔那托斯告诉我我是她的姐姐月神亚特密斯,这听起来太不可思议又太过遥远,每个月也总有几天我还可以看到天空中的亚特密斯月亮。不过她还是总让我干着干那,还好天生我在一岁的时候已经对空间魔法颇有心得。而帕伯尔王家又把我当作他们的养女,但我看出那显然只是因为名贵的草药实在难以寻找。前些天我又从罗兰那里听说吸血鬼们要为了我而攻击地面上的人类,他们的最终目的似乎只是为了和我接触,不过大家似乎都推测那会和巨大的陨石与地面接触造成类似程度的灾难。所以我便被罗兰带了出来,名义上是支援手魔物侵略的其他的国家,实际上是至少想把我这个灾星扔到国外。罗兰对我那么好的原因我无法理解,我总觉得她这样放纵自己一定是经历了什么伤心的事情,我总是常常可以在她的眼中看到一些悲伤。她的本性在我看来并不坏。虽然我自认为也很漂亮,但她还从来没有对我下手过,也似乎总不愿意违背我的意思。不过如果你想要杀了她的话我是不会阻止的,因为在我看来那实在太天方夜谭。如果你真的能够伤到她的话我就承认命运这种东西并不存在。不过有些事情总让我感到奇怪,原来我知道的那些女孩子都应该是喜欢男孩子的,为什么塔那托斯也好罗兰也好,都会对女孩子下手呢……” 亚蒂的概括能力确实不错,但因为事情本身过于复杂而她又并不知道全部的真相,视线正不由自己的意志控制四处游移的弗雷德丽卡更始无法明白大概。但和弗雷德丽卡交谈似乎让亚蒂变得很愉快,她的笑容越来越多。弗雷德丽卡却变得越来越不自在,直到后来突然甩开了亚蒂得手转过身去。 亚蒂收起了笑容,弗雷德丽卡挣脱了她之后让两人有了一些她不希望看到的距离:“怎么了,弗雷德丽卡?” 弗雷德丽卡背向着她默默说着:“即使单单是为了帮亚蒂找回信心,我也会想办法杀掉罗兰的。” 亚蒂开始知道是自己的唐突的过错了。她从出生开始就被所有人向怪物一样的对待,而要从那个自称是她姐妹的阴险恶毒的塔那托斯那里得到一些温暖更是一种奢望。虽然与弗雷德丽卡的交往并不多,但女孩的坚强和温柔已经深深地吸引了她,她已经不自觉地把女孩当作了自己的朋友才做出了亲昵的动作。但她有猜想到她和女孩的交往对正常人来说,关系只是一般吧,所以女孩才会因为不适应这种亲昵而转过身去。于是她又戴起了笑容,轻轻从背后拥抱弗雷德丽卡,在她耳边用温柔的声音低声念着:“弗雷德丽卡,我一直知道你和其他人不一样,你总是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和特立独行得作风。你不会因为我和其他人不太一样就把我当作怪物来看的……” “亚蒂!”弗雷德丽卡连忙打断了亚蒂的话,她明白自己刚才的举动无意间伤害到了那个脆弱而可怜的女人,“你误会了。你的真诚和善良早已经深深打动了我,你亲昵的动作我不仅不会讨厌还……”那是一种肌肤与肌肤的直接接触。最初是靠在女孩肩膀上的下颚的稚嫩触觉,火热的吐息从哪里充斥了女孩的耳廓让她开始浑身酥软;左右是着轻轻搂住她臂膀的光滑手臂,肉与肉紧密地贴合在一起;那一对色泽柔和的小手臂交叉在了女孩的胸前,相互的摩擦中有一种不经意的挑逗;并不丰盈的胸脯贴在了女孩的背上,直接导致了她身体的僵硬,那两个微小的尖端即使并不移动也感觉清晰;然后是贴着背脊的腹部大面积的接触,带来的是柔弱无骨的美妙感觉。 弗雷德丽卡鼓足了勇气:“我也是喜欢女孩子的。我担心我会爱上你……” 没有弗雷德丽卡想象中的惊恐或尴尬,亚蒂反而高兴了起来:“原来是这样!果然女孩子之间互相喜欢也是挺普遍的现象。这么说来弗雷德丽卡就也是把我当成很要好的朋友了的!” 欣喜中的亚蒂还在不停的用身体摩擦着弗雷德丽卡,让女孩不得不再次小声地提醒:“亚蒂……” “啊,对不起,我知道了。” 第97章 亚蒂连忙松开弗雷德丽卡背转过身去,“我以后会相对一个色色的男孩一样提防着弗雷德丽卡,不让弗雷德丽卡碰我的身体的。不过我还是有些担心我自己,弗雷德丽卡这么可爱,现在又是我最好的朋友了,实在很难办啊……” “你不会感到害怕吗,亚蒂?” 亚蒂转过脸来认真地望着女孩:“害怕什么?弗雷德丽卡吗?相比之下我这个奇怪的家伙都没有被嫌弃,弗雷德丽卡又有什么地方值得害怕的呢?” 清澈的温水已经把罗兰留在女孩身上的厌恶感完全的洗去,当她穿着一身宽松柔软的淡蓝色裕袍在走廊上散步的时候,先前的不快已经因为那直握着她的软软的手完全消去了。亚蒂被视作了她的天使。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是这个女孩将她订婚前的消沉心情中解救了出来,她无邪的笑容和活泼的话语都是那么有感染力。 “对了弗雷德丽卡,你是不是只喜欢女孩子?”亚蒂突然问。 “是的,我不喜欢男人。” “那我就放心了。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第十七章 经过一到暗门,弗雷德丽卡和亚蒂踏着一道漆黑的楼梯向下。自动关上了石门隔绝了一切的光线,让两个女孩不得不互相搀扶着前行,这使得这段阶梯无比漫长。空气中散发着各种魔法药品的气味。当他们下到了最深处的时候,亚蒂大声地念了一句:“我的胸膛中只需要一半的心。”一种暗蓝色的光线便开始出现。 在两个女孩面前的十一条门廊,在刻画着古怪咒文的门框后面是一条宽阔的走道,迎合了眼睛需要的光线便来自走到两旁墙壁上墨蓝色的魔法火焰。石壁上也有着黑色的古怪花纹,因为光线不足和墙壁本身颜色较深的关系并不明显。在比人头顶高出一点的地方每个无不左右便有一个小块砖石砌成的凹槽,火焰便腾在这些凹槽的上方燃烧着。可以看出它们并不耗费燃料,完全是一种魔法的效果。在两团火焰中央的位置还各各排放着石质的雕像,全都面目狰狞。 看似整洁庄重的罗兰别馆的的地下竟然有着这样一番诡异的景象,相信很多人都无法想象。弗雷德丽卡也猜测着亚蒂带自己来间的究竟是什么人。 “如果让这里的魔法雕像全部活动起来,扫平半个莱特应该也很容易吧?”深知其中的厉害,弗雷德丽卡走在这两派雕像的注视之下总觉得心底发寒。 “你们这些学习魔法和剑术的人总是喜欢估测这种东西,总感觉很可怕。”亚蒂有些生气地说着,“这些全是罗兰在空闲的时候雕刻的,做得很漂亮吧。它们只是顺便被拿来做这里的守卫的。” “何止是很漂亮,简直是神的艺术。”弗雷德丽卡感觉那些可怕的东西就像活着一样注视着自己,一刻也不愿在这里多呆。她几乎已经可以想象这里的主人和罗兰一样的奇特性格和古怪的行为方式。 “到了。” 那个房间中的景象令人作呕,弗雷德丽卡不自觉地紧了一下握着亚蒂的手。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浸泡在淡绿色液体中的头颅,被胡乱剪短了的头发在水中四散飘着,瞳孔更是古怪地圆睁。从颈部的断口还可以清晰的分辨出血管、脊椎骨和神经中枢。这个房间里还有更多这样装满了这种液体的玻璃管,每个里面都别有一幅恐怖的景象。或是单个的眼球,或是连接着脊髓的人脑,足以让任何习惯了平静生活的青年在好几天之中食不知味。 类似的景象在帕伯尔公国拜德城附近的一个山洞中曾经出现过,那是一个可怜而残暴的死灵法师复活自己爱人的实验室。 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传来:“是罗兰么?” “奥西?”弗雷德丽卡几乎已经忘记了这个人的存在,就像对自己的父亲一样。 “奥西?我是奥西。我是肖。你是弗雷德丽卡。”奥西看了一眼弗雷德丽卡,又慢慢的低下头,似乎在思考什么,又开始自言自语,“你是弗雷德丽卡,奥西见到你会感到十分的高兴。我十分的高兴。” 弗雷德丽卡转向亚蒂:“他怎么了?” “大概他见到你太激动了吧。法师,特别是黑袍法师,不都是一些古怪的家伙么?月前罗兰再一次征讨吸血鬼的行动中发现了他并把他带了回来,从那时候开始他就一直这样古怪了。”亚蒂偷偷望了望一脸凝重的弗雷德丽卡,还是决定说下去,“罗兰让他留在这里做自己喜欢的研究,前些日子一直和他在一起,现在已经成为了他实际上的妻子了。” “这样很好,听说他们在我出生之前就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了,现在终成眷属也算一个美满的结局。” “相爱的人能够在一起确实是一件太美妙的事情了。”奥西的低语又将弗雷德丽卡地实现吸引了过去,这次她将昏暗光线下的景象看了个真切。 惊恐的语调:“奥西你在干什么!” 漆黑冰凉的石台是一块巨大的砧板,浑身赤裸的少女,是站在石台后一脸疯狂的恶魔手中无助的羔羊。她的身体在昏暗中有着隐约的轮廓,偶尔还会扭动身体勉力挣扎几下,那只按住她身体得纤瘦手掌却仿佛有着千钧之力。她看到两个少女的到来想要呼救,张大的嘴里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不要那么大声,弗雷德丽卡,这显然只是一个可耻的误会。”奥西用平静而怪异的语调叙述,“你可以对我的忠诚放心,我是不会做出对不起罗兰的事情来的,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实验品。你好容易来看望我,照顾不周真是抱歉,是否可以先等我将这个实验完成?一会儿我再来找你。”奥西得手上加大了力度,不老实的少女剧烈的咳嗽得起来,但依旧是只有动作的无声电影。 弗雷德丽卡惊呆了。她这才想起自己根本不了解奥西的为人,刚认识他时的一系列怪异举动就已经让女孩迷惑了,之后和她长时间相处的都是奥莉西雅。那个会因为自己决定的杀戮而无法入睡的奥莉西雅,那个温柔却不会被自己的情绪影响判断的聪敏女孩都已经再不能从这个男人的身上找到一丝的痕迹。他现在只是一个疯狂而残忍的黑袍,或者原先就是这样。 “放开她,你这个恶徒!”弗雷德丽卡不顾一旁亚蒂的阻止从腰间抽出了妖刀。 奥西微微皱起的眉头依旧不失秀美:“不要无理取闹啊,弗雷德丽卡,奥西会生气的。”奥西快速念动了一句咒语,石质地面和屋顶相对的一道狭窄的缝隙处便出现了一道透明的障蔽,相玻璃一般阻挡在弗雷德丽卡和奥西之间。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障蔽将妖刀轻松的弹开。若不是凝聚在刀刃上的魔法光芒,这把并不坚硬的刀想必已经因为巨大的反作用力而断裂。 一种嗡嗡的震动从障蔽的另一面传来:“你们先跟着它们出去吧,实验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 亚蒂无声地叹出一口气:“弗雷德丽卡还真是容易冲动阿。” 身后已经传来了可怕的震动,弗雷德丽卡很快就明白了奥西口中的“它们”所指代的对象,她将慢慢头转过去的时候心中已经再一次暗骂那个无事可做偏偏去搞雕塑的女艺术家。虽然考虑到建筑的承受能力的问题,只有三尊雕像活动了起来,女孩们也终于明白一件事物所带来的恐惧和它具有的力量并没有直接联系。 魔法障壁上多了一层白色的光亮,显然已经附加上了更加良好的隔音效果,因为对实验场所的安静有着很高要求的奥西已经开始抚摸试验品的脸颊。这让可怜的女孩更加惊恐。当初的辛帕斯受到征讨的最初起因也只是掘开了坟墓寻找新鲜的尸体,而疯狂的奥西比起那个理智的老头来显然更有着做活体实验的胆量。他甚至顾不上安慰他惊恐的小绵羊,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将魔力注入了银质的刀刃,要研究少女大脑的构造和活动。他还准备了各种古怪魔法探测设备来捕捉细微的变化,因为他已经知道,人类如果真的存在灵魂的话也一定和大脑有着联系。按照自己的一是制造一个相同的人体现在只存在一些少量的工艺上的问题,但他可不希望自己制造出的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罗兰出现制止了石像的动作。弗雷德丽卡也怪异地看了她一眼,在知道了真相之后那些掩盖性别的手段显得那样拙劣。无论是脸庞柔和的轮廓还是没有喉结的脖颈无一不是一种明显的暴露,她总是穿着胸甲的原因也显而易见了。 石像已经听话地退回了原来的位置,尊坐在走廊两旁作出吓唬人的姿势。若是罗兰晚来两步,它们已经因为脾气暴躁的弗雷德丽卡成为了可怜的瑕疵品。罗兰很不礼貌地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眼光扫了两个女孩一眼。弗雷德丽卡厌恶地皱紧眉头避开,亚蒂则是温和的迎上那种目光,只是不久前的活泼欢快换作了一种高傲的气质。 而专注于实验的奥西直到罗兰自己动手将魔法障蔽解除才发现了周围的变化:“罗兰终于回来了啊,长时间和罗兰分离会让奥西寂寞的。” 弗雷德丽卡想离开这个地方。 “是的,我回来了。今晚就先不要做实验了好吗,来陪陪我吧。” “奥西也会有这种想法的。不过月牙草和点系探测仪的黑木粉指针过了今夜就实效了,罗兰要帮奥西收集啊。” 弗雷德丽卡已经转身出了房间,她也不再关心他们会如何处置那个少女。亚蒂也急匆匆跟了出去。 “对不起!弗雷德丽卡!”亚蒂跟在后面大声地喊着。 第98章 弗雷德丽卡奇怪的转过身去:“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我不想让弗雷德丽卡生气的。 弗雷德丽卡注视了亚蒂许久。亚蒂的眼眶的肌肉紧张地收缩,目光中流动着真诚的歉疚与担忧,弗雷德丽卡很少看到这样的表情。她还是什么也没说地转过身去,像一个没有礼貌的兽人小孩一样自己找到了厨房。亚蒂依旧默默的根在她身后,像一个衷心的保姆跟着一个闹脾气不理人的任性孩子。 木质的橱柜中整齐地叠放着被清洗干净的白色瓷盘。即使罗兰有时十分随便,那些仆人们也当然不敢冒着惹怒这个性格奇怪的圣骑士的危险,在清洗后的盘子里留下一点点食物残渣。晚饭时间已经过去很久。 亚蒂刚明白弗雷德丽卡依旧空着肚子,有些不知所措:“我叫厨房准备一些饭菜。” “不用麻烦了,还到了那样的东西我也不会有胃口了。” 亚蒂认定自己是惹弗雷德丽卡生气了。看着弗雷德丽卡愤愤离去的身影,她知道现在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都只会让弗雷德丽卡更加心烦。 弗雷德丽卡在一个穿着黑色燕尾服的老头的带领下来到了一间装修豪华的客房。一进房间,她就把自己的脑袋埋进了巨大的鸭绒枕头里。床垫也和枕头一样柔软,躺在上面就像躲藏在云彩里一般舒适。无论是考究的做工还是高档的材料,这样的奢华足够一个普通的农民工作一辈子才能够享受。弗雷德丽卡也只有在做公国王子的未婚妻的那会儿接触过类似的奢靡,但他现在的心境完全不在这些上面。 她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这种困惑和饥饿一起让弗雷德丽卡一直挣扎到下半夜都没有入睡。黑暗也随着安静莫名地凝重了起来。弗雷德丽卡让自己一丝不挂的躺在床上,用自己的肌肤感受自己身体的温度,也感受自己手骨的冰凉。那些烦乱终于逐渐沉淀。 先教训一顿罗兰让亚蒂恢复信心,再研究炼金术让亚蒂不再老去。弗雷德丽卡让自己的意志变得简单而直接,不再考虑其他的种种。 三下礼貌的敲门打破了凝固的安静。那并不是紧急情况下慌张的急速敲门,也没有羞怯到让人怀疑敲门声的真实,而是一种恰到好处让房间中的人听到的力度与节奏。这种敲门让人很自然的联想到了那个一丝不苟的管家。弗雷德丽卡决定不去理会,静静的躺在床上。 当外面的人认为房间中的人已经睡着了的时候自然会走开。 弗雷德丽卡听到旋转们把手的声音的时候已经开始有些奇怪。虽然被反锁住的门忠实地作出了反应,但那个依旧不紧不慢的动作进行到第三下的时候,便有了一种金属断裂的的声音。弗雷德丽卡在门被完全打开之前慌乱的抓过一团被子遮住自己一丝不挂的躯体,妖刀还一直放在右手边。 门外的明亮光线在地板上留下了一个整齐的几何形状,开门进来的是一连高傲的罗兰,没有人会相信那具银色的盔甲下是一个女人。 “你要干什么?”弗雷德丽卡察觉到自己的声音中有着明显的慌乱,她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展开被子把自己的身体遮严实。 罗兰轻蔑的目光让弗雷德丽卡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却怎么也无法在这种情况下提起勇气。这让她清楚地感到自己和一般的小女孩没有任何的差异,也让她更加坚定地要“教训”一下这个三番两次让自己出丑的人——如果亚蒂向她求情,她也许会考虑放过罗兰一命。 罗兰把手中端的银质盘子放到了桌上,一举一动都受到了严密的注视。罗兰的语调和她的神情一样轻蔑:“这是肖给你做的炒面,他希望你不要生他的气。” “知道了。” 罗兰依旧审视着惊弓之鸟一般蜷缩在床上的弗雷德丽卡,脸上带着罕见的真正严肃,长时间地沉默着。弗雷德丽卡仿佛觉得眼前的这个高大的家伙随时都有可能像一只野兽一样扑过来,而自己现在的状况无疑是一块烤熟了的肥牛肉。“你可以出去了。”如果弗雷德丽卡刚才没有因为贪图身体的舒适感而让自己一丝不挂的话,她倒是很不介意拿起妖刀与罗兰决斗。