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伊凡》 第1节 《法师伊凡》 作者:kl3300 第一章 dota小菜鸟 一个普通的周末下午,周风全神贯注的坐在电脑前,手中鼠标飞快的移动,屏幕中的人物伴随着频繁的点击而艰难的移动着,如果我们转到第一视角,不难看出他正在玩的是一款很普及的rpg游戏——dota。 只有在游戏的时候,他可以这样纯粹的投入,不用考虑快到期的房租,女朋友的冷淡,父母的失望,以及让他痛苦却不得不干的工作。 恶魔巫师和吃了隐形符的剑圣gank,在一级的时候很少有英雄能逃过这个组合的追杀,更别提周风的人物还是悲剧的传说哥,虽然他想尽办法左右移动,但却始终无法摆脱旋转的剑圣,他知道对方一定是用了m键,心中非常后悔自己不该太靠前补兵,应该先确定两条边路的人都在线上,不过现在已经晚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飞快的用刚刚补兵的钱在家买一张回城。 当“firstblood”的声音响起的时候,周风只觉得眼前一黑,意识如同朝阳下的薄雾,四散而去,在意识彻底消失前,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话,但是他确定这声音不是“自己”发出的: “不错的身体。” “老子还是处男啊!!!”这是周风最后一个意识。 周风,不,现在应该叫伊凡,正仔细的检查他的新身体,除了因为长时间不锻炼,身体显得有些衰弱之外,这具新的身体基本没有什么缺点,除了裤子有些紧(牛仔裤)让他略感不适以外。 “一个普通的健康人类”,伊凡总结道,随后他一眼就看到了摆在面前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上面还运行着dota的游戏,贡献了一血的火枪正安静的站在泉水边,左下角已经出现了好几条队友的评论: 盟友:靠,看见火枪就没好事,这一血送得真快。 盟友:火枪还在不? 盟友:火枪不动了,谁去中。 盟友:靠,垃圾火枪死一次就挂机。 所有人:火枪是不是你们的人啊,死一次就挂,不会是六人黑吧。 盟友:主机记住他id,下次看见就t。 …… 周风残存的一点记忆提醒了伊凡,这应该是一种很普及的机械装置,许多类似的装置联系在一起,构成了一个巨大的网络,而这个世界的平民则利用这个网络娱乐自己,虽然这个装置还有许多十分有用的功能,但并没有多少人会真正使用他们…… 听起来,这个网络就像他之前接触的另一个大陆,那个大陆的“法师”——当然,在伊凡眼中,那都不能算真正的法师,他们的神也构建了一个类似的网络,他们称之为魔网,费伦大陆的法师通过魔网汲取力量并释放“法术”——按照费伦大陆定义的法术。 不过对于新的东西,作为一名好学的法师,伊凡总是充满了好奇,他心中默念了一个法术,打了一个响指,桌面上的鼠标就像被赋予生命一般自己动了起来,伊凡就像一个刚刚接触电脑的小孩子一样随意左右晃动了一下鼠标,不时到处点击几下。 不得不感谢现代科技的傻瓜便捷,让即使是从另一个时代来的人,也可以在5分钟之内掌握鼠标的基本操作办法。 很快,伊凡就掌握了这款“游戏”的基本操作并产生了一定的兴趣,他随心所欲的控制着自己的小火枪在家中晃来晃去,还用系统给的钱买了一双鞋,随后他又不满足的去前线晃了一晃,当然,对游戏一无所知的他被对方很顺利的再杀了他几次。 不过这并不影响伊凡的好心情,人死了还能复活这个设定让他很是满意,尤其是他发现这个游戏甚至已经有了传送卷轴这样非常对胃口的物品,对于一个空间法师来说,这是非常重要的一点,虽然这个传送卷轴似乎有些落后,只能固定在某些建筑物身上。 队友的骂声更频繁了,他们一致认定这垃圾的火枪队友就是六人黑,因为他送死的意图非常明显——没有一个正常打dota的人会在身上揣上五张以上的回程。 很快,屏幕上充斥着对火枪全家男女老少的亲切问候,不过伊凡并看不懂这些“新鲜”的文字,电脑没有生命,他也没有办法直接用意识读取来了解,如果他能理解这些词的含义的话,恐怕就算隔着网线,他也会…… 好吧,没有如果,所以近卫的四个好队友还是很幸运的,这就是所谓的不幸中的大幸了。 骂累了的队友一个一个默默的退出去了,然后是天灾的人劝退,不过伊凡并不为此而烦恼,相反,伊凡正欣喜的发现自己能控制更多的小人了,他很开心的控制着5个人一起上了前线——很快,他更欣慰的发现,这几个新控制的小人明显比自己控制的那个厉害,会使用许多厉害的“法术”,“法术”的发现让伊凡有了新的乐趣。 当然,他不会知道,一级的火枪一般来说是不会去学霰弹的。 天灾劝退不成,很快发动了中推,而伊凡则在家仔细的研究这个“新世界”的魔法,根据他的经验,这个游戏很有可能就是这个世界的“模拟战斗”,就像费伦大陆的法师用棋来模拟战斗推演一样,在一个陌生的世界,了解他们战斗的方式,是非常重要的一点。 虽然伊凡基本没有碰到过足够威胁他的力量,但是小心谨慎,是他一贯的行事风格。 当世界之树被摧毁的时候,伊凡发现自己不能继续控制小人了,他明白这大概意味着自己失败了,只不过,如何重新开始,这让他犯了难。 伊凡小心的,一点一点的用鼠标探索着界面上每一个能按动的地方,其详细和耐心程度,可以参考你第一次玩密室逃生游戏的场景,显然,伊凡是一名很有天赋的密室逃生玩家,不出十分钟,他终于用排除法找到了退出按键,可喜的是,退出程序的按键在退出游戏的下面,这让他成功的回到了加入游戏的大厅。 伊凡很快对这款神秘的战斗模拟游戏产生了兴趣,经过几个小时的观察,他已经能够学着其他人的样子有模有样的补兵,买装备了,虽然依然死的有些频繁,不过如果细心就会发现,他从来不会在同一个英雄面前被单杀第二次。 当然,dota是一款讲究配合的游戏,伊凡一直很纠结队友不能明白他的作战意图,这让一直习惯单枪比马作战的伊凡很是苦恼,不过作为一名睿智的法师,他很快就找到了解决的办法,一个非常直接也非常有效的办法——比如每次在号角吹响前先死上一次,不能太早也不能太晚,他发现,如果死的太早,敌人也会不动,如果死的太晚,自己人会拖上一段时间。经过几次试验,他很快发现了一个关键的时间点,大概是在游戏计时器的第二个数字到到达1这个时间之后。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只要管用就行。 1v5的幸福时光并没有持续多久,周风id的“第六人”名声已经是满房皆知,伊凡很快又遇到新的困难,现在的他几乎很难进入游戏,每一次进入就会被t出,他一度怀疑是不是眼前的这台“机械”出了什么问题,他尝试对电脑使用了一个时间修复,一个普通的预言法术,也是大魔导师尤其是专精空间和预言魔法的伊凡使用比较频繁的法术,能让一件物品回到之前某个时间点的状态,比如一个已经摔碎的盘子,伊凡可以让他回到它还未摔碎时的模样。 不过时间修复并不是时间倒流,前者只是一个普通的二级法术,后者是禁咒级别——伊凡还不能保证释放的成功,很明显,只要vs上这个房间的人还记得周风的id,他就不可能成功。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了4个多小时,在这期间,伊凡一直锲而不舍的坚持用他的方式打了两盘——总有不明情况的新主机会被伊凡这种没有素质的第六人有可乘之机。让人伊凡非常欣慰的是,自己最终能够赢了一盘——在对面无人退的情况下,他一人控制5个英雄,赢了一盘,这对于一个地球人来说或许难以理解,但是这并不奇怪,也不是金手指,因为很明显,伊凡并不是地球人,更何况他也不用手指按鼠标…… 这小小的初次胜利让伊凡有些惊喜,就在他准备再接再厉继续一盘的时候,他的肚子——严格来说是周风的肚子,发出了抗议,窗外,天早已经黑了,如果他能alt+tab切出去看一下时间并能看懂的话,就能理解现在已经是晚上7点多钟,距离这个星球上人类普遍的进食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其实伊凡所接触过的世界中,天黑吃饭也是普遍生活习惯,不过作为一名法师,他已经很少浪费这个时间了,他习惯性的在自己开创的空间中取出几块面包和肉干、蔬菜和水,这些东西都是他之前储存的,保存在没有时间属性的空间中,大概能用近百年——这有效的省却了伊凡许多的宝贵时间和以及防止了可能的敌人会对投毒的麻烦,这些食物违反了这个世界最普遍的定律,诡异的悬在半空,在伊凡的意识控制下,面包、水、蔬菜、肉好像进入了一个看不见的透明搅拌机,很快飞速的搅拌,最后形成一团看起来黏黏糊糊的球状物体,然后这团球状体逐渐变小,就好像一个正在被切削的苹果,越来越小,最后直到消失不见。 伊凡满意的打了一个饱嗝,信手又打了一个响指,房间内出现了一个柔和的光团,就挂在关着的节能灯的位置,很显然,伊凡并不知道这种装饰品本身就是一盏灯。 “呜……” “呜……” 桌上的手机振动了起来,伊凡的反应非常迅速和果断,面对突如其来的诡异声响,几乎就是在同一个瞬间,他本能的使用了最擅长的逃生法术——位面传送,周风的身体瞬间就在房间内消失了,空气中只留下一个黑洞洞的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小黑点——那是伊凡留下来的观察孔。 ☆、第二章 便宜女朋友 伊凡的意识穿透空间,把手机小心的拿起来观察,虽然隔着一个法术,可是手机的震动却很清晰的被他感知,手机的屏幕中央闪烁着几个方块字体,伊凡并不认识,如果是周风在这里,他绝对不敢让这个名字的主人在手机另一侧等待数十秒的时间,通常,他会在三秒钟拿起手机确认名字,5秒内接,然后飞快的接上一句:“老婆……” 没错,打电话的正是周风的“女朋友”——夏婧,不过,这个女朋友跟他之间的关系,似乎并没有周风想的那么纯粹。 简单的说,通常一到周末,周风总是会找理由约夏婧出去,夏婧可能会答应,可能不会,这要取决于周风的“诚意”。 夏婧是此道高手,自从进大学以来,已经浸淫其中多年,早就把握好其中的火候,炉火纯青不敢说,对付周风这样经验不足的普通人,那还是绰绰有余。两人“交往”了差不多两个月左右,周风就已经变成她手底下的蚂蚱,她想玩的时候,就满足他一下,比如答应他的约会,满足他某个无足轻重的要求,牵牵手之类,并在适当的时候不经意间提出一个“合理”的要求,比如一件衣服,一瓶化妆品…… 如果周风在下次约会前兑现,那就继续这个游戏,如果没有,那就结束。 当然,夏静非常清楚周风的经济能力,她也知道对待周风这样的刚毕业没多久的工薪阶层,不能“涸泽而渔”,所以她总是做的很小心,起码,在没有找到更大额度的“信用卡“之前,她不介意刷一刷周风这张小“饭卡”。 不过这一次夏静似乎有些后悔了,上一次见面的时候自己拿自己的上网本跟周风的笔记本互换,又拒绝了对方跟自己亲吻的要求,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有点违背自己一向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的做法,不过其实这也不应该怪自己,谁让他骑着自行车来学校…… 她知道周风是一直是喜欢玩游戏的,这台笔记本也是他最大的乐趣,不过自己的上网本实在是不行,一看高清电影就卡,待机时间还短…… 今天已经是星期日的晚上了,周风还没有约她,“急色鬼”她心里评价道,想着是不是打一个电话过去,或许可以考虑满足一下对方的“合理”请求。毕竟,自己好久没去过市中心那家西餐厅吃过饭了。 其实仔细想想,周风还是不错的,长得有些高大帅气,对她也很关心,考试前还专门请假来给她辅导,如果他家里能再有几套房子,也许自己不会介意跟他保持进一步的关系,不过可惜的是,老天从来都是公平的,周风的父母都只是普通工人,只在一座小城市有一个80多平米的两室一厅。 “喂,周风,是我啊,你在听吗?”周风的手机为了能打到快速接听的效果,用的是任意键接听,伊凡只是随便一点,电话就接通了。 现在他确定这应该是一件用于说话的“机械”,应该不具有威胁性,不过谨慎起见,他决定先观察一下,他可以很清楚的判断对方应该是询问自己什么问题,通常情况下,他会用一个全位面通用的成功率比较高的回答方式—— “嗯。” “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啊,好啦,上次我其实是开玩笑的拉,其实我不是要你的那台破电脑,我只是想试试看你究竟有多喜欢我吗?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周风你在听吗?说话啊……” “你再这样我生气了啊……” “有本事你就一直别打电话来!” 伊凡没有回答,因为他根本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事实上,在夏婧说话的过程中,他一直在研究手机的工作方式。 伊凡尝试用意识接触手机,但一无所获,手机并没有灵魂,他的意识探索和意识传达法术统统不起作用,他能感觉到手机跟窗外不远处的一个高塔之间通过一种奇怪的波动联系,然后高塔通过一条线路把这种波动传播向更远的方向,这是一种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的通讯方式,因此,他一无所获。 他只能选择沉默。 沉默最终耗尽夏婧仅存不多的一点耐心,“嘟”的一声,夏婧最终挂断了电话,通话时间,52秒,伊凡在游戏的时候已经能读懂这个世界的计时方式,三个数字,后两个都是60进制的,最小的数字大概代表着一次心跳的时间。 可以听得出来,通话的那人因为得不到回应而有些生气,他猜测着那人跟“自己”的关系,是兄妹?妻子?会不会来找自己,会不会暴露自己的存在…… 不过最终他还是没有理会太多,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实在太陌生了,他必须尽快的了解这个世界,融入这个世界,或者,有可能的话,控制这个世界。 半小时后,“周风”确认自己做好了准备,在给自己套上无数防御法术,并给住处放下一个空间标记之后,下一秒,他的身影就出现在几公里外的城市中心。 伊凡在他近千年的法师生涯中,还从未见过如此繁华且不可思议的城市,不同于在其他地方所见,街道的正中跑的都是普通的“机械”,通过空间之眼,他很清楚的看到汽车中央的发动机如何工作,气缸来回往复,燃油被燃烧,推动气缸,变成废气排出,而汽车,当然,伊凡并不知道“汽车”这个名词,就在一阵青烟之前,轻快的驶去。 没有一点魔法的波动,但整个过程比魔法还要让人着迷。伊凡无法形容自己现在的感觉,就如同自己第一眼看到魔法的时候一样,世界好像在自己的心中打开了一扇门,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为之兴奋和跳动,就像他第一次知道,这世界上还有魔法一样,他现在最大的感觉就是,原来这世界还能这样精彩。 他一直以为世界除了魔法之外,实在没有其他让人感到神奇的东西,不过看到眼前跑动的无数大大小小的车辆,周围无数高耸入云的建筑,街道两旁灯火通明,行人熙熙攘攘,他第一次看到如此繁华和神奇的城市,一时间,观察力一向非常敏锐的他竟有些应接不暇的感觉。 不过有些遗憾的是,在他接触到的东西中,没有一件带有魔法的波动,这看起来仅仅是一个平民创建的世界,想到这一点,他又对这个世界由衷的敬佩——这个世界的人真是伟大。 带着这种欣赏和敬佩,伊凡徜徉在熙熙融融的街头,看到有许多人进去的商店,自己也跟进去看看,很快,他就明白了许多场所,小吃店、超市、网吧、礼品店之类,也从他们的行为中了解到,“自己钱包”里的纸张就是这个世界的货币。 而他钱包中的货币,他小心的算了一下,如果全买吃的,大概够他吃上数月,当然,他是在超市的散装大米前这样算的,不过按他的经验一算,这个时代的平民应该是十分幸福的了,家里有专门娱乐的机械,身上有能买数月食物的余钱,相必应该是活的非常开心。 不过他的这种判断在经过一个地下通道的时候受到了一定的冲击,在地下通道的入口拐弯处,他看见一个老头背靠着广告牌坐在地上,身上穿着破旧的衣服,手里拿着残破的搪瓷碗,头发胡茬花白凌乱,眼神麻木,每当有人经过的时候,就象征性的抖抖碗中的几个硬币,来往形成穿梭,大多数都是径直走了过去,似乎对这种现象已经习以为常,偶尔有人一摸口袋,摸出几个硬币,就随手扔在碗里,每当这个时候,老头的眼睛似乎就有了些精神,会朝着给钱的人咧嘴一笑,不知是因为感激还是高兴。 看来,不管是什么时代,乞丐总是有的。伊凡想着,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公平可言。 夜逐渐深了,街上的行人也开始稀疏起来,老乞丐最后数了一遍自己今天的“收入”,小心的揣进内衣的兜里,然后他站起身来,准备走回自己睡觉的地方,此时地下通道空无一人,老乞丐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就突然消失在通道中,黑暗中,老乞丐听见有一个陌生男人对自己说:“意识搜索。” 老钱从来没听过这种话,他可以确定这绝对不是中国话,也不是美国话苏联话,除此之外,老钱对其他语言他就一无所知了,不过奇怪的是,他竟然能非常准确的理解这句奇怪语言,就像他上辈子好像说过这种话似的,不过他已经没有时间再细想了,因为说话的人又对他说了另外两个字:“回忆。” 这次的话是中国话,甚至带有一点河南腔,老钱就是河南人,这让他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随后,老钱开始不受控制的回忆起自己的一生,小时候家里穷,听父母说,自己出生后,就一直在打仗,父母以前是王财主家的佃户,解放后分了田,打美国人的时候…… 当老钱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自己的小“窝棚”里了,而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不过昨天自己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哎,人老了,自己越来越喜欢念叨以前的事情,老钱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气,乌云阵阵,看样子是要下雨啊,这天气去地铁站生意肯定不赖,自己再带上几把伞,价格便宜点,说不定还能赚点…… ☆、第三章 哪里的钱多去哪里 早上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伊凡准时出现在周风房间内,昨天晚上他睡得不太好,用于藏身的那个位面没有大地的存在,整个人都漂在空中,他睡起来实在是不太习惯,其实,他根本没有真正意义上睡着过,不到18小时的时间内,他的大脑接受了太多的信息,此刻的他仍然无法消化。 老人的记忆让他意识到,这或许是一个神奇的世界,但这也绝对是一个残酷的世界,现今的繁荣完全构筑在一场刚刚过去不足百年的一次超级大规模的战争上,在这个世界的人们称他为“第二次世界大战”,据说,在这之后,这个世界上几个最大最强大的几个国家都陆续发明了足以毁灭“地球”——也就是这个世界的武器,伊凡无法想象什么样的武器能够毁灭一个世界,在他的印象中,威力最大的火系禁咒也只不过能毁灭一座城市,但那几乎需要一打以上准备充分的大魔导师,毁灭世界,也许只有创世神,才有这样的威能。 如果真的存在创世神的话。 如果在这之前,有人告诉伊凡平民能够制造出堪比禁咒的武器,他估计会一笑置之,只当那是一个比较冷的笑话,但是现在,虽然自己还没有亲眼见过这种武器,但却也不敢说绝对不存在,既然像铁一样重的机械都能像鸟一般飞翔在天空,那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机枪,轰炸,坑道,飞机……老人印象最深刻的战争场景让见多识广的伊凡都觉得有些心悸。 “乓乓乓”敲门声打断了伊凡的顾虑,伊凡心念一动,在门口角落出现了一个非常小的黑点,透过时空之眼,伊凡清晰看到门口站着一位四十多岁的大妈,脸上的赘肉无精打采的耷拉着,大妈的手里拿着一堆纸,通过一晚上的记忆搜索和阅读,天才般的伊凡已经能够大概认出这些单据的内容:水费催缴通知单,电费催缴通知单…… 大概算了一下这些单据的金额,伊凡觉得钱包里的钱还是差不多够的,门开,他心里命令道,门就开了,当然,用真言术开门虽然比较奢侈,却也符合伊凡的风格,这无疑是锻炼魔法的有效方式。 秦阿姨是周风的房东,这次她来,除了催缴上个月的水电费,也准备跟周风谈谈下个月的房租,周风跟她的租房合同是三个月前定的,现在距离月底不到半个月,她是准备探探周风的口风,看看他是是不是打算继续租下去。 “到时候再说吧”在结清水电费之后,伊凡主动把秦阿姨送到门口,打开门说道,送客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这孩子,怎么几天不见,连说话的腔调都改了,我记得他不是河南人啊?”秦大妈离开的时候,有些纳闷道。 秦阿姨转身离去的时候,脑中突然不受控制的闪过一个念头,哪里的钱最多? 银行,紧接着她脑中不自觉的回忆起银行的相关信息——地址、存款、信用卡…… 第2节 图书馆在哪里? 图书馆???似乎有这个地方,不过…… 哪里的书最多? 新华书店,边上有个肯德基,老贵老贵…… 秦阿姨在门口大概一动不动的站立了5分钟,不过对她来说,似乎仅仅只有一瞬间,秦阿姨的时间观念一向不太强,除了对腿有些酸有些老了的感慨之外,并没有发现自己已经中过暗示术这个事实。 哦,银行,伊凡没有感到意外,在法师的世界,也有类似的机构,还有魔法部门通过魔法制成的银行卡…… 不管在什么世界,钱总是一种不可或缺的东西,伊凡一直比较不屑为了钱而奔波,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不擅长做这种事情,事实上,他擅长很多东西,赚钱也是其中之一。 在伊凡的观念中,世界上有三种赚钱方式,劳动,欺骗和抢劫,伊凡最擅长第三种。 5分钟后,中国农业银行某支行门口。 从字面意思理解,这似乎是一个跟种地有关的银行,不知为何会开在城市?伊凡有些疑惑,不过让他更疑惑的是银行的门为什么会关着,很快,善于观察的在卷帘门旁边,他发现了一块牌子,营业时间,8:30—11.30…… 他掏出手机,现在他已经大概学会使用这种兼带计时器的通讯器了,才6.36,似乎还要再过两个小时,很漫长的一段时间。 不过他很快发现有人从边上的一个小门进入,在顺利的插入一张绿色的卡片之后,经过一番点弄操作,机器里就吐出许多钱来…… 又一部神奇的机器,伊凡再次赞叹道。作为高阶的空间法师,他不难发现取款机的构造,他还没遇到过任何不用魔法的物体能挡住他的眼睛,他很快发现大笔的钞票就这样随便的堆放的机器的“内部”,乍一数,竟有几十万之多。 对于伊凡来说,这些钱就跟扔在地上没什么区别,事实上,在一个空间法师面前,最好的藏钱方法就是不要藏钱。 伊凡小心的观察了一下周围,在确定周围没有人注意自己并且随时准备好位面传送逃跑之后,他老练的使用了空间之手,不过这时候从不远处一家写着“网吧”的店面里径直走过一个人来,伊凡在门口让了一下,隔着法术,他感觉自己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 刚刚进去取钱的人看起来似乎有些神智模糊,好像有些犯困的样子,如果是在其他位面,伊凡会猜测他是不是经过了一场长时间的激烈的战斗,而现在,他则是猜想他是不是经过了一场长时间的激烈的“战斗”,如果他知道网吧是干什么并且进去看一看的话,他或许就会改变自己这种不健康的想法…… 那就会让他明白一个道理,在不同的位面,人们往往选择不同的战斗方式。 来人虽然脚步虚浮,神智模糊,连插入银行卡都插反了两次,输入密码也错了一次,查询余额更是查了三次,每次都是固定的数字815.16. 返回,取款,金额,800。 取款机嗡嗡的响动了起来,在观察之前一人的操作时,他已经能理解这个过程,之后右边就会出现一个口子,口子里面有条缝,机器就会夹着钱从缝隙处吐出来。 赵亮取出钱,自己的数了一遍,800,这是自己卡上最后的一笔钱了,交了房租,自己差不多还能支撑一个多月,要是还没有找到工作…… 赵亮心里一阵茫然,手机械的点了返回,在点击取卡前,他还是愣了一秒多钟,自己又神使鬼差的点了一次查询余额…… 剩余金额,1615.16元! 赵亮狠狠的擦了擦自己的眼睛,没看错,是1615.16,不是15.16,虽然后者才是本来该有的数字。 取800余额反而加800,取款机出错了!! 赵亮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这是一个机会!一想到机器里等待着自己的厚厚的、崭新的、自己迫切需要的红色纸张,他的眼睛都红的发亮了,在门口一直观察的伊凡只觉得在这一瞬间,赵亮的精神力暴涨了两到三倍,整个人好像被顶级的圣术加持过一般,手脚也变得异常敏捷起来。 赵亮飞快的点击了返回,然后取款,在金额上毫不犹豫的点击了1600,整个过程不超过5秒钟,如果取款机的反应速度还能快一点的话,伊凡相信这个时间还有缩短的余地。 不过在点击确定的时候,赵亮的手还是不可避免的迟缓了,他的脑中一瞬间闪过许多念头,牢房,手铐,警灯…… 伊凡对青年的犹豫产生了一点好奇,乘着他心念不备,暗中使用了意念侦查,不过让他奇怪的是,青年脑中一直反反复复回荡着一条新闻,除此之外,还不定时的闪现出公安、牢房、捉迷藏等让他无法理解的字眼,从伊凡了解的一些信息来看,公安似乎是这个时代的治安官,不过治安官跟捉迷藏有什么关系?他不能理解为什么只是取钱,就会让人产生这么丰富的联想。 他又回头仔细的揣摩了一阵赵亮脑中最强烈的那条新闻,不过仍然是一无所获,这个世界对他来说仍然太过陌生,不过他还是选择记住了这个信息,从赵亮(伊凡现在已经在他脑中找到了他本人名字的信息)的反应来看,这是一条令他印象深刻的信息,伊凡在心里慢慢的把它读了出来,用的还是老钱的那种河南腔: 提款机故障多提17万判刑5年,官员…… 伊凡自然不会知道自己一个不小心把取款机都搞出了故障,自己才是那个始作俑者。 理智最终还是战胜了,赵亮犹豫了大概几十秒,他自己感觉好像已经过了数个小时那样漫长,他的心脏现在还在不受控制的砰砰直跳,手上湿湿的,背上也有些凉意。在点击取消的时候,他只觉得心脏一瞬间都忘记了搏动…… 他警惕的看了一眼身后的监视器,他知道现在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监视控制,再加上银行卡的取款信息,自己如果一冲动,一旦案发,不出数个小时自己就会被锁定,然后…… 离开银行,赵亮几乎是百米冲刺一般跑回自己租的房子,然后冲进房内,把自己一身的衣服换了个遍,同时往自己的书包里胡乱塞了几件衣服,然后抄起轻飘飘的书包,正准备出门的时候,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返身从抽屉里拿出一副墨镜戴上,深吸了一口气,大步出门而去。 当赵亮一路上反复思量犹豫最终决定豁出去大干一场并再次来到取款机门口的时候,不由得惊呆了! 至少有十多辆警车停留在银行门口,整个半条街都已经被封锁,每个已经开张的店门口几乎都有一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在问话,这警察的效率也未免太高了吧,赵亮简直怀疑是不是国家在每个人脑子里装了思维侦测器。 赵亮还在胡思乱想并犹豫着自己是不是该走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非常漂亮的女警察,高高的个子,鹅蛋脸,薄薄的嘴唇,亮丽的马尾辫,身材…… 女警察赵亮想起他高中时候非常迷恋的一位女歌星,那位女歌星以跳舞跳得好而出名,身材更是一级棒,脸也长得非常甜美…… 女歌星,哦,不对,是女警察穿着短袖制服,露出炫目的麦色肌肤,远远的用拿着笔的右手直直的指着看的有些失神的赵亮:你,过来一下,把墨镜摘了…… ☆、第四章 分手不需要理由 赵亮一瞬间有种逃跑的冲动,但是看到女警腰间的枪套,还是老老实实的摘下墨镜,接受询问。 “叫什么名字?”女警看着赵亮的眼睛问道。 “赵亮”赵亮有些心虚,头不自觉的低了下去,听见女警鼻子轻轻的哼了一下,顿时感到非常尴尬。 “你也姓赵?”女警毫不掩饰她语气中的不屑,非常生动的表达了她的潜台词:“你也配姓赵?” 赵亮只能憋屈的沉默。 “这么早,背着包,带着墨镜,准备做什么?” 赵亮不满的哼哼了一声,想明确表达自己的不满,听起来确实挺不满的,就像一头没给喂饱的猪。 女警没有理会他,“把包打开,我要检查”。 “凭什么……”赵亮的话说了一半就卡主了,因为女警从后背掏出一副手铐,心不在焉的晃荡着,这隐含的威胁让他满心不满的把包脱了下来。 警察拿起书包随手翻了翻,脸上更冷了几分,“早上7点不到,背着换洗衣服,”女警特意把换洗衣服几个字拉长,然后猛的一跺脚,高声喝道“准备跑路啊。” “没,没有……”被戳中心事的赵亮慌忙解释道,“我是刚刚网吧通宵的,老板……” “带着换洗衣服去网吧通宵,哼,你蒙鬼哪,跟我回去好好说清楚吧。” 随后赵亮的手腕上就被免费赠送了一副手镯,虽然是连着的。 “宋队。”女警对着赵亮身后敬礼道,赵亮回过头,看见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脸庞削瘦,满面沧桑,两只眼睛像老鹰一样闪着光,“这家伙……”。 中年人仔细听了一段,中间不时对着赵亮瞥了几眼,“嗯,观察力不错,小赵。有可疑,不过……”。 赵真雪明白,这个家伙虽然有涉案的可能,但肯定不是主谋,说他是附近片区偷自行车的小偷她还信,但要说眼前这个家伙能偷银行取款机,还顺便当着三四个武装大汉的面偷了路边经过的运钞车…… 赵真雪摇摇头,看着冉冉升起的太阳,心中出现一个念头——除非是今天地球转错了方向。 刚刚抢劫成功的伊凡此刻却显得不是很高兴,看着床上堆得满满的纸币,他心里只有无尽的苦恼——在空间储存的过程中,伊凡自动过滤掉了运钞车中用来捆扎纸币的纸带,而他的储物空间一般都是没有重力的,所以当伊凡把钱从空间中拿出来的时候,伊凡只能痛苦的看着一堆像山一样凌乱的纸张。 此时他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太过专精于自己的专业了,除了空间和预言法术,其他的魔法自己涉猎的都很少,如果自己稍微学一点风系的控制法术,也许现在就不必这样痛苦了。 不过伊凡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耐心,许多时候,即使贵为法师都不得不去做一些他们最厌恶的重复性工作,比如数钞票,即使是用魔法数钞票。 100,200……1万,2万,三万……十万,二十万,三十万……一百万,一百二十万,一百二十万六千三百。 如果这是一本网游小说,法术需要熟练度,初级100,中级1000,以此类推,那伊凡就算是刚刚学习意念之手这个技能,经过这样长时间的锻炼,怎么也得是高级以上级别了。 可惜的是,伊凡的意念之手早已经封顶了,很显然,这不是网游小说,过度的使用技能并不会让伊凡领悟更高阶层的法术,只是让他觉得有些头晕犯困罢了。 魔力透支的感觉,伊凡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了,现在的他连回到空间睡觉都有些吃力,他躺在床上,看着眼前大堆的红色,心里盘算着这么多钱,自己先买一块地,建一座法师塔,哦,法师塔可能有些不现实,这个世界似乎没有一些必要的材料,实在不行,先建一座简单的实验室,不要让自己整天无所事事就好。 窗外,随着太阳缓缓的升起,在窗前的影子也越拉越短,伊凡躺在大堆的人民币当中,静静的睡着了,伊凡睡得很香,就连放在床边的手机一直呜呜直响都没能把他惊醒,不得不说,这在伊凡已经近千年的法师生涯中,是非常罕见的,不过,正因为如此,我们也可以看的出,数钱数到手抽筋,真的不是一件浪漫的事情。 夏婧一手撑着精致的遮阳伞,一手摩挲着一把银色的钥匙,心中犹豫不定。 周风昨天反常的对她爱搭不理,让她情绪有些失控,在宿舍生了二十分钟的闷气之后,她又对着镜子照了40分钟——镜子中的自己依然是那样漂亮,身材窈窕,可为什么,自己一向最引以为豪的武器会失效呢? 是不是周风背着她有了其他的女人? 不可能,她心中断定道,周风没那个胆子,就算有,也没那个实力,周风的工资有多少,干了什么,能存下多少,她基本上是掌握的一清二楚。 可能是他最近工作上有什么不顺心,或者游戏又被盗号了,所以心情不好,夏婧这样想着,心里也认可了自己的猜测。 今天是星期一,中午的时候,周风肯定还在公司,夏婧决定去周风的住所看看,帮忙扫扫地,洗洗衣服什么的,她此刻有些后悔,在没有找到下一张饭票之前,贸然抛弃前一张,显然不是一个理智的行为,她可以原谅他偶尔发一次小脾气,不发脾气算什么男人吗,不过她不能容忍周风在自己甩掉他之前先甩掉自己。 女人的心思,哎,就算是伊凡用意念侦测,恐怕也无法得知她们究竟在想什么。 在周风的房间门口,夏婧小心的插入钥匙,轻轻的扭动着,然后信手一推…… 满室红光中,夏婧似乎看见了天堂。 “啪”价值几千元的包包就像垃圾袋一样掉在了地上,以往对它时若珍宝的主人却连看都没看它一眼。 伊凡睡得虽然很沉,但这样明显的响动还是让他瞬间清醒了,他本能的默念出一个位面传送,右手食指和中指发力,准备释放,但随即又取消了。 夏婧看起来不像是来跟他战斗的,现在看起来,似乎应该是他什么至关重要的亲人,从夏婧脸上的神情来看,两人应该是那种经历过生离死别的痛苦,数年之后,最终重逢的那种,伊凡以前跟着一些雇佣兵回到他们的家乡,在他们的妻女脸上看到过类似的神情,他对着夏婧用了一个意念侦测,接受到的信息只有一片空白,看来她似乎真的太过激动了。 只见夏婧眼中闪烁着热情的泪花,双手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嘴巴,似乎是害怕自己会不受控制的大声喊出声来,持续了良久,她似乎才回过神来,愣愣的出声问道:“周风?” 他认出这个声音就是昨天通过手机(这个名词也是新学会的)跟自己说话的那位,只不过他记不起昨天他们都说了什么,只记得对方昨天说话的语气似乎有些生气。 伊凡知道对方在问自己的名字,虽然他不喜欢这个名字,但是毫无疑问,这个名字代表了这具身体,所以他点点头,“是我。” “你,你,你……”夏婧慢慢走近了过来,一连说了三个你,嘴里一直打着哆嗦,含含糊糊的怎么也不能继续,她的眼睛一直被床上那大堆的红色牢牢的吸引住了注意力,就像一只被蜜糖黏住的苍蝇,痛苦的挣扎着,却由衷的快乐着。 伊凡误解了她的意思,以为夏婧是因为两人许久不见,激动所致,那昨天对方生气也在情理之中,想到这里,他又有些警惕:“万一对方知道自己不是这具身体的原先主人怎么办?” 他哪里知道对方根本不关心自己是谁,夏婧关心的,只是一大堆让他操心数了一早上的红纸罢了。 “昨天我脑子被磕了一下,许多事情都忘了,你是……夏婧?”虽然知道这个理由简直烂的没边,但伊凡还是一本正经的说出来了,睁着眼睛说瞎话也是他的特长之一。 大不了就杀人灭口,伊凡心里这样盘算着,脸上却露出一脸茫然。 “风,”夏婧终于调整好情绪,用蜜糖般的声音娇声缠道,然后侧坐在床边,隔着短裙,屁股底下整齐的纸币硌的她心潮澎湃,“好了啦,人家知道自己错了啦,你男子汉大丈夫,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原谅人家这一次吗”夏婧嘴里说着,手却不自觉的开始在身旁的纸币上摩挲了起来。 伊凡当然不知道对方要自己原谅什么,“原谅?这位小姐,不知道你跟我是?” “上个星期还叫人家老婆,现在却叫人家小姐。”夏婧不满的嗲道,心里有些埋怨周风的虚伪,你要是早拿这么多钱来砸我,要开几次房间都随你了,还装什么平民子弟,是不是有钱人家都喜欢这样玩。 “这么说,你是我的,老……恩,妻子?”老婆这个发音让伊凡有些不习惯,这让他感觉自己似乎成了一个种地的农夫。 “只要你想,我就愿意”夏婧满心欢喜的小声道,看来对方是准备用这么多钱砸自己结婚的,说话的时候,她想到了钻戒、奔驰、别墅,想到洁白的婚纱,意大利教堂,庄严肃穆的神父,也许还有天使一般的花童,欧洲的蜜月还是新马泰…… 她的心都被自己的想象力灌醉了。 不过有句老话是怎么说的,“法师都是单身汉?” “法师都是穷光蛋?” “选火枪者死全家?” 哦,都不对,好像应该是这一句,“好的故事往往朝坏的方向发展。” “那就是说,我们现在还不是夫妻?”得到确认后,伊凡稍微放了心,看来只是一个情人,其实就算是夫妻,他也完全能够处理,在这方面,他经验丰富,并且——非常专业。 第3节 所以他理所当然的继续说了下去“那我们分手吧。” ☆、第五章 买书 “什么?分手?”听到这两个字,夏婧刚刚还红光满面的脸一下子血色全无,声音也恢复了刚刚进来时的颤抖。 伊凡交叉着双手抱胸,面带微笑,“当然,鉴于你精神上受到的打击,我会支付你一些合理的补偿。” 夏婧的脸色好看了许多,她回过头仔细想想,鉴于自己的表现,她猜测周风很早就有这个念头了,一直以来,对方只不过是陪着自己玩游戏罢了,想明白这一点,她觉得自己也不是不能接受这个现实。 “多少?”她问道,同时不自觉的咽下一口唾液。 “你开个价”伊凡开口,他并不是很了解这个世界的行市,尤其是一份感情的价钱,不过,对于他来说,每一个跟周风有关系的人都是一份威胁,如果能和平的用钱解决麻烦,他是非常乐于用这种方式的。 “10万”夏婧狠狠心,开价道,她也不敢太过分,自己跟周风只不过相处了几个月,双方最亲密的关系不过是拉拉手,她现在有些后悔,如果两人的关系能更进几步,自己就算开价一百万也不过分。 “很合理,我接受了”伊凡很爽快的答应了,他很欣赏夏婧这种风格的女人,干脆,省时,这让他省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钱就在你身边,你自己拿,然后出去,记得带上门,我就不送你了。” 周风的干脆让夏婧有些后悔,也有一些不甘心,她不敢相信凭着自己的魅力,对方竟然可以面不改色的在几秒钟之内说分手,然后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内把她扫地出门,就像辞退一个小时工一般,不过现在木已成舟,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说什么都晚了。 揣着厚厚的一叠十万块钱,夏婧心神不定的回到宿舍,心里不断的回想起刚才短短的数分钟,她当时就坐在上百万的财富之上,离自己梦想中的生活只有半步之遥,可是一转眼,她跟那种生活就被区区10万块钱隔断了。 夏婧的家境一般,父母都守着一家小超市过日子,如果在两天前,告诉她跟周风分手可以得到10万元,她一定会高高兴兴的用不超过3秒钟来完成这个过程,然后整个一个月都持续在兴奋当中。可现在她兜里就揣着这么多钱,厚厚的一刀,比这学期发的教科书加起来还厚,可她心里却只有满腔的酸楚。 人哪,从来都是贪婪的动物。 “夏婧,正找你呢,上午猪头的课,又点名了,你都被点两次了哦!”说话的是夏婧的上铺同学,叫程冰,也是她比较要好的一个同学。 “哦”夏婧回了一声,没太大的反应。猪头指的是一个姓朱的胖子老师,在开学的时候就提醒过所有的同学——凡是三次以上(含三次)被点名没到者,平时分全扣,那就是说,就算考试考满分,也不过就70,事实上,猪头出的试卷,从来没有出现过85分以上的。如果是以前,她一定会第一时间打电话过去跟老师求求情,虽然大多数时候是徒劳,不过选个老师心情好的时候,再借故请对方吃顿饭,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你怎么拉,无精打采的,跟周风吵架啦”夏婧跟周风谈恋爱,她们整个宿舍都知道,一直都对她很羡慕,周风对夏婧,她们都看在眼里,体贴,温柔,人还有点小帅,简直就是完美情人的代表。 “没有”夏婧勉强笑了笑,掩饰道,“外面太热了,走了一段路,有点头晕。” “这鬼天气,对了,我昨天在xx专柜看到一款新出的防晒霜……” …… 宁州市公安局xx分局,会议室。 “……银行方面已经做出损失报告,损失总额高达一百二十多万元,数额特别巨大,严重损害了人民群众的利益,造成了非常坏的社会影响,下面我宣布,由我亲自牵头,组成5?18特大盗窃案专案组,接下来听到名字的都留下,宋强、赵真雪……”范杰山坐在会议室座首,面色阴沉的做着报告,底下的参会人员大多低着头,飞快的做着笔记,等他报完名单之后,没报道的名字都暗中除了一大口气,然后陆陆续续的走了出去。 会议室里面的气氛更紧张了,唯一不紧张的就是赵真雪,她的头虽然低着,但如果稍微注意,还是可以看到她抑制不住的笑容和因为激动而颤抖的笔。 “发了发了,大案子……” “宋强,你是刑警大队大队长,关于这件案子,你先谈谈你们队的工作思路……” “经过对第一现场的勘察和周围群众的走访……没有发现可疑人员,取款机的监控录像我们也看过,案发当时,没有……取款机出现硬件故障,很有可能是内部人员……运钞车大门、钱箱均没有发现暴力痕迹,根据几名押运员的口供,案发当时……” 宋强强撑着读完报告,范局长的脸已经黑的不像话了,宋强的报告洋洋洒洒数千字,总结下来其实四个字就可以概括:毫无线索。 犯罪者的身份,面貌,犯罪手法……一无所知。 警察现在唯一有点价值的线索就是在案发后5分钟,在街上发现一名嫌疑人,也就是赵亮,经过查询,也确定了赵亮就是最后一个取款的人,并且,可以确定他已经发现发现了取款机出现了错误,这一点可以通过摄像头从他的操作记录中得到确认,不过麻烦的是,赵亮并没有继续取钱,虽然警察发现他戴着墨镜背着换洗衣服,很有可能是准备利用刚刚发现的漏洞,大量取钱并逃跑,但这只是一个假设,并不构成犯罪事实。 另外也没有丝毫证据表明,他和另一起运钞车盗窃案有关,事实上,根据取款机的信息记录以及押运员的口供,两起案件相差不超过数秒,几乎就可以判定是同一伙人所为,当时押运员只觉得钱箱发出奇怪的声响(钱瞬间被移走,造成瞬间真空,空气涌入导致),等他们打开钱箱的时候,发现里面只剩下捆钞票的白纸。 “查,先从这几个押运员开始查起!”会议的最后,范局长给这次案件的侦破方向大概定了一个调子,“那个叫赵亮的家伙,也有可疑,小赵,人是你抓回来的,你就负责盯他,他最近见了哪些人,和谁联系,他周围的关系……” 赵真雪点点头,飞快的做着记录,心中暗暗下决心自己一定要把这起案件查个水落石出,没想到自己刚刚进刑警队几个月,就碰到这种大案子,案件难度还特别高…… 伊凡不在乎自己的行为给他人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失落也好,兴奋也罢,在他看来,不值一提,只有寿命不到百年的平民才会这样在乎那些可笑的东西,对于伊凡来讲,没有什么能够比得上对魔法的钻研,虽然已经历经千年,他仍然觉得在魔法这条道路上,就是再花上数万年时光,自己也看不到它的尽头,不过,这不正是魔法最大的魅力所在吗? 伊凡刚刚进书店的时候,就引起了华婷婷的注意。 大多数人进书店,不外乎就两种人,一种在里面闲逛,找自己感兴趣的书翻一翻,或买或不买,或长或短,然后离开。另一种是直接问导购,xx书来了没,来了就买,没来就走,不过她从来没见过像伊凡这种人。 伊凡刚刚进去的时候,眼睛直直的盯着专柜区的那本《哈利波特与魔法石》,但却又有些犹豫的样子,作为导购的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先生您好,请问您需要买什么?” “这本书是跟魔法有关的书吗?”伊凡问道,脸上已经出现抑制不住的兴奋,难道,这个世界也有魔法?不过通常魔法书籍都非常昂贵,而且保密性很高,所以他有些不敢确定。 “是的,先生”华婷婷非常奇怪,有必要吗?电影都放烂了,是不是没有过童年啊。 “能不能让我看一眼,”察觉到华婷婷的异样眼神,伊凡又加紧保证道:“只是一眼,就看一页。” 华婷婷忍着笑意把书递给了伊凡,伊凡也遵守诺言,只看了一页,只不过,神色却不如刚才那样激动了,明显可以看出失望。 没电影好看吧,华婷婷腹诽道。 “冒昧的问一句,这本书只是一个跟魔法有关的故事?” 华婷婷再次确认了,伊凡再次失望了。 “那这里有没有关于学习魔法的书籍,或者卷轴?” 华婷婷摇摇头,心里有些悲哀,20多岁的人,竟然痴迷小说到这个程度,这到底是小说家的幸运呢,还是国家的不幸。 不过这仅仅才是开始。 半小时后,伊凡兴奋的一手拿着一本《高一物理》教科书,一手拿着一刀比教科书还厚的人民币,问钱够不够…… 华婷婷好心的提醒对方背面有价格,然后伊凡被书籍超乎想象的便宜惊呆了,他刚刚还为自己验证牛顿第一定律而无比兴奋,任何一个物体在不受任何外力的时候…… 他刚刚花了足足半个小时在自己的空间做了实验,验证了这个伟大的理论,正准备花重金买下,没想到…… 他曾经花过数十万枚金币就为了买一张他从未见过的卷轴绘制方法,现在自己手中的书本,在他看来,其中的道理比起那张卷轴要深刻百倍,其中的一些数学方法更是无比精妙,甚至可以单独拿出再写一本书…… 仅仅20多块钱,几天的饭钱。 “这里还有类似的这种书吗?”伊凡终于凭借自己超强的毅力,努力站住了脚,他开始意识到在这个时代,真理或许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值钱。 “你是指科学方面?物理方面?还是教科书方面?”华婷婷问道。 “全都要!”伊凡又从兜里掏出几扎钞票,“不够我还有。” ☆、第六章 约会(上) “高一物理(上),高一物理(下),高一化学(上),高一化学(下)……大学物理……有机化学……计算机入门教程……汇编语言……十万个为什么……大学英语……” 宁州城市全国有名的教育名城,市内大大小小的大学林立近百家,教科书一直是宁州城的书店非常重要的一块收入来源,因此货源一直储备的比较充足,由于竞争激烈,书店的服务比起其他城市也好的多。 尤其是面对伊凡这样的大客户,书店的服务就更体现了顾客就是上帝这个宗旨,伊凡就坐在书店里面的经理座位上,华婷婷就像秘书一样站在一边,手上拿着一叠列刚刚打印好的书单,除了留一个营业员看门,书店里其他每一个员工,都被发动去仓库找书,然后拿到经理室被伊凡“审核”。 伊凡一般会匆匆翻上几页,然后点点头,站在一旁的华婷婷就在书单上打个勾,把书堆放在一边。 书店的经理是一个三十不到的年轻人,姓田,平时一直穿着西装,带着眼镜,也许是在书中浸淫的多了,看起来倒也有点学者的风范,不过现在的他看起来可不是特别雅观,卷着袖子,满头大汗,在经理室跟仓库之间像一只蚂蚁一样辛勤的奔跑指挥。 书店方面的工作效率不可谓不高,不过即使如此,遴选书籍也花了伊凡两个多小时的时间,经理室现在已经有了点仓库的模样,最后进来送书的员工不得不侧着身体才能进的来。 如果不是考虑到自己居住的地方面积十分有限,伊凡恐怕舍不得停下他的购书大业。站在书店门口,看到书店专门用来运货的小货车上堆得小山一样的书本,伊凡有些痛苦的摇摇头。 这么多宝贵的知识,自己竟然因为无处放置它们而只能放弃,如果让导师知道,他一定会杀了我的。 站在一旁的田经理却以为他有些后悔,急忙出口安慰:“先生,最近我们书店刚刚推出优惠活动,对向您这样的大客户,可以提供一定的折扣……”。 华婷婷却一眼看出了这个暴发户的心思,随手拿了一支笔跟纸条来到伊凡面前:“先生能留下你的联系方式吗?我可以再给您开一个书单,如果你满意的话,我们将提供送货上门服务,如果您对其中的任何一本不合心意,我们也乐意接受您的退货”。 伊凡对书店的服务很满意,比起他以前碰到的那些图书馆管理员,华婷婷比他们顺眼多了,起码,图书馆不会允许他把这么多的书搬回自己家——即使他愿意付钱,实际上,连带出图书馆都不太可能。 “总价一共是19568元,田经理特别关照给您打8折,一共是15654.4元,就算15500……”伊凡爽快的付了钱,并在之后又拿出5张纸币,对不解的华婷婷说道:“华小姐,这是我个人对您的服务表示的感谢。” “周先生,你怎么知道……”自己当了这么长时间导购,还是第一次碰到给小费的,华婷婷惊喜之余,也有些诧异,不过她很快意识到问题所在,脸有些红了,手不自觉的提到胸前——那里别着书店员工的铭牌。 周风租的房间在三楼,华婷婷和几个员工经过几十趟的搬运,才完成这趟工作,现在正是烈日当空的五月,汗水早就打湿了书店薄薄的衬衫制服,华婷婷非常了解自己的身体,知道在这种情况下,男人都会不自觉的注意自己的胸口…… 华婷婷小心的瞥了一眼伊凡,后者已经迫不及待的投入对高一物理的深入研究之中,不过这位周先生看起来似乎还是挺规矩的,华婷婷不知不觉对他之前的坏印象有了改观,都说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再加上这个男人出手豪爽,那很难让一个女人不对他产生基本的好感。 “呜”伊凡的手机响了,不过他却没有接的意思。 “周先生,您的电话。”正准备出去的华婷婷以为他没听到,好心的提醒。 “嗯”伊凡哼了一声,表示知道了,不过仍然没有去接的意思。 华婷婷好奇的看了一眼手机的来电显示,黄经理,就在她准备伸出手去的时候,手机在一瞬间消失了,下一秒,她就看见消失的手机已经在伊凡的右手和耳朵之间,好像它本来就在那里一般。 “迟到?工作?”黄经理的电话让伊凡有些莫名奇妙,不过他很快意识到这应该是之前周风的工作,而电话中的黄经理,正是伊凡的顶头上司。 “程序员?”伊凡困惑道,看到在一旁的华婷婷,很自然的问道:“程序员是干什么的?” “编写程序的。”华婷婷答道,伊凡并不太满意这个粗陋的说法,他直接在华婷婷脑中搜索了一番,得出了这个职业的基本特性,用脑细胞换钱。 “我一个月的工资有多少?”伊凡打断黄经理对他今天无故旷工喋喋不休的废话,直接问道。 “要是你一个小时内不出现,你就永远不要想工资……” “我不干了。”伊凡说完,第一时间挂掉了手机,真麻烦,伊凡心里有些恼火,已经很久没有人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过话了,令人气恼的是,他只能挨骂,却无法得知对方的地点。 伊凡想了想,把手机关机了。 手机是个好东西,可就是太烦,如果可以的话,伊凡希望只能自己打过去,别人不能打过来。 意识搜素让华婷婷愣了一下神,等她回过神来,伊凡已经结束了那个不愉快的电话,正一脸思索的上下打量着自己。 华婷婷有些不太习惯这样直白的眼神,身体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不过伊凡的房间本就不大,更不说现在还塞进了这么多书,所以她一退,就碰到了床沿,人不自觉的倒在了床上。 “啊……”华婷婷轻呼了一声,满面透红的从床上爬起来。 伊凡对许多事情都很擅长,不过肯定不是他的专业之一,所以他根本没有注意也没有理会华婷婷这个动作带来的些许暧昧。 “华小姐,其实我昨天晚上头被撞了一下,许多事情都记得不太清楚,现在我个人有许多疑问,想找你详细咨询一下,不如今天晚上我请你吃顿饭怎么样?” 事实告诉我们,一个烂的不能再烂的理由,只要选在恰当的时候,一样可以取得非常好的效果。 华婷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去的,她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的答应了,自己不是那种没原则的人啊,回到送货的车上,她仍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厉害,再想到刚才自己躺在床上的情形,脸上都已经红的快淌出血来了。 华婷婷他们刚刚结束了辛苦,赵真雪这边才刚刚开始。 审讯赵亮的工作进行的很顺利,但也让人失望。 用宋强的话来说,赵亮就是个竹筒,甚至不用敲打,只要一提溜,肚子里有什么,立刻就倒得一干二净,在审讯室问了三个小时,父母,家庭,朋友,老师,同学,小时候偷看女同学尿尿、几岁学会用右手和卫生纸给自己寻找快感,差不多都问的一清二楚,赵亮也很坦率的承认自己是有作案的动机,但是幸运的是,他还没来得及,他好歹也是读了几年大专的,一些基本的法学常识还是知道的,没有具体的犯罪事实,就算自己在脑中计划毁灭宇宙,也不犯法。 赵真雪心里已经基本排除了赵亮作案或者协同作案的可能,不过作为跟案发现场联系最紧密的人,赵亮仍然有一定的价值,所以下午的时候,赵真雪就把赵亮带到案发的那家银行门口,进行犯罪模拟,希望能找出一定的线索。 网吧守夜的网管证实了赵亮那晚通宵的事实,不过他不能确定赵亮的出门时间——网吧的门一直是开着的,后半夜网管自己在看电影,没有太过注意行人的出入,而赵亮自己,也记得不太清楚,不过他可以确定就是当时的太阳似乎刚出来没多久,自己走在街上的影子拉得很长。 赵亮重复那天走过的道路,出了网吧门口左拐,然后到达银行门口,在推门进入取款机小房间的时候,他突然想起当时门口站了一个人。 “我想起来了,”赵亮低着头,心中记起一个模糊的人影,“当时这里站了一个人!” 第4节 赵真雪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赶紧掏出准备好的纸笔,“快写!” 黑色牛仔裤,耐克球鞋,蓝色t恤,身高大概一米七八到一米八二之间…… 书店门口,华婷婷看到正等在门口的伊凡,心里紧张的七上八下,下班出门的时候,手指一直都在不安的互相搅动着。 在门口,几个同事取笑了她一番之后,只留下她跟伊凡并肩而立,华婷婷的个子也算高挑,不穿高跟鞋刚好够到伊凡的下巴,她小心的偷看了一眼周风的侧脸,脸上升起淡淡的红晕。 “那里是吃饭的地方吗?”伊凡指着书店对面的那家店面,店门口摆着一个慈祥憨厚的老人,脸庞的特征让他想起了以前遇到过的位面,店面的头顶写着三个英文字母:kfc,之后跟着的是三个中文,肯德基,三个字单独理解他都能理解,但是合并起来,他却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意思,不过根据老人的记忆——也是他在这个世界唯一有的记忆,这似乎是一个非常高档的吃饭的场地。 华婷婷点点头,比较赞同这个建议,两人毕竟才刚刚开始,肯德基的就餐氛围比较轻松,位子摆的很近,正好可以化解一下尴尬。 当然,除了垃圾食品对身材稍有不利之外,不过这时候的华婷婷,自然不会在乎这个。 ☆、第七章 约会(下) 说句实话,伊凡已经很久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吃”过饭了,甚至一度他认为,人长嘴最大的作用应该是说话,而不是吃饭。 当然,这个标准肯定是不得人心的,作为地球人的我们都知道,嘴的最重要功能,应该是……你懂的。 大概是因为长时间没有张大过嘴巴,看到面前一大块厚厚的被称为“汉堡”一样的东西,伊凡有点犯难,不过他很快就从邻座的小朋宇那里得到了启发——把它变成三部分吃。 不过他还是不太习惯用手,这感觉太像野蛮人了,就像伊凡不喜欢说出“老婆“这个称呼一样。他默不作声的从空间中拿出一把造型精致的匕首,耐心的把带着奶油夹着生菜的鸡块切成小块,然后一块一块的送进嘴里。 华婷婷有些愣了,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用吃西餐的方法吃肯德基,不过仔细一想,肯德基严格意义上来说,也算是西餐的一种,倒也不算失礼,不过在有心人眼中,这实在是一种低劣的装b手段。 不过俗话说的好,情人眼里出西施,有了第一印象的好感之后,华婷婷并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其实就算她自己,也不太好意思当着大庭广众大张着嘴吃汉堡。 “看的出来你的刀工不错啊,鸡块都被你切成鸡米花了。”两人除了点餐时候谈了几句关于吃什么,之后一直都沉默,华婷婷有心开个玩笑打开一下气氛。 伊凡先是咽下口中的肉,然后放下匕首,仔细揣摩了一下这句话,大概10秒钟过后,他明白这应该是一个玩笑,于是露出一个微笑。 “你笑什么?”人在紧张的时候就会喝水,面对默不作声的伊凡,华婷婷只能靠喝可乐度过漫长的时间,在一场面对面的谈话中,一般2秒钟没有回应就可以看做告一段落了,但世界上总有一类人,在特定的时候,信号会比一般人传导的稍微慢上一段时间。 “关于你说的鸡米花的笑话,很有意思。”伊凡嘴里说着很有意思,脸上却保持着矜持。 “扑……”叼着吸管的华婷婷一个没忍住,一口气喷薄而出,满管的可乐瞬间以高达近百米的速度喷出,以伊凡脖子为核心,30厘米范围为半径的范围做随机点状分布,如果考虑地球引力,整体的坐标也可以适当下调一段距离,具体的坐标取决于可乐的初速度,学过高一物理的童鞋…… 言归正传,华婷婷一口可乐喷了出去,意识到自己出错的华婷婷赶紧拿起桌上的纸巾,准备递给伊凡擦拭,同时口中连连道歉:“不好意思,真是不好意思,我一时没忍住……” “没关系,”伊凡安慰道,“没喷到我,你瞄的还不够准。” 华婷婷仔细一看,确实,伊凡的脸上、脖子上、t恤上都干干净净,一点湿痕都看不出来,可是她明明看的很清楚,可乐直直的朝着伊凡射过去,怎么会一点事也没有呢。 可乐的确没有击中伊凡,但是却准确的击中了伊凡的结界,然后下一个瞬间,这些可乐都出现在伊凡背后十几厘米的地方,以同样的速度,以平抛自由落体的方式击中了地面,就像伊凡从来就不在那里一样,准确的来说,就像伊凡所在的那段空间不存在一般。 一场意外适时打开了话题,事实上,是伊凡开始意识到边吃饭边说话也许是这个世界的一种习惯,并让自己很快适应了这种习惯。 “你平时最喜欢干什么啊?” “” “嗯,看的出来,我也喜欢,你都喜欢看什么书?” “以前是空间魔法入门,现在是高中物理……” 华婷婷忍不住捂住嘴,肩膀抖动着。 “你平时喜欢上网吗?” “什么是上网?”这个问题也是伊凡乐于关心的,他已经从许多人意识中搜索到过这个词汇。 “骗人,你是程序员不懂上网?”华婷婷抓住漏洞反击。 “我说过了,前几天我头被撞伤,许多事情都记不起来了。”伊凡一本正经的耐心解释。 “那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谁?”华婷婷继续追问道。 “记得啊,我叫伊凡。” “那看来你是穿越来的啦,”这个话题引起了华婷婷的兴趣,于是她继续追问道,“还是个外国名字,那你是从哪里来的?怎么还会说中国话。” “穿越?对,我就是穿越来的,我来自一个叫弗兰德的国家,中国话也是刚学的。”伊凡很快就理解了穿越这个词的准确含义。 “那周风呢,你还记得周风是谁吗?”买书送货上门之前,华婷婷例行看过周风的身份证。 “周风,就是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他或许已经死了,或许他也穿越了也说不定。”伊凡也不太清楚,通常,他会把被驱逐的灵魂随意的扔进另一个位面,至于他们会遇上什么,就不是他关心的内容了。 “当面说谎还面不改色,你是不是一直都这样。”华婷婷自己都没察觉,自己现在的语气已经有些微酸了。 “我从来不随便说谎,”伊凡保证道,“我以我法师的名义保证。” “哈哈,你还是一个法师?”华婷婷取笑道,“出家人不打诳语知道不?你还吃肉?还交……”华婷婷脸一红,没继续说下去。 对话中,人的大脑活跃,意识清晰,非常适合用于理解新的概念,伊凡稍微一想,就明白华婷婷口中的“法师”指的是和尚,一种类似修道士的宗教人士,于是他否认,“我不是修道士那种法师,我是……” 伊凡仔细想了想,这个世界的语言并不能很精确的表达自己“法师”的概念,他不愿意随便用一个词汇来形容自己引以为豪的身份,于是他摇了摇头,“算了,说不好。” 华婷婷得意的用食指和中指比了个v字,来宣告自己的“胜利”。 “牛顿是一个人名吗?” “什么?”华婷婷有些没听清楚。 “是这样的,今天我看了一本叫高中物理的书,里面有三个很了不起的规律,名字分别叫做牛顿第一、第二、第三定律,我就想问问牛顿是不是一个人的名字。” 看着伊凡一本正经的模样,华婷婷有些好笑,不过既然他愿意玩这个游戏,自己也不反对陪他玩下去。 “是啊,牛顿可是我们这个世界最有名的科学家之一。” “科学家是干什么的?” “科学家是……”这个貌似很容易回答的问题,华婷婷仔细的想了想,却回答不上来,于是她照搬了伊凡的回答“说不好。” “高中是什么?” “高级中学,也就是高级学校。” “大学呢?” “大师级学校。” “硕士呢?” …… “这么多科学家?” “爱因斯坦,门捷列夫,霍金……他们都是干什么的?” “相对论,周期表,黑洞……” “解释一下” “说不好” …… 华婷婷高中的时候最恨的就是理科,尤其是物理和化学,高中时代她曾一度认为,如果世界上少了牛顿,人类的平均寿命可以在当前的基础上再提高2年,快乐指数上升百分之二十,如果少了爱因斯坦,那这个数字还可以再翻上两番。 不过那时候的她大概难以想象,自己竟然会有朝一日,跟一个刚刚认识不到一天的男人聊科学聊的这么开心,搜刮肚肠的拿自己知道的每一个物理常识出来炫耀,即使许多内容都是错的,不过这无关紧要,伊凡暂时还看不出来。 就在两人从肯德基出来的时候,华婷婷还在试图跟伊凡解释——宇宙中有很多黑洞,听说人如果不小心掉进去,就会穿越到另一个宇宙…… 伊凡坚决反对这个说法,他说他经历过无数次位面传送,但却从来没见过所谓的“黑洞”,这让华婷婷有些气结,“没有科学常识的家伙”,她这样评价他。 不过伊凡还是不太理解什么是科学,在这个世界,似乎人人脑中都有这个概念,就好像在他出生的那个位面人人脑中都有太阳神一样。 “去看科幻电影,好好给你贫瘠的大脑浇灌科学的肥料,让它在里面生根发芽,茁壮成长……”华婷婷抬着手对着伊凡的脑袋比划着说道。 “科幻电影?” “恩,今天有2012,我还没在电影院看过这部电影呢。” “电影就是那种拉块布上面有会动的画面吗?”伊凡脑中的电影印象还停留在老乞丐的乡下室外电影上,不过其实从本质上来讲,确实没错。 “2012是什么?” “就是世界末日啊” “世界末日?就是说这个世界毁灭?” “恩,没错。” “你们怎么知道的?” “这个你就问对人啦,古代玛雅人有一个预言,之前预言的全部都非常准确……”在往电影院走的路上,华婷婷又义务给伊凡普及起常识来。 “真是伟大的预言家”。听完故事,伊凡由衷的赞叹道,不过随着而来的就是担心和惋惜,这样一个绚丽的世界,竟然只有一年不到的时间,“你们难道就没想什么办法吗?” “有什么办法?”华婷婷笑着反问道。 “比如位面传送什么的。” “可惜我们这里没有法师。” “确实可惜。” “你不是法师吗?到时候能不能带我走?”华婷婷装着可怜兮兮的样子。 “恐怕不行,位面传送要求非常苛刻……” “小气鬼……”华婷婷跺脚笑骂道。 “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在意……” “你说呢?” 伊凡使用了意识侦测,恍然大悟道,“原来都是假的。” “你装的也太像了,简直就可以去做奥斯卡影帝了。” “奥斯卡是什么?” “……” “最后一个问题”站在电影院门口,伊凡看着大幅的海报,上面用黑色大字写着科幻巨作,2012。 “说”华婷婷摇晃着两张刚刚买回来的电影票,刚刚吃饭是伊凡结的帐,所以电影票是华婷婷主动买回来的。 “科幻是什么?” …… 第5节 ☆、第八章 约会之后 2012显然没有能够帮助伊凡更好的理解“科学”是什么,不过却让华婷婷体会到什么叫“相对论”。 怎么感觉这电影这么短,走出电影院的时候,华婷婷还有些纳闷道,她记得自己第一次看的时候,看的直犯困,如果不是朋友拉着,根本坚持不到看完。 “你再猜,你再猜我在想什么?”电影院门口,华婷婷大幅度摇晃着伊凡的手臂。 “你想我让送你回家对不对。”伊凡毫无困难的再次一语中的。 “你怎么知道的?”华婷婷再一次惊叹道。 “我说过我是法师吗。”伊凡给出了说过无数次的答案。 “你是不是这样骗过许多女孩子?”华婷婷的情绪莫名的有些伤感起来。 “我以我法师的名义……” “不正经……” “哥哥,给姐姐买朵花吧。”伊凡顺着声音,看到一个脸上脏兮兮的瘦弱的小女孩,手里捧着一堆红色的陌生花朵,看起来还比较好看。 卖花的?为什么看起来像乞丐更多一点。当然,他不知道也不能理解,这个社会竞争太过激烈,单一化的经营只能是死路一条,多元化的发展才符合时代的精神。 如果小女孩打扮的整洁一点,表现的更像卖花女一点,他或许还会考虑,不过现在一看到小女孩乱糟糟的头发,脏兮兮的小脸,心里本能的有些厌恶,“不需要。” 小女孩显然没有太多被拒绝的经验,不自觉的扭头朝不远处一个正在抽烟的中年人看去,中年人狠狠的一瞪眼,小女孩打了个哆嗦。 “哥哥你就买点吧,买点吧……”小女孩像复读机一样的重复哀求着。 华婷婷有些于心不忍,正准备掏钱打发小女孩走,这时电影院门口走出一位保安,径直朝那个中年人走去,“姓年的,带着你的人快走,再不走别怪我不客气。” “许哥你看我这才刚开张……”中年人掏出一根烟,殷勤的朝着保安递过去,却被毫不留情的拍掉了。 “别跟我来这套,我数到3,你要是……”保安嘴里喝道,一边作势要拔起腰间的警棍。 中年人把口中的烟狠狠的摔在地上,用鞋来回碾了几下,接着吹了个响亮的口哨,只见附近摆残局的、看手相的、乞讨的包括伊凡面前的这位卖花的,都好像听到撤退命令的士兵一般,纷纷四散而去,那两个装瘸腿的乞丐跑的最快…… 十多分钟后,在某小区楼下。 “周风”。 “嗯,我更喜欢别人叫我伊凡”伊凡正色道。 “嗯……伊凡。” “怎么了?” “再见。” “再见。” 华婷婷满心不舍的上楼了,如果不是父母在家,她是多么希望叫他上去喝杯茶啊…… 跟华婷婷的相处让伊凡受益良多,很少有人愿意放开自己的思想防备,让别人在属于自己的意识中翻箱倒柜,虽然伊凡有些迟钝,但他也能看出华婷婷对自己有了一定的好感,虽然他不明白平民为什么会愚蠢到用一天的时间去决定自己几十年的命运,但他无意于改变这个事实。 女人对他而言并不陌生,毕竟伊凡也是一名正常的男性,虽然他已经是一个快过千岁的老怪物,有着大魔导师的头衔,但他明显不是地球人网络上称呼的那种“大魔导师”,在他有过的经历中,他并不缺乏女人的陪伴。 伊凡想起了自己经历过的女人,就自然而然的想起了自己的故乡。 夜已经很深了,伊凡打开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已经超过了11点,抬头看了一眼,天上陌生的月亮和星星提醒着他,这又是一个新的世界,事实上,他已经有点淡忘自己出生的世界究竟是怎么样的,只记得天空中既没有星星,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每天固定的时候亮起,又固定的时候黑暗,在上万年的历史中,似乎从来也没有人问为什么,也没有人回答。 后来自己知道,天空中有一个持续运转的法阵,上面用不可思议的神器恒定了一个超级照明术…… 在这一点上,他是非常佩服地球人的,他们有牛顿、爱因斯坦这样的智者,知道自己的星球为何转动,知道这世间的万物如何运转。 不知不觉,想着心事的伊凡又转回了电影院,虽然已经快午夜了,可是电影院这一带的人非但没变少,反而更多了起来,许多关了门的商店门口,现在已经摆了成排的小摊。 伊凡走进一瞧,这些小摊都是卖一些用碳烤制的食物,大多数是不知名的肉食,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伊凡说不出名字的蔬菜。 “老板娘,来扎冰啤酒。”在一对夫妻合开的烧烤摊前,几个年轻人围坐着简易的塑料桌凳,高声叫道。 “来了”老板娘嘱咐正在烤肉的老板看好自己的那几串鸡翅,从电动三轮车中间拖出一个白色的塑料桶,里面胡乱堆放着深褐色的啤酒瓶,伊凡看的清楚,那桶还径自冒着寒气。 “这就是啤酒?”伊凡问正在忙乎的老板娘,他在听说过这个名词,不过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果自己没有理解错的话,这应该是一种低度的普通酒类,跟自己印象中的麦酒有些类似。 “你不是从火星来的吧,大哥”几个年轻人闻言哈哈大笑,“啤酒都是第一次见?” “确实是第一次见。”伊凡坦率的承认,“那就给我来一瓶啤酒。”说着,他掏出一张10元的纸币,这还是肯德基吃饭的时候找给他的,老板娘回找给他一堆硬币。 伊凡偶尔还是喜欢喝一点酒的,以前闲的无聊的时候,他甚至尝试过自己用水果酿酒,不过那口味实在是不敢恭维,连他当时最衷心的仆人也不愿意接受他的“请客”好意。 “恩,很不错,很有特点。”伊凡一口气灌下一大口,评价道。 “哥哥,给这位漂亮姐姐买束花吧。”不远处传来似曾相识的声音,伊凡抬头一看,却不是刚才的那个小女孩,换了一个人,但仍然是那副造型,一个脏兮兮,可怜兮兮的小女孩。 被纠缠的一对男女明显不太喜欢二人世界被打扰,男的挥着手,不耐烦的赶道:“走走走,不买不买。” 小女孩锲而不舍,像影子一样吊在两人身旁,开启复读机技能:“先生你就买一朵吧,买一朵吧……”。 男的终于被搞的不耐烦了,但又无可奈何,只能无奈的从兜里掏出一张5元,随便拿了一朵花,递给女的,却被后者直接扔进不远处的垃圾箱,小女孩紧随其上,迅速从垃圾箱里回收了那只花。 “周风?”二人经过的烧烤摊时候,女的惊讶道。 伊凡抬头一看,那女的正是夏婧。 “认识?”男的问。 “嗯,大学同学”夏婧答道,然后又对伊凡说:“我男朋友林泉”。 伊凡看了一眼林泉,长得高高瘦瘦,人长得有点小帅,除了多一副眼睛,跟自己这具身体倒是非常相像。 不过伊凡也大概知道,同一个时代女人的审美观都差不多一个样,更不用说同一个人了,喜欢同一个类型的男人,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伊凡点点头,举起手中的啤酒示意,算是打了招呼。 “啪……姓田的,你tm什么意思,跟我玩黑的。”不远处的一处摊位上,传来啤酒瓶被砸破的声音,一个破锣嗓子带着嘶哑的声调吼叫起来,就像一只哀鸣的乌鸦,伊凡扫了一眼,说话的就是一开始那个控制小女孩的中年人。 “场子空着,谁爱来谁来,自己没本事,罩不住,怪不到其他人……想吓唬我,我田军也不是吓大的”一个头上色彩缤纷的年轻人刷地一声站了起来,同时他们那一片呼的一下站起了一大片人。 “你这是要明抢啊!”中年人语气虽然冰冷,但音量却明显有所控制。 “哼,难道你还敢反抗不成?”田军不屑的嗤笑道。 中年人一时语塞,心里还不能习惯这样裸的威胁,脸一下子憋的通红,眼睛狠狠的瞪着年轻人。 “你以后给我小心点”中年人不甘心的撂下一句狠话,转身想走。 “草,你以为你是哪根葱,都tm给我打。” 一阵乒呤乓啷的声音响过之后,烧烤摊附近很快恢复了平静,周围的烧烤摊老板好像已经习惯了类似的场景,该干嘛干嘛,翻肉,撒盐…… “草,真tm不经揍,早知道这么熊包,早就可以动手了……”。田军有些鄙视的对着打趴下的中年人吐了口口水,带着一帮小弟扬长而去。 等确定田军走了以后,中年人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老板娘,给点冰块,敷一下”中年人丝丝的吸着凉气,眼眶处都被打的直出血,但还是咧着嘴,冲老板娘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此时,不远处的巷弄里跑出刚刚被赶跑的那群人,伊凡依稀还记得瘸子乞丐、看相的、摆残局的、还有那个卖花的小女孩,众人围着那中年人,一脸的苦闷。 伊凡看了看刚才电影院附近他们呆的几个位置——现在已经都被新的乞丐、卖气球的、赌扑克牌的所取代,还包括那个新的小女孩。 中年人掏出一张红色的钞票:“老板娘,老规矩,你看着上”。老板娘接了过去,也不见找钱,看来是吃惯了的。 “今天我请大伙最后吃一顿,从明天起,就散了吧。”中年人说完,仰脖灌了一大口啤酒,脸色颓丧,长江后浪推前浪,他才刚过40,古人说,40不惑,可他对这个时代却越来越迷惑了。 众人默不作声的埋头吃着东西,连抓带啃,手脚飞快,很快,塑料桌子上就只剩下一大堆的竹签串子。 “年叔叔……”那个卖花地小女孩刚刚啃完手里的鸡腿,嘴边、脸上还冒着油光,跟脸上的黑灰糊在一起,好像是特意抹上的油彩,“你就让我跟着你吧,我保证以后听你的话……” 姓年的中年人擦了一口啤酒,摇摇头:“丫头,年叔现在连自己都养不活,哪里还养的活你,年叔教你一个办法,吃完饭,睡上一觉,找个厕所把自己洗干净点,明天自己去公安局,就说自己是被拐来的……运气好,说不定遇上个富贵人家,下半辈子……”。 小女孩眨着眼睛听完后,嘴一瘪,眼泪就下来了,嘴里一直就重复着:“年叔你就带着我吧,带着我吧……”。 “城——管——来——啦!!!”喝完啤酒正准备离开的伊凡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一直在哭闹的小女孩一下子就不哭了,脸上露出很可怕的神情来。 摆摊夫妻、乞丐连同正在摆着摊的卖气球的、摆扑克牌的都像被针扎到的猫一般,手脚飞快的准备收摊。烧烤店夫妻明显是经验丰富,摊位上摆的满满当当的烧烤被老板用塑料布一卷,一塞,瞬间不见了大半,老板娘也没闲着,灯泡、架子、放啤酒的桶,还有烤架上正在烤的东西,伊凡惊讶的看见原本偌大的一个摊位,不出一分钟,就变成一辆不起眼的电动三轮车。 老板娘还准备搬那几个塑料桌凳,被正在发动车子的老板厉声喝住了:“几个塑料凳子不值钱,快上来。” 原本繁华的夜市一下子鸡飞狗跳,一个小摊位老板开着电瓶车从伊凡面前驶过,伊凡看见他的烧烤架子还在冒着热气,上面的鸡翅膀冒出一股焦糊味,老板开着车,还不时紧张的回头,脸上带着让伊凡感觉似曾相识的表情,那表情对伊凡来说并不陌生,相反,他还亲眼见过不少,比如当一支并不强大的冒险的团队看见天空飞过的巨龙,当手无寸铁的商队看见地平线上扬起的陌生烟尘,当城市上空的魔法已经完成,无数的火雨倾泻而下…… ☆、第九章 意外 伊凡暗自默念好一个位面传送,谨慎的退到一堵墙边,以随时准备面对可能到来的威胁。 大路中央驶过来一长排的面包车,借着路灯,伊凡看到这些车前、侧面都用深蓝色的大字写着四个大字,城市管理,车位窗户上还写着另外八个字,不过比起前面几个字,似乎小了一点——耐心管理,文明执法。 面包车在伊凡所在的摊位最密集的地方刷的一下全停住了,然后伴随着“呼啦”的拉门生,每辆上都跳下来五六个穿着制服的男人,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伊凡刚刚看到保安佩戴的警棍,不过从他们的神色可以看得出,他们远远比保安要训练有素的多,他们之间的差距,就好像刚入行的佣兵和久经战阵的正规军一样。 他们各自早就盯住自己的目标,一等开门,就迫不及待的四散而去,一时间,虽然显得混乱,但是伊凡还是可以看出,他们之间的默契,总会有几个人准确的拦住那些手脚慢的摊位老板,然后小队伍中一个看起来有点首领气质的大声喝道:“全都给我收了,要拿回去就拿钱来城市管理xx办公室。” 然后几个手下一拥而上,把电瓶车的前轮架在城管开来的货车尾部,有的老板张开手想要阻拦,但却被在另一边早有准备的几个人一拥而上,一阵棍棒及时阻止了他的企图。 烧烤摊商贩根本无法组织起哪怕一点点的抵抗,他们就像一群待宰的羔羊,碰到狼的时候,无非也就会叫上几声,或者地下头,期待自己短短的犄角能吓退狼群。 他们的这点小期待很明显是不得人心的,所以当城管离开的时候,几只小肥羊,不对,是几个摊贩老板无一例外是躺着的。 所谓兵贵神速,城管的出色表现完美诠释了这个词汇,一刻钟不到,刚刚还人声鼎沸的大街就变得宛如战场,几个挨了打的“老板”聚在残存的几张塑料凳上一起低声咒骂,只是他们运气不太好,再也找不到能够借给他们冰块和卖给他们啤酒烧烤的摊位了。 刚刚打了人的田军带着几个小弟慌慌张张的回来了,看见满地的狼藉,对那几个老板问道:“城管刚才来了?” “不是城管,难道还是拆迁办啊。”其中一个手上受伤的人一边揉着肩膀,没好气的说。 “你敢这样跟军哥……”一个小弟跳出来想为老大撑腰,但却被田军阻止了,“都是混口饭吃,看到我的人去哪了吗?” 其他几个老板摇摇头,这兵荒马乱的,连自己都顾不全,哪还有工夫关心别人。 刚刚还在吃散伙饭的一波人早就散了个精光,但伊凡看到刚刚已经跑掉的小女孩又抹着眼泪回来了,就蹲坐在伊凡身边不远的地方。 伊凡有些好奇,对着小女孩用了意念侦测:“年叔……年叔……等等丫头……”。 这一到关键时候,总是领导跑的最快。 城管没有想象中的可怕,而且对他无害,这不免让一直做好战斗准备的伊凡有些失望。这个世界的战斗方式还是太仁慈了,按照伊凡的一贯经验,当街发生矛盾并公开战斗,胜利者就算不取失败者的性命,但从对方身上取点“战利品”还是必须的。 伊凡准备找个角落传送回家的时候,发现了一点小麻烦。 “你跟着我做什么?”伊凡皱着眉头,对跟着他的小女孩说道。 小女孩低着头,咬着嘴唇,双手紧握,一言不发。 第6节 很显然伊凡并理解什么是“同情”或者“仁慈”,他冷笑一声,心里默默准备好传送门,然后中指和食指一扣。 就在这一瞬间,小女孩突然冲了过来,一把抱住法师的大腿。 空间法师是最善于逃跑的法师,曾经伊凡在学习魔法的时候问自己的导师,如果自己想要杀死另一个空间法师,最好使用什么办法。 导师当时说,在对方做好释放时空门或位面传送门的准备之后,施法动作的一瞬间,因为空间刚刚被破开,导致他所有的防御结界会暂时性出现不稳定,这就是你最好的机会。 很显然,小女孩非常幸运的把握住了这个时机,可惜,在这一瞬间,因为防止对方可能的暴力,她的眼睛是闭着的,不然的话,她就会成为第一个看到空间跳跃技术的地球人了。 “哥哥,你带我走吧,带我走吧……我会洗衣服、扫地……我还会卖花……” 在周风堆满书籍的一居室内,伊凡回过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狠狠的踹开脚上的异物,身为一名法师,最忌讳的就是被一个没有经过“仔细检查”的陌生物体接近,事出突然,伊凡这一脚踹的很重,小女孩一下子被踢倒在地上,她惊恐的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周围不是熟悉的大街,而是一间完全陌生的房间,因为空间狭小,而且房间内几乎漆黑一片,惨白的月光透过窗户斜照在伊凡冰冷的脸上…… 小女孩一下子被吓得呆住了,但又明显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整个人有节奏的抽噎着,却不敢多发出一点声音,生怕惹到了眼前的男人。 “出去”伊凡信手一指,门和电灯自动打开了(终于学会了开灯),他指着已经半开的大门,对小女孩命令到。 小女孩犹豫着站起来,但看着黑洞洞的大门,却又本能的害怕,看着一脸冷色的伊凡,突然整个人径直跪了下来,头直接往地上磕去。 “大哥哥,我的饭量很小,我还会替你卖花,给你赚钱……”小女孩的头磕在地板上,咚咚直响。 伊凡的耐心终于被耗尽,“意识控制”。 小女孩停止了抽噎,两眼的泪水也止住了,然后她木然的站了起来,自觉的朝着门口走去。 “碰”伴随着关门声,伊凡再随手给房间下了一个静音结界,整个世界安静了。 小女孩愣愣的站在门口,她不多的见识无法解释刚才的现象,“鬼上身”,她想起算命的“瞎子”大叔跟她讲过的鬼故事,然后又看到黑洞洞的楼梯口,“哇”,刚刚止住的泪水再次决堤了。 “科学”。 依靠着一本新华字典,伊凡艰难的在百度搜索输入框内,打出了这两个字。 科学的定义:对一定条件下物质变化规律的总结。 科学的特点:可重复验证、可证伪、自身没有矛盾。 反复看了几遍,发现难以理解。 他又在搜索框内输入了魔法,结果他得到一大堆完全无法理解的设定。 法师——第一张图片是一个和尚。 算了,还是看这个吧,他抄起今天已经看过一半的《高一物理》。 太阳刚刚露出地平线,代表新的一天又已经开始。微风拨弄着街上残存的塑料袋,环卫工人闹心的清理着满街来历不明的垃圾,整个城市仿佛都开始苏醒起来。 光明必将战胜黑暗,这个月我必将破案,在上班的途中,赵真雪给自己打气道。 赵真雪到所里的时候,在门口正好碰见昨天晚上值夜班的陈明,看见他顶着大大的黑眼圈,一脸的颓丧。 “怎么,昨天晚上有案子?”赵真雪开口问道。 所里一般会留几个警察守夜,接接报警或者出事联系大家之类,如果没事的话,一般就是在所里一觉睡到大天亮,当然,如果有事的话,忙得四脚朝天也是常有的事。 “嗨,美女”陈明不自觉的打了个哈欠,但仍然强打起精神开玩笑道,“有没有给哥哥带点早饭慰劳慰劳哥哥。” “糖炒栗子管够,要多少有多少。”赵真雪弯起两个指头,对着陈明的头比划道,脸上露出笑容。 “有多少要多少,有道是牡丹花下……”赵真雪的笑容让陈明有些肆无忌惮,但说了一半,却又见赵真雪眼色转冷,陈明立刻识趣的换了个话题,“昨天晚上可真是累坏了,xx路那边有人报警说有人故意伤人……” “电影院那边?”赵真雪虽然刚来没多久,但对附近片区也建立起一定的印象,“那边是挺乱的,田军干的?” 听宋队说最近起来了一批新混混,出手狠,做事也比较极端,让原本还算和谐的电影院一带最近烽烟四起。领头的田军最近也成了所里的常客,赵真雪在拘留所见过几次,头发染得跟鸡毛掸子似的,桀骜不逊,满嘴脏话,听说家里还算有钱,但不知道为什么,高中读了不到一年就辍学了,之后父母也不管他,混了几年,就混成这幅模样,成了一个别人眼中标准的小流氓。 “不是?”陈明摇摇头。 “伤了几个?严重吗?” “七八个吧,要真算起来,也够得上轻伤,可这事还真不好管。”陈明拿起一支烟想点,看见赵真雪本能的捂住了鼻子,又讪讪的收了起来。 “怎么不好管,谁打的,抓进来,该关就关……”赵真雪挥舞着手臂,很有一点杀伐果断的味道。 “城管打的。” …… 赵真雪放下了手臂。 “人现在还都赖在所里,说什么都不肯走”。陈明挠着头,几个受害者已经闹腾了一夜,他们几个留守的是赶又不能赶,劝又劝不住,只能干陪着听牢骚,听的多了,耳朵里也烦,陈明这就是出来透透气的。 “要不你去劝劝?”陈明坏笑道。 赵真雪认真地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还有个小案子,刚刚接到的,绿苑小区有人报警说邻居虐待小孩,说把孩子撂外面一夜,你看,我们也都忙了一夜,就顺便帮个小忙呗。” ☆、第十章 误会 赵真雪赶到报案人王大妈家的时候,看见在客厅一个小女孩正狼吞虎咽的吃着稀饭,桌子上还有一堆茶叶蛋蛋壳。 王大妈刚刚给小女孩洗了个澡,洗澡水还没来得及放,便领着赵真雪去看了看,洁白的浴缸中,大半池子的水被染得乌黑,让人想起工厂的废水管子排出水的颜色。 “真是造孽哦,早上出去买菜的时候才看见,就睡在楼梯口,听我老伴说昨天晚上哭了一夜,要不是我耳背……” “也不知道是饿了多少天,这都一气吃了三个鸡蛋了,我儿子都吃不了那么多。” “也不知道对面住的是什么人家,怎么敲都不开门,这不没办法,只好报警了。” 梳洗干净的小女孩看起来很是乖巧,还带着她这个年纪自然而然的可爱,赵真雪一看到她,就产生一种发自内心的怜惜。 带小女孩吃过早饭后,赵真雪把小女孩带到卫生间,给她检查了一下全身,除了手背、手腕、脚踝、脚腕到处都是蚊虫叮咬的痕迹,也没发现太明显的伤痕,不过整个人明显有些营养不良,一般的小孩子这个年级一掐都能掐出一把肉,可是这小女孩一摸就能够着骨头。 “这是谁打的。”解开衣服,赵真雪看见小女孩胸前一个大大的红印,看起来像是一个鞋印,肯定是被人用脚踹的。 小女孩抿着嘴摇摇头,联想到昨天晚上的情形,眼里闪烁着惊恐。 赵真雪看的真是一阵心疼,她无法想象一个人需要多么恶毒,才能对这么一个人间小天使做出如此人神共愤的事情来。 “不要怕,跟姐姐好好说……”赵真雪捧着小女孩削瘦的脸蛋,柔声安慰道。 伊凡昨天晚上学会了上网,一项现代人非常实用的技能,天赋惊人的他很快又学会了百度,海量的信息让他的大脑因为过度的工作,一晚上都没有得到好好的休息。 已经很久没有体会什么是“精神疲惫”的大魔导师打着哈欠,但却仍然舍不得放下手中的书本。 “乓乓乓……”敲门声打断了伊凡对刚刚接触的“欧姆定律”的思索,提醒他静音结界已经过了有效期了,伊凡有些恼火,他一直非常讨厌自己在专心的时候被无关紧要的事情所打扰。 “需要尽快弄点钱,建一座法师塔,里面要有一个大大的图书馆,再雇几个仆人来打发那些完全不必要的小事。”看着满屋子“珍贵”的书籍就这样随意的堆放在地上,伊凡只觉得心中一阵抽搐,暗自做了一个决定。 又是一个女人,透过空间之眼,他看清楚来访者的面目,女人后面还跟着昨天的小乞丐,在小乞丐后面,还有一个王大妈,伸直着脑袋,满脸的好奇。 三个女人,从小到老。 看来自己有麻烦了,伊凡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最前面的女人穿的制服他是知道的,应该是类似治安官一类的官方人员,小女孩跳过,最后面的老妇人是他的邻居,这在他第一天来的时候就知道了。 伊凡本想用意识侦测来先了解一下他们来访的原因,但是女警察的大脑在他眼里闪烁着危险的红色,这代表对方保持高度的警惕并处在情绪激动的时刻,一般来说,这种情况不太适合使用暗示术、意识侦查之类的魔法。 这些嘈杂的念头只占用了伊凡一秒钟不到的时间,然后门就开了。 赵真雪刚进房间,就被满屋子的书本楞了一下神,在随便看了几本之后,她得出了结论:“贩教科书的。” 伊凡没有在意她的无理,事实上,伊凡从来就知道,对女人,是没有道理可讲的,所以对方擅自翻动属于他的书籍,也被他无视了。 赵真雪本以为自己会看见一个醉醺醺的大汉,或者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不料对方只是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青年,并且对方正在,这让她事先准备好的说辞有些卡壳。 维持了数秒钟的沉默,“把你身份证拿出来,”不管怎么样,警察检查身份证总是没错的。 “周风,1988年,户籍……”赵真雪认真的扫了几眼,观察了一下伊凡,看着他翻过一页书。 “你和她是什么关系。”赵真雪指着小女孩。 “没有关系。”伊凡说着,又翻过一页书,面无表情。 “哼,你这书翻得太快了!”赵真雪在心中冷笑,“这只能说明你心中有鬼。” “跟姐姐说,他是谁?”赵真雪低下身体,拉过藏在她身后的小女孩,温和的问道。 小女孩还在犹豫,嘴里啃着手指甲。 “小妹妹别怕,有姐姐在,没有人敢欺负你。”赵真雪拉着小女孩的手,眼睛斜了一眼“周风”,这家伙,又在翻书。 赵真雪的话对小女孩是一个不小的鼓励,她弱弱的开口了:“是……哥哥。” “你就这么对你的妹妹?”赵真雪刚刚还旭日东升的脸转过九十度又变得阴沉,“把你手机给我。” “为什么?” “我要好好告诉你的父母,让他们看清楚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东西。”赵真雪有了基本判断,估计是女儿父母因为有事,把女儿放在亲戚这里帮忙照看,但却所托非人。 “我能不能解释一下”,伊凡耐着性子道,跟官方人员打交道,从来都让人烦心。 “你说。”房间狭窄,赵真雪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伊凡,突破口就在眼前。 “你叫什么名字?”伊凡指着小女孩,小女孩又缩回赵真雪的身后。 “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被伊凡这么一说赵真雪才想起来,自己竟然一直忘了问她的名字。 “丫头”。 “姐姐是问你的名字,正式的名字,你上幼儿园的时候老师都叫你什么呀?” 小女孩摇摇头:“姐姐,幼儿园是什么?” “我再问你,我是谁?”伊凡指着自己。 “哥哥。” “我叫什么名字。” “哥哥……”小女孩的声音微弱了许多。 “名字”伊凡不耐烦道。 “……”小女孩眨巴着眼求助似的朝着赵真雪看去,后者赶紧把她抱在怀里安慰。 “你什么时候认识我的?”伊凡眯着眼睛。 小女孩显然虽然懵懂,但显然意识到这样下去可能会对自己不利,于是她使出了必杀绝技,眼睛眨着眨着,泪水就像自来水一样流了出来。 不得不说小女孩的哭功了得,一般人装哭都是干打雷不下雨,可是到她这,却是大雨滂沱,声无半点。 很明显,赵真雪对小孩子的泪水攻势没有半点防备,这样的默默垂泪在她眼里比什么都有说服力。 第7节 “对一个孩子你凶什么?”赵真雪一边拿出纸巾“防洪”,一边抬起头狠狠的用眼神拷问罪魁祸首的心灵。 小女孩的这点小心思怎么瞒得过活成精的伊凡,他暗自对小女孩释放了一个强大的暗示:“说真话。” “姐姐,我不认识这位哥哥,我以前是电影院门口卖花的,跟我一起的还有……”小女孩一边哭着,一边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知道的都说的一干二净,并以一个意想不到的结尾结束,“哥哥是鬼,昨天我明明在电影院边上,一眨眼就……当时踢了我一下,然后我就自己走出来了,哇!!!” 小女孩刚说完,就意识到自己刚刚都说了些什么,自己明明不想说的啊,怎么突然就什么都说了,小女孩越想越委屈,假哭也变得真哭了,一时间,风雨飘摇,电闪雷鸣,热闹非凡。 虽然其中有许多听不懂的,但大概内容赵真雪也算是听明白了,小女孩本身就是流浪儿,被社会人员利用去卖花,碰到伊凡,想跟着他回家,却被赶了出来,至于鬼啊、变过来之类的话,只不过是小孩子自己的凭空想象罢了。 想到这里,她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自己刚才是错怪人家了,不过:“再怎么说,你也能踢孩子啊,她才多大,你还跟她一般见识啊。” “那我不跟她一般见识,难道还跟你一般见识啊。”伊凡把两个麻烦送到门口,用力关上大门。 赵真雪钢铁的防盗门,气得浑身直发抖。 “姐姐”真正的罪魁祸首拉了拉赵真雪的衣服。 “怎么了”赵真雪强自咽下这口气,对着“小天使”展开微笑。 “我以后就跟着姐姐好不好,我会洗衣服,扫地,我还会卖花……”小女孩扬起梨花带雨的小脸蛋,哀求道。 ☆、第十一章 买房 赵亮送走房东,看了看手中剩下的6张百元大钞,怅然若失。 满打满算,赵亮发觉如果自己这个月还找不到工作,下个月的这个时候,也许就只能露宿街头了。 毕业之后就是失业,一年以前,毕业前的自己还觉得这句话说得太过绝对,可是现在,他深刻的感受到这句话里包含的无奈和残酷。 不是找不到工作,只是,找不到……赵亮扬着头,打断了自己的思维。 也许是自己真的太高看自己了,到底是自己的要求太高,还是这个社会的底限太低?站在公共汽车站台边上,赵亮扪心自问。 想到家中继父的眼神和母亲脸上的皱纹,赵亮结束了自己无意义的“牢骚”想法,还是多想想招聘会的时候该怎么自我介绍吧…… 曾经有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就摆在自己的面前,可是因为自己的犹豫,却永远的错过了机会,赵亮感觉自己现在非常羡慕那个真正作案的人,一百多万,自己这辈子都没指望见到这么多钱。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赵亮相信自己会毫不犹豫的取光取款机里的每一分钱,走的时候还要对着摄像机镜头嚣张的竖一下中指…… yy是幸福的,现实是残酷的。 就连银行出错多出来的1600,也被及时纠正了,早知道这样,自己哪怕多取一半,哪怕是多取一张,也是好的啊。 赵亮深深的后悔了。 “赵亮。”一辆警车在公共汽车站不远处停下,声音很熟悉,赵亮抬起头,正是那个美女警察,赵真雪,他知道她的名字,正对着自己招手。 一位美女坐在一辆轿车内朝自己招手,赵亮却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悲哀,但他还是义无反顾的走了过去。 “赵警官,什么事?”赵亮注意到美女警官的脸色不太好,联想到自己打从认识她以来,她似乎都没有过什么好脸色,真雪,应该叫真冰才对,真正的冰山。 “等车呢?”赵真雪没话找话。 赵亮老老实实的点头。 “去哪?干什么?”这几乎是赵真雪作为一个刑警对人最基本的问候语,非常的亲切自然,不过停在赵亮耳朵里,却是有点咯得慌。 “人才市场,找工作。” “哦。”赵真雪点点头,“正好顺路,上车,我送你。” 赵亮打开后座门,却发现车后座横躺着一个小女孩,不由得有些惊讶。 “坐前面”赵真雪说。 赵亮老老实实的坐在了前面,眼角偷偷的看了一眼赵真雪,她正认真地看着路。 “回去之后,有没有想起什么来。”所谓无事献殷勤,赵真雪会主动邀请印象不佳的赵亮,还是有原因的。 “没有。”赵亮摇头。 “我电话也留给你了,要是想起什么来,随时打电话。” 美女主动留电话,这也是赵亮这辈子头一遭了,但他很显然高兴不起来。 “我手机快停机了。”而且自己冲不起了,赵亮在心里加了一句。 “哦,没关系,发短信也可以。” “……” “你大学学的什么?”也许也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点冷了,没有开冷气,车内的气氛也有些冰凉。 “计算机网络。”赵亮面无表情。 “是做什么的?” 靠,老子要是知道这是干什么的,还至于现在都找不到工作? 赵亮心里想着,嘴上却说:“搞网络的。” 对于这个问题,赵亮一般有两种回答,如果是自己比较亲近的人,为了体现自己的低调,一般他会说,搞电脑的,如果是碰到比较陌生的人,为了体现自己的高端,他就会说是搞网络的。 赵真雪又哦了一声,天知道她到底哦的什么。 车内再次陷入了沉默,赵亮端坐着身体一动不动,却又总是忍不住偏过头去看赵真雪一眼,他感觉自己从来没坐车坐的这么紧张过,这才几分钟不到,他感觉自己的腰都坐酸了。 “姐姐,”一直被漠视的小女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哥哥老是偷看你。” 赵亮的脸一下子憋的通红,说话都不带个囫囵字:“别……别瞎说,我干嘛要偷,偷看。”他恨恨的转过头去,瞪了一眼小女孩,却被后者华丽的无视了。 赵真雪的脸上也染上了红晕,一直阴沉的脸上也露出浅笑:“小妹妹你再乱说话,姐姐就把你送回去。” 小女孩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除了招聘会,你今天还有什么事情?”赵真雪问道。 “可能会有面试。” “那要是没有呢?” “那就没事了。” “哦……” “招聘会什么时候结束?” “11点。” “那我到时候来接你,协助调查,别先跑啊。” 说话间,赵真雪已经在人才市场门口停下了。 “那万一我有面试怎么办?”赵亮问道。 赵真雪认真地把赵亮从头到脚扫描了一遍:“不会有那种万一的。” “父母,籍贯,一无所知,几乎不可能找的到。”派出所里,负责管理户籍的小王两手一摊,表示爱莫能助,“这种事情多了,一般就是拍个照片,做个登记,等她父母来认,不过你说她从记事起就没有父母,这就更难办了,更何况儿童期间,相貌变化很大,连名字都没有,基本没有什么希望。” “那一般这种事情都怎么处理。” “送福利院。” “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福利院的名声和实际情况都让赵真雪无法放心。 “找个人收养她。” “华婷婷,你的那位,又在等你了。”同事摇晃着正在书籍的华婷婷,一脸的八卦相。 “我的哪位?”华婷婷不解的站起身来,一眼就看到玻璃窗外地伊凡,脸上绽开花一般的笑容。 “还在上班呢,”店门外,华婷婷羞怯的回头看了一下,几个同事都对着自己指指点点,还打着各种手势,“来找我做什么?” “咨询问题。” 昨天是问几个问题,今天是咨询问题,编个理由都编的这么烂,华婷婷心里笑道,但心里还是接受了这个说法。 “要不,我去请假?”华婷婷都不敢相信这是自己说出来的话,公然请假去跟男朋友约会…… “哦,可以吗?” 得了便宜还卖乖,华婷婷白了他一眼,心里腹诽道,嘴里却说着:“你等我一下”。 然后春光满面的朝着经理室走去。 “还去肯德基?” “换个地方吧,那里的食物我不喜欢。”伊凡实话实说。 “那去红石?”红石是市区比较有名的一家平民西餐厅。 “红色的石头?” “一家餐厅的名字,”不知道为什么,华婷婷总是喜欢看伊凡装傻的样子,自己也不说破,对方也没有停止这个游戏的觉悟,这似乎已经成了一种默契,“那里提供切肉的刀哦。” 想到昨天伊凡拿刀切汉堡的模样,华婷婷又忍不住笑了。 “那行。” 葡萄酒,牛排,沙拉,海鲜汤…… 比起肯德基,西餐厅的菜式丰富了许多,就餐的氛围也更让伊凡满意。 华婷婷对伊凡也很满意,看遍整个餐厅,恐怕再也找不出比伊凡用刀更自然优雅的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在用刀切肉的时候,用魔法把肉固定住的。 葡萄酒更是让伊凡赞不绝口——比啤酒好喝多了,这是他的原话。 “今天你想问什么?”饭吃的差不多的时候,华婷婷开口问道。 伊凡轻轻的说出两个字。 “买房?”听到这两个字,华婷婷忍不住惊呼出口,遭到周围人无数幽怨的眼神。 来吃饭的大多是年轻白领或者学生情侣,哪个不在为这两个字烦心,成天避着还来不及,在吃饭的时候被人戳中伤口,再好的胃口也吃不下去了。 “你买房做什么?”华婷婷的声音低的像蚊虫一般,心里不住的打鼓,这才认识一天,谈买房,是不是太快了,我还没做好准备…… 不过显然她的声音太小了,伊凡完全没有听到。 “对?昨天我在网上看到,在这个国家好像不能私自建房子,所以我想问问,买一栋房子要多少钱。” “一栋?”华婷婷再次被震惊了,她脑中第一个印象就是一栋十几层的公寓楼,不过她很快回过神来,意识到伊凡所说的,应该是指别墅。 “这方面我不太清楚,可能要去房产中介那里去看看。”华婷婷老实道。 第8节 如果仅仅是公寓楼,她还能小市民一样算一算,可是别墅…… 她一直都认为,在中国,别墅是那些专门卖房子的人才住的地方,不然那么贵的地方,换做其他人,谁愿意当这个冤大头,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了。 ☆、第十二章 房事 “两万多一平米?”坐在出租车上,一向没什么情绪波动的伊凡被华婷婷报出的数字有些吓到了,他大概了一下思路,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你是说,”伊凡打了个手势比划着,他略张开双手,大概比了一个一米的长度,这个长度单位还是他刚刚接触不久,然后他两手大概比划了一下,在出租车顶上比画了一个方块,“就这么大的地方,需要……” 为了增强说服力,伊凡从空间中拿出2刀人民币:“需要这么多钱?” 华婷婷点点头。 伊凡沉默了,略微一算,他现在有的钱大概只能再买两个自己房间那么大的地方,如果把自己的房间称之为蚂蚁窝,那换一个大一点的,也不过是大型蚂蚁窝罢了。 书房、实验室什么的,都别想了。 华婷婷看到伊凡的模样,大概猜出了一点什么,安慰道:“不过那是市区的价格,如果你急着买房,可以去郊区,那里的价格会便宜一点。” “能便宜多少?”伊凡问道。 “恩,一万五左右……” 嗯,可以买个狗窝了。 华婷婷对所谓“房子”的描述跟伊凡规划中的法师住宅差的太远了,他要的是一个住宅,不是高不过几米的鸽子笼,伊凡不想整天睡觉前透过天花板看着楼上的夫妻吵架,也不想听隔壁的王大妈整天唱她的黄梅戏…… 很显然,只要他还是一个空间法师,住的还是这种房子,这种事情不可避免。 更何况,“产权只有七十年?什么意思?”伊凡再次接触到一个新名词。 “就是七十年之后房子就不归你了。”华婷婷正色解释道。 “哪里还住的到70年,”一直在听着这个话题的司机师傅终于也忍不住了,“我跟我老婆前几年刚刚给我儿子攒了一套房子,准备给他以后结婚用,可这还不到五年呢,一下雨就渗水,跟物业投诉了好几次,每次来都随便弄点水泥涂料糊一下,前些年糊下来,水年年照样都有,墙糊的越来越厚,眼看着糊墙就糊了快一平米,这几年倒好,说这事不归他们管……” 伊凡听着,眉头皱的更紧了,一般来说,一栋标准的法师塔基本的寿命不会少于三百年,即使考虑到防御外敌和可能的打击,一般来说也不会低于两百年,这样比较起来…… “要在这里买房子,光靠连抢银行怕是不够啊。”伊凡深深的感慨道。 车内的其他两人都深有同感。 算了,还是先去看看再说吧,钱对伊凡来说还不是大问题,问题是房子,实在不行,就买下来再重建,伊凡打定主意道。 思源房产中介公司,小成是刚刚上岗没多久的接待员,如果不是前一个接待员生病,只有高中学历的他本来是没有这份机会的。 一般接待员大多是女性,可大概是因为社会行情原因,夫妻双双拿着存折,挑挑拣拣讨价还价最后由丈夫拍板的时代似乎已经过去了,现在来买房的,大多是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挽着一个精致高挑的盛装女郎,虽然决定权仍然在男性手中,可是大部分时间,女郎手里还掌握着最终否定权,毕竟她们才是真正要住在其中的人。 顾客就是上帝,为了给真正的“顾客”减少可能的威胁,专精小资路线的思源中介公司决定撤换所有的女性接待员——这也许也正是面白帅气的小成能坐在这里的原因。 门口响起一阵清脆的风铃声,正在电脑前用四分之一屏幕偷看小说的小成口中本能的喊道:“欢迎光临思源中介”,一边赶紧把小说最小化。 等他抬起头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华婷婷在看墙上的房源照片。 华婷婷穿着书店的白色短袖衬衫制服,裤子是中规中矩的蓝色女式牛仔裤,头发高高的盘起,露出天鹅一般洁白的脖颈,因为天气热,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都开着。也许是出于吸引客源的目的,书店的制服本来就有些偏紧,再加上华婷婷傲人的身材,以及把胸口处绷得紧紧的,那颗至关重要的第三颗扣子就处在一夫当关的紧要位置,牢牢的把最关键的内容锁的紧紧的。 华婷婷此时正好侧对着小成呈90度,更是把身材上的优势表现的更加明显,一时间,小成都看的痴了。 “咳咳……请问?”小成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主动招呼道。 “哦,我们只是随便看看。”华婷婷有些不好意思道,出租车上的对话让她知道伊凡并没有那么多钱,这次过来,只是过过眼瘾罢了。 “哦,两位随便看,随便看……”这样的客人小成也见过很多,毕竟不是每个人都买的起别墅,墙上挂的这些别墅照片,只不过是公司的一个招牌罢了,也从来没有人真打算买,事实上,这些房源在每一家房产中介都可以看到,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珍惜资源共享罢了。 小成明显是一个言行如一的人,嘴里说着随便看,眼睛也偷偷的“随便看”了起来。 伊凡仔细浏览着墙面上的照片,照片边上就写着价格还有地址,对于伊凡来说,有了准确的图像甚至地址,那么对实物的定位简直就再简单不过了,只要是接触过预言法术的法师都能很容易做到这一点。 伊凡每看到一张照片,就会给实际的地址传送过去一个时空之眼,所以他虽然是站在照片面前,可脑子里看到的,却是真真切切的实际画面。 “欢迎光临”伴随着风铃声响,又来了一位客人。 虽然已经是五月下旬,来人却穿着笔挺的西服西裤,戴一副金丝镶边的眼睛,神色严肃,平均气温接近27度的天气,却仍然打着领带,虽然脖子上还留着汗滴,领口却还扣着口子,头发上的发油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衣冠禽兽”小成在心里骂道,不过脸上还是露出最诚挚的微笑,“天哥,你来了”。 说话间,小成偷偷的看向窗外,不出意外,门口停着一辆白色的保时捷。 “叫邓小姐出来,”来人冷冷的说道,“郑少有生意要跟他谈。” “邓小姐陪客户去……” “如果你不想马上被辞退,你最好还是快点去叫。”被称为天哥的人冷冷的说道。 小成仔细想了想,得罪了邓姐,自己最多被说一顿,得罪了眼前这位,这份工作……所以他老老实实的拿起桌上的电话。 伊凡已经选好他要买的房子,他皱着眉头看了一下标价,六百七十万,这在照片中所有的别墅中,是价格最便宜的。 当然,伊凡看重它,不是因为它的价格。 “我们走吧。”伊凡转身对着华婷婷说道。 “叮铃铃”玻璃门被推开,又走进来一个人,伊凡看了他一眼,打扮的很随意,上衣穿着衬衫,下面却穿着一条沙滩中裤,脸上带着墨镜。 “郑少”被称为天哥的人一个很标准的转身,对着来人微微弯腰点头,很标准很恰到好处,既表明了对来者的礼貌和尊重,又不失自己的尊严和气质。 这一场景正好被伊凡看在眼里,等有钱了,就找一个这样的管家,他心里想着。 “邓欣的架子是越来越……”来人的声音很大,盖过了门口的风铃,不过随着视野内出现华婷婷高挑的身影,他的话在喉咙里卡住了。 “咳咳”李立天用力的咳嗽了几声,拉回了愣在门口的郑清的神智。 “这位小姐是?”郑清丝毫没有失态的觉悟,反而微笑着朝着华婷婷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似乎要行一个吻手礼,不过华婷婷显然不能接受,本能地往伊凡身后一躲。 “郑老板,您还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俗话说的一见钟情,就是专门形容你这种人的吧。” 接待员旁边的通道中走出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人,正斜着眼睛看着郑清。郑清尴尬的让开出门的通道,走了进来,伊凡和华婷婷随后就走了出去。 郑清朝着李立天使了一个颜色,李立天立刻快步走出门,对着停在门口的保时捷司机说了几句,司机立刻下车,朝着伊凡他们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 “邓小姐,刚才只是一个误会,其实我一直都只对你……” ☆、第十三章 拉面以及彩票 赵亮坐在人才市场门口的阶梯上,低着头数着台阶,神情沮丧。 赵真雪这张乌鸦嘴,很准确的预言了他的求职经历,几十分简历如石沉大海,招聘会结束的时候,他还没有找到一个肯给他面试机会的公司。 一个身影挡住了台阶上阳光,赵亮知道她是谁。 “怎么,真让我猜中了?”赵真雪看到赵亮这幅半死不活的模样,打趣道。 如果赵真雪是男的,赵亮这个时候真有站起身给他一拳头的冲动,可对方是个女的,还是一个美女,最重要的是,对方还是个警察。 “好了,起来,我请你吃午饭。”赵真雪说道,转身去开车。 赵真雪带着赵亮走进一家拉面馆,就是那种最常见的正宗兰州拉面馆,正好赶在饭点,拉面馆里面的人很多,不过正好有两个人吃好,腾出了一张两人座,赵真雪让赵亮占座,自己去叫吃的。 “你喜欢吃什么?”赵真雪问。 “这里还有什么好吃的,除了面还是面。”赵亮一脸的黑线,高中时候学校对面开了一家拉面馆,在他记忆中造成了很坏的影响,之后他一直都不太对拉面感冒,尤其是号称正宗兰州拉面的。 “那就大碗拉面怎么样?”赵真雪建议。 赵亮点点头,情绪还是不佳。 “再给你加份牛肉,”赵真雪很大气的说道,“看你这幅模样,别人还以为我对你刑讯逼供呢。” 点好东西,下面要做的就是等待。 赵亮看着桌子上还没收拾干净的碗筷,再抬头看看近在咫尺的较好面容,有些难以把这两者想象在一起。 “这就是你所谓的请吃饭啊?”赵亮揶揄道。 “怎么,你还不满意啊,”赵真雪回答,“这里的拉面很正宗的,一般人我还不带他来呢。” 赵亮伸手去拿一次性筷子,却被赵真雪拍了一下手:“不许用一次性筷子。” 说着,赵真雪从筷桶里抽出两双木头筷子,放在赵亮面前。 “哟,看不出你还很关心环保。”赵亮酸酸的嘲讽道,他一直都看不惯那些宣传环保啊、低碳的家伙,在他看来纯粹是吃饱了没事干,许多同类处在水深火热视而不见,却去关心几十乃至上百年后子虚乌有的事情,纯粹是吃饱了撑的。 尤其是那些号称要跟大自然和谐相处的,更是让赵亮觉得可笑,人要真跟大自然和谐了,那还进化了做什么,都回原始森林学当猴子好了。 “总比某些人整天关心银行取款机强。”赵真雪毫不客气的反击。 赵亮埋下头,不再继续给自己找不自在。 “昨天你给我提供的线索,我回去仔细研究了一下,我下了一个软件。”赵真雪拿出手机,调出一个程序来,放在赵亮的面前,赵亮先是注意了一下手机,上面画着一个苹果标志——这在一定程度上刺激了他,屏幕中央是一个空白的全身人像,地下有好几排五颜六色的颜料,看起来像是一个画图软件。 昨天回去之后赵真雪又仔细的筛选了一遍自己手头上仅有的一点“线索”,觉得赵亮提供的这个信息可能会有一点帮助,虽然他所说的人也很有可能只是一个路人,但毕竟在那样敏感的时间和地点出现,也许自己能顺藤摸瓜,真的发现什么也说不定。 “蓝色的t恤,是哪种蓝,你点给我看。”赵真雪的脸凑过来,手指在手机上示意,一股如馨似麝、若有若无的的体香飘进赵亮的鼻孔,这让从未谈过女朋友的赵亮有些心神不定,因为离得很近,赵亮甚至可以看清楚赵真雪薄薄的双唇,以及附近若有若无的细微绒毛。 得不到回应的赵真雪正过头,正好看见赵亮慌忙逃窜的眼神,心里立刻明白了。 赵真雪板了板脸,正襟危坐道:“点给我看。” “大碗拉面两碗。”一个看起来有点少数民族气息的少年带着小白帽,一手端着一个大碗,放在两人面前,又马上送来了一个小碟子,里面铺了一层灰白色的干切牛肉。 “先吃面,你慢慢想,想清楚再点。” 赵真雪拿起一边的辣椒罐子,拿起小铁勺,手脚麻利的往碗中一连放了三勺,看的赵亮直瞪眼。 赵亮也见识过这种辣椒,通常自己放半勺都会有些吃不消,三勺,看着赵真雪那碗拉面上漂浮的浓浓的红色,赵亮嘴里就害怕的分泌出大量的唾液。 “你不放辣椒?”赵真雪看着就这样准备开吃的赵亮,奇怪道。 “不太喜欢吃。” “吃拉面不放辣椒有什么意思。”赵真雪舀起一小勺劝道,“放点,保证好吃,这里的辣椒特别香。” 赵亮紧张的用手盖住自己的碗,如临大敌。 吃完饭,赵真雪接过赵亮的手机,上面的人物已经大概涂好了颜色,赵真雪一直认为如果在线索不足的情况下,把有限的线索具体化,也是非常重要的手段,这有助于提高办案人员对相关信息的敏锐性,增加破案的可能。 当然,这其实是刑侦课上老师教的,赵真雪只是活学活用罢了。 看着手机上的小人,赵真雪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随后她脑子里电光火石般闪出一个人影——周风。 第9节 上午在周风房间的时候,因为房间内灯光不足,再加上周风一直是坐着的,让赵真雪一直没在意,现在一看到手里的图像,心里顿时把两者联系了起来。 蓝色t恤,黑色牛仔裤,一米八零左右…… 如果按照地球人的观点,伊凡肯定是属于很不爱干净的那种,这当然是客气的说法,事实上,伊凡从来不刷牙,不洗脸,不洗澡,甚至,不换衣服,包括最贴身的衣服。 伊凡讨厌做重复的事情,尤其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做重复的事情,吃饭没办法,这是生存需要,而且还能带来一定的感官享受,可是说到洗澡,换衣服…… 如果法师都把自己宝贵的时间做这些事情,那还要研究时间恒定术干什么。 时间恒定——伊凡大魔导师最满意的魔法发明,作用是保存一个物体、或者生命的状态,以防止自己如果受到不可恢复、无法治疗的伤害。 用容易理解的语言来描述的话,就是像电脑一样对身体或者物品做一个备份,如果身体收到伤害或自己不希望的改变,那就读取备份。 时间恒定是伊凡精通的为数不多的几个七级魔法之一,当年也正是因为这个魔法,让他取得了大魔导师的称号,这也是他能历经千年辗转数个位面而不死的重要原因。 当初伊凡研究这个魔法仅仅是为了对付身上无端产生的脏物、疾病,虽然两者都无法真正对一个法师有实质性的伤害,可是仍然会牵扯他们的精力,产生不必要的变数。一开始他只是想构架一个普通的三级魔法,可是随着研究的深入,他意外的发现这项魔法竟然还有比原来更实用的技能,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就好比人生多了一个读档的机会。 如果没有意外,被时间恒定过的周风的身体、衣服都会每12小时自动读取,所以,不出意外的话,按照伊凡的一贯性格,他应该会穿着那套衣服,直到——直到他换下一具身体。 “周风,男,汉族,23周岁,1988年……家庭成员……” 周风的背景很干净,大学毕业,在一家小电脑公司当程序员,赵真雪现在还不知道他辞职的事情,不过从履历上看,的确看不出这人有任何犯罪的动机或可能。 但赵真雪脑中有一种直觉,每当她看到周风资料的时候,她就会怀疑自己的判断,但是回忆起早上跟伊凡对话的情景,她心里又暗自加深了判断。 昨天晚上伊凡在网上看到一个故事,是地球上的人形容他们本土的预言师的——有一个非常神准的预言师,他说的每一句话最后都成为现实,人民相信他的本领,这让国王寝食难安,于是有一天,他把这个预言师叫到自己的宫殿,指着大殿中的一个侍卫,让预言师预言这个侍卫的未来。 国王早就打定注意,不管预言师说什么,他都会对这个侍卫做一件截然不同的事情,然后以不准为由杀了预言师。 预言师对着侍卫跪拜,说他就是下一个国王——话音刚落,侍卫抽出刀,斩下了老国王的头颅——他其实是老国王的一个私生子。 伊凡跟华婷婷说起这个故事的时候,引起了后者的共鸣——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是地球人都普遍接受的道德准则。 故事中的预言师虽然厉害,却不符合伊凡心中真正的预言法师形象,事实上,真正的预言法师不会让老国王有问话的机会,他很可能会在那之前先怂恿侍卫杀了国王。 当然,这些东西,他不会对华婷婷说起。 “其实我就是一个预言师,你信不信?”路过一家福利彩票店门口的时候,看到累计奖池高达四千万的横幅,伊凡开玩笑道。 虽然刚来地球几天,但接受能力超强的伊凡很快就明白许多概念,包括彩票。 “我不信。”华婷婷笑道。 ☆、第十四章 疑点 伊凡走到卖彩票的老板那里,问了一下开奖的时间和电视台,然后闭着眼睛想了一会,郑重的在一张纸上迅速的写下一串数字。 “彩票怎么卖的?”毕竟伊凡是第一次接触彩票,网络上,彩票中奖新闻满世界都是,可是这买彩票流程,却有点难找。 “按斤卖?”卖彩票的老板没好气的说。老板是一个胖子,身材长得就跟弥勒佛似的,不过脸色可比弥勒佛差的多了。他听说过有人来问中奖号码是多少的,可是来问怎么买彩票的,这还是头一遭。 开玩笑也不讲究技术含量,看见外面笑吟吟的华婷婷,老板大概明白了伊凡的心思,这是拿我给他女朋友寻开心来了。 不过伊凡很快在老板的脑子里找到了答案。 就是这个,伊凡在老板面前断定道,买8注。 “为什么不所幸买10注呢?”老板没好气的问道。 “每注五百万,8注四千万,没更多的钱了。”伊凡说道。 老板对着伊凡嘿嘿一笑:“看准了号码,这可是四千万呢。”老板揶揄道。 这种人彩票店老板见得多了,伊凡这种还是症状比较轻的,只是过分自信直觉型的,老板曾经遇到过一个技术型的——根据五行八卦阴阳理论来预测中奖号码,其过程非常繁杂,细化到买彩票的时间,方位甚至经手人的生辰八字,老板记得那人坚持用这个方法买了半年多,不过一直似乎都没有什么斩获,在经历过无数次失望,最终无奈断定封建迷信都是浮云之后,没过多久,当事人又找到了一种新的方法——听说是以圆周率为基础推算出来的,是一种最新的科学预测彩票的方法,科学预测果然非凡,第一次出手当事人就中了三个100元的奖,后来一连好几天都在店里感慨,说他要不是一个小数点算错了,现在已经500万到手了,听说后来他还买了一台电脑,专门下载用来算彩票的程序,号称高科技算法…… 只是不知道伊凡是不是那种认死理的人,万一这要是彩票没中就觉得整个世界都出错了,那就不太妙了,如果是那样的话,老板想着,不怀好意的看了一眼门口亭亭玉立的华婷婷,心里的龌龊想法不言而喻。 华婷婷在门口看伊凡装神弄鬼一本正经的样子,掩嘴直笑,当伊凡拿着彩票出来的时候,华婷婷就去抢夺那张彩票。 “我现在手里拿的这就是四千万啊,大预言家。”华婷婷仰着脸,对着阳关看手中的彩票,想象着它“可能”代表的财富。 “嗯,可以这么说”。 “那你有了四千万,准备怎么花啊?” “买一栋别墅,然后把别墅拆掉,在上面盖一座法师塔。”伊凡说出自己的打算。 “我都差点忘了,你还是一名法师,那我以后是叫你预言家好呢,还是叫法师好呢?”华婷婷把彩票还给了伊凡,后者小心的把它放进牛仔裤口袋中,当然,里面联通的其实是伊凡的储物空间。 “还是叫我伊凡好了,我喜欢这个名字。” “要是万一没中怎么办?”华婷婷问道。 “嗯……”伊凡思索着,预言术并不是真言术,就算是真言术,也有施法失败的可能,“要是失败了,那就再去抢银行。” “抢银行?”华婷婷绕着伊凡走了一圈,煞有介事的评论“身高倒是够了,戴个黑头罩也能吓唬人,可是你怎么进去呢。” 华婷婷想起他之前看过的一个抢银行“搞笑”视频,一个淡定的家伙拿着锤子去抢银行,一连砸了上百锤,面对高强度的防弹玻璃,除了让银行工作人员虚惊一场以及给广大网民带来欢乐之外,一无所获,最终被赶到的警察迅速擒获。 