但现在,她只能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 “如果刚才更衣室里发生的事情让你不满,你可以将自己的愤怒直接的指向我。但如果你伤害亚特密斯的话……”罗兰的话在半途停下,仿佛是觉得直白的威胁有失自己的身份,她转过身去要从黑暗中离开。 “如果你担心我伤害亚蒂,禁止她和我的接触不比无力的恐吓更加有效吗?”弗雷德丽卡鼓起勇气道出了自己的疑问。 “看来你什么都不明白。如果你真的想做亚特密斯的朋友,就不要随便地让自己的怨恨刺痛她;如果你并不在意她,就不要让她抱有任何的希望。” 似乎是由于罗兰给她的印象于这样的言语不太相称,女孩愣了片刻才适当的表达了自己的冷酷:“朋友之间不该是互相理解的吗?如果他这样敏感,我可没有心思处处为她设想。”但她立刻又觉得这样的话说给罗兰听实在有些奇怪,一定是罗兰那种假正经的气质影响了她。罗兰默不作声的离去更让女孩为自己的表现后悔。 女孩从衣柜里找到一身粉色的可爱睡衣匆匆套上后才来到桌旁,用死神的右手将魔力注入魔法磷石,磷石便散发出一种深紫色的邪恶光芒将周围照亮。看着那银盆中混合有丰富佐料的炒面,一种奇怪的安全感让她没有使用任何的恶意探测魔法。她静静的坐下,用银叉卷起盆中的面条,一种浓郁的味道随着缓慢的咀嚼在口中扩散开来。女孩仿佛又回到了和奥莉西雅一起旅行的那段时光,那个总也长不大的黑袍女孩用洗净的木枝串起一条硕大的雕鱼蘸上混合的调味料在篝火上烧烤。等到香味散发开了的时候才把鱼从火上以开,小小的咬上一口,赞叹一句,又把那串烤鱼递给了弗雷德丽卡。她密切的注视着弗雷德丽卡的表情,当品尝完发表了恰到好处的赞美的时候,弗雷德丽卡也见到了世界上最能让自己感到幸福的笑容。 不知不觉中,泪水已经打湿了女孩的脸颊,让炒面混合上了苦涩的咸味。女孩却还是毫不在意地大口吞咽着,完全忘记了奥西“要细嚼慢咽才能充分的吸收营养”的告诫。 空腹的暴食让女孩的肠胃开始痛苦,望着已经空了的银盘,女孩毫不顾及形象地靠在桌上放纵自己哭泣了起来。 没关系的,我只是一个小女孩而已。 很久之后,夜晚的房间才再度恢复了宁静。女孩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在恍惚中走出了房门。黑夜的走廊仅仅凭借着一点月光的撒落祥和了起来。弗雷德丽卡脚上的棉绒拖鞋的鞋底在过道上发拍打出了随和的节奏。更衣室中的奇怪声响以及罗兰大人亲自奉送宵夜的举动已经通过传言让这个别馆的女仆们认识了这个骑士大人的新宠,即使是深夜的随意走动也无人干涉。 弗雷德丽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了亚蒂房间的门前。她的手已经向门把手伸去,却还是在半途中停了下来。直到最后,她最终带着由于的脸色转身离开。 在别馆装修最为考究的一间卧室中,两具沾满汗水的赤裸身体躺在棉绒床垫上互相搂抱着。 “罗兰,你觉得弗雷德丽卡究竟会不会原谅奥西?” “会的,她一定会的。” 第十八章 “我要你做我的妻子,安吉莉娜。你会重新受到人们的尊重,让人们仰起头来望你的脸颊。孤单将会离你而去,你看那教堂高耸的尖顶,那时我们婚礼的殿堂。钟声已经响起,披上你的婚纱做一个幸福的新娘。我,你亲爱的丈夫,不久之后就会携着你的手重新坐上莱特至高无上的王座。你依旧是美丽的公主。即使容颜老去,你也不必担心自己会被抛弃。 “我亲爱的安吉莉娜,也许你还过于年轻,也许因为老国王的过分溺爱让你天真。但我会原谅你,我会包容你的任性。你是我的妻子,我是你的丈夫。一个军人并不喜欢无理取闹的撒娇,所以你应该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而不要过分放纵。” 明媚的阳光透过杉木窗棂将地板照耀得光亮,就好像是一种温馨的祝福,祝愿着又一对新人的幸福。穿着庄严的白色长袍的牧师站在讲台后,他带着一副黑框的眼镜捧着《圣约》,有着小胡子的严肃嘴唇一丝不苟地朗读着。 “……真理之神赞美世间的真爱,他让坚守真理的恋人们至死不渝。现在,安吉莉娜·瑞瓦·莱特,你是否愿意让真理之神作证,成为罗兰·席·比金的妻子,自此永不欺瞒背弃?” 美丽而年轻的新娘咬着自己鲜红的嘴唇,她的挣扎只有她身边那个英俊不凡、脸上戴着冷漠的新郎可以察觉。自始至终,她都未从这个严肃的军人那里得到过一句爱的承诺。 周围的人民赞颂着这场婚礼,即使怨恨老国王的圣战政策,他们依旧希望统治他们的人有一个正统的名义。而这个给他们带来幸福生活的帕伯尔皇家骑士团团长,若没有什么能将他羁绊,也终究是要离开这个国家的。当然这些善良的人们也满以为这对新人的结合完全是出于神秘而伟大的爱情,这让他们脸上的喜悦是如此心安理得。而那个在一卷白色布带的帮助下让自己的提醒像极了一个男人的强壮女骑士,从一开始就只是打算借助这个愚蠢的姑娘成为莱特公国的国王。 害羞的新娘终于低声地说了:“我愿意。” 第99章 “那么,罗兰·席·比金,你是否愿意让真理之神作证,成为安吉莉娜·瑞瓦·莱特的妻子,自此永不欺瞒背弃?” 坐在教堂礼拜席上的弗雷德丽卡斜眼看着这个自己曾经的偶像,现在已经发誓要狠狠的教训的女人。她可以理解一个嫁给男人的女人,也切实知道喜欢同性的感受,但她实在无法明白,为什么这个罗兰可以同时是奥西的妻子又能去做另一个女人的丈夫呢?但亚蒂曾经微笑着说,无论是哪一个关系,我都无法理解爱情这种东西。这样说来也的确没什么是过分奇怪的了。 “我愿意。”就像下午茶时的聊天一般随便。 在人们发出欢呼的同时,黑衣的女孩沉默的离开了这个喧嚣之地。 罗兰为了免去麻烦而选择了在一天中最冷清的清晨举行婚礼,即使这样,教堂依然因这个重大事件挤满了人。对于一个国家的公主来说,这样匆匆的婚礼显然太过寒酸。结束之后罗兰也没有大摆宴席,直接开始了一天的工作。一肚子委屈的安吉莉娜只能就此会到新房中褪去婚纱,终于成为自己所爱的人的妻子的事实在她看来是那样不真实。 察觉到饥饿的安吉莉娜独自郁郁的来到餐室,厨房应该已经准备好了早餐。清晨的凉意让她缺乏安全感。她先跺了跺脚让自己更加温暖,才轻轻转动流金的门把手。 “早上好,比金夫人。”发现弗雷德丽卡正在餐室里的时候安吉莉娜想立刻走开,却已经晚了一步。这个刚刚拥有的称呼被这个女孩用动听的嗓音喊出来,特别具有讽刺意味。但她却没有任何的还击手段。 “是啊,早上好。” 弗雷德丽卡又叫来了一份早餐,请安吉莉娜一起坐下。当那些仆人走来时的神情,安吉莉娜总觉得比起自己这个比金夫人来,弗雷德丽卡更像这里的女主人。 “刚才我很惊讶地参加了你和罗兰的婚礼。要知道,昨晚你们才刚发生了一些不愉快,谁会想到……” 安吉莉娜只能默默承受这种露骨的攻击,低着头将盘里的蛋炒饭塞往嘴里。 “我真是不明白你,”这个一脸单纯女孩似乎没有想要放过她,“如果我是你,我就绝对不回嫁给罗兰。如果我发现了自己爱人的不忠,我会默默的站在一旁祝福。假若真的放不下,我也会想办法至少在她的饭菜中下一些恶毒的药物。或者转而对付弗雷德丽卡这个破坏自己爱情的女孩一样。你完全可以做到的。如果你搞不到毒药,我可以……” “我吃饱了。”安吉莉娜匆忙的想要逃离,却被弗雷德丽卡一把抓住。这个练剑的女孩有着如此强大的手臂力量,安吉莉娜根本无力挣脱。 还没等弗雷德丽卡开口,安吉莉娜的眼泪已经如雨一般掉落了下来。她的脸颊胀得通红,仿佛是刚才婚礼的粉状没有卸干净:“我不会有任何怨言的,弗雷德丽卡。我却是错了,昨天晚上我确实是太任性了,请你一定要原谅。但我只是想做罗兰的新娘而已,即使他更加喜欢你,我也希望可以在他的身边。求求你就不要再这样对我了,让我实现这个小小的心愿。我会尽自己的本分的,如果罗兰要娶你,我也一定会想办法和你成为好姐妹。任何人想要独占罗兰都是不公平的。难道你就这么容不下我么……” 安吉莉娜已经泣不成声,这样的结果让稍稍起了点坏心眼的女孩目瞪口呆,她只是想要争取一个一起对付罗兰的盟友而已。她实在无法明白,安吉莉娜为什么可以对罗兰这样死心塌地。如果奥莉西雅真地对她这样,她也会像她刚才说得那样做。 趁弗雷德丽卡微微松手的瞬间,安吉莉娜已经带着泪水跑出了房间。那些修养良好的仆人们只是静静的看着这场二女争宠的闹剧,暗自证实了本已经确定的想法。幸好罗兰别馆的仆人们从来不会嚼舌根。 弗雷德丽卡只得哂笑着回到座位,自从遇到罗兰后她就一直不顺心,仿佛一切都在和自己作对。 “弗雷德丽卡……”这时候的餐室门口又出现了亚蒂的身影,她显然看到了最后的场景,不过自然不会有着其他人一样的误会。她还在想着用什么方法可以重新接近弗雷德丽卡,希望昨天的事情没有太让她生气以致不再理会自己。 弗雷德丽卡看到亚蒂自然地露出了一个微笑。因为思想的偏激她也是从小没有朋友的,对于自己和亚蒂的关系又怎么会不珍惜。她又跑到门口亲昵地牵住了亚蒂的手:“一起来用早餐吧。刚才只是我和安吉莉娜有些误会,不用担心的。” 弗雷德丽卡的微笑让阴郁了一整晚的亚蒂也高兴了起来。 第十九章 在尼伊尔城市政大厅西侧大约一千英尺的地方有一幢灰黑色的尖顶建筑,凹字形的两个断面紧贴着特拉普隆直崖,围出了一个开阔的演武场。它在作为新的真理之神教堂建造的伊始,原先就因为战争而困苦不堪的市民们对这项费时费力的工程就有着颇多的争议,更何况又有许多人因为它的原因未失去了住所。月前它刚刚完工的时候,也正值清扫莱特境内魔物的帕伯尔皇家骑士团路过驻扎,骑士团长罗兰就建议市长将教堂改成练兵场,并且规划了更靠近居民区的一块空地建设新的教堂。现在,新教堂在骑士团的协力建造下已有了雏形,虽然不比原先的宽敞,却看得出来一定将是一个肃穆而恢宏的所在。而在改建的练兵场,初具规模的骑士团附属佣兵团已经在骑士们的指导下有了一定的实力与默契。这支全部由莱特人组成的佣兵团将在骑士团回国后成为保护莱特不受魔物侵害的中坚力量。 于是假如帕伯尔皇家骑士团附属佣兵团成了莱特公国每个热血青年的梦想。 不说骑士团是如何把功过军队束手无策的魔物军团轻松扫荡,也不说尼伊尔城在骑士团驻扎后有了多大的发展,单单是骑士团长罗兰的个人魅力也足以让每一个青年向往。从十八岁出道率领千人骑士团清除了纵横大陆的“头骨盗贼团”到去年震撼了整个大陆的“魔兽战争”,他的所有经历都在游走各国的诗人们的口中传唱,令他成为大陆上唯一还活着的英雄。 年轻的安格斯就是众多满怀梦想的少年之一。 寒冷的季节的午后也并不那么炎热,赭红色的墙壁以及厚重的窗帘也阻挡了大部分阳光,"奇"书"q'i's'u'u'.'c'o'm"而安格斯和其他在练兵场剑术馆锻炼的青年们却已经汗流恰背。在这开阔的空间中只有不时传来的刀刃破空以及金属撞击的声音,让这种训练显得神圣而庄重。 安格斯才刚刚成年。和他一起报名加入佣兵团的少年们现在还都在进行着体能训练,只有他凭借着自小不屈的训练已经能够和较年长的战士们一起锻炼实战技巧。这让他十分自豪。 现在他正和一个留着稀疏胡须的老佣兵交手。近五十岁的老佣兵有着丰富的经验,锈迹斑斑的弯刀舞动起来毫无破绽,安格斯可以从他那里学到很多东西。只是每隔一段时间,疲劳总是让老佣兵作到一旁休息一阵。这让年轻力壮的安格斯有时有些不耐烦。而和他年龄差不多的佣兵们都已经不是他的对手。 正当他独自训练挥斩动作的时候,他突然嗅到一种奇异的香气从身后传来。那不是柔和而软弱的花香,适合少女们涂抹在身上与她们年轻的恋人们嬉戏的场景;也不是丁香太过浓郁的芬芳,让人无福消受;而是一种类似于新砍下的树木横断面的味道,就像教堂中的十字架那样庄重。安格斯转过身去。 他不知道那个穿着银色胸甲的年轻人正是他所崇拜的罗兰,一个女人的纤细身躯始终无法和少年们心目中强壮威武的英雄形象相比,即使常年练间已经让罗兰的身体相当的强壮,她的形象仍然更适合作为一个辗转于贵族宴会和少妇卧房的纨绔子弟。现在她的身后正跟随着一个身材臃肿的黑袍老头,手中拿着一把还没有安上剑柄的阔剑,流动着光华的乌黑剑刃让所有人都看得出这是一把好剑。 安格斯尚未明白状况,手中的剑已经被罗兰一把夺去。老佣兵已经多次教导他要时刻握紧自己的剑,在战场上失去了剑就等于失去了生命,他也已经开始注意。可他自然不知道罗兰的厉害,只为自己的一时的大意而懊丧。而就在这霎时间,两柄型号相同的剑已经碰撞在了一起,伴随着清脆的声响,安格斯的剑毫无悬念的断成了两半。 当安格斯开始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愤怒便在他的全身蔓延。四周其他的佣兵已经自觉地让出了一块宽敞的空地。 罗兰却全然不顾眼前年轻人的愤懑,她转过身去给了黑袍老头一个赞许的眼神,老头也为自己锻造品的优秀自豪的欠了欠身子行礼。四周的佣兵们还不知道有什么事要发生。 “拿着。”罗兰一手将手中的新剑扔给安格斯,后者沉稳的接住,眼中依旧充满了被愚弄的愤怒。看着眼前不比自己年长多少的青年男子从腰间拔出了另一把银色的骑士阔剑的时候,他更加感到受到了羞辱。他从来不认为自己会在光明正大的比试中输给眼前这个傲慢的男人,而这个男人竟然还“慷慨”地做出让步。在单纯比试中身着盔甲,不仅会方还得自己的灵活性,还能让对手毫无顾忌地发挥。但老佣兵曾经告诉过他,一个合格的展示会利用对手的一切事物获胜,包括对方无谓的傲慢。他并不痛快地接受了挑战。 向老佣兵学习的剑法富于力量且灵活多变,他已经有信心总以选择最有效的方式与力道进行攻击,从来没有花哨和多余的动作。 第100章 他像一只战斗者的魔熊一般前倾着身子,这种姿势的使用程度远远大于美观程度。眼前的对手却似乎时时松懈着,让他无须等待时机。他很快将呼吸调整到了平稳的节奏,在一个吸气的顶峰运足力气,那柄手感不佳的黑剑便迅速向罗兰右肩的死角狠狠刺去。 在拥有足够打击力的情况下,真正的胜负往往就在几招之内,精彩的交锋只是一种表演。但安格斯眼看就要击中罗兰胸甲获胜的时候,经验丰富的骑士随意退后了一步,侧过剑锋的削斩让原本无法着力阻挡的攻势改变了方向。安格斯的整个身体都像脱线风筝一样跟着这股力上前,他知道继续这样下去,自己的整个侧身都会暴露在对方的攻击范围之内。 他连忙收回重心,不顾即将到来的烈士后撤,他有信心能够防住。那一柄双手重剑被罗兰用一只右手舞得虎虎生风,一计威力无比的逆势斩就让横剑阻挡的安格斯消退了半步,虎口也震得发麻。面对随即而来破绽巨大的顺斩,安格斯却连调整姿势都不及,被这笨拙无比却有着万钧之力的攻势直击。虽然剑还在自己手上,他却知道自己已经输了。不说他的手已经无力,即使是全盛状态,现在的局势只需对方的一个侧挑就能将他手中的剑打飞。 那预料中的一击却迟迟没有到来。 安格斯缓缓的将阻挡视线的黑剑移开,却发现却发现眼前的金发男子手中只剩下一柄断剑,断掉的一半剑刃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掉落了地面。 他知道自己还是输了。在最初的削斩他就已经知道了自己手中这把神兵的威力,手上的触感已经告诉他对方的剑因为那一击而有了缺口,如果对方选择的是正面迎击,相信那柄银色的骑士剑在第一击的时候就已经断了。对方巧妙的控制了角度,最大的打压了自己手中黑剑的威力。安格斯实在不敢相信,他已经进了自己最大的努力锻炼,为什么还和眼前的高傲男人有着如此巨大的差距。 罗兰轻易地从发呆中的安格斯手中夺回了黑剑。她用柔软敏感的指腹仔细摩挲着并不锋利的剑刃,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在剑刃的中段找到了一个不大的缺口。她身后的黑袍锻造师也发现了她一丝的不满,他只能在心底无奈的笑笑。这单独一把的试作型骑士宽剑因为并不需要考虑成本问题已经使用了最好的材料,制作工艺上也因为全神贯注的工作不可能出现问题。也只有罗兰可以用普通的骑士剑对它造成伤害,若是量产的计划可以顺利实施,配备了这样武器的千人军队在当今大陆也已经算得上无敌了,这还仅仅是一个月以来的成果。也只有罗兰的要求会这样苛刻。 “这样的效果还算令人满意,但我相信一个追求极致的锻造师也不会因此而止步。我现在还有一个尚未成型的想法,明天再去找你。” 身材臃肿的黑袍锻造师欠了下身子行礼,便转身沉默着离开。 罗兰的手轻盈地放在了沮丧的安格斯肩上:“告诉我你的年龄,年轻的佣兵。” 这让安格斯疑惑的转过身子,对这突然的来自长者般的关怀有些无措。就在刚才,眼前的金发骑士还是一个不可一世的嚣张家伙。 “我是安格斯·迪安斯,半年前的暴雨之月我和许多年轻人一起参加了莱特公国年度的成人礼。” “你已经干得很不错了,安格斯。你现在18岁,而我已经28岁。一个月的时间可以让尼伊尔城成为莱特最富有的城邦,十年的时间也可以让你成为大陆最勇猛的战士。现在,我将这柄剑赠与你,并赐名为‘正义’。直到你成为一个真正的骑士,它名字才会和你写在一起成为你的荣誉。” 安格斯一时无法理解这种正式场合才适用的语法,这时的罗兰在他眼中成了一个成天和国王打交道的高等贵族。待到他明白过来,那些赞誉和安慰已经把他从失败的阴影中拉了出来。