许多网友一致认为其实那家伙这根本就是防弹玻璃生产厂商派过去的,其目的就是做广告。 通过这件事情,银行也向广大人民群众传递了一个信息:你们的钱放在我们这里,很安全,另外也顺便警告那些不安分的家伙,抢银行是一件技术活,千万不要贸然入行,以免降低整个行业的技术含量。 怎么进银行?伊凡心里有些纳闷,这个问题该怎么说呢,就好像问一个人怎么从地上拿钱一样,就这么拿呗。 “哦,我都差点忘了,你是一个——法师!”华婷婷把最后两个字有意的拉长,本是有意讽刺,但伊凡没听出来,他听的很满意。 “你跟我说说,除了银行,还有哪里的钱多?” “其实我听说,银行的钱并不多……” xx软件技术部,黄经理正在自己的办公桌前专注地搜索资源,最近一连串的事情让黄经理觉得有些心头上火,他觉得有必要通过某些传统的人工手段来去去火气。 先是自己负责的产品出现了技术故障,被老板训了一顿不说,一句话扣掉了他两个月的奖金。手底下一直老老实实的周风也莫名其妙的一整天不来,自己打了个电话过去,本想敲打敲打他,没想到人直接撂话不干了。 毕竟还是年轻啊,黄经理感慨道,随时打开了一部刚刚下好的精神食粮,大概看了几秒之后,又悻悻的关掉了,“大毒草,标题党”他在心里评价道。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找不到对胃口的“粮草”,不知道是自己的口味提高了呢,还是这个世界堕落了。 电话声打断了黄经理的多愁善感,他看了一下来电显示,是前台。 “黄经理,外面有人找,是来找周风的,是个警察。” “警察?找周风?”黄经理下意识把正在下载的窗口关掉了,又进回收站把刚刚删除的那部毒草彻底清除,“下片好像不犯法吧。” 来人正是赵真雪,但却不是来查a片的。顺便提一句,事实上,据说,下载a片是犯法的,罪名是,传播物品罪,最高可判…… (顺便埋怨一句,两个字是法律里面的词汇,不知道为什么成了禁止内容,很想看看法律书里面这两个字会用什么符号代替) 算了,不自己吓自己了,回到正题。 刚刚进公司的时候,赵真雪在门口的考勤表上看见周风前几天的签名,可是一问前台,才知道昨天——就是抢劫案发生之后!!!周风没有来上班,下午突然跟黄经理发生争吵,并且口头提出辞职。 疑点,相当严重的疑点,不用说赵真雪,就算是一个普通人,也能明白这其中肯定有某种联系。 她意识到这很可能就是自己一直在寻找的突破口,只不过,既然来了,她最好还是问问清楚事情的具体过程,免得是一场误会。 15分钟后,赵真雪离开了软件公司。 从黄经理口中得知,周风来公司已经接近一年——自从毕业之后,就一直在这家公司干,工作态度也比较认真,之前也从来没有发生过无故请假这种事情,更不用说跟领导吵架。也没有人听说他有跳槽的打算,事实上,以周风的资历,也要找其他的工作也不是说找就找一蹴而就,他的经验、技术都不是非常出色,只能算一般水平,之前跟黄经理之间也没有发生什么不快,只不过有一些基本的工作矛盾——上下级之间,总是存在这样或多或少的矛盾,这很正常。 周风突然提出口头辞职让黄经理很矛盾,也很意外——他也正郁闷该如何跟人事部的人说呢。另外,还有一个细节,周风从来就没有的习惯,他最喜欢的就是玩一款叫dota的流行游戏,平时一有空的时候都会去玩这个游戏,甚至有一次在公司被发现上班的时候在看dota的相关……周风的dota水平在公司里是出了名的,这一点得到了其他几个同事的一致确认。 临走的时候,黄经理一直表示其实他个人还有许多周风的第一手资料,如果赵真雪能留一个电话,或者一起吃顿饭的话,相信他们一定会合作的很愉快…… 赵真雪从小到大已经习惯了这种过分的热情,在确定没有更多有价值的信息之前,她果断的选择了离开。 如果说之前她只有百分之一的认为周风的穿着跟赵亮的描述吻合只是一个巧合,那么经过这次的调查,对周风的怀疑已经上升到百分之50。本来她想在这之后当面跟周风谈一谈,毕竟如果周风当时在场,也是重要的第一现场的目击者,很可能能提供新的线索,不过现在…… 赵真雪觉得自己不能轻易打草惊蛇,在掌握了有力的间接证据但却缺乏直接证据的时候,尤其是对方还没有察觉的时候,一个合格的警察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等待,耐心的等待,同时时刻注意目标的一举一动,一旦对方露出破绽…… 当然,作为一名警察,她也有自己的职业操守,所以她准备回所里跟宋队通个气——这么重要的线索,不通气是不现实的。 在回警局的路上,赵真雪一边开着车,一边回忆着自己上午跟周风说话的场景,心里燃起熊熊的斗志——真想看看自己给他戴上手铐的时候,他那欠扁的脸上是什么表情。 不过她更好奇的是,如果周风真的是嫌疑人,他究竟是用的什么作案方式,能当着几名荷枪实弹的押运员偷天换日,而且事后买上一屋子教科书,到底是处于什么目的? 沉浸在兴奋中的赵真雪现在还不知道,她对周风的调查,这才刚刚开始。 ☆、第十五章 破绽 开奖时间在明天晚上,所以伊凡还不得不在周风堆满书的房间里再耐心的再等上一天。经过一整天的熏染,狭小的房间里已经充满了新书特有的那种油墨气息,这陌生的气味让伊凡心旷神怡,开始觉得房间小一点,或许还是有点好处的。 坐在电脑前,伊凡信手打开一本《电学基础》,比起一天前看到牛顿三定律就眼睛发亮的那个伊凡,现在的伊凡算是淡定了许多,力学说起来内容很多,但总结起来,也不过就是三条定律、几个运动公式罢了。 电学是伊凡下一个重点科研攻关项目,很显然,他已经非常明白电在当今人类社会的重要性,虽然自己看不到它,可是却能非常清晰的感觉到它的存在,无数的电线构成了一张庞大的蜘蛛网笼罩了每一个有人存在的地方,在这网络中时刻奔涌的能量,让伊凡下定了研究它的决心。 以前他只在天空打雷的时候见过这种能量状态,在他之前经历过的大陆中,大多数人都认为雷电就是神释放的魔法,现在,刚刚百度过这个名词的伊凡知道,这只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放电现象罢了——这让伊凡有些羞愧,在这之前,他一直也是保持前一种观点的。 不过作为一名合格并且出色的法师,伊凡并不介意承认自己之前的错误,他很喜欢刚刚学会的一句中文:失败乃成功之母,真理就像迷宫中隐藏的宝藏,没有人能保证自己不犯任何错误就能找到它。 他已经开始真的有点喜欢这个位面了,虽然有点让人遗憾的缺乏魔法的存在,但是却有几乎没有穷尽的知识,对于一个好学的法师来说,还有什么比幸福的钻进书堆更幸福的呢。 伊凡的读书方式是很特别的,多年法师的习惯已经让他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当看到一个理论的时候,他总是倾向于用实验来验证它,不得不说,单从这一点来看,伊凡是很有学物理的潜质的。 于是这一天下午,负责某工业区的供电局的电话快被投诉的企业老板都打爆了,原因是短短的一个小时内发生了七次大范围停电,严重影响了企业的正常生产秩序,供电局初步调查显示,在投诉的工业区一带存在大规模的窃电行为。 这个结论让供电局领导非常愤怒——不交电费也就算了,竟然还敢不跟我打声招呼,这是赤果果的藐视…… 经过初步计算,窃电者窃电的功率极大,大概相当于半个工业小区的用电功率,五月虽然已经是用电高峰的开端,但对企业的限电还未正式开始,所以当局部出现负荷猛增的时候,如果周边电网没有余力,就会跳闸,造成区域性的断电。 “查”领导一声令下,几个有偷电历史的企业立刻倒了大霉——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这些影响国家低碳标准实现的不良企业先限了。 “合闸”。 “又有电了”正在空间里测试多大的电流才能达到闪电效果的伊凡高兴的看着电流指示灯亮了起来,其实就是伊凡房间里的灯,被他拆了下来放进空间当指示灯用了。 伊凡采用的线路是小区不远处高塔上的那根10kv工业用高压线——之前他发现,用房间里的电线很难达到他想要的威力,在这之前达到一个固定的值就会自动切断,查了百度才知道,这是电力系统的自我保护,百度也让他知道,什么是高压线。 又经过几次跳闸,供电局的技术人员很快发现了问题所在地,局长亲自带着几名工人立刻赶赴案发地点,不过当他们赶到之后,局长的脸色都变了。 技术员一口咬定的窃电地点,只有两座高高的输电塔,只不过两个输电塔之间,原本应该在空中横跨的电线现在空空如也,而且电话另一段的技术人员一口咬定,就是这里,有一个超大功率的用电设施,而且电流的流动也正常,完全没有断路的迹象。 真是活见鬼,局长擦了一把脸上的汗珠,阳光虽然强烈,但他感觉背上有点发凉。 赵真雪回到所里的时候,宋强正在召开会议——由他负责针对银行内鬼方面的调查已经初步告一段落,赵真雪看了一眼主持会议的宋队,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突破。 几个押运员和司机被分开隔离审讯,但他们之间的口供基本都很一致——押运过程一切正常,没有见过任何可疑的人物,银行那边已经确认,钱确实是拿到车上了,而且箱子确实完好——真是活见鬼了,这就是宋强对这起案件最真实的看法。 第10节 会议结束之后,宋强把赵真雪单独留了下来。 “小雪,你跟的那个赵亮,有没有什么线索。”宋强的脸色有些疲惫——几个押运员和司机的审讯都是他亲自在场主持的,为的就是确保不漏过任何可能的线索。这次案件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宁州市已经很久没有出过这么大金额的犯罪了,还是发生在安全措施最严密的银行系统。范局长已经在市长那里下了军令状——一个月之内,绝对不超过6周,保证破案。 “一个很重要的线索,宋队,”赵真雪拿出她的手机,有些兴奋的开始讲,“这就是赵亮当时在案发地点……” 随着赵真雪讲的深入,宋强一直皱着的眉头渐渐舒展开了,当赵真雪说道在周风就在昨天突然提出辞职的时候,宋强一拍桌子,立刻做出决定:“这家伙绝对有问题,查他。” 一旦下定决心,公安系统的效率是非常高的,半个小时之内,银行方面很快给出周风的经济收入情况——周风在过去一年工作中存下了近一万元,但是从今年过年之后开始,花钱开始变得厉害起来,截止到案发这个月,周风的银行存款已经不足一千元,这对于工资三千多的周风来说,确实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作案动机也有了,赵真雪心中说道,心中对周风的作案怀疑已经上升到百分之80。 不过,他的钱都花到哪里去了呢? 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赵真雪立刻想起周风家里塞得满满的教科书——做生意? 把线索上报范局长之后,专案组的侦查方向立刻做了调整——银行那方面只派了一个警员,剩余的警力全部投入对周风的监控。 赵真雪得到了新的任务——全面负责对周风的24小时监控,现在赵真雪已经算是一个小头头了,手底下指挥着五六个人——还有什么能比这更让一个刚出道的刑警更高兴的呢。 “这一次你的任务非常重要,可以说是整个案件破案的关键,你刚来不久,资历浅,让你负责,我可是担了风险的,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交待完任务之后,宋强单独跟赵真雪交待道。 “谢谢宋队,我保证不会让你失望。”赵真雪用力的敬了一个军礼。 望远镜中,周风,其实是伊凡还在那里,短短的几个小时,他已经换了七八本书了,看起来不像是,更像是检查书籍的质量问题或者是浏览大概内容,赵真雪再次放下手中的望远镜,手指无意识的在腿上敲打着。 “小雪,吃饭了”出去吃饭的一名警察拎着饭盒回来了,这是赵真雪的同事老梁,三十多岁,也是一名老刑警了,“怎么,目标还在呢?” “对”赵真雪放下望远镜,老梁接过手又拿了起来,嘴里说道,“他还没吃饭?” “没吃,不过中途倒是上过几次厕所。”正在吃饭的赵真雪很快意识到有些不对,脸也稍稍一红,不过老梁没有在意。 “2组那边怎么样?”针对周风的行动队分成3组,每组2人,赵真雪这里能直接透过窗户看到室内,是一组,2组在楼下的楼梯口的一辆面包车内,三组去调查周风过去的生活经历。 “一切正常,没有可疑人员出入。” “看不出来,这小子还是个宅”老梁笑道,“要是他一直这样猫着,还真不好办。” “又去上厕所了,上一次上厕所是多久”老梁拿着望远镜随口问道。 赵真雪拿起笔记本,看了一眼,“一个多小时前”,老梁点点头,还算正常。 “小雪,你有没有觉得这个房间有些奇怪?”又看了一阵,老梁皱着眉头问道。 赵真雪刚刚扒了几口饭,听到老梁问起,顿时忘记了咀嚼,过了几秒,又摇摇头。 “是啊,谁人家里没事放这么多书,搞的像个仓库似的。”赵真雪以为老梁说的是这个。 “不对,不是书,我是感觉,这房里好像少了点什么?” “少了什么?”赵真雪接过望远镜,又仔细的看了看,床,桌子,凳子,电脑,“不少啊?” “不对,”老梁摸着下巴,多年的办案经验培养了他惊人的直觉,“你说他一下午上过几次厕所?” “三次吧,平均一个半小时左右一次。”赵真雪回答道。 “我知道问题出在哪了?”老梁用力一拍赵真雪的肩膀,把赵真雪拍的晃了一下。 “什么问题?”赵真雪还没太想明白。 “他房间里一个喝水的杯子也没有,哪来的这么多尿。”老梁的话提醒了赵真雪,她又仔细的观察了一遍,确实,整个房间,都看不到一个盛水的器具,她又拿起她下午做的观察笔记,上面记录了周风每一个异常动作和事件,比如打一个响指,在房间内来回走动了几步,非常详尽,但惟独没看见有喝水的记录。 ☆、第十六章 麻烦 再狡猾的狐狸也终究逃不过猎人的陷阱,赵真雪现在感觉周风就是那只狡猾的狐狸,虽然自己差点让对方蒙混过关,但是最终,狐狸还是露出了破绽。 作为一个警察,最害怕的不是自己的怀疑对象如何凶狠霸道,而是对方一切如常,刚刚开始监控的时候,赵真雪就有这种感觉,对方一直在,上网,什么事情都不做,如果对方一直这样下去,无疑会让赵真雪他们非常被动。 不过喝水的细节让赵真雪认定,对方一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虽然目前还不知道为什么,但这是一个非常明显的反常,其中一定包含跟案件有关的信息。 会是什么呢?赵真雪展开丰富的联想,他甚至想到是不是对方在肚子里藏了毒品什么的,所以频繁的上厕所而且不想喝水…… “不对”他上厕所上了多久?老梁警惕的提醒道。 赵真雪立刻打了个激灵,看了一下手机,“15分钟”。 “2组报告情况,2组报告情况。”赵真雪对着对讲机喊话道。 “一切正常,一切正常。” 赵真雪稍稍松了一口气。 “也许是上大号?”赵真雪用询问的语气问老梁。 “也许吧,再等10分钟,不出来我们就进去。”老梁神色有些严峻。 赵真雪也顿时没了吃饭的胃口,草草的吃了几口,就把饭盒打包扔在了一边。 回到伊凡的视角。 天色变晚的时候,伊凡也觉得肚子有些饿了,从储物空间拿食物的时候,他似乎想起来自己下午好像抓了一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当时自己顺手把他扔在自己的食物仓库里面,不如乘着吃饭,顺便在空间里审问审问他,如果他还没死的话。 作为物品仓库的储物位面其实是不太适合生物的生存的,因为其中没有时间属性,被放在其中的生物如果放的时间太久了,灵魂就会消散,不过王彪的意志还算不错,当伊凡把他带到自己睡觉的位面时,他还保持着清醒的意识。 王彪只记得自己跟踪目标到一个书店之后,在返回的途中,为了赶时间,经过一条无人的小巷,然后意识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他醒来的时候,就看到眼前这幅诡异的场景。 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漂浮在他面前,他看了看自己,也像一个气球一般漂浮在一片虚空中,他本能地尝试站起来,但却无法做到,或者已经做到了——从某种程度上说,只要他伸直了双腿,就是站着的。 王彪感觉不到重力,这让他联想到太空,他惊慌失措的看了看周围无尽的白茫茫的虚空——什么都没有,通常情况下,周围不是应该有地球啊、星星什么的么。 青年对着他说话了:“你是谁?” 青年的嘴巴动都没动,但王彪却清清楚楚的听到了这三个字,并且立刻有了回答的冲动。 “王……”王彪刚刚鼓起嘴准备说出“王”字,又反射性的停住了。 青年的问题提醒了王彪,让他想起自己曾经受过的反刑讯训练,他很快控制住自己的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同时脑中飞快的分析:自己很可能是处在某个房间内,自己看到的,很可能是某种药物导致的幻象。 王彪听说过有类似的药物,能让人保持意识但却无法维持警惕,王彪已经有些确定,自己现在就是在类似的药物控制之下。 不得不说,虽然已经退伍多年,但是王彪的表现仍然不愧为一名非常出色的特种兵,虽然已经没有反抗能力,但他仍然保持着绝对的理智,在最短的时间内推测出最可能的情况。 想的清楚的王彪抬起头来,眼睛仔细的观察着说话的青年,很快就认出了对方:“自己跟踪目标的男朋友。” 一时间,王彪的大脑电光火石的联想到很多的可能性,对方可能是谁,最新出来的帮会?还是郑少的某个仇人?抓住自己是想干什么? 不过伊凡没有理会正在思考的王彪,他打了个响指,王彪目瞪口呆的看着虚空出出现了食物,有面包,肉干,和水。 “哦,你饿不饿?”伊凡礼貌的问道。 王彪摇摇头,伊凡的话提醒了自己,从自己肚子的饥饿程度来看,时间才刚刚过去没多久,想到时间,王彪看了看手上的手表,竟然还在,时间指向两点零八分,王彪记得自己往回走的时候,就已经两点多了。王彪当然不知道,自己在储物空间的时间是不作数的,现在外面真正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左右。 面包肉干和水搅拌在一起,变成一个圆球,然后圆球开始变小,直到消失不见。 王彪眼都不眨的看着这违背自己生活常识的一幕,心里无比的震撼——如果这真是幻觉,那也感觉太真实了,混合物圆球消失的时候,王彪注意到对方打了个饱嗝,并下意识的擦了擦嘴,这是吃饭的习惯动作——虽然伊凡并不是用嘴吃的。 王彪狠狠的掐了自己几把,很痛,但自己眼睛看到的东西却基本没什么变化。 “你是一个士兵?”伊凡用了一个小小的预言术,大概了解了对方的一点信息,对方对自己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读取记忆会有些麻烦,如果对方肯配合自己,那也没必要多事。 王彪点点头,又摇摇头。 伊凡点点头,继续问道:“你跟踪华婷婷的目的是?” 王彪没有回答,却反过来威胁到:“朋友,我不管你是哪条道上的,你最好现在放了我,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别把事情做过了,给自己惹不必要的麻烦。” 伊凡淡淡的笑了笑:“哦,说说看,什么样的麻烦。” 王彪看懂了他的态度,扭过头去,不再多说。 等了几秒钟,不见回应的伊凡不耐烦的打了个响指,王彪惊讶的发现自己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伊凡迅速的在王彪头上虚画了一个法阵:“回忆”。他命令道。 …… 五分钟后,王彪醒了过来,他此时已经失去了刚刚的傲气,眼神涣散,迷茫的看着虚空。 他无法形容刚刚自己的感受,明明自己不想去想那些内容,可自己好像完全不受自己的意识控制,入伍,特种兵训练,退伍,家里父亲得病,碰到天哥…… 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看见用一种玩味的笑容看着自己的伊凡,轻轻的念出郑清、李立天的名字,他已经明白,自己肯定是都招了,虽然不知道对方用的是什么手段,可这已经不重要了。 该说的,不该说的,能说的,不能说的,全都说了。 想到这里,他心如死灰。 原来自己,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坚定,王彪曾经想象自己面对敌人的审讯能坚持多少时间,他曾经以为自己能坚持很久,至少不会少于两天,哪怕是面对最残忍的逼供方式,他也曾经多次有意识的训练自己,在意识模糊的时候,如何让自己干脆晕过去,或者继续坚持下去,保持理智。 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到,5分钟,只用了不到5分钟,对方甚至都没动他一个手指头,他什么都说了,比tm汉奸还积极,比婊子脱裤子还快,王彪狠狠的在心里对自己骂道。 他不明白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可唯一的事实提醒自己,自己就是一个软骨头,或许自己以前不是,但是现在,我tm就是一个软骨头。 当一个人发现他最引以为豪的东西其实是一堆垃圾,很少有不崩溃的,王彪现在就是,现在的他满脑子都是几个声音在回荡: 父母对他讲,人要知恩图报。 老师对他讲,长大后要报销祖国。 教官对他讲,他们以后就是国家的钉子,就是被锤子打折了,也要烂在敌人的心脏。 天哥对他讲,我就是看中你这个人,可靠…… 可靠,我还配的上这两个字吗? 伊凡曾经面对过许多跟王彪类似的平民,他们其中有传统的骑士,狂热的信徒,有满腔仇恨的死士,也有济世救人的圣者,他们都相信自己的灵魂能支配自己的意识,就好像自己的意识能支配自己的身体一样,他们相信自己的灵魂是世界上最坚硬的存在,就像一张牢不可破的盾牌。或许灵魂不能去消灭某些东西,但是起码,它应该能守护某些东西。 但作为一个法师,伊凡要对他们说,平民,不要在魔法面前太过自信。 魔法是什么,伊凡的导师说过一句话,魔法就是把不可能变成可能的工具。 “你现在想死?”伊凡看了一眼蜷缩成一团的王彪,他知道对方是在害怕,伊凡体会过这种感觉,自己的导师在给自己示范记忆强行读取术的时候,就是拿自己做的实验对象,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成了另一个人,眼睁睁的看着一个陌生人在自己最珍贵的记忆中翻箱倒柜,自己不但无法反抗,反而积极的为对方打下手…… 这种感觉,绝对不好受。 王彪好像一瞬间变得苍老了十岁,嘴唇蠕蠕的动了几下,轻轻的点了点头。 “哦,这倒也省的我麻烦,不过我这个人一向把事情分得清楚,你是希望自己选择一种死法,还是让我来替你选择。” 王彪看了他一眼,有些不能理解。 “作为一名法师,我有我的原则,在我可能做到的范围里,我会最大程度的尊重你的意志。”伊凡解释道。 王彪没有花费精力去理解对方的胡言乱语,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更何况现在王彪根本没有继续活下去的动力。 第11节 什么尊重自己的意志,王彪根本不相信这种鬼话,先把别人的一件东西毁了,还给对方一堆破烂,还美其名曰尊重,真是天大的笑话。 “给我一个痛快吧。” ☆、第十七章 见鬼了 赵真雪皱着皱着眉头看着表,不时抬头透过窗户看向目标所在的房间,绿苑小区的这两栋楼之间隔得比较远,不借助望远镜,她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一个黑洞洞的窗口。 “还没出来么?”赵真雪这是第八次问了。 老梁摇摇头,赵真雪看了一下时间,差不多了。 “2组2组,准备行动,准备行动。”赵真雪对着对讲机讲道。 周风楼底下一辆不起眼的面包车突然被打开,里面走出两个不起眼的年轻人,不过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两人的脸色都比较严肃,右手有意无意的靠近腰部,一阵风吹过,t恤在腰部位置勾勒出一个略显棱角的轮廓。 两名年轻人身手十分利落,三层楼梯对他们来说只不过就是几个起落,在门口,两名便衣警察小心的掏出手枪。 正对着禁闭的大门,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做了一个推门的手势,看了另一个一眼,另一个点点头,退后了几步,双手紧握手枪,瞄准了大门。 第一个人深吸一口气,正准备破门而入,耳机中传来赵真雪的声音:“目标已出现,目标已出现,行动取消,行动取消。” 两人无奈的互相看了一眼,收起了枪。 虚惊一场的赵真雪继续着她的监视,目标似乎完全没有察觉,,上网,除了没有去吃晚饭,还是不喝水之外,一切如常。 “他该不会是在减肥吧?”赵真雪奇怪道,看了一下表,才晚上9点多,她肚子已经有点饿了,她有些后悔刚才的晚饭自己为什么不多吃几口。 不过她看了一眼本来就长得有点瘦的周风,再加上对方一米八的个子,打消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对方的这个身高,就算体重再多一半,也没有人会说他胖。 “我先睡会,你困了叫我,我上来换你。”刚才紧张了半天,现在轻松下来,老梁也有些困了,他决定先去下面的车里睡上一会。 赵真雪点点头,哎,看样子,今天是要守夜了,想着自己要在这间什么都没有的破屋子里呆上一夜,而周风却可以舒舒服服的在家上网、、睡觉,她心里就充满不甘,隔着望远镜,赵真雪咬牙切齿的看着一脸悠哉的伊凡,心里发誓当他落网的时候,一定要让他好看。 就在赵真雪以为今天晚上注定会无聊的度过的时候,伊凡做了一件让她感觉很可笑的事情。 事情,还要从下午开始说起。 电学部分的内容,伊凡经过一下午的玩弄,对电已经有了比较全面的了解,下午太阳落山前一段时间的时候,他从书堆里翻出一本更加让他更感兴趣的新书——计算机硬件。 吃过晚饭,并顺便处理好王彪的事情之后,伊凡专注起精神,准备迎接新领域的挑战。 书本中对电脑的工作介绍让伊凡心痒难耐,但这次跟电学不同,电学说的再天花乱坠,主角还是电,其属性可以说非常单一,伊凡只要随便掐根电线,就能找到自己的研究对象。 但计算机作为一门综合学科,覆盖领域广,原理虽然简单,可数量级摆在那里,谁也不能说简单。伊凡先是大概看了一遍,觉得自己好像看懂了,可仔细一想,其实什么也没看懂。 就拿最简单的cpu来说,书中说中央处理器负责计算数据,可是怎么计算,如何计算,书中根本没有提起,这基本上都是cpu生产厂家的机密,伊凡虽然能隔着计算机壳子看见cpu,甚至是透过cpu看到里面的构造,但他的眼睛毕竟不是电子显微镜,面对纳米级别的细微空间,他也只能干瞪眼。 从计算机硬件又引申到模拟电子线路,耐着性子从最基本的mos管看到后面的真值表,即使是耐心极强的伊凡,也无法继续忍受这种只不实验的学习,他感觉这些东西看在脑子里完全没有太深的印象,就像刚刚接触魔法的人学那些拗口的咒语,根本无法把这些稀奇古怪的发音跟释放出的东西联系起来,学习效果能好那才是见了鬼了。 不管怎么样,还是得从基本的学起,伊凡扔掉手中的模拟电子线路,看了看眼前的这台电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就从电脑的基本构成开始吧。 如果周风的灵魂还在这里,他一定会拼死阻止伊凡的企图,哪怕是再死上几次也在所不惜,这台笔记本是他大二的时候买的,几乎就是周风的半个生命,作为一个标准的游戏宅,周风可以失去女朋友,但是电脑,就是他的圣物,那是万万动不得的。 伊凡关掉电脑,利索的拔掉电脑的插座和电池,就好像烹饪之前,先给买回来的鱼刮鱼鳞掏内脏一般,准备开始了。 杀鱼的第一步,不对,拆电脑的第一步,伊凡就遇到了一点小小的困难——螺丝。在一连用魔法拧了三个螺丝之后,伊凡就有些吃不消了,螺丝太小,而且需要旋转的力道,这需要惊人的魔法操控能力以及精神力消耗速度。 哎,还是先百度一下吧。伊凡无奈的把电脑装了回去,上网百度了一下关于拆电脑的秘诀,恍然大悟——原来这世界还有起子这种东西。 地球人一定是像自己一样吃了螺丝很大的亏才会想去发明起子,随手从邻居家的工具箱“借”了一把起子的伊凡带着这个念头,再次投入了战斗。 拆电脑的过程,尤其是笔记本电脑,相信大家都有所经历,在此就不多加描述了,总之,好奇的伊凡最后成功的把一个方块盒子变成满桌子零件的时候,他的心中洋溢着非同寻常的成就感,这让他想起他第一次学会释放魔法,伊凡记得那是一个漂浮术,自己第一次漂浮在几十米高的空中,兴奋的叫喊着——我是魔法师伊凡。 不过伊凡似乎有些忘了,他第一次漂浮术是怎么下来的——足足在床上躺了两个多月,如果不是一个牧师及时赶到,当时的伊凡可能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现在的伊凡也同样有了困扰,怎么装回去呢? 他很想再去百度一下相关知识,可是,一台已经被肢解的电脑还能上百度吗?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赵真雪看着淡定的看了一下午书的伊凡在一堆电脑零件面前抓耳挠腮满头大汗,心里开始乐了起来,大有你也有今天的解恨之感,隔着望远镜,赵真雪笑的很得意。 伊凡第十六次装好的时候,看着边上多出的五六个螺丝,跟一个来历不明的部件,心中茫然了,他想用空间魔法把不知名的部件直接塞进去,可是却还是做不到——笔记本里面已经塞满了,他实在搞不懂同样是装满的笔记本,怎么后装的比先装的要多一个部件,两者占得空间却是完全相同的。 哎,伊凡终于承认自己今天大概是装记不起来了,无奈的在心中默念了一个时间修复法术,然后对着桌子上的笔记本一指。 望远镜那头的赵真雪呆呆的张大了嘴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装好一半的电脑就像被一只神秘的手牵着一样,纷纷四散开来,然后再一次装好,再散开,再装好,整个过程进行的飞快,就像是一段正在快速倒带的录像,赵真雪依稀可以认得出来,整个过程就是之前伊凡十六次拆卸过程的相反。 赵真雪死死的盯住伊凡那根指着电脑的手指头,她并没有看见上面发光或者放电之类,如果有这种现象,赵真雪也绝对不会觉得奇怪,她眼睛所见的已经完全超出她的常识,赵真雪狠狠的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包括望远镜,然后掐了自己一把,疼。 举起望远镜,电脑正在进行最后一次重组,也就是伊凡第一次正式开始拆,赵真雪飞快的把望远镜倍数调到最高,死死的盯着桌子上的那堆电脑零件。 屏幕连接线就像一条蛇回窝一样爬到自己该呆的地方,显卡轻盈的跳着舞,在空中轻轻翻转着,在到达自己的位置时,安静的躺了下去,显卡螺丝紧跟着显卡,然后就像泥鳅一样钻进属于它们的洞里。硬盘就像一只小袋鼠,在笔记本的召唤下慢慢钻进口袋。内存赶到的时候,笔记本翻了个身,然后内存方便的钻进属于它自己的小房间。光驱是最大的家伙,也是最后一个进来的,所以它的动作有些笨拙,对了好几次才对准位置。当所有成员都归位之后,塑料的机壳压了上去,一段一段的,透过望远镜,赵真雪甚至可以想象机壳那被压紧的咔嚓声。 当桌面上最后一个螺丝也回到自己所在地的时候,这一切终于结束了。 伊凡装上电池,插上电源,打开电脑,一切正常。 正常的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赵真雪死死的叮嘱伊凡的那张脸,好像在看一个外星人。被看的人毫无被作为异类观察的觉悟,仍然是那副有些不甘失败的不爽表情。 赵真雪掏出对讲机,两眼无神:“老梁,老梁,跟你说个事,你别笑我,我,我——刚刚大概是见鬼了。” ☆、第十八章 父母 伊凡已经睡了,后半夜老梁来换赵真雪的时候,她却死活都睡不着。 换做任何一个正常人,在经过刚才的一幕后,他也肯定睡不着。 对于赵真雪的话,老梁是不信的,都21世纪了,眼瞅着都2012了,谁要还是一本正经的跟别人说赵真雪看到的内容,一定会被笑掉大牙。 “小雪,我知道你第一次负责任务,心里有些着急……”老梁的话不用多说,核心思想就一句话,年轻人有空还是去多看看心理医生吧。 “让2组的人小心点,不能掉以轻心。” …… 凌晨三点的时候,赵真雪接到电话,她揉着眼睛看了一下,是宋队。 有事!她心里本能地预感道。 “小雪,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隔着手机,赵真雪能听到电话那边刺耳的警铃声。 赵真雪正准备跟宋队汇报自己刚才亲眼所见的内容,但是她一想到老梁的态度,刚刚到嗓子眼的话打了个滚:“目标一切正常,现在已经睡了,宋队,又发生案子了?” 宋队沉默了几秒,沉声说道:“小雪,你们那边先放一放,暂时收了吧,马上叫你们人来金色大厦。” 赵真雪有些急了:“可是这里才刚……”。 “这是命令,立刻收队。”宋强的话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是”赵真雪只能不情愿的答应了。 金色大厦是宁州市在两年前刚刚建起的一栋现代化大楼,大约有五十几层高,建筑高度接近一百七十几米,虽然算不上最高,可在宁州市也排的上前几号,建成之后,一直作为宁州市现代化进程的标志之一。 赵真雪他们赶到金色大厦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大厦边上无数闪烁的警灯,将平静的夜空照的五彩缤纷。在大厦门口,还有无数听闻消息的报社记者,手里拿着摄像机咔嚓咔嚓的拍着,赵真雪他们两辆面包车接近的时候,发现门口已经设置了路障,两个持枪的军人从路障边走了过来,敬礼。 赵真雪看了他们一眼手中的枪,不像是假的,再看看他们肩膀上的肩章,军衔还不小。 军人朝着他们敬了个礼,赵真雪主动把警察证递了过去,其中一个军人很仔细的检查了他们四个人的证件,朝着另一个点点头,另一个对着对讲机讲了几句,不再多说。 不一会,宋强出现在路障另一边,看见赵真雪他们后,跟两名军官说了几句,这才准许放行。 走在路上,宋强大概跟他们讲了一下这个案子。 从目前案发现场的资料来看,这似乎是一起跳楼自杀案件,死者的身份已经查清,名叫王彪,汉族,男,34岁,生前是一名司机兼保镖。 “就这些?”赵真雪纳闷的看着这么大的排场,这绝对不是一名普通司机的规格。 “根据军方提供的资料,死者曾经有过特种兵的经历,甚至从事过涉及国家机密的行动,所以军方认定这绝对不是一起普通的自杀案件,还是一件涉及国家安全的有组织的行动,根据军方提供的死者履历,”宋强一边说着,一边给赵真雪一张纸,“他们认为死者不存在自杀的可能性,这是一起威胁国家安全的行为。” 赵真雪结果纸,纸张上两个鲜红色的“机密”把她吓了一跳,然后她继续看了下去,“狼牙行动……绝密,绿色风暴行动……绝密。” 除了一堆不知所谓的行动代号,内容一概绝密。 “那就让他们查好了。”赵真雪没好气道,给这破资料还不如什么都不给。 “军方要我们暂时终止手头所有的工作,全力配合。”宋强指着不远处的范局长,赵真雪有些诧异的看过去,看见以往一贯雷厉风行的范局长在一个四五十岁的军官面前唯唯诺诺,就像挨老师训的小学生,“银行盗窃的案子,暂时先放一放吧。” “其实都是小题大作罢了”宋强终于还是忍不住发牢骚,“你们也不用太紧张?” 看见赵真雪老梁几人不太理解的样子,宋强接着说道。 “这话我私下里说说,你们就听听”宋强指着那名军官说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几个人摇摇头。 “郑建军,郑渡的儿子”。 赵真雪还是不太明白,不过老梁已经明白了,“郑渡,中央大员,任……” “年轻人还是要多关心国家大事。”宋强皱着眉头说了一句。 几个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对范局长的态度也有些明白了。 “死者是郑建军儿子郑清的保镖,也是郑渡的孙子。” 宋强这样一说,赵真雪觉得刚才看到的所谓的机密资料,还真就是一张废纸罢了。 儿子有了危险,老子帮忙查,天经地义,再大的动静都不嫌大。 “队长,我还是想回去……”赵真雪小心翼翼的跟宋强请求道。 “现在还不行。”宋强一口拒绝道,不过看了看赵真雪满脸不情愿的样子,他也能够理解,“这样吧,先过几天,然后你找个原因请个假,如果局长批了……”宋强其实也不甘心刚刚有了进展的案子就此搁下,“不过,明面上我是不能再给你派人了,你自己要小心。” “放心吧,队长。”赵真雪兴奋的敬礼。 有过了一会,三组的两个去查周风外围的人也回来了,他们晚上都睡在家里,是打车过来的,因此来的晚了一些。 “小雪,这是我们两个白天查的资料,有空自己回去好好看看。”两人交给赵真雪一个u盘。 伊凡醒来的时候,打开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早上6点,阳光刚刚出现没多久,整个城市都笼罩在淡淡的霞光中。 手机上还有一个未接电话,让伊凡感到头疼,因为拨打电话的人名字叫“妈”。 该来的总是要来,需要面对的总是要面对,伊凡当然希望周风最好就是个无父无母无老婆的三无产品,但很可惜他不是。 第12节 在种种关系之中,亲情是最复杂最难以解决的,因为亲情建立于一个基本的即成事实——血缘。 是你儿子,这辈子都是你儿子。是你老子,这辈子都是你老子。没有道理可讲,也无法改变。 伊凡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在自己七岁的时候,因为自己的魔法天赋,被导师看重,之后就住进了法师塔,从此以后,就很少见到他们了。 伊凡的父母是弗兰德王国中最平凡的农夫,听说父亲爷爷的父亲还有过弗兰德的正式骑士称号,不过之后,一代不如一代,到了伊凡父母这一代,除了家中有两匹耕地拉货的老马,跟一副缺少保养锈的不成样子的“盔甲”,家里已经剩不下什么了。 伊凡记得父亲小时候还教过自己画家族的徽章,一把剑插在一枝麦穗旁边,自己现在只能记起内容,至于图案,早就不记得是什么样的了。 小时候自己最喜欢玩父亲给自己削的木剑…… 之后,就发生了战争…… 历经数十年的战争之后,弗兰德人艰难的保住了自己的国家,这时候的伊凡已经是国家正式册封的伯爵,并成为魔法议会上最年轻的议员,被允许拥有自己的家族徽章,当时自己很激动,想回家跟父亲商量这件事,可是回到家乡,已经是一片焦土。 村里仅存得几个老人已经认不出眼前穿着尊贵法师袍的伊凡就是当年在村里拿着木剑到处挥舞的少年,从他们残缺的记忆中伊凡得知,战争开始的时候,自己的父亲就骑着家里的一匹老马穿着生锈的盔甲主动上了前线,所在的军团在第一次卫国战役中就全军覆没…… 母亲听到消息之后,投河自尽了。 这就是伊凡对自己父母的全部印象,一个不甘平庸的父亲,一个殉情的母亲,历经千年,父母的声音和容貌都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淡化,只留下两个轻轻的符号,一段凄美的故事。 伊凡年轻的时候,也曾经为自己的父亲而骄傲,为自己的母亲而惋惜,但是到后来,他又开始痛恨父亲的愚蠢——他有一个魔法师的儿子,却仍然为了自己心中那点可怜的虚荣而抛下母亲上前线,他更痛恨母亲的懦弱…… 现在?伊凡心中什么感觉都没有,父母对他来说已经只是一个故事,就好像他在地球上接触的那些新鲜的故事一样,故事外的人可以肆无忌惮的评论故事中的人物,但是,却永远无法改变他。 而周风的父母,又将是一个什么故事呢? ☆、第十九章 学习 跟伊凡的父母类似,周风的父母也不过是这个世界再平凡不过的平民。 一家不大不小的超市,两室一厅的容身之处,每天的工作,只是为了攒钱跟填饱肚子,所谓平凡的平民,大概也就是这样了。 伊凡手里拿着手机,有些犹豫不定该说些什么。 感谢他们给了自己一具好身体,叫他们不用担心自己的儿子,自己已经好心的送他去穿越了,这一直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你们应该感到高兴。现在自己一切都好,甚至给这具身体用了时间恒定,保守估计几百年都会保持原样,请他们务必放心,从今天开始,我们之间就没有关系了…… 伊凡想着要是这么说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可能会引起一些不必要非正常的后果,伊凡对这个世界也有了基本的了解,如果自己的父母发生了一些特殊奇怪的事情,按照这个世界的信息传播速度,信息,伊凡喜欢这个新词,自己很有可能会受到格外的关心…… 再说这件事情怎么说,也始终是自己不对,虽然伊凡无意道歉,但也无意对他人造成不必要的伤害,这是伊凡一贯坚持的原则。 先回电话吧,伊凡拨通了周风母亲的电话。 “何红,你儿子的电话。”电话那边是一个女的声音,紧接着又换了一个:“小风啊,妈昨天打你电话怎么不接的?” “儿子,别怪妈多嘴,”周风妈啰啰嗦嗦的讲道,“你交的那个夏婧,看起来不是个过日子的人,她要跟了你,你以后肯定得吃亏,妈跟你说,天涯何处无芳草,咱条件也不算差,没必要……” 伊凡耐着性子听周风的母亲说了大概有五六分钟,大概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哦,你放心,我已经跟夏婧分手了。” 何红楞了一下,以前她只要一提起这个话茬,周风就满是不耐烦,说的急了甚至会挂断手机,现在猛地听到儿子亲口说分手的消息,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乘着这个机会,伊凡一口气把自己想要说的话都说了出来:“我最近挺好的,哦对了,我最近换了一个工作,新工作会比较忙,经常要加班,可能这几个月没工夫给你们打电话了……” “你换工作了,换的什么?原来的那家不好吗……” 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复杂,扮演一个儿子对伊凡来说虽然不是第一次,可还是很不习惯,算起来,他当别人儿子的时间,比当自己父母儿子的时间,可是长的多了。 伊凡估计这通电话至少可以换来自己几个月的安宁,暂时放松了一口气的伊凡一边“吃”着早饭,一边打开了电脑。 昨天晚上的失败提醒了伊凡,这个世界的知识太过繁杂,光靠自己凭着兴趣乱撞,效果可能不会很好,之前跟华婷婷的交谈已经让他知道,“大学”,是这个世界最适合学习知识的地方,不过他也从其他的一些人脑中得到了一些其他的结论,这些结论互相之间应该是矛盾的,比如说,大学,是最适合谈恋爱的地方,最适合玩游戏的地方,最适合颓废的地方,最适合…… 这些形容听起来,“大学”倒有点跟伊凡印象中的“妓院”有些相通的地方,自己总结一下,伊凡觉得自己的判断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他最起码可以总结出以下这些相同点——进去要收钱,没钱不给进。学生可以选老师,老师不可以选学生。中间的过程都很快乐,最后出门的时候都很不舍。在以后漫长的生命中,总是会不断回味身在其中的宝贵经历…… 据说地球人在找工作的时候,用人单位都会要求被聘用者出示上过大学的凭证,这还是相当重要的一项用人依据,上过大学在这个世界被普遍认为是值得夸耀的一件事情,就好像上过…… 伊凡最终还是无法容忍自己继续联想下去,知识对他来说还是值得尊重的。 大学比自己想象的容易上多了,伊凡坐在宁州大学某教室最后一排,听着讲台上头发花白的老师讲课,心里想道。 正在上的这节课是大一的高数,数学是一门非常抽象的学科,也是所有理科的基础学科,虽然伊凡不太理解,可他得到的所有信息都毫无疑问的确认了这一点,所以他决定还是先解决数学。对于注重实践并且完全没有数学基础的伊凡来说,老师在黑板上讲的积分、微分完全就是一团不知所以的乱码。不过好在他还是带了书来的,从高中开始的数学书。 经过几个小时的预习,伊凡自认为自己还是能看懂高中数学的。 伊凡旁边的两个家伙正拿着手机看小说,似乎是一本叫《法师xx》的小说,两个不自觉的家伙头埋在课桌底下,一边看一边发笑,还低声谈论着剧情,好几次,讲课的老师都注意了他们这个方向好几次了,可这两个家伙还是完全没有觉悟。 老师终于无法忍受这种藐视课堂纪律的家伙,要可以,能不能别打扰那些睡觉的同学啊,知不知道通宵开荒是很累的啊…… 老师慢慢的走到最后一张桌子面前,手指轻轻的扣了扣桌面,两个肇事者抬起头,又低下头,把手机揣进了兜里。 “你们两个,去黑板上把那两道题给解了,解不出来,期末考试扣10分。”老师很不满的指着黑板上,虽然知道这两个学生肯定解不出来,但自己也没办法,再不给学生一点警告,这课以后还怎么上。 两个倒霉蛋看了看黑板上长长的算式,边上还有扭曲的函数曲线,脸上露出了了恐惧,好像黑板就是那毒蛇的巢穴,一个不小心自己就会葬身其中。 其中一个小心翼翼小声的问道:“可不可以带书上去啊。” “可以”韩教授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带书?要是都能会,那还要老师干嘛。 韩教授就在两名学生的座位坐下了,看着两个倒霉蛋在全班人员幸灾乐祸的眼神中,在黑板前哗啦哗啦的翻着书,心里有些感慨,现在的年轻人,是越来越浮躁了,哪像我们那个时候…… 韩教授想着心事,不经意的看见正在一旁盯着一道高中概率题狂算的伊凡,心里有些欣慰。 韩教授注意到这位学生的桌子上已经堆放了很厚的一摞书,于是信手拿过一本,一翻,顿时有些苦笑不得,竟然是一本初中几何课本。 再一看伊凡正在咬牙苦算的,也只是一个很普通的高中概率题。 大概是个特长生,基础差了一点——韩教授猜测道。 韩教授看了一眼吊在黑板上的两个学生,已经差不多把一本快过一年还崭新的高数书翻烂了,但似乎仍然一无所获。其中的一个硬着头皮根据自己的一点模糊的印象写了几步,但听到前排几个学生偷偷发笑之后,又飞快的擦掉了。 磨蹭了10来分钟,除了一块黑板擦印,什么也没写出来。 两个人灰溜溜的从黑板上下来之后,伊凡正好解出了那道概率题,真是不容易啊,他抬起头,看着边上两个人不再了,有些奇怪。 “看来是小说写的太差。”伊凡断定道。 经过一夜徒劳的忙碌,早上8点,赵真雪筋疲力尽的回到家中,一进房间,就迫不及待的蹦上自己的床——好软,好舒服。 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房间门口,好奇的扒着门沿看了几眼。来人正是赵真雪在周风家门口带回警察局的那个小女孩,警察局没有人照看,赵真雪就顺便把她带回了家,母亲一天到晚在家闲着没事,正好也能做个伴。 “小妹妹,过来,让姐姐抱抱。”赵真雪侧躺着张开手。 小女孩乖巧的走到床边,怯怯的看着赵真雪,却被赵真雪一把抱在怀里,忍不住咯咯的笑了出来。 钱蓉——赵真雪的母亲,这个时候走进了房间,看着正在打闹的两人,脸上露出了笑容。 “小雪,早饭还没吃吧,我刚买的小笼包。” “来啦。”赵真雪懒懒的直起腰,但又软软的趴了下去——真不想动啊。 钱蓉把小笼包端进了赵真雪的房间,把赵真雪拉了起来:“吃了再睡,饿着肚子睡觉对胃最不好,尤其是熬夜之后。你爸的胃病就是年轻的时候饿出来的。” “丫头,先去隔壁看会电视,阿姨有话要跟姐姐说。” 小女孩乖乖的出去了,出去的时候还顺便关上了房门——这么小的年纪,生活已经让她学会了察言观色。 “丫头的事情,我跟你爸说过,”钱蓉小心的看着女儿的脸色,斟酌着措辞,“我们家不符合政策。” 赵真雪正夹着一个小笼包,听到这话,筷子就放下了。 “政策、政策,难道把她送福利院就符合政策?”赵真雪眼中含着怒气。 “小学,你爸他身份特殊,做什么事都有许多人盯着,你也要体谅他的工作。”老公那边劝不动,钱蓉只有做起女儿的工作,“也不是说一定要送福利院,你爸有个老战友,家庭条件还不错,老婆年轻的时候落下了病根……” ☆、第二十章 点名 宁州市郊区的一栋别墅中,郑清正满脸抑郁的打着dota。 郑清控制的剑圣已经死成超鬼了,都快20分钟了,他的剑圣还是一双草鞋出门装,郑清实在有些不明白就这破游戏有什么好玩的,想花钱买个装备都不能,这破游戏迟早要被淘汰。 无聊在中路找f的他发现一个红学的先知出现在他面前,他赶紧用出无敌斩,中了!却是个幻像。先知很麻利的一捆,一个老牛跳了进来,碰!碰!碰!泉水倒计时…… 郑清狠狠的把鼠标往墙上一甩,三百多块的名牌鼠标眨眼就变成一堆零件。 “草,”郑清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来,“我就不信,还有人真敢动我,我现在就出去……” “对不起,郑少,首长亲自吩咐过,没有他的批准,不准出门。”李立天还是穿着笔挺的西服,带着金丝边眼睛,保持着微低的头颅,面带15度的标准笑容,一只手笔直的拦在大门前。 郑清终于还是没有跨出这一步,无奈只好颓然的坐在沙发上。 昨天王彪出去之后一直没回来,郑清本来还有些不以为意,不就是一个开车的司机吗?吃晚饭的时候郑清还准备晚上请邓欣去喝酒,希望能有所进展,突然就接到父亲的电话,让他回家。 郑清后来才从李立天口中知道那个叫王彪的司机是父亲派来专门保护并监视自己的,没隔几个小时就会给自己父亲发送一则短信,报告自己的一举一动。 “这个王八蛋,最好是死在外面。”得知这件事情后郑清第一件事就是狠狠的骂了一顿王彪,他总算知道怎么以往自己一有什么事父亲就马上知道,原来都是这个二五仔。 第二天,自己醒来的时候,竟然发现别墅里多了许多穿西装拿长枪的家伙,搞的家里就像黑社会老窝似的,然后是过年也难得一见的爷爷打电话过来,告知自己最近一段时间最好就呆在家。 王彪“被自杀”了,这就是整件事情的原因。 虽然郑清认为死一个司机根本没必要如此兴师动众,可是爷爷的命令没有人能够违抗,于是他只能在家,学着打游戏上网,打发时间。 李立天安慰他自己跟邓欣的事情,以及派王彪去跟踪人家的事情都没跟他父亲和爷爷说,这多少让郑清放下了一点心,连声称赞以后肯定不会亏待李立天。 虽然很不屑郑清的为人,可李立天也知道,郑清就算再混蛋,捅破天去,也有老爷子给他擦屁股,自己以后的前途,还是要寄托在这种人身上。 对于王彪的事,李立天不认为会是那两个被跟踪的陌生人干的,那两个人的身份他已经查的清楚,是一个普通的书店店员跟一个刚辞职的程序员,背景干净,没什么问题。他猜测应该是郑清以前惹到的什么仇家,郑清的仇人太多,一时间也查不清楚。 “对了,王彪去跟的那两个人,有什么消息没有。”想到王彪,郑清就想起在思源中介碰到的那个可以打9.5分的漂亮姑娘,如果不是邓欣在场,自己说什么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没有。”李立天扶了一下眼镜,心里毫不客气的给郑清下定论——一个废物。 “周小雨,到。” “李佳,到。” …… “吴同,吴同?”点名的中年女教师抬起头,没人举手。 “谁跟吴同一个宿舍的?” “我,”一个胖子举起手。 “三次不到,取消考试资格,他已经两次了,告诉他,别到时候来求情,在我这不管用。” 胖子一边听着,一边在桌子肚里给吴同发短信:“女诸葛挥泪斩马谡,再不回恐荆州有失……” 吴同一直没有出现,他其实也不想的,战队刚刚组建,在群里接了许多活动,他这个队长实在是走不开。 第13节 中午的时候,胖子赶到了学校最近的“袋子网吧”,胖子一直很奇怪为什么老板会给网吧取这么个不伦不类的名字,但是不可否认,这个网吧名字非常让人印象深刻,已经成了这所大学的日常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环。 吴同刚刚经历过一场艰难的比赛并很危险的获胜了,此时正处在胜利之后的微微的虚弱感中,瘫软在网吧的皮椅上。 五分钟前,吴同的旁边刚刚来了一个菜鸟,打开电脑之后,直接启动了vs,吴用当时本能地看了一下等级——虽然不能说明什么,但这仅仅是一个习惯,是一个一级小号。 不过很快吴用就不这么认为,他认为这其实就是大号。 游戏开始一分钟的时候,这个一级的家伙就控制着大魔导师在下路f点送了一血,把在一旁的吴同看的是目瞪口呆,佩服不已。 面对这种奇葩,4个悲催的队友心里素质明显无法承受,果断的退了,菜鸟依然很执着,并尝试着控制五个人翻盘,而且不是五个人一线,而是以标准311的阵容分布在三条线上。 菜鸟还装b的买了鸡,变了鸟,并在下路野点插了一组真眼防封野。 这是要闹哪样啊?这家伙不会是想一控5吧,吴同有些吃惊的想到,事实确实如他所想。 战争号角吹响之后的一瞬间,吴同的眼睛就开始发直了,菜鸟的屏幕开始飞快的切换了起来,手里的键盘敲击鼠标点击的声音一下子密集的好像下暴雨的时候,劈里啪啦的连成听不出间隔的一片。 这家伙是竞争对手来毁键盘的啊,网吧老板心疼的看着那键盘。 吴同的眼神飞快的想跟上“菜鸟”的切屏节奏,但却怎么也做不到,他只是依稀能看见对方在下路的到大魔导和剑圣配合拿了天灾老牛的二血,然后菜鸟选的魔导师身上就多了一个鞋子,中路的pom打的也很稳,第一波兵整补3,反补2,跟他对线的tf被点了半管血…… 胖子赶到网吧的时候,就看见吴同用看外星人的眼神盯着旁边的一个家伙打dota,胖子自己一看,这不是班里今天刚多出来的那个“神秘学生”么,今天一上午,班里就有人在猜着家伙是不是别的学校来这追求班花的,不过看起来也不像,一上午4节课他什么都没干,就在教室后面装b,下课的时候胖子偷偷看了一眼,还tm全是高中教材…… “怎么了”胖子拍了拍吴同的肩膀,“整的跟老年痴呆似的。” 胖子说话的时候,中路pom正被tf一勾勾了过去,升了跳但不用的pom强行顶着腐蚀跟tf对点,“放箭啊”吴同在心里喊着,但对方却快速切到下路去了。 下路的魔导举起正准备挥棒补兵的老牛,并在空中快速接了一个闪电,没等吴同看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屏幕又飞快的切换了。 下路野区,隐身刺客对着空血的大人马补刀,拿钱…… 然后又切回中路,红学的pom跳开,同样红学的屠夫无奈往回走,准备嗑药,pom回头放箭,吃树,箭中了,pom跟上——该死,又切屏。 下路的老牛已经落下,抬手沟壑,一直顶着小兵强点老牛的魔导中了沟壑,半血。但沟壑释放前剑圣已经赶到并开转,术士犹豫是给老牛加血还是杀魔导,但还是给了加血,并谨慎的跟被剑圣贴着的老牛拉开距离。魔导醒了就退回兵线后面,老牛吃了加血也没抗住,转死。 中路的pom走到,屠夫已经苏醒,一下,2下,进入塔攻击范围,第三下出去了,tf自杀,没死成,pom人头。 与此同时,上路的火女两个技能,清掉塔底下一波黄血兵,亮光闪过,升了一级…… 又是两个人头,近卫3,天灾1。 …… 二十分钟后,推了4个塔的近卫梅肯、羊刀、吸血、圣剑、秘法鞋的伪dps大魔导师新鲜出炉,天灾屡次想不计一切代价杀魔导拿圣剑,但却被近卫不计一切代价的阻止了,魔导师早就杀成了超神,拜托谁杀了他吧的字母刷的屏幕都是…… “你也打dota吗?”一盘打完之后,觉得手有点酸的伊凡揉着手指对一旁看了半天的吴同打招呼。 吴同呆呆的点点头。 “这游戏挺好玩的。”伊凡真心的夸奖,虽然现在他已经知道里面的法术都是游戏设计人员新手胡编的,可还是觉得非常不错,用来训练反应能力有很好的效果,可惜自己是一名法师,反应能力对他来说并不是很重要。 不过如果仅仅是用来娱乐,这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不是吗? 胖子是外行,对dota的了解不多,不过吴同在几个同学中的实力一向很不错,于是他拍着吴用的肩膀信口说道:“吴用是我们这里dota打的最牛b的……吴用……你……。” 胖子用谍战片里看着叛徒的眼神看着吴同,刚刚准备出口的话被吴用一肘子顶回肺里去了,趴在一边痛苦的呻吟。 “你就是吴同?”伊凡好奇的问道。 “怎么,难道你也听说过我?”吴用有些激动,人才啊,自己的战队正好缺少一个操作牛b的核心,吴用的水平虽然不错,但是他一直不太擅长带动节奏,从眼前这家伙的表现看…… 整个比赛好像都是被他一手操纵的。 “哦,今天上课听到你被点名了。” …… ☆、第二十一章 下毒? 吴用这才想起来这件大事,扭头转向重伤状态的胖子,看样子还能说话:“师太怎么说。” 师太学生们对教英语的中年阿姨的尊称。 “再有一次,你就去死。”胖子痛苦的表情把师太的语气表现的淋漓尽致。 吴同沉默了,上课是不可能地,看来只能就义了,人固有一死,只是希望不是一血…… “对了,你是别的系转来的?”胖子已经稍微有点恢复过来,对着伊凡问道,今天一上午,同学们关于伊凡的身份都有一定的猜测,胖子也是好奇者之一。 伊凡摇摇头。 “那准备来泡妞?”胖子眼中燃起了怒火,计算机系一直男多女少,男女比例达到惊人的7比1,内部消化还不够,岂能容忍外来人员。 “大学里面不是来学习的吗?”伊凡有些难以理解这些学生的想法,为什么他们就不能往最应该的方向去想。 吴同和胖子面面相觑,一起摇了摇头,表示难以理解。 “我知道了,你是旁听生。”吴用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隐隐有些兴奋。 “旁听生?”伊凡仔细想了一下这个词,确认自己没有听过这个词汇,于是当着两人的面打开了百度,搜索了一下这个词的含义。 “对,旁听生。”伊凡确定了自己的身份。 “大神,我终于有救了。” …… 出于某种不为人知的目的,吴同非常盛情的邀请伊凡一定要给自己一个机会,他说他已经很久没遇到过跟伊凡这样投缘的人了,更何况伊凡的dota打的……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吴同是这么说的。 伊凡终于抵抗不住中国人特有的请客热情和中国成语的博大精深,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伊凡品味着这八个字,感觉身体都有些发飘了。 不过到了吃饭的地点之后,伊凡就有些不能适应了,吃饭的地点就是网吧门口的一家连招牌都没有的小饭店,作为一名普通的大学生,所谓的请客,也就是这个档次了。吴同习惯性的点了一盆酸菜鱼加两个家常菜,三个人就坐在那里等上菜。 伊凡并不是对饮食挑剔的人,他刚刚学到一个成语叫入乡随俗,用在这里正是恰到好处。 伊凡学着胖子和吴同的样子拿出一副一次性筷子,把塑料包装扔掉,吴同和胖子看起来都不是很“讲究”的人,就随便把筷子插在上来的米饭中。 伊凡以为这是一种饭前的祈祷仪式,其实这确实挺像的,在他接触过的老钱的记忆中,乡下祭祖的时候,就是这么干的。 伊凡不是任何一个神的信徒,他也基本确定这个世界没有神的存在,不对,准确并且科学的来说(伊凡喜欢地球人这种说话方式),目前还没有发现神存在的迹象,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尊重地球人这个习惯,信神的人一般有两种,一种人相信神是希望他保佑自己,而另一种则是希望他不要伤害自己…… 伊凡的心思,跟后一种人大概也有点类似,毕竟,他有过这方面的经验教训。 桌面上一时有些沉默,好像还真有一点庄严神圣的样子在其中。 主菜酸菜鱼一端上来的时候,这种气氛就被胖子率先打破了——他拿起还沾着米粒的筷子直接插向厚厚的红油之中,然后捞上来慢慢一筷子的鱼肉…… 伊凡敏捷的捕捉到刚刚粘在筷子上的一粒米饭扶了起来,然后吴同不甘落后的下手了,片刻之后,米粒被片状的鱼肉包裹着消失在吴同的喉咙…… 伊凡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一时觉得有些胃口不佳。事实上,伊凡还是高估了自己对异乡风俗的忍受力,比如说,共同食用同一个盆里的食物,还有用两根小木棍这么艺术而精巧的用餐工具…… “怎么了?”吴同吃完一块之后,才察觉到请客的对象竟然还犹豫着没动筷子,想了一下后拍了一下脑袋“都怪我,点菜都没问你一下,是不是不习惯吃辣。” “老板,麻婆豆腐改成三鲜的,再多加个西红柿蛋汤。” 伊凡惴惴不安的用两只手各拿起一支筷子,然后学着吴同的的样子把筷子慢慢的塞到自己的右手指缝中,艰难的对着面前的米饭伸了出去。 筷子不听使唤的朝两边分开,伊凡赶紧用魔法把它固定住,可他的手还在僵硬的把筷子另一段捏着,这种一次性筷子很明显是质量最差的那种,咔,很干脆就断了。 吴同赶紧给他又拿了一双新的。 胖子在百忙之中看了伊凡一眼,伊凡朝他露出了微笑:“你继续,我研究研究……”。 伊凡很快就找到了解决的办法,既然手跟魔法不能完全配合,那就彻底放弃手,用魔法控制好了,于是伊凡用了一个最自然的筷子使用方法——两手分拿,然后用魔法固定住目标,用筷子做夹装,其实是牵引着进入自己的嘴巴。 吴同跟胖子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用筷子的,两根筷子之间差不多都有一百八十度的夹角了,竟然还能把饭夹起来…… 伊凡用自己领悟的新方法成功的吃到第一口饭——好吃,比面包好吃多了。 三鲜豆腐上来的时候,伊凡抢在两人之前迅速的夹回第一口——出此之外,似乎没有什么解决矛盾的方案。 当伊凡“夹着”流淌着浓稠汁液的三鲜豆腐入口的时候,伊凡身上自带的侦测毒素防御结界自动被触发了——这菜有毒!伊凡本能地一口吐掉口中的时候,同时飞快的把那一点刚刚吃进喉咙的汁液用意识之手引导出来,在吴同和胖子看来,伊凡是一口吐掉了豆腐,并且脸色大变。 “怎么了?”吴同和胖子惊闻到。 伊凡在第一瞬间就扫过他们的意识,不是他们下毒。 “这菜不对!”伊凡捏着右手手指(这是他施法的标准动作)冷声道,他快速的对着桌子上的菜一一用了毒素侦测,结果显示已经被吴同和胖子消灭了大半的酸菜鱼毒素含量最高,魔法的回馈表示其中含有未知的慢性毒药…… “慢性毒药?”吴同跟胖子的脸色变得煞白,手指忍不住伸向喉咙。 小饭店的其他人被伊凡这一桌的行为吓到了,纷纷终止和谐的进餐进程,惊疑不定的看着吴同和胖子,不清楚这是敲诈呢还是饭菜真有问题——后者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更有利,因为这可以省下已经吃的差不多的人的一顿饭钱。 满面油光的老板兼厨师被老板娘从厨房里揪了出来,老板长得高大肥壮,很有重量级厨师的感觉。 “怎么了”老板摸了一下满头的汗珠,瞪着眼睛问道。 “这两道菜,有毒!”伊凡指着桌子上的酸菜鱼和三鲜豆腐。 “有毒?什么毒?这菜你们都吃了一半了,有毒你们还能在这站着?”老板出来的时候还有些心虚,一听到对方说有毒,瞬间蹦了三尺高,语气一下子强硬了起来。 ……不是苍蝇,也不是蟑螂,老板心里暗自舒了一口气,腰杆也直了许多。有毒?只要吃不死人,谁还敢说毒?现在闹事的也越来越没档次了,找借口也不找个好点的…… 伊凡对着那道酸菜鱼用了一个简单的预言术;“是油有毒,毒油就在厨房的桶里面。” “油!”在一旁看热闹的一群人立刻变了脸色,看着几张桌子上的水煮肉片、烧鸡公等满是油花地菜,众人的脑中都浮现出同一个词语。 “这小子我认识,就是一个小流氓,来捣乱的,前两天来要钱我没给……”一看形势不对,机灵的老板娘迅速倒打一耙,企图挽回形势。 可是她还是低估了人民群众的力量,或者说,她低估了无数次的新闻轰炸下人们神经的脆弱,在一旁的几个学生乘着老板不备,迅速冲入了厨房,老板脸色一下子变了,“好哇,你tm烧菜就是用这种油!” 一个装建筑涂料乳胶漆的白色(应该说是黑色)橡皮桶被一个人高马大的学生搬到了大厅,里面装满跟石油差不多颜色的东西,上面还漂浮着几块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的残渣…… 地沟油,这次事件让伊凡学到了另一个重要的中国词汇,并且给这次本该和谐的请客吃饭蒙上了一层阴影,回到网吧的时候,伊凡还是无法接受——这等于是公然的投毒啊,但当时在座的许多人,在老板连声哀求并保证赔偿在座每位100元之后,都纷纷散去了,伊凡本想亲自出手,但被吴同跟胖子拉了回来。 “老板也是没办法,现在哪家不在这么干,都是潜规则了……”回来的路上,吴同劝道,“人家小夫妻开个店也不容易,没必要做的太绝……”。 “难道你们的命就值这一百块?”伊凡非常无法理解这个位面人的想法。 “肯赔钱已经算不错了,大不了下次小心点,再说,我们的毒抗都很高的……老板,冲一百”吴同说着话,把刚刚到手的一百交给网吧老板。 毒抗? “要是报警,把事情闹大了,一分钱拿不到不说,边上的小吃店起码要倒掉一半,食堂的价格肯定要涨,我情愿吃外面的地沟油,也不愿吃食堂的‘高蛋白’。” “对了,我还没问你的名字呢?”吴同说着,在刚刚的那台电脑熟练的登录了。 “伊凡,高蛋白是什么?”伊凡纳闷道,另一种毒品吗? “哦,我都快忘了你是旁听的,肯定没在食堂吃过饭。”吴同拍着伊凡的肩膀,“高蛋白吗,就是一些可爱的小生物的昵称。” 第14节 ☆、第二十二章 旁听不容易 不管怎么样,伊凡打定主义,以后尽量少在这个位面的餐厅吃饭,伊凡觉得在一个下毒都能被基本接受的国度,食物的安全问题确实非常值得堤防,虽然这句身体从某种意义上可以算的上百毒不侵,但伊凡并不想尝试一下这个“不侵”的极限是多少,他已经在一些化学书上了解过,许多剧毒的物质如果被…… 地球人真可怕,中国人真淡定,这就是伊凡现在的感受。 …… “替你点名?” 伊凡离开的时候,吴同终于委婉的提出了自己的请求,看见伊凡有些吃惊的样子,连忙拍胸脯保证,条件好商量,如果有什么要求,但讲无妨。 “玩游戏对你来说真的比学习还要重要吗?”伊凡不解的问道。 在他心里,还是坚持认为,游戏不管多么好玩,也只是一种放松的方式,而人生最大的意义,应该是去接触至高无上的真理。 不过想到对方只是一个寿命不过百年的平民,他又有些同情和理解,短暂的一生和不由自主的命运注定了大部分平民都会表现出一定程度的目光短浅。 这对伊凡来说其实是一件好事。 “当然,dota是人类进步的阶梯……” “可以,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 “你得把你的教科书给我,还有……你们学校是不是给每一个学生都发了借书证?”伊凡在课间的时候,已经去参观过宁州大学的图书馆,比起书店,里面的书籍更加专业和深奥,如果不是伊凡对知识特有的尊重,也许他会考虑把整个图书馆搬进自己的空间。 “对,”吴同说着,从钱包里掏出借书证来,这东西从他拿到之后一次都没用过“只要你肯帮我点名,别说借书证,就是出生证我也会回家找出来给你……” “教科书就在我宿舍,放在衣柜里,你现在就去拿好了,才12点多,宿舍里有人,我这就给我舍友打个电话,哦,对了,你得给我留几本,万一老师查宿舍我得拿来挡挡……” …… 意外出现的伊凡就像上帝派来的天使,帮吴同解决了他通往dota职业化道路的最后几个障碍。 伊凡现在手里有了吴同的教科书、借书证、课程表,从技术上来说,有了这几样东西,伊凡跟一般的大学生也没什么区别了。 拿到这几样工具,伊凡先是回空间吃了一顿放心的午饭,然后带着一堆书又出现在一个无人的阶梯教室,下午吴同没有课,但伊凡觉得还是有课的,上午三四两节的英语课伊凡就认为很有帮助,于是他准备多学习几门外语,以备不时之需要。 在这所学校,伊凡发现学习最多的两门外语分别叫英语和日语,前者他上午已经接触过,也知道英语是一门世界性的语言,通行于这个世界上最强大和富裕的一系列国家,后者是他下午准备接触的,从目前的了解看,说着这门语言的国家是一个比较小的邻近岛国,虽然经济富裕,但实力远远算不上强大,原因似乎是他们在上一次战争中失败了。 真是一个奇怪的世界,伊凡还是无法理解,一个失败的国家为什么还能被保存下来,如果是在任何一个其他的位面,这都是不太可能的,在国家的层面上,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表现的额外激烈——失败者最大的可能也就是成为胜利者的奴隶或附庸。 跟学习物理不同,学习语言对伊凡来说简单的很多,法师都有着非常卓越的快速记忆能力,尤其是对于一个经常处于危险的法师来说,习惯性的记忆自己接触到的每一条信息已经成为他的本能,所以伊凡学习的时候只需要往教室里面一坐,脑子里想着计算机二进制计算,耳朵里听着外语就行了。 每一个法师在刚刚学习魔法的时候,都会被要求用咒语吟唱辅助施法,这些咒语都是不知道多少年间流传下来的各种古代语言,久而久之,在这种潜移默化的锻炼中,本能地掌握更多的语言已经是每一个法师的习惯。 12点40的时候,离上课还有20分钟,阶梯教室陆陆续续已经来了不少的学生,不过伊凡暂时没有注意到有什么不对,他正在一道高中奥数题面前痛苦的抓着头发。 本以为他对高中的数学已经基本掌握,剩下的就是巩固了,但当他拿出一本《高一奥林匹克数学题库》准备好好巩固一下学过的知识的时候,他的智商受到了严重的挑战。 上课铃打响的时候,走进来一个年轻的老师,带着无框眼镜,手里夹着教案,上课前,先是给大家鞠了一躬——这在一定程度上取得了伊凡的好感,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看了老师一眼后继续低下头研究奥数。 日语系的学生似乎比较多,而且重要的是,其中的女生,似乎格外的多。上课前,大家对后座出现一个陌生人都十分敏感,在一个男生不足10个的专业中,多出一名想伊凡这样气质特殊的男性,很难不引起众女生的关注。 “南宫云,人不认识,是不是又来找你的,这次好像比前面那几个帅多了。”教室前排,一个短发的女孩问另一个留着长发的女孩。 南宫云回头看了一眼,只看到伊凡那已经被抓的纠结起来的头发,嘴角微微露出笑容,下巴很自然的微微抬起:“不认识。” 第一节课过半的时候,伊凡仍然没有半点解题思路,他有些无奈抬起头,揉了揉已经发酸的脖子,这才注意到教室里的现状,有些意外——整个教室里几乎全是女生。 难道日语这门专业特别适合女生的职业发展?伊凡有些不能理解。 第一节课下课的时候,南宫云带着七八个女生朝教室后面走来。 南宫云敲了敲伊凡的桌子,后者茫然的抬起头,看着一干女生已经对自己形成包围状。 “我是校学生会的。”掏出学生证在伊凡面前一亮。 伊凡意识到这位穿连衣裙长头发的漂亮女生是在跟自己讲话,有些不明所以的点点头。 “你不是我们专业的学生。”南宫云的声音清亮,口齿清晰。 可伊凡还是不明白对方的意思,两手一摊,示意对方继续。 “这个教室不欢迎你,我们都希望你能主动选择离开。”南宫云对这种人也有了一定经验,在事情没有发展之前,就清楚的表明自己的态度,往往会让对方知难而退。 伊凡环视了排成半圆形的围观女生,跟他目光接触到的都用一种他不能理解的同情的眼光看着他。 “不能学习日语是一件很值得同情的事情吗?”伊凡离开的时候,心里还带着这个疑问。 5分钟后,在一间办公室门口,伊凡礼貌的敲着门。 “请进”。 “韩教授你好”伊凡进门后,先礼貌的问候了一句,他这次来这里,毕竟是有求于对方的。 “哦,是你啊,”韩教授认出这是自己上午上课时候见过的那个特长生。 “哦,是来问问题的?”韩教授有些高兴的看着伊凡手上拿着的一本书。 “对,这道题……”伊凡给韩教授看了他已经纠结了一个多小时的题目。 韩教授大概浏览了一下题目,皱着眉头沉思着。 伊凡恭恭敬敬的站在一边,手上拿着笔。 “题目并不难,用到的只是高中知识,只是方法有些偏”韩教授看了伊凡一眼,“你别站着,随便找张椅子坐下,别跟小学生似的。” 伊凡跟小学生似的搬过一张椅子,坐在韩教授旁边。 “这道题的解题思路……”韩教授拿出一本空白的作业本,从口袋里拿出钢笔,在上面飞快的打着草稿解说。 “你明白了吗?”题目并不复杂,只是需要巧妙的思维,奥数题大多数都是这样,韩教授一提醒,伊凡立刻就明白了。 “谢谢韩教授。”伊凡问好问题,准备离开。 “你别急着走,”韩教授叫住伊凡,把奥术题库再次打开,又随便挑了一道题给伊凡看:“懂了一道管什么用,换一道题,你还是不会。” 伊凡有些不服气的坐下来解题,不出韩教授所料,三十分钟后,伊凡带着一团乱七八糟的草稿宣告解题失败。 “难道自己真的不够聪明,所以学习不了数学?”一向自信的伊凡心里难得对自己的智商有些怀疑了。 ☆、第二十三章 解惑 “是不是很有挫败感?”韩教授拍了拍伊凡的肩膀,露出了笑容,“小伙子,不要说你,几年前我拿到这些题目,也是和你现在一样的感觉。” 伊凡不解的看着韩教授:“你做过这些题目?” “当然做过,要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想出来。”韩教授看伊凡满脸的疑惑,接着道:“其实你做的这些题目,根本不能代表数学,充其量,只能叫做数学游戏罢了。” “数学游戏?” “对,数学游戏,打个比方吧,数学就好比你学语文,奥数题就好像你学作诗。” 伊凡似乎对这个比喻并不太感冒,眼神有些疑惑。 “我先问你,你为什么要学数学?”韩教授看到伊凡的表情,决定换一种表达方式。 “数学之中蕴含着真理。”伊凡回答道。 “说的很好。”韩教授比较满意这个答案。 “真理是什么?真理就是一种自然规律,就比如说1+1等于2,不管到哪,上天入地,哪怕是进了黑洞,1+1都不可能等于3去,这就是真理。学习数学就是学习规律、认识这些规律。你觉得呢?” “说的很对。”伊凡点头同意,这也是他学习魔法的动力之一。 “这就好比学习语文的本意是学习表达能力,目的就是是学习说话和写作。” 伊凡仔细的揣摩着这几句话,心里似乎有些明白了。 “人做一件事情,首先要先认清自己的目的,这样才能少走弯路。”韩教授看着伊凡一脸沉思认真听的样子,有些满意,这些话说给一般的年轻人听很少能听的进去的,“不可否认,诗也能用来表达一些东西,就像奥数题也能蕴含着一些数学规律一样,但诗更多的是通过韵律和格式感染人的情绪,就好像人们唱歌一样,古时候人写的词,其实就是用来唱的诗,既有音乐,又有格律。” “解奥数题就好比是写诗,写诗写的好不代表道理懂的多,奥数题解的好也代表不了数学能力,现在许多新生都有这个毛病,不少人在高中的时候拼命解奥术题,就好像古时文人没事就写诗一样,诗写的再好,也不过是图一时之快,真正好的东西……” 韩教授的一番话让伊凡恍然醒悟了过来,出门的时候,他顺手就把手里的那本奥术题库扔进了垃圾桶。 韩教授给他推荐了学习数学的一些书籍,伊凡带着长长的一列书单,一头扎进了图书馆。 下课之后,南宫云照常来到图书馆,宁州大学的图书馆藏书丰富,环境清幽,她一直喜欢下午的时候,坐在靠窗的座位,手里捧一本小说,耳朵里听着轻音乐,读累了的时候,就抬头看看窗外的阳光、白云或者雨滴,这对她来说就是最舒心的享受。 南宫云今天也是这样打算的,下课之后,她就拒绝了几个好友约她去市中心逛街的提议,她认为无目的的逛街根本就是人精神空虚的外在表现,所以她一直不愿意加入这些活动,走在图书馆走廊的时候,她看着阳光通过走廊上的窗花在地上形成漂亮的图案,心里感到非常的宁静。 几个拿着书的男生正好从走廊另一边相对走了过来,打破了南宫云的宁静氛围,接近的过程中,她扫了他们一眼,他们的脸上是那种她最讨厌的笑容,轻浮而又讨好,眼神相接得时候,对方根本无法抵抗南宫云强大的气场,纷纷仓皇躲避。 路过之后,却又忍不住回头尽力想多看几眼。 带着些许的不满,南宫云在图书馆里找到上次自己还未看完的小说,来到了本该属于自己的那个靠窗位子,却发现已经有人了,仔细一看,却正是刚刚被自己赶出来的伊凡。 伊凡的鸡窝头发已经恢复了正常,不过这并不妨碍南宫云已经对他已经造成的不良印象,伊凡自己不知道,桌子上一大堆的书本跟他一本正经的认真模样在南宫云眼里已经完全是演戏的道具和以退为进的拙劣手段。 对方肯定是先对自己做过调查,这些男生,从来就把时间花在这些完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面,她已经能想象自己要求对方让座的时候,对方一定会拒绝,然后委婉的提出不介意坐在一起之类…… 南宫云冷笑一声,离开了图书馆,她决定暂时改变自己的行程,先去自己参加的文学协会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活动。 文学协会没有活动,南宫云走了一个空,如果能透露自己现在想参加活动意愿,相信协会里那些男性会员一定会争前恐后的从网吧里跑出来,扔下手中的鼠标,带上钢笔和带花纹的信签纸,用最快的速度为她举办一场的。 走了一个空的南宫云皱着眉头看了一下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那个家伙应该走了吧。 带着这个念头,她又回到图书馆。 人果然不在,南宫云有些暗喜,便径自走了过去,坐下之前,又犹豫了一下,从兜里拿出一张纸巾,在座位上仔细的擦了一遍,接触凳子的时候,凳子上还带着些许余温,这让南宫云脸色有些难看。 刚刚摊开小说,正在准备把耳机给自己带上,伊凡又捧着基本书回来了。 伊凡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刚走开,就被抢了座位,他随便看了一下,就直接坐在南宫云的对面。 透过窗户的阳光依旧温暖,可是室内的温度好像瞬间下降了10度。 伊凡的这个行为一下子让南宫云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离开,就代表示弱,南宫云不能接受。 不走,就顺了对方的意,南宫云同样不想接受。 宁可战死,不做逃兵,南宫云把耳机中音量调到很大,咬牙看着手中的书本。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图书馆里,只能听到伊凡沙沙的写字声和偶尔的“哗啦”,那是南宫小姐的翻书声,不过似乎响了一些。 第15节 伊凡写字和翻书的速度很快,在不涉及跟艺术品一样的奥术习题时,伊凡的高效学习效率得到了彻底的体现,不过在南宫云眼里看来,这家伙根本就是在示威,因为对方完全不想是在学习,根本就是在胡乱翻书跟信手乱写,南宫可以断定,对方在草稿纸上写的那些东西八成都是毫无意义随手乱写的数字…… 随手乱写的伊凡一直保持着这个速度,桌子上的草稿纸不知道会什么,似乎怎么也写不完,如果南宫还保持一点冷静和理智,细心观察的话,她不难发现伊凡根本没带那么多草稿纸,每当伊凡把最上面的草稿纸拿到最下面,下面的这张纸必定是空白的,而刚刚拿下去的那张过一会就自动消失了…… 高中的数学说不上难,也说不上简单,函数、概率等等伊凡根据韩教授的指导,仅仅学习了一下基本的思维方式和一些概念,几何是伊凡比较关心的东西,因为这跟魔法的构建有一定的关系,一下午的时间,伊凡基本是在通过一些比较简单但是又代表性的证明题来加深自己对几何定理的理解。 函数其实就是几何的数学表达,高中的函数刚刚接触的时候,很简单,单调增减,看看图就能明白,奇偶什么的,理解了概念,也不是很难,当然,凭着这些初步的理解,要去做高考试卷肯定是不可能,不过只是为了了解数学概念,那已经是够了。 除了代数上的n次方概念让伊凡伤了一番脑筋,毕竟他以前没有接触过类似的概念,之后的向量、集合、数列都不是很抽象,伊凡一下午进展的很顺利。 下午5点的时候,图书馆负责锁门的老师来清人了,伊凡在一堆书里很为难的选了一本借出来之后,悻悻的离开了。 南宫云看着若无其事走开的伊凡,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她坐了差不多有一个半小时,在这一个半小时内,对方一眼都没看过她,而她自己看的小说是什么内容一个字也回忆不起来。 吴同!出门前,伊凡借书的时候,南宫云“不小心”从他的借书证上看到这个名字。你以后最好小心了…… “老板,把电扇调小一点,电费不要钱的啊,冷。”袋子网吧的角落里响起吴同的声音。 ☆、第二十四章 夜色深重(1) 伊凡回家之后继续攻读他的高中数学,知道太阳落山,肚子饿的时候,突然想起自己好像昨天答应华婷婷今天晚上在红石见面。 空间门。 伊凡走进红石餐厅的时候,一眼就看见华婷婷正坐在一张靠窗的座位上发呆,她两手支撑着下巴,面前已经点了好几道菜,边上还斜斜的架着半瓶红酒,那是他们上次没喝完存在店里的。 华婷婷今天穿的不是伊凡之前看到的那种书店制服,而是一件白色背心跟一件银灰色的裙子,伊凡从侧面看过去,正好能看见她洁白的脖子、手臂还有小腿。走进了之后伊凡又发现,华婷婷的脸颊上微微有些淡红,身上还飘散着陌生的香气,看的出来是经过一番化妆打扮的。 约好的时间是五点半,华婷婷忍不住又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打了好几个电话也不接,她心里有些不快,不过更多的还是担心,不会真出了什么事吧。 “对不起,我迟到了。”伊凡对自己的失约道歉。 “是不是有什么事拖住了?”听到伊凡的声音,华婷婷刚才的那点不快一下子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刚才她还在思考要是伊凡来了自己是不是应该装作不高兴,可是一听到他的声音,华婷婷顿时把那些小心思都忘光了。 “我看的太认真了。”伊凡没有找借口的习惯,事实上,就算他有心找,也不知道在地球上什么样的借口才是恰当的。 看到满桌子的饭菜,伊凡顿时就想起中午的事件,于是他隐蔽的对着一桌子饭菜用了毒素侦测,结果让他安心了许多。 “?”华婷婷听到伊凡提起,才想起他几天前还在自己书店买了很多书呢。 “语文还是数学。”华婷婷说话间,切了一大块牛排放进嘴里,刚刚等的时候还不觉的,伊凡一到,华婷婷感觉整个胃都空荡荡的。 “数学。”伊凡也饿了,拿起刀叉紧跟着华婷婷的节奏。 华婷婷咀嚼的时候,听到伊凡的回答,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了微笑,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好像只要伊凡一开口,她就会不自觉的想笑。 菜已经上了多时,大多已经冷了,不过已经接近五月末,吃点冷的西餐还是不难接受的,西餐不像中餐,文化的不同决定了他们吃饭的方式不同,做菜的侧重点也不同。 西餐就餐讲究悠闲从容,一块牛排,慢慢的切成肉丝吃上一个多小时的人大有人在,热的冷的,口味差距不太大。中餐讲的是乘热打铁,一大堆人,菜上来,主人给大家一人夹一筷子,菜立刻就空了,要的就是氛围热闹。 如果伊凡他们是在中餐厅点的菜,菜上了,一小时客人没来,那菜几乎都不能吃了,就算回锅热,也要打上几分折扣。如果是点的拉面,一小时,都变面疙瘩了。相反,如果是去肯德基点汉堡,别说一小时,就算搁那一个星期不吃,样子也差不太远。 “晚上你还有事吗?”华婷婷举起酒杯抿了一口,透过杯子,偷偷的看伊凡的表情。 “有啊。”伊凡吞下嘴里的食物,回答道。 华婷婷有些失望,脸上露出僵硬的笑容:“这么忙啊。” “昨天不是买了一张彩票今天要开奖吗?”伊凡擦了擦嘴,喝了一口红酒,“我还要拿中彩票的钱去盖法师塔呢。” “咳……” 华婷婷听到这句话,忍不住被自己含在嘴里的红酒给呛到了,一滴红色的酒液不小心溜出嘴唇,顺着脖子的弧度,一直往下,流进一个非常深邃的所在…… 这个场景被伊凡不小心看到了,忍不住心跳加快了几拍。 华婷婷侧头咳嗽了几声,回过身来的时候,伊凡用眼光提醒她刚才自己的发现。 华婷婷的脸腾一下就红了,就像她面前的红酒:“我去趟洗手间。”华婷婷有些慌乱的离开了。 在洗手间的洗脸池前,华婷婷一个劲的往脸上浇着凉水,把自己花很长时间化得妆都洗掉了,但仍然觉得脸上烫的厉害,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化妆的必要了——脸上呈现类似半醉的酡红,水滴顺着下巴一滴一滴的流淌下来,就好像一颗成熟的草莓沾满了晨露,让人看到忍不住就想吃上一口…… 伊凡等了很久,华婷婷才回到自己的座位。 “看什么,”华婷婷看着伊凡奇怪的盯着自己看了几秒,嗔怪道。 伊凡笑着摇摇头,开了个玩笑:“我还以为你去了那么久,是去洗澡了呢。” 西餐是讲究情调的用餐方式,也是最浪费时间的用餐方式,这一顿饭大概是因为有些紧张,剩下的半瓶红酒华婷婷一个人喝了大半,出门的时候,她明显有些兴奋,用俗话形容就是来了酒兴。 “哪里可以看彩票开奖。”伊凡扶住有些摇晃的华婷婷问道,后者把伊凡的手臂紧紧的抱在胸前,头靠着他的肩膀,几乎一直拽着伊凡。 “有电视就可以看彩票,”华婷婷笑着对伊凡说,“我家就有电视。” 看来华婷婷是真的喝多了,别人不知道,作者是知道的,设定中的华婷婷……呸呸,口误,如果是清醒状态的华婷婷,杀了她也说不出这种话来。 “那就去你家”伊凡没有能够理解华婷婷语言中的暗示,“你家地址在哪?” 周风本就是个宅男,哪怕他有一米八的个子,也改变不了他宅男的身体本质。伊凡本是个法师,哪怕他有大魔导师的头衔,也改变不了法师不注重体力的本性。华婷婷虽然不重,但大小也有一米六五的个头,刚出餐厅没一会,他觉得自己的左边胳膊都累酸了。 “不行!”华婷婷停下脚步,嘴里吃吃的发笑,脑子里还似乎留有残存的理智,“我爸妈在家呢……”。 “去你那……用电脑,也能看。”华婷婷说完,眼睛一闭,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伊凡大舒一口气,他的左边肩膀盼这句话已经快盼歪了,于是右手飞快伸出并打了个响指,没等伊凡空间门释放出来,一辆出租车停在路边,一位中年司机探出头来:“去哪。” 不管怎么样,伊凡的左手肩膀暂时得到了解放,在出租车上,伊凡一边揉着肩膀,一边回忆自己住的地方叫什么名字,事实上,除了上一次送书,他这是第二次用正常的方式回家。 “绿苑小区”。 出租车到了目的地的时候,华婷婷在车上吹了一段时间凉风,已经清醒了许多,看着黑洞洞的楼梯口,再想到伊凡狭小的房间,她本能地感到有些不安。 “怎么了?”伊凡看着华婷婷犹豫不定的样子,拿起手表看了一下,“彩票节目什么时候开奖的。” 如果伊凡这时候安慰她或者甜言蜜语哄她上楼,华婷婷很可能会改变主意,比如提议去看电影之类化解自己的尴尬境地,可伊凡一本正经的关心他的彩票,这让她不自觉的放下心来。 “8点半,还有近一个时间……”华婷婷说完,马上意识道这话也不对,立刻闭嘴了。 伊凡的房间很小,进房间后,华婷婷看见房间里只有一把椅子,就抢先坐了上去。上次倒在床上的经历华婷婷还记着,这也算的上是吃一堑长一智了。 华婷婷打开伊凡,周风的电脑,好奇的在电脑里搜索着。 任何一个地球单身男人都会意识到华婷婷现在的行为是一个很危险的动作,但伊凡很显然不属于这个范畴,他正准备拿起数学书继续他的研究呢。 “你平时上网都玩什么?”华婷婷首先看到的是周风的电脑除了c盘外其他三个盘的名字分别叫游戏,电影和程序。 华婷婷一边问问题,一边点进了游戏盘。 “dota。”伊凡回答道。 是魔兽啊,华婷婷在网吧上网的时候也听人说起过这个游戏:“不玩网络游戏吗?” 她已经看见其他几个醒目的游戏图标,wow,星际2…… 伊凡摇摇头,他正趴在床上画函数曲线图呢,不玩。 “那你电脑里还留着这些游戏干什么?”华婷婷随口问道,回头看见伊凡正在认真的画图,有些不满的威胁道:“你要不玩,我可都删了啊。” “嗯”伊凡除了桌面上的vs和网页图标,对这台电脑也没做过其他的了解,这让他错过了许多好东西,那都是满满的福利啊…… 华婷婷听过许多这样的故事,大学里一对男女朋友热恋中,男的一直喜欢打网络游戏,有一天女的和男的开完笑,在对方的账号界面点了删除,鼠标停在确定按钮上…… 然后一个不小心,两个人就分手了。 华婷婷手也停在删除上停了一会,想了想之后,还是作罢了。 游戏盘里华婷婷逛了一遍,很快就跑去电影盘。 周风的电影盘是三个盘中容量最大的,差不多有60多g,相当于其他盘1.5倍的容量,看的出来周风是一个喜欢看电影的人。 “你喜欢看什么电影?” 伊凡想了想自己看过的电影,只有一部2012,还有老钱记忆中残缺不全的黑白战争片,两者他都不喜欢。 ☆、第二十五章 夜色深重(2) 科幻、爱情、美剧…… 周风的电影盘分类比较详细,大概有十几个种类,华婷婷略扫了一眼,点了爱情。 里面只有不多的几部,大多是看过的,永远经典的泰坦尼克号,几年风行大学的我的野蛮女友,还有一部刚出来的外国片书中自有颜如玉…… 妹妹恋人,动画版的,华婷婷记得这部片子,是讲亲兄妹恋爱的,自己也曾偷偷看过,自己看的是真人版的。 华婷婷记得看这电影的时候她是跟好几个要好的朋友挤在床上一起看的,看的时候没什么感觉,电影就是这样,导演总是会在你看的时候偷偷用镜头控制你的思维,尤其是爱情片,尤其观众还是女生。 中间男主角跟另一个女生开房间的时候,华婷婷还觉得男主角怎么能这样啊,为他妹妹抱不平呢。 当时华婷婷觉得,虽然是兄妹,也挺可怜的,谁让他们爱上了呢,这可是青梅竹马+上下铺的关系啊。 看完后一个家里有哥哥的感慨道:“我哥要是有男主角一半……” 幸亏他哥没有,也少了一桩人伦惨剧。 华婷婷点进动画版,大概点了几处看了几个画面,华婷婷对动画不太感冒,更何况动画里还有一点危险镜头…… 关键镜头的时候,华婷婷红着脸关掉了,她有些担心的回头看看伊凡,正在换草稿纸呢。 她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要是伊凡是自己的亲哥哥,自己会怎么办? 幸亏他不是,华婷婷看着嘴里念念有词正拿着尺子画函数曲线的伊凡,心里感觉有些庆幸。 “你这没有水吗?”华婷婷觉得有些渴了,也许是晚饭喝酒的缘故,她看了一眼房间内,有些奇怪,既没有杯子,也没有水瓶。 那些东西都在某垃圾堆里躺着呢。 水?伊凡看了看华婷婷,指着厕所的方向:“里面有水龙头。” “自来水?”华婷婷有些吃惊,“你在家就喝自来水吗?” 伊凡点点头,之前他在空间里储存了许多水,是他来自上一个位面的湖水,因为取水的时候急了,把空间里的水移到胃里的时候一般还要检查一下,许多时候里面还能发现水藻或者小鱼呢。 来到地球之后这个问题得到了很好的解决,自来水比他之前见过的河水湖水要干净多了,所以他也准备抽空把自己的库存水源统统换成这种自来水。 局限于老钱的记忆,伊凡一直以为自来水是直接可以喝得,事实上,对于伊凡来说,这样的水质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饮用标准。 “喝生水对身体不好的。”华婷婷有些动容,“你就不会买个饮水机吗?” 从伊凡买书跟请她吃饭的细节看,伊凡不至于是那种舍不得几块钱水钱的人。 第16节 虽然知道单身的男性一般都懒得照顾自己,可伊凡这样光喝自来水家里连个杯子也找不着的家伙,华婷婷还是第一次见到。 “饮水机又是什么机器?”伊凡感兴趣道。 “还贫”华婷婷看见伊凡一脸好奇的样子,刚刚板起的脸又有些绷不住了,“算了,我就陪你喝一次自来水。” 华婷婷从厕所回来,发现自己刚刚抢占的座位已经被伊凡占领了。 “你屁股可真快。”华婷婷忍不住挖苦道。 不是伊凡的屁股快,而是他的施法动作快。 “查一个问题,马上就好。”伊凡一边百度着,一边回答。 “不会是你电脑里有什么见不得的东西吧。”华婷婷想了一想,确实有这个嫌疑。 “什么见不得人?”说话间,伊凡已经让出了座位。 华婷婷坐了下来,神色有些狡黠:“让我找找看就知道了。” …… 如果有意要在一个单身男人的电脑里找出一些蛛丝马迹,稍微了解一点电脑的人都不难做到。 显示隐藏文件夹,播放器记录,回收站…… “哼,还装正经……这是什么?”华婷婷红着脸,指着一个占了30多g的文件夹道。 伊凡抬起头看了一眼,文件夹的名字叫福利,听起来挺不错的。 他站起身来,伸手准备接过鼠标,想进一步了解一下。 “想毁尸灭迹啊。”华婷婷感觉自己的手一下子被伊凡整个握住了,一道电流随着温暖的体温直接顺着神经窜到她全身上下的每一个部位。 华婷婷有些紧张的抬起头,正好可以看见伊凡的下巴,距离不到10厘米,她想抽出自己的手,可是她的手似乎并没有那种想法…… 文件夹华婷婷刚刚进去看过一眼,里面分成好几个大类,清纯,性感,特殊……为了确认真相,华婷婷随便点了一部看了几眼,正好看见一幅吃香蕉的画面…… 男人都是下半身的动物,想到这里,华婷婷明显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伊凡本来一直都比较习惯用意识直接控制鼠标,不过这一次,心猿意马之下,他也不介意亲自熟悉一下。 鼠标颤抖的在屏幕上窜来窜去,伊凡很艰难的才点开了文件夹,并打开里面一个名字叫3p的电影。 华婷婷想伸手去阻拦,但她的手早就宣布独立了,于是她只好闭上眼睛……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年轻女人,一个漂亮的年轻女人,对着镜头用日语做自我介绍,伊凡学习过一节课的日语,勉强能够听懂一点。 大意就是,我是来自某地的某某,喜欢什么什么,请多多关照。 然后,进来了一个中年男人,两个人用日语做了几句日常对话,然后,没有任何预兆的,就开始接吻。 伊凡低头看着闭着眼睛微微颤抖的华婷婷,有些理解了她的行为,原来是这种片子,可能这就是地球人口中的爱情电影吧,不过为什么只有结尾呢? 但影片的发展的比伊凡想象的还要突兀,导演很明显是不准备就此罢手的,因为进度条才刚刚开始几分钟呢。 片中的男女人物吻着吻着,男人就开始脱女人的衣服,女人手上似乎做着抵抗动作,但好像脱的更快了。 笔记本没有插耳机,女人已经开始喘息,男人发出野兽的低吼,电脑前的两人听的清清楚楚…… 如果不是在地球,伊凡一定会认为这肯定是某个手段低劣的幻术法师对他发动的精神攻击,但现在,伊凡努力控制着自己和华婷婷的手去点右上角那个小x,但他手部的动作确实不太熟练,更何况还隔着一双手,这一按,就按成最大化。 华婷婷偷偷睁开眼缝正好看到这一幕:“你……”她明显是想说什么的,但却没说的出来。 影片的内容已经越来越出格了,但从来只有更出格,没有最出格,这个世界对于这种方面的想象力早就超越了伊凡的认知。 第二个男人出现了,女人的身上已经只剩下一根布条,她神色似乎害怕但嘴却乖巧的凑了上去…… 这个场景已经超出了伊凡的底限,所以他直接用了意识之手,华婷婷只觉得鼠标好像自己动了几下,然后尴尬的电影终于关掉了。 一股凉风顺着窗口钻进房间,一边的窗帘被摇晃得哗啦哗啦直响,室内的微热氛围稍稍被吹散了许多。 华婷婷只觉得自己手上已满是潮湿,被风一吹,有些发凉,但是她的脸,却在发烫。 伊凡放开华婷婷的手,几步走到窗前,拉上了窗户,回头看了华婷婷一眼,又拉上了窗帘。 华婷婷看到伊凡这个动作,本能地站了起来,口中说着:“我……我要走了,我爸妈……” “就睡这里吧,”伊凡回过身道,“外面下雨了。” “下雨了?”华婷婷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下雨了……你这里有没有伞。” 只要还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就不会在这个时候说有,伊凡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但他也确实没有伞,所以他耸耸肩,两手一摊。 “咔嚓……轰隆隆”,外面响起了雷声和闪电,随后,劈里啪啦的雨点打在刚刚关好的窗户上,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其实不光是春雨,夏雨有时候也很识趣,不是么? 雨点打在玻璃上的声音一下一下就像打在华婷婷的心脏上,伊凡回过头走过来的时候, 她本能的又后退了几步,所谓聪明人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但是这个时候的华婷婷,实在是算不上聪明人,所以她又一次碰到了床沿,跌倒在床上。 “你怕什么?”伊凡就算不用意识侦测,也能看出华婷婷此时的紧张和些许恐惧,他走了过来,不解的看着一脸慌张的华婷婷。 现在的伊凡在华婷婷眼里就是一个危险的炸弹,看见伊凡接近,她又不由自主的朝着床靠墙的里面缩了缩,嘴里说道:“你别过来,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想……” “想什么?”伊凡皱着眉头看到华婷婷的鞋子在自己被子上踩出黑色的脚印,手一指,鞋子自动脱落了。 ☆、第二十六章 夜色深重(3) 窗外的雨下得越来越大,伊凡小小的屋子里面,却逐渐安静了下来。 “妈,外面下雨了,我回不去,今天晚上在一个朋友家住……” 打完电话,华婷婷小心的看了一眼坐在电脑前写草稿的伊凡,心脏似乎有跳出喉咙的趋势。 有些事情,没法解释,伊凡明白华婷婷是误解了自己的意图,但他也不认为解释就能让对方放心,这种事情,伊凡不说经验丰富,但也不是一无所知。 伊凡坐在电脑前写着东西,华婷婷坐在床上胡思乱想,窗外的雨看起来没有停下的打算,闪电和雷声也时有出现,不过华婷婷很明显不是害怕雷声的那种女孩,不然的话,伊凡可能就会露出他的真实面目…… 想什么呢,伊凡可能就会把华婷婷送入空间,那他的法师身份也会被坐实。 话说,在伊凡意识中,他以为华婷婷早就接受了自己的身份了。 “8点20了,马上快开始了”,伊凡看了一下时间,转头问道,“怎么在网上看电视直播的?” 节目中女主持人开始介绍几个公证人员,以及后面的那两台摇奖机,大概介绍整个摇奖的流程,接着工作人员在摇奖机里放入小球,右边的是红色,左边的是蓝色,小球上带着各种数字,屏幕的右上角,挂着4个金色字体,现场直播。 当摇奖机把小球摇动的时候,会随机停下,并放出一个小球,这就是中奖号码了,一共会停7次,分别是6个红色号码和一个蓝色号码,如果号码和顺序全对,这就中了最大的奖。 很简单的小游戏,如果整个游戏设在其他位面,法师们就再也不用出门冒险了。 但伊凡的脸色却没有显出轻松的样子,这本来应该是一件不复杂的事情,可是现在他却皱着眉头。 “怎么了?”华婷婷站在一边,看着他的样子,“这么关心你的法师塔啊。” “不对。”伊凡用手轻轻的按了按太阳穴,“不对,这跟我上次看到的不一样。” “你上次?”华婷婷坐回床上笑道,“你想钱想疯啦,每次开奖当然不一样,要都一样,大家不都中奖了。” 华婷婷很显然没有正确理解伊凡的意思。 伊凡又认真的闭上眼睛,对着电脑屏幕用了一个预言术,这能让他暂时看到数分钟后的一些画面。 “中不了了。”仔细考虑了一段时间后,伊凡已经明白了其中的一些关节,“看来法师塔暂时是没戏了。” “还没开奖呢,你怎么知道中不了。”华婷婷看着伊凡的样子,想起他买彩票时候的满脸自信,忍不住打击道“你不是说你是预言师吗?怎么你的预言失效了?” 这次的号码是,伊凡在电脑上打开一个空白文本,输入自己刚刚看到的数字,然后他拿出自己那张彩票,把另一串数字输入。 华婷婷好奇的凑过来,屏幕上节目正好开奖了,掉出第一个数字,跟伊凡刚刚写的吻合,第二个…… “这肯定不是这期的现场直播。”华婷婷认为肯定是伊凡偷偷换了一个前几期的视频来哄他。 “我也这么认为。”伊凡叹了一口气,看来他还是把这个世界想的太简单了。 彩票的事情让伊凡暂时有些失落,如果他在预言法术上的造诣能够达到空间法术一样,那自己很可能就不会遇到这种事情了。 不过传说中大预言术都需要用施法者的一部分灵魂作为代价,这也是他对其望而却步的原因之一,想到这里他又苦笑一声,就算他真的学会了大预言术,难道自己会舍得用它来赚钱吗? 除了彩票,还有什么能不用工作就赚钱的? “不用工作?”华婷婷笑道,要是不用工作就能赚钱,那大家不是都去干了。 不过仔细想想,这样的东西还真不少,要不就说地球人聪明呢,除了永动机,他们什么都能想的出来:“赌博,股票,期货……杀手算不算?”华婷婷一边掰着手指头,一边笑道。 “股票又是什么?”彩票这条路已经暂时走不通,但伊凡还是对这个想法很有兴趣,听到股票的时候,他以为这是一种类似的东西,所以有些好奇。 “哦,杀手”伊凡加了一句,“你们这个世界还有这职业吗?那有没有赏金猎人的?那个我比较适合。” “赏金猎人,猎兔子的吧。”华婷婷的心情已经放松了许多,懒懒的躺在床上答道,“股票吗,我又不是百度,电脑就在面前,自己网上搜。” 股票吗,百度条目,一种出资证明? “百度不太能看懂。”伊凡老实请教道。 “你不是会读心术吗?来,进我脑子来找找。”华婷婷对着自己脑子指了指,刁难道。 伊凡其实早有此意,不过现在跟华婷婷怎么说也已经是朋友,他对她还是保持着尊重的。 哦,开户,买股票,要是涨了,就赚钱,跌了,就赔钱。 期货呢?也差不多是如此,不过多了一个杠杆,名称好像也都不一样。 不过——“这不都跟赌博差不多吗?”伊凡有些纳闷道。 “这可不是赌博,是投资,投资你懂吗?”华婷婷回忆着自己在经济危机那年学过的一些经济学名词,数落道:“你说的那是投机,两者的差距千差万别……” …… 两位专家就全球金融危机问题最终最终达成一致的时候,窗外的雨都已经停了,伊凡知道,但是没说,华婷婷不知道,也许她其实并不想知道。 “11点了”伊凡看了一眼电脑,“睡觉吧。” 华婷婷躺在床的内测,用手在床的中间虚划了一道线:“不许过线。” 伊凡笑了笑:“要是不小心过了怎么办。” “那……”面对伊凡的厚脸皮,华婷婷脸红了:“那我就回家。” “算了,你先睡吧,我保证不过线。”伊凡举起手道,“以我法师的名义。” 华婷婷白了他一眼,法师的名义……这个名义实在难以让人放心啊。 第17节 …… 第二天一早,华婷婷醒来的时候,看见伊凡坐在电脑前,还在拿笔写写划划,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一个笑话。 就是那个经典的禽兽不如的笑话,如果放在伊凡身上,那应该叫他正宗法师的称号,当时这个法师,是带有佛号的法师,比如说,戒色…… 想到这里,华婷婷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过她看了看伊凡,心中又浮起一个念头。 “你?不会一晚上没睡吧。”华婷婷担心的问道,她仔细的看了看伊凡的脸色,很正常,很精神的样子,不像是睡眠不足。 “睡了一会。”伊凡随口回答道,接着又提问“昨天晚上你说的证券公司,在什么地方?” “你不会真想去炒股票吧。”华婷婷有些担心道。 华婷婷对股票的了解,还是从她一个亲戚那里知道的,那个亲戚是她姨夫那边的亲戚,严格来说跟她们家其实也没什么关系,是个做建材生意的,生意一直也不错,家里还算富裕,几年前买股票赚了一点钱,后来脑子一热,去搞了期货,一个星期不到就赔光了,一直闹着要自杀…… 后来华婷婷知道,那人把自己家的房子都偷偷抵押给了银行,事情出了以后,老婆跑了,房子没了…… “你要真想去炒,稍微玩玩就行……” “先吃早饭吧。”伊凡从空间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面包和肉干,还有蔬菜,做了一个汉堡包的形状。 “真看不出来,你自己做的?”华婷婷有些惊喜的接过“汉堡”,有些不伦不类,里面的肉看起来不是炸得,就是普通的肉干。面包看起来很新鲜,面包表皮上还泛着油光。蔬菜,华婷婷一时间没认出来这是什么。 “还不错,这是什么肉?”华婷婷咬了一口,肉干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干硬,咬在嘴里满是油水,但又不腻,有点像香肠的感觉。 “恩,牛肉吧。”伊凡想象着古奇兽的模样,勉强跟牛能扯上一点关系,其实说起来体型更像大象一点,不过大象没长角。 “骗人,你当我没吃过牛肉呢。”华婷婷一边吃着一边笑道。 “恩,这个牛有点特别,恩,长得跟大象差不多大,叫象牛肉好了。”伊凡给古奇兽起了一个地球名字。 “对了,你怎么不吃的?” “我已经吃过了。” “你什么时候醒的。” “6点半吧。” “6点半?”华婷婷掏出手机,已经七点十几了。 “不行不行,快来不及了,我得去上班了。”伊凡住的地方离她工作的书店有点远,如果坐公交车,那估计八成是要迟到,就算是计程车,也得祈祷不要堵车。 “怎么了?”华婷婷看见伊凡似乎有话要说。 “你先去上班吧,晚上我去接你,到时候再说。” “……好”。华婷婷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华婷婷离开后,伊凡就躺在了床上,闻着床上似乎还残留的若有似无的味道,不一会就睡着了。 ☆、第二十七章 夜色深重(4) 伊凡不是君子,事实上他也不知道什么是君子,如果他知道君子的定义的话,相信他也不会愿意当一名君子。伊凡不是那种为了博得女人一点可能的好感就会苦熬一晚上的人,时间对于法师来说,是非常宝贵的。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恐怕不仅仅在地球这个位面适合。但能让一名法师熬夜的原因,除此之外,怕也是不多的。 这边法师已经进入了梦想,在这个城市的另一个角落,有另外一个人,正兴奋的睡不着觉,伊凡昨天晚上做的事情,跟他,可能有一点联系。 时间轴调节到昨天晚上12点半,准确而科学的来说,应该是今天的零点二十七分。 伊凡坐在电脑前,一脸的忧伤。 股票一天最多只涨百分之十——太慢了!期货倒是没有什么限制,但杠杆一高一个小波动就赔光,这些波动还很有可能被人为操控,太冒险了! 按照地球上的道德标准,伊凡肯定不能算的上是个文明人,因为一个文明人是不会因为嫌赚钱慢就动脑子去抢的。 上一次银行的事情让伊凡有些不爽,抢一次的钱竟然还不够买一栋房子,空间法师的出手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便宜了。后来他从网上也了解了一些情况,银行大部分的账目都是通过网络转的,真正躺在银行里面的钱,其实只占非常小的一部分。 伊凡回头看了一眼睡的正香的华婷婷,双手还紧紧放在胸前,用力抓着床上唯一的那条毯子,似乎在戒备着什么。 房间中的灯被无形的手熄灭了,黑暗中,伊凡已经消失不见。 在一栋高楼顶上,伊凡还有些不能适应高处的大风,正在用魔法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保持平衡,并认真的环视了一周脚下灯火璀璨的城市。 然后伊凡手里拿出一刀人民币,眼睛轻轻的闭着,口里念着作者本人也听不懂的咒语,看起来就像求某位大神开恩给我送点钱之类。 其实伊凡施法的目的也和这个差不多,预言系魔法也确实很求大神非常类似,施法者按照一定的程序提出自己的要求,献上自己的魔力,来换取一个答案,至于跟自己做交易的人是谁,没有人知道,语言魔法的学派对这个问题有两种答案:第一种认为存在一个真相之神,他收取魔力,给予答案,第二种认为预言魔法本身能激励施法者的大脑,与现实发生共鸣,并取得答案。 伊凡不喜欢第一种答案,但也无法赞同第二种,但这无关紧要,魔法不是神术,不需要施法者的信仰。 伊凡这次施法的目的,就是找出附近哪里的钱最多,准确而科学的说,是哪里的现金最多。 伊凡眼睛睁开的时候,答案已经出现在脑中,虽然不一定是最正确的,预言术并不能保证答案的真实性,但,这也是最科学的,不是吗。 田军最近遇到了一个机会,用一句文明人的话说,他的事业正处在转型期。 前几天抢了老年的地盘,曾经让他高兴了一阵,但是这几天来,这件事情的一些后果也开始出现了。 问题不在老年,老年其实一直以来就是个安分守己的小头头,走上这条路,也纯粹是混口饭吃。老年之前是做生意的,赔光家底之后,当过乞丐,也捡过破烂,后来他偶然发现一帮乞丐、小孩和神棍团结起来也是一笔不错的生意之后,就成了电影院这一带的小头目。 老年虽然当了丐帮“长老”,但他骨子里还是一个生意人,所以,对他的这份事业,他也是用做生意的态度对待经营,场面上,该给的面子,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一包烟,几顿酒,虽然都不怎么值钱,可这也是他能在电影院混了多年的一项法宝。 这是老年能保持成功的因素,也是他失败的原因。 田军没有老年那么会跟别人套交情,在他这个年纪的,考虑问题都比较直接,给,还是不给,决定了打,还是不打,老年不肯给,舍不得给,就打,老年就是被田军这6字真言和几十双拳头给打了下来。 所谓打江山容易,坐江山难,地盘刚刚稳定了没几天,方方面面的事情都来了,第一天城管来扫荡,他当时跑去庆祝去了没在场,手下有个乞丐差点被抓去收容所,时候那个家伙对自己就一直有些冷淡。 当然,这帮叫花子田军暂时还不放在眼里,他的目标可不是当叫花子头,就这几个叫花子一个月上的供,还不够他老爸以前开瓶酒的,他享受的,只是“抢地盘”带来的那点爽快罢了。 第二天下午,有人打他的电话,让他去某某酒吧,他问对方是谁,对方说他叫豹哥。 一问底下几个小弟,都没听说过,事实上,就他们这帮人,天天泡泡酒吧,上上网,平时又不关心行业里面的人物,信息渠道非常狭窄,虽然个个嘴里喊着要混黑社会,可一天到晚的到处晃荡,做事没有计划,混了一年多,连刀子都没动过几次,哪像是个正经做事业的样子。 不过田军骨子里还是有点上进心的,所以当这个号称豹哥的约他见面时,他有些兴奋,觉得自己入行的机会终于来了。 在酒吧第一眼见到豹哥的时候,田军有些失望,看着对方不到一米六五的个,骨瘦如柴的样子,哪里有半点豹的样子,叫猫哥还差不多。 “你就是田军?”豹哥说话的时候,眼睛都不在看他,而是盯着手里的酒杯,接着他又对酒吧侍者说道“给这位小兄弟也来一杯。” 服务生给田军拿了一杯酒,田军看了一眼,威士忌+冰块,他记得老爸也比较喜欢这个调调。 田军低头抿了一口:“说吧,找我什么事。” “昨天我在电影院门口看到你了,”豹哥说完,喝了一口酒,在嘴里品了一会,摇了摇头,“可惜了,还是不够烈。” “你什么意思?”田军一向比较讨厌别人说话拐弯,尤其是别人拐着弯的说自己,高中那个嘴欠的老师那几个门牙就是田军对这种人最好的回答。 “什么意思?”豹哥没有在意田军的情绪,他没有照顾别人情绪的习惯,“连听话都学不会,我的意思是说,你下手,太——轻——了!” 田军本能地想挥舞起拳头,豹哥的脸实在是有点瘦,手臂也跟木柴杆子似的,田军保证自己一拳头就能打的他骨头错位,但他不敢,现在的田军连攥紧拳头的勇气也没有,因为刚刚豹哥在说最后三个字的时候,他的腰间被一块冰冷的金属顶住了,长长的,中间有个小圆孔,就紧贴着他的皮肤。 “你说,我要是扣一下,这明天报纸上的新闻,会怎么写?”在嘈杂的音乐声中,豹哥的声音就像响尾蛇的尾巴一样,虽然轻,但是让人汗毛直竖。 “你的脸肯定是摆在正中,可惜了……” “豹哥,豹哥,有事好商量,小弟有眼不识泰山,何必动……何必动火呢?”田军以为自己这辈子是学不会说软话的,但是豹哥的枪明显是一个非常好的老师,起码,比他的高中老师要好的多。 你看,他现在不是说的很像回事吗。 豹哥转过脸,正视着田军一动不动,然后,田军听到咔的一声,当他意识到这个声音是什么的时候,腿一下子就软了,脸上渗出大滴的冷汗。 “还不错,没尿裤子。”豹哥笑了笑,露出满嘴黄褐色的牙齿,“我这次找你来,是想跟你谈合作的。” 田军只觉得这辈子都没刚才这么刺激过,冰冷的恐惧渐渐消失之后,整个身体都仿佛获得了新生——这tm才是黑社会,田军在心里呐喊着。 从酒吧出来之后,豹哥把田军带回一处地下室。 推开地下室门的时候,一股浓重的霉味冲出门外,田军没上过大学,还不太熟悉这种男人卧室特有的纯粹味道,只能皱着眉头捏着鼻子强忍住了。 “快起来”豹哥拍着地下室床上一个女人的屁股,女人转过头,田军看了一眼,长得还不错,看起来有点小清纯,女人浑身光溜溜的,看起来差不多也就二十出头。 女人并没有介意田军的眼光,反而大方的站起身来慢慢转了一圈,似乎是更方便田军大量自己:“帅哥,要上吗,100一次。” “就你这种烂货也敢要我兄弟一百?”豹哥在女人的胸口狠狠的抓了一把,出口骂道,“白送人家都不要,快出去,我们兄弟有事商量,这没你的事。” 女人,其实只能算是个女孩,出去经过田军的时候,手有意的在田军的“关键”部位靠了一下,一下子发现田军的窘态,这让女孩很是得意。 “来酒吧找我,我可以给你算便宜点。”关门前,女孩还朝着田军送出了一个飞吻。 ☆、第二十八章 夜色深重(5) 田军坐下来的时候,脚不小心靠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一个常见的镂空垃圾桶,桶里随手堆着几个用过的避孕套,一大堆发黑鸡骨头,还有藏在其中的几根一次性小型塑料注射器。 豹哥招呼田军坐下之后,从床底下搬出一个黑色的老旧工具箱,啪的一下放在桌子上,上面的灰让田军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趁着这个机会,田军偷偷的看了豹哥的手臂,手臂上扎满了满满的针孔。 打开工具箱,里面是一些起子、扳手和电钻之类的东西,豹哥把这些东西一件一件的随便扔在地上,然后所幸把箱子整个倒过来,叮叮当当的螺丝、焊条之类的小物件掉了一地。箱子正过来的时候,除了几个卡在缝隙里的螺帽之类,里面已经空无一物。 豹哥从地上随手捡起一把刚刚扔下来的一字起,把工具箱底部撬了起来,田军这才注意到,空的工具箱底部跟外面的底部还有一小段空间,应该是个隔间。 当黑色的塑料底板被揭开后,田军只觉得浑身的血都沸腾了起来,里面静静地躺着2把崭新的手枪,以及满满的黄澄澄的子弹,田军对枪械不太了解,但是仅仅看到手枪那精致冰冷的造型,他已经有一种迫不及待的冲动了。 虽然豹哥还没有跟他说具体是什么合作,但是他心里已经冒出一个想法,就是冲着这两把真家伙,抢银行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豹哥拿出一张白纸,开始讲具体的合作内容。 …… 豹哥的方案,其实,跟抢银行也没什么区别,甚至可能比抢银行还要危险,当然,多大的风险就有多大的利益,这个方案的利润自然也要抢银行要好的多。 伊凡顺着预言术的指引来到目的地附近的时候,觉得有些奇怪,他一向认为越繁华的地方钱越多,钱越多的地方自然也越繁华,可是这个地方还是违反了他的这一点常识。 伊凡说的那是通常情况,很明显,这次的地方不是那么通常。 从外表看,这里似乎是一家工厂,按照伊凡的一点了解,工厂一般是一大堆人凑在一大堆机械旁边为生产某种东西而存在的地方,准确而科学的说,其实人也不是必备的因素,如果有不需要工人自己就能生产东西的机械,工厂的主人会很乐意使用它,前提是机器的价格比工人的工资更便宜。 因为地方比较大的缘故,伊凡释放出一个空间之眼,先在工厂里面做了一番侦查,很快就有了结果。 这家工厂似乎是一家普通的保健品生产企业,但是伊凡仔细看了看,好像又不是。 整个工厂分两部分,一部分看起来比较像工厂,里面有各种各样的工人,忙碌的对着大大小小的金属罐子、管道和阀门做着各种操作,那些金属罐子大多有几米高,边上还堆着许膝盖高的小桶和麻袋,上面写着各种化学式的标志,伊凡能够勉强认出来这些化学式,事实上,只要是个高中生就能认出来,都是一些最简单的工业用氢氧化钠,还有其他普通的化学原料罢了,伊凡直接跳过了自己看不懂的一部分,看到结尾,罐子里的液体最终被注入到只有手指那么大的深色玻璃瓶中,最后被包装在看起来很豪华的礼品盒中,礼品盒上画着两个慈眉善目的老人,两个老人共同拿着手中的盒子,边上写着四个金色大字:“纳米核酸。” 伊凡接触过纳米,但是还不知道什么是核酸,虽然看不懂,但还是感觉很高端的样子。地球人相信吃了这些东西能在一定程度上维持他们的健康,或者稍微增加他们短暂的寿命,最不济,他们相信起码吃了也没什么坏处。 如果他们能来这里看一看的话,恐怕就不会那么认为了。 工厂的管道并不仅仅通向这一个方向,伊凡注意到,还有一根隐秘的管道直接通到地下室,而那里,就是工厂的第二部分。 第18节 比起上面工人井然有序的工作,在楼下这部分工人可就悠闲了许多,事实上伊凡觉得他们不是工人,起码不是在工作状态的工人。 管道通到地下室的另一个罐子,从这个罐子开始,又多了一大堆复杂的管路,边上还站着几个穿白大褂的人,手里还拿着试管,他们是这第二部分唯一几个看起来像是在干活的,他们看起来显然是更高一级的工人。 在这个房间的另一边,坐着一群在喝酒吃东西顺带打牌抠脚丫子的家伙,他们看起来一个个都人高马大,孔武有力,让伊凡有些警惕的是,他们的手边、腰间大多还配有被称之为枪的武器,伊凡知道那是一种比重弩还可怕的武器,如果在重要部位挨上一枪,有很大的可能性命不保。 虽然空间结界是对付远程武器最有效的结界,可是伊凡并没有做过这方面的实验,他还不太确定自己的自保方式能够奏效。 “看来这些就是地球上的人所说的资本家了。”伊凡看到他们这幅做派,心里想道,因为似乎在地球人的观点中,资本家就是不用干活靠剥削工人维持他们堕落腐化的生活。 伊凡现在就在这个地下室的一堆货物形成的小空间中,透过空间之眼,看着自己这次的目标,静静地躺在一个大金属箱子中间。 一个穿着白袍、带着眼睛的“高级工人”仔细的摇晃了一下试管中的液体,伸入一张小纸片,片刻之后,纸片被拿出,浸入液体的那部分已经变成了深蓝色。 带着眼睛的“高级工人”满意的点点头,对着在另一边吃喝的一个“资本家”说:“老板,可以了。” 得到同意后,按动了身边机器上的一个红色按钮,一个一人大小的罐子被打开了。 那群资本家纷纷站起身来,凑到罐子边上,那罐子离的有点远,有些看不清楚,伊凡便控制着空间之眼凑了过去。 罐子里是一大堆白色的东西,在灯光的照射下闪动着点点的光泽,看起来有点像上等的精盐。 几个资本家忍不住伸出手去,沾了一点罐子中的“盐”,然后把手指伸进嘴里舔食着,脸上露出非常神往的表情,这让伊凡感觉有些恶心,看这群资本家的眼神也有点不屑,这都什么品味啊。