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原本令他有些讨厌的人,只是简短的几句话与就让他心生敬畏。未通姓名的失礼也显得那样自然。当他发现那柄贵重的黑剑已经被交付到自己手中时,罗兰已经转身准备离去。安格斯实在不认为一个愚蠢的失败者有理由收下它,他要追上去交还这把剑。 罗兰刚一转身,安格斯的那些同伴就立刻围了上来。蓄着黑色胡须的豪爽中年男子,还有有些羞怯的二十出头的青年,几个和安格斯混得比较熟的佣兵一把扼住他的脖子和胸膛。“小子,你真有一套。”“安格斯,把剑拿来我看看。”“太厉害了,安格斯,你竟和罗兰交过手了!说说看,感觉怎么样。”……“说什么傻话,罗兰大人赐予你的剑可是一种责任多过荣誉,你要归还这剑是想要偷懒吗?”……直到现在安格斯才明白自己输得不冤。 罗兰已经走到了魔果木质门框前,为着自己笼络人心手段的成功狡黠着微笑了起来。一时的分心让她没能躲开迎面飞来的一支“暗器”。黑色的皮革拍打在脸上并没有多少的刺痛,却让罗兰的表情怪异得十分可怕。等到“暗器”掉落到地上,罗兰才发现那是一只皮质的手套,小孩的手套。 身披黑色剑士袍弗雷德丽卡峥杀气腾腾地站在门口,身后那些没能阻止她闯入的围观群众们正一脸担心的神色围得剑术馆出口水泄不通,在场中央喧嚣着的佣兵们也立刻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大多数人都对罗兰的威严有所顾忌,远远的离开着两人不敢上前。 看到了眼前的女孩,罗兰立刻戴上了冰冷的微笑。对她来说,这样倔强又漂亮的小女孩有着很大的魅力,只是因为亚特密斯关系才对自己的滥情有所收敛。“原来是弗雷德丽卡,一定是到尼伊尔的第一天我就不能陪伴在你身边让你生气了,但你要知道工作是不能不放在首位的。直到今夜我才会有闲暇,希望你可以与我共度。” 于是所有人都把弗雷德丽卡看作了一个闹脾气的小女孩,反而是罗兰得宠溺让人有些嫉妒。弗雷德丽卡却丝毫不理会别人的看法,她已经把手套扔了过去,也不理会罗兰是否接受决斗,挥舞着妖刀就冲上前去。早做好准备的罗兰也立刻拔出了腰间防身用的短刀迎击。 安格斯被眼前的对决深深吸引了住,他这才更加清楚自己究竟还有多长的路要走。 那个不起眼的女孩用那把直刀灵活劈斩,每一招斗直指罗兰的要害,迅捷的动作更是令人目不暇给。安格斯不自觉地想象自己正代替罗兰的位置和小女孩比试,他可以肯定在两把兵器交锋的时候,即使是自己的力量也远远胜过小女孩。但是她的剑招却总是轻轻一触到防御就立刻改变方向,并且路数十分的诡异。平凡的直刺在北侧身躲闪的时候一般都回顺势下斩追击,儿女还刺出的刀刃缺常常是向外,然后转半个大圈攻击手臂位置。即使是相同的状况,她的每一剑和每一个后招都有着不同的变化,行为模式无法捉摸。在这种情况下,安格斯甚至没有信心能够挺过三刀。 而在罗兰方面,则是将一把短小的剑刃运用得如同阔剑一般气势十足。他的每一计攻击和防御都从不拐弯,全部是坚定的审判,即使是面对弗雷德丽卡的剑招也没有丝毫的慌乱。 妖刀终于找到了势均力敌的对手,它兴奋地释放出淡淡的黑色波动,引导着女孩的身体作出一个个怪异无比的动作。女孩身体中的魔力也仿佛受到了妖刀的牵引,精神的集中点飞速跳跃。龙之力、落羽术、炎刃,最简单有效的三个辅助魔法瞬间加注,让罗兰的防御开始吃力。妖刀在“炎刃”的作用下泛上了变成了一种炙热的亮红色,当罗兰的短剑与之接触的时候瞬间发现那已经不是虚招,堪堪退后,却还是让短剑熔化出了一个不小的缺口。 近处的人们开始为这个神奇的魔法赞叹。两人已经来去了七八招,罗兰竟然渐渐落于下风。但她小退了半步之后还是很有自信的微笑了起来,就像给与安格斯的安慰一样,对女孩的实力表示满意。她从开始便一直处于防御状态,并不是因为对女孩作出退让,而是“灵感之心”总可以让弗雷德丽卡预知罗兰下一步的动作,另罗兰在发动攻击之前就已经不得不转换角度应对攻击。 “好吧,我接受你的挑战。”罗兰微笑了起来。她缓缓褪去身上胸甲的时候分明有着诸多的破绽,弗雷德丽卡却仿佛看到了这时自己发动攻击时所遭受的挫败,战胜罗兰的绝佳机会就这样流逝。紧紧缠绕的白布让她的胸膛像一个男人一样平坦。“决斗总是神圣而公平的。但因为一个你知道的原因,我无法杀了你,这种自然的偏袒会是对你的侮辱。于是我便需要另外一样战利品来证明自己的荣誉——比如,你的一个夜晚。”罗兰已经走到场地外围从一个中年佣兵的手中拿过宽刃的重骑士剑,那才是她所习惯的武器。 周围佣兵们虽然早已听说过罗兰的艳名,却也不会认为他对一个小女孩都有肮脏的欲望,只有弗雷德丽卡明白罗兰刚才那句话真正的意味。“随便。”弗雷德丽卡可从不认为自己会输。 弗雷德丽卡右手运动妖刀,一个纵斩向罗兰直击。她已经预感到罗兰将会双手握剑拨开这一剑,右腹便会露出空档,及时刺击便可轻松获胜。但在实际运作的时候,刃与刃的撞击却有着出乎意料的力量,妖刀不得不以更大的弧度旋转。而在这时候,罗兰的另一剑却已经跟上。攻防顷刻发生了转变。 罗兰的急速打击让两刃没有充分接触时间,炎刃妖刀不足以融化那柄骑士剑,而那些坚强的动作也让弗雷德丽卡不得不用更大幅度的动作来缓冲攻击的力量。 第101章 妖刀发出颤抖着发出“嗡嗡”的尖锐声响,像是一种痛快的呻吟。踩着零乱步伐的弗雷德丽卡带着束起的金色长发左右飘荡,格挡的动作并不慌乱也已经急促,但她那只本以失去实质触感的右臂却开始充斥一种熟悉的感觉,仿佛那每一个招式都反复练习了无数遍。她的大脑也开始明晰,足以在预知罗兰下一步动作的瞬间作出理智的推理与反应,仿佛一切都是既有的经验。 看着罗兰的攻势,一旁的安格斯的一身冷汗已经打湿了衣襟。他知道虽然那些招式速度不快,却都是又狠又准,躲闪和格挡都极难。而弗雷德丽卡的动作更是超出了常识。一股登时血腥蒙上了他的口腔,就好像体力透支时的感受。 那并不是他的错觉,是妖刀因为激战完全苏醒了过来。剑柄上伸出了血色的触手,舞动着想要纠缠住弗雷德丽卡的手臂,只因为没有生者的气息而让它却步,在空中飘摇着四处探寻。而对战却仍然在继续。周围的观众们都因为这可怕的魔物倒退了半步,有的甚至跌坐在了地上。 罗兰也已经看到了自己的败势。她不能在人前使用罗兰不应该会的技术,那些诡异的魔法、邪异的剑招都只能让死人看到。她是代表正义的圣骑士罗兰,一个圣骑士可以好女色却不可以使用有违自己身份的招式。虽然她在“魔兽战争”结束前,总是使用凌厉的剑招的。相比于无法突破限制的罗兰,弗雷德丽卡却在妖刀的作用下愈加强大。那些舞动的触须已经隔开衣袖紧紧地缠绕住她的右臂,骨头的形状已经显露了出来,却很少有人注意。用不了多久罗兰便会失败。 罗兰对于胜负本身并不很在意,但她不愿意影响到自己的声望,这对她的计划会是一种阻碍。更何况她还期待着今天的美好夜晚。一个虚无中的触手从罗兰身上分出,在任何人都无法察觉的情况下触到了弗雷德丽卡的身体。 一种奇怪的感觉缓缓地在酣战中的弗雷德丽卡身上泛起。赭红色的墙面反射的柔和光芒让她眩晕,纠缠在手臂上的猩红触手也有一种可怖的感觉。她看到明晃晃的剑刃在眼前划过,突然开始丧失信心,担忧起自己失手未能阻挡的下场。 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十岁开始在比金城人烟稀少的地方独自抢劫单身的路人,经常地偶然遇见难以匹敌的对手,面对这些凶神恶煞的时候总有着无数的可能性丧命。她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恍惚过。 这是可悲的怯懦。 奥莉西雅曾经告诉过她,一个魔剑士不需要勇气也不能有胆怯,理智才是唯一需要的情感。即使是为了提升战力,在给自己施加“狂暴”、“嗜血”等可能影响情绪的魔法时也要经过仔细的计算。 但现在她却开始因为担心震上自己的手臂而不敢硬接对方无力的虚斩,开始担心防守的空洞而不敢发动攻击。 “我认输了。”弗雷德丽卡撇开一剑,恶狠狠的瞪着罗兰。她相信最后让自己做出这个决定的是自己的理智而非怯懦,胜利的希望已经不可能再光顾她了。他知道一定是罗兰用什么手段影响了自己,但却没有分析与探索的渠道,继续硬撑也不可能有什么收获。 “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妖刀的触手已经完全收回了剑柄之中,刚才的激战让女孩的嗓音在众人耳中不再那么类似撒娇。她推搡着人群离开这里,只听的身后罗兰认真的嗓音:“我想你不会忘记今晚的约定的。” 第二十章三人行和姐妹之间 魔果木房门有节奏地响了三下,房间里传来一个陌生的女性嗓音:“请进吧,门没有上锁。” 弗雷德丽卡推门进去。这是一个布置精美的房间,书架和衣柜错落有致的摆放着,墙上挂着一幅眼熟的胸甲。侧放的茶几上凌乱地摆放着几只空了的酒瓶,四处弥漫着高级果酒的馥郁。厚重的窗帘遮盖了窗外深邃的黑暗。一个仅穿一件淡蓝色衬衫的成熟女人半躺在雕花床栏上,一手拿着一支晶莹的高脚杯,一手拿着墨绿色的酒瓶,自斟自饮。一团白色的布带被随意的扔在床上,敞开的衣襟遮不住起伏的曲线。 “我已经等待了很久,弗雷德丽卡。”罗兰的脸上泛着红晕。 弗雷德里卡走到床前正视着罗兰,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你这副样子难道不担心被别人看到吗?” “没关系,杀掉就可以了。” “那你也要杀掉我么?” 罗兰轻轻托起酒杯悠闲地抿了一口:“你的想法果真也这么可爱,我是如此在意你又怎么会舍得你离去。更何况谁会相信一个可疑的小女孩的话。”罗兰斟满了一杯酒,递给弗雷德丽卡。红色的液体泛着澄澈的光晕,美丽而醇香。弗雷德丽卡有些犹豫,端着酒杯长时间站在床前。“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如果你实在不信任我,也大可以喝完之后就立即让亚蒂吻你。” 为了防止罗兰做出奇怪的事情,弗雷德丽卡拜托了亚特密斯和她一起来。虽然不知道不可一世的罗兰为什么会顾忌这个女孩,但至少昨晚上的事情已经证明了亚特密斯的效用,只是这种效用似乎不够明确。这让弗雷德丽卡很难把握,是否罗兰就会因为顾及她的原因而不对自己下手。 此时,亚特密斯已经被罗兰亲切的挽住了手,拉到了床沿边坐下。两人的感情似乎不错。 看着弗雷德丽卡一口气喝完了名贵的红酒,丝毫不懂得品尝,罗兰狡黠地微笑了起来。“即使是猛烈的毒药亚蒂都能够让它的失效,昏迷、疲倦等等影响人肌体性能的药物也同样会因为她而失去作用。但我知道有一种药,它的效果只是放大人类的原始欲望,最初是作为一种不带恶意的保健药物,因此它的功效不会受到影响。” 弗雷德丽卡知道这种药物的名字,它通常的名字就是“春药”。她愤怒地瞪着罗兰,那些担心果然就要变成现实。直到有些醉酒的罗兰被她那副凶狠的样子逗乐,“呵呵呵”的笑了起来。“这是一个十分低劣的玩笑。” “奥莉西雅是很喜欢喝这种酒的。口味甘甜芳香,到了腹中又会升腾起一股舒畅的温暖。只是她的酒量实在不好,喝多了就会软倒在我怀里任我摆布,粉红色的脸蛋漂亮极了。”罗兰微笑着忘了一眼弗雷德丽卡,“我说的是一年前魔兽战争中的事情。现在的肖虽然也很可爱,但我让他喝酒的时候他总是会说:‘奥西是从来不喝酒的。’” 的确,弗雷德丽卡也知道奥西是从来不喝酒的。“你究竟把奥西怎么了?”昨晚上地下室中的奥西绝对有些奇怪。无论是说话的语气还是思维的逻辑,都有些疯癫的样子。 亚蒂拉着弗雷德丽卡在床沿边坐下,因为站在床前的对话实在有些奇怪。她一只手放在罗兰手中,另一只手淘气地摆弄着弗雷德丽卡生者的左手,虽然也听着却对谈话的内容并不很关心。 “他的奇怪是从接触我才开始的吗?”罗兰懒散地抚摸着亚特密斯的脸颊反问,“我见到他的时候她就已经这个样子了,只前他是和你在一起的。” 弗雷德丽卡回想时才发现的确,在离开生命女神神殿开始奥西就和之前不太一样了,最显而易见的就是对自己的过分的殷勤。而那时她却沉浸于失去奥莉西雅的痛苦之中,完全不在意外界的任何事情,自然不会注意到他的异样。这么说来那段时间他是正处于一种感情十分脆弱的时期,因为弗雷德丽卡的冷漠而失去了自我?弗雷德丽卡可不认为自己在那个冷酷的黑袍法师心中有这样的地位。而他现在的研究又是为了什么,那一定是一种人体研究,难道他突然想起复活传说中的艾丝了?可怜的奥莉西雅,她的牺牲又得到了什么?一个疯癫的奥西? “现在的奥西只是我的肖,如果我的身份可以公开,我会宣布他为我的丈夫——我可爱的小丈夫。”罗兰举起酒杯说,但心里却暗自想着,“那只是因为他又利用价值,新兵器和新技术的开发还需要他的帮助。我已经不是原来那个愚蠢的罗兰了,原先的那些感情和我没有任何的关系。” “随便你,我已经对男人没有兴趣了。”弗雷德丽卡又想起来,“再说,我只是一个刚刚十三岁的小女孩,对这种事情根本不懂。” 罗兰干笑了一下。手指正在亚特密斯面前游走,让实际上只有三岁的女孩开始觉得讨厌,一口咬了上去。于是罗兰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因为罗兰的衣衫不整,两个成熟的女人显出暧昧的姿态。 “你和亚蒂是什么关系?” “看来你有多想了。虽然从血缘上说我们似乎没有关系,她确实是我可爱的妹妹,我在以她的感受。我们之间不会发生超过界限的事情,亚蒂可不是你或我的同类,现在你所看到的只是一种姐妹间纯洁的嬉戏而已。” 弗雷德丽卡恶毒的想着:“这么一来,那个塔那托斯岂不是又多了一个姐姐?她们两个奇怪的家伙在一起似乎可能发生乱伦的事情……” “按照约定你今晚应该睡在这里,不过为了不污染了春节可爱的亚蒂,我可以保证不对你下手。” 原先在更衣室中的那一幕让弗雷德丽卡以为亚特密斯和罗兰使紧张的主仆关系,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她是如何都不会想到罗兰还会有温柔的一面。男性骑士装扮得罗兰和现在的罗兰有着如此大的差别,难道着装对一个人的气质有着这样巨大的影响?还是她自己把自己的灵魂禁锢在了衣着之中,那些冷酷只是一幅博取人尊敬的面具? 第102章 如果她真的用一副女人的装扮去面对那些以她为偶像的青年,面对那些敬畏她的骑士团团员,虽然她也有着傲人的姿容,又怎么可能还是现在有着威武之名的圣骑士?虽然她也许还会受到尊重,还会有人听从她的命令战斗,但她的身份只能转换成天生应当受到保护的“圣女”之类。历史早有先鉴。 “你究竟有什么样的野心?你让安吉莉娜成为你的妻子只是需要一个干涉他国内政的借口,我也不会像你成为莱特国主有什么样的巨大吸引力,你的家属还在帕伯尔足以成为人质。” “不愧跟了那个黑袍法师这么多时间,感觉似乎十分敏锐,不过如果是你的话我即使坦白也是没有关系的。我的最终目的是征服整个大陆,这样便可以搜罗到各种各样的美女,还可以找一些像你这样年龄的从小培养。至于比金城的那个公爵,我从来没有在乎。对我来说,他只是一种责任,这种责任让我穿上了银色的胸甲,也让我和肖的平凡失去可能。当我放下了这种责任,自然也不会再去在意责任本身的铸就者。你也许不知道,对于我来说,那个老头也同样是杀死自己母亲的仇人——为了保守我性别的秘密。”罗兰知道,即使这些事情已经和她没有任何的关系,但身体的本能总会因为这样的叙述有一丝的触动,她会尽量把这种影响减到最低。 弗雷德丽卡听出了罗兰的语气中有些动情,她可不想自己和已经确定要报复的人之间的谈话转变成这样的气氛。“为了女人?这还真是一个十分少见的征服大陆的理由。”她看看罗兰怀中的亚特密斯,这个有着成熟外表的女人已经安静地睡着了。 “如果被你征服的地方都会变成尼伊尔城这样倒也不错,不过与我无关。” 罗兰自顾自的饮着酒,要说征服世界的目的,她也从来没有想过。征服世界本身不就是一个崇高的目标吗?难道还需要其他的附属品? “下午的时候你对我干了什么?” “我对你干了什么?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也奇怪你为什么会突然认输。”罗兰的脸上简直写了“我在撒谎”几个大字。弗雷德丽卡早就知道她会这样回答,前几个问题的那样诚实已经是一种奇迹了。 在女孩没有注意的时候,酒杯和酒瓶已经被放在了床头柜上。于是罗兰突然将弗雷德丽卡一把拉到了床上。“我会遵守我的诺言。但现在,让我们像姐妹一样亲昵吧——纯洁地。” 第二十一章 罗兰很有把握的控制了分寸,那些轻轻的抚摸总是在超出弗雷德丽卡的底线之前停止,让女孩无从着力反抗。那个晚上因为激战的疲劳弗雷德丽卡也很快的睡去,当她清晨醒来发现自己的失误之后紧张的坐起身。罗兰确实遵守了诺言。那张雕花的木床也足够宽敞,三人就这样过了一夜。 罗兰又已经穿上了盔甲,脸上有着一丝不苟的严肃,昨夜的温柔仿佛梦幻般不实。她昨夜既没有去陪伴她的新婚妻子,也让她藏匿着的丈夫孤独了一夜,而是照顾着两个女孩睡了舒服的一觉。却没有人会对她的行为作出质疑,这座宅子中的仆人们都如同傀儡一般不懂得思考,只知道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他们自然也不可能知道罗兰的秘密,偶然得知的人都已经像罗兰所说的那样,全部杀死了。 