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伊凡也好奇的通过空间之手拿了一点尝了尝,酸酸的,一点都不好吃,伊凡摇着头,表示自己越来越难以理解地球人类的行为了。 “孔老弟,你看这次的货怎么样。”品尝过后,一个穿着背心戴着墨镜的家伙对另一个穿着花格子衬衫的人说道,“这可是现场制作,刚刚提炼出来的,你也看到了,一点杂货可都没掺,整个宁州,方圆五百里,我保证你找不出第二家比我这货还要纯的来。” “不错不错,”花格子似乎很满意,“就按我们说好的价钱,装货吧。” “装货不急,货你也看了,按照规矩,我也该见到钱。” “没问题,应该的,应该的。”花格子手一伸,指着房间里另一段那个醒目的大型保险柜。 花格子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给他们看钱。” 房间外走进来一个看起来有点瘦弱戴着眼镜的家伙,身边跟着两个拿枪的人,眼镜手里抱着一台打开着的笔记本电脑。 进房间后,拿枪的人都自觉的走到花格子的身后,而眼镜则走到墨镜的身后,开口道:“哥,没问题。” 眼镜正是墨镜的亲弟弟(这话是不是有歧义)。 大宗交易自然需要多重保障,为了防止对方耍诈,交易的保险柜是经过双方共同检查并购买的,密码由买方控制,里面放入钱和炸药装置后,再由卖方亲自派人装设监控摄像头不间断监控,防止买方可能的耍诈。 墨镜看了一眼摄像头,上面显示的是保险柜内部的图像,里面整整齐齐的码着数不清的人民币,墨镜点点头,眼镜把笔记本合上:“装货了。” 地下室的大门被打开了,一辆不起眼的面包车顺着斜坡就开了进来,车门来开后,里面走下来几个拿着武器满脸戒备的家伙。 门立刻又被关上了。 伊凡惊讶的发现原来刚才不干活的也不全是资本家,眼镜一声令下,好几个人都扔下手中的武器,去罐子边上帮忙把罐子的盖子盖上,然后整个塞进面包车内。 花格子看了墨镜一眼,墨镜对着门口的两个手下示意,大门被打开了,面包车很快离开了。 花格子又打了一个电话,不就之后,收到一条短信,上面是满屏幕意义不明的英文字母和数字。 花格子对着手机,手指按在门最外面一个发出蓝光的玻璃孔上,这是一个指纹识别器。 第一层门被打开之后,露出一个竖着的键盘,花格子对着键盘,开始一个字一个字小心的输入数字。 密码设的有点长,这得有一会功夫。 一场愉快的交易似乎就快要结束了,不过,如果就让他们这样欢乐的结束了,那伊凡还来这里干什么,学习人类是怎么买盐的吗? 就在花格子耐心输入的时候,伊凡也在耐心勤奋的使用着魔法。 空间之手,空间之手,空间之手…… 上一次自己这样累的时候,似乎是一群冒险者在跟一条龙搏斗中?伊凡记得不太清楚了,只记得那金币很重,差点因为魔力消耗过度而用不出空间门逃跑。 相比之下,这些红色的纸币就显得轻便多了。 花格子终于把密码输入完成的时候,伊凡也快接近完成了,今天他没有像上次那样莽撞,吸取了上次的经验,这一次他都是小心的一小堆一小堆的取出并仔细的堆好,怕要是弄乱了的话,回去数的时候又有的忙了。 空间门——伊凡走的时候,顺便看了一眼,花格子满头大汗的正准备打开第三道声音识别锁…… ☆、第二十九章 夜色深重(6) 在车上的时候,田军一直爱不释手的摸着手里的新伙伴,就像他第一次拉女朋友的手一样,怎么摸也摸不够,他拿着枪不时的对着窗外,想象着子弹击中人体的场景,心里无比的兴奋。 这两天,豹哥给他做了一个简单的训练,拿啤酒瓶在无人的郊外练了十几枪之后,田军觉得自己对枪还是很有天赋的,50米内几乎八成都能打中。 田军一直就很喜欢玩cs,当然也梦想着自己什么时候能拿一把沙漠之鹰,手里的枪虽然没有沙鹰那么酷,可是只要一枪就能杀人,从这一点上来说,这枪比沙鹰强的多了。 坐着这辆临时租来的二手面包车,田军感觉比坐飞机还刺激,他忍不住伸出窗外,看着越来越稀疏的路灯,心里却越来越亮堂了。 “豹哥,你是不是杀过很多人。”田军有些羡慕的看着面无表情的豹哥,一脸的镇定,不知道他都有什么样辉煌的过去。 “别多废话。”唐保,也就是豹哥,不耐烦道,如果不是实在找不到人,机会难得,他也不会随便这么拉这么一个小混混,虽然田军是一个大胆的小混混。 唐保见过许多比田军胆子还大的人,可一到关键时刻,总是掉链子,胆子大有什么用,这又不是取熊胆,关键是得心狠。 唐保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还在摸枪的田军,把头发剃掉之后,人显得精神多了,但也露出他奇装异服下的本质,不过是一个少年罢了,连嘴唇上的胡须都看的不明显,虽然这也是当初选他的原因之一,但事到临头,总免不了有些担心。 年轻有年轻的好处,有些事情大人不敢干的,但是年轻人往往就敢,比如说杀人…… 这就是所谓的初生牛犊不怕虎吧,唐保一边看着路面,心思有些飘忽。 “你身份证带了没?”唐保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开口问道。 “身份证?”田军愣住了,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打劫也要带身份证的吗? 不过他还是拿出了钱包,把身份证递给了唐宝。 “年9月16日”唐宝看了一眼,把身份证丢还给了田军,“还没成年啊。” “我身份证上写的小,其实我已经过了19了……”田军争辩道,他不想让眼前的豹哥看不起他。 “你急什么,你当我是网吧老板啊!”唐宝打断田军的话,“没成年是好事,待会干活的时候,别心软,放心,打死了人也不会让你偿命,不满18岁的政府有政策。” 田军听完后,没再出声。 路边的灯光越来越稀疏,路却越来越宽了,田军注意到路上的货车开始多了起来,在经过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他抬头看了一眼路牌——前方三百米,北城工业区。 “下车”进入工业区一会,唐宝在一处路边停下了。 田军走下车,怀里揣着手枪,手有些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他做贼心虚似的左右看了看,周围是一片漆黑,只有他们车子被车灯照亮了一块锥形区域,借着灯光,田军看清楚整条路没有一盏路灯,抬头看去,天上也没有月亮跟星星,真是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 天上刚刚下过一场大雨,空气中还飘散着泥土的味道,这里是工业区的边缘地带,许多厂房和地块还在平整建设中。田军穿上豹哥提前准备的靴子,翻过一人多高的围墙之后,一脚深一脚浅的在泥泞的土地中穿行,他们的目的地是远处那唯一有亮光的地方。 “注意你过来的方向”豹哥在前面一边走一边提醒道,“万一要是不成或者跑散了,自己跑。” “知道了。”田军攥紧了手里的枪,加快了脚步。 大约十分钟之后,两个人趴在一处挖掘机施工形成的土坡后面,静静的等待着。 土坡就在一条水泥路边上,十几米外就是水泥路的尽头——一个金属的大门。大门边上有一个门卫室,门口站着一个人,腰里拿着警棍,传达室里面也有一个,眼神好的很容易透过玻璃看到,正在拿着手机玩游戏。 两个人看起来都是普通的保安,但是豹哥知道,只要附近一有可疑人物出现,那个玩手机的就会立刻按动传达室的报警铃声,而门口的家伙则负责掩护,拖延时间,在门后面或者其他附近的地方,应该有一把长家伙。 豹哥看了看手表,还有一段时间,他就暂时跟田军讲了这次行动的要点。 …… “到时候你可千万别心软,见到人就开枪,千万别多想,命是你自己的,到时候进了阎王殿,你后悔都没处说。”行动前,豹哥对田军做最后一次思想动员。 “放心吧,豹哥。”田军用力的点头。 …… 虽然穿着雨衣,但是仍然阻挡不住自己的热量源源不断的被冰冷的大地带走,这让田军想起刚进高中时候自己参加的那次军训,当时负责他们班的教官因为班里有人内务不合格,让他们在一场大雨中站了20分钟,田军当时冻得直发抖,心里充满了不甘心。 教官对他们说是培养他们的集体观念,但事后却被他们嗤之以鼻,除了让那个连累大家的家伙破费请大家吃了一顿外,没有看出任何的用途。 集体观念?等考试不排名次的时候,再来讨论这个问题好了。因为以后如果打仗要上战场的,肯定不会是那些考上大学的家伙,国家还指着他们建设呢不是吗? 现在田军也是在冰冷的泥水里趴了半个小时,同样也冻得发抖,心中却充满了坚定。 远处传来轻轻的汽车行驶的声音,豹哥看了田军一眼,两个手指虚点了点不远处的位置。 田军小心翼翼的爬了过去,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 汽车的声音越来越近,到门口之后,门口的那个人已经进屋拿好了一只自动步枪,形状看起来有点奇怪,不像是田军认识的那些cs枪械。门卫主动打开了伸缩门,汽车顺着水泥路一直走,直到消失在远处的建筑中。 田军已经在豹哥指定的位置就位,他朝着豹哥的方向看过去,豹哥的身影有些模糊,不仔细看而且提前知道,恐怕真的注意不到那里趴着一个人。 从现在起,就看自己的了…… 进去的车辆很快又出来了,在田军看来好像已经过了很久,他掏出手枪,对着自己有些冻僵的手哈了几口气,然后用手指轻轻擦拭着枪,热气在冰凉的枪管上凝结出细碎的水滴,田军感觉着这种微湿,一时间,似乎所有的想法都已被抛出了大脑,心里只剩下一个心思:干! 面包车在伸缩门前停下来了,拿着枪得门卫走了出来,似乎是准备去查看一下面包车,与此同时,伸缩门也开始移动,就在这一瞬间。 “啪啪啪啪”连续四枪,田军看的很清楚,是豹哥开的枪,一枪打在那个拿步枪的门卫脚边,其余的三枪都对着面包车的前面窗户,驾驶室侧窗顿时就被打碎了,驾驶员歪倒在方向盘上,还有一枪打中了面包车后面的窗户,一个惊惶的声音透过这个口子传了出来:“草,有埋伏……” 双方在一瞬间都愣住了——对方准备翻脸,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那个拿着长枪的门卫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一个后翻滚躲进门后,同时也没忘记送出一梭子子弹。 面包车中门一个正准备开门的倒霉蛋被这没有瞄准的一梭子扫到了,人一下子歪倒在车门外,脖子里的血像喷泉一样把半个面包车都染红了。 田军没有看到这一幕,按照事先的约定,他正在悄悄的从后面接近面包车,接着漆黑的夜色,没有人注意到他所在的这个方向。 枪声响起的一瞬间,刚刚打开第三道门的花格子立刻警觉道:“怎么回事。”同时准备把门关上。 墨镜男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屋子里的一群家伙都面面相觑,但他显然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用力朝着花格子扑了过去,墨镜的身手非常敏捷老练,很快在花格子衣袋里发现了一个红色的像汽车电子钥匙一样的东西。 眼睛迅速拉开保险柜大门,却目瞪口呆:“空的?” 眼睛一时蒙在那里,他想不通自己一直监视的满满保险箱何时被掉包了。 墨镜制服了花格子,看了一眼保险柜,脸色变得铁青,他一把抓住弟弟的领子:“怎么回事”。 眼睛没有回答,手脚冰凉的去拿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打开后,摄像头的镜头还在,眼睛控制了一下摄像头转向,保险柜内的摄像头也跟着转。 墨镜拿起了手机,拨打门卫的电话,却没有人接。 “还愣着干什么?”墨镜冲着一大堆还在犯傻的“资本家”吼道,“还不快出去追!” ☆、第三十章 告一段落 眼镜手颤抖着点击了录像回放,就是从他放下笔记本开始。 第19节 “说,钱都在哪?”墨镜掏出手枪,用力的顶住花格子的太阳穴。 花格子咧开嘴,露出满嘴被血染红的牙齿,那是刚刚被墨镜制服的时候打的,惨然的笑道:“你们,都不——得——好——死……” 花格子的话音刚落,保险柜响起了“嘀……”的一声电子长鸣,墨镜和正在看录像的眼睛脸色大变,本能地想要卧倒…… “轰!”的一声,刚刚跑出门的几个小弟被房间内猛烈爆炸产生的炙热冲击波一下子推倒了。 房间内的笔记本屏幕歪在一边,屏幕已经被热流灼烧的不成样子,似乎还在努力坚持工作着,眼睛浑身是血的躺在笔记本边上,用尽全身力气看着画面上依稀可以辨认出的场景,堆得满满的纸币就像遇到了一只虚空中的隐形怪兽,一点一点的消失了…… 地下室的爆炸波及到地面上正在运作的生产线,刚才的枪响之后,工人们都已经慌不急的四散跑开了,因为跑的急,甚至都没能停下正在运作的生产线,剧烈的爆炸把地板上撕出一个双人床大小的大洞来,地上堆得工业原料混的到处都是,地面上还有不少残存的冒着火花的电线,以及微微燃烧的小火苗,再加上地下室还堆放着许多成品的“纳米核酸”…… 十几分钟后,整个厂房就像一个被点燃的火炬一样,剧烈的燃烧起来,在漆黑的夜色中,染红了大半的天空,格外的醒目。 当第一声爆炸响起之前,田军刚刚走到车的尾部,透过黑色的塑料窗,他能看见车里还活着着的两个人正在尽力蜷缩着身体,隐蔽自己,同时也想尽办法把枪伸出车外,对那个拿着枪的门卫发动徒劳的攻击。 田军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对准车里剩余的两人天灵盖,扣动了扳机。 看着两人天灵盖上被打出的孔洞中咕噜咕噜的冒着红白色的粘稠液体,田军发觉自己竟然一点都不害怕,心里反而只有隐隐的兴奋。 “啪,啪”门卫室那边也接着传来了两声枪响,然后就传来豹哥的声音:“你赶快把车上的人都弄下去。” 豹哥一边说着,一边按动着伸缩门的开关,他很清楚这只是第一步,不出几十秒里面的人就会察觉,看着缓缓开启的伸缩门,唐保第一次感觉时间过得如此之慢,不时焦急的看向工厂的方向。 “轰!”工厂那边传来的剧烈的爆炸声,这意外的变故让正在忙碌的两人都愣住了。 “快上车!”豹哥一把拉住还在看后面起火的田军,一边拉开面包车的移门,看到里面的大罐子后,大松了一口气。 虽然不知道工厂那边发生了什么变故,唐保暂时猜测可能因为他们这边的行动里面也闹翻了,不过他现在没工夫想那么多了,田军上车后,他用力一踩油门,轮子压过被丢在一边司机的胳膊,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 又有案子!爆炸,毒品,枪械!三样警察最忌讳的东西在一件案子里都齐活了。宋强接到报警前,已经为了王彪的案子被军方叫去“协助”的头昏眼花,正准备在所里休息一会,但却被这场案件拖了过来。 因为地处偏僻,宋强他们赶到现场的时候,工厂已经烧得面目全非了,只能看见被烧黑的钢梁,还有生产线的那些完全烧得不成样子的机器,在地下室,依稀可以见到一个大号的保险柜,虽然被炸弹炸过,但保险柜仍然坚挺,除了外表有些变形、电子功能都被震坏之外,整体结构还保持完整,技术人员分析称,爆炸是采用最常见的开矿炸药,可能是遥控爆炸…… 爆炸现场可以看到有两名被烧焦的死尸,根据工厂的员工指认,确认是这家工厂的老板以及他的弟弟,技术人员检查了地下残余设施,怀疑是用于提取高纯度…… 根据工人的口供,案发时曾在第二现场,也就是门口发生激烈枪战,所用枪支型号分别为……都是没有记录的黑枪。 但现场找不到相应的枪支,可能已经被作案人带走…… 在距离工厂几百米的一处围墙,发现一辆被烧得面目全非的面包车,现场还提取到明显的刹车印,很可能是作案人逃窜之后在这里换车…… 附近发现了两个脚印,是作案人的几率很大…… 范局长在第一时间连夜召开了会议,决定成立专案组,由他亲自牵头,宋强指挥,力争一个月内破案,最多不超过…… 同时,为了响应上级精神,维护一方安宁,一周后,在得到市领导的首肯后,范局长决定组织一次有针对性的严厉打击有组织犯罪活动,严打的重点范围暂时选在市中心各大娱乐场所…… 宁州市这一段时间的记者算是轻松了下来,因为他们再也用不着为找不到新闻素材而担心了,有事没事就可以去采访一下受害者、受害者家属、一线公安干警、干警家属、领导、不明真相的观众…… 伊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他皱着眉头看了看天上火热的太阳,把房间内晒得都有些发烫了,昨天晚上的雨水只给这座城市带来一晚上的清凉,太阳出来之后,这一点清凉就再也不见了踪影。 伊凡现在是越发想念自己的法师塔计划了,他甚至已经都准备好了各种法师塔必备的法阵,恒温、反预言、报警…… 如果是刚刚来到地球的伊凡,手上有足够的钱,那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实行自己的计划,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熟悉和学习,以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伊凡的想法出现了一点小小的改变。 伊凡留下的空间之眼让他看到了他走后发生的爆炸,其威力根本不下于一个高级法术,由于杀伤力呈范围覆盖,伊凡如果当时还停留在场,除非逃进空间,不然身上的空间结界绝对无法承受这样剧烈的冲击。 这一次的行动让伊凡有些凛然,也让他意识到自己这两次的行动是带着危险性的,如果地球人多少了解一点空间魔法的话,他可能就不会有这样的好日字过了。 通过网络对银行系统做了基本的了解也让伊凡明白,自己刚刚弄到的这些钱,可能暂时还用不上,准确而科学的来说,这些钱都是黑钱,自己如果光明正大的使用,很容易遭到治安官,也就是公安的怀疑,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聪明的地球人早就给自己铺平了道路,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有防止黑钱的办法,自然也有把黑钱洗白的方式。 这次工业区爆炸枪击案对赵真雪来说,也是一个非常合适的机会。 最近发生的三件案子,一件比一件动静大,一件比一件严重,王彪的案子从表面上看最不重要,因为目前还没有找到一点可能的线索,王彪自杀的可能性现在还无法彻底排除。银行的案子线索已经有了,就是周风,但这都是一些推测,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找到直接证据。看起来最严重的就是刚刚发生的爆炸案了,十多条人命,涉及毒品、枪支和爆炸,初步的分析判断是毒品交易买卖双方之间的内讧…… 以上是赵真雪的分析。 在范杰山范局长那里,恰恰相反,王彪的那才是是最重要的,所以他决定亲自抓这个案子,因为这个案子涉及到他以后的仕途,绝对不容有失。 接下来是刚刚发生的爆炸案,因为舆论的因素,这种性质恶劣的犯罪方式很容易在社会上造成较坏的影响,所以他让刑警队的宋强负责这个案子,宋强经验丰富,并且在刑事案件方面有丰富的经验,局里再也找不到比他更适合的人选了。 至于银行抢劫案,如果单独列出来,也算的上一件大案,但是好在这次案件的影响被局限在银行内部,没有对社会公开,所以暂时不需要太过担心,正好,赵市长的女儿一直要求从王彪的案子里抽出来,专心去对付这个案子,听说那个嫌疑人也是她最先找到的线索,已经差不多能确认了,但就是差一些直接证据。 “小赵,这件案子我就交给你负责,你也知道现在局里的情况,人我是不能派给你了,不过如果你能所有突破,我这里一定全力支援你。” 办公室里,范杰山语重心长对赵真雪说。 “报告局长,保证完成任务。” 银行的这个案子,就当是自己给赵市长问个好吧,看见满脸兴奋走出去的赵真雪,范杰山心里想道。 ☆、第三十一章 波澜 找出吴同送给他的课程表,伊凡发现自己下午还得去上课,不过在上课之前,他还得先上网查一查自己的课程名称是什么意思,因为他没有在吴同的教科书中发现这门课有关的内容。 以发展体力,增强体质为主要任务的教育,通过参加各种运动来实现。关于这门课的实质内容,百度上就是这么说的。 看到这样的解释,伊凡还是颇有些不愿意接受这样的教育,他脑子里可没有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概念,在伊凡的印象中,这种东西大多是军人才需要练习的。 不过伊凡既然答应了吴同,那他就不会轻易反悔,于是他还是来到了上课的地点,操场。 之前已经介绍过,宁州是全国有名的教育城市,而宁州大学则是这座以教育出名的城市比较出类拔萃的一所大学,在这里,出类拔萃的意思就是,这所大学有着最好的操场、教学楼和高考成绩分数最佳的那一批学生。 操场是红色塑胶的标准400米跑道,中间是一个足球场,铺满了塑料的草地,伊凡刚刚到的时候,还以为这些草都是真的,心里还有些惊讶为什么这些草在这样的天气下还显得如此翠绿。 伊凡无法理解地球人在地上种塑料的草地,那他自然也无法理解地球人为什么会在这草地上争先恐后的抢一个白色皮球。 不准用手,分成两队,目的就是把球踢进对方的门里,然后踢进去的那队就会欢呼,然后球再拿出来,继续踢,直到他们精疲力竭。 这看起来像是一种荣誉性质的比赛,就好像伊凡以前见过的佣兵在酒馆里扳手腕比力气一样,他一直以为这些事情都是闲的发疯的家伙才会去干的事情,可是现在看来,地球上这样的家伙还真不少。 男人们(其实是男生们)踢球的时候,操场边的看台上还坐着许多女生,每当有男人进球的时候,她们就会情不自禁的发出欢呼,然后争先恐后的拿起手中的饮料去给进球的男人送去,就好像酒馆里那些妓女给赢了的佣兵那种待遇一样。 不管在什么世界,男女之间的那点事情,也是大同小异。 伊凡一般都会提前一段时间到上课地点,这也是他的导师对他的要求,虽然离开导师已经多年,但是一想到上课,他还是保持了这个习惯。 阳光很大,让一直不喜欢出门的他有些微微出汗,操场上没有一点阴凉,他暗暗的修改了空间结界,让阳光直接穿过身体,忽略自己的存在。 体育课老师是一个三十出头的中青年,年纪不算很大,但是嘴上的胡须有些拉碴,这胡须无端给他增添了一点成熟的气质,体育老师姓李,面貌身材,都长得很男人,很符合一个体育老师该有的气质。 今天体育课的内容是——足球。 操场上的那些学生都是跟他一起上课的“同学”,他们大多是一些足球迷,或者本来就喜欢踢足球的,不是球迷的话,一般不会选择足球,想混混日子的大多选篮球、网球之类,尤其是网球,还能顺便跟女生搞好关系。 吴同不是球迷,但他们的班长是,当初让报体育选修科目的时候,吴同就让舍友帮他填,舍友忘了,班长就随手帮他填了足球。 之后吴同一直有半夜起来杀了那舍友的冲动。 李老师先让大家集合,伊凡想学着大家的样子钻进队伍中,但很快就出了问题。 “你叫什么”李老师一眼就发现了伊凡,不是他记得学生的相貌,而是伊凡根本不知道排队的要求是从左到右,从低到高,一米八的个子,却插在队伍中央,这难不被发现。 “吴同。”伊凡回答道。 李老师在点名册上找到了吴同的名字,有些奇怪。 虽然他不记得学生的样子,但是班里的几个高个子还是记得比较清楚的,不过他也没有追究,体育课不是什么好差事,吴同能找人来代课,已经算不错的了。 李老师皱着眉头看了一眼伊凡穿的牛仔裤,把把伊凡安排在队尾:“全体都有,向右——转。” 伊凡很明显不习惯听从别人的命令,所以当大家转过来的时候,他还没反应过来,直到边上的人推他一下,这才发现。 “老规则,2圈,然后自由活动。” 现在已经是大一下学期末了,足球课的内容也教的差不多了,上课基本上就是跑个步,学生们自己组织打打比赛。 伊凡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队伍就抛下他开始跑了起来。 伊凡这次还是学到了一点——跑吧,跑完就自由了,不过看了一眼这么大的操场,他的心里又不禁有点发毛。 第一圈的时候,伊凡还能勉强支撑,周风毕竟也是上过大学的,虽然工作后没有锻炼过,不过总有一点身体适应力在,不过到第二圈跑到一半的时候,伊凡实在有些吃不消了,跟着班里的几个胖子慢慢的走回终点。 体育老师在终点远远的喊了一句:“别跑啊,我待会要点名的。”就离开了操场。 然后一群男生就商量选人出来跟隔壁班打比赛。 伊凡拒绝了课代表让他当“替补”的提议,忙不迭的走到足球场外面的一颗大树下乘凉。 空间结界能够帮他隔绝阳光,可是却无法帮他散发体内产生的热量,伊凡感觉自己这辈子也没出过这么多汗,忍不住从空间运了点水浇在身上。 好在湖水还是他春天的时候取得,浇在身上感觉非常冰凉。 足球场上的比赛已经开始了,边上一群男替补女观众开始在边上喊着加油。 加油这个词汇,是给行驶的机械增加燃料,不过在地球人的词语中,还有给人增加力量的这种意思。 伊凡一边本能的学习者他接触到的语言,一边通过空间之手从空间里拿来草稿纸和书本。 下课点名之后,伊凡就近找了一个没人的厕所,然后出现在图书馆的厕所中。 出门的时候,他看见女厕所也正好走出来一个人,就是那天赶自己出教室的学生会的女生,对方看了自己一眼,眼神有些不善,和一点……鄙视? 南宫云也恰好看见走出男厕所的伊凡,但却惊讶的发现他上完厕所竟然不洗手! 伊凡径直走出厕所,走进图书馆,准备朝着自己昨天的那张位子走去,正在洗手的南宫云猛的想到这个问题,急了,匆匆关上水龙头。 南宫云匆匆的跟上伊凡的脚步,但始终落后一步,当她赶到那张位子的时候,伊凡已经坐下来开写了。 她有些后悔怎么不找本书在位子上占座,不过谁想的到自己刚刚看完一本,上个厕所的功夫…… 伊凡也喜欢这里窗前的景色,阳光透过百叶窗照在桌子上,形成漂亮的条纹,能够照亮书本但是又不直接照到,确实是一个很不错的位子。 赵真雪在办公室打开u盘,里面是一段录音,旁边还有一个txt的文件,文件名叫夏婧。 赵真雪先打开txt,上面是三组的两个同事的调查结果: 夏婧,周风前几个月结交的女朋友。 夏婧喜欢名牌,家境一般,父母均为普通职工,独女。 夏婧最近花钱异常阔绰,用于名牌包、衣服、化妆品的消费已经超过四万,具其舍友透漏,夏婧跟周风最近刚刚分手,据说得了一笔分手费,现在已经有了新的男朋友,是同校的大四学生林泉。 林泉在本城市一家电脑公司当销售,目前实习,家境贫寒,父母在乡村务农。 以上资料证明人:夏婧的三个舍友,王,孙……联系电话…… 赵真雪看完文字介绍,接着打开了声音软件。 第20节 “请问你就是夏婧同学吗?”赵真雪认出这个声音的主人就是三组的同事。 “对,你们是?”这个应该就是夏婧了,声音听起来有点甜。 “你好,我是宁州市公安局的,想找你了解一点情况。” “公安局的?”夏婧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错愕。 “对,这是我的证件。” “好吧,有什么你就问吧。” “请问你认识周风吗?” “认识?” “你们是什么关系。” “谈过一段时间恋爱。” “现在还保持恋爱关系吗?” “分手了。” “为什么?” 夏婧没有说话。 “分手之前,周风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 “什么异常?” “我是指,在经济上,有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异常。” “啊?……哦……没什么异常。” 听到这里,赵真雪很明显的可以听出夏婧像是在有意掩饰什么。 “周风他怎么了?” “没什么,夏婧同学,我们只是在做一个例行的调查,周风的公司最近出了经济问题,这只是一个例行的排查。” 办案人员巧妙的找了一个借口。 “这样啊——”夏婧的声音有些拉长,似乎在想着什么,“好像没什么不对的,周风他家条件也不错,没必要那么做吧。” “你们现在还保持联系吗?” “没,分手后就没联系过。” “好,谢谢夏同学,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你要是想起了什么,请随时来电话。” “好,再见。” 文件到此结束了。 ☆、第三十二章 喜之郎 晚上五点多的时候,伊凡主动去华婷婷的书店接她下班,作为昨天迟到的道歉。 “等了急了吧。”华婷婷的脸色有些不太好,出来之前被几个八卦的同事缠了很久,问了她许多关于伊凡的现实问题,比如房子、车子什么的。 华婷婷虽然不注重这些东西,可也明白这是现实,迟早自己将会面对。 周风的房子看起来是租的,除了一屋子书和一台电脑,看不出来有什么更值钱的东西。 过年的时候,父母也有意无意的谈到这个问题,说她也不小了,以后如果谈恋爱,让她一定要看准人…… 伊凡笑着摇摇头,主动牵起华婷婷的手,放在自己的臂弯处,华婷婷脸红了一下,低下了头,刚才脑子里的那些想法通通都消失了。 “晚饭换一家把,去吃大娘水饺好了。”华婷婷提议道。红石西餐虽然平民,可像样吃一顿也得两三百。 “大娘水饺?”伊凡知道大娘是什么,也知道水饺,但是合起来,还是不太明白,不过他还是点头同意了。 两个人点了6两饺子,基本上是随机挑选了六种,每种一两,然后又加了两份牛肉粉丝汤。 饺子上来前,华婷婷在一边准备调料。 “你吃辣椒吗?”华婷婷准备好自己那份之后,又拿起一个碟子。 伊凡看见小罐子里辣椒红红的样子,很可爱,也能闻到很不错的香味:“看起来不错,多放点。” 牛肉粉丝汤先好,伊凡看见半透明的粉丝,很有好感,跃跃欲试的拿碗里的勺子去舀粉丝,却怎么也无法成功,把在一边的华婷婷看得哭笑不得。 “你几岁了?还玩。”华婷婷从边上抽出一双筷子递过去。 “一千零八岁,原来筷子就是专门用来吃这个的吗?”伊凡看见筷子之后,终于明白了这两根木棍的最可能用途。 他没忘记对着两碗粉丝做了一个毒素侦测。 “一千多岁,那你岂不是在宋朝出生的?”华婷婷低头吃了一口粉丝道,她高中时候的历史还学得不错,许多朝代大概的时间都勉强记得。 “宋朝?”伊凡仔细回忆着这个名词,意识到这应该是这个国家已经消失的一个古代王国的名字,中国历史上的朝代实在太多了,一个外来人员根本搞不清他们之间的关系。 伊凡学者华婷婷的样子用筷子挑起粉丝吃了一大口,这个动作比起夹食物来,要容易控制了很多。 饺子端上来之后,伊凡的日子不太好过了。 学着华婷婷的样子,伸出两根筷子,轻轻的夹住饺子,当然,伊凡默不作声的用一个意识之手控制住饺子,然后轻轻的放入红色的调料盘,翻滚一下,让它沾满调料,等等,为什么华婷婷的调料盘是黑色的。 不过这不是问题,继续往上,张开嘴巴,送进去。 伊凡感觉自己的嘴巴就像被扔进了一块烧红的烙铁…… “不会吃辣椒就别逞强吗,搞的这么狼狈。”出门的时候,伊凡还在不停地打着喷嚏,为此他已经消耗了大娘水饺额外的好几块纸巾了。 走出餐厅门之后,两人在大门口,看着满街的人流车海,一时之间不知道去哪。 “要不去看电影吧。”华婷婷提议。 伊凡不太喜欢看电影,不过既然提到电影,他也有个好主意:“去我那里看吧,电脑上不是也可以看吗。” 电影院太黑了,他想偷偷自己都做不到,不过既然笔记本也能看,那何不两全其美呢。 华婷婷却误解了他的意思,昨天晚上她再伊凡家里看的“电影”现在还让她印象深刻。 “不了,我晚上还要回家的……”华婷婷的语气有些不坚定,她偷偷的看了一眼伊凡,见他脸上没有露出不满的情绪来,暗自放下心来。 “你知道宁州大学附近哪里能租到房子吗?”空间门是同一位面不同方位之间的传送,消耗的魔法跟施法难度跟距离有关,周风住的绿苑小区跟大学之间的距离实在是有点远了,虽然伊凡不在乎哪一点魔力,但是施法是要消耗一定精神力的,法师每天能使用的精神力都有限,如果花在魔法上的过多,那么花在学习上的自然就少了。 “宁州大学租房子?”大概思考了几秒之后,华婷婷的脸有些微微发烫,宁州大学就在书店不远的大学城,虽然心里有了一点答案,但嘴里仍然问道:“你去宁州大学那里租房子干什么。” “方便学习。”伊凡回答道,一本正经。 华婷婷低下头,忍不住浮起嘴角,心里偷偷的骂道:“大骗子。” 华婷婷的家住的离书店还算可以,大概地铁四站路,如果没有地铁,还是算有点远的,如果伊凡租了房子之后…… “你要租什么样的房子啊?”华婷婷又忍不住问道,她心里也有点期盼。 不过,这样是不是太快了…… 我都在想些什么啊…… “恩,两室一厅吧。”伊凡也大概差了一下租房子的一些信息,对地球上房屋的结构名称也了解了一些。 华婷婷的神色稍微正常了一点,看来伊凡还是知道分寸的吗,她心里想。 “其中一个房间最好要大一点,因为我准备用来做书房……” 华婷婷马上后悔自己刚刚的想法。 “我妈认识一个中介,回去后我让她帮你联系联系吧。”华婷婷有些矛盾的接受了这个任务,脑子里纠结成一团乱麻,才认识伊凡不到一周,就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吗? 两个人似乎都忘了刚才建议看电影的事情,说完之后,就各自回家了。 伊凡回到家的时候,才刚刚7点多,他抬头看看楼上,楼上住的是一家三口,那孩子手里拿着一张62分的数学试卷,在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改作业,看样子是刚刚收到一番教训。刚刚动过手的老爸正在看新闻联播,孩子的妈妈则在洗锅刷碗。 想到以后还得住这样对伊凡来说是透明的房子,他就忍不住有些苦恼。 伊凡打开电灯,正准备以那个孩子为榜样继续好好学习的时候,门口就传来敲门声。 伊凡打开门,是夏婧,她有些躲闪的看着伊凡的眼神,弯下腰揉着小腿,丝毫不在意自己不经意间露出的春光,看样子似乎已经等了好一会了。 “你怎么来了?”伊凡有些奇怪。 “怎么,不欢迎?”夏婧的语气有些耐人寻味,“不请我进去坐坐?” “当然,请进,如果你不嫌挤的话。”伊凡拉开了房间门。 夏婧被满满一屋子的书弄得愣了一下神,不过仍然没忘记自己的目的,坐在床上,定了定神道:“你拿了公司的钱,就是为了买这些?” 夏婧说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伊凡的脸看,但她有些失望,伊凡似乎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来,他有些疑惑道:“什么公司?” “别装了,警察都来找过我了,说你们公司少了一大笔钱。”夏婧已经找周风以前的同学来确认过了,周风家里确实没多少钱。 自己那天看到的,百分之百就是周风公司的钱。 伊凡回过头,沉默着打开了电脑:“我怎么不知道,你肯定什么都没说吧,我先谢谢你了。直说吧,你这次来准备要多少。” 夏婧这类人他以前也接触过不少,对她的目的,他大概也能猜的出来,对她的到来他并不感到吃惊,他唯一有些惊讶的是,夏婧会有胆子选择单独前来。 “20万,再给我20万,我保证一个字都不说出去。”夏婧果然提出了要求。 “20万,你的心可真仁慈啊。”伊凡由衷的赞叹道,这个价格比他想象的要低很多,他以为她既然有胆子冒险前来,怎么也得要50万左右。 夏婧以为伊凡说的是反话,有些心虚道:“20万对你来说也只是不痛不痒,上次我可都看到了,你起码拿了得有一百多万。” “说的也是,不过我还是很好奇,要是我不愿意呢?”说话间,伊凡又接着打开了网页,首页显示就是百度。 “周风,好歹我们也相识一场,我不想跟你撕破脸。”夏婧小心翼翼的说着话,偷偷的拉开手提包的拉链,咬牙道,“不过我可不会保证,警察下次来找我的时候,我不会偷偷说点什么。” 伊凡在百度的搜索框里不紧不慢的输入了氰化钾,并把条目拉到毒理学资料,并仔细的记忆清楚。然后他心里开始默念着魔法。 不同系的魔法之间是没有绝对界限的,伊凡现在正在准备的,就是预言术和空间之手复合的一种功能性魔法,他一直喜欢这个魔法,但还没来得及给他取个满意的名字。 现在他感觉已经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名字,得益于中国文化的博大精深,许多四个字的汉语组合读起来总是那么让人心旷神怡,这个魔法,就叫得偿所愿好了。 几十公里外地一处工厂仓库,一个画着剧毒骷髅装满白色圆球状硬块的塑料小罐子突然变空了,突然形成的真空让塑料管发出“啵”的一声脆响,不过仓库管理人员早就下班了,大门紧锁,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也许某天工厂要用到的时候会发觉,但量不大,远远不足以引起仓库管理人员的重视。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伊凡拿起一枚他曾经在超市见过的糖果。 夏婧奇怪的看了看,是一枚普通的喜之郎果冻,包装完好,中间还有一小块不太明显的白色夹心,只有手指尖那么点大,不知道是什么口味的。 第21节 ☆、第三十三章 碰撞 “你什么意思?”夏婧有些警惕的看着伊凡,她有些不能理解周风这个时候拿出一个喜之郎果冻来准备做什么,不过看见周风似乎并没有发怒,这多少让夏婧稍微放心了一点,看来二十万对他来说并不难接受。 “没什么,你看,我们之前做的那个交易我就很满意,现在你来了,我只是想再跟你做一个交易罢了。”伊凡笑了笑,拉开抽屉,里面整整齐齐的码着他从空间中取出的二十万,“一个朋友之间的交易。” “吃了它,钱都归你。”伊凡把果冻放在夏婧的手心。 夏婧满腹狐疑的看着他,有些不敢相信,只要她吃一个果冻?她又看了看手里的果冻,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超市能看见的那种最普通的小果冻,大概只比啤酒瓶盖子大那么一点,是特别设计给小孩子吃的,大概是为了防止果冻把他们噎着,成人基本上直接吞下去也毫无困难,粉红色的果肉看起来晶莹剔透,诱人无比。 这是一个跟二十万划等号的果冻,夏婧的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她看了一眼伊凡的眼睛,确定对方没有耍什么花样的意思,撕开了包装纸,果冻表面还浸润着薄薄的一层液体,让果冻看起来多了一份温润可爱。 “在你吃之前,我想我有义务提醒你一下。”伊凡的话让夏婧暂时停住了动作。 “这颗糖果,可是有毒的。”伊凡说着,按照自己刚刚的记忆,继续对夏婧说明,“百度上说这种毒药的致死量是250毫克,你看到果冻中间的那个白色了没?我一不小心放多了,可能已经远远超过了这个量。” 听到这话,夏婧本能的手一抖,果冻就朝着地面掉去,但下一个瞬间,又安安静静的回到了桌面上。 “你威胁我?”夏婧看着脸上还带着笑意的伊凡,手向着手提包里伸去,握紧了她来之前的准备。 “不,请你不要误会,这不是威胁,这只是一个交易,你吃一个果冻,20万归你。很简单的交易。” 夏婧红着眼睛盯着抽屉里那厚厚的红色,再看看桌子上的粉红色果冻,眼神游移不定。 “你不怕我去告诉警察?”夏婧不甘心的冷声道。 “你看,你这才叫威胁。”伊凡两手一摊,“朋友之间是不应该存在威胁的,既然你这么做了,那我们就不再是朋友,那就请回吧。” 夏婧转过身,走向房门,又狐疑的转了回来:“周风,你吓唬我。” 在夏婧的印象里,周风只是一个普通的宅男程序员,除了电脑,连盐和糖都分不清楚,短短几天不见,他上哪里去搞毒药? 夏婧越想,就越觉得可疑,果冻的外表和包装都完好,对方怎么可能实现知道自己要来,还准备好东西威胁自己? “你刚才说的交易,还算不算数。”夏婧的脸色有点阴晴不定。 “当然算”伊凡看着眼珠乱转的夏婧,心里有些感慨。 人的愚蠢,有时候远远超出了他们智慧所能想的极限。 夏婧再次拿起桌上的果冻,眼睛却死死的盯着抽屉,最后一次出声道:“投毒可是要判死刑的,我要是死了,你也活不过多久!” 这话虽然是夏婧对伊凡说的,但更多却像是在对自己说的,对夏婧来说,这仅仅是一个说服自己去拿命去换钱的借口罢了,有时候人太聪明了,就会做出这种傻子都干不出来的蠢事来。 伊凡轻轻一笑:“那是我的事情,你就不要多费心了。” 夏婧越来越相信周风只是在故作玄虚,她把糖果凑到嘴边,闭上眼睛张开嘴巴的时候,有人敲门了。 伊凡的这个门是房东图便宜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三合板空心木头门,没有猫眼,夏婧不知道外面是谁,但伊凡却看到了,那是自己见过的那个女警察。 夏婧就站在门边上不远,这个敲门适时的挽救了她的生命,夏婧完全不知道自己就刚刚在鬼门关前转了一遭,她只是还有一些本能的害怕,去开门只是一个下意识的拖延动作。 门打开了,夏婧惊讶的看着穿着短袖警察制服的赵真雪,又赶紧转过头去看伊凡。 赵真雪也诧异的看着房间内的夏婧,随后也跟着夏婧的动作看到了伊凡,但随即也一眼看到抽屉里面的钱,心里涌起四个字——人赃俱获,但脸上仍然绷得紧紧的。 她本来只是想对周风做一个例行的盘问,看到这一幕后,她心里明白,自己一直在找的证据,终于出现了! 伊凡坐在电脑前,抬头看了赵真雪一眼:“赵警官,有事吗?” 赵真雪熟练的拿出警官证在两人面前一亮,朗声道:“我是宁州市公安局刑警赵真雪,现在怀疑你们与一起银行盗窃案有关,现在请你们跟我回警局协助调查。” “银行盗窃!”听到这四个字,夏婧倒吸了一口凉气,看伊凡的眼神都变了,慌忙对赵真雪道:“报告警官,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只是来拿回我以前的东西……” “回局里再说。”赵真雪面无表情的掏出一副手铐,咔的一下铐住了夏婧,然后她拿起手铐的另一端,又用意味深长的笑容对着伊凡说:“周风,请吧。” “这是要把我送去监狱吗?”伊凡关上抽屉,他还有些不明白地球上这个法律过程。 “不急,早晚的事。”赵真雪得意的讽刺道,接着她走到伊凡面前,拉开抽屉,嘴里接着说:“钱你就别急着……” 赵真雪说着朝抽屉看去,脑子就像被挨了一棍子一样,懵了。抽屉里只有几本普通的数学书,哪里还有什么钱。 赵真雪先用手铐把伊凡跟夏婧拷在一起,不甘心的彻底拉出抽屉仔细寻找。 这只是一个普通的三夹板劣质木头桌子,抽屉的底层木头都只是一层薄薄的不足几厘米的木片,赵真雪在抽屉边上找了个遍,却连一个硬币都没找着。 “钱呢?”赵真雪忍不住对着伊凡质问道。 “被我藏起来了。”伊凡正好奇的研究自己手中闪亮的钢铁镯子,这就是地球上的刑具? “藏哪了?”赵真雪低下头,眼睛怒视着伊凡。 伊凡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到了局里,看你还怎么嘴硬。”赵真雪在心里想着,然后她看见夏婧那只自由的手里还拿着的那颗果冻。 “怎么,你还准备带着它去局里当夜宵啊。”赵真雪说着,从夏婧手里把果冻拿过来,果冻刚刚被打开,没有被吃过的样子。 夏婧被说得脸色一红,但很快就想起这是什么东西:“警官,这果冻有毒!” 刚刚她还是坚信这果冻是没毒的,一场惊吓似乎让她不多的一点智商又占据了大脑。 “那你还拿着它干嘛?”听到夏婧的话,赵真雪看着果冻的眼神变得有些异样,不过乍一看起来似乎没什么毛病。 “是他准备拿这果冻毒死我……”夏婧的话刚刚说道一半,就惊讶的发现赵真雪手里的果冻竟然消失了!准确的来说,是果冻里面的果肉消失了,赵真雪手里拿着的,只是剩下的一个塑料空壳。 “去哪了?”这个念头还没冒出来的时候,夏婧就开始觉得不对劲了。 夏婧很快发现自己无法进行呼吸,人徒劳的喘着气,但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赵真雪看到夏婧的样子,以为她突发了什么疾病,急了,急忙打开手铐。 夏婧的脸色很快变得失去了血色,嘴大口的张着,手笔直的指着伊凡,似乎想说些什么。赵真雪把脸凑过去,却什么也听不到。 “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赵真雪看见夏婧现在就像一条离开水的鱼,完全无法汲取空气中的氧气,两手紧紧的抓住伊凡的肩膀吼道,声音都有些失控了。 伊凡却只是微笑着,静静的看着赵真雪惊慌失措的眼睛。 赵真雪一把把夏婧按到,嘴毫不犹豫的对了上去,对夏婧做起了人工呼吸,她看的出来夏婧似乎是因为缺氧,一连做了三组之后,毫无效果。 夏婧的脸色已经开始发青,这已经是窒息的紧急预兆。 赵真雪看到伊凡在边上无动于衷却还微笑的时候,一把掏出自己后腰的手枪,直接顶在伊凡的脑门上:“说,你把她怎么了?是什么毒药?” 伊凡看着她,脸上的微笑没有一点变化,只是一手握拳的放在赵真雪面前,然后摊开——手心上满是黄澄澄的子弹。 赵真雪真的慌了,就好像她之前看见伊凡的电脑自动组装的场景时一样,她忍不住真的卸下了自己的弹夹——她几乎没有怀疑这只是对方欺骗她的障眼法。 事实证明,确实不是,自己亲手装满的弹夹已经是空空如也。 ☆、第三十四章 转折 伊凡的笑容在赵真雪眼里,就如同恶魔的微笑一般,一时间,自动组装的电脑,空空的弹夹,在自己眼皮底下消失的人民币,和手上空空的塑料果冻壳,还有银行抢劫案那诡异的口供…… 这些无法用常理解释的场景跟眼前的笑容交织在一起,组成一张她怎么也看不透的网。网的外面是阳光灿烂的正常世界,里面却是冰冷诡异的现实。 夏婧的脸色已经青的有些发黑了,手臂甚至开始出现不自觉的抽动,不用医生赵真雪也能看的出来,她已经快不行了。 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就即将在眼前陨落,而最大的嫌疑犯就坐在她面前,可是她,什么都做不了。 夏婧的生命之火已经只剩下微微的火星,得不到氧气的身体已经开始出现剧烈的反射性抽搐,把隔着被子的床板敲得碰、碰直响。抽搐是大脑缺氧的警报,赵真雪按住夏婧的头,翻开眼皮,眼珠也开始泛白,两眼没有一点神采,眼看着人已经一脚踏入死亡的边缘。 赵真雪的头脑完全成为一片空白,她进入刑警队的时候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面对这样的情况,没有对着自己的枪口,没有穷凶极恶的歹徒,只有一个微笑的嫌疑犯,和一个濒死的受害者。 两者之间完全看不出联系,从头到尾嫌疑犯都没动过一下,但是受害者却已经奄奄一息。可是赵真雪知道,这些都是周风干的,虽然不知道对方如何做到,但是她清楚的明白事情的真相。 赵真雪想出言恫吓,但是看到伊凡淡淡的笑容和冰冷的眼神,她心里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没用的。 一个能在正在死亡的人面前露出这种表情的人,没有一番手段,自己什么也得不到。 一瞬间,赵真雪脑子里闪过无数的念头,就好像思维的海洋被掺入了肥皂液,被风一吹,扬起无数的气泡,但是自己去真正触及这些气泡的时候,却一个一个破碎成虚空。 赵真雪唯一没想过的,就是自己,她没想过,如果夏婧死了,那自己呢? 处于失神状态的人很容易被意识侦测,所以赵真雪的想法,伊凡也差不多全都知道。 “你想救她?” 听到自己脑海里突然出现周风的声音,赵真雪恢复了清醒,却也不觉的奇怪:“对,我想救她,你到底想怎么样?” “没什么,只是希望你能看清楚一些事实,帮我解决一点……” “你先把人救过来,等你说完,人怕早就不行了。”赵真雪打断道。 “放心,她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夏婧终于发出剧烈咳嗽声,然后整个人发出“额……”的一声低沉的长鸣,那是肺部进气过快发出的低啸声,听起来就像地狱中的恶鬼重回人间,发出的那种阴惨的呻吟。 赵真雪回过头,夏婧的脸色又好转了一点,抽搐也停止了,只是人好像还是有些呼吸不足,嘴巴张得大大的,大口的用力呼吸着。 “下面,我们来谈谈条件吧。” …… 惩恶跟扬善如果起了冲突,那自己该怎么解决,捉拿凶手跟抢救人质如果不能两全,那又该以何者为先? 这些问题,在她上警校的时候同学、老师之间都讨论过不少,有时候也跟一些朋友讨论过,不管对象是谁,什么场合,赵真雪一直坚持的是第一种观点。 赵真雪这样的坚持有一个很充分很简单的理由——放跑了一个坏人,很可能会祸害到更多的好人。一时的心软,很可能就会遗祸无穷。 可是今天,她却做出了第二种选择,看到呼吸逐渐转为正常,脸色也开始泛红的夏婧,她觉得自己做的,也未必就是错误,坏人跑了,还有机会去抓,但是人如果死了,可再也活不过来了。 有的时候,只有经历过一些事情,人才会真正了解自己的想法。 “如果你知道这个女人的所作所为,你一定会后悔的。”伊凡好整以暇的看着赵真雪照顾在床上昏迷的夏婧,脸上情不自禁露出的笑容,出口打击道。 赵真雪摇摇头,没有争辩,听过同事的声音记录,夏婧来这里的目的不用伊凡说自己也能大概猜的出来,从她的包里发现的一个电击防身器更加加深了自己的判断。也许自己以后真的会后悔,但是在这一刻,她认为这是值得的。 人的愚蠢永远只有一种方式,那就是自以为是,夏婧是这样,赵真雪是这样,自己可能,也曾经是这样。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这个世界才会变得有趣。 …… 夏婧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0点多,她是40分钟之前醒的,当她醒来的时候,甚至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直到看到在边上谈话的赵真雪和伊凡。 “你醒啦?”赵真雪回过头对她表示关心,看见赵真雪的警服,她心里感到稍微安心了一点,但是接着看到在一旁的伊凡时,又害怕的蜷缩起了身体。 “醒了就自己回家吧。”伊凡的语气冷得有点接近是一条命令。 第22节 伊凡的话引起了夏婧的一阵不自觉的颤抖,在她的眼里,周风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对她百依百顺的情人,而是一个穷凶极恶的罪犯。 夏婧用求助的眼神朝着赵真雪看去,赵真雪对她点点头,默认了伊凡的话。 两人好像已经形成了某种默契,把夏婧像小孩子一样赶出去了。 夏婧不知道警察为什么不抓周风,不过她已经想不了这么多了,她刚刚在死亡的边缘逃脱,现在整个人还处在接近崩溃的边缘。 夏婧踉跄挣扎着穿好自己的鞋子,拿起自己的包,就像逃离魔窟一般飞奔着朝着楼下跑去,虽然她穿的还是高跟鞋。 计程车是不能进学校的,所以校门口到宿舍这段路,夏婧是自己一步一步的走过去的。 去伊凡那里之前,夏婧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的,如果对方不同意,如果翻脸,如果商议……许多可能发生的事情她都考虑到了,包括最危险的情况,为此她在包里还带上了一个电击防身器。 但是现在,走在学校林荫道的夏婧脑子里什么都没有,钱,名牌,都好像浮云一般飘过,脑子里只剩下一种东西,坚定的留在她的脑海中——恐惧。 得不到空气的那种恐惧,明明用尽全力呼吸却什么都没有的那种恐惧,身体痉挛的恐惧,视觉消失的恐惧,意识变得混沌即将消失的恐惧…… 从校门口到宿舍差不多有七八百米的距离,夏婧一边走着,身体一边情不自禁的发出间歇的颤抖,整个人也变得有些神经质,附近有人经过的时候,总会紧张的盯着对方看,知道对方消失在自己的视野…… “夏婧?你怎么了?” “啊……”夏婧听到背后突然出现的声音,本能地发出尖叫,手臂胡乱的挥舞着。 “夏婧,别怕,是我,是我林泉啊。”来人用力的按住夏婧的肩膀,以便控制住她的疯狂行动,夏婧终于睁开眼睛,眼前的人正是她现任的男朋友林泉。 “林泉!”夏婧喊了一声,就像离家的女儿见到了自己的父亲,用尽全力扑入对方怀中“林泉,林泉……” “我在这里呢,你怎么了,找你吃晚饭也不见你人,电话也关机……” 夏婧一遍又一遍喊着林泉的名字,似乎这个名字和自己紧紧拥抱着的体温能给自己带来安全感,林泉也一遍一遍的回答并安慰着。对他来说,这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他和夏婧刚刚认识不到一个星期,刚刚才进入牵手的阶段,可是现在,他几乎不敢想象,一向清高的夏婧竟然主动和自己拥抱了。 林泉只觉得自己自己这几个小时在夏婧宿舍楼下的苦等总算没有白费。 ☆、第三十五章 误会 华婷婷早上6点就起来了,为了能保证完成今天的任务,她特意在昨天晚上提前了2个小时睡觉。 做完稀饭和煎蛋早饭,她赶紧去把还在睡觉的父母叫醒。 “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华婷婷的父亲奇怪的看着桌子上的早饭,平时叫女儿在家吃个早饭她都嫌麻烦,今天怎么主动做起饭来了。 “是不是又有什么事情求我们?”华婷婷的母亲对自己的女儿比父亲了解多了,一眼就看出华婷婷的那点小心思。 “妈……”华婷婷撒娇般的嗔道,“我就是想问问,你不是认识中介所的陈阿姨吗?我有个朋友……” 熟人好办事,办事找熟人。9点多钟的时候,华婷婷拿着新房的钥匙和租房合同,急不可耐的在路上拦了个的:“师傅,绿苑小区。” 一路上,华婷婷都在兴奋的期待着伊凡知道自己帮他搞定房子的问题时,脸上会出现什么表情。 出租车司机正好是个女司机,车上放的是一首很婉转优美的美国民谣,离家五百英里,华婷婷也一直很喜欢这首歌,便情不自禁的跟着歌曲轻轻吟唱着:“ifyoumissedtraini’mon……” 五百英里是一首表达离别家乡离愁的歌曲,本来听起来有些伤感,但是经过华婷婷嘴里唱出来,就好像不是离别家乡,而是奔向天堂一般。 “是去找男朋友吧。”司机笑着开口道。 “嗯。”华婷婷的心思被看穿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承认了。 “害羞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这个年纪谈朋友,再正常不过了。”女司机说话的时候,华婷婷透过后视镜看到一点司机的脸,差不多三十多岁,在司机中算是年轻的了。 “男朋友过生日?”司机都是一些善于聊天的人,有时候即使客人不回答,有时候他们也会没完没了的问,这基本上都快成职业病了。 华婷婷摇摇头,听司机这么一说,伊凡的生日是多少她都还没了解过呢。今天去的时候一定要看一下,对,我也要把自己的告诉他…… 攥着手里的钥匙,华婷婷情不自禁的对还未开始的可能的同居生活开始畅想起来,自己要不要先拒绝呢,这样是不是太快了,要是他生气怎么办…… 在兴奋与忐忑的复杂心情中,出租车到达了目的地。 “砰砰砰” 华婷婷敲着门,屏住了呼吸,她想乘着伊凡开门的时候给他一个惊喜。 “婷婷,是你啊,今天怎么来了,不用上班吗?”伊凡正在呢,听到敲门声,立刻就看到外面的人正是华婷婷。说话之间,就把门开了。 被猜到身份,华婷婷有些惊喜的推门而入:“你怎么知道是我,今天是星期六……”。 华婷婷住嘴了,她有些不敢相信的指着床上正在睡觉的赵真雪,手上装着文件和钥匙的袋子一下子掉在地上,声音都有些颤抖:“她是谁?怎么……” 赵真雪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正睡在别人家里,只是不满的翻了个身道:“伊凡,声音小一点。嗯……” “伊凡?”华婷婷听到这两个字,一下子就有些受不了了,她一直以为这是她跟周风之间特别的称呼。 华婷婷只觉得自己的心情好像从云端一下子跌入深井,她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流出眼泪,但眼泪还是忍不住自己跑了出来,她怎么也无法想象只是一晚,伊凡竟然又找了其他的女人,而且看起来还并不比自己差。 难道他真的就是这样朝三暮四的人? 华婷婷用手背擦了一下肆意流淌的泪水,带着哭腔问伊凡:“你不给我一个解释吗?” “好好的你哭什么?”伊凡看见华婷婷这么大反应,一时还未反应过来,不过好在他还有法师的身份,稍微一探查,就知道华婷婷心里想道的。 “她是警察,昨天晚上来问话……” 不得不说,伊凡解释的功夫跟他找借口的功夫一样的差,效果也一样的明显。 “警察问话会问通宵最后问到床上吗?”听到伊凡的拙劣解释,再看看伊凡一脸无辜的样子,华婷婷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如同决堤一样奔涌而出,说话之间,顺着手背大颗大颗的掉落下来,“去跟你的警察继续问话好了!” 华婷婷一扭头,凄惶的跑出了房间,只剩下地上一个黄色牛皮纸的文件袋,上面已经是湿痕点点。 …… “怎么了?”赵真雪醒后,看见伊凡好像有些不太高兴的样子,奇怪道。 “我女朋友刚才来过了。”伊凡解释,“她看到你睡在这里,似乎误会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你还有女朋友?”赵真雪一边了一下自己的制服,一边问道,“你不是刚来不到一周么?这么快就有女朋友了?” “对。”伊凡没有多说,只是承认了这个事实。 “那你没跟她解释?”赵真雪问道。 “我解释了,可是她似乎听不进去。” “你怎么说的。” “我就从你开始来查案说起……” “……” “你不是说你有过许多女朋友么?就这么一点经验?”赵真雪讽刺道。 “之前大多数社会都是一夫多妻制的,可能跟你们这里不太一样。”伊凡回答道。 “一夫多妻?”赵真雪冷笑,“那你还真是艳福不浅,你最多有几个?” “你的态度能不能稍微好一点,这种态度不像是对待一个朋友。” 没错,你没听错,我也没写错,经过这神秘的一晚上,两人已经从敌人变成朋友相称了。 “那好”赵真雪稍微缓和了一下表情,“你之前最多同时跟几个女人处于恋爱关系?” “一个。” 还算识相,赵真雪在心里评价。她似乎都没有想过伊凡有撒谎的可能。 “你女朋友知不知道你的身份?” “知道的,我第一次跟她见面的时候就跟她说了。” “那她什么反应?”赵真雪有些不明白,连这么大的事情都能承受,怎么还会在乎这点小事。 “她似乎把我的说法当做是一种玩笑。” “呵呵,确实是像开玩笑。”赵真雪这次是真的笑了出来,“要是有人之前跟我这样说,我也会当做开玩笑的。” 这个笑话显然对于伊凡来说一点都不好笑,他不满的看了赵真雪一眼。 “要不要我去帮你解释一下?”赵真雪建议道。 “不用麻烦了,我还是抽空亲自去跟她说比较好。”伊凡说完,转身接着看自己的数学书去了。 赵真雪开着警车离开绿苑小区的时候,华婷婷偷偷的在不远处的一处花坛后出现了,看见离尘而去的警车,她心里一片翻江倒海。 “是不是因为我上次那样,他生气了?” “这个警察果然很漂亮,男人是不是都喜欢制服的……” “我是不是真的误会他了……” …… 华婷婷回到家里的时候,父母都有些奇怪,怎么今天女儿这么高高兴兴的出去,回来是时候却是梨花带雨? “婷婷,你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母亲出去买菜去了,家里只剩下父亲一人。看见女儿眼圈红红的,脸上还残留着眼泪冲刷的痕迹,连忙出声问道。 “没什么,眼睛里进沙子了。”华婷婷说着鬼都不信的谎话,走进了自己的房间,然后锁上保险。 坐在书桌前,华婷婷拿出前几天自己写的日记,里面记载着她能记清楚伊凡说的每一句话,以及自己当时的感觉。 “我喜欢别人叫我伊凡……” “其实,我是一个法师……” “我以我法师的名义……” 一句句的甜蜜,一字字的温馨,换来的都是一串串的眼泪和一阵阵的心疼。 触景伤情,睹物思人,整个星期六这一天,华婷婷一直在对着这本日记发呆,连中午母亲几次叫她出去吃饭,她都没有理会。 ☆、第三十六章 豹哥死了 前天晚上回来之后,豹哥和田军通宵没睡。 醒来之后,田军只记得他昨天和豹哥喝了很多的酒,唱了很久的歌,印象中比较深刻的一个情节就是,豹哥歌厅里面一遍一遍的唱五星红旗迎风飘扬,把自己唱的嗓子都有点沙哑了。 豹哥说他从小就喜欢这首歌,好听,而且够气魄,他说这首歌本来是应该当国歌的。 田军不这么认为,小时候有段时间他一直还以自己跟国歌的作词者同姓为荣,虽然他连国歌的全词现在都未必记得。 “你醒啦?”身旁的女孩爬了起来,看到睁着眼睛发呆的男人,推了推,“钱”。 第23节 女孩的脸上是一种陌生的惶恐和焦急,田军知道她这是毒瘾快犯了,于是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百元纸币,就像扔草纸一样扔给了女孩。 女孩手里紧紧的攥着那张纸币,顾不得穿衣服,随便拿床单往身上一裹,就匆匆忙忙朝着豹哥的房间跑去。 顺便说一句,田军刚刚换租了一个地方,是一个普通的两室一厅,这是他跟豹哥刚刚物色的藏匿地点。 “豹哥,你那还有粉没?”女孩把那纸币通过门缝塞进去,然后开始敲门。 田军笑了,笑的很开心,就好像一个刚刚准备开张做生意的老板看见店门外主动等待的顾客,这个女孩,也许就是他新事业的起点。 也许除了墓地,这世界上再也没有比毒品的顾客忠诚度更高的群体了。 女孩很傻,她不知道,如果她可以免费陪田军一晚上的话,她完全可以得到更多她想要的东西。 田军的一百元转了一个圈,又回到了自己身上,为此,他付出的只是指甲盖大小的那一点点白色粉末,其中还有一半是豹哥刚刚买回来的淀粉。 “这是为他们好,这玩意太纯了会死人的。”豹哥在跟他用一台简易的塑封机开始包装产品的时候,解释道。 经过他们一天多的辛勤劳动,那个大罐子里面的东西被转换成好几个行李箱子中无数大小不一的塑料袋。 “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豹哥一边用标签给塑料袋打上类似“500g”“250g”的标签,一边对田军说着他们两个还未开始的事业理念。 虽然等风声过去还要等很长一段时间,可是看着眼前堆得密密麻麻的白色,两人都不约而同的开始沉迷在对未来美好的向往中。 两人都把这些东西藏在房间的阳台,用木板自己的封好,外面堆上一大堆黑色的煤球,然后又买回来一个农村常见的煤炉和几个砂锅。 “别人要是问起来,就说从小身体差,一直吃中药。”豹哥手把手的教道。 豹哥之前一直听说缉毒犬的鼻子很灵,也听说过许多类似的事情,虽然不知道到底有多神,但是他想,隔着十几层塑料,一大堆煤球,还有浓厚的中药味,总能多少掩盖一点。 在这一行豹哥以前一直都是顾客,现在乍一变成老板,自然开始对自己的产品安全关心起来。 一切都准备就绪之后,豹哥暂时放下心来,他说晚上去见个朋友。 结果第二天,田军就在报纸上见到了豹哥,豹哥死了,死于吸毒过量引起的呼吸衰竭。 田军当时脑子里就闪过豹哥的话:“这玩意太纯了会死人的。” 许多时候人们做出蠢事不是因为他们无知,而是他们无畏。豹哥是知道毒品的危险的,作为一个持续吸了几年的老人,他见过吸毒过量而死的人比他认识的朋友还多。 但是他还是这样死了,死在他事业还未开始的时候。 警察在豹哥那里找到了豹哥身上携带的毒品,一个100g的塑料袋子,以及一把手枪。 田军看到报纸的时候,本能的就想逃跑,但是一看到阳台,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仔细分析一下,田军发现,豹哥的死对他来说其实是一件好事。 没有人知道豹哥跟他的关系,这房子也是用他的名义租的,他付的钱,豹哥在这里住过的消息也没人知道。 事实也正如田军所料,除了几个民警象征性的找他问了几句,没发生什么其他的事情。 在此之前,田军也有过吸毒的兴趣,因为他看到豹哥把那些药水打进血管之后,豹哥就好像变成另一个人,他问他:“吸毒很爽吗?” “比tm杀人还爽!”豹哥眼睛翻着白,跟着耳机中的音乐不断抖动着身体,整个人就像被通电了一般,焕发出前所未有的活力。音乐声很响,就算坐在旁边的田军都觉得有点响,但豹哥却浑然不觉,田军在一旁打着网络游戏,忽然觉得一点意思也没有。 但是他还是想起了他爸爸临走前的告诫:“机票我已经买好了,你听不进我的话没关系,去社会见见世面也好,生活费我还是会按时打回来。不过我还是要跟你说一句,你还年轻,这几年你想怎么玩都可以,但是毒品可千万不能碰啊,那玩意沾上就……” 田军当时没听他爸把话说完,碰得一下就甩回了房门。 豹哥就像他生命中的一颗流星,在他漆黑的人生夜空中留下一道绚烂之后,就永远的消失了,田军就此就打消了吸毒的念头。 从这之后,田军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起点,跟几个小弟打游戏,上网,收收他那帮乞丐的保护费,没事去跟人家吵吵架,也顺便去拘留所视察一下那里的住房条件有没有得到改善。 只是偶尔在刚睡醒或者入睡前的时候,他脑子里会闪过房间阳台的角落,那黑色煤堆里面的白色黄金,这时候他才觉得,自己的将来,还是有希望的。 这件案子不光警察在查,交易的双方在这之后也很快进行了调查,虽然墨镜眼睛哥俩已经死了,但是剩下的团体并没有一哄而散,这世界就是这样,有些人活着的时候以为世界离了他就要完蛋,其实真要走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设备、原料、产品、技术人员都没了,外面还借着高利贷,如果这是一间普通的公司,那老板都用不着担心了,因为面对这样的情况,除了破产,一般不会有其他的选择。 但是黑社会不一样,只要武器、人都还在,其他的什么都是浮云。 另一方,也就是花格子的那一方,在这次行动中受得损失稍微小了一点,除了老大的亲侄子,也就是那个花格子,就死了其他几个小弟,这些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的钱都没了。 黑社会其实跟社会一样,现在是一个高效的金融社会,许多大生意往往自己没有多少本钱,都是靠着借来的钱生钱。花格子的叔叔,我们暂且称之为白衬衫吧,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还钱。 两家人现在都不急着报仇啊,火拼什么的,那些事情差不多都让电影干了,黑社会也是人,他们也要生存,从这一点上来讲,他们的本质目的都是跟大家一样的,都是赚钱。 黑社会没钱还债的时候,会是什么想法?许多人可能难以想象,不过这里可以告诉你,其实就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如果一个普通人拿着借来的钱去车店买车,碰到抢劫,钱没了,刚买到手的车也没了,后果会怎么样。 车店老板会赶紧想办法借钱买来东西,继续经营,因为老板只会开店谋生。而那个倒霉的顾客,应该是想办法去赚钱,而不是想办法去把车追回来,毕竟,抓犯人不是他的擅长,那是警察该干的事情。 当然,如果警察有朝一日找到了那个家伙,或者自己在大街上碰到那个犯人开着自己的小汽车,我想,不管是谁,都会忍不住跑上去,说上一句:“”,然后狠狠的给那家伙一记右勾拳。 ☆、第三十七章 租房 赵亮最近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当路上有警车开过或者看见穿警服的时候,他都会情不自禁去看看,是不是赵真雪。 大部分时间,他的这种动作只是一种下意识,徒劳无功,浪费时间和精力,就跟他找工作的结果类似。 已经投了好几天的简历,也接到了不少的面试,但都没有满意的结果。距离远的不包住,距离近的太磕碜,工资高的不够格,工资低的活不了。 赵亮心灰意懒的走出一家写字楼,他刚刚应聘的是这里一家通讯服务公司的测试工程师,当然,他不知道什么是通讯服务,也不知道什么是测试工程师,他甚至连正派和山寨手机都不大能分明白,他应聘这个岗位唯一的原因就是,这里处于市中心,而且包住。 面试前,他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如果面试官让自己提待遇,一定要回答:“按照公司的标准。”如果面试官问他能不能加班,一定回答;“年轻人就是应该在加班中磨练自己。” 至于专业问题,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不错的答案:“通讯行业对我来说是一个全新的领域,虽然我对这方面不太懂,但是经过大学经历的培养,我已经具备了很好的学习能力,我相信……” 面试官确实问了他以上那些问题,而且对他的回答也很满意。 “最后一个问题,我们公司在黑龙江有一个项目,正好需要一个年轻的……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要不你回去仔细考虑一下,明天中午之前给我个答复。” “到底是我太挑剔,还是……”出门之后,赵亮再次想到这个问题,他心中仍然是一片茫然。 摸着手里的一点不多的零钱,赵亮走进了一家网吧,在拿身份证登记的时候,他看见收银台边上挂着一张牌子:“招网管,包吃住……” 生活是公平的,他在给你关上一扇门的时候,会给你留一扇窗——第一天当上网管的赵亮回想起这句很有名的话,心有所感。 …… 宁州大学旁,一栋普通的公寓门前,一辆警车刷的一下停住了,陈静从驾驶副座探出头来:“到了。” 陈静干的是地产中介,跟华婷婷的妈妈是高中的老同学了,出于这层关系,当华婷婷来找自己说要租房子的时候,她二话不说就向对方推荐了自己手头上最好的房子。 “三室一厅,热水器、宽带、电视、冰箱、厨房、空调……,都是现成的,搬进来就能住。房东已经出国去了,听说已经准备在加拿大定居,这套房子就委托给我们做,价钱上好商量,既然是婷婷的朋友,一定比市场平均价低……” 陈静一边介绍着,一边打开房门介绍着,伊凡跟在后面好奇的左右张望。如果仅仅是从住的角度来看,对普通的平民来说,确实已经非常不错,地上的砖石都光滑的可以照见人影,墙上也是雪白的纤尘不染,比起周风之前租的那个小房间,简直就是天上地下的区别。 “房租2500,本来是付三押一,不过既然是婷婷的朋友,那也可以选择月付。”签合同的时候,陈静在一边说道。 “付三押一是什么?”伊凡有些不明白。 “就是……”赵真雪在一边给伊凡做了免费科普。 “这样啊。”伊凡有些理解了,区别就是每三个月一付和每月一付,不过他无法理解这有什么难得,自然是麻烦越少越好,“能不能直接先付一年的?” “一年?”陈静有些意外。 赵真雪低头咳嗽了一声,伊凡立刻收到,对着她使用了意识侦测:“按月付。” 伊凡立刻改口:“算了,还是按月付吧。” …… 陈静带着合同离开之后,伊凡就算暂时拥有了对这间屋子的一个月使用权。 “为什么要按月付呢?不麻烦吗?”伊凡奇怪的问道。 “周风才刚刚参加工作不满一年,那里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这里一个月的房租都快比得上我的全部工资了,警察到时候一查,这就是疑点。”赵真雪说这话的时候,似乎完全没把自己当警察看。 “你们这里的警察可真厉害啊”伊凡略一想,就明白了,“有银行真方便,每个人赚了多少钱都知道。” “你把钱暂时都给我吧。”赵真雪开口道,“以后你要用钱直接跟我说,真要像你这么花钱,很快就会被查出问题。” “你是准备洗钱吗?”伊凡问道。 “你还知道洗钱?”赵真雪略微惊讶了一下,“看来你学的还真挺快的啊。” “对,我在百度上查过这些。” “看来以后要让百度成为实名制了。”赵真雪开了个玩笑,不过看到伊凡不解的样子,知道他还不能理解这是个笑话,“你原来是不是就准备自己洗钱的?” “对”。 “那你原来准备怎么洗钱的?” “买股票。” “买股票是要通过银行的。”赵真雪提醒。 伊凡抓抓头:“这我还不知道,看来是不行了。” “其实炒股也可以,不过风险太大,会出现亏损……” “不会的,我有预言魔法。” “……预言魔法又是什么魔法?”赵真雪无语道。 “就是……” “那你能预言一下地球末日是什么时候吗?”赵真雪听完,忍不住关心到。 “我还没那个能力。” …… 赵真雪看着面前堆满书籍的房间,虽然她早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可还是有些不能相信。 眼前出现的景象就是伊凡在绿苑小区租的房子的模样,可是她现在——她向着窗外望去,是在宁州大学边上的锦湖小区。 赵真雪现在就做伊凡的新屋子里,面对着本该是一堵墙壁的地方,现在,那里好像变成了一幅画,画的内容就是伊凡在绿苑小区的房间。 如果这是画,那可能是世界上最真的画了,因为随着赵真雪视角的移动,画里也能相应的显示出不同的方位,赵真雪好奇的对着画伸出自己的手指头,她惊讶的看着手指就像进入水中一般进入眼前的画中,她动了动,画中的手指头跟着也动了动,赵真雪终于意识到,这不是画! 其实这更像是一道门。 事实上这就是一道门。 “这个魔法叫什么?”赵真雪对着已经钻进门里去的伊凡问道。 第24节 伊凡手里捧着满满的书从里面一下子走了出来:“空间连接,你还看着干什么,进去帮我搬啊。” 赵真雪还有一点点本能地害怕:“万一我走到一半,它突然消失了怎么办。” “你是指魔法崩溃?”伊凡笑道,“放心,不会的,我已经好几百年没出过这种意外了。” 听到这话,能放心才有鬼了。 “你以前还出过这种事情?”赵真雪听到后,更不放心了,“你还没回答我,要是,要是真像你说的,走到一半,崩溃了会怎么样。” 伊凡随手从空间里拿出一张草稿纸,然后把纸片的一半放入眼前的“空间连接”,取消魔法。 纸片只剩下一半,赵真雪拿过纸片,看到断裂出异常的平滑,赵真雪看着纸片,想象着自己被突然变成两半…… 伊凡再次打开空间连接,继续钻进去搬书,赵真雪脸色有些发白的问道:“这个魔法这么危险,你为什么不直接用空间门。” 空间门之前伊凡已经给她演示过了。 “空间门也有危险的”伊凡顿了顿,回答道:“可能比空间连接还惨。”伊凡似乎想到了什么不愿意想的事情,脸色有些难看。 “你以前遇到过?”赵真雪小心的问道。 “怎么可能,”伊凡否定,“那我就活不下来了,是我的一个朋友。” “他是怎么搞的,魔法的咒语念错了吗?” “不对,他错就错在念对了。” “念对了?怎么回事。” “念错咒语最多是放不出魔法,当时他跟另外一个法师战斗,在释放空间门的一瞬间,对方把他跟自己的储物空间用空间连接锁定了,就好像这样。”伊凡随手拿过放在门边上的一把绿色的塑料扫帚,然后对着扫帚的中间使用了空间连接。 扫帚的中部有一截诡异的消失了,但是上部还依然半立在空中,形成了看起来非常诡异的画面。 “空间之手。”伊凡对着扫帚说道,他其实是说给赵真雪听的,扫帚瞬间消失了,然后出现在房间的另一个角落。但是已经从中间断成了两截。 赵真雪看着地上断成两截的扫帚,脸色很难看。 ☆、第三十八章 纠结 晚上的时候,赵真雪一个人开着汽车回到了家里,一路上,她的思绪有些飘忽,在过去不到24小时的时间里,她接触到了太多的信息,这些信息在她脑子里跟过去接受的教育截然不同,甚至还有许多截然相反的地方,这都让赵真雪有些无法适应。 在对新环境的适应上,赵真雪还做不到像伊凡这样淡然,毕竟伊凡是一个每隔一段时间穿越一次的家伙。 赵真雪回到家,家里没人,父亲是不指望能看到了,因为他常年不在家,不是开会就是外出,母亲估计是去打麻将了。 赵真雪打开电脑,创建了一个word文档,手指停在键盘上想写点什么,但终于什么也没写出来,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用文字去描述自己看到的一切。 想起自己见过的那些镜头,突然她好像想起了什么,打开百度,开始搜索: 近景魔术……隔空取物……魔术…… 其实赵真雪自己知道,她眼睛看到的,都是真实的画面和事实,就算刘谦站在她面前,也绝不可能做到那一点——几秒钟内从相隔十几公里的一个地方到达另一个地方。不过有些事情知道是一回事,接受却是另外一回事。 要赵真雪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推翻自己接受过的教育,去相信莫须有的所谓的魔法,她还是有些抵触。虽然她亲手摸到魔法,亲眼见过魔法,甚至亲身穿越过那道“空间连接”。 跟一般的女孩子不同,赵真雪上高中的时候,她喜欢的是理科,大学的时候背着父亲的意思去读了警校,最后还违逆父亲的安排去当了一名刑警,她走的人生路线更像是一条男孩子应该走的。 高中的时候赵真雪喜欢科幻,当时的科幻世界很红,她每到科幻世界杂志来的那几天,每次放学就盯着那个卖科幻的阿婆问:“《科幻世界》来了没……” 时间长了,每次经过店门口的时候,只要她看一眼阿婆,阿婆就会主动对她说:“没来”。 那时候她经常幻想,如果地球上出现了末日该怎么办?外星人会是什么样子?…… 现在她看见了外星人,反而有点恐慌了:地球上怎么还会有这种东西,到底真的是魔法还仅仅是我的幻觉? 年轻的时候总是盼望世界更精彩一点,更丰富一点,等到自己逐渐长大之后,就会渐渐忘记那时候的幻想,如果生活都步入稳定,那肯定是想着,这样的生活就很好,一直就这样会更好…… 赵真雪想着自己跟伊凡做的交流,很自然的联想起她最喜欢看的刘慈欣的三体,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到底是算逃亡派呢,还是降临派…… 也许,只能算是幼稚派吧,赵真雪苦笑了一声,最终还是打开刚刚空白的那个word文档,然后在中间写下,辞职报告四个大字。 伊凡搬了一下午书,到晚上的时候,终于完成了。伊凡把那间最大的卧室改造成了书房,因为那间屋子有很大的衣橱,就是一般家里装修靠着墙做的那种衣橱,是给住户用来放衣服、被子或者储藏其他物品的。 现在那些衣橱已经被塞进了满满的书,原本房间内的大床也被伊凡暂时挪到了旁边没有床的小房间,做完这一切之后,伊凡这才想起来,好像这房子还是华婷婷给他找的,而华婷婷好像刚刚被他气跑。 他很快来到书店,顺便提一句,伊凡现在的时空门都会选在城市中随处可见的公共厕所,这是一个不会引起他人注意的好地方。 书店的营业员看来已经认识他了,看到走进大门的伊凡,笑着说道:“欢迎光临,来找华婷婷啊。” “对啊。”伊凡问道,“华婷婷不在吗?” “她没去找你啊,今天她轮休。” “轮休?”伊凡不解。 “反正你要找她,明天来好了,她准在。” “你知不知道她家的地址?” 营业员摇摇头:“你没打她手机吗?” “手机!”伊凡终于想起来这个世界还有这么方便的东西,不过好像自从黄经理给他打过一次电话之后,就一直处在关机状态,只是偶尔开一下,看一下时间,完全是在当怀表用。 他打开手机,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没有华婷婷的号码…… “你们都谈了快一个星期了,还没留电话号码?”营业员有些不敢相信,诧异的掏出手机,找出华婷婷的号码:“我报你记……” 华婷婷在家呆了一天,上午的时候,她只是坐在房间里胡思乱想,想痛了就哭,苦累了就上网点个视频,也不管里面放的是什么,就坐在那里傻愣愣的看,看完了再点开一个。直到自己又恢复清醒的时候,又情不自禁的想…… 华婷婷在高中的时候也谈过一次恋爱,不过那时候学校管得很严,两个人除了周末约出去爬山逛街之外,也没有其他的交流,其实都算不上恋爱,充其量,也只是互相有好感而已。 高中毕业之后,对方考上了名牌大学,华婷婷在意料之内的落榜了,华婷婷在高中的成绩并不好,可以说是很差,尤其是数学,高考华婷婷的数学成绩甚至不超过50分。 华婷婷虽然很漂亮,可是在高中的时候,一直都比较自卑,因为她的成绩很差,同学们背地里都拿她当胸大无脑的典型,跟她谈恋爱的那个男生是班里的学习委员,也是不多的几个用心帮她的人,虽然经过帮助她的成绩也没什么起色,但是因为这个原因,华婷婷一直对对方心怀好感。 不过自从那以后,两人再也没有见过面。 伊凡可以说是她真正意义上谈的一次恋爱,虽然对伊凡的第一印象并不好,而且还觉得对方挺傻的,不过第一晚的接触之后,华婷婷真的觉得对方确实不错,幽默,风趣,人看起来也挺不错的,最重要的是,跟他在一起自己总是很开心。 在伊凡家里见到赵真雪的那一刻,她感觉自己的心就像被浸泡在浓硫酸里一样,酸的都快烧起来了,伊凡那一点不慌的态度更是如同火上浇油…… 回到家里,华婷婷乱七八糟的想了很多,直到肚子再次饿得时候,她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 她准备再去吃点的时候,接到了一个电话,她拿起来一看,是伊凡的号码。 虽然伊凡没有记她的号码,可是她早就偷偷的把对方的号码记在手机里,华婷婷看到手机上闪烁的两个字,心里又是感到一阵委屈,她想按关机,可还是忍不住按了接听。 “是华婷婷吗?”伊凡在手机那头问道,打电话的感觉不是很好,作为法师,他已经习惯了对交谈者有绝对的控制能力,这其实也是一种掌控欲,很明显,手机的功能让他有点病态的心理无法满足。 “嗯,”听到伊凡的声音,华婷婷的泪腺又开闸了。 “明天我在红石请你吃午饭吧。” “你先解释早上躺在你床上的那个女人是谁?”华婷婷一边抹着眼泪,神不自禁的高了起来。 “她是一个警察,叫赵真雪。” “她一晚上睡在你房间做什么?” “没有睡一晚上”伊凡很显然不太擅长这种语气的说话方式,“我们昨天聊天来着,今天早上她就顺便睡了一会……” 不得不说,伊凡这方面的功夫,可能是他这辈子都改不了了。 “聊天聊了一晚上?” 如果是面对面聊天,伊凡绝对能发现现在华婷婷脑子里已经快沸腾了,然后及时把苗头掐灭在萌芽状态,只可惜…… “对啊。”伊凡回答。 “你……你无耻……” 跟伊凡一样,华婷婷表达愤怒的方式同样也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第三十九章 普通人 闹钟响起的时候,华婷婷揉着眼睛起床了,刷完牙,她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眼睛边已经浮起了老大的黑眼圈。 昨天断断续续哭了好几个小时,晚上因为伊凡的那个电话,她又失眠了,直到凌晨两点才迷迷糊糊的睡着,到现在一共睡了不到5个小时。 “不吃早饭再走嘛?”出门的时候,华婷婷的母亲担心道。 “不了,要迟到了。” 华婷婷到书店换衣服的时候,收银员小月也刚刚到,拍了拍正在换衣服的华婷婷:“昨天你男朋友来找你了,后来他是不是给你打电话了。” “嗯。”华婷婷有些不想提起这个话题。 “你可得谢谢我哦,还是我给他的电话,你们谈了这么久,怎么连电话都没留一个。” 一听这话,华婷婷又觉得一阵委屈,伊凡一直没跟她要号码,难道让自己主动给他吗。 “哦,对了,我还让他今天来找你,说不定待会就会出现哦。” 华婷婷脸上勉强笑了笑,心里有些矛盾,也有些隐隐的期待。 …… 早上的时候,赵真雪来到伊凡的新家。 伊凡是不需要钥匙的,所以钥匙现在在赵真雪手上。 不过在开门之前,赵真雪还是事先敲了敲门,然后门就自己打开了,赵真雪进门,没有看见伊凡,她心里闪过一丝异样——又是魔法。 人是适应能力很强的生物,一百年人人类还在想着怎么能像鸟一样飞翔,现在我们已经开始好奇的问道什么时候才能住上月球了。几天前赵真雪还在为自己看到不可思议的场景而震惊,可是现在,她好像都已经不太奇怪了。 刚刚进门,然后赵真雪就发现客厅的冰箱门是开着的,里面的灯还亮着,冰箱的压缩机正在发出全力制冷的低鸣,不过冰箱门好像一点冷气也没有,赵真雪摸了摸冰箱的内壁,一点都不冷。 “你把冰箱开着干什么?”赵真雪过去把门关上。 “气温太热了。”伊凡这样回答。 赵真雪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最近天是有点热,虽然离六月还有好几天,可是这两天的最高温度已经逼近30度了,不过,这跟开冰箱又有什么关系? “冰箱不是制冷用的么?”伊凡看见赵真雪有些疑惑的样子,反问道。 赵真雪听到之后,愣了几秒,然后无奈的用手撑住额头,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你开了有多久了。” 第25节 “一晚上,不过好像没有什么效果,我正在想是不是冰箱还是太小了……” …… “一个孤立系统的熵永远不会减少!”赵真雪指着百度条目上的这句话,斩钉截铁的教道。 不过随后她脑子力又浮现出散乱的零件重新拼接成电脑的画面:“在不使用魔法的前提下。”她又加了一句。 伊凡已经能适应百度条目上这些“科学”的语言描述习惯,不过,熵这个概念,对于刚刚接触到热力学定律的伊凡来书,还是有些难以理解。 但伊凡似乎对这个定理产生了兴趣,缠着赵真雪给自己做深入的说明。 赵真雪虽然不是物理学家,但好歹也看了这么多年得科幻,在普通人当中,科学素养算是比较高的了。 赵真雪把伊凡带到卫生间,在浴缸里放了脸盆热水,热水器是太阳能的,在这样的夏天,热水的量很是充沛。 然后她又用另一只脸盆接了另外半盆水,这次接的是普通的自来水。 “你看,一盆是热水,一盆是冷水。”赵真雪指着两盆水说道,“记住这个状态,假设就是状态a。” a是英语的第一个字母,常用来作指代用……听的时候,伊凡的脑子里不自觉的闪过这个信息。 然后赵真雪把冷水倒进了热水,结果变成一整盆温水:“这就是状态2,熵的意思就是指,状态1,也就是一盆热一盆冷得状态,熵更低,状态2,全都是一样的状态,熵更高……你可以把状态1很方便的变成状态2,但是把状态2变成状态1,在一个孤立的系统内,是做不到的……” 仔细听完之后,伊凡盯着面前的那盆温水,伊凡陷入了沉思。 …… 然后伊凡不见了。 赵真雪在他房间里上了十几分钟的网,正奇怪伊凡怎么还在发呆,走到卫生间一看这才发现,伊凡不见了。 赵真雪坐立不安的在伊凡“书房”里等了一个下午,直到天色已经变黑,她以为对方再也不会出现的时候,伊凡的声音突然在她背后响起:“你去帮我买台空调吧。” 赵真雪一向胆子很大,可这次也被吓出了一个冷颤,她有些生气道:“你一下午都去哪了?你不会忘记我们的协定吧。” “我回自己空间了”,伊凡拿出自己储存的食物面包和干肉,给赵真雪递过去:“你晚饭还没吃吧。” “下次你去哪,一定要叫上我。”赵真雪严肃的说道,看着伊凡递过来的食物,又有些迟疑,试探性的咬了一口,发现味道还不错。 “怎么,你怕我去做坏事?”伊凡说道。 “我怕你做蠢事。”赵真雪再次警告道,“你千万不能在外人面前随便用魔法,一旦引起关注,很可能带来大麻烦。” “我知道,你放心好了,地球上那么多知识,没弄懂之前,我是舍不得离开的。” 赵真雪听到伊凡的话,心里忍不住嘀咕,弄懂地球上所有的知识——如果地球的科技一直这么发展下去,他岂不是要永远留下来。 …… 华婷婷今天过得不太好。 从早上书店开始营业,她就明显有些心不在焉,每一个顾客进来的时候,她都会下意识的躲开,然后偷偷的看对方是不是伊凡,这种内心的矛盾整整纠缠了她一整天,直到下班的时候,她终于意识到,伊凡今天是不会来了。 “不来也好,省的烦。”她心里这样对自己说,可是却又情不自禁的酸涩起来。 本来下班后她是回家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走着走着,她就走到了电影院门口,宁州的电影院明显是没什么档次的,2012都已经播了那么长时间,可是在这个时间段,竟然还挂着招牌,不过只是从黄金时段挪到了午夜场。 “姐姐,买朵花吧……”一个可怜巴巴的声音出现在华婷婷身后,她回头一看,就如同那天自己碰到的小姑娘一样,这也是一个满面尘土、瘦弱可怜的七八岁小女孩。 华婷婷一时动了恻隐之心,拉着小女孩的手道:“姐姐请你吃晚饭好不好。” 小女孩开心的露出笑容,但还是忍不住回头朝着电影院拐角的角落看了一眼——那里坐着一个留着长头发的少年,手里叼着香烟,炙红的烟头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姐姐……我晚饭吃过了,你还是买花吧……”小女孩说完,肚子却忍不住说实话叫了起来。 田军注意到小虹跟那个女人纠缠的时间长了点,他站起身,朝着华婷婷这边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他低头问那个小女孩。 小女孩畏惧的看着田军手中的烟头,慌忙指着华婷婷说道:“她不买花,还说要把我送到孤儿院……” 华婷婷被小女孩的话一下子噎的说不出话来,不过她很快发现小女孩看着田军的眼神,心里似乎有点明白过来。 华婷婷掏出手机,但却被田军一把夺了过来,他翻过手机看了一眼,上面已经打了两个数字,11。 田军关掉了手机,把它扔回给了华婷婷。 “小姐,我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田军说完,对着华婷婷嚣张的吐了一个烟圈,华婷婷本能的掩住了鼻子。 田军把嘴里差不多吸完的香烟随手一弹,香烟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准确的掉在附近的垃圾桶中。 华婷婷只是一个普通人,普通人的定义就是,如果做好事需要代价,那就不做好了。 ☆、第四十章 现代诗 星期一,上午,9点,宁州市公安局,局长办公室。 “什么?你要辞职?”范杰山本来还以为赵真雪负责的案子有了突破,当对方拿出一张薄薄的辞职申请时,他还没有反应过来。 “为什么?”范杰山抓破脑袋也想不出来,是什么原因能让一个有巨大工作热情的刑警自己提出辞职,尤其是对方还在单独负责一件案子的时候。 “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了困难?”范杰山问道,“如果你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说出来。” 赵真雪心中苦笑,真正的原因很简单,她认为她做出的行为,已经不适合继续当一个警察了。 “是因为个人原因,局长您就别多问了。” “你父亲知道你要辞职的事情吗?”范杰山接着问道,怎么能不多问,就算只是一个普通的警察要辞职,照例也要考虑一段时间。 “不知道,我会找机会跟他说的。” “你先回去仔细考虑一段时间,跟你父亲打声招呼再来找我……对了,你负责的那个案子怎么样了。” “还没有找到证据。” 永远都找不到了,赵真雪在心里添了一句。 …… 赵真雪推开房间,里面是一团漆黑,只有讲台附近有一点亮光,这里正在上课,而且在放幻灯片。 上课的是一个年轻的讲师,看见进门赵真雪也愣了一下,随后又意识到对方的身份:“有什么事情吗?” “没事,我是来旁听的。”赵真雪说完,扫视了教室一圈,发现正在角落认真学习的伊凡,径直走了过去,坐在他旁边。 赵真雪的出现就像在一群耗子中间丢进了一块奶酪,男生们都开始借着黑暗想把这位警服美女看的更清楚。 赵真雪看了一眼伊凡正在写的内容,却看见一只立在空中自己在动的笔,立刻吓了一跳,一把把笔夺了过来。 伊凡正在思考问题,魔法操控的笔突然出现了故障,这才发现赵真雪就坐在一边。 赵真雪指着自己的脑袋,伊凡明白她的意思,对她使用了意识侦测。 “不是说不准用魔法吗?”赵真雪质问。 “这么黑,又没人看我,没人会发现的。”伊凡有些不以为然。事实上,他认为就算被人发现,也没人会当真,只会以为是一个小把戏之类。 “不准用,你承诺过的。” “我只是承诺限制使用……好吧,我承认是我的错,不过我实在不习惯用手写字。”伊凡接过笔,亲手写字做了一个示范——写的就跟抽象画似的。 最终赵真雪妥协的结果是伊凡可以用魔法,但是必须用手拿着做个样子。 下课的时候,计算机硬件2班的班长,也就是吴同这个班的班长——周同顺主动跑过来搭讪:“美女,是警校的吗?我有个同学也是那里的。” 周同顺平时不能代表民意,不过这句话,还是代表了班里大多数男生的心声,平时一下课就吵闹起来的教室似乎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赵真雪笑了笑,掏出了警察证,在周班长面前亮了亮,众人的热情一下子熄灭了大半。 “你们两个认识?”班长心里还有些不甘心,追问道。 赵真雪示威般的拿出手铐:“要不要跟我回去,我好好给你说说。” 上午只有两节课,9点半结束的时候,离午饭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时间还早。 “接下来准备去哪?”赵真雪看了伊凡一眼。 “图书馆,不过……”伊凡委婉的提出从厕所传送的意思。 “不行,我用车送你。” 在外人看来,两人这是非常明显的眉目传情,而且还是默契到了极点的那种。 伊凡照例拿着书到自己喜欢的那张座位,却看见座位上已经坐了一个男生,长得有点斯文帅气,手里捧着一本书,但却把手机放在书上看。 伊凡已经基本完成了高中数学的学习,现在正准备进一步了解微积分。图书馆里面关于微积分的学习书籍很多,因为这是许多大学生初进大学面临的第一道学习门槛,或许也是一辈子的门槛,许多人到了大四毕业以后,都弄不明白微积分到底是怎么用的。 学习数学对伊凡来说不仅是打基础,也有更显著的实用效果。 以前伊凡的魔法构建都是根据导师教的方法以及自己在战斗中的修改而来,可以说是实践充沛但是缺乏理论,数学的出现正好弥补了这个空缺。 一个最直接的例子就是,以前伊凡刚刚学习用空间门的时候,都需要一个参照物,然后根据想象力来构建,通常的大脑想象的模式是这样的:空间门(施法完毕)目的地——厕所蹲坑边上那个能站着的地方。 这种方式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这种魔法构建是基于想象力的,简单易学,适合初学者,但是随着魔法的精进,对魔法控制要求的提高,法师们也想出了许多改进的办法,比如说伊凡现在的方法,就是许多法师的通常方法:空间门(施法完毕)目的地——距离厕所蹲坑旁15厘米。 第二种方式比起第一种,更加量化,使用魔法也会更稳定,而且有一个好处,在紧急情况下,法师不需要耗费额外的精神力去想象目的地的情景,只需要记住常用传送目的地的一些基本数据,一到关键时候拿来就用就可以了。 不过现在,伊凡学习完高中数学之后,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这个想法是曾经所有的法师都想做,但鲜有能做成的——改进构建过程。 如果用地球上的语言来说,可能更加易于理解——将魔法构建图纸化,数据化,专业化。 如果这个目标能够达成,伊凡理想的施法过程应该是这样的:空间门(魔法方程基本参数不变,坐标参数为1、2、3),然后人直接就到了目的地。 也就是说,构建的过程已经包括了目的地的内容。 “南宫云,这里”。坐在伊凡对面的男生突然站起来对着图书馆门口招手道,脸上很开心的样子。 南宫云刚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了伊凡,以及在一边的赵真雪。她本不想过来的,可是被她派来占座的许峰一眼就看到了他,这下不来也不行了。 南宫云冷着脸,走到许峰的座位,许峰主动让出了那个座位,坐在一边。 图书馆的桌子就是那种普通的长桌,南宫云坐的那张是面对着窗户的,而伊凡他们都坐在对面,背对着窗户,四个人正好一边两人。 赵真雪和许峰都不是来的,南宫云本来是,现在也不是了。所以这张桌子的气氛有些怪,南宫云一边装着,一边偷偷的观察伊凡和赵真雪的动静。许峰一直关注着南宫云,但后者却视他不见。赵真雪算是最中立了,只是在一旁不做声。 “小云”许峰终于有点忍不住开口了,南宫云听到他这个称呼,眉头一皱,不过没说什么。 “文学社最近举办了一个现代诗写作活动,每个社员都要交一篇稿子,你来不来?” “现代诗是什么?”伊凡直接用意识问赵真雪。 赵真雪想了想,自己也不太知道,她懂得现代诗,也许就只有两句——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在她看来还是具有很大消极意义的作品。 第26节 “你问他们好了。” 南宫云正在低头考虑许峰的建议,突然伊凡就开口了:“问一下,现代诗是什么?” 许峰正待在佳人面前表现一番,但却被南宫云拉了起来。 这是最好的机会! 南宫云轻轻的抬起下巴,用完全不屑的眼神居高临下的扫了伊凡一眼,在对方期待而又渴求的眼神中,转而对许峰说:“不要把你的珍珠给猪。” 然后,转身离开,不带走一片云彩。 只留下莫名其妙的赵真雪和伊凡,赵真雪虽然没听过这句话,但是字面意思也能看出来不是好话,肯定是说给伊凡听的,所以她也无所谓。 伊凡问赵真雪:“她说的话什么意思?” “也许是在教你养猪吧。” (不要把你的珍珠给猪,圣经语录,意思是不要把高贵的东西交给档次低下的人玷污) ☆、第四十一章 游泳考试 两千七百万人民币,堆放在一起,是什么概念。 每一张一百元钞票长0.165米、宽0.077米、厚0.0001米,占地重约1.23克,两千七百万,也就是二十七万张纸币,大概有三分之一个立方大小,三分之一吨重,如果考虑到中间不可避免的空气间隙,大概相当于六七个成年人所占的空间,也恰好是六七个人的体重。 正在在宁州市郊外行驶的一辆不起眼的五棱货客两用车上,就大概装着这么多的现金。 货车的后面用防雨的帆布遮盖着,从表面上看,货车上装的都是很普通的预防艾滋病宣传册,但是在最底层的位置,如果打开黄色牛皮的包装纸,就会发现里面都是满满的红色的现金。 货车的车体上贴着几个蓝色的大字:hiv互助基金会。 运货的司机张成功就是这家基金会的司机,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运的这趟货的价值,差不多比他十辈子赚的还多。 张成功顺着实现查好的路线,出了城之后,在一处普通的高速出口下车,经过半个多小时的颠簸,最后到了一个名叫红门村的普通农村,在一个普通的农家大院,几个大汉热情的帮他卸完货,给他倒茶点烟,十多分钟后,他的这趟任务就算完成了。 张成功离开之后,屋子里的人熟练的开始拆封查验,最后把装着钱的纸币都送到院子后面的另一辆车上,过几个小时,这辆车就会再次开进城里,以hiv互助基金会集中捐款的名义被存入基金会的一个专用账号。 然后这笔钱就会以运作资金的身份进入股市,跟许多其他的资金汇聚在一起,形成一股强大的合流进入股市,最后以股市亏损的名义逐渐的消失,当然,同时赵真雪的账号上也会以盈利的名义陆续出现扣除佣金之后的两千六百万。 这个过程一般需要不短的一段时间,通常资金越多,时间越长,两千七百万在这个行业其实不算很多,如果不出意外操作得当的话,通常只需要十几天时间。 顺便说一句,赵真雪在大学时候学的专业就是经济犯罪侦查专业。 然后这笔钱将会再次进入股市,根据伊凡提供的股票单子,平均分摊吃进,如果一切顺利,一个多月之后,这笔钱就会像吹气球一般的变成四千万、五千万或者更多。 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公平的,有些人费尽心机花了一辈子都见不到的钱,有些人只要坐在学校上上课、看的功夫,钱就像大江入海一样的涌进他的怀抱。 …… 不知不觉,时间又过去了一周,算下来,伊凡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差不多半个多月了,很显然,比起他刚来的那个星期,他刚刚过去的这个星期生活可以算的上是平静而和谐。 时间已经踏入六月,宁州大学最近许多科目都正在考试,有的还没考试的,学生们都还缠着老师划重点,那些没给重点,或者说,给了很多重点的,只有去求菩萨或者来年的监考了。 吴同的战队已经打进了一些市区的比赛,这半个月来,他跟几个“战友”几乎都吃住在网吧,每天都在研究对手的录像,网吧的老板现在已经同意对吴同这个战队的赞助,也就是免除了他们几个人的网费,并且固定留几台机器作为几个人专用的训练用电脑,老板这么做是很有先见之明的,因为这5个人的存在,许多大学生下课了就会来这里围观吴同他们打练习赛,网吧的生意比起以前要好了很多。 许多大学生看了之后也激动不已,纷纷要求加入袋子战队当替补——袋子战队就是网吧老板给起的战队名字,既然都已经赞助了,老板理所当然的拥有了战队的冠名权。 不过老板警告,只有正式的战队成员才有免费的电脑可用,这也让新加入的一群替补伤心不已,纷纷谴责老板这是变相歧视…… 伊凡偶尔也会来陪吴同他们打两盘,一个人抽风把五个人虐的半死不活,然后在老板杀人的眼神中,留下一个饱受摧残的键盘。 吴同他们能够进入那些能拿很多奖金的比赛,一定程度上也得益于伊凡的摧残。 事业正在处于上升期的吴同自然没有办法去估计考试这种小事,在一次请伊凡吃过烧烤之后,吴同拍着伊凡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表示——一切都交给你了,原则上不允许挂科。 今天是六月二号,刚刚过了儿童节,在宁州大学的体育馆边上,伊凡抱着新买来的衣服,去参加体育课的考试——游泳。 本来吴同是一反常态死活要来参加这次考试的,但是正好跟一场市区的网吧赛起了冲突,事业与起了冲突,作为一个男人,他只能忍痛选择了前者。 伊凡本来也是很不想来的,尤其是当他得知这次的考试科目之后,因为他根本就不会游泳,甚至,还有一点点怕水。 不过伊凡还是来了,可能是最近他看了地球上许多励志的电影,虽然不能理解这些平民为什么会那么专心的投入滑雪、篮球、唱歌、甚至跳舞这些活动中,但是影片中体现的精神也在一定程度上感染了他,即使他认为学会了游泳自己也根本用不上,可是他还是愿意作一次这方面的尝试。 在更衣室排队的时候,他还有点不好意思当着其他人的面换衣服,虽然这具身体不是他自己的,可是他之前近千年的见闻还是在提醒他,这是一件不好的事情,虽然他知道这枚什么大不了的,可还是不可避免的会产生拘束的感觉。 “怎么,你不会是害羞吧。”班长周同顺拍着伊凡光溜溜的背笑话。 班长的话引起周围人的共鸣,他们的眼神都集中了过来,伊凡觉得似乎更不好意思了。 吴同班里的人最近都知道伊凡是一个旁听生,因为家里贫穷付不起学费云云,这些都是赵真雪临时找的借口,糊弄一下这帮大学生还是不在话下的,很快大家都对伊凡消除了警惕,以为赵真雪真的只是伊凡的一个资助者。 而伊凡最近的表现也似乎印证了他们的判断,比如从来不去食堂吃饭,有人还偷偷看到伊凡在图书馆一边一边啃面包,上课不爱说话,似乎也是自卑的体现,再加上一下课人就没影,说不定是去市区哪边去打工挣钱…… 周同顺对着周围几个男生使了个眼神,几个男生心有灵犀的围了上来,齐声喊道“3,2,1!” 然后他们一起扑了上来,准备“主动”帮助伊凡解决脱裤子的问题。 不过他们的恶作剧是注定不能得逞的,几个从不同方向围攻的男生都扑了个空,伊凡在他们包围圈之外出现了,而且裤子都已经换好了。 宁州大学很大,游泳池也不小,但是跟学生的数量比起来,还是略显不足。伊凡刚刚一走出更衣室大门,就看见满眼白花花的胳膊和大腿,当然,还有不少是黑乎乎的。 男女虽然是共用一个游泳池,可还是泾渭分明的分成了两边,女生那边大多数是三两个成群,互相嬉戏打闹,有的坐在事先准备好的游泳圈上,有的就索性所在一边把脚伸进游泳池,权当泡脚。 相比之下,男生区域的氛围就热烈的许多,潜水,比赛,群殴…… 游泳课持续近一个多小时,考试放在最后,伊凡本来想先找李老师来学一下怎么游,可他现在哪里还找的到李老师,那货正在一群女生中间乐不思蜀的亲自指导呢。 伊凡小心翼翼的选了浅水区一个没人的角落,然后深吸一口气,跃入水中……3秒钟之后,他咳嗽着爬了起来,嘴里是满满的消毒水味道。 ☆、第四十二章 妥协 伊凡一进来的时候,南宫云就注意到了这个家伙,并且有意识的躲进女生最多的区域。虽然这一个星期来,伊凡已经用行动证明了他对自己并没有自己想象的企图。 根据自己“不经意”间得到的资料,这个叫伊凡的家伙只是一个贫穷的普通旁听生,这个消息也让南宫云心中原谅了伊凡,上次自己骂了他一顿之后,他也没有什么反应,其实想想,人家也挺可怜的。 小时候,贫穷在南宫云大脑中的形象很大程度还停留在电视屏幕中:农村的环境,土墙,破碗,还有装着井水的大缸,家里只有一台电视机,穿不起衣服…… 进大学之后,南宫云才对这个名词有了更深的了解,在大学里,她认识几个跟她一样的学生,大家平时在一起上课,在一个食堂吃饭,看起来没什么两样,可是对方却从来不会出现在大学周边丰富的娱乐场所,从来不会出现在周末的聚会,学习的时候他们跟着自己一起学习,放松的时候他们带着自己高中和初中的课本去学校外帮助别人学习。 他们就好像父亲工厂里的工人,在固定的时间段干着固定的事情,大学对他们来说就好像一个学习知识和赚钱维生的工厂。 伊凡在一旁自己摸索了十多分钟后,终于放弃了继续下去的想法,不是因为他体力不行,而是因为他实在喝不下更多的水了。 随着时间流逝,已经习惯了环境的学生们也纷纷放开了姿态,游泳池泾渭分明的状态也出现了改观,比较大胆一点的女生和男生都开始在游泳池中央的深水区互相交错了起来,热心的男生们以帮助女生学习游泳的名义,纷纷越过原先的警戒线,场面顿时开始活跃起来。 南宫云的周围也不可避免的渗透进来几个跃跃欲试的家伙,南宫云作为外语系的系花兼职宁州大学校花,在校内网上她的照片早已经传的到处都是,今天的游泳课,她也一直都是男生眼中的焦点。 虽然南宫云上游泳课穿的都是很保守的连体泳衣,可据说每次只要有她的游泳课,上完课之后游泳池的水里一些不明的白色丝状蛋白质絮状物就会有显著的增加,严重影响了水质和不会游泳的人身心健康…… 华婷婷这个星期过得并不好受,可以用,她失恋了这四个字作精确的形容。 伊凡已经一个星期没来了,因为对于伊凡来说,华婷婷最后对他的态度似乎已经宣告了两人关系的结束,所以他也没有必要自取其辱,华婷婷虽然漂亮,但伊凡见过比她更漂亮的女子,美貌对伊凡的影响力可以说无足轻重,在伊凡的生活中,爱情并不是不可或缺的必需品。 在认识伊凡之前,华婷婷一直对自己的工作和生活都感到满意,可是失恋之后,上班、下班、回家,这些生活的元素仿佛都如同褪色的照片,渐渐失去了它们本该有的绚丽色彩。 原本生活还算开朗乐观的华婷婷最近话也少了很多,人也开始变得敏感伤感起来,做了一些失恋的人常常会做的傻事,比如一遍一遍的听着某首失恋情歌,看着悲剧电影发笑,看着喜剧电影伤感…… 摆在店门口的那本哈利波特精装本一直没有卖出去,华婷婷每天上班的时候看到这本书,就会想起她跟伊凡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她卖力的推销了很多次,可电影都看腻了的人,还有几个会回来关心书呢。 今天也是赵真雪正式离职的日子,这个星期她过得也不好受,许多预想中的压力一起涌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样伤感。 决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没有后悔。 刑警是她最喜欢的工作,也恰恰是因为喜欢,她不容许自己继续留在这个岗位,从某种程度上说,赵真雪是一个完美主义者,正如她对待自己这份职业,她不允许自己成为这个职业的污点。 警察证,配枪,手铐,制服,车钥匙,案件资料,档案…… 警察是一份复杂的工作,辞职手续也跟一般的公司不同,如果不是因为她父亲的缘故,如果没有上面的批准,可能几个月也无法正常辞职。 在这期间,宋强也来找她谈过几次,可没有任何结果。 伊凡银行盗窃的案子是老梁接手的,因为除了赵真雪之外,也只有老梁对这个案子的参与最多了,在刑警队,老梁也是一个很靠得住的人。 在交接的过程中,两人不可不避的聊到这个案子的疑点。 “你跟了这小子这么久,真什么也没发现?突然辞职,跟女朋友分手,我基本就可以断定就是这个家伙了。”老梁在得知近一个多星期的调查中,赵真雪一无所获时,非常不满的怀疑道。 如果不是赵真雪的背景,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赵真雪是不是已经被伊凡买通了。 事实的真相其实跟老梁的怀疑也差不了多少。 赵真雪面对一脸狐疑的老梁,沉默了良久,开口道:“我没什么可说的,这件案子你是查不出结果的。” 老梁对赵真雪浮躁的办案态度很是不屑,对她的辞职更是看做是逃兵行为:“都像你这样,自然是什么都查不出来。” 赵真雪知道,老梁的态度不仅仅是他个人的态度,也是刑警队其他同事对她的看法。 只是,现在的赵真雪,已经不是以前的赵真雪了。 赵真雪紧咬着嘴唇,没有说话,在老梁嘲讽不屑的眼神中。径自走出了公安局的大门。 …… 赵江华,也就是赵真雪的父亲,对女儿辞职的决定是举双手支持的,因为他一开始就不太同意女儿去当警察,当然唯一的一点担心是女儿是不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才做出这种决定,毕竟当警察的决定是女儿一直坚持的。 不过看到赵真雪的眼神之后,赵江华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今后有什么打算”女儿跟自己谈到辞职的时候,他这样问她。 女儿从小都是一个很有主意的人,从小到大,从生活细节到人生大事,自己穿什么衣服,吃饭点菜,上大学学什么专业,都是她自己拿主意,但是赵江华这次发现,自己问话后的一瞬间,女儿的眼里闪过一次对未来的茫然,或者说,是犹豫。 “我想学金融。” 学金融不是她的爱好,只是她的决定,因为在她要做的事情当中,金融是最先需要派上用场的。 “想进哪所大学,爸爸帮你联系最好的老师。”对于女儿突然改变主意,赵江华也有点意外的高兴,也许是女儿真的想通了,高中的时候他就告诉女儿,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警察,有了钱才有更大的自由,会支配钱才意味着有能力规划自己的人生…… “不用了,我自己有打算……” 赵江华没有继续坚持,女儿的性格他也很了解,从小她就这样,来找他只是来告知他一声,让他这个做父亲的有知情权,他说的话最多只能当做参考。 赵真雪来带伊凡住所的时候,对方照例还在“书房”里用功。 “你已经辞职了?”伊凡注意到赵真雪穿的是一件普通的黑色t恤还有一条男式的牛仔裤,辫子也没有盘起来。 赵真雪看着伊凡,心里突然涌出奇怪的感觉:“自己以后就要跟这个家伙在一起了。” 第27节 虽然这条路是自己选的,可是在真正接受它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伤感。 “对啊,从今天起,你就要小心了,你的案子已经换人接手了。” “我这不是还有你么。”如果是一个星期前的伊凡,也许还会傲气的说上一句:“怕什么。”但是赵真雪给伊凡看了几部现代暗杀电影,站在他的角度分析一番之后,他就不那么想了。 地球上的信息交流太方便了,只要自己稍微对这个世界产生一点点影响,引起一点点注意,就会引发自己怎么也摆脱不了的麻烦。 他来地球只是一个意外,他来地球只是为了学习,他不是来统治世界的,因为那不是一个法师应该做的事情。 如果能安安静静的达到自己的目的,为什么不呢? 可以说,赵真雪就是他对这个新世界的妥协,自己按照这个世界的规矩生活,学习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换取相对的自由,这笔交易划得来。 ☆、第四十三章 考试 赵真雪要做的,就是为伊凡先前一个星期干的蠢事擦屁股。 工厂那件案子暂时还没有牵连到伊凡,虽然金额巨大,可是一切都有合理的解释,最好的解释莫过于钱在火灾中被烧了。 警方和黑帮现在基本上已经接受了这个说法,因为这个世界是讲道理的,如果有人跳出来告诉他们,一个人嗖的一下冒出来,然后满满一柜子的钱嗖的一下被他全带走了,尽管他说的是真相,但一定会被讲道理的正常人送进特殊医院好好照顾的。 当不讲道理的人遇到一群讲道理的人时,往往就会发生这种事情,因为讲道理的那群人只相信自己的道理,并且认为不按照自己道理的全都属于歪理。 真正麻烦的,其实还是银行的那件案子。 银行的案子虽然表面上看没有什么问题,如果伊凡是个普通人,那他完全不用担心,因为只要他老老实实过日子,警察永远也找不出他有什么不对。但是伊凡不同,他是一个法师,只要再不小心出现赵真雪那天晚上看到的一幕,很有可能下次就会有国安局的人来找伊凡喝茶。 然后…… 赵真雪摇摇头,她现在要做的,就是不让这个然后后面的内容出现。 要在警方那里真正消除对一个人的怀疑,其实是非常不容易的,因为在案件未破之前,每一个人都有犯罪的可能。 要证明一个人有罪,只需要相对应的证据,而要证明一个人无罪,除了通常的不在场、逻辑矛盾之类正面证明之外,其实还有一个办法——证明另外一个人有罪。 这个办法在通常意义上是一个不错的办法,非常实用,但是在这件案子上面,还是有不小的问题。 赵真雪是了解全部案件细节的,替罪羊自首后,警方肯定会关心他的作案手段,可是这桩案子根本就不是任何一个地球人能够做下的,自首者不能自圆其说,很容易引起警察的怀疑,反而有可能会弄巧成拙。 既然捷径走不通,那也只好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了。 “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内,保持手机开机,绝对不能使用魔法,如果要用,一定要确保安全,因为你很有可能被监视或窃听……” “尽量少花钱,每个月最好不超过600,你反正自己有的吃,周风之前的经济情况我们都查过了,暑假之后我还会给你安排一份工作……” “什么,我还要去工作?”伊凡听到这,不乐意了。 “这只是掩人耳目,不然就你那点存款租这么大的房子,肯定会引起怀疑。”赵真雪看到伊凡皱着眉头考虑的样子,耐心的劝道,“只要过了这一段时间,我保证,最多不超过三个月,警察就会解除对你的怀疑,到时候情况就好多了。” 伊凡坐在一边画着他最近研究出来的魔法构建图,脸上有些愁眉苦脸的样子,心里还是有些不愿意接受。 换了任何一个宅了近千年的家伙让他出去工作,他的脸上估计都会是这个表情。 “难道我在家里不出去他们也会怀疑吗?”伊凡还是不太理解地球人的思维,或者说,他以前没接触过像地球上这么尽职尽责的治安官。 “你越是呆在家,他们越是想要看你呆在家做什么……”赵真雪再次跟他强调,最好的掩饰就是不掩饰这句话蕴含的的真理。同时她也隐约的透露,如果伊凡坚持我行我素,一旦让警方抓到更多的证据,那他的这次地球之旅一定会非常“精彩”。 伊凡知道赵真雪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话,在伊凡面前,赵真雪没有撒谎的可能和必要。 大魔导师最终还是艰难的做出了选择,事实上他也几乎没得选择,如果半个月前他知道抢银行会这样麻烦的话,他说什么也不会惹那家名字跟种地有关的银行。 现在他知道那家银行不是种地种菜的了,对方根本就不像是爱吃素的。 赵真雪对伊凡这三个月的要求归根结底只有一句话——学会像正常地球人一样的生活。 …… 又是考试,不过这次考试是用笔,而不是用身体,这让伊凡容易接受了很多。 上次的游泳考试对伊凡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打击,但吴同知道消息后,却非常高兴,因为来年竟然还有机会去游泳和下一届的学妹重修! 整个班里虽然不止他一个人不会游泳,但是奇怪的是,就他一个人没过。 一个原因或许是老师知道他的代替身份,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伊凡还不能适应大学的考试形式,伊凡心目中的考试是非常神圣的,就好像魔法学院每年举行的定级考试一样,像伊凡这样用尽全身力气扑腾了半游泳池水花,然后冷着脸一言不发的学生,脾气再好的老师也不会给他过的,许多女生同样不会游泳,但她们只要跑到老师身边,甜甜的笑上几句,说几句好话,就一个个被放行了。 游泳本来就是大学的样子课程,即使严格一点,那也最多是在长跑、引体向上之类的硬指标上严格,像游泳这一类几乎属于休闲轻松的课程,除了伊凡,还真没听说过有谁不过的。 这次的考试是英语,也就是吴同口中的灭绝主管,英语老师能够得到灭绝师太的名头,自然是有一些道理的,因为听闻她出的试卷,都是直接拿四六级的试卷稍作修改,杂合一下就当做考卷,从来也没有什么重点,也从来没有留情一说,就算你考了59.5,在灭绝那里跟0分得待遇也是一样的。 不过话说回来,英语这门课,也许是伊凡所有的课程里面最好的了,得益于他丰富的语言学习经验,对于这门他才刚刚学了一个多星期的课程几乎已经完全掌握了,事实上,伊凡只是在这之前看过几眼高中教材,记住了26个字母,不过现在的伊凡,得益于现在在线翻译的强大,学习的便利,已经能在网上非常顺利的浏览纯英文网页了,这不得不说是广大四六级没过的男人们的悲哀。 考试刚刚开始的时候,伊凡就很认真的把自己的借书证桌子的角落,灭绝挨个对学号发卷子的时候,顺便看了一下伊凡的脸,心里有些嘀咕,怎么这个学生好像没见过,真人跟照片一点都不像。 “吴同”她记得自己好像提过这个学生,因为2次被点名没到,不过那学生长什么样,自己倒真不记得了,人老了…… 正在打比赛的吴同不知道为什么,手抖了一下,正准备补的一个小兵没补到。 跟四六级考试唯一不同的是,限于条件,期末考试是没有听力的,试卷一下来,伊凡就开始运笔如飞的答题,这些题目在他看来都很简单,没有什么需要考虑的。 这难度就好像语文试卷出这种题目,今天上网我被()了。 答案有四个:甲,震惊;乙,真经;丙,正经;丁,和谐。 一般就是这样,一个真的答案里面掺两个差不多意思的,再加一个不太靠谱的。 唯一有点让伊凡感觉还行的是最后的作文题目,作文题目叫我最喜欢的运动,可随便写一种运动,要求150字以上。 伊凡在那里咬着笔杆子想了半天,终于写下了标题:dota,speedgame…… 据说帮忙阅卷的外语系学生也是一个打dota很狂热的家伙,伊凡在文中通篇鼓吹的操作决定一切的言论在他眼里是完全不可饶恕的极端严重的左倾错误,dota是一款需要配合的游戏,它不是打地鼠,谁敲得快敲得准就能获得胜利,真正的dota精髓是配合和节奏,是抓人和打钱的完美融合,任何违反这个基础的言论都是不折不扣的菜…… 吴同的幽鬼已经攒了3800,正在去野店的路上时,视野中突然出现一个剑圣,直接对其用了无敌斩,无敌斩刚刚使用的瞬间,吴同迅速的用大,指望随便传到另一个地方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浑身打了个冷颤,然后,3800没了…… 伊凡刚刚满意的交上他的试卷,前面孤立无援的胖子手里正在准备写着一张纸条:选择题!!!