作为心高气傲的弗雷德丽卡,对罗兰的包袱自然是不会轻易放弃的。昨日上午笼络安吉莉娜的失败以及下午被一种奇怪的招式打败的结果,在她看来只是前进道路上的一些曲折。她已经做出了完善的分析,对于这个各方面实力都在自己之上的对手来说,这又抓住她的弱点:冷酷必然不得人心。虽然弗雷德丽卡已经习惯于独自行动,依靠自己的力量来战胜对手,但在一些特殊的情况下,她也不反对将别人作为自己达成目的的工具。 当她从葛那里打听到了麦克的住处,她立刻就赶到了这个理所当然对罗兰有着怨恨的人家中。 葛,就是弗雷德丽卡在森林中遇到的骑士团分队的队长,下巴上留着小胡子,是一个不苟言笑的认真家伙。弗雷德丽卡还记得当夜在河边见到罗兰时他身体的僵硬,陪着她一起去用谎言“澄清”她通缉犯身份的人也就是他。而麦克,则是遇到罗兰之前擅长活跃气氛的家伙,不过因为那夜的颤抖被罗兰下令斩去了手臂之后,他就把断臂泡在了一种黄色液体中一直随身携带着,说笑也少了很多。这次弗雷德丽卡的目标就是这个人,毕竟一个骑士团员的身份要比一个可疑的小女孩办起一些事情来要方便许多。 不过当弗雷德丽卡再见到麦克的时候,不能不为他那只本应已经断了的手臂的灵活感到惊讶,若不是仔细观察,根本不可能发现这只手要比另一只短上一点。似乎当时的处理方式就已经证明了他知道这样的结果? 弗雷德丽卡刚刚推开那扇质地优良却被装点得五彩缤纷的木门,一个声音就迎了过来:“嘿,这不是性感的弗雷德丽卡吗,麦克大哥哥这里可没有藏着你的小情人。”红色的缎带像两条尾巴一样飘在他的脑后,他像一个小丑一样做着夸张的动作,嘴里还在胡言乱语。看来他又恢复了以前的腔调。弗雷德丽卡从来不喜欢这个人。 女孩马上用带着鞘的妖刀抵住了他的下颚,组织了他的继续接近。弗雷德丽卡的动作十分随意,以麦克的实力本来也是可以轻松躲开的。“我只是有些想念那只装在玻璃管中的标本。”弗雷德丽卡是这样称呼他那只断臂的。 麦克却把那只不久前还不在他身上的手臂用力地挥舞了起来,鼓动得空气“呼呼”作响。“昨天下午罗兰大人已经让那个被他养在家里的黑袍法师帮我接好了,惩罚正好到那天结束。” 是奥西?对于那个只用低阶治疗术就能做到不留疤痕地治好伤口的人来说,倒也不是什么奇迹。只是看来骑士团里的家伙都已经习惯了这种惩罚。但弗雷德丽卡还是决定尝试一下:“你认为那样的惩罚合理吗?无论如何你也是一个有主见的骑士,怎么能就这样任人摆布。” 房门还依旧敞开着,麦克就因为弗雷德丽卡的话一下子沉寂了起来。他低着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最后他去关上门的时候已经完全没有了笑意:“我不知道你再说什么。” 弗雷德丽卡知道自己有希望成功:“如果惩罚的理由是你的玩忽职守,当然是无话可说,但这次让你承受五天断臂痛苦的原因只是一个相当无关紧要的理由。那就变成了一种强权,一种无理的压迫。比起战斗中的杀戮来,这是一种更大的侵犯,一种对生命的亵渎。难道你可以忍受吗?” 由于对自己的口才很不自信,女孩偷偷看了正低着头沉思的麦克一眼,还是继续:“这次他可以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理由而施加惩罚,下一次也许就会更加肆无忌惮地剥夺他人的生命,如果不反抗就时时刻刻身处于危险之中,难道一个骑士还要时不时地对自己的上级察言观色,以此保住自己的生命?” “不要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弗雷德丽卡,也许你看罗兰很不顺眼,但我不想和你说这个问题。我要继续去养伤了。”他那只已经恢复灵活的手显然只是一个借口。 “你在害怕罗兰吗?你根本不需要担心,这里除了我们之外没有任何其他人,而我只是需要你的帮助,不会让你和罗兰正面接触的。我让罗兰下台之后你们就都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你还不明白,弗雷德丽卡。我认为现在的生活很好。”麦克脑后的两条红色的缎带无精打采地下垂着,他也冷着一张脸,撇下弗雷德丽卡自己上楼去了。 这种答案让弗雷德丽卡难以置信地瘪了瘪嘴。太过心急也许也是她的一个毛病,但麦克竟然说喜欢这种生活,让弗雷德丽卡难以理解。虽然她已经认定这是自己交谈技巧上的不足所导致,但已经说死了的话是不可能再有所转机。这个道理她自然也是知道的。但女孩毕竟还只有十三岁,其他人的想法她总是不能理解。她不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一样,会为了自己的尊严以及自己的意志,意气用事地不再理会其他。人们习惯于被统治,因为他们不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自由,他们常常只能在群体中找到安全感,让群体的意志取代自己的意志。众人的偶像,在许多事情上有着良好判断的罗兰当然不可能受到反抗,更何况他还给他们带来了梦想和希望。这些东西也只有在并非自己创造的时候才被认为不是运气而确实存在。 弗雷德丽卡沉默着离开了,还在为麦克的话感到奇怪。但她也自然也不会为这么一个并不重要的帮手花更大的力气去拉拢。 这里有另一个只相信自己的人。她正高傲的仰着头,用眼角的余光俯视着这个世界。贵族、平民、吸血鬼、大祭祀,所有的生物都被视作她的玩偶,生杀予取由她的个人意志所决定。游戏规则由她来决定,她会遵守自己的游戏规则直到自己厌倦。现在,她依旧气定神闲地站着,身侧有一个穿着黑色法士袍的胖老头。只因为她依旧欣赏这个角色扮演游戏,她现在是万人景仰的圣骑士罗兰·席·比金。 她的前方有一个黑色的炉台,炉台的周身被擦得光亮,除了那些沾染上的深色斑点。它被架在一个用白色石灰画成的魔法阵上方。白色魔法阵是画在地上的,还有许多各种材质的管子在不同的高度与炉台的身体接通。与炉台相同高度,它的左侧还有一张杉木质的桌子,在那上面,有用牛皮纸垫着的黑木粉末,以及装载试管里的粟兰花露等等。 第103章 除了这些东西之外,这间相当宽敞的屋子里几乎一无所有。 “我们尊贵的圣骑士大人,你吩咐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可以开始实践你的设想了吗?”说话的人正是昨天跟着罗兰到练兵场去试验新剑的黑袍炼金术士,那足以让人认为是一个商人的身材却没有给他一副和气生财的笑脸,一脸的高傲丝毫不输于罗兰。 “请便吧。” 胖老头摇晃着身体开始念动咒语。环绕在炉台外围的最高层的导管里已经事先装好了冰心草的粉末,它们首先开始发挥作用,周围立即凝汇了一圈洁白的雾气。他们会保证炉台不会因为炼狱火焰过高的温度而爆炸。接着伴随那高亢而抑扬顿挫的语调,地面上魔法阵最外圈的尸骨珠也开始燃烧起了淡绿色的磷火。魔法阵有节奏地一圈圈向内,黑色的锅炉不多时已经完全包围在了各色的火焰之中。炉台上部的孔洞开始喷出热气,水珠顺着导管凝结,低落到事先准备好的铁桶中。炉台也因此开始剧烈的摇晃了起来,只有加固魔法的效用还在勉强支撑。 胖老头擦了一把额头的汗,回望了一眼罗兰。那个高傲的骑士还在似笑非笑地观望着,似乎有着巨大的信心,丝毫没有帮忙的打算。于是他只得自己抱起几块放在桌上的赤红色矿石,吃力地扔进了炉台上方的开口中。“咚咚”的几下沉闷的声响,也同时敲在了胖老头的心头。幸好锅炉只是用力摇晃了几下,又在胖老头焦急地洒上两把魔法粉末之后安稳了下来。 胖老头并没有放下心来,尚未确定的最终结果就足以让他焦灼万分。直到几分钟之后,他像一个着急着要看自己刚生下的孩子的产妇一样,小心翼翼的打开了锅炉下端的一个开口,亮红色的铁水顺着陶土的管道流进了一个同样材质的管状分离装置,他的脸慢慢被铁水映照上一层红光。当纯净的铁水从分离装置的另一端留出注入魔文恒温桶的时候,他的喜悦已经清楚地写在了脸上。他这时才真正地像一个看到了黄金的守财奴。 平复自己的心情花费了胖老头另外的几秒钟时间,他让自己面无表情地面对身侧的那个高傲的圣骑士,但心里已经在考虑如何运用那一桶铁水,这让他没有更多的心情来鄙视这个不可一世的骑士。“实验被进行地成功,我们年轻力壮的圣骑士大人。” “是的是的,加文大师似乎已经要急着赶我走了,我当然也很希望大师能够快点有成果,看大师的样子自然不会让我失望了。” “我知道了。我会先进行你所要求的研究的。” 罗兰斜了下嘴角,就像在劝说淘气的孩子安静下来之后的长辈脸上所露出的满意的笑容。在她转身离去的时候甚至没有和胖老头加文打招呼,虽然这对两人来说都并不重要。 第二十二章 就好像过多的灌溉会溺死娇嫩的花枝,产生怨恨的缘由也并非一定是厌恶和伤害。当从他人身上见到了自己的影子,客观的视角让一个人可以对自己做出客观的评价,但人们往往不愿承认,反而希望否认这种存在。 弗雷德丽卡自己也不清楚,当她听说罗兰确实是一位女性的时候,那些被触摸和亲吻的屈辱感就已经消失殆尽。而她唯一认可的报复,也在练兵场正面决斗的失利中宣告失败。但她还在继续不屈地寻找罗兰的弱点。在离开了麦克的房子之后,她悄悄跟着罗兰来到了城市边缘的一间苍老的小屋。她躲在一旁悄悄地看着炼制铁水的全过程,她认为这样的秘密一定有其利用价值。 而这对罗兰来说却从来不是什么不得见光的事情。锻炼房的偏远只是因为胖老头加文需要一个清静的研究环境,而她在来这里的一路上和锻炼房的周围也没有设下任何的防范,她只是在为部队炼造武器而并不像奥西那样进行人体实验。毫无戒备的环境让人不会产生好奇,而一些不谙此道的人即使过来参观也不会获得多大的收获。 当罗兰离开之后,弗雷德丽卡就立刻从门口走了进来。她在刚才就已经清楚了罗兰与这个黑袍之间的脆弱联系,这也是罗兰最大的弱点:他从来只是用傲慢的高压手段让人服从,而物质与权利所产生的联系总不比真正的心悦诚服牢固。而一个黑袍可不会像麦克那样懦弱,他们都是敢于向整个社会的秩序挑战的异类。 于是弗雷德丽卡直接用言语刺激胖老头加文:“你已经放弃自己的尊严,成为那个男人的奴隶了吗?” “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小女孩,该上哪儿上哪儿去。”胖老头看都不看一眼弗雷德丽卡。 “你仅仅为了一些实验的器材和场地就要放弃自己的尊严和自由吗?”弗雷德丽卡让过胖老头,依旧在那里不温不火地叙述,语气里却带着要命的嘲讽和鄙夷。 胖老头在桌子上摆弄各种魔法药品,听了弗雷德丽卡的话,深深地叹了口气:“你还真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真不知道那些混蛋们是怎么跟你讲的。尊严这种东西只有你认为它存在的时候它才存在,依我看,像你这样傲慢又不懂事的小姑娘比一只不知天高地厚地到处乱撞的小野猪也多不了多少尊严。而要说到自由,又有哪一个人不是自由的?一个被关在监狱里的人也没有被限制任何的自由,他不是没有离开牢房的自由,只是没有离开牢房的能力。我按照那个小骑士的话办事是我的自由,我把你从这里扔出去也将会是我的自由,你当然也有拒绝被扔出去的自由——前提是你有能力。” 当弗雷德丽卡说出下一句话的时候,她已经在屋子的另一个相反的角落。若不是她反应的敏捷,刚才胖老头案中所触发的魔法力量就已经把她从房间里排挤了出去。 她怨恨的源头已经转变成了不甘。奥西如此、亚蒂如此、麦克如此、这个胖老头也是如此,所有人都向着罗兰,弗雷德丽卡却是孤单的。一样是女性,对自己命运一样的叛逆,用自己的力量用自己的剑对这个不平等的世界顽强反抗,罗兰与弗雷德丽卡两者之间却有着如此巨大的差别。女孩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有任何地方比不上罗兰,这种女人的嫉妒化作怨恨。于是她要去证明。 “阁下当然不会是没有能力反抗罗兰的了,即使是一个最普通的工匠也可以选择不为一个人工作。那究竟是什么让阁下心甘情愿地成为他人的工具?一个致命的威胁?抑或是一个美妙的诱惑?” 弗雷德丽卡提前的转移让胖老头先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接着,那张脸又因为笑容而皱了起来,一团团肉各自盘踞:“小姑娘还蛮有趣的。就像你所知道的一样,黑袍蔑视社会的秩序,但这种东西可没有让黑袍来刻意反抗的价值。我现在的遵守只是因为我意志恰巧符合而已,而那些反抗也只是因为正好违背。罗兰有罗兰的需要,我也有我的需要。你一定不明白熔化成液体的纯净铁水的重要价值,以前人们总是利用锻造技术将碳素和其他物质融入武器,而现在利用铁水,不仅可以调配出确定强度和韧度的金属刃,加入各种魔法材料也成为一种简单的事情。对于一个毕生追求武器最高境界的炼金术士来说,还有什么比这有更大的诱惑?” 正是如此。整个尼伊尔除了弗雷德丽卡又有什么人会想要反抗罗兰?傲慢、专权和好女色,这些与希望、梦乡相比显得无足轻重。战争、饥饿、疲劳,深陷于这样的泥潭,自由的限制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了既定的现实。人们有权力安宁的仰望星空,却没有闲暇来享受这样的安宁。于是他们选择各自放弃一部分的权力,凭借特定的规则各自放弃了一部分的自由来实现更大的自由。直到所放弃的这部分自由超过了所得到的,他们才会开始反抗。而罗兰的所为并没有超出这种限制。 “我知道你不会明白,你毕竟还是那么小的一个小姑娘。你还是离开这里吧,现在的你是无法达到你的目的的。” 小姑娘皱了皱鼻子,她也能理解已经到了自己不得不放弃的时候。但她依旧不屈的相信,罗兰不是完美的,她一定有什么弱点让自己可以有机会战胜她。这是上天的法则,否则她也不会像现在这般的存在。她尝试了各种方法,在饭菜中投毒、趁其不备的暗杀、用自己的色相诱惑等等,但结果只能让她失望。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下意识中已经前提条件避免了两种手段,利用亚特密斯以及想方设法当众揭示罗兰的身份。她的目的决定了她无法使用这两种手段,她既不愿意伤害亚蒂也不希望利用女性在社会中的弱势。 到了深夜她在走廊中独自游荡,沮丧充斥了这个狭长的空间。默然踯躅中,最后还是到了亚特密斯深灰色的房门前,深夜让女孩起了彷徨。但只是放任大脑的空白,就让她鼓起勇气敲开了房门。 开门的亚特密斯有些惊讶,但还是欢喜地把一脸疲惫的女孩拉进了房门。她现在穿着一身深蓝的水裙,露出光滑的手臂和脚踝,没有了平时的端庄而多了一份温暖。她亲热地拉着女孩拉到床边坐下,把女孩的双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微笑着看着她。“弗雷德丽卡睡不着吗?我也恰巧无眠,你能来找我真是太好了。” “对不起亚蒂,也许我真得无法打败罗兰。”弗雷德丽卡密切的注视着亚特密斯的脸色,她担心着会从哪里看到绝望,“但是你的情况不一样,我一定会找到办法不再让你迅速老去的。” 小女孩紧张着朋友的心情,她希望她的朋友可以鼓足勇气与命运抗争。 第104章 她喜欢那张脸上充满朝气的笑容,太喜欢那些温和清脆而非绝望深沉的话语。但这边的这个女人却已经早不抱任何希望,二十岁的死亡是她存在的法则,是刻在她生命最基础位置的铭文。这种法则无法销陨,试图改变这种法则即是对她的存在本身的否认。但女孩忧愁的面容会使她心碎,于是她不愿意否认这种希望的存在,鼓励的微笑被展现在她的脸上,她轻轻用双手搂住女孩的双臂:“没关系的,弗雷德丽卡,我相信你一定会有办法的。明天开始我们就一起来寻找吧?” 女孩从刚出生起就没有见过母亲,孤独的她也从来没有姐妹,她对亚蒂的温柔没有丝毫的抵抗力。她顺势倒进了亚蒂的怀里,将双手环在亚蒂的腰际:“好的,好的,就这么说定了,亚蒂。” 特定的人在特定的环境下总会发生特定的事情,这种必然的趋势通过种种的偶然现象表现出来,无论经历这种环境的特定的人内心存在着怎样的美好幻想,这种必然总是难以受到影响。现在,这个漂亮的小女孩已经躺在了一个温柔美丽的女人怀里,她们互相低声的交谈着,就像两个真正的姐妹一般。但掩藏在这背后的,却是另一种惊人的形态。 亚特密斯虽然实际上只有三岁,但在三年至中成长到二十岁的水平的,不仅仅是她的肉体,还有她的智慧和理智。但生活的阅历却无法在有限的时间里扩充。她已经事先知道自己怀中的这个女孩的与众不同,她也曾经宣布“我以后会像对一个色色的男孩一样提防着弗雷德丽卡”,但实际做起来却并没有那样简单。她所希望的只是友情,因为他还根本无法理解爱情,即使是为了友谊而做出牺牲,她的身份也让她知道自己无法成为女孩的情人。她现在正深切的担心着事情的发展,她又无法拒绝弗雷德丽卡的亲昵。她只能相信着,一切都还在控制之中。 昏暗的灯光让整个房间显出暧昧的色彩,两个女孩已经保持这个姿势交谈了许久,从奥莉西雅谈到罗兰,从罗兰谈到两人的过去,她们之间仿佛又谈不完的话。她们慢慢从坐在床上的姿势转变成半靠在枕头上,她们都沉浸于对方美妙如天籁的嗓音之中,亚特密斯的担忧也慢慢掩藏到了身后。但这种意识的转变却无法改变必然的走向。 这边的女孩从小被父亲带大,相比于女人她更了解男人的心态。她所学习到的,是在这个时代中更类似于男人的心态,力量、荣誉和守护。那些宠溺的放纵让她更早地成熟,她从来不屑于和那些幼稚的同龄人成为玩伴,她更是无法学会作为一个女孩的心态。尚未发育的年幼身体更类似于一种中性的生物,她自然而然的对那些并不了解的女性产生了朦胧的感觉。首先是奥莉西雅,美丽的容颜和光滑的肌肤让那种奇诡的逻辑深深吸引了女孩。直到现在,即使是已经开始发育,雌性的激素对她的身体产生了奇妙的作用,过分的早熟却还是让主观的一只占了上风,她已经是一个只会喜欢女人的女孩了。 开始还只是轻轻的抚摸手臂,女孩已经深深的沉醉于这种身体的接触。亚特密斯在第一时间就已经明白了事情的走向,但她还天真地认为一切依然在控制之中。她们低声的交谈还在亲密地继续,只是亚特密斯不着痕迹的说了一句:“弗雷德丽卡,我们永远是最好的朋友,对不对?” “是的,我会一直喜欢着亚蒂,永远不会改变。” 女孩的脸还轻轻的靠在亚特密斯的胸口,宽松的睡裙却很轻易的被撩开,从左手指尖传来腰肢的柔嫩触觉让消除这种必然发展的可能性完全消失,即使是亚特密斯也知道,情况已经开始失控了。只有不堪一击的幻想以及对友情的渴望还支撑着亚蒂说出温柔的话语:“你在干什么呢,弗雷德丽卡?” 就在最起先接吻的时候,女孩就对亚特密斯产生了感觉,这种感觉随着接触的深入慢慢发展,终于撑着沮丧的间隙大举侵入了女孩的心域。触摸不仅没有停止,甚至慢慢转移到了更加重要的位置。“我喜欢你,亚蒂……我深爱着你……” 亚特密斯开释惊慌失措,她最后的幻想已经破灭。“不要这样,弗雷德丽卡,我们不是朋友吗?弗雷德丽卡……”但亚特密斯却依然只是默默地流着泪,她没有任何办法让自己反抗女孩的爱意。这是她唯一的友人,会为了她的绝望而忧愁,会为了她的欣喜而欢笑,让她不再孤身一人。女孩对她没有欺骗也没有恶意,她将一切的错误归为自己的懦弱。 女孩的手继续在亚蒂的往下身探索:“我们当然是朋友了。不要哭啊,亚蒂。我是这样喜欢亚蒂,我们当然是非常非常要好的朋友……” 低声的抽泣以及渗透着欲望的喘息弥散在昏暗的房间之中。就在这一瞬间,亚特密斯极力避免的结果成为了现实。女孩停止了所有的动作,惊呆的望着亚特密斯,整个房间中只剩下悲伤和哭泣。 过了许久,女孩才从惊讶中清醒,手足无措地逃离了那张温暖的软床。“对……对不起,亚蒂……”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有先离开这个尴尬的地方才有可能静下心来思索。而亚特密斯却依然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仰望着天花板,她已经认定这次自己确实是失去了唯一的朋友,抽泣着直到清晨才终于入眠。 第二十三章 比金城正驻扎着霸道的夏,薄暮给整个城市的人带来了深沉的倦意,终于预示着一个下午的疲劳将可以舒展。老公爵坐在花园的角落,看着爬山虎在光线的作用下渐渐改变着颜色。他的女儿现在正带领着公国的骑士团征讨莱特的魔物,在走廊上挂着的画上可以看到那个孩子的痕迹,虽然老公爵并不清楚罗兰究竟是什么时候学会了绘画。就像他不知道,为什么根本没有任何人曾经看到罗兰被处死,也没有任何人下令处死罗兰,却有这样一段时间所有人都坚信着罗兰已经死了。那就仿佛是上帝的旨意,尽管没有任何的理由,却也没有任何人能够反抗。直到他的女儿再次回到他的身边,他却也不觉得奇怪地认为这理所当然。 一个从小练习武艺和战术的女孩,却突然有了一双能够勾勒出绝美画轴的手,一双可以让普通的石块变成栩栩如生的雕塑的手,老公爵却什么也没有过问——兴许真的有天才的存在。熟悉艺术的人都可以轻易的发现,无论是绘画还是雕塑,罗兰的风格都和古代的赫卡特十分的想象,而她本人也总喜欢在绘画的书名上签写“赫卡特”的名讳来验证这些想法。奥西当日来到公爵府中参加舞会就曾经赞扬过罗兰模仿的作品。 现在,罗兰已经离开了比金城近两个月,老公爵并未感到寂寞,却在这个黄昏突然感到十分的压抑。那些花朵在风中抖动着仿佛都在悲鸣,那些犬吠也有种说不出的怪异,它们仿佛都在恐惧。于是老公爵也莫名地恐惧了起来。 城墙他楼上的庶卒在太阳的余晖刚刚散尽的时候,因为整个城市的莫名恐惧而摔倒。于是当散发着诡异寒气的吸血鬼队伍优雅的从东门小路上比金的时候,他已经没有了再次摔倒的必要。而这只是屠杀的序幕。 在黑暗中,他们化作蝙蝠嘶吼着难以理解的声波,高耸的城墙和护城河的坚固防守就顿时化作了泡影。他们是红与白所交织起的艺术家,在夜色中闲适游动的优雅身形,总是在人们尚未察觉的时候,随意地在画布上涂抹一笔。于是一个生命流逝,伴随着粗俗的惊呼和迷人的恐惧。杀戮仿佛是他们也行的唯一目的,而鲜红的流动却没有引起激情地拥吻。这或者是餐后的信步? 比金城由东至西在他们的所经过的道路上形成了一条鲜血的长廊,就像是迎接贵宾的红色地毯,直通往公爵的府邸。 艾恩赛德已经无路可退。他对弗雷德丽卡放纵的宠溺成了父女不和的证据,在邻里善意的佐证下,弗雷德丽卡得逃婚并没有让他受到公国的为难,他像往常一样浑浑噩噩的度日。但就在这个黄昏,外出买酒的艾恩赛德遇到了血族的袭城。 他的右腿在魔兽战争的时候受了重伤,一用力就会剧烈的疼痛,所以他虽然依旧有带剑的习惯,看到吸血鬼的队伍接近的时候还是迅速地躲进一个幽深的小巷。大队的吸血鬼已经过去的时候,艾恩松下了一口气。就在这时候,却突然有一个单一的步伐接近。他知道那是吸血鬼。在这样的情况下没有一个人类的步伐会如此镇静,两者的区别就和猎物和猎人一样明显。 艾恩把手放在了剑柄上。 有很长一段时间,这把剑都是交给弗雷德丽卡使用的。弗雷德丽卡用这把剑去抢劫那些路上独行的过客的时候,她才10岁。剑柄上缠绕的绳子,已经有了很大的磨损。从刚成为骑士开始,艾恩就一次次的缠绕,骑士前辈的经验然他懂得了如何缠绕才最实用——也许并不漂亮,却不会因为汗水而让剑脱手。弗雷德丽卡曾经称赞过这种缠绕的方法,虽然并没有表露出来,但艾恩确实十分得意。看着这把剑的时候,艾恩总可以想起自己这个可爱的女儿的模样,就好像她早亡的母亲一样动人。所以即使已经退伍,他还总是随身携带着这把剑。 脚步更加逼近了。即使作为一个曾经的骑士,艾恩也不可能没有恐惧,只是无数次战斗的经验让恐惧对一个战士的判断力和行动力都不再有影响。艾恩在退役之前更是有着“屠魔英雄”之称的对魔物战斗专家。他知道自己不能鲁莽的攻击,更不能在这样的距离选择匆忙的后退——只有抓住吸血鬼刚刚拐过弯来的那一瞬间拔剑,这一剑的成败就将决定他的生死。 第105章 幸好对手只有一个,他依旧可以有所希望。 年轻的血族转过街角,看到一个骑士打扮的男人正一手握着腰间的剑,作出准备攻击的姿势。他与他的目光相对,看到了人类男子严重强烈的杀意,那是在战场上才能够培养出的坚定和勇猛。 血族青年立刻意识到自己的情况,他害怕极了。他才成为吸血鬼不久,这次跟随瓦姆派尔合威廉来到地面上,只是想再见一见温暖的阳光。他们说已经找到办法摆脱血族时代的诅咒。但这个青年依旧没有勇气杀人,他能存活下来都是依靠同伴的帮助。他们把新鲜的血液挤到酒杯里给他喝。他很愧疚,但他还是决定逃跑。这次霸道的行动显然已经残害了太多无辜的生命。可现在,他的生命受到了威胁,于是他狂乱地挥舞爪子攻击想要保护自己。 可艾恩这边受到的是猛烈的攻击。即使是有着丰富经验的屠魔英雄,也从未和一个血族面对面的争斗过。奥莉西雅在“魔兽战争”中所控制的魔兽,不论力量和速度都远远比不上和魔物之主亚特密斯最接近的血族,他只是凭借自己的经验面对。 现在决不能慌乱,失去冷静就意味着死亡。 艾恩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不动,强有力的爪子在血族青年港反应的瞬间向艾恩袭来。 爪子重重地击在艾恩的左肩。 就是现在。 银色的十字剑出鞘,闪耀着寒光是一种冷酷的流动,剑刃强健有力地撕裂了血族青年的身体。但一柄金属剑是不可能将依据身体完全切断的,自下而上的侧斩准确的切入了血族青年的腰部,伴随的是凄厉的惨叫,而剑也被肋骨阻挡,没能继续深入。 那惨叫的声音和人类如此相似,这唤起了艾恩久远的记忆。人类间残忍的相互杀戮,自己站满血腥的双手,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我是迫不得已的,我只是在保护自己,我只是在保护我的家人。我的弗雷德丽卡呵,你过的还好么? 血族青年再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在初拥的快感和恐惧之后,再一次。他猛然意识到了自己还向活着,即使只是一个不能见光的吸血鬼,他还想再一次偷偷在床边看着自己从轻的情人对着镜子梳妆,幸福地依偎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他还想看看自己年老的父亲,两鬓的雪白是否还在为自己的离去而继续增加。他疼痛和恐惧让他狂怒着挥舞手臂。 艾恩被远远的抛出,他的荣耀、那柄流光的银色十字剑也断成了两截。 刚才挥剑时候的用力让艾恩从前受伤的脚踝再次剧痛了起来,为了等待更好的时机而被重创的左肩部伤口十分严重地凹陷,肩胛骨已经断裂。而最后将他抛出的那疯狂的一击,由于冷静地避过了要害,只是让他断了四根肋骨罢了。他咳出了鲜血。 剑已经离开,而血族青年的疼痛却没有因此而停止。在冶炼技术还未有所发展的时候,纯净的银是作为武器做理想的材料,富有的帕伯尔公国的皇家骑士团员的十字剑,都在剑刃的表面镀了一层银来防止锈蚀和轻易断裂,而银,对于恶魔血源来说是一种最为强烈的毒药。血族青年的伤口并不像平时那样迅速愈合,那鲜明而刺眼的切口已经开始发黑,传来灼烧一般的感觉。他用力抠着伤口,企图抠尽那象征着死亡的黑色的痕迹。但他只是一个五代血族。他的肉体像被燃烧后的灰尘一般剥落,他愈加惊恐地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但只是一阵凉风吹来,他的动作便完全凝结,化作灰色的尘埃,随风散尽。 艾恩头仰着天,脸上带着一丝戏谑。他看到自己终于战胜了一个吸血鬼,但那根本不能算是他的胜利,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他的目标。 年轻血族临死的低吼已经唤来了其他血族的脚步,即使不是如此,艾恩受到的重伤也不是一个普通的人类能够支撑着继续活下去的。 但艾恩全身的伤痛却突然被一种来自腹部的灼烧所掩盖,他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肚子,头脑开始变得昏昏沉沉。但他身上的伤口却开始愈合。无意中瞥到地上十字剑的断刃,艾恩不知为何心中涌起了一股惶恐。 脚步声又近了。 一只纤细的手臂从屋子里探出来,抓过艾恩的手臂,一个少女纤细的嗓音:“到这里来,骑士大人。” 一个小姑娘克制住自己心中强烈的恐惧感,在道德心的鼓舞下将艾恩拉近了一间光线晦暗的小屋,但头昏脑胀的艾恩却什么感觉都没有。 血族入侵城市的真正目的并不是单纯的杀戮,所以躲在屋子里没有对他们造成威胁的人类都没有遭到杀害。但现在,一件沾染着灰色尘埃的碎衣已经预示了他们死去了一个同伴,领队的瓦姆派尔自然要把潜在的威胁找出来,至于报仇的想法,对于群体意识薄弱的血族来说倒并不重要。 一个性急的四代已经沿着艾恩移动时的留下的血迹冲进了房子,却被突如其来自上而下挥动的一柄锄头逼退了出来,结合一个同伴死亡的事实,让瓦姆派尔错误估计了艾恩的实力,他谨慎地告诫周围的同伴小心,首先把这个屋子围了起来。 事实上,这个时候的艾恩已经虚弱之极,刚才的反应不过是一半凭借本能一半凭借仅存的意识所作出,如果那个四代有着更大的胆量冲进去的话,他绝对没有能力反抗。被吓着了的小女孩却可以清楚地看到艾恩摇晃的身形。 木质窗棂透进晰白的月光,正洒在艾恩的面颊上。他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就如同恶魔一般,让恐惧的少女下意识地倒退了两步。她不小心将一把木尺碰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而艾恩仿佛被这响声所刺激,猛地将头转向女孩。 “……骑士大人,你还好吧?” 艾恩无法分辨少女的言语,他只感觉到头脑胀痛的厉害。“我好渴……水……水……”但他的话到了嘴边就变成了一种低沉的嘶吼,如同可怖的魔物。 刚才那个血族的攻击让他受到了很大的伤害,鲜血大量的涌出了他的身体。而就在这个时候,他也同样用银剑斩杀了对方,血族的恶魔血源飞溅出来,沾染到这个高尚的骑士身上,偶然中混入了他的伤口。这是一种不完全的“初拥”,艾恩赛德在很大程度上和血族同化。他的伤口开始主动吸收沾染在他的皮肤上的鲜血,他的身体也开始迅速修复,致使这些血还远远不够。 被血族的嗜血性情所控制的艾恩一把抓过好新的少女,口中一对刚刚演化的尖牙狠狠地咬在了少女的脖颈上。 从一开始的剧痛慢慢失去知觉,少女的呻吟渐渐减弱,大约十分钟之后,她已经失去了所有的鲜血,身体整整瘦了一圈,眼眶凹陷眼球突出,成了一具诡异无比的尸体。 即使只是一个不完整的六代,鲜血的力量还是让艾恩赛德身上所有的伤痛恢复。他麻木地扔下尸体,好一会儿,瞳仁才重新聚焦。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当他看见月光洒在少女尸体上那可怕的景象时,惊呆了许久。 他紧紧地握住拳头:“可恶的吸血鬼,他们是什么时候干的!”他带着哀伤的表情用手轻抚着合上少女的双眼:“我一定会为你复仇的!” 围绕在屋子外面,谨慎的瓦姆派尔已经在这段时间里安排了各个行动队队员的任务,他把瓦姆派尔当作了一个不得不认真对付的角色。他已经因为这个意外花费了太多的时间,但他依旧有十分的耐心。他有着漫长而丰富的经历,不像其他那些来到地面的血族轻视战争。在杀戮的战场上没有谁是绝对的猎人,一头温顺的麋鹿也可能在走投无路的时候用它的犄角给一头狮子造成巨大的伤害。 “好了,开始吧。” 在不同方位各自及自己喜欢的姿势站立的血族斜眼望了瓦姆派尔一下,便转向了屋子开始专注于“工作”。 门前出现了两个行动迅速的对手向艾恩冲过来,身为战士的直觉让他立刻反应,手边却没有任何的武器,于是只好拿起了刚才的长柄锄头进行反抗。那两个血族却没有急于取胜的意思,一个先和艾恩纠缠住,另一个在一旁也只是在他的手臂和小腿上制造一些伤口。只是两三轮攻击,他们便从屋子里推了出去。未等艾恩有机会休息,从窗口斜插入来的两个血族又让艾恩措手不及。 血族从来不习惯这种群体行动,若非瓦姆派尔在这个团队中极高的威信,不可能能够阻止其这样的进攻。不过这种战术的优越性即是用来对付一个十分强大的对手也可以保证己方没有伤亡,也确实有其价值。 到了第三批开始和艾恩交手的时候,第一批的两个血族已经回到了艾恩身边。 “那个人类是个孬种,根本不值得使用这样的战术。” “在刚才的交手中你能够确信轻易战胜他?” “是的。” “那好吧,让他们停下来,狭小的空间中适合单独发挥。快点解决,不要受伤。” “好的。” 艾恩被连续的攻击紧逼得万分慌乱,他相信过不了多久,在自己还没有受到对手伤害之前,他就已经绘因为喘不过气来而先死去了。但这个念头几乎只是一闪而过,因为他太需要集中精力来应付攻击了。一把锄头到现在只剩下了点金属的头,只能够勉强抵挡。 但在瞬间,血族的攻击却有了空隙。于是他能够停下来喘息,神经却仍然维持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一个久经沙场的士兵总会训练出这样的技能,在战斗是头脑中空无一物,进入一种狂暴的自我催眠状态。 第106章 他们在这种时候即使是向他们的神祈祷的闲暇都没有,更不会去顾虑自己或者敌人的生命,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家人。如果在交锋中,心灵一旦有了空隙,那这个战士就已经没有了活着从战场回来的希望。 那些血族已经接受到了命令聚集到瓦姆派尔身边,只有开始的那一个进入了屋子。他明明处处占着上风,仅有一片弧形的锄头铁刃的艾恩因此狼狈不堪,血族却总不能获得决定性的胜利。这让他开始焦躁。艾恩赛德每一次都无法完全躲过对方攻击,却也总躲过了身体的要害受到伤害。本身就不牢固的墙壁因为交战而伤痕累累,让两人都可以清晰地听到外面的谈话。 也正在他们交战的时候,一个血族来到瓦姆派尔身边:“有两件事情要报告给您。” “说吧。” “第一件事情,经过查探,我们发现亚蒂密斯已经离开了这里,我们白跑了一趟;第二件事情,刚才从布鲁得到报告,第七小队被帕伯尔皇家骑士团袭击,已经全军覆灭,包括随行的奥西和弗雷德丽卡也不知所踪。” “什么,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身旁的一个高大的绅士拉住了激动的瓦姆派尔:“冷静,冷静一点。”