纸条还没来得及送出去,他就看见轻松离开考场的伊凡,心里那叫一个抓狂。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胖子是伊凡他们这排第一个,伊凡走后,灭绝一屁股坐上了伊凡的座位,直到考试结束,似乎都没有下来过…… 另附灭绝的常用评分标准:平时分30分,一次点名不到,15分,2次点名不到,30分,三次不到,取消考试资格,为方便计算,试卷总分为70,作文占15。 ☆、第四十四章 洗钱 因为洗钱的问题,赵真雪要暂时离开一段时间,离开前她郑重警告伊凡这段时间千万不要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赵真雪跟伊凡说这话的时候,伊凡正跪坐在那个已经被腾空的小房间,趴在地板上用卷尺准备筹备自己的魔法阵。 懒惰是人类前进的最大动力,这句话真是当真无愧的至理名言,才来到地球没多久,伊凡就感觉这里的生活比自己想象的要美妙的多了,为了进一步节约他的精神力,厨房里刚刚添置了新的搅拌机和微波炉,以解决他每天吃饭所需要耗费的精神力,随着伊凡接触到的知识面越来越广,他越来越觉得把精神力放在吃饭上面是一种不可容忍的浪费。 从伊凡住的地方到上课的综合楼总路程已经不足一公里,可伊凡还是觉得这段距离有点远,每天早上去综合楼,再去图书馆,中午还得回家吃饭,因为他不可能躲在图书馆厕所用魔法吃饭,然后下午又得重复这个过程,每天至少要使用七到八次空间门,这个施法量对伊凡来说并不大,可是现在,却意味着他为此每天要少读十几本书! 但是让伊凡放弃魔法去每天步行几公里是更不可能的事情,因为这同样是得不偿失,浪费在步行上的时间同样可以让他读上好几本,而且由此带来的肌肉酸痛问题还会让他无法集中精神。 虽然法师塔的计划还遥遥无期,但是伊凡觉得,自己已经不能等下去了,一个固定的传送法阵已经是当务之急。 定向传送的魔法构建比起空间门来要简单的多,伊凡现在已经完成了自己对定向传送的数据化,这就意味着,只要这个法阵成功,那自己以后就再也不用耗费宝贵的精神力来回家了。 家中的这个法阵目前只是一个试验性的开始,伊凡计划如果一切顺利,他接下来还要在图书馆的2楼男厕所、以及综合楼的5楼男厕所各自再弄一个,如果一切抖顺利的话,以后伊凡就再也不用为想尽办法节省精神力而困扰了。 六月的邻近对许多学生来讲都是值得开心的,因为不久之后,就是长达两个月的暑假生活,不过,对于最后一年当学生的那群人来说,这个炎热的时节,并不如往年那样开心。 林泉就是即将毕业的人群之一,毕业答辩刚刚结束,许多找到单位的同学都匆匆回去了,林泉早上醒来的时候,看着手机上的日期,已经是6月3日,距离离开学校的时间已经没有几天了。 最近这几天,除了找工作、面试之外,林泉就一直跟夏婧忙着找房子,两人都是不愿意毕业之后回家的那种人,四年的大学生活已经养成了他们城市生活的习惯。 陈静看见走进中介所的两个年轻人时,脸上露出了微笑,拜毕业临近所赐,最近中介所的生意越来越不错了,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所里业绩最好的一段时间。 夏婧和林泉翻看着列表,稍有不同的是,夏婧的手指是贴在列表的左边逐个浏览,那里列的都是房子的条件,而林泉的眼光则沿着最右边那一列数字,那里是价格。 陈静给他们的这本都是通常一年年轻情侣或夫妻比较倾向的合租房,通常是两室一厅的合租型或者一室一厅的夫妻间,考虑到经济实力,里面的装修只能说一般,带水、电、热水器和宽带,还有空床。 “这个怎么样?”林泉指着一处两室一厅的简装修说道,价格只要800一月,算是很便宜的了,夏婧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摇头否决了:“不靠地铁,以后上下班太麻烦。” 夏婧皱着眉头挨个看下来,没有找到自己满意的,直接把单子往前翻,租房的单子都是从前到后按照从好到坏的顺序排列的,果然,夏婧不一会就看中了一套。 “锦湖小区,三室一厅……”林泉只看了前面几个字,就径直跳到最后:“3000!付三押一!” 根据林泉的经验,一般应届毕业生的实习工资好一点的大约只在1500到1800左右,3000的月租,那就意味着两个人的工资基本上只够租房子……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付三押一,那租房者就必须一下子拿出12000来,这对于身上的钱不足4000的林泉来说根本就是无法承受的价格。 “我们只有两个人……”林泉拉着夏婧的衣服,想跟她商量一下,但夏婧已经决定了,抬头对陈静说,“就这间了,现在就去看房把。” 赵真雪离开伊凡家之后,就直接上了一辆出租车:“师傅,荣华证劵。” 荣华证劵公司的一个客户经理是赵真雪读大学的时候,同一个老师门下的研究生,如果按照辈分,自己还得叫对方一声师兄。 在证券公司的大厅里,赵真雪看着大厅中最醒目的那个大屏幕上,写满了花花绿绿的股票指数,代表着这个时代的财富和脉搏,许多人就在牌子下的座位上坐着,眼睛一眨不眨的仰望着眼前的数字变动,或忧或喜。 “师妹,好久不见。”赵真雪抬头,就看到西装革履的陈萧晓,打着领带,穿着皮鞋,头发也梳成很细致的偏分,还带着一副无框眼镜,她几乎都有些认不出来了。 在赵真雪的印象中,陈萧晓还是是大学那个整天穿着拖鞋不梳头的邋遢男生,一年多不见,竟然已经彻底变成一个标准职场精英的模样。 “好久不见。”赵真雪主动伸出手。 “你好,从现在开始,你可就是我的上帝了。”陈萧晓握着赵真雪的手,笑道。 “怎么不当你的警察,改行准备做股票了。”陈萧晓领着赵真雪穿过证劵公司的大厅,走进电梯,按了8楼。 “是不是你爸逼你的。”陈萧晓也多少了解了一些他这个师妹的家庭背景,猜测道。 “不是。”赵真雪轻笑了一声,“我爸从来不逼我的。” 赵真雪的对股票的了解并不多,虽然她学过经济,而且为了学经济也买过几只股票,也小小的赚了点油钱。当时她得意的跟老师说自己的月盈利率已经达到百分之十了,老师只是笑笑,拿出陈萧晓的交易记录,同样是一万元的本钱,陈萧晓已经有三万的进账了。 赵真雪当时就去请教陈萧晓,得到答案以后,她就再也没有去买过股票。 陈萧晓赚钱的思路很简单,可以归结为三个字,找庄家。 他从来不研究哪些股票是垃圾股,那些股票是绩优股,上市公司的报表、资料在他眼里都是一文不值的东西,因为绝大多数上市公司在上市前,都会请专门的公司对这些东西进行优化包装,经过他们的手,就算是一坨牛屎,在报表上上也会被吹成农业最新高科技。 用他的话说,股市本来应该是投资的地方,现在却变成了赌场,既然你进来赌,那总得看好哪家的赢面大,跟你对赌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开赌场的,他们的话你半个字也不能信,你信什么,你只能信赢家,台面上谁赢钱最多,找出来,然后跟着他,你起码能混个吃喝不愁。 陈萧晓的家庭条件也只能算一般,但是他的大学学费据说都是自己炒股赚来的,除了因为刚上大学股市整体景气之外,恐怕跟他的这种理念也是分不开的。 赵真雪跟陈萧晓确定了一些技术问题之后,这个不大的房间就剩下她一个人,之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她可能都要在这里度过了。 赵真雪打开邮箱,用刚申请的一个邮箱对一个陌生的邮箱发了一封邮件:“准备好了。孔子说,别用大炮打蚊子”。 (借用经典) 第28节 ☆、第四十五章 还是考试 赵亮对自己的新工作还算满意。 虽然每天的工作时间几乎要接近14个小时,可是大多数时间,他都是在一台电脑面前,上网,打游戏,只有有人需要的时候,会在网吧里喊:“网管……”然后赵亮就会赶过去,处理一些可能的鸡毛杂碎的事情。 住的地方就在网吧边上的一个小隔间,有一扇最简单的门,外面临时用钉子钉了一个搭扣,挂着一把永固的小铁锁,里面只有一张钢丝床和一床发黄的被子。赵亮已经把自己的行李搬了过来,把被子的被面换成学校的那种蓝白相间的,至于他原先租的房子,已经退给房东了,作为没到期的补偿,房东也好心的免了他上个月没交的水电。 赵亮对于生活的要求真的很低,能吃饱,能有地睡,能有台上网的电脑,他就很满足了,现在在市中心的这家时代网吧,他想要的东西都有了。 除去吃住,网吧老板答应的工资是800,这个工资在这座城市是比较低的,但是考虑到吃住,和相对轻松的工作环境,已经相当不错了。 “军哥,这!”网吧里响起一个很高的声音,正在看电视剧的赵亮本能的站起来看了看,是一个耳朵上挂着环,头发染成彩色瀑布状的少年,对着门口的一个戴着墨镜的平头少年说话。 田军在门口刷完卡,径自走进网吧。 赵亮已经认识了这个经常来网吧的小混混,平时也从其他人口中听说了军哥的一些事迹,据说他是这一带小混混的头头,打架特别厉害,这一带开娱乐场所的没有不认识他的。 田军进入网吧,开了一台电脑之后,掏出手机,然后看着手机登录了一个刚申请的qq,好友列表是空荡荡的,里面只有一个人,起的id也是一串数字,田军对这人打字道:“钱收到了。” 对方回了一个笑脸,又接了一句:“还有没有,最近很缺货,价格好商量。” “没了,有的话我再联系你,88.” “8” 关掉qq之后,田军跟边上的瀑布头青年说:“你去通知弟兄们,晚上老地方,我请客。” 那个瀑布头立刻在网吧里大喊了一声:“哇哦!军哥真霸气。” 网吧里其他人都不自觉的皱了一下眉头,赵亮作为网管,尽职的站起来劝道:“声音小一点。” 瀑布头不满的看了赵亮一眼,作势就要发作,却被田军拉住了:“别多事。” 两个人很快就准备出门结账,那个瀑布头经过赵亮的时候,手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赵亮的后脑勺。 戴着耳机正在看电视的赵亮顿时就发作了,一把抓住那个拍自己的手,一个反扭,那个瀑布头就不自觉的背过身去。 赵亮初中时候也是一个喜欢打架的家伙,这一手正是他当年擅长的招数。 那瀑布头手有些吃痛,忍不住叫道:“军哥……” 田军有些欣赏的看着赵亮的身手,笑着说:“兄弟,给我个面子。”说着拍了拍赵亮的后背。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毕竟他们有2个人,赵亮也就顺势放开了。 两人离开的时候,那瀑布头还一脸气愤的看着赵亮。 “看不出来啊,亮哥,你还有这手。”收银的胖姑娘赞道。 虽然只是两个十七八岁的小混混,可赵亮还是觉得有些爽快,脸上也不自觉的露出笑容:“那是,我初中的时候那可是……” …… “记住,考完之后一定要把答案给我”进考场前,胖子,也就是郭磊不放心的跟伊凡交代,昨天因为伊凡的原因,胖子的英语选择题答案都是通过转笔来做决定的,考完后他跟班里成绩好一点的学生一对答案,当场就把那只刚买的笔扔进了垃圾桶。 伊凡考虑了一下,再次拒绝:“这不是作弊吗?我不干。” 郭磊叫道:“作弊也是我作弊,你怕什么。” 伊凡还是无法接受自己做出这样的行为,摇头不语。 “哥”胖子一看伊凡似乎不买自己的帐,眼看着考试就快开始了,低声哀求道:“拉兄弟一把,只要过了这一关,包夜,吃饭,随你挑,我这里还有好几个校花级mm的电话……” 伊凡还是坚决摇头拒绝了:“不行,我有我的原则。” 如果说这话从其他人嘴里说出来,郭磊一定对他狠狠的喷一口口水,骂对方是装b的傻缺,可是郭磊跟伊凡已经认识了一段时间,平时看见他,不是在学习就是上网查资料,说话办事都是说一不二,不知不觉,这些细节已经让伊凡的话有了一定的说服力。 郭磊还想再说,可是韩教授已经捧着卷子进来了:“把与考试无关的书本资料都放上来……” 这次考试的内容自然是高等数学,向来都是大一新生挂科最多的项目,韩教授平时上课虽然和蔼,但是涉及考试,一向非常严格,这次来监考的不止他一人,还带了2个他手底下的研究生,三个人,一前两个,在教室里轮番巡逻,真可谓是天罗地网。 试卷发下来以后,郭磊的手心就冒汗了,这tm试卷上奇奇怪怪的符号都是啥意思啊,他能叫出这些符号的名字,比如微分,积分,求导,但是具体如何计算过程,在脑字里的存储位置早就已经变成网络游戏的装备了,胖子用了20分钟死命算第一道选择题,得出一个4个选项之外的答案,他的心都要碎了。 伊凡最近学的最多的就是数学,高等数学也已经涉猎不少,韩教授的题目就跟他教给伊凡的思想一般,看起来复杂,其实很简单,计算过程也不复杂,只要你对高等数学有一定的理解,这些题目几乎都是抬手就能做出来,但是如果一知半解,很可能会被题目表面的复杂给彻底绕进去。 韩教授在考场巡逻的时候,自然也注意到这个叫吴同的学生,不过他还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只是冒牌货,在看到伊凡已经运笔如飞的解到最后几题时,有些欣慰,这个学生确实很用功,而且也很有天分,只用了十几天左右,就从高中数学一路学到大一的高数,韩教授大致的看了看伊凡的答案,没有发现有错误的。中间有几道题没答,也只是空在一边。 韩教授看着看着,伊凡已经解完最后一道,看到韩教授就站在自己身份,便起身道:“老师,我答好了。” “还有几道你还没做,不再想想吗。”韩教授问。 “这些内容我还没看过,不会。”伊凡说着,拿起试卷,走到教室前面放在讲台上,然后回来拿上笔和借书证,离开了教室,这次考试的内容很全面,伊凡决定回家找出高数的书去仔细看看自己还没来得及看的部分。 时间还早,韩教授把讲台上那张试卷拿了过来,就坐在讲台上开始批改起来,在下面空磨时间等待可能的救援的郭磊看着韩教授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钢笔,然后在伊凡的试卷上一提,一提,一提……他的心啊,就跟正被一只老鼠啃着似的。 郭磊是全教室最后几个交卷子的,他期待的救援一直没有来,也不怪其他人,他的位置就坐在最前面的大门口,伊凡走了之后,那里就成了一片显眼的空白区,他一个人孤零零站在那里,回个头连教室最后面的人也看的清清楚楚,想要在三个监考的视线交错中得到答案啊,的确是有些困难。 眼看着时间不多,郭磊只得根据高中的数学底子在卷子上随便写了几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写的是什么东西。交卷的时候,韩教授看了一眼他的试卷,有些惋惜的看了他一眼,郭磊觉得脸一下子就红了,慌不迭的跑出门外。 郭磊下楼梯的时候下决心下学期的高数自己一定不逃课,可是在大楼地下,在回宿舍和出校门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上,郭磊还是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出校门。 考试挂了,先来个通宵犒劳一下自己…… ☆、第四十六章 短信 找到伊凡对老梁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知道伊凡今天要考试,所以他一直在学校的综合楼门口等着他出来,根据自己的调查,目标今天没有更多的课了,如果目标真的是案犯,那很有可能会露出破绽。 老梁在综合楼地下闷闷的抽着烟,边上一群大学生就在不远处练着溜冰滑板,老梁想起自己念高中的时候,那时候冬天看见有人玩溜冰,自己非常羡慕,也曾一度有过去学的心思,可是岁月变迁,生活砥砺,如今人眼看着奔向40,却再也没有这份心了。 下课铃响的时候,老梁看了一下手表,9点40,应该是第二节课下课,如果是考试,这个时候也是最后的交卷时刻,楼梯口,黑压压的学生们像放了风的犯人一样涌了出来,老梁踩灭香烟,把手机贴在耳朵边上装着打电话的样子,眼睛在下楼的学生群之间来回的扫动着。 目标的身高大概有一米八,这个身高在人群中很容易发现,但是等了大约20分钟左右,老梁依然一无所获。 询问了目标班上的几个同学,才知道目标是全班第一个交卷的。 “难道目标发现了自己?”老梁有点疑惑,综合楼只有一个大出口,目标如果正常出来,自己一定能够看到,他脑子里又闪过赵真雪的样子。 老梁摇摇头,赵真雪就是再混,她也有个当市长的父亲,这点觉悟还是有的,而且,她又图什么呢? 老梁跟赵真雪好歹也一起共事了好几个月,这个年轻女孩的为人怎么样,他心里还是清楚的,如果说她会为了一个疑犯违反组织纪律,老梁是万万不信的。 赵真雪确实没有告诉伊凡是老梁来监视他,可是她却告诉他有人来监视,两者的效果其实都差不多,对于一个根本没体验过什么是监视的人来说,说什么都一样。伊凡所做的只是每天回家用空间之眼探查一遍,确保家里没有被电子器件窃听,然后拉上窗帘防止偷窥,这就是他能做的极限了。 老梁毕竟只是公安,不是国安局,他能做的事情,也不过局限在一个警察的范围,而这个范围,赵真雪都已经让伊凡有所防范。 所以,老梁的调查结果也注定只有一个结果。 回到家的伊凡刚刚发现,自己又多了2户邻居,分别是来自楼上和隔壁。 楼上的房间本来是每人住的,伊凡刚刚来的时候还比较开心,因为他不用每天一抬头就看见父母给孩子喂笋干炒肉了,那熊孩子哭起来的声音跟幼龙的叫声有的一拼,是那种尖利凄惨的声音,每次看到那父亲开始抽皮带的时候伊凡都会给房子加上一个静音结界。 搬到这里之后,伊凡的日子好过了很多,不过这样的日子马上就要一去不复返了,楼上新来的住户是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大汉,手里拿着吉他,不时的拨弄几下,似乎对来到一个新环境有一点自己的小想法。 伊凡刚刚拿起高等数学书,楼上的大汉情绪就已经酝酿好开唱了:“亲爱的,你慢慢飞……” 伊凡中止了他准备释放的静音结界,因为他真心觉得这个大汉唱的还不错,曲子挺缠绵悱恻的,歌词也简单易懂,比起他以前听过的那些吟游诗人唱的谁也听不懂的东西,这首歌可以说算的上还不错,最起码很朗朗上口不是吗。 伊凡轻轻晃动着脑袋,跟着音乐的节奏嘴里也轻轻的哼唱出来,一边唱着一边想着今天考试不会的那些内容,翻着高数书,同时手象征性的虚握着笔,飞快的在草稿纸上打着草稿。 在大汉深情的弹唱中,伊凡一本一本的看着物理教科书,不时还通过空间之眼和空间之手在自己的空间里做点小实验,不过,他的这种略带小资的学习过程马上被一个声音打断了:“大哥,你能换首歌吗。” 伊凡看了一眼,那人自己见过一面,也可以算认识,正是夏婧的新男友,林泉,伊凡马上朝着隔壁看了一眼,夏婧不在,不过可以很明显的看出来,夏婧也是准备住在这的。 林泉今天的心情也很郁闷,夏婧租房子的过程,他的头一直是低着的,因为他没钱,所以夏婧征询他的意见时,他什么也说不出来,说什么,说这里太贵了,自己租不起吗? 刚刚有一家公司给他打电话,说他的面试通过了,如果愿意的话,可以来上班,不过实习期间只有1200基本生活费,另外还有3个月试用期,转正后…… 等等,林泉当时就打断了对方的话,三个月实习期他能听清楚,不过之后三个月试用期是怎么回事? 人事经理一本正经的告诉他,三个月的实习是对员工工作态度的表现,如果表现好,那么公司会再给三个月的时间试用,如果满意的话,就可以转正了,转正之后的待遇…… 林泉立刻傻了,呆呆的问道:“那试用期和实习期有什么区别。”这根本就是把应届毕业生当苦力,6个月试用期,试用完了说不行,那自己不就傻了,1200元,在这个城市也仅仅能保证最基本的吃穿住行。 接完人事经理的电话,正好听见楼上持续了已经持续了快两个小时的两只蝴蝶,林泉自然无法抑制自己的怒火。 大汉不好意思的停住了唱,打开门,客客气气的给林泉倒了一杯水,“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周末晚上要去酒吧唱,先练练,我声音小一点,小一点……不再年轻,就在市里,这是票,到时候一定来捧场”。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林泉作为一个大学生,也没有那么多的脾气,人家既然客客气气的道歉,他也就作罢了。 拿了票之后,他又开始考虑,去,还是不去呢。 昨天华婷婷家里吃晚饭的时候,陈静正好来找华婷婷的母亲,准备晚饭后一起出去找人打麻将,看见华婷婷在,陈静不失时机的夸耀自己的功劳。 “……要不是看在我们婷婷的面子,我也不会凭空便宜500给他,你那个朋友还是个大学生呢,他还有一个警察的女朋友,长得……”陈静也许注意到了华婷婷的脸色,嘴巴自然的拐了个弯“长得虽然漂亮,但还是比不上我们婷婷。” 华婷婷失恋的情绪刚刚有恢复的迹象,被陈静这么一说,心里更委屈了:“没有我漂亮,他为什么还要找那个警察。” 一想到那个女警察现在就可能偎依在伊凡的怀里,两人拥抱着说着情话的场景,华婷婷就再也听不下去了。 “我吃饱了。”华婷婷扔下刚刚动了几口的饭碗,回了自己的卧室。 华婷婷手机里一直存着伊凡的那个来电,那也是他唯一给自己打过的电话,华婷婷有一种冲动,发一封短信去问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她现在已经有些后悔,当初自己不该挂断伊凡的电话,还骂了他,万一,万一真的只是误会呢? 这大概是她第一万遍这样问自己了。 可是一想到赵真雪在自己曾经躺过的那张床上睡眼朦胧的说小声点的情景,脑力里又出现另一个声音劝着自己:“别傻了,人家这是在耍你呢……” 华婷婷想着想着,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她可能是真的爱上伊凡了,不过,爱上了又怎么样呢?对方可能并不在乎自己。 华婷婷的思维突然变得清晰起来,意识到这个问题以后,她好像成了一个局外人,重新审视着自己跟伊凡之间只有不到一个星期的接触。 伊凡一直没有承认他和女警察的关系…… 伊凡从来没有骗过她,尽管有机会…… 伊凡的举止一直都有些傻气,看起来并不像…… 最终,她决定再给自己一个机会,就算是被对方玩弄,她也认了,于是她迅速拿起手里的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明天中午11点,红石餐厅。” 发完之后,华婷婷觉得自己这一次大概是花完了这辈子所有的勇气,一下子倒在床上,什么都不愿意再想了。 很久,很久之后,手机发出响声:“主人,有短信来啦。” 华婷婷闭着眼睛,把手机放在自己的胸前,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按住自己跳动的心脏,然后她狠狠的做了一个深呼吸,最后慢慢睁开了眼睛,看清楚了发信人正是伊凡。 轻轻的按动确定,屏幕中只有简单的6个字:“好的,不见不散。” 第29节 ☆、第四十七章 和好 6月4日,星期四。 华婷婷犹豫不安的到达红石餐厅的时候,伊凡已经在那里等着她了,看到华婷婷的时候,伊凡主动坐起身来,给她拉开椅子,华婷婷受宠若惊的坐下之后,伊凡才回到自己的座位。 空气中中回荡着蓝色多瑙河的轻柔音乐让华婷婷的心情稍微平静了一点,伊凡的态度让她有种捉摸不透的感觉,似乎两人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说实话,伊凡并不太喜欢这个格调的音乐,可能是因为他以前听的类似风格的音乐太多了,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这家餐厅能给他换一首两只蝴蝶,事实上在华婷婷来之前,他就提出过这个要求,不过被餐厅的经理委婉的拒绝了。 当时那经理看自己的眼神,就好像在宫廷宴会的管家上看见脚上沾着泥巴的农夫那种眼神,伊凡知道自己肯定是被对方鄙视了,说起来,鄙视这个词在这个时代似乎已经去掉了很多的贬义味道,听起来更多是像一种善意的玩笑。 桌子上已经摆上了红酒和沙拉,主菜还没有定,侍者拿过菜单,华婷婷照着自己上次吃过的菜单点了一份,然后忐忑不安的看着伊凡。 “这次你邀请我来,我可不可以理解为我们和好了?”伊凡看着华婷婷问道。 华婷婷听到之后,只觉得本能的要高兴起来,但她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她还记得她应该有的自尊和底线:“你跟那个警察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那天我们有很重要的事情,确实是聊了一整晚,除了谈话,没有任何其他事情发生。” “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聊一整晚这么多。” “很抱歉,因为我答应过她,这件事情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我就是你们当中第三个人是吗?”华婷婷的眼睛又有红肿的迹象。 伊凡无奈的看着华婷婷,面对面的谈话就有这种好处,对方的情绪他都能很明显的发现:“难道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不值得信任的人吗?” 华婷婷咬着嘴唇,看了伊凡良久:“那你能不能保证以后不再跟那个女人来往。” 伊凡摇摇头:“这不可能,她现在对我来说很重要。” 华婷婷终于忍不住了:“那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你是我的女朋友,她是我的……”伊凡仔细斟酌了一下用词,“我和她仅仅是工作关系”。 “工作关系?”华婷婷怒极反笑,“什么工作。” 伊凡两手一摊:“我答应过她的,不能说。” 华婷婷本能的站起身要离开,但手却被伊凡一把拉住了:“我真不明白你到底为什么生气,仅仅是因为一个男人跟一个躺在自己床上的女人聊天吗?” 华婷婷扯着自己的手,想要从伊凡的手掌中挣脱,但用了几下力,很徒劳的失败了。 “放开我”华婷婷冷声道。 “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 昨天伊凡收到信息的时候才发现,华婷婷在自己心里还是有一定的位置的,也许这是因为她是第一个跟他接触很深的地球人,而且是一个很漂亮、可爱的地球人。 可爱这个词汇是他刚刚学会的,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这个词汇,他就自然的想起华婷婷。虽然在两人的接触过程中,似乎没有能体现这个词的因素。 一般来说,如果一个男人觉得一个女人可爱,那一般就是认为这个女人“可以爱”。 西餐厅的人已经注意到他们这个角落的小小争执,正准备过来上菜的侍者也在端着盘子犹豫着。 华婷婷感觉不好意思起来,她生气的小声喝道:“你放开啊……”。 伊凡知道华婷婷是不希望离开的,所以他坚持没放,尽管这种行为跟他一贯的行为标准不符。 华婷婷坚持了几秒,又坐了下来,无奈的说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其实这句话正是伊凡想对她说的。 伊凡还一直握着华婷婷的手,只不过是从桌子下面移到桌子上面。 “你听我说……” …… 一个有力的事实证明,当你握着一个女人的手,看着她的眼睛,用平时一半的语速和音量说话,会直接对对方造成-100智商的debuff,从红石餐厅出来,直到分手之后,伊凡还不明白自己成功的关键到底在哪里,不过结果是让他满意的,华婷婷跟他之间似乎已经和好了。 “你去宁州大学旁听?”半个小时后,华婷婷就已经坐在伊凡的新家,却并不感觉陌生,因为说起来,这个地方还是她亲自为他挑选的。 听到伊凡来这就是为了学习的时候,华婷婷有些惊讶,在她看来,已经踏入社会的人再回大学读书是一件很少见的事情。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吗。”伊凡借用这个国家开国元首的话说。 “天天向上,你是不是最后想上天啊。”华婷婷刚刚从卫生间打了一桶水,还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一块抹布,看起来是准备在这里大干一场了。 新房虽然看起来还很干净,可是因为长期没人租,总是有一些浮灰。伊凡作为一个宅法师,自然不会注意这些细节,可是在华婷婷眼里,这种事情自然是轮到自己来干的。 自己以后可能是这里的女主人了…… 下午的时候,伊凡就带着华婷婷大概参观了一下学校,虽然他自己也并不是这所学校的学生,可是架不住华婷婷的软磨硬泡,就带着她四处看看。 已经接近放假,许多专业的学生考试考得早的,差不多都已经提前回家了,学校里来往的人不多,尤其是在大学校园里步行的,在这个时间段更是寥寥无几。华婷婷牵着伊凡徜徉在大学的林荫道上,听着知了躲在梧桐树上不知疲倦的鸣唱,只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华婷婷只是高中毕业,大学对她来说还带有许多神秘的色彩,来参观大学,对她来说既稍微满足了不能上大学的遗憾,又是跟伊凡在一起的绝妙借口,一路沿着树荫走到一处十字路口,华婷婷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很好听的钢琴声,华婷婷虽然对钢琴了解不多,但也能听的出来那是很有名的蓝色多瑙河,在西餐厅、酒店之类的场所,这首曲子是出场率很高的作品。 “那里是什么地方?”华婷婷听出来声音是从远处一栋很大的白色圆形建筑里传出来的。 伊凡对大学的了解也就局限于图书馆和几个上课的地方,这里也只是他第一次来,所以他也摇摇头。 “去看看”华婷婷有些好奇的朝着那栋建筑走去。 走进了之后,才发现这栋建筑是一栋小剧场,看来是专门用来表演的,剧场有着很现代化的建筑设计,钢铁的支撑架,外面是玻璃的幕墙,所以整个建筑看起来是透明的。最上面就是他们在远处看到的白色穹顶,穹顶的形状是很有运动感的马鞍状曲面,在阳光下,轻盈的穹顶和沉稳的钢架构造构成了一种很奇特的对称,给人留下的印象很深刻。 剧场中似乎正举行着一场表演,透过玻璃的幕墙,能看见剧场周围的椅子凳子都坐满了人,华婷婷小心的拉着走进剧场,在角落里找了一个位子坐了下来,然后她就看见剧场的演奏台上坐着一个穿着蓝白色长裙的漂亮女生,披着过肩的长发,像电影中的公主一般优雅的坐在钢琴面前,音乐就好像泉水一般从她的指尖留出,甜甜的灌醉了在场所有的观众。 伊凡已经认出来表演者,不过对方跟自己的关系似乎有些不太好。 当然,在他看来,剧院表演的蓝色多瑙河其实也并不比自己楼上的酒吧歌手唱的两只蝴蝶更好听。 ☆、第四十八章 馅饼 南宫云的表演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伊凡他们坐下不久,南宫云的表演就结束了,她站起身来,在观众浪潮般的掌声中鞠了一躬,然后观众里就跑出一个男生,手里捧着一大堆鲜花,伊凡认出来就是那次在图书馆坐在她旁边的那位男生。 南宫云抱着鲜花退到幕后,观众席上的人群就纷纷离开了,这时候伊凡和华婷婷才注意到,来这里听音乐的大多数都是男生。 “刚才弹钢琴的那个女生好漂亮啊。”华婷婷离开的时候,忍不住感叹道,然后又转向伊凡,“弹琴也弹得很好,你说呢?” “是挺漂亮的,不过我不喜欢听这首曲子。”伊凡表示同意,不过心里又加了一句,脾气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那你喜欢听什么?” “两只蝴蝶……”。 …… 田军的生意也开始走向正轨,可能受到上次时间的印象,这段时间以来,宁州市的毒品价格一日三涨,而且处在有价无市的地步,尤其是在高纯度毒品(百分之四十以上)这一块,价格从以前不足千元一克,现在已经冲出两千开外,眼看着要再没有货出现,四五千也不是没有可能。 田军第一次出货的价格是按照2000卖的,整整250g,为了保证安全,田军不介意先给货,再拿钱,中间的交易完全是通过一个刚申请的qq,接到货以后,买方很痛快的给了五十万,在这时候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对方都有意无意的打探自己的货源,表示愿意出更高的价格。 田军现在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田军了,如果是一个月之前,50万让田军去坐牢他都肯干,但是现在,拿到50万之后,田军甚至都没正眼看过几眼,他知道自己凭着刚刚拿到的这些货,自己以后是肯定是要做大事的,50万仅仅是一个开始。 250g毒品如果在一个人身上那数量已经算不小的了,但是一旦进入地下市场,那根本就不够分得,全宁州有多少瘾君子,除去一些给不起钱的,其中有钱的人相当可观,毕竟这是一项很奢侈的消费,就算是那些没钱的,也会想尽他们能想的一切办法去找钱。 缺货的时候,他们往往只能偷偷从黑市买点杜冷丁、吗啡之类的医用麻醉剂代替,但效果如同扬扬止沸,隔靴搔痒。 这250g一进入市场,就好比干旱了几个月的地里来了几瓢水,非但没有解决干旱的问题,反而把这些瘾君子的胃口吊起来了,这就好比让一个刚刚被逼着吃了半个月素食的人有一天突然吃到了一根没什么肉的鸡翅膀,只能让他对肉食的渴望空前高涨。 距离第一次交易又过去了一个星期,上次交易对象已经开出了最新的价格,3000,田军觉得时机已经差不多了,他准备乘着这阵行市,一次性做一票大的。 于是,他来到了时代网吧,刚刚进门,就看见刚刚熬了一宿负责守夜的赵亮在一台电脑前打着瞌睡,于是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找你有点事。” “我这还在上班呢。”赵亮看清楚来人是上次自己打的那个家伙的老大,有点警惕的拒绝道。 “这不还有她吗。”田军指着收银台的胖妞。 看见赵亮似乎不太乐意的样子,田军拿出厚厚的一叠人民币,在赵亮面前甩了甩:“真找你有事。” 赵亮的心动了,他现在浑身上下只剩下三百多块,手机停机了一个多星期也一直没去充值,可以说已经窘迫到了极点。 赵亮拉着田军径自走进旁边小巷的一家刚刚开张的早点铺子,点了2碗馄饨。 田军拿着已经停机的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刚刚7点多,太阳出来也有好一会了,现在正是上班时间段的人流高峰,早点铺里面人很多,老板跟老板娘还有一个大概是老板的儿子三个人在面积不足20平的小店里忙的团团转。 宁州城的千里香小馄饨是当地非常有特色的小吃,田军上大学的时候也很喜欢吃,不过自从毕业之后,他就很少有整个闲心出来吃早饭了,至于最近几个月,为了省钱,他恨不得顿顿都吃咸菜稀饭,这种小馄饨虽然是平民美食,但也差不多要三四块钱一碗,对他来说,差不多是一天的饭钱了。 赵亮看着老板娘站在店门口,右手拿着一个舀冰激凌的小棍,从一个装满肉馅的塑料盆里不断的舀出一丁点的肉馅,塞进左手的馄饨皮里,然后左手用力一捏,顺手抛在一边,整个过程的速度非常娴熟非常迅速,几乎是半秒钟一个,老板的儿子就在一旁,数着馄饨的数量,够了之后,直接双手一捧,扔进一旁沸腾的大锅。 混沌不过是一张皮,中间的一点肉也只是佐味用,但是赵亮吃在嘴里,却觉得这是自己最近吃的最舒心美味的一餐,网吧提供的饭食大多是老板娘自己做的,老板娘和老板是湖南那边的,口味很重,重盐重辣,每次吃饭的时候,赵亮都要用开水泡过两遍之后,才敢入嘴,吃的很不习惯。 “我想请你帮我买辆车。”吃到一半的时候,田军开口说道。 “买车?”赵亮疑惑道,“我又不懂车,你找我买车做什么。” “是这样,我有个亲戚,他家里有辆二手的面包车,正准备卖,我想买过来,但又怕熟人,不太好说。”说完之后,赵亮掏出厚厚一叠百元大钞。 “只是找兄弟你过个手……” …… 赵亮只用了不到一下午的时间,就赚到了他三个多月的工资,田军所说的那个亲戚出的价格比田军给自己的要少两千多,回来后,当田军问起价格有没有变动的时候,赵亮一顺口张嘴就说了没有。 这一张嘴,他就多了两千多的进账。 田军听到后,只是笑了笑,没多说什么,拍着赵亮的肩膀说:“以后有事再来找你。” 当天晚上,田军就拿出近10公斤的货藏在车的凳子底座下面,然后把车开到一个不被人注意的路段,停在一边。 然后他步行了半个多小时,在路边随便找了一家卡拉ok,选了一个包间,把音乐声开到最大,然后拿出刚刚买的一部廉价手机,插入一张崭新的sim卡,给对方的电话号码发了一个信息:上次我先货,这次我要先钱。 “不行!数量太大!”对方立刻回了过来。 “价格我可以让一步,2500,但是必须先钱,不行就算了。” 对方考虑了很久,回复道:“你最好不要骗我,钱在……” 收钱的工作,田军就叫自己手下控制的两个卖花小女孩去做,估计谁也不会想到,大半夜的时候,街头两个看起来很正常的小女孩,身上背着的书包里竟然都是满满的现金。 收到钱之后,田军才把停车的位置和车牌号告诉对方,然后他把手机的sim卡拔出,随手冲进了抽水马桶。 总之,田军的宗旨就是,交易的时候,人跟货分开,分步骤交易,宁可少赚钱,也不去冒险,他想的很清楚,就算被警察发现,警察最多也只能根据车的交易资料查到赵亮,如果赵亮供他出来,他就一口咬定是污蔑,因为大家都知道田军的小弟跟赵亮有过节。 所以,在做完之后,田军还找了个机会偷偷的在赵亮的被子里面放了一点东西,如果警察查到这,赵亮的嫌疑会让他的暴露危险减少很多。 不过,田军还有另外一层意思,赵亮的经济情况他多少了解一点,让赵亮尝尝甜头,关键的时候,看看能不能发展一下。 至于跟着自己的那批小弟,想到他们,田军还是免不了摇头,虽然一个月前自己还跟他们一样,年纪也都差不多大,但是现在,田军看他们感觉就像是看一群还没长大的小孩。 第30节 平时个个嘴里说的很凶,身上纹身,学着抽烟、泡妞、染头发,可是真要给他们一把刀,让他们去砍个人,估计连接过刀的胆子都未必有。这还不是关键,关键是,他还不能确定,要真让他们出去办点事,会不会随口说要去见个网友,然后人跑的没影了…… 这帮小弟实在不像是做事的料。 ☆、第四十九章 痕迹 自从跟华婷婷和好之后,伊凡的生活似乎就步入了正轨,随着学校考试逐渐结束,学校里剩余的学生也越来越少,伊凡的自由相对也越来越大,最近他去图书馆都很少有人跟他抢座位了,有时候偷偷蹲在厕所绘制法阵,也不用担心会被人发现。 顺便说一句,伊凡最近刚刚学会了使用cad,这门课还是他在电脑上搜索绘图知识的时候发现的,从此以后,他再也不必亲自蹲在地板上用卷尺和水笔画东西了,只要把文件往u盘里一装,去学校附近专门打印论文的复印店,那里有专门用来打印工程图书的打印店,价格公道,童叟无欺,一幅非常复杂的定位法阵设计图仅收10块钱打印费,然后再花十几块去把设计图放大,印在黏性塑料纸上,伊凡到时候只要把塑料纸往地上一贴,用力的踩上几脚,等几十秒后一撕下来,以往需要一个法师忙活几天还未必成功的法阵就这么简单的绘制好了,而且精确度高到伊凡根本无法想象的程度。 华婷婷每天都会带饭过来给和伊凡一起吃,书店跟这里距离的不远,大概只隔着几条大街,华婷婷还专门买了一辆二手的自行车,这样每次过来只需要不到10分钟的时间。最近这几天她一直在考虑,是不是直接搬过来住会更加节省时间,当然,她仅仅是为了节省时间而已,绝对没有什么想法。 家里、图书馆、综合楼设想中的三处定向法阵已经都绘制完毕了,还记的以前打比方说的施法想象吗,定向空间门的原理比起任意空间门,过程要简单的多,施法者只需要在传送法阵上输入魔力,然后心里默念:“a,b,c”相对的传送代号,就能很方便的实现跟空间门效果一样的传送,完全不需要耗费精神力去重复构建魔法。 已经到了六月下旬,学生们都纷纷回家过暑假去了,有的个别家离得远的,或者准备暑假留下来找份暑期工的,都纷纷申请了留校,比如吴同和他的四名队员,就是申请留校的一批,伊凡上次去袋子网吧去找他们的时候,他们拍着胸脯表示,乘着这两个月暑假的黄金时期,一定要把今年挂科的重修费给挣回来。 20年6月21日,星期日,晴转阴。 华婷婷昨天晚上是住在伊凡这里的,三室一厅,除了书房和伊凡的卧室,还有一个房间里面也是有床的,华婷婷最近已经把自己的电脑都搬过来了,周末的时候,就会“顺便”在这里住上一晚,伊凡晚上在书房一个人读书画图的时候,她就在自己的电脑前玩连连看,顺便看看电影,然后每隔几十分钟就静悄悄的出现在大厅,傻傻的看一会埋头认真的伊凡,然后笑着溜回自己的房间。 早上华婷婷还穿着睡衣在卫生间刷牙的时候,突然听见了钥匙开门的声音,她有些惊讶的探出头去看,这种声音自从她来之后,一次也没听到过,不知道为什么,伊凡开门似乎从来不用钥匙,问他怎么开的门,他也只是笑着说:“保密。” 看清楚来人之后,华婷婷刷牙的动作立刻停住了,赵真雪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往客厅的椅子上随便一坐,问道:“伊凡在吗?” 华婷婷赶紧回去漱口,片刻之后又回到房间,穿好衣服,正要去找赵真雪问个清楚的时候,却发现赵真雪已经趴在客厅的桌子上睡着了。 华婷婷看见赵真雪边上放着一个大包,看起来像是行李,因为包的侧袋上还可以看见牙刷毛巾等你用品,想到这一点,一个月前她睡在伊凡床上的画面又浮起在脑海中,不过这一次她不准备离开——既然来了,就好好问个清楚。 伊凡最近晚上一直要到后半夜才入睡,一方面,可能是因为节省下来的精神力比较充裕,足够支持他长时间、高强度的学习,另一方面,随着学习知识的深入,伊凡也逐渐开始接触到学科的深层,比如数学,大学的基础部分都已经学完了,他最近在研究的是一个数学的分支,拓扑学,关于这门学问,他隐隐有一种感觉,跟空间魔法有很深的联系。 前几个周末都是华婷婷主动做好早餐等他出去吃,可是他今天躺在床上等的肚子都有点饿了,外面似乎还没有什么动静,他不由得准备自己出门去看看。 不得不说,这一个多月的地球生活已经让大魔导师改变了很多,其中最大的改变,估计是魔法使用的习惯,以前他根本不习惯自己动着去找信息,向来都是用空间之眼把让信息来找自己,可是现在为了节省精神力,他竟然连一个空间之眼都舍不得放了。 打开房门后,伊凡就看见在客厅中站在一边发愣的华婷婷,以及已经睡着了的赵真雪。 华婷婷用手指着赵真雪,再指指伊凡,意思很明显。 伊凡把华婷婷拉进自己的房间:“我们出去吃早饭吧。” “那她醒来怎么办?”华婷婷以为伊凡这是借故要把自己支走。 “留个字条就可以了,你没看见她在睡觉么。”伊凡顺口说道,不过看见华婷婷有些疑虑,又浪费了一个意识侦测,“你放心好了,吃完一定带你回来。” …… 赵真雪醒来的时候,家里空无一人,桌上留了一张纸条:我们出去吃早饭了,请等我回来,伊凡。 赵真雪大概在房间四处看了一下,似乎伊凡的女朋友已经搬进来住了,家里多少有了一点生活的气息,客厅的冰箱里摆了许多鸡蛋、肉和饮料,上面还有几道没吃完的剩菜,下面的冷冻室还有不少自己做的冰激凌,其中还有不少是爱心图样的。 厨房里也有许多变化,煤气、大米、油、盐、酱油、味精等等,都摆放的井井有条,很有一个正常家庭的模样。 卫生间里有双份的洗漱物品,其中一份看起来是全新的,赵真雪知道那一定是伊凡的,他跟自己说过他的时间恒定魔法,刷牙、洗脸什么的对伊凡来说都是毫无必要的。 赵真雪看着这个充满温馨的房间,仿佛有种错觉,自己是不是把一切都搞错了,其实伊凡就是一个普通的地球人,这里就是他和华婷婷的家,之前经历的一切可能都是自己的幻觉,地球上根本没什么魔法,其实都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对自己的恶作剧罢了。 不过随后她在伊凡的卧室里发现地板上画着的复杂几何图案时,这才开始清醒过来。 书房里到处堆满了她看不懂的几何图形,电脑还开着,上面有一张未完成的cad图纸,创建的文件名是“空间门卷轴设计图”。 电脑旁边有一张照片,是华婷婷和伊凡的合影,华婷婷头歪着靠在伊凡的肩膀上,对着镜头做出经典的剪刀手动作,而伊凡则是一脸好奇的盯着镜头,两人的手十指交握,伊凡的另一只手上还拿着几本书,看起来真的是非常般配的一对。 照片应该是在宁州大学的图书馆门口拍的,赵真雪去过一次,对那里还留有一点印象。 这张照片是伊凡在图书馆里呆了一下午之后,等的无聊透顶的华婷婷“逼”着他拍的,说是作为陪了他一下午的补偿,当时图书馆也快关门了,华婷婷一直没找到人,最后还是图书馆的管理员阿姨帮他们拍的。 ☆、第五十章 摊牌 伊凡和华婷婷回来的时候,赵真雪已经在房间里转了有一会了,看到两人牵着的手时,她对着华婷婷露出一个笑容,然后对伊凡说:“你可真是好福气。” 华婷婷抓住伊凡的手情不自禁的用了点力,她仔细观察了一下赵真雪,对方并不像是吃醋的样子,不由得又稍稍放下心来。 伊凡知道华婷婷一直都在担心什么,于是通过意识侦测对赵真雪说:“你解释一下我们的关系。” 赵真雪主动对着华婷婷伸出手:“你好,华小姐,我是伊凡的私人助理,赵真雪。” “私人助理?”这个暧昧的职位名称让华婷婷的警惕心骤然升起:“你不是警察么?” “已经辞职了。”赵真雪说的轻描淡写,就好像回答吃过饭了一样,这种态度让华婷婷本能的沉默了。 这种气氛大概持续了有十来秒钟,华婷婷这才突然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转身对着伊凡问道:“你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 华婷婷以前一直认为伊凡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可能是因为工作不顺心或者其他的原因想要回学校读研,可是现在赵真雪突然冒出来,又是什么私人助理,再加上之前伊凡所说的保密之类,这一切就不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的身份能够解释的了。 不得不说,华婷婷这个时候总算表现出一个正常的中国女人应该有的一点素养,谈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恋爱,她竟然连他男朋友的收入情况、工作单位都不知道,甚至都没有想过问一下。 “不做什么,我只是想进大学学点东西。”伊凡一直都是很诚实的,诚实是一个法师很重要的素质。 “你有多少钱,买书、租房子的钱都是哪来的?”伊凡仔细想了想这个问题,发现这些问题的范围都在他跟赵真雪的承诺范围之内,于是他对赵真雪传话道(传话以后在本书中就作为思维对话的名词):“你来说。” “他目前还没有工作。”赵真雪替伊凡回答的这个问题,“不过我刚刚帮他找了一份。” “你为什么要做他的私人助理。”华婷婷又对着赵真雪问,“他给你多少钱一个月。” 赵真雪摇摇头:“我还没跟他商量我的待遇呢。” “那你帮他找了什么工作?”华婷婷追问道。 “一个基金会的经理助理……” “你是他的助理,他又是别人的助理,那你不就是助理的助理?”华婷婷感觉非常不对劲,什么时候警察变得这么不值钱,还不如一个基金会助理的助理了,更别说,助理前面还多了两个很可疑的私人两个字。 “你跟他之间到底有什么事情是需要对我保密的……”话既然已经都说开了,华婷婷索性一口气把自己心中的疑问都问了出来。 “华小姐,能不能找个地方坐下慢慢谈,你的问题有点多……” 华婷婷这才发现,从进门到现在,三个人一直都站在客厅靠近门口的一块地方,如果考虑到说话的语速的话,很有可能被误解成这是一场吵架。 三方会谈的地点被选在伊凡的书房,书房里的凳子只有两张,因为最近只有伊凡和华婷婷会坐在那里,其他的凳子都还在客厅。 华婷婷去搬凳子的时候,明显有些手忙脚乱,进房间的时候,她有些敏感的发现伊凡和赵真雪已经在电脑前的那两张座位上坐好了,那是她平时和伊凡的座位,挨得很近。 赵真雪也察觉到华婷婷的目光,不动声色的把凳子拉开了一段距离,三个人大概呈等边三角形排列。 赵真雪在进房间的过程中就已经斟酌了一下用词,不过她对这些事情并不是很有经验,只是该来的始终要来,需要面对的迟早要面对,有些事情总有第一次。 “首先我澄清一点,我跟你的男朋友——伊凡之间,只有纯粹的合作关系。” “什么合作?” “他答应过我一些事情,而我也对他做了一些承诺,具体是什么内容我不能告诉你,因为这涉及到这件事情的保密,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承诺的内容绝对不涉及私人关系。” 赵真雪说话的时候,华婷婷就一直在她和伊凡的脸上来回观察,希望能看出什么蛛丝马迹,不过却什么也看不出来,她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罢了。 “你的意思是说,你以后都一直会当伊凡的助手,履行你们的承诺?” “是的。” “那需要多久?”华婷婷担心的看着赵真雪,但后者没有说话。 “三个月?还是五个月?甚至一年?”华婷婷看着赵真雪猜测道,但赵真雪的脸色和眼神让她害怕,一颗心渐渐沉入谷底。 赵真雪原本坚定的眼神随着华婷婷的问话,逐渐变得有些犹豫和迷茫,她无法回答华婷婷的问题,因为这个问题,也是她一直想问自己的。 “会很长。”赵真雪看着华婷婷的眼睛,说出对方期待但却难以接受的答案。 …… “你们根本就是骗我的,对不对?什么私人助理,什么承诺,都是鬼话,都是你们两个合起伙来骗我。”华婷婷摇晃着赵真雪的手臂,然后又指着伊凡说“你说,他家是不是很有钱?” 华婷婷想到伊凡买书的场景,还有对方很大方给自己小费的态度。 赵真雪摇摇头,她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被人当做那种人。 华婷婷又质问伊凡:“你倒是说句话啊,人家为什么平白无故辞了工作来当你的助理!” 伊凡的话更是让她心寒:“她说的都是事实,原因是我答应她保密的。” 华婷婷只觉得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结了,心灰意冷的转过身去:“好,保密,你们都对我保密,你最后给句话,你到底是要我还是要她。” “华小姐,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华婷婷看了赵真雪一眼,苦笑道:“你这么漂亮,上哪找不到好男人,何必要……” “华小姐,我请你尊重我!”赵真雪脸上出现了明显的怒意,站起身居高临下指着华婷婷郑重说道“也请你尊重你的男朋友,他是什么样的人,我相信你最清楚,难道你对他连这一点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嘛?” 华婷婷被赵真雪这一声喝问给镇住了,脑子也有点冷却下来,仔细想一想,好像确实是自己的不对,伊凡这段时间以来虽然把大部分的时间花在读书上,但她也能看的出来,他对自己已经是非常好的了,在学校、图书馆碰到其他女生,他有时候连头也不抬一下的,要说伊凡会瞒着自己包……确实是不太可能。 想到这里,华婷婷声音也变小的了很多,可还是有些不情愿的争辩:“可是你们以后都在一起工作,还对我保密……”声音中已经少了许多不满,多出了不少委屈。 其实这才是真正的原因。 赵真雪也是跟华婷婷差不多年纪,她理解华婷婷心中的那点想法,一边用眼神示意伊凡赶紧离开现场,一边语气轻柔的安慰道:“其实,这也不能怪你,不过你跟伊凡认识了这么久,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最清楚……” …… 大约五分钟之后,赵真雪走出了房间,看见伊凡正在客厅等她。 “谢谢你了。”伊凡对她传话道,他不难知道华婷婷已经被赵真雪说服。 “不用这么客气,”赵真雪回传,“说正事吧,工作的事情已经都准备好了,再过几天,你就要去工作了,希望你做好准备。” “你放心,我有过很多工作经验,先说说你经理助理都是干什么的……” 随后华婷婷也出来了,脸上还带着一些不好意思,看着伊凡看着自己,她摆手说:“你们谈,我出去买点菜,真雪姐,你喜欢吃什么?” “真雪姐?”伊凡被华婷婷的称呼给吓到了。 “随便吃点,冰箱里不是有菜……”赵真雪看到华婷婷这副样子,有些理解她的想法,但是还是太明显了,其实什么都不做反倒显得自然一点。 “那就吃回锅肉吧,这可是我的那手好菜……” …… 伊凡发誓,他的意识侦测很罕见的失灵了,因为他根本摸不准华婷婷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她脑子里的念头一秒钟能换几十个…… 第31节 ☆、第五十一章 帮忙 赵真雪在伊凡这里吃过午饭后,就告辞离开了,华婷婷一直把她送到楼下,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对赵真雪说:“真雪姐,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赵真雪对她露出微笑:“别多想了,你生气也是应该的,不过凡事都不要过度,既然选择了伊凡,就要对他有点信心才对啊。” 华婷婷也有点不好意思的露出笑容:“那你常来玩啊。” “我会的。” …… 赵真雪离开不久,伊凡接到一个电话。 知道伊凡电话的人并不多,他已经把电话里许多“不相干”的人全部删掉了,现在他手机里留着的几个人,也大多是伊凡认识的,不过好在周风的性格也比较独,一直以来,也没有朋友、同学之类的人来找过他。 打电话来的是吴同。 “老大,快来网吧,要事要请你帮忙。”电话一接通,吴同就迫不及待的说道。 “考试不都考完了么?”伊凡以为又是哪门课让他去考试,疑惑道。 “不是考试,”吴同那里听起来有些着急,“你快点来,快来不及了……” “什么事情啊”华婷婷刚刚从楼下回来,看见伊凡正准备出门的样子,问道。 “我也不知道,有人要我去帮个忙。” “那我可以一起去吗?”华婷婷有些紧张的看着伊凡。 “当然可以。” 锦湖小区就在宁州大学的对门,而袋子网吧就在这条大街的拐角,从伊凡家里出来,走到袋子网吧不过十分钟的路程。 到了之后,伊凡看见吴同跟他们战队的几个人已经在网吧门口等着了,他们穿的衣服都很有特色,据说是他们战队的“战袍”,其实就是统一定做的黄色t恤,胸前还写着两排大字:“袋子战队,最能装”后面还跟着省略号,背后则写着:“袋子网吧,冲一百送50暑假大酬宾……” 不用说,这服装肯定是袋子网吧老板特意无偿赞助的。 几个人看到伊凡之后,忙不迭的迎了过来,然后拉着伊凡走向路旁的一辆面包车。 “你们叫我来?”伊凡还有些纳闷。 “车上说,车上说,马上来不及了……”吴同跟战队其他几个人一边簇拥着伊凡准备往面包车上赶,一边嘴里七嘴八舌的说着。 华婷婷一看这个架势,有些反应不过来,愣在原地没动,众人这才意识到伊凡旁边还站着一个肤白貌美的美女。 “这位是?”吴同指着华婷婷,不等伊凡回答,就径自接着说道:“哦,我知道了,是嫂子,你小子可真有福气……”吴同说着,狠狠的拍了一下伊凡的肩膀,也不知道是为伊凡高兴还是宣泄自己的嫉妒。 “嫂子你做前面,坐前面……”吴同说着,去把面包车的前门拉开,胖子郭磊正在里面睡觉呢,被毫不客气的拉开了,“让让,都准备出发了,还睡……”。 等一群人匆匆挤进这辆被太阳晒得发烫的小车,吴同赶紧对司机说:“师傅,快,市中心的时代网吧……” 车开了之后,吴同才开始跟伊凡说起他这次叫他来的目的。 简单的说,就是今天本来有一场比赛,但是战队出了意外,少人,所以把伊凡当壮丁拉过来。 “汤云亮?”伊凡看了一圈,战队里面就少了一个。战队的几个人他都见过,因为记忆力好,所以名字都记得很清楚。 “对,你还记得他的名字,不知道他知道后会不会被你感动一把。”吴同笑着说道,“他家里刚刚给他打电话,叫他马上回去,估计是找他有事,说不定是相亲呢……”。 “这次比赛的冠军奖金有2000块!”吴同之前大概听说过伊凡的一些事情,好像是家里经济条件不太好,为了挑起伊凡的积极性,开门见山的诱惑道,“这次就是决赛,要是赢了,你一个人拿500,剩下的我们五个人分。” 这次比赛吴同他们已经打了好几天了,是宁州市网吧之间举行的网吧比赛,之前袋子战队一路过关斩将,终于杀到了决赛,决赛本来是下午进行,中午一帮人还在小饭馆摩拳擦掌的时候,却不料汤云亮被他家里人一个电话叫走了。 不过伊凡对500块钱的反应有些平淡,其实就算把五百万摆在伊凡面前,伊凡也不会觉得有很多,午饭之前,赵真雪跟他汇报现在的资金已经运作到四千多万,他也只是有些惊讶了一句:“都这么多了啊。” 因为事出突然,所以现在吴同也来不及跟伊凡交代什么战术了,他只是很简单的交代了一句八字方针:“你选后期,速度打钱。” 伊凡的dota水平他们战队的其他几个都有一些了解,如果让伊凡一个人去打对方5个人,那肯定是赢定了,但是如果他们5个一起上…… 事实上,在这种通常的情况下,伊凡是死的很勤快的,因为他的进攻一向很强烈,一控5的情况下中期几乎一直保持4个人在不断的抓人,但是如果去路人局,他过分旺盛的进攻性只是徒增队友的打字工作量罢了。 针对这种现状,吴同才做出了这个艰难的决定:“到时候你不用管我,不要pk,一直打钱,我们全力保你,起来就好了……” 吴同一路上不断地跟几个队友交代着比赛的配合问题,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改变一下核心,把打法从以前以吴同为中心的积极gank打法变成以伊凡为核心的保守打钱。 …… 赵亮最近的心情不错,因为上次帮忙买车的事情,他的经济情况宽裕了很多,刚刚给家里打电话的时候,赵亮声称自己现在在一家网络公司工作,管着上几百台电脑,虽然有些辛苦,但他还年轻,正是奋斗的时间…… 母亲对赵亮说的话深信不疑,只是嘱咐他天热了,要多注意散热,每天要洗澡,衣服要及时洗,不然会遭女孩子嫌弃…… 母亲说到女孩子的时候,赵亮脑海中就浮现出赵真雪扎着马尾辫对他问话的场景,只是他现在工作的网吧,离公安局的距离实在是太远了,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 赵亮的手机里还存着赵真雪的电话号码,名字已经被他偷偷改了回来,从无脑女变成赵真雪,许多次,他都想着是不是给赵真雪发一条短信,内容他已经拟了很多,比如: 赵警官,我最近又想起了一点线索…… 赵警官,我的身份证掉了,能不能…… 只是这些短信他最多只是存作草稿,却从来不敢真正发出去。 今天网吧要举行一个dota比赛,老板通知他要提前准备好十台机子,还要负责检查设备,虽然职业玩家很多都是自带鼠标键盘的,但是想这种普通的网吧赛,还没有到达那个境界,大多都是一些二三流的战队为了混奖金而来。 