瓦姆派尔还是等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全身的肌肉紧绷。这个一直思维清晰的谋划者在遇到那个人类之后就经常如此失态,这已经对他的威信造成了很大的影响,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倾向于威廉。 “事情就是这样,威廉希望你能快点回去。”那个传讯者继续说。 “知道了,我立刻就带大家回去。帕伯尔公国对我们来说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瓦姆派尔的声音有些颤抖,像是夜晚的寒冷对他造成了影响,并且还微低着头开始神经质地自言自语,“不会有事的,奥莉西雅不会有事的……” 战斗中的艾恩赛德仅仅听到了“弗雷德丽卡”的名字,他并没有听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更不可能知道他的女儿现在的真实情况,但只是这个名字就足以让他动摇。他不再是一个无所畏惧的战士,他开始担心自己再也见不到那个可爱的女儿。从弗雷德丽卡小时候被他抱在怀里时那种可人的微笑,到渐渐长大渐渐沉默的姿态,一个个的影响浮现在艾恩赛德面前。即使弗雷德丽卡慢慢变成一个不听话的坏女孩,最终还跟着奥西离家出走了,但艾恩还是一只挂念着这个女儿。退役之后,看着弗雷德丽卡、思念着弗雷德丽卡就成了艾恩赛的生命的全部。 现在,这个名字让艾恩赛德从身为战士时的全盛状态一下子跌落成一个失意的老人,他再也没有力气抓紧那片薄刃…… 清瘦的血族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虽然遇到了比想象中顽强许多的抵抗,但现在还是已经解决了。” 在一个高大的血族搀扶下才能勉强站稳的瓦姆派尔甚至没有回答。 第二十四章 凝动的泪痕、修长的手指、光滑的肌肤,一张张昏黄的画片在弗雷德丽卡脑海中不断闪过。 “我的梦想是看着自己的儿子或女儿长大,然后让他们叫我母亲大人。”亚特密斯得声音是画片的旁白。 但是弗雷德丽卡触摸到,那里什么也没有,就和腹部一样的光滑。 黑色炼金术的产物,似乎一些人类的器官被她的创造者判断为无用。 弗雷德丽卡再次来到胖老头加文那里,把骷髅的手掌按在桌上:“让我做你的学徒。‘死神的右手’,对实验应当有所帮助。” 奥西穿着黑色的长袍在走廊上走动,一脚深一脚浅的。窗外天色还亮,女仆们在走廊上沉稳地走动,都小心地避开了他。 罗兰经过他身边,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你在这里干什么,现在可是白天。” 奥西软绵绵地回应:“原来是罗兰呵,奥西正在找艾丝,她被奥西杀掉已经一年了。” “哦,是这样啊,那你去哪里找?” 奥西被罗兰搀扶着站稳,“嘿嘿嘿”地笑了起来:“罗兰你好可爱,艾丝都已经被奥西杀掉了,奥西要去哪里找?” “那你现在要去干什么?” “奥西要去找艾丝了。” 穿着黑色西服的中年管家正从他们身边走过,罗兰停下来叫住他:“通知下去,今天所有的人放假一天,包括你在内所有的下人都不准带在这幢宅子里。” “是的,先生。” 罗兰匆匆忙忙地带快了几步路,追上奥西:“那我陪你一起去找。” “不行。” “为什么?” “因为奥西找到艾丝之后,罗兰会嫉妒的。” 罗兰抓住奥西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我保证不会嫉妒的,让我陪着你一起去好不好?找到艾丝以后,她做大老婆,我做小老婆,怎么样?” “好吧,带罗兰一起去。”奥西反过来紧紧牵住罗兰的手,像一个纯洁的孩子牵着好友的手在街上闲逛,“但是罗兰不能做小老婆。” 当然不能做,罗兰刚才只是说说而已,如果真的冒出个“艾丝”来,她一定会尽快将她抹杀掉。 但罗兰还是问:“那要怎么样?” “艾丝已经死掉了,所以奥西只能有罗兰一个老婆。” 罗兰低下了头,静静地牵着奥西的手向前走。她抿了抿嘴唇,最终还是一个人在那里一边走一边傻笑了起来。 这样毫无目的地走着让她感到很平静,虽然一旁的奥西似乎十分焦急地在寻找艾丝,但他们甚至没有走出这间宅子。 罗兰有时好希望就这样一直下去,不用再去和其他人争强斗胜,不用让自己的刀刃沾满血腥,有一个人牵着自己的手慢慢地走就已经很好了。永远不要有人来打扰他们。 窗外落了一地的黄叶,空中还在继续飘着,好像蝴蝶一样。秋思鸟叽叽喳喳的鸣叫听起来相当悦耳。 经过大门口的地方,奥西停下来说:“我们到外面去找艾丝吧,罗兰?” 和奥西一起走的时候,罗兰没有穿严肃的高领制服遮盖住喉咙处本来该有喉结的地方,也没有穿平时的银色胸甲,虽然已经有布带缠住了胸部,但仔细看还是能够分辨她的性别。 “好吧。”罗兰说。 但当他们走到了大门口的时候,那扇蔚蓝色的厚重大门上却响起了重重的敲击,让两个人因为疑惑在门前停了下来。 一下、两下,到了第三下的时候,坚实的橡木门化作了几块巨大的碎片。 一个鲜血淋淋的人站在门口,他的背后是一条鲜血的通路,周围倒伏着许多人,正是那些被罗兰派遣离开的下人们。宅子的金属围栏外面,也有很多的围观群众,但都不敢接近。 “总算找到你了,奥莉西雅。我听说和你在一起的那支部队覆灭了,慌张地跑回莱特来。虽然听他们说你被那个圣骑士抓来了,但我还是不放心。我跟他们说了我只是来找你而已,让他们通报一声,但是那些人说我是吸血鬼,要消灭掉,所以我就把他们杀掉了。但现在我放心了,没事了,真是太好了。” 站在木门碎片中的人,身上的衣着已经被鲜红的污渍所沾染,浑身上下裸露的肌肤,除了还在流动鲜血的地方外,都已经被严重的灼伤,甚至还时不时燃起火焰。 面对这种可怕的场景,奥西惊吓着几乎跌倒,在罗兰的搀扶下才勉强站稳,对着那人大喊:“你是谁?到这里来干什么?我不是奥莉西雅,我不认识你。” 他从外面走了进来,避过了阳光的直射,皮肤上不断燃烧的火焰才熄灭了下来。“你不认识我了么?这不可能!哦,一定是阳光灼烧的关系。但这不要紧,我是一个二代,今天的太阳并不明媚,我很快就会好的。我是瓦姆派尔,我只是到这里来看望你。我当初不应该让你离开我的,现在你没事吧,那些人族对你可好?” 罗兰皱了皱眉头。她知道瓦姆派尔,这次血族来到地面的行动就是这个人和另一个名叫威廉的二代所带领,但她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活了数百甚至上千年的人会这么的神经质呢?他的鲁莽给罗兰带来了很大的麻烦,虽然罗兰并不想与他们为敌,至多也只是平时的一些小打小闹。但现在他们的首领到了这里,一个人到了这里,还造成了如此大的伤害。罗兰开始头痛起来。 奥西却没有什么危机感:“瓦姆派尔?真的是瓦姆派尔?我最近过得很好。我来给你介绍,这是我的老婆罗兰,她对我非常好。但是……你这样不对,你为什么要晒着太阳来这里,我不是奥莉西雅,我是奥西,你已经疯了吗?你应该鄙夷我,粗暴地对我才对。” 瓦姆派尔斜眼望了一眼罗兰,却对她并不在意。“你才疯了呢,你这个笨姑娘,对,你从以前开始就一直是一个笨姑娘,但是我很喜欢。你怎么会竟然以为自己是奥西?奥西会像你这样么?你的确是有一点改变,变得会说许多许多的话,很少再有以前那种过分的沉默了。但我认得出来你就是奥莉西雅,在黑色城堡里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还骗我说你已经死掉了,真是一个笨姑娘。 “我们的月亮魔神是不是也被那些人族藏到了这里?我在这里有一种很好的感觉,只要请求她赐予我们祝福我们就不会那样难以控制自己的渴血了,也不用那样担心太阳了。不过我今天到这里来只是看望你的,那件事就算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罗兰放开挽着奥西的手,淡淡地说:“肖,替我杀了他。” 奥西的脸也因为生气而涨得通红,激动得大喊大叫起来:“就是,你不要胡说好不好,我怎么可能是奥莉西雅? 第107章 我是奥西!难怪罗兰会生气了,奥西也要生气了。” 奥西开始低声地蓄念起咒文,仔细聆听,可以发现他的每一次发音都是一个多重层叠的重音。他没有描摹任何的魔法阵,也没有使用触煤。瓦姆派尔甚至来不及辩解,空间中已经开始弥漫一种诡异的碎裂声,仿佛就是从构成这幢建筑的木结构中弥散开来。 罗兰开始后悔,立刻远远地离开奥西身边。 地板开始窜起手臂粗细的红色火焰柱,喷射到了木质的屋顶仅仅是稍稍被阻挡,一簇又一簇。远远地在铁栅栏外观察情况的人们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这里,嘴巴惊讶地微微张开。这样的大型魔法要比新年的焰火晚会还要激动人心。 奥西所施展的并不是针对瓦姆派尔的魔法攻击,而是大范围的无差别攻击。燃着的木块掉落下来,还没有砸到奥西的时候就已经被魔法的效果分解。 但这魔法虽然让瓦姆派尔躲闪得十分狼狈,却无法进行有效的攻击,吸血鬼的敏捷让他可以轻易的躲闪,但这样高度紧张的状态并不能维持很久。瓦姆派尔只得抽出了腰间的短剑,他知道如果这时候只有攻击施法者才能让魔法效果停止。他几乎是凭借战斗的直觉冲向奥西,但是到了奥西面前他才意识到自己根本不能向这个人攻击。这的确是一副奥西的容貌,但他的神态、他的任性,他的一举一动都有着奥莉西雅的影子。短刃横在了他的面前,他慢了半拍才有了反应,是一种可爱的惊吓和慌乱,就和奥莉西雅经常的表现一模一样。 在瓦姆派尔迟疑的时候,火焰柱吞噬了他。 于是一切安静了下来。整幢别馆的前半段和前庭都已经化作了焦土,奥西跌倒在地上却没有受伤,罗兰走到了他身边。还有就是同样毫发无伤的亚特密斯,她深情复杂地沉浸于自己的内心世界,即使周围的一切已经燃尽;别馆的后半段则被这种霸道的火焰魔法强制印为触媒,木结构在方才的魔力扩散中变得松散不堪,随时都有可能到坍塌。 罗兰小心翼翼的扶起奥西:“你没事吧?” “罗兰,瓦姆派尔去了那里?奥西看不到他了。” “他已经死了。” “瓦姆派尔已经死掉了?是的,瓦姆派尔被奥西杀掉了,没有什么可惜的,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所以奥西杀掉了他了。他刚才没有杀奥西。这都是瓦姆派尔不好,对不对,罗兰?他干什么硬要说奥西是奥莉西雅?”奥西说着说着,已经呜咽了起来,扑到了罗兰的怀里,还在继续重复着“都是他自己不好,都是他自己不好”。 罗兰紧紧地搂住奥西:“是的,都要怪他自己,你没有错,都要怪他自己。” “但是我好难过啊罗兰,他为什么要让我难过。我没有伤害他,他为什么要伤害我?” “不要去想他了,肖。他是一个坏人。” 那些围绕在深黑色金属围栏外观察情况的市民们依旧没有胆量接近。 第二十五章 这个晚上,在尼伊尔城主临时提供的住所里,罗兰和奥西静静地躺在一起,当罗兰轻轻抚摸奥西身体的时候,奥西和平常有些不一样地说:“今天晚上不要了,罗兰。” 于是罗兰就停了下来。他们两个重逢之后,这是奥西第一次拒绝罗兰的要求,这才让罗兰有了一些真实的感觉。那些日子里虽然很幸福,可奥西总是按照“奥西应当会怎么样”的行为准则来行动,就像一个机器人一样,而不是他自己的意志。 弗雷德丽卡已经好几天不见踪影了,而神不守舍的亚特密斯则被安排在隔壁的房间,早就被罗兰抛弃了的安吉莉娜在婚礼后不久就被悄悄搬到了城郊的一幢别墅里。所以这个晚上十分安静。 罗兰仰望着漆黑的天花板,对身旁的奥西说:“明天我就要起程去达克公国了。” “我可不可以一起去?” “你知道我要去干什么吗?” “达克公国是一个有着奇怪的非世袭爵位制的国家,他们的爵位都是按照军功颁发的,而没有多大权力的国王则是在每隔三年最寒冷的日子里举办的个人擂台赛中获得冠军的勇者担任,虽然允许女性参加,但他们历史上第一任女王似乎要由罗兰来担任了。” “我当王妃也可以的。” 奥西“嘿嘿”地笑了两下:“我知道我赢不了的,我没有以前那么厉害了。”但他摸着黑转身下床,小心翼翼地点亮床头的油灯,然后从床底下的包裹里摸出一把形态诡异的小刀递给罗兰,“这是我和加文合作弄出来的,亚蒂也有帮忙,功能还有些不稳定。” 罗兰收下小刀:“你跟我一起去有些不方便,这次我本来是打算一个人去的。” “那就算了。” 罗兰已经布置给了手下开采矿产、训练新加入佣兵、发展内外交通的许多任务。 事实上尼伊尔城的政治权利虽然名义上还是掌握在尼伊尔城主手中,但由于城主的言听计从,这个城市事实上已经让帕伯尔皇家骑士团控制了。虽然城主也并不是一个无能之辈,他自然明白现在的情况。只是事实摆在眼前,按照罗兰吩咐的做,尼伊尔就昌盛,不从,就会在贫穷和薄弱的防卫中灭亡。现在莱特政府内部也因为政变而混乱,外部又有血族和达克公国的威胁,城主没有其他的选择余地。 罗兰打算借助这个城市附近的丰富矿产来实现自己的野心,可现在正是发展阶段,即使她留在这里也不会有什么作为;尚未从名义上也一起控制的时候,她独自离开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于是第二天早上她就上路了。 路途会十分得寂寞,她很想带奥西一起去,只是奥西的名气和她自己的一样响亮,所以她只能选择让自己体味相思的忧郁,顺便在路上和广大年轻妇女打好关系。 罗兰前脚一离开尼伊尔城,奥西后脚就已经进了亚特密斯的房间。 亚特密斯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斜了奥西一眼,继续不理不睬。 “从前我曾经以为人们的传说中总是虚构多于事实,但看来神的高傲并不作假,传说在400年前的猎巫运动中,您被传说中的勇者帕特里克用灭神剑重伤,从此封印了通过血脉来保存记忆的能力。也在同时,灭神剑所挥洒出的您的鲜血污染了土地,产生了无法面对阳光的血族;污染了河流,让部分野兽异变成各种力量强大的魔物,让部分人类异变成可悲的狼人;污染了部分精灵之核,产生了疯狂的血精灵。现在,您得那位令人尊敬的妹妹已经费尽了心思解开对这个大陆的法则封印,她虽然没有因此而成功地杀死自己,却似乎让您的后代们活跃了起来。当然我对这些并不很感兴趣,我只是一个卑微的魔法师,在看到了您的血液确实有非同凡响的效果之后,急于再次来祈求神的赏赐,您不会嫌我不够虔诚吧?” 亚特密斯紧皱起眉头,把头转向床里面:“再不给你了,你这个骗子。罗兰呢?” “我不知道罗兰为什么要那样维护你,但她现在不在了。” “那你想怎么样?” “哎呀哎呀,尊敬的月亮女神大人,您这样说话可真让我这个卑微的魔法师诚惶诚恐了,您要知道即使我有失礼的地方也绝对没有冒犯的意思。我只是在想法设法讨好您而乞求您赐予一些恩泽罢了。您看,我知道您喜欢那个名叫弗雷德丽卡的人类女孩……” 亚特密斯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转过来面对着奥西:“你不要针对弗雷德丽卡!” 奥西舀了摇头。“看来我拙劣的表达能力造成了您和我之间很大的误会,您完全把握党佐伊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了,但是如果我真的是一个坏人的话,你刚才的反应只会让弗雷德丽卡更加危险,幸好我是一个很好的好人。 “其实您应该先听我把话说完的。也许您并不知道那个女孩这两天一直跑到加文那里去潜心研究炼金术,我是在用您上一次的恩赐来制作赠与罗兰的武器时在那里看到她的,想必您一定知道她是为了什么。虽然她可能对友谊十分忠诚,但您一定不愿意让她陪伴着一个中老年妇女。而我这里现在有一个方法,虽然有些副作用也不能延长您这一代的寿命,却可以让您在活着的时候一直维持现在的年龄。” 亚特密斯浑身肌肉紧绷,就像要下决心要用自己的灵魂来向一个恶魔来交换青春的女人一样。不过听到弗雷德丽卡近日的努力让她十分得高兴,她原以为自己身体让自己失去了唯一的一个朋友,因为过分的渴望她总是患得患失。她偏过头来想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说:“你要多少?恶魔之血。” “您的一百克神圣的血液就能够让我这个卑微的魔法师满足了。” 亚特密斯就好像听说月亮突然掉了下来砸在一个人头上、今天早上太阳从西边升起一样惊讶,毫无气质地大吼大叫了起来:“一百克!你要干什么啊?让整个莱特沉入海底吗?” “我记得艾丝的身体是由您的血液创造,所以既然我想要找到艾丝,就不得不向您求助了。可这对您来说并不重要,由于我是一个那么好的好人,即使有着因此而遭到拒绝的可能,我也会告诉您真相:这可能会造成很多无辜的人死亡。” “只是这样么?我不介意死掉几个毫不相干的人,那么我同意了。” 奥西深深的一鞠躬,藏在阴暗中的脸上没有笑意。 亚特密斯紧盯着奥西的背影,知道他出了门才重重地倒在床上,长舒出一口气。 第108章 可正当她要放松的时候,她的床边又无声无息地出现了另外一个人,让她紧张的转过身。直到看清了那个人影她才真正得到了放松,微微地笑了起来。 “奥西对你十分忠心呢,艾丝。”她故意加重了“艾丝”两个字,坏坏地笑着。 站在床前的人正是塔那托斯,她正温和地笑着,脸上完全没有面对奥西或者弗雷德丽卡时的狡黠和敌意。“你敢取笑我。”她把双手放在亚特密斯地腰腹之间,轻轻捏动了起来。 亚特密斯“呵呵呵”地笑着躲闪,“好了,不要这样了,你这个女色狼。你的身体已经重新凝聚成型了么?” 塔那托斯安静下来,躺在亚特密斯身边,两人一起仰望着天花板。“想不到这次的试验品惹来这么大的麻烦,不过你其实不用那么怕他的,他只是把陌生人和亲密的人分得太清楚,所以表达了太多了敌意。” “就和你一样,不是么?”亚特密斯转过头,饶有趣味地望着塔那托斯,除了弗雷德丽卡之外她也只能和这个姐妹相处的融洽了。可塔那托斯和弗雷德丽卡又是不一样的,她根本无法捉摸。“他那么想念你,如果你也喜欢他的话就不要躲着他了。” “我只喜欢女人的。”塔那托斯一边说一边在轻轻抚摸亚特密斯,但主要还是在脸颊和腰腹间。 “那你喜欢奥莉西雅?” “喜欢和她亲热。”塔那托斯想要吻亚特密斯,被一把推开。她有些失望地叹气,只好继续怜惜地抚摸着,“奥莉西雅和奥西不过是一个人的两个名字。就像罗兰,可以在奥西身边做一个温柔的妻子,也可以在战场上当一个冷酷无情的指挥官,但都是一个有趣的罗兰;我当初改变了他的身体却不可能在为他创造另一个灵魂。一个人无时无刻不在改变,如果说奥莉西雅和奥西不同的话那么每一个人的现在和过去也都是不同的,爱上记忆中过去的自己也并不奇怪。但我对这个人没有感觉。” “那你把目标转向弗雷德丽卡了么?” “嘿,嘿,不要那么紧张啦!”塔那托斯用拳头顶了顶亚特密斯,“我只有这么一个契约人,在身体没有成型之前只能找她来解闷了,现在开始我不会跟你抢她了,放心~~”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既然无论如何也无法成功,我就先休息一阵子吧,最近似乎有很多有趣的事情。比如我们那个傲慢的大姐究竟会如何愚弄这个世界,那个死去的罗兰还会创造什么奇迹,我会静静地看着。四处旅行可以看到更多,是一个最好的选择了,还有那么多漂亮的姑娘,世界真是美好。你就好好看着你的弗雷德丽卡吧,她也只剩下十多年的寿命,会在你之前死去。” “那你来是向我道别的?” “是啊,这次离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在见面,让我亲你一下吧?” 塔那托斯脸上没有了笑容,凝固着一种惜别的神情,侧过身来俯在亚特密斯身上。 “好吧,就一下,一下。”亚特密斯抿了抿嘴,闭上了眼睛。 但是这一吻迟迟没有来,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塔那托斯已经站在门口微笑着向她挥手:“还是算了,我担心你会爱上我。” 第二十六章 潮湿阴暗的地下室被清理出一片很大的空旷,地面上有一面黑色汁液绘制成的魔法阵,六芒星的各个角都仔细描摹了象征的图案,外圈有小心翼翼书写的魔法文字。魔法阵外稍远的地方架设了四个火焰台,燃烧着不会影响室内温度的墨蓝色火焰。亚特密斯赤裸着全身,一动不动地坐在魔法阵中央。 房间的最深处,穿着一身标准黑色法师袍的奥西正在一张长木桌前,仔细观察着用细玻璃管和水银构成的简易气压水平计、温度计以及吸水纸的变色情况。当随着一旁的屋子角落里魔法药物的散发,水银液面终于越过了标划在玻璃管上的一条深黑色记号,奥西才满意地转身。 随着奥西的走动,亚特密斯的视线跟着转动,斜向左侧。在那里靠着墙壁,四五个少女安静地坐成一排,她们的视线没有焦点,像一具具死尸般瘫软着。 弗雷德丽卡坐在角落看着奥西慢慢抬起一个少女的手臂,熟练地用强腐蚀药剂为她的手腕消毒,"奇"书"q'i's'u'u'.'c'o'm"并用纯银的薄刃割开;少女的身体微微抽搐,脸上却还是麻木不仁,殷红的血水流到一个圆形的白色瓷碗里。奥西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触动。 几个月前弗雷德丽卡在布鲁的中央森林里似乎也有过类似的遭遇,当然保留着意识却日复一日地被软禁在一个单调的空间里似乎更可怕。而眼前的这对待同类也如此残忍的人,和从前战战兢兢地处理任何事、但求安心的奥莉西雅已经没有任何关联了。 “别闲着,弗雷德丽卡,去帮亚蒂把身体擦干净,温水和毛巾就在你手边。” “啊?”弗雷德丽卡望着还在继续放血的奥西,低低地发出了一个喉音。 “我找你来当然是来做帮手的,这样的事情,可以信任的人不多阿。” 赤裸的亚特密斯坐在大厅中央已经让弗雷德丽卡地视线有些不自在了。她再看看亚特密斯,碰上羞怯的女孩也正朝这边望来,两人都尴尬地移开视线。今天早上天还刚刚亮的时候奥西就突然来找弗雷德丽卡帮忙,而弗雷德丽卡和亚特密斯在上次那个晚上之后就还没有互相说过话了。 弗雷德丽卡咬住嘴唇,转过身去用左手试了试水的温度,感觉已经冰凉了下来,便又捻了一小撮黑木粉末,在水中直接燃放了一个火焰球。 她把毛巾挤了个半干,双眼紧盯着地面,缓缓走向亚特密斯。 亚特密斯是远古魔法文明黑色炼金术的最高杰作,在中古的信仰中她被奉为月亮神的化身,她的身体也自然符合她神的身份。她的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赘肉,身材符合黄金比例,所有存在于自然界的生物,即使是视觉极差只能通过声波来辨别方向的蝙蝠也会觉得她十分美丽。她一度被认为是生物进化的最终状态:拥有高等的智慧和学习能力,成长速度是人类的六倍,二十年的生命周期令她可以比人类更快得进化;只是出于恐惧,她的那些疯狂的创造者们没有赋予她繁殖和她一样可怕的后代的能力,400年前的猎巫运动中人类又封印了她在不同的生命周期中保留知识和指挥的能力。 而她本人,总是怀有生为一个“怪物”的自卑感,她像普通女孩一样憧憬友情和爱情,比起一般的女人来更有一种强烈的想要成为母亲的母性。当她拥有了弗雷德丽卡之后,在内心总是怀有深切的恐惧,害怕着失去。而那一日,她被弗雷德丽卡认识到了自己怪物的身体。 当这一次,弗雷德丽卡温暖的毛巾轻轻触碰到她的肌肤时,她下意识地向后躲闪。女孩低声呼唤她的名字,她几乎是抢着呼喊:“不要走!弗雷德丽卡——求求你了。” 弗雷德丽卡蹲下来替亚特密斯擦洗身体,自始至终两个人都相互望着,却都没有一句话。亚特密斯低声提醒弗雷德丽卡的时候,奥西已经在旁边站了很久。弗雷德丽卡的腮帮子早已经像被煮熟了一样,也没有因为这个尴尬改变更多。 奥西饶有兴味地看着弗雷德丽卡安静地走到一旁去若无其事地坐下,有审视了一下赤裸着坐在地上,神态对他十分不友善的亚特密斯,绕到这个“女神”背后去,开始用蘸有少女献血的笔刷按照特殊的规则在她身上绘制魔纹。 “你难道一点罪恶感都没有吗?”奥西还在她背上画的时候,亚特密斯说。 “什么罪恶感?”奥西奇怪的问,“你是很漂亮,但我只是看看你的身体而已,又没有做什么。我不会做对不起罗兰的事情的。” “我是说那些女孩子!” “你不是说不在意无关紧要的人的死活么?” “现在我心里不舒服了。你不会不舒服吗?” “不会。” “她们也是有亲人的,就像你爱罗兰那样爱着她们,她们如果死了有人会很伤心的。如果失去了罗兰,你也会很伤心是不是?” “人类吃鸡蛋,失去了鸡蛋的母鸡其实也很伤心,但人们吃的时候有没有担心过自己的儿子女儿被人吃掉呢?” “人和鸡怎么一样?” “我和普通人又怎么一样?” 奥西又说:“人们吃鸡蛋是为了填饱肚子,我杀掉这些女孩子也不是有我的需要么?” 亚特密斯想了一下:“你是一个失去了人们关爱的可怜人。” 奥西冷哼了一声。 这一次奥西重新蘸了一点血水回来的时候开始在亚特密斯的前胸画魔纹,让她有些尴尬,谈话也中断了。 弗雷德丽卡在旁边一只注意着室内的温度和湿度,并且不时地用火焰魔法或者烧水来调节。 在奥西即将画完的时候,其中一个被奥西催眠了的少女突然清醒了过来,她的身体还没能从魔法的禁锢中完全解脱,却已经开始凄厉的嘶叫了起来。 奥西仿佛早就预料到了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放下手中的笔面无表情地走过去,亚特密斯已经皱起了眉头。 那个少女的脸部神情已经完全扭曲了,变得十分狰狞可怕。她一边嘶叫,一边还像一个刚刚潜水过的人一样大口地吸气。她手脚乱舞,打翻了地上用来盛血的陶瓷器皿,却丝毫不能阻止奥西的接近。她的瞳孔随着奥西的接近逐渐放大。 奥西带有魔力的手掌在她的额头用力的拍了一下,她的脖子就再支撑不住她的脑袋,软倒在椅背上。 第109章 她的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一支垂死的野兽。脚还在不停地蹬踏,但踢在奥西身上一点力量都没有。 奥西没有想到她会如此坚强,又在她脖子上轻拍了一下。这一下,少女完全沉默了。她的肌肉都瘫软了下来,脸上变得更加不看,口水也从嘴里流出来。 “弗雷德丽卡,把她处理掉去。” 弗雷德丽卡没有反应。[奇书网·电子书下载乐园—isuu.] “听见了没有,快去处理掉。” 弗雷德丽卡走过来,拉着少女和椅子一起出去。路上,那个少女的大小便也失禁了,弄得走廊臭烘烘。 奥西继续在亚特密斯的手臂和脚上绘制魔纹的时候,她的脸色更加不友善了。 这时候外面已经是晚上了,一个穿这短褂和短裤的男人在街道上匆匆忙忙的跑着,周围的管线十分昏暗,一个踉跄让他几乎跌倒。 “有什么事情吗。” 男仆转过头,身旁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人影让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好容易他才从幽暗中分辨出弗雷德丽卡的脸,他也发现了弗雷德丽卡拖着的另一个,却又不敢问。 “吸血鬼,是吸血鬼大军来了!圣骑士大人又碰巧不在这里,怎么办,怎么办,快点找个地方躲起来吧,你也快点躲起来吧。”他语无伦次地跑开了。 弗雷德丽卡把生死未明的少女直接扔在了地上,穿过已经成为废墟的罗兰别馆跑回了地下室。奥西已经完成了绘制,亚特密斯依旧坐在魔法阵中央,浑身上下都是凝固了的红色魔纹,但已经比上了双眼,似乎进入了一个失去意识的状态。 “血族攻过来了。” “哦。” “你知道他们的目标是什么吗?” “是亚特密斯。” “仪式很快会好吗?” “还有很久,大概要到白天。不过不用担心被打断了,她的血我已经拿到了,而我的回报也已经给出了。” “血族无法打断这个仪式吗?” “不是,如果现在受到干扰的话她会直接死掉。我们的约定是让她在活着的时候一直维持现在的年龄。要知道,平时就是刻意想杀死她也很难的。” 弗雷德丽卡一句话也不说、一动不动地紧盯着奥西。 “你瞪着我也没用,还是到亚特密斯身边去,让她情绪安定一点,会有帮助的。”奥西说着,离开了房间。弗雷德丽卡立刻跑到魔法阵离去,静静地看着亚特密斯。不久之后她听到一阵连续的震动,布置在地下室走廊里的雕像全都活动了起来。 这个时候,威廉队伍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十来个脸色苍白容貌俊美的男女,服装全都相当华美,有的是礼服,有的是燕尾服。周围的人类都远远地逃开。 “你们也知道那个愚蠢的瓦姆派尔与我向来不和,现在他因为自己的愚蠢而死了,不论你们之前是支持他的作风还是我的准则,都应该知道我不会是为了他而来复仇的,我们族内也从来不存在复仇这种说法。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着急就来突袭了么?” 他身后的那些人毫无纪律地跟着走,有的正把自己头发末端缠绕在指尖上玩耍,有的正四处张望,毫不理会他。 “即使是一缕微薄的阳光也可以让四代以下的血族瞬间化为灰烬,以致我们不得不世世代代屈居于地下。但现在,熔岩迸发、地脉运动天天都在加剧,人族、矮人开采矿石的欲望有无穷无尽,与黑精灵间地盘的争夺也耗费了我们大量的力量和资源,地下已经很不安宁了。 “保守派的长老们依旧习惯往昔的和平。但不吸食人类或者精灵的血液,我们不得不长时间的处于休眠之中,难道这就是我们的生活么?相信你们之中更多的人都曾经是人类,我虽然不曾是,但我也曾经生活在地面上。瓦姆派尔是喜欢阳光,而我也喜欢地面新鲜的空气,血液中的印记又让我们无一例外的拥有着沐浴月光的饥渴。我们是被亚特密斯赐予力量的优秀种族,比起粗俗愚昧并且短命的人类来说更有资格享受地面的开阔,所以我和瓦姆派尔虽然不和,还是决定联合你们一起到地面上来寻找女神,祈求她赐予我们祝福。可狡猾的人类竟然将女神占为己有,甚至让她成为一个卑贱的人类公主,这是一种无法令人容忍的亵渎。 “于是我听说了女神被恶毒奸诈的罗兰安置在了这里,便立刻组织进攻了。我们不知道他们会对我们的女神做什么,他们是顽劣的异教徒,所以我们一定要把女神救出来。” 威廉的语气很平淡,他身后的那些人也依旧一幅玩世不恭的态度。那个背着大刀的消瘦男子不屑地说:“你不用跟我们来人类的这一套,我们不需要什么战前动员,不高兴打架我们就不会来了。” 威廉笑笑,和周围人一起迎上一群手持银色剑刃的佣兵,自信而高傲。皇家骑士团已经被另一波血族引去了西方的村落,明天才有可能会来,这里只剩下皇家骑士团附属佣兵团。 黑色魔法石雕像的攻击对象已经被设定为血族,奥西不必亲自控制。他本人已经来到了教堂的钟楼上。这里是尼伊尔城的最高处,俯瞰整个尼伊尔城,无论是人类还是血族都成了黑色的小点,在夜色中几乎无法分辨。凛冽的寒风吹在脸上有些刺骨,也掠起了长袍。 奥西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瓶乳白色的药丸,倒出五六粒扔进嘴里,开始默默念叨。 可他并不是在念诵咒语,他只是在不断地重复念叨:“我是奥西我是奥西我是奥西……” 自从他研制出了这种药并开始服用,便再也无法离开这种药给他造成的回到过去的错觉,他开始不停的制造、服用,可这种药始终无法让他变回原来的奥西,无论他多少次用言语重复自己是奥西,在药效过去之后,他总能发觉自己只是想要变成奥西的奥莉西雅。 他的用药量越来越多,药效延续的时间却越来越短,他的神经也越来越脆弱和敏感。 现在,这种终将会让他神经崩溃的药在一次给他制造了良好的感觉,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控制之下。 他的目光没有更加敏锐,他的魔力没有更加强大。但他现在却可以轻易地从夜幕中分析初那些模糊不清的黑点的不同,并且根据行为模式和运动方式确定它们的身份。他立刻准确地汇聚了空中的火元素,随着身后教堂的木结构的瓦解,一个个绯红的火球形成,漂浮在空中。 奥西不断改变双眼的焦距,清晰的头脑让他很快通过魔法的飞行速度、消耗和对方血族的运动轨迹计算出投掷角度,于是火球凝聚成梭形的白色光箭,先后疾速飞射了出去。 凭借二代血族高于其他任何人类和大多数同类的速度,威廉发现了空中迅速接近的白色光点,他最大限度的努力就是想侧面躲避。就在一瞬间,五六个血族被不知从何而来的光箭贯穿了胸膛,威廉自己也被烧伤了右臂。即使是一个二代,火焰所造成的伤害也无法立刻复原。 威廉立刻大喊,“各自靠近墙壁,寻找掩护!”但也立刻,梭形的白色光箭贯穿了那些房屋,照样杀伤了五六个刚刚急着躲闪到墙壁边的血族。 “继续在墙壁边做无规则躲闪移动,魔法师在远处,不要暴露自己。” 远处的魔法师沉寂了。 这一次威廉带来了八个三代和四十多个四代,之前无论和守城军队还是佣兵团战斗都没有任何的损失"奇"书"网-q'i's'u'u'.'c'o'm",但这一次就有十多个四代丧生,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如今佣兵们还没有完全消灭,受到了神秘魔法师的鼓舞也士气大增,血族们的实力远远高过他们,只是遇到攻击时受到了很大的限制。如果他们按照习惯的动作来应对那些攻击,即使神秘的法是无法看到这里的情景,魔法箭也依旧可以准确地击中他们。 可突然,魔法支援消失了,血族和人类都感到奇怪。 ——钟楼上的奥西开始抽搐,刚刚汇聚起来的火焰球就在他身边爆裂,炸出灼热的气浪。他紧紧抱住头,牙齿几近咬断。他身形摇晃着,从钟楼顶上跌落,沿着屋顶的斜面翻滚下去,落在一堆腐臭的垃圾上。一只黑猫惊吓着跑开。 奥西蜷缩在地上侧躺着,浑身上下都是难忍的疼痛,臭气混合着烟尘被他吸入肺部,于是他剧烈咳嗽起来。他的手臂几乎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颤抖着伸进长袍的口袋里,掏出那瓶药也花费了他半天的时间。 他忍住疼痛把药丸倒进嘴里,咽下去的时候如同刀割一般刺痛。他再次重复念叨“我是奥西我是奥西……”却一点都不见效。他已经咬碎了自己的嘴唇,药物的副作用也让他的神经无比脆弱,他控制不住自己。泪水混合着控诉自己无能的伤痛,流满了脸颊,身体病态的痉挛更加剧烈。 第二十七章 弗雷德丽卡的目光紧紧地粘在亚特密斯身上无法离开。有时是注视着他紧闭着的眼皮,有时是粉红色的嘴唇,有时顺着暗红色的魔纹流动。她对亚特密斯依旧心怀歉疚。那晚上她没能克制住自己的欲望,完全不顾亚特密斯地感受对她施加暴力。她觉得自己实在不够资格作为她的朋友。 她偶尔离开亚特密斯去调整一下室内空气的温度和湿度。仿佛一切都那么宁静。 地下室的门口传来了敲击的声响,弗雷德丽卡知道那不是奥西,她提起妖刀迎了出去。 走廊的两边都已经空荡荡,只剩下方形的石座。 第110章 不久前弗雷德丽卡和亚特密斯来这里的时候还是别样一番景象,别样一番心情。 弗雷德丽卡走上楼梯,推开正方形的石盖子,就对周围的一切事物进行了无差别的攻击。 天色还很晚,半个月亮挂在天上。 旁边的一只野猫和一个躲藏在这里的平民被附着着魔力的妖刀切碎。鲜血溅到她的眼睛里,她抬起头望着天空,月亮似乎也被染红了。 亚特密斯现在还躺在下面的密室里,仪式还要很久才能完成。于是弗雷德丽卡又握紧了剑。 正从旁边路过的一个血族因为刚才那个平民死前的一生嘶吼发现了废墟中的弗雷德丽卡,他想起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女孩,正想要搭话的时候,弗雷德丽卡就向他走了过去。他没有感觉到弗雷德丽卡的敌意,女孩走路的速度也不快。于是他很快想起了是在地下的时候,在黑色古堡中看见这个女孩曾经跟着瓦姆派尔一起走进大厅。 但这个时候,弗雷德丽卡已经把妖刀插入了他的身体,转换成圣属性附加的魔法刃让血族的身体瞬间就被瓦解。 另外几个附近的血族也被惊动,弗雷德丽卡很快砍死了他们。 弗雷德丽卡在附近截杀的时候,威廉也正渐渐接近这里。他受到了最纯正最浓郁的恶魔之血的气味的牵引,虽然那被一重重的人类血液的味道所掩盖,他还是能分辨出大致的方向。他一边分辨着空中的气味一边走进石瓦堆砌的废墟。 弗雷德丽卡一使劲,把面前一个血族的身体拦腰截断。她猛然发现了废墟中的人影,于是放下身后的那些对手不顾,跑了过去。 听见了那些踩碎破瓦的清脆声响,威廉立刻拔出腰间的弯刀抵挡。弗雷德丽卡第一次被挡开,它远远地摔了出去,左手臂被断瓦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流了很多血。即使附着了加固魔法的妖刀的刀身也出现了缺口。 这时候,一只长着翅膀的漆黑雕像飞了过来,威廉刚刚挡开弗雷德丽卡的致命一击无暇照顾,这种物理伤害也不会对他有多大影响。他只是下意识地把双手伸在胸前阻挡。雕像宽大的爪子用力一击,威廉脚下脆弱的石板粉碎,他跌入了地下室之中。 见鬼! 弗雷德丽卡不顾手上的伤,赶忙追了下去。 倒在地上的威廉刚刚要起来,就差点被弗雷德丽卡击杀。他双手撑地翻滚着躲开。“我是威廉,弗雷德丽卡,快住手!” 弗雷德丽卡根本不理会,迎向威廉的是通红的妖刀。 威廉躲开。他认为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之前弗雷德丽卡还与他们站在同一阵线,所以他没有还手。 但弗雷德丽卡看到威廉正在一步步向亚特密斯的房间接近,攻击反而越来越焦灼,屡屡与周围的石壁碰撞,发出闪亮的火花和清脆的声响。她知道血族们的目标就是亚特密斯,没有什么值得解释的。 漆黑色的魔法阵中央,通风所造成的温度和湿度的流失让沉睡的亚特密斯开释痉挛,她身上的魔纹也开始干裂。她可以知道弗雷德丽卡不在自己身边,而就在这间房间外的走廊上为自己激战。 威廉对弗雷德丽卡的纠缠终于不耐烦,他侧身躲过一个竖斩,将自己加速到了极限的速度移动到弗雷德丽卡的身后,重重的一脚踹开弗雷德丽卡。 弗雷德丽卡向室内飞去。她感觉好像自己所有的内脏都因为这一脚错位了,腹部传来一阵绞痛。但她仍然惦记着用妖刀钩住墙壁,但妖刀断了,她依旧飞了进去。她重重地摔在魔法阵里面,她的血溅在了亚特密斯身上。 新的血液混乱了魔纹,就好像滚烫的蜡烛油滴在赤裸的亚特密斯身上。她睁开双眼,想要有双手把自己的身体撑起来,右手手臂的骨骼却脆弱的断裂,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只能躺在地上喊:“弗雷德丽卡……” 看到亚特密斯痛苦的样子,弗雷德丽卡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让她喘不过气来。她不顾那些端掉的肋骨在腹腔里的刺痛,翻转过身,四肢着地向亚特密斯爬过去。 那只骷髅的右臂还有一点力气,把亚特密斯抱起来:“我在这里,亚蒂,我在这里。” “太好了,弗雷德丽卡,你终于愿意和我说话了。但是你在那里,我看不到你。”他的眼球已经深陷了下去。周围的魔法阵开始冒出黑烟。 弗雷德丽卡抓住亚特密斯软绵绵的手:“当然了,你什么时候想要聊天就可以来找我。” “不要这样弗雷德丽卡,我想要聊天的时候你都在我身边好不好?”魔法阵在一点点地消散。 “好的亚蒂,好的亚蒂。我们一直在一起,我们一起去游览比金城热闹的集市,我们一起去莱特南部洗温泉,我们一起去成大船看海,我们一起去布鲁山坡看日落,我们一起去大陆最北边看沙漠……对不起,亚蒂,对不起……”弗雷德丽卡突然发现自己自己和亚蒂真正相处的时日是如此短暂,她仅仅凭借自己的欲望伤害了亚蒂,却在最后的时候连一点爱都无法付出,“亚蒂,我们可以领养很多很多刚刚出生的小孩,让他们叫你妈妈。” 亚特密斯很满足的笑了起来:“弗雷德丽卡,弗雷德丽卡,我好高兴,我那么久之前说给你听得你竟然还记得这么清楚。不过其实我想了很久,现在我的理想已经改掉了。我现在想要变成一个真正的女人了。” “为什么……” “因为那样我就可以和弗雷德丽卡‘做’了啊。” “你好色。” 两个人一起傻傻地笑了起来。 地面上魔法阵的纹路完全地消失,弗雷德丽卡跪坐在一摊血水中,依旧保持着托起亚特密斯身体的动作,但她的双手中已竟什么也没有,骨骼的手掌甚至没有挽留下一些血水。 脸色苍白的威廉站在门口。 第二十八章 当那天晚上,绝望的血族如同他们出现时一般无声无息的消失了之后,没有人明白他们此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们冷静而优雅地步行在齐勒拿斯山脉幽暗的隧道之中,如同最虔诚的苦行僧,穿着黑色的斗篷,通过对自己肉体的惩罚来忏悔自己的罪过。 威廉无须将自己的所见告知那些自负而忠诚的伙伴,灵魂最深处的血脉联系让他们在同一时间可以感受到,他们的神已经离他们而去。 血族原本就是一个在黑暗中的种族,在那夜之后,他们更是至今都没有过互相对话。 [奇书网isuu.] 尼伊尔城的大街上,收拾人冷酷地从那些尸体身上剥下锁子甲和皮甲,交给帕伯尔皇家骑士团的回收者,然后把英勇战死的尸体扔进腐臭不堪的乱葬岗。街道上四处散落的雕像碎片还有待清理;除了那些奥西的魔法所造成的小型圆孔,建筑物并没有其他的损伤。 这次袭击就像从前的其他许多次类似的袭击一样,只是证明了对于尼伊尔来说,罗兰阁下和其他帕伯尔人依旧不可或缺。 弗雷德丽卡注视着自己如同婴儿一般细腻的右手,过去的一切仿佛都是梦境一般不实,那一幕幕却依旧深刻地让人心碎。 亚蒂也走了。 我会在一年之后在某个不确定的地方重生,你可以来找我,但是我已经不会再是我了。 亚特密斯身躯所化成的血迹也在不久之后消散得无影无踪,只有死神的右臂的鲜红是她曾经存在的证据。在第二天早晨,这只手臂上重新长出了血肉。 奥莉西雅留给弗雷德丽卡的妖刀在那晚断成了两截,弗雷德丽卡却也从那晚开始,与亚特密斯血脉相连。 弗雷德丽卡知道,这是亚蒂最后留给她的礼物。这个女孩从出生到死亡的短短三年多的时间里,自始至终被自己不同寻常的身体所困扰着;她希望至少自己喜欢的人,她唯一的朋友,弗雷德丽卡,可以做一个正常的人类。 清晨时分,弗雷德丽卡背上帆布的包裹,决定离开这个城市。 在城门口的地方,她看到了穿着一身黑袍招摇过市的奥西。 “我本不希望你来为我送行。” 奥西人给她一袋沉甸甸的金币:“节约点用。” 弗雷德丽卡没有稍微的停留,顺手接下金币,与奥西错身而过。 她走上了城外阴冷干燥的石板路,呼吸着清澈的晨曦,道路两旁是低矮的常青乔木。直到她踏上了一个平缓的山坡,粉红色的朝阳才从她的背后升起。 于是她才侧过身子回望远处的尼伊尔城,奥西站在城墙上远远地观望着。一个苍凉的身影。 她不知道自己要走向何方,她不知道自己要寻找什么。 . 圣元224年12月31日,罗兰·席·比金·莱特在暗都角斗大赛获得头名,就任达克公国第11任国王。 圣元225年10月,莱特公国圣都人民起义攻占王宫,处死洛伦达国王,迎接罗兰作为国王。 同年12月,帕伯尔公国发生宫廷政变,国王宣布禅让王位于罗兰。 圣元226年4月,赖德公国在北大陆的三座城市降伏于神圣罗兰骑士团(原帕伯尔皇家骑士团)。9月,布鲁王军宣布投降。 罗兰凭借先进的魔法兵器和精明的军事调度有力地制服了大陆各地狂暴的魔兽;通过先进的开垦、灌溉技术,达克、莱特和帕伯尔收获了往年数倍的粮食,她将多余的粮食以及先进的技术带给了她所攻占的城市。 圣元226年,罗兰在众望所归之下宣布成立神圣罗兰帝国,北大陆自太古纪以来第一次完成统一。 第111章 罗兰改名为罗兰·罗兰。 政论家和史论家劳伦斯·李曾经预测,大陆各地的文化、风俗均有着很大的差异,能够暂时的消除纷争只是因为罗兰的盛名以及各方面均十分出色的能力,即罗兰之后的继位者很难维持整个帝国的运转;但是,按照罗兰现在的年龄以及他强壮的身体推算,他至少能够保证北大陆50年的和平与发展,在这50年中,整个大陆可以取得比过去400年中所取得的还要高的成就。 然而事实上,罗兰的独裁统治仅仅持续了5年。 . 圣元231年夏天,罗兰已经三个月没有在公众场合露面,整个大陆上的人没有得到任何一个值得信服的消息,各种各样的传言已经让人们出现了惶恐。 罗兰腆着一个大肚子坐在城郊别墅的落地窗前,阳光在她的身上泼撒了一层金色。沉重的金色王冠被扔在一边,镇压着被撂在地上的鲜红斗篷。她的面前架着空白的画布。 奥西推门进来,看到罗兰的时候目光有一丝闪动。他也已经三个月没有见到罗兰——自从罗兰怀孕的迹象开始明显。“为什么不让我知道。” “没为什么,不想告诉你而已。” 奥西何罗兰互相沉默着,很久。 罗兰陷在座椅里面:“我现在要把你敢走了,奥西。我开始厌倦你了。” 奥西的身体抖动了一下,站在那里干望着罗兰,像看着一个无缘无故闹脾气的孩子。他想要知道确实的原因。 “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 奥西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态。 除非一个女人可以让罗兰怀孕。 虽然早就知道会演变成这样,罗兰还是开始变得焦躁不安起来。她把椅子转过去面对着窗户,背对着奥西,膝盖不停地上下颤动。窗外是一片齐腰高的芒草地,两头雪白的绵羊正在草地的两头,相隔很远。 奥西不知道罗兰怎么了:“我和加文合作的实验已经进入了最后的阶段,魔幻装甲最后阶段即使交给加文一个人也可以顺利地完成;改良后的魔法剑已经投入了批量的生产,预计在一个月内可以装备100名精英骑士;城市的供热、制冷系统的创想……” “奥西!”罗兰打断了他。 “你有没有听说过400年前猎巫运动时期的一个艺术家赫卡特·霞衣?” 奥西不知道罗兰为甚么提起这么一个人,他看不见罗兰的表情。他当然知道这个有史以来最杰出的绘画和雕塑大师。迪蒂公国的生命女神雕像,还有收藏于莱特王宫的名画《忏悔》,都是这位大师的杰出作品。人类历史上能够和赫卡特相提并论的艺术家没有多少。听说她是在猎巫运动中被当作巫师处死的。 “维多利亚·席·布朗宁,布兰登·索伦,伊丽莎白·加斯提斯,罗兰·罗兰。如果你仔细研究他们的历史的话,会发现这些名人的传记中都会有一段莫名其妙的空白,事实上他们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死去了。” “罗兰……” “闭嘴,你这个低贱的人类,不要叫我这个名字。”罗兰转向奥西,蜕下自己的上衣。她的胸口有一块手掌大小的血色图案,那是一条咬自己尾巴的蛇所构成的圆环。那图案是在表皮之下显现出来的,不可能刻画上去也无法涂抹掉。 “这就是我,伟大的夜之魔神赫卡特·霞衣的证明。罗兰早在魔兽战争的时候就已经被我抹杀了,我可以通过不断占据别人的身体来获得他的知识、他的记忆,并且永生。我根本不是什么罗兰。” 怀孕的女人把衣服穿上,望着奥西。 “很有趣的神话故事……” 奥西突然感到一阵强烈而莫名的仇恨,眼前的人仿佛做了他无法容忍的事情。他感到自己的人格遭到践踏,自己所爱的人被杀死,他不能控制自己走上前去掐住那个孱弱的孕妇的脖子。 那阵古怪的感觉骤然的平息,奥西连忙退后两步。他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这就是魔神的力量。凡是人类,就不可能不受到自己情绪的影响。人类真是一种有趣的生物,我现在可以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仇恨。我和塔那托斯不一样,她所策划的一切是为了杀死自己,而罗兰的死亡只是为了取悦我自己,现在扮家家的游戏已经结束了。你现在一定想要杀死我,但又舍不得我肚子里你和罗兰的孩子……” 奥西抱住罗兰的脸,在她唇上轻轻一吻。 这是什么意思。 罗兰还坐在椅子里,看着奥西转身走出房门。他收拾好包裹,带上研究的纪录,离开了尼伊尔城。整个城市没有人注意到这个人的离去。 到黄昏给房间洒上了一片金黄,罗兰面前的那张画布已经填上了奥西的肖像。 葛和麦克已经带领了几个武装的骑士站在罗兰房间的门口,虚弱的罗兰已经在没有能力制造恐惧了。她轻轻的抚摸自己鼓起的肚子,仿佛在和腹中的胎儿对话。这样的结局她已经预料到,但她却无论如何无法下定决心放弃这具身体。 没有人会容忍一个女人做整个帝国的皇帝,而这场骗局已经无法继续维持下去。 当他们冲进来的时候,随便抓住一个人,侵占他的身体?那样,我的孩子就会死去。它是我的孩子,不是罗兰的,我如何能让她死去? 罗兰下定决心。 当人们粗鲁的推开门时,只看到风打开的窗户吹入,掀起米黄色的窗帘,房间中没有一个人。 “封锁住消息,快去追赶她。记住,她不是你们的圣罗兰,她只是一个女人。” “看清事物的真实,不要被自己的感情所拖累,这也是圣罗兰曾经这样教导你们的。” 骑士们冷静而有序地散开,他们都各自清楚自己应该要去做什么。 腹部的拖累让罗兰无法放开脚步逃离,她穿着粗气,一步一颠地移动着。她身后的哪些骑士并没有能力向她接近,她也无法与他们拉开距离。但是她知道,自己不久就将筋疲力尽了。她看到不远处的墓地,就在神圣的教堂边上,嘴角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她一边奔跑着一边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张土黄色的羊皮纸,上面绘有最基本的五芒星魔法阵。但他手边没有任何的魔法材料,于是她划破了手腕,使用了一个魔法师最后的手段,——所有生物的血液在某种程度上都是一种良好的魔法材料。 借助羊皮纸上的魔法阵,罗兰低吟咒文,在墓地外延布下了五芒星的图案。 她跑到墓地中央,靠着一块青灰的墓碑坐下,抱着肚子喘气。看着那些追兵的接近,她的脸上出现得意的神色。 那些人已进入墓地的范围就倒在地上抽搐,肉体快速萎缩,片刻变成了一具具干尸。 罗兰脸上满是残忍的笑,甚至大小出声:“你们这些低贱的人类,始终不会有能力与我抗衡。你们生来就只是我的仆人,只配听从我的命令行事……” 一阵剧烈的疼痛爬上了罗兰的身体,那并不是来自于腹部,而是存在于身体的各个细胞之间。真是魔法阵的作用,这是本不应该对罗兰的身体产生作用的。她并不是一个完全的人,只是一个过去的亡魂寄宿与人类的身体。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你们会认为我是一个人,因为我要做妈妈了么?一定是这样的。可我不能死啊。我的孩子,你不能死……” 但是一切都沉寂了下来。 之后的一个月之内,没有任何生物敢于接近这里,即使是在高空中飞过的乌鸦也会突然坠落成为诡异的死尸。 当一个月之后,塔那托斯来到了尼伊尔城的这个墓地,其中的尸体没有一具腐烂。她可以清晰地分辨出躺在墓碑上的罗兰,腹部有一个诡异的大洞。 (全书完)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奇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