网吧里也来了许多慕名而来的观众,比赛的两只战队分别是袋子战队和时代先锋战队,都是在宁州城的大学小有名气的,出于宣传的目的,战队的训练yy频道有时候是公开的,许多人还被带去打过路人,所以一旦有比赛,就会有一些忠实的拥趸来给偶像助场。 赵亮自己也是喜欢玩dota的,时代先锋战队在时代网吧有一个专门的训练小房间,从这一点上来讲,时代战队的硬件条件要比袋子战队要好很多了,时代战队训练的时候,赵亮也会抽空去观摩观摩。 比赛的正式时间约好了是下午2点,赵亮拿起手机看了一下,已经是1点52分了,一般情况,比赛的战队都会提前到场,一方面可以给现场的网吧营造点气氛,另一方面也可以熟悉熟悉鼠标键盘(如果自己没带的话),袋子战队的人还没有出现,不会有什么变故吧。 正犹豫着,网吧的玻璃大门被推开了。 “是袋子!”在网吧等待的粉丝很快认出了来的一干人等,纷纷让开了道路。 ☆、第五十二章 战报 (这一章本人觉得有点水,几乎就是战报,而且是没什么波折的那种,不喜欢dota的可以选择性无视) 伊凡拉扯着自己刚刚换上来的衣服,还是有些不太适应。 他的战队衣服还是借用的汤云亮的,在车上匆忙之间被吴同套了上去,当时车上坐着还没觉得,一下车这种感觉就很明显了——衣服太小。 周风的个子有一米八左右,而汤云亮的身高大概只有一米六几,是一个小个子,两人的衣服尺寸起码差了一号,在周围几个人都还在熟悉鼠标键盘的时候,伊凡则在一边熟悉着自己的新衣服。 伊凡对鼠标基本没有什么要求,因为他的操作都不是通过手,而是通过脑,最近因为一直,他很少会这么奢侈的花费这么多精神力打dota了,不过他显然也不会介意偶尔放松一下。 华婷婷就坐在伊凡旁边,拿随身带来的纸巾帮伊凡擦拭网吧的键盘和鼠标,虽然之前这些东西都已经被赵亮擦过一遍了。华婷婷也偶尔会去网吧看看电影、连续剧、跟朋友聊聊qq之类的,dota她也看过别人玩过几次,当她在车上从吴同口中得知伊凡玩的很厉害的时候,也情不自禁的为他高兴起来。 来的时候车里的空气很闷,面包车的空调是在是不太给力,除了前排的华婷婷和司机两人能吹到一点凉风,后面的一干人等都几乎闷出了一声汗,比赛开始进入选人阶段的时候,5个人除了伊凡之外都在抖动着自己的战袍。 正规一点的比赛选人都很繁杂,这里为了节省字数,就简单介绍一下。 袋子ban掉了…… 时代ban掉了…… …… 最后伊凡拿到手的是幽鬼,队友分别有巫医,复仇之魂,术士,剧毒,属于近卫。 对手分别是老牛,水人,流浪,影魔,先知。 从阵容上来说,袋子战队偏向于推塔和保人,当然,团控的能力也有一点,对手则抓人能力强一点,水人、影魔、先知都是前后都行的人选,起来一个就很让人头疼。 伊凡出门的时候买了一组吃的,一个瓶子,其他都是树枝头环属性,在下路出口处等待开始,4个队友则分别买了鸡,鸟,眼,剧毒和复仇上路,51中,ss保幽鬼。 ss的眼插在近卫最右上角野怪的右边一点,刚刚能看到f,而且如果有人在边上准备gank也看的清楚。 号角吹响后,双方都静静的等待对方出现在兵线上,中路的影魔出现了,上路的水人,下路暂时还没看到人,ss卡了兵,兵线在塔边上一点,ss就放心的在塔下补,没多久,对方的先知在下路出现了,第一波兵结束的时候,近卫的兵线不可避免的朝前去。 ss很显然不可能跟着去,又没敢出去看,怕对方可能买了雾。 不过很快就没有担心了,上路传来firstblood的声音,复仇被一血,水人拿的一血。 在伊凡的幽鬼面前,对面的先知很明显造不成压力,在ss的刻意让兵之下,接下来的2波兵伊凡全收,还顺便反补了三个,脆皮的先知毫无办法。 伊凡去商店买了个啤酒瓶底子,这个时候兵线还在对方塔前,流浪和老牛突然出现在后方。老牛拦路,打中了ss,先知直接朝着酒馆走了进来,伊凡没有犹豫,飞快的买了回城,然后标进了树林,回下塔。ss被拦住,跑不回去,无奈给自己一个加血往上跑,但却被随之而来的先知捆住,很顺便当了2血。 “ss买组真眼。”吴同是中路的51,看到对方连杀两人,有些心浮气躁。 接下来暂时进入平静,天灾的gank2人组都留在下路打钱,把伊凡憋得有点憋屈,只有在塔下补到了几个兵。 中路的51在上f吃了一个幻影,然后偷偷的潜到下路准备抓人,但很明显他控制幻影的技术不怎么高明,对方很快发现并都退了一点,乘着这波,伊凡补了一波兵,并跟之前的钱暂攒在一起在家里买了鞋子,用鸟送了过来。 中路的51六之后,对面的影魔也到了七。 “中miss。” 消失的影魔很快出现在下路,对方的意图很明显——推塔。 51赶紧去了上路,伊凡则去了中,那里暂时有一点空挡。 双方互换了上下3塔,中路的幽鬼成功到6,身上的鞋也变成加速鞋。 第一次团战发生在中路,对方的牛先手晕到了剧毒,一群人一拥而上,剧毒临死前放出了2个毒,复仇想换,但被后面出现的流浪锤了,然后流浪死,ss大,对方三个几乎都红血,一个大石头人跟在三个红血英雄后面。 “幽鬼,大!”吴同迟迟等不到大的声音,催促到。 伊凡还在下路拉野,他不紧不慢的补完红学的人马后,有顺便在边上啃了一棵树,然后——鬼影重重! 三个红血英雄刚刚回到中路2塔后面,听到声音,本能的散开,老牛用最后的一个魔法砸了一下地面,但幻影没砸死,随后就传来双杀的声音,是红血的影魔和先知。 对方有点意料之外——幽鬼2技能满了!伊凡也很意外——他以为杀不了的。 对方活了之后,开始意识到幽鬼必须要抓一抓,不过近卫这边为了保幽鬼,真假眼遍地,他们的意图没有成功。 近卫推中塔,对面无奈防守,近卫的2个大和遍地的蛇棒让对方很棘手,不敢上前,中塔告破,随后伊凡买了第二把欢欣,对方的水人也已经是单刀在手。 近卫又集中去推下塔,这次天灾的运气不错,老牛吃了隐身!但是他却从野区经过,那里的真眼还在,正好被在打野的伊凡看见,顺手扔了一标,扬长而去,老牛看着满地的黑线,欲哭无泪。 不过下塔的战斗还是打响了,流浪先手锤了51,被复仇换了回去,然后影魔2个压全中剧毒和复仇,剧毒大,ss给复仇加血,也大,影魔顶着大点掉了复仇,然后伊凡大,收掉了影魔,把正在赶来的老牛气得半死——他正好准备从后面拦住。 天灾吃亏,弃塔,老牛被1级标跟加速鞋的幽鬼活活追死,不过临死前跑到4422的野怪处用了2个技能,算是赚了点回程钱。 水人的打钱也不慢,伊凡消魔和先锋盾的时候,对方已经假腿分身外加2个系带。 影魔的黑黄、老牛的跳也终于憋出来了,对方气势汹汹的准备发动一波总攻。 中塔处爆发决战! 这次近卫被对方的老牛抓到了机会,在塔后稍微有点集中,老牛从侧方高地抓住机会跳——大!后面的影魔和水人直接压+冲,毫无悬念的双杀,51和复仇当场读秒,红着血的剧毒还是挣扎着放出了大,不过已经于事无补,ss扔下一个大,给自己套加血,也只是尽人事,听天命。 对方挟大胜之威,直接把中路2塔也破了,然后志得意满的回家了。 第32节 在这之间,伊凡一直都默默的在下路带线,对方回去之后,又回城去上路带线,等他回家的时候,身上又多了一把夜叉。 可以说,只要是没有干扰的情况下,伊凡没有漏掉一个兵。 对方又集中推下路2塔,但这次近卫的人学聪明了,站的都很散,不过散也有散的坏处——在2塔上面的树林后面,剧毒又被跳刀老牛截在了外面。 天灾全力dps,,剧毒也比较肉,力量腿,先锋,还有一个护腕,倒下的时候,对方的血量都下去了三分之一。沟壑消失的瞬间,ss砸下了大,把树林全都砸开了,伊凡接了大,然后迅速传过去盯着开了黑黄的影魔猛打,在影魔大了出来,把幽鬼打了三分之一血,却把自己弹得快死了,想跑,但是加速鞋和夜叉跟的很紧。 刚刚杀了影魔,复仇就把伊凡换了回去——他被水人打的快死了,ss的石头在追红血的老牛,吴同的51则开着加血边卡流浪的位边给复仇加血。 水人用了分身,但伊凡一瞬间就分辨出那个是真的,幽鬼的反弹那点血量足以让他看出区别,水人的装备不如幽鬼,虽然幽鬼只有三分之二血,但顶着打绝对不是对手,水人复制了幽鬼,然后拖着复制体往地图角落一点…… “斯”净化刀得声音冒起,复制体直接定住不动了,伊凡又接了一个标,复制体和水人都中了效果,水人眼看着自己的蓝快被打的不够了,及时使用了冲击越过悬崖向左边逃命,幽鬼没有追,而是2刀先打了复制体,然后开着加速直接去追流浪…… 一个剧毒换天灾死了三个,赚了。 不过天灾的先知之前带线破掉了上路,高地塔也被打了大半血。 随后伊凡的幽鬼越打越强,全场他几乎一直都在补兵和打架,几乎没有浪费时间,最后一次决战的时候,又多了分身和吸血光环,决战之前幽鬼一开大,直接盯着老牛猛揍,失去唯一一个团控之后,天灾再也无力正面对抗,在中路被破之后,选择孤注一掷,4个人直接中推,先知上路带线期望破塔。 不过先知一直没有很好的成长,对方一直都在筹备团战、gank,先知现在身上也不过是漩涡假腿和水晶剑。 幽鬼直接先去打先知,对方果断传送支援中间团战的时候,又一个大紧紧的跟了上去…… 团战之后,幽鬼直接去上面商店买了一个鹰角弓,推下路的时候,对面已经完全组织不起有效的防守——牛太脆了,一个大都差不多半死了,如果不小心幽鬼打的时候在边上,很有可能直接弹死。 比赛结束后,时代战队的队长过来和伊凡握手:“后期玩的不错啊,留个电话吧。” 伊凡看了一眼有点紧张的吴同,笑了笑:“我只是一个替补。” 队长当然不信,之前袋子战队录像他都研究过,汤云亮的补兵数据还一直记在脑子里,补兵的基本功还属于业余二流水平。 吴同刚刚领了奖金,过来打了圆场,把承诺伊凡的500元给了他。 拿到了奖金,伊凡迫不及待的换掉了那身衣服——他已经忍了这套衣服很久了,然后他扬着手中5张挺括的票子,笑着对一直在等在旁边的华婷婷说:“有钱请客了。” ☆、第五十三章 暗示 “要不去听演唱会吧。”华婷婷拿过钱,也顺便感受一下拿奖金的感觉,提议道。 她一直喜欢的一个明星最近要来宁州城开演唱会,她本来没什么想法,不过伊凡这一说,她也有点动心。 “演唱会?”伊凡问道,是专门开会来唱歌?不过这个字面解释跟去卡拉ok有点类似。 “就是刘英的演唱会。” 刘英是一个在国内很有名的女演员、女歌手,其特有的温婉柔和气质和许多脍炙人口的歌曲为她赢得了很好的名声,是国内很有名的一线明星。 不过伊凡顺便用眼前的电脑百度了一下,演唱会还要在半个月之后,门票的价格也不是这点奖金就够的。 “说到演唱会,我倒是知道一个便宜的,而且今天晚上就能去看。” “谁的演唱会?”华婷婷好奇道。 “额……我还没问他的名字。” “还保密……”华婷婷也就不再追问。 比赛结束后,袋子战队的几个人并未急着离开,对他们来说,这也是一个难得的宣传机会,许多粉丝要求和吴同他们几个打一场,亲身体验一下什么叫高端玩家。 伊凡肯定不会答应再打的了,他认真打游戏是很浪费精神力的,现在他正在很不习惯的亲手习惯鼠标,外面的天气很热,网吧里有空调,一时间他也不急着回去,伊凡打算下午就在网吧继续自己的学习。 华婷婷去前台付了钱,然后坐在伊凡旁边,坐下来之后,她就看见伊凡正在一边下载cad软件,一边有些无聊的东张西望。 时代网吧的网速不慢,不过cad的体积也不小,预计时间大概要几十分钟。 华婷婷看到伊凡正盯着自己的屏幕,就随手打开了一个电影,然后把自己的耳机递给伊凡,伊凡戴上后,华婷婷偷偷的看了周围一眼,有些不好意思的把自己的耳朵贴到伊凡的耳机边上。 “要不给你听吧。”网吧的椅子都很大,华婷婷凑过来听很不方便,伊凡提议道。 说实话,作者真的有点想扁他。 “没关系,你过来一点就好了。” 对有些人来说,浪漫也许是鲜花、钻戒、直升飞机的示爱条幅、以及游轮上的生日party,但是就在这一刻,华婷婷觉得,世界上再也没有比两个人在网吧开两台电脑,用一个耳机凑在一起看泰坦尼克号更浪漫的事情了。 cad软件下好的时候,泰坦尼克号才放到杰克上船,露丝对社交活动有些厌烦。 不过所幸cad的安装还有一段时间。 华婷婷一边看着电影,一边有些心神不安的看着cad的安装进度条。 不得不说,有一个法师当男朋友确实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伊凡很敏锐的察觉了华婷婷的情绪波动——“我一定陪你看完。” 华婷婷偷偷的把手从座位底下伸过去,然后握紧了伊凡的手。 泰坦尼克号作为地球上爱情电影的里程碑,号称被观众泪水淹没的船,不是没有道理的,导演带动观众情绪的手段非常娴熟,开头的一段打捞的情节和主题音乐就如同带领着观众的灵魂走进了电影中的画面。 华婷婷虽然已经看过好几遍了,但是看到船体开始进水的场景,还是情不自禁的为剧中的人物紧张。 网吧里面吴同他们带上了胖子,跟几个热情的粉丝正在打“教练赛”,胖子作为一个合格的新手,完美履行了他作为第六人的任务,接连送了三次。 吴同已经命令胖子选的剑圣用技能补兵,用完立刻回塔下…… 众人的目光都被这场有点搞笑的比赛所吸引,自然没有人注意到网吧角落伊凡和华婷婷的二人世界。 船的进水越来越厉害,下层的船舱开始进水,当华婷婷看到杰克被反派的管家锁在管子上,女主角毫不犹豫的冲下去救他的情景,伊凡的手都被抓疼了。 子不过伊凡对杰克的印象不太好,在他看来,主角只不过是一个小混混罢了,上船也只是为了发财,上船之前的一段话也可以看出他的素养……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个会画画的小混混。 不过让伊凡感叹的是地球人竟然能造出如此大的船,一艘钢铁的巨轮,虽然伊凡是学过浮力的,但是从影片中看到泰坦尼克号乘风破浪的场景,还是为地球人的创造力而感叹。 然后就是全影片的部分,大部分的矛盾都尖锐的冲突在一起,反派贵族的本性暴露,拉小提琴的慷慨赴死,船长在船长室一直站到最后一刻,受贿的船员翻脸不认人,开枪杀人的随后又开枪自杀…… 所谓悲剧,就是让人在痛苦中学会思考,导演一边折磨着观众的神经,一边把人类引以为豪的东西灌进观众的大脑。 华婷婷已经开始掏出纸巾了,伊凡也有点感慨,虽然他经历过的许多事情比影片更离奇,跟残酷,但那毕竟是现实,现实中发生的事情是不会像电影那样经过巧妙的编排,让人有充分的准备时间的。 电影结束的时候,华婷婷擦着眼泪,傻傻的看着伊凡,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但是伊凡已经打开cad,准备做自己的事情了。 伊凡当然知道华婷婷想说什么,她是想问自己一个很傻的问题。 对于一个傻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回答,因为答案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 吴同他们的友谊赛也打了好几把了,其中因为胖子的缘故,还不小心输了一把,把一众粉丝搞的很是兴奋。 一个多小时以后,伊凡把自己刚刚完工的那张图纸发到自己的邮箱,准备离开网吧,现在已经差不多是吃晚饭的时间了,不过外面的天色还亮的很,不大能看的出来,夏天的太阳总是懒得下山,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给它付加班费的。 吴同他们几个临时决定和一群粉丝包夜,伊凡只能带着华婷婷准备先离开了。 正在门口结账的时候,华婷婷看见门口走过来一个少年,平头,叼着烟,正是那天晚上她见过的田军。 华婷婷小心的把自己稍微往伊凡的身后挪了挪,不过田军似乎没有看到她,他这次是来找赵亮的。 上次的交易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一切都很顺利,田军暂时还没得到有关自己的坏消息。 吃晚饭的时候结账的人有点多,负责收银的胖收银员动作也不是很熟,所以还得登上一会,华婷婷看着收银员在柜子里翻箱倒柜的找零钱,不自觉的看了几眼正在和网管说话的田军,心里不禁有些着急起来。 “怎么了?”伊凡顺着华婷婷的眼神,看到了田军,也认出了他,就是那个当街打人的小混混,不过发型改变了,人看起来精神了许多。 “没什么”华婷婷回过头,把她的身份证给收银员递了过去。 不过有的事情是你越想躲,事就越往你身上蹭,田军拉着赵亮准备出门详谈的时候,也认出了华婷婷。 “hi,美女。”田军凑了上去,跟华婷婷打招呼。 华婷婷很勉强的笑了笑,求助般的看向伊凡。 这种事情伊凡以前冒险的时候在酒馆、旅店之类的场所见的多了,一般来说,法师都通常用最简单的方式来避免冲突。 伊凡直接给了田军一个暗示:“别惹事。” 田军本来还是想调戏一下这个美女,也顺便戏弄一下她旁边的男朋友,不过他突然又觉得这样做很没意思,自己是个做大事的人,怎么还像个小流氓一样…… ☆、第五十四章 堕落 “这次找我又有什么事。”赵亮有些心虚的看着眼前比自己小五六岁的少年,田军刚刚来网吧找自己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贪污”那两千多元被发现了。 赵亮做贼心虚的毛病,确实可能这辈子难改了。 他的这点事情田军一开始就知道,不过田军这次来,可不是为了那点小钱。 “跟我走就是了,”田军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说了一个地名,赵亮没听说过,然后他看了看还在犹豫的赵亮,招呼道:“你还怕我吃了你啊。” 出租车在一家装着巨型霓虹灯的建筑面前停下了,一个穿着红色礼服的侍者立刻上前几步,手搭在计程车门上沿,为二人开门。 赵亮刚刚走出计程车,抬头就一眼看见头顶上有一个非常巨大的酒杯状霓虹灯,边上几个大字轮番闪烁:“大富豪夜总会。” 赵亮以前在电影、电视上见过不少夜总会的镜头,这三个字给人的感觉似乎就是奢华、糜烂、的综合体,赵亮还在犹豫自己是不是该来这种地方,自己已经不由自主的被田军领着走进大厅入口旁的电梯。 电梯里还有另外几个人,一个冷着脸穿着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一个一脸懒散穿着休闲衬衫的青年,还有一个是酒店的电梯服务生,双手自然交叉的立在电梯的按键面前。 “3楼,”田军对服务生说。这个地方他以前偷偷跟着父亲来过几次,父亲好像经常会过来谈生意。 严格来说,他这次也是打算来谈“生意”的,所以很自然想起这个地方。 后面穿衬衫的青年嗤笑了一声,田军不满的回过头,穿西装的男人瞪了青年一眼,后者撇撇嘴,没说什么。 三楼到了,电梯门口的服务生主动对两人鞠躬:“两位请跟我来。” 赵亮踏着软绵绵的地毯,一路上看到墙上挂着很多的油画,油画的题材大多都是女人,而且是衣服穿得很少的女人。 在一间标示着311号码的门口,服务员为他们打开了门,深深的鞠躬,顺着领口的角度,赵亮甚至透过制服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内容:“祝两位先生玩的愉快。” 房间里面灯光很暗,赵亮走进去才看清楚里面只有一圈沙发和一个电视,中间有一个双层的玻璃钢茶几,上层有一个果盘,摆了切好的西瓜、哈密瓜之类的水果,下层看起来是一些瓜子、开心果之类的零食。 看起来似乎跟卡拉ok厅没什么分别。 田军把门锁上,然后用打开音乐,把音量调的很高,赵亮到现在为止还完全不明白田军带他来的意图,只是楞楞的站在一边看田军摆弄。 “你网吧的工作老板给你开多少工资。”在嘈杂的音乐声中,田军开门见山的大声问道。 “800”赵亮的声音有点小,田军似乎没听到,耳朵凑了过来,赵亮又比了个八字,大声喊了出来:“八百!” 田军拿起了话筒,喂了两声大概试了试音量,随后转向赵亮说:“八百够干什么?你们老板太小气了,下次我让他给你加工资。” 赵亮苦笑了一下,他知道这是对方拿自己开涮。 “你知道这个房间一晚上多少钱吗?”田军一边选着歌,一边问赵亮。 第33节 赵亮摇摇头,他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至于价格,也只是大概听说,具体有多少,只能凭他的想象力了。 “你猜?”田军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歌,就是豹哥最喜欢的那首歌唱祖国。 田军尴尬的扭过头去看屏幕,mv的开头就是一面迎风招展的红旗,田军听着伴奏,很快开口唱道:“五星红旗迎风——飘扬!……” 田军的嗓子不算很好听,可以说根本不太适合唱歌,他现在在做的也不太像是“唱”歌,说吼歌词还差不多贴切。 田军虽然唱的不好听,可是作为一首耳熟能详的爱国歌曲,这首歌对歌唱者的要求并不是很高,赵亮看着mv上出现的红旗,黑白色影片中的军队,长城,歌词,耳朵里听着熟悉的音乐和田军卖力的歌声,心中莫名其妙的开始激动起来。 也许这就是这首歌被称为第二国歌的原因吧。 田军唱的很投入,唱到“我们爱和平,我们爱家乡”的部分时候,甚至因为用力过猛还出现了一点失声,赵亮也情不自禁的跟着背景音乐心里默默打着拍子,直到歌曲的结束。 “你猜到了吗?”田军给赵亮递过去一个话筒。 赵亮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但是他还是不由自主的回答了。 “一千?”赵亮随便说了一个数字。 田军摇了摇头,把自己的手握成拳,然后一根一根的拉开,最后在赵亮勉强晃了晃:“四千,够你干小半年的。” 赵亮的心不自觉的抽动了一下,不过脸上没露出什么表情,只是有些酸涩的说道:“你还真有钱啊,你家是做什么的。” 田军看着赵亮强撑着脸面的样子,心中涌起一种变态的快感,就好像他开枪杀了车上那人的时候从那人眼中看到的恐惧和不甘一样,这是一种强者才能体会到的快感,田军也对着赵亮扣动了扳机:“这都是我自己挣来的,就是靠这个。” 田军说着话,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装着白色粉末的塑料袋朝着赵亮扔过去,赵亮本能的接住了,但看清楚手中的物品,意识到这可能是什么东西的时候,手里就像抓住一条毒蛇一般,慌不迭的把这东西甩开了。 “哈哈!”田军看到赵亮狼狈的样子,大声放肆的笑了出来:“怎么,怕了?” 赵亮看了一下被自己甩在地上的白色粉末,感觉就好像自己一个月前盯着那台取款机一样,脑子里闪过无数的画面,但是紧接着冒出来的又是一条让他脊背发冷的规定:制造、贩卖毒品超过50g者,可以判处死刑。 眼前的这个塑料袋,重量已经大大超过了一个鸡蛋的重量。 “你不怕我报警?”说话间,赵亮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 “报警?”田军很夸张的捂着肚子笑道,“真是服了你了,还是大学生呢,就这点脑子。报警你说什么?说我囤积面粉和食盐?” 赵亮顿时明白自己被涮了,一下子被羞得面红耳赤,站起身就想离开,但却被田军按住了:“这么急着回去做什么,网吧少了你老板照样赚钱,你这要是回去了,下半辈子就可能窝窝囊囊的过上一辈子了。” 赵亮象征性的挣扎了几下,接着就像被催眠了似的没有再动,田军把地上的塑料袋捡起来,小心的打开封口,然后用手指沾了一点伸进嘴里,脸上露出陶醉的表情,然后又递给赵亮:“来,尝尝。” 看到这个电视电影中熟悉的场景,赵亮只觉得心中有些发毛,他手里拿着已经开封的塑料袋,心里犹豫着,手指颤抖着。 “你胆子怎么这么小,”田军讥笑道,“放心,用嘴尝是不容易上瘾的,可能你还会觉得难吃呢。” 赵亮也似乎记得有类似的说法,怕什么,他心里有个声音在怂恿着自己,反正不会上瘾,就算上瘾又怎么样…… 如果他信教的话,估计就不会这么做,因为他们都管这叫恶魔的低语。 赵亮小心的沾了指甲盖那么一小撮粉末,在田军带着笑意的眼光下,放了一点点在自己的嘴里:“呸!呸!” 刚刚进嘴,赵亮就明显吃到一股很明显带着咸咸的面粉味,连忙吐了出来。 “你耍我?”赵亮真有些火了,腾的一下站起身来。 “我不这样试试你,怎么知道你会这样胆小,”田军不慌不忙的把塑料袋扔进垃圾桶,“不过还好,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田军又从兜里拿出一颗看起来很普通的蓝色感冒胶囊,当着赵亮的面扭开,把里面的东西都倒在一张事先准备好的锡箔纸上,胶囊里面不是通常见到的药物颗粒,而是粉末状的白色物体。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许多事情有了尝试的经历和胆量,再重复的时候就轻松的许多了。 赵亮这次的胆子大了很多,差不多捻了一小撮放进嘴里,这是一种让他很陌生的味道,里面有一点面粉的腥气,但是不重,更多的是一种陌生的、酸酸的味道。 没什么奇怪的吗?吃进嘴里,等了一段时间之后,发觉没什么事情的赵亮不以为然的想到。 赵亮刚刚冒起这个念头没一会,就开始觉得身体有一些不一样了。 他觉得身体开始有些发飘,地球对他的引力好像被减少了,他心里明白这大概是毒品的作用犯了,虽然明白,可是身体已经情不自禁的开始舒缓了起来,舒服的他想闭上自己的眼睛,这种微微发飘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好像身在太空。 田军看到赵亮的模样,在一边打开了音乐,赵亮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渐渐脱离了大脑的控制,不由自主的开始随着音乐摆动起来。 不管赵亮的理智如何提醒,但是他的身体却是实实在在的感到了快乐,很快,汹涌而来的快感让赵亮产生了想要唱歌的念头,于是他拿起桌子上的话筒跟着音乐大声唱了起来:“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的快……” 可音乐放的却是爱情买卖。 赵亮在唱歌的时候,田军在包厢的遥控器上按了一个服务按钮。 服务生很快来了,田军开了门,对他点点头:“叫两个漂亮点的小姐过来。”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小费往服务生口袋里塞。 服务生眉开眼笑的收下了,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田军又改变了主意:“多叫几个,热闹。” ☆、第五十五章 酒吧歌手 “这就是你说的演唱会啊。”华婷婷看着一个长得看起来很“男人”的满脸络腮胡子大汉,坐在酒吧中央,怀里抱着吉他,轻轻的吟唱着早已传遍神州大地的超级流行曲——两只蝴蝶。 不再年轻是一间很有特色的酒吧,最大的特色就是有着通常酒吧少有的安静,华婷婷跟伊凡走进酒吧的时候,空气中只有歌手低沉的吟唱声,华婷婷本来以为自己会比较烦这首歌,因为大街小巷、手机铃声已经快把她的听觉神经轰炸的快要自动屏蔽了,可是静静的坐在粗糙的木头椅子上,听空气中淡淡的“我和你缠缠绵绵翩翩飞”的老套歌词,华婷婷竟然产生一种空灵怀旧的感觉,眼前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两只蝴蝶在长满青苔的小巷中扇动翅膀的情景。 坐在电脑前听着耳机和坐在歌手对面的感觉还是有很大不同的,一边看着新闻一边听的音乐跟坐下来专心听一样东西,区别更是明显。 酒吧里的人也不算少,不过大部分都是四十岁以上的人,其中有男有女,还有的甚至带着孩子,其中有的在低声交谈,也有的在打牌、下棋,边上的孩子则玩着酒吧里准备好的玩具,玩的高兴声音大的时候,家长就在边上低斥一声。 除了桌子上的啤酒、果汁和咖啡,看起来,这并不像是通常的酒吧,说是聊天室可能更恰当一点。 “我觉得唱的还不错啊。”伊凡拿起啤酒起子开了一瓶酒,对华婷婷示意,华婷婷拿起手里的果汁,跟伊凡碰了碰杯。 人的礼仪都是渴望交流的产物,所以互相接触一些什么东西是所有位面通行的礼仪,地球也不能例外。 华婷婷也同意了伊凡的说法,这时候,一直持续的歌声停住了,酒吧里响起一小阵默契的掌声,华婷婷也赶紧跟着大伙拍了起来。 伊凡见状,也学着大家碰了碰手掌,不过技术还不熟练,好像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歌手清了清嗓子,对着话筒点点头说:“谢谢,谢谢大家。”看起来不太怯场。 “下面,再给大家带来一首《敖包相会》希望大家喜欢……” 如果这真是一个演唱会,名字大概会叫做60后怀旧演唱会。 许多老歌华婷婷只是偶尔听过,但是不知道名字,络腮胡子歌手的声音很好听,带有一种男低音特有的磁性吸引力,这样的声音再加上怀旧歌曲,在这个安静的酒吧,显得相得益彰。 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平常的酒吧生意正是开始上升的时候,这个酒吧的客人已经陆陆续续的开始离开了,不过可以看得出来,来这里的人经济条件都还不错,结账的时候,许多人都声明零钱不用找了,就当是歌手的小费。 这些小费也是陈一明很重要的一块收入,很多时候甚至都超过了酒吧给他的费用。 刚刚跟这家酒吧接触,帐都是一次一结的,老板也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秃顶,圆脸,穿着一件很小市民的背心,他对刚刚新来的这个歌手比较满意,结账的时候,也笑着声明:多出的钱就当小费,下个周末如果方便可以再来。 这一次唱歌给陈一明带来的收入大概有2000多,其中1000多都是小费,这笔收入暂时解除了他的燃眉之急,刚刚付了一万多块钱房租带押金的他,甚至没有多少钱可以用于吃饭了。 不过一技在手,走遍天下不愁,陈一明相信,凭自己的本事,在这座大城市谋条生路还是不成问题的。 陈一明大概数了数钱,老板大概也多给了他100多的样子,“谢了啊。”陈一明说完,就准备离开。 “hi,你好。” 陈一明转身一看,是一对青年情侣,女的高挑漂亮,男的长的高高瘦瘦,正对自己打招呼。 “我是你楼下的邻居,”伊凡看到陈一明不解的样子,解释道,“那天早上你在家里练歌,我在楼下听到了。” 陈一明一瞬间想起的是林泉的样子,虽然两人的身高和体型都类似,但是面容陈一明还是记得清楚的。 “他没有来嘛?”陈一明虚空画了一个手势,想描绘一下林泉的样子,但是又放弃了。 “没看到,”伊凡摇摇头,“下次你要是想练习歌曲,可以到我家来。” 看到陈一明不解的样子,伊凡解释道:“我家的隔音效果很好,不会吵到其他人,另外我也很喜欢听你唱的歌。” 不得不说,鸽子笼的房子还是有鸽子笼的好处的,伊凡以前以为自己是不喜欢听唱歌的,但是现在他有点喜欢了,可能是因为他之前碰到的吟游诗人档次都太低了。 也许有机会,在法师塔的仆人配置里面要加一个酒吧歌手。 …… 华婷婷明天还要上班,所以自己坐车先回去了,陈一明看到华婷婷离开后,笑着说道:“女朋友不错啊。” 伊凡笑笑:“是很好。” “一起吃顿饭吧。”陈一明提议道,走南闯北经历丰富的他,自然也知道多个朋友多条路的道理。 时间差不多都快过九点半了,陈一明晚饭没吃多少,又唱了几个小时,早就有点饿了。 但伊凡却笑着拒绝了:“算了,我回家还有事。” 下午在网吧画的定向传送阵d,还没有经过试验,他决定晚上把这个先搞定再说。另外,关于时空门的魔法构建专业化,也必须开始抓紧了,随着学习的深入,伊凡现在越来越觉得自己每天那点精神力都宝贵的很,许多知识不再是以前一看就能懂的地步,特别是拓扑学的学习,需要很高的想象力和扎实的数学功底。 拓扑学对伊凡来说不仅是理论上的高峰,也是实际应用中很有用的工具,比如经典的四色问题和布线问题,在涉及非常庞大的魔法设计上面会显得很有必要,当然,伊凡暂时还没有做这种庞大设计的打算,他接触过的法师们也都没有过这种尝试,在接触拓扑学之前,伊凡一度也认为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现在他不这么觉得了。 …… 老梁最近刚刚被调离原先对周风的调查,因为他的进展实在太少。 调查了近一个月,在调查报告上,老梁每天只能写:目标看了一天的书,目标又看了一天的书,目标和女朋友出门吃饭,但钱是女朋友付的,目标外出打游戏,目标银行账户没动……等等诸如此类被宋强称之为废话的东西。 目标原先租的房子已经调查过,根据房东的回忆,房间里一切正常,没有什么可供藏钱的地方,也没有可供藏钱的装置。 目标周边的人际关系也完全看不出不对,喜欢玩游戏的大学生,高中毕业的女朋友,父母还在家开超市…… 老梁也找过目标之前的女朋友,但是对方对老梁的问题只有摇头,拒绝配合,看老梁的眼神也有些异样。 在夏婧眼里,伊凡已经是手眼通天的人物,他肯定是买通了警察,所以她只管好自己就够了,既然惹不起就躲起来,无关的事情一概不想沾边。 市里最近的治安有些恶化,根据警察安插的一些线人回报,市区内的毒品交易最近开始红火了起来,自从工厂爆炸之后,市内的毒品市场曾一度陷入低迷,但是最近,不知道从哪里出现了大批高质量毒品,因为价格昂贵,而且市场需求旺盛,目前的终端零售价格已经快突破四千,利润十分可观,好几个比较乱的酒吧甚至有人半公开兜售毒品…… 爆炸案之后,范局长就往上面递了要求在市内进行严打的申请,但是为了宁州城的和谐稳定发展,市领导还在犹豫和考虑中,等于是耽搁了下来,但是这一次,他把情况报上去之后,领导们似乎有旧事重提的意思。 ☆、第五十六章 公寓楼法师塔 赵亮醒来的时候,习惯性的去摸手机,但是却没摸着,触手可及的全都是温润滑腻的皮肤,伴随着他的动作,正在睡觉的“小姐”不满的娇声嗔怪:“不要拉,让人家多睡一会,昨天晚上你那么疯……” 伴随着这甜的发腻的声音,赵亮才逐渐回忆起昨天晚上那些零星的画面,唱歌,女人,脱衣服……然后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正意思不挂的半躺着在一个陌生女人的怀里,而他的怀里还搂着另外一个。 两个女人都很漂亮,而赵亮在这之前还只是一个处男,现在他的精神上也差不多符合,所以当他意识到自己所处的环境时,不可避免的起了反应。 怀中的女人手还紧贴着他的关键部位,高超的职业素养很快让她意识到自己的客户有了需求,于是她揉着睡眼,不顾疲惫的一路贴着赵亮下滑,然后张嘴含了进去。 …… 赵亮穿好衣服,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已经是早上8点,通常的这个时候,都是他网管下班的时间。 房间的窗帘拉得很紧,再加上刻意安装的深色玻璃,窗外的阳光一点也透不进来,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赵亮熟悉的味道。 以前每次交给自己的右手之后,他闻着这股味道,心里总是不可避免的有些失落和空虚,不仅是生理上,更是精神上。 第34节 这一次,后者占的比例居多。 两个女人离开之后,田军走了进来,学着武打片的动作拱手道:“亮哥你功夫不错啊,以一敌二还能杀的对方丢盔弃甲,小弟我自愧不如啊。” 赵亮不知道自己该怎样面对眼前的少年,他只是低着头,不想说话。 “这个你拿好,回去交给网吧里在第106号机子上网的人,从此以后你就跟我混好了,我包你天天都能过上这种日子。”田军说着,往赵亮手里塞进一个塑料袋。 赵亮的脑中还是一片混沌,木然的看着手中塑料袋里的粉末。 沉默了半晌,赵亮抬起头看着正在一边抽烟等着他回答的田军说道:“我不干。” …… 赵亮回到网吧的时候,他留意了一下田军对他说的106号机子,空的。 “胖妹,外面有个帅哥,长得很像郭富城……” “哪里哪里?”收银员胖妹撒着欢的连蹦带跳冲出门去。 赵亮让过,然后打开收费记录,迅速的查看起来。 早上网吧的生意很清闲,记录中大多都是包夜后补时的人,早上来的人只有五个,其中四个都还在,只有一个,是刚刚离开的,上了不到一个小时。 刚刚查完一会,胖妹一身大汗的回来了,手里还多了一个大桶的巧克力冰激凌,连声叫道:“哪里有帅哥,没看到啊,害我累了一身汗,不过正好我减肥……” 赵亮看着胖妹手里的冰激凌,心里想着,是冰激凌减肥还差不多。 赵亮回到自己的小房间,躺在床上愣愣的发呆,他只觉得人生的船只经过昨天晚上,就好像经过一个漩涡,当漩涡消失的时候,完全不知道正确的方向在哪里,周围都只有茫茫的海水。 以前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普通人,只要有一份可以接受的工作,就会安安静静过日子的那种,现在他有了一份这样的工作,每天玩电脑,做点杂事,但是他却有点茫然了,这真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吗? “我tm终于不是处男了。”赵亮自嘲的笑了笑,想到刚刚早晨那一次的早安咬,他还觉得有些蠢蠢欲动,之前的光辉战绩在他的记忆中并不清晰,感觉好像是另一个人作出的事情,或者是一个逼真的美梦,只有早晨的那一次,才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 虽然是夏天,平均气温超过了30度,但是他的房间里连个电扇也没有,他之前都是因为熬夜之后很累,没有注意这一点,但是现在,只是干躺着全身就不断冒汗的感觉,让赵亮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在过的是什么日子。 这样的日子可能还会持续很久,赵亮现在还没有找到这条路的尽头。 想着昨天晚上自己难得的放纵,他这辈子也没像昨天晚上那样活过,可能他下半辈子也再没有那样的机会,别说昨天他上过的那种美女,就是再差几个档次的,也未必瞧得上他。 就连门口收银的胖妹,平时也不大喜欢搭理自己,一个月800块钱的网管,开什么玩笑,800块连一件好一点的衣服都买不起。 田军把他的号码给了自己,让自己好好“考虑考虑”,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赵亮乱七八糟的想了很多,无非是钱、女人、白粉和监狱,想到监狱的时候,他又不可抑制的想到了赵真雪,想到她拿手铐铐住自己的时候,手铐那冰冷的触感。 不过很快他就想歪了,如果昨天的女人有一个是她…… 赵亮手机里最后加的两个人,一个是赵真雪,另一个就是田军,他躺在床上,手指无意识的在两个名字之间来回点动着。 …… 赵真雪早上接到了一个电话,是伊凡,叫她过去,说有事情找她商量。 站在门口,赵真雪从钥匙串上找钥匙的时候,突然想到华婷婷,于是她先敲了敲门。 门开了,赵真雪走了进去,大概看了一眼,华婷婷不在。 “我有一个想法。”伊凡从书房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张图纸,平铺在饭桌上,对赵真雪说,“是关于法师塔的。” “那也要等一段时间,”赵真雪听到伊凡旧事重提,再一次解释道,这话她早已经说过了,不过看样子还得再说一遍:“买一块地建房子不是小事,现在这么做太招人注意了……” “不,不”伊凡摆手,打断了赵真雪的话:“不用买地,不用盖房子,我们可以直接买房子。” “买房子?”赵真雪疑惑道,“你不是说法师塔需要单独一栋建筑,而且质量要很好么?” “质量已经管不了那么多啦,地球上摩天大楼多的是,等以后再盖一栋也不迟,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在最快时间内找一栋立刻能投入使用的法师塔。” 伊凡一边说着,一边把他昨天绘到半夜的图纸打开。 赵真雪侧着脸,一看就看懂了,这就是一幅普通的房地产公寓楼设计图,只是中间加了她看不懂的符号和图案,不过仔细看,这楼看起来好像有些熟悉。 赵真雪越看越觉得这楼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不过不等她思考,伊凡已经点着图纸开始讲解他的计划:“我想的很清楚,众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等买地,审批,找建筑队,盖好法师塔,怎么也得花一两年功夫,而且法师塔的用途不明,很难通过审批,就算建好了,也很有可能被你们当做违规建筑……” “不如就直接一点,我们直接买一栋现成的楼,然后自己改装,只要不影响使用,就没有问题,昨天晚上我突然想到,如果按照这样的要求,那这个城市里符合要求的房子真的是太多了。” 赵真雪仔细思考了一下伊凡的建议,发现还真是有很强的操作性,作为商品房,你买下来之后,谁也不会管你在自己家里做什么,如果一栋楼都属于一个人,估计就是把它拆了也没关系,只要物业还能收到物业费,周围没有人投诉就行。 “那你准备在哪里买?”赵真雪把图转过来,仔细端详了一阵,终于想了起来,难怪这图看的这么面熟。 不用伊凡说,她已经知道了答案。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伊凡想买的,就是现在他住的这一栋,锦湖小区第21栋! ☆、第五十七章 钱不够 锦湖小区是属于高层小区,楼的普遍高度都在15层以上,建筑高度50米以上,这对于一座真正的法师塔来讲可能低了点,但是如果作为临时的法师塔,将就一下的话,这个面积还是够用的。 伊凡所处的21栋在小区的中央,可能是考虑到阳光照射或整体美观的因素,跟前后的楼之间间距比较大,楼层也比较高,一共有18层,户型都是伊凡住的这种三室一厅,算是属于中户型,因为房间和卫生间的面积都还不算小,平均每一户120平米左右吧。 伊凡的这个主意也是昨天晚上画定向传送阵想出来的,因为他还不知道自己将要在什么地方工作,所以对这个传送阵的参数还没有最后定位,主意想出来之后不久,就因为画图消耗精神力太累被扔在一边,早晨醒来的时候,他盯着还未完成的图,想到了昨天的念头,这就把赵真雪叫了过来。 所以说这个念头还只是一个构思,真正的实现过程还没有仔细考虑,现在伊凡拿着笔在纸上一算,不对啊,按照现在的房价…… “我们现在有多少钱来着?”伊凡虽然记得,但人就在边上,不妨确定一下。 “四千多万。” 这个数字正好跟伊凡之前计划中彩票的数字相当,但,仍然有很大差距。 现在的房价是两万左右,就算两万好了,一户那就是要240万,一共有18层,那就是36户,一共的价格是——八千六百四十万! 跟现在有的钱差了一倍还多。 伊凡皱着眉头,有些气馁:“房价太高,钱不够啊。” “对,而且就算钱够也不行”赵真雪提醒道,“一下子花这么多钱买一整栋楼,还是有被发现的可能,起码得再一个月左右,我会拿这笔钱办一个基金会,到时候以基金会投资的名义进行,风险会小很多。” “还有,上次你预测的股票现在都已经差不多清仓了,准确率还不错,绝大部分都吻合,资金现在都闲着……” 赵真雪虽然没有把后面的内容说出来,可是话里面的意思很明显,要法师塔,就得卖力干活。 伊凡有点痛苦的按住头,看来今天又看不成书了。 预言魔法非常消耗精神力和魔力,尤其是这种很抽象、涉及面很广的预言,上一次给赵真雪预测一个月内的股票走势就让伊凡整整一天都精神不佳,现在自己刚刚睡醒没多久,却又要再一次面临这样的痛苦。 赵真雪离开的时候,刚刚睡醒没多久的伊凡又给自己强制下了一个轻度的暗示:“我想睡觉”。 …… 林泉最终还是答应了那份工作,就是那份三个月实习,三个月试用的工作。 虽然差不多已经定了,但按照规定,还是要走一段程序。 从公司的网页可以看出来,这家公司才刚开不久,是租的市区的一间写字楼,为此,林泉还得每天多付出4元左右的交通费和一个半小时的交通时间。 老板是一个中年的男人,林泉进去的时候,对方正在抽烟,林泉小心的看了对方一眼,一脸的麻子,皮肤粗糙乌黑,身材矮小,看起来其貌不扬,不过对方穿着西装,坐着老板椅,从这个角度来讲,比自己强的多了。 老板翻了翻他的简历,从桌子上抽出一本资料给林泉看:“你先看看这个,看看有什么想法。” 林泉翻开资料,被吓了一跳,标题很大:国家智能电网进入全面建设…… 这里要说一下,根据林泉之前的了解,他应聘的这家公司是一家电子仪表公司,主要经营的产品是电压表、电能表、电流表之类的电子产品。 资料的核心就是国家即将加大对智能电网的改造力度,公司将牢牢抓住这个难得机遇,一飞冲天,然后资料最后一页是一个坐在书房里的老头,边上是说明,中国中科研院士,湘南大学教授王科。 老板指着老头对林泉说,知道他是谁吗? 林泉看了看说明,中科院院士啊,不过他嘴上还是没说出来,问道:“是谁啊。” “他是我舅舅……” 老板接着开始说起他之前的创业生涯,说他之前是干机械厂的,然后从他舅舅那里得到这个“大消息”,决定搏一把,就开了这家公司,并对林泉说明,公司以后发达了,现在每一个员工到时候都是元老级人物…… 走出“总经理办公室”的时候,林泉有些不安了,如果老板不对他说这番话,他倒也不觉的怎么样,毕竟对他来说,这只是一份糊口的工作而已,可是老板这么一讲,他就觉得有些奇怪了——你说你一个老板,对我一个毕业生这么客气干嘛,你给工资我干活,跟我说企业战略什么的,犯得着吗。 更有些让他不放心的是,这老板说他之前开机械厂的,这才刚刚入行…… …… 第一天下班之后回家,已经是晚上6点多了,进屋的时候,林泉就发现屋子里的灯亮着,里面有饭菜的香气,这不禁让他有些激动。 打开门,正围着围裙把汤端上桌子的夏婧回过头来,对着他笑了一下:“你回来啦,快去洗手,准备吃饭了。” 最近因为租房子的事情两人之间有了一点矛盾,最近几天关系也冷了下来,不过当林泉看到一桌子热气腾腾的饭菜和夏婧烧菜的弄出满脸的汗珠时,一直刻意维持的冷淡立刻冰消瓦解了。 “今天怎么了,又做饭又做菜的,你不是说经常下厨房对女人皮肤不好吗。”林泉从后面搂住正在盛饭的夏婧的腰,闻到一股饭菜和女人荷尔蒙混合的味道,这也许就是家的味道把,林泉想。 “快去洗手。”夏婧用手上的筷子敲了林泉的手。 吃完饭,林泉也投桃报李,主动申请去洗碗,而夏婧则去洗澡。 在厨房,林泉听到隔壁卫生间哗哗的水声,也忍不住心猿意马起来。 “晚上一起看电影吧。”林泉在客厅等着夏婧出来后,提议道。 夏婧看了看林泉,神色闪烁,但还是同意了。 两人的电脑都放在那间空出来的房间中,里面夏婧还买了一张很大的沙发,本来是准备两个人一起用电脑用的,可是这几天一直冷战,没用的上。 林泉洗完澡出来,夏婧已经穿着睡衣,盘腿坐在了沙发上,林泉坐在一边,想去搂夏婧。 “别闹”夏婧挪了挪位置,两人成了并排坐的姿势。 看的电影是经典爱情片,我的野蛮女友。 男主角家里看不出有钱,女主角脾气有点大,这倒也跟林泉和夏婧有点类似。 看电影不是目的,看电影的过程是目的,乘着几个经典的笑料,林泉总是想制造机会借机接近夏婧。 夏婧的拒绝不是很坚决,很快,当影片的剧情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林泉已经跟夏婧吻在一起了。 男人都不会被一个吻满足的,即使这个吻是天使的也一样,在这种时候,男人不进行到最后一步是不会罢休的。 林泉的手在夏婧身上摸索着,就像滑入浴缸里的肥皂,夏婧几次用手去摸,但却始终无法抓住他。 “林泉,你听我说……”夏婧喘息着,努力克制着自己。 但是林泉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 夏婧用手推着林泉的胸膛,坚决而有力。 林泉不解的看着夏婧,对她承诺:“我会对你负责的。” 第35节 夏婧摇摇头:“等你娶了我再说把。” “那我们明天就去登记!”林泉有些激动道。 夏婧只是看着他,没有回答,就好像看着一个幼稚的孩童,这目光让林泉感觉很受伤,这让他想起自己在招聘会上看到过的面试官的眼神。 电影还在继续播放,男主角刚刚在地铁里弹了女主角的额头,开心大笑,不久却被女主角狠狠的扇回了一巴掌。 ☆、第五十八章节 第一次见面 7月1日,星期三。 伊凡醒来的时候,看着手边上一大堆未完成的草图,心里有些不舍。 今天是他跟赵真雪约定去工作的日子,虽然这个工作内容只是“假装工作”。 赵真雪介绍过来的那个陈经理就在客厅等着他,根据赵真雪的介绍,那个陈经理以后就是自己名义上的上司。 而自己的工作就是当他的助理。 赵真雪最近很忙,她说的那个基金会刚刚建立,还有许多事情等着她去处理,这些话她只是在手机里提了几句。 …… 陈雷并不是一个喜欢等人的人,但是碍于赵真雪的面子,他今天还是来了,谁叫人家是老板呢,不过,除此之外,他还是对这个让他等待的人有些好奇。 洗钱对陈雷来说并不是什么新闻,但是赵真雪竟然肯为一个人洗钱,这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很有趣的事情了,对于他这个师妹的为人处事,他还是非常了解的,他相信,就算是她父亲出了问题,她或许都不可能为他做到这种地步。 赵真雪来请他当基金会的投资部经理,他反问赵真雪这个问题的时候,后者没有回答,只是有点落寞的说:“人都会改变的。” 到现在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那可是赵真雪,不久前还刚刚是一名在职警察啊?更不可思议的是,赵真雪为了帮这家伙洗钱,竟然辞了她一直最喜欢的警察工作,为他当起什么私人助理来了。 “你不会是喜欢上了他吧?”陈雷当时怀疑道,能让一个女人做出这么大的改变,除了爱情之外,他也想不出其他合理的理由了。 “你看我像是爱看琼瑶的人吗?”赵真雪当时利落的做了一个跆拳道的侧踢动作,“唰”的一声在陈雷的耳朵边停住了。 当然,陈雷对这些事情感兴趣纯粹只是因为个人的好奇,完全不影响他正常的职业发展,赵真雪提供的这个职位对他是非常有吸引力的——几千万的资金量虽然很小,但是由他一人全权做主,比起在证券公司当一个可有可无的客户经理,好的不是一星半点。 伊凡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客厅一个穿着西装的家伙坐在客厅里,如果没看错的话,他似乎刚刚用厨房的电水壶烧了一杯水,然后还给自己冲了一杯速溶咖啡,正坐在那里慢慢的品着。 那杯子是华婷婷给自己买的,房间里所有的生活用品都已经被华婷婷弄成成双成对的了,那个杯子是蓝色的,应该是给自己用的。 伊凡只是看了自己的杯子一眼,然后再看了看陈雷,但是对方明显不会读心术,自然不明白,伊凡也没说什么,径自走进了厨房,从冰箱里拿出华婷婷每天晚上过来给他做的“爱心汉堡包”,放进微波炉。 趁着这个机会,伊凡就主动问了问自己未来的上司:“你就是陈雷?” “对,不过你以后可不能这么叫我,你得叫我陈经理,因为你现在的职位是我的助理。”陈雷虽然知道自己面对的就是老板,但还是郑重声明道,这关系到他的职业准则。 “哦,不过现在不是工作时间,应该没关系把。”伊凡有些不确定的问了一句。 “没关系。” 陈雷心里也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个老板要么什么都不懂,要么就对属下很宽松,这两者不管是哪个,对他未来的工作都是好消息。 …… 基金会租的办公楼设在市区的一个写字楼里,占了整整一层面积,因为刚刚租下不久,楼层里面大部分还都是空荡荡的,里面还到处张贴着上一家公司留下的资料和标语,因为刚刚批下来不久,基金会的工作人员也没有招聘,只有刚进门的边上有一个小的办公室,办公室的的门口还挂着“保卫室”的牌子,现在被暂时用作是陈雷的办公室。 玻璃大门上挂着一把粗大的链条锁,陈雷从赵真雪给自己的信封里掏出钥匙,打开锁,径直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整个基金会严格来说现在只有三个人,赵真雪是基金会理事长,总管一切,陈雷是投资部经理兼副理事长,以后分管用于投资的资金,而伊凡,则是投资部经理助理,分管…… 暂时分管投资部经理的文件资料,不过目前投资部经理还没有资料。 “这里暂时就是你的办公室了,赵真雪有没有对你说过,你每天的上班时间?” 陈雷皱着眉头看了看这里的环境,虽然来过几次,但还是有些不适应,这里怎么看怎么都像一家快倒闭的公司的模样,看来有必要快点找人来把这里一下了,人员招聘也必须马上提上日程。 赵真雪已经在网上发布了招聘信息,这几天也通知了好几个人过来面试,可真正来的人还是没有几个,许多人在网上一查,都查不到这个刚刚开创的基金会名字,自然不敢过来。 “上午9点到晚上5点。” “这里是我刚刚做的考勤表,以后你每天来之后自己在上面签个字。”陈雷给伊凡拿出一张a4纸打印的表格,名字就叫投资部考勤表,这个事情是赵真雪特地交代的,虽然知道只是装个样子,但是还必须装的像一点。 考勤表左侧人员一栏里暂时还只有周风的名字,下面还有好几个空位,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再加几个人。 “对了,我一直都没问,我们这个基金会到底叫什么名字?”陈雷正准备去印自己的名片,但是抬头还不知道写什么。 伊凡已经从背过来的书包里拿出电脑和书,摇摇头:“我怎么知道。” “不是你出钱创办的吗?”陈雷虽然知道这个基金会只是一个幌子,但是当事人也不能一问三不知吧。 “赵真雪没有对你说我让她全权负责吗?” …… 陈雷,不,陈经理已经出去了,他还要去订做他的新名片和他这个新助手的新西服。 虽然怎么看这都是那个助手应该干的活。 刚刚从赵真雪那里也进一步了这个基金会的情况,基金会名叫“拉把手扶贫基金会”,属于非公募基金,根据赵真雪花了一个多小时拟定的基金会基本章程,基金会主要致力于救济失业穷困人员…… 赵真雪已经对他交代过,这一个月,他干的活跟他投资部经理的职位不会有太大关系,因为大部分资金还要过一个月才能到账,在这之前,他们两个人要把这个基金会的架子搭起来。 赵真雪目前主要是负责联系上下游的关系,主要还是一些政府部门,凭着她父亲的关系,这一点应该不难。 而其他的事情,都是由陈雷负责,包括公司的装修、人员招聘、规章制度建立…… 陈雷虽然是学金融的,可是也兼修过一些企业管理的课程,大学、读研和工作期间,也对公司的运作有足够的熟悉,这些琐事对他来说并不难办,只是有点复杂罢了。 “请问,这里是拉把书扶贫基金会吗?” 陈经理刚刚离开没一会,伊凡正准备出来找找看公司附近哪里适合摆传送阵,就听见有人问话。 伊凡回过头来,发现说话的是一个看起来还未成年的女生,短发,还穿着蓝色的学校校服,胸口还别着校徽:宁州市第二高级中学。 刘妍在门口朝着这家陌生的基金会张望着,里面看起来并不像是一家基金会,地上到处散乱着乱七八糟的和纸条,里面也没有工作的人影,灯大部分都关着,虽然是白天,可是里面看起来还是有点阴暗,这不禁让她有些失望。 不过她还是耐心的等着伊凡的回话。 “你等等啊,我问问。”伊凡说着,打通了赵真雪的手机,片刻后又放下了,“对,这里就是,你是来……应聘的?” ☆、第五十九章 新同事 “对啊,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吗?” 刘妍在门口张望着,似乎是有些畏惧这个空旷无人的楼层,始终不敢走进大门。 “陈经理刚刚出去了,要不你在这里等一会吧。”伊凡打开保卫室的门,回头看了女孩一眼:“进来坐好了?” “你是保安?”刘妍看到了房间上还未摘除的牌子,终于还是大着胆子进来了,光天化日,而且伊凡在她眼里还起来还有一点小帅,不像是坏人的样子。 “不是。”伊凡解释了一下,“我是陈经理的助理。” …… “这里,这里……对,你好厉害” “快点,啊!真快,那里还有……” 陈雷进门之前,就听见自己暂时的经理房间里传出女生压抑着的兴奋的欢呼声,他皱着眉头走进房间,就看见一个穿着高中校服的女生手肘搭着自己自己新助手的肩膀,并排坐在电脑面前,另一只手很兴奋的点着屏幕。 看起来像是在玩什么游戏。 陈雷进门后,女孩似乎还没有发现,直到陈雷咳嗽了一声,这才反应过来,慌忙站了起来,脸色变得通红,就像是被当场抓住的小偷。 “你们认识?”陈雷越过女孩空出来的视野,看到屏幕上正在运行的是一款小游戏,那是一款非常经典的游戏——连连看。 经过最近的练习,伊凡鼠标已经很熟练了,连连看是一看就懂的游戏,伊凡的水平很高,正在不断的在相同的图案之间不断的点击,其中几乎看不到思考的过程,听到陈雷问话,他按了暂停键,回头道:“陈经理,她是来应聘的。” 听到经理两个字,女孩立刻挺直了腰板。 “应聘?”陈雷再次打量了一眼眼前的女孩,怎么看怎么像还在学校读书的高中生,不过这毕竟可是他第一个面试的对象,他不免还是谨慎一点:“请坐吧。”陈雷指着他办公桌对面的座位。 “你是来应聘什么岗位的。” “人事经理助理……”刘妍迅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有些忐忑的说道。 陈雷其实也不知道赵真雪都在网上招聘信息中写了什么,不过既然女孩这么说,那肯定是有这个职位的。 “带简历了吗?” “……”刘妍愣了一下,简历!自己竟然忘了找工作还是要准备简历的。 陈雷有些不满的看了刘妍一眼:“那你先自我介绍一下吧。” 刘妍低头想了几秒钟措辞,正色说道:“我叫刘妍,刚刚从宁州市二中毕业,在学校的时候当过班里的纪律委员,负责记录同学们早读迟到,在工作性质上跟人事助理有很大的相似,而且我的语文成绩也不错,曾经得过全国中学生作文大赛二等奖,在学校也经常出黑板报,还在宁州晚报上发表过文章,能记录起草一些公司常用的文件,规章制度,在高中的时候每年都是班里的三好学生,学习标兵……” 女孩的自我介绍让陈雷很意外,他本来以为想女孩这种年龄的人,自我介绍起来很可能前言不搭后语,但刘妍说话的声音清澈透亮,中气十足,上身挺得笔直,言语之间的逻辑也很清晰,而且也没有一般女孩常见的羞涩,看的出来肯定也参加过类似演讲、辩论之类锻炼口才的活动。 陈雷一边听刘妍说着,一边在纸上快速记录这些信息,如果这些条件都是真的,那倒还真是一个不错的人选,比起大学生,陈雷觉得还是高中生在某些地方靠谱一些,不过还有一个很大的问题:“你条件这么好,怎么不去上大学的。” 虽然女孩只是穿的校服,而且刚进门的时候表现还有点拘谨,不过陈雷不难从她的举手投足看出来,她有一种自信的气质,这种气质在她自我介绍的时候表现的很突出,有这种气质的人,通常家庭是不会有什么经济问题的。 “我想先在社会上工作一段时间,再决定上什么大学。” 陈雷心里点头同意,看不出来,这年头还有这么有趣的小孩在,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其实他也不过比女孩大五六岁而已。 “你来这里工作,你父母同意吗?” “我已经满18周岁了!”刘妍拿出自己的身份证,双手递给递给陈雷,郑重道“不需要得到他们的同意。” “那你对公司方面有什么问题要问的……” …… 面试的过程比刘妍想象的要轻松了很多,陈雷没有问什么很刁钻的问题,只是简单的了解了一些基本情况,在待遇方面也很大方,没有多费什么唇舌,比她预期的要高出不少。 刘妍面试完的时候,伊凡刚才的那盘连连看也已经接近完成了,刘妍看了一下界面角落的成绩——整整比她的最好成绩还要快三分钟。 刘妍拍了拍伊凡的肩膀,对他竖了一下大拇指,伊凡笑了。 两个“手下”的小动作都被陈雷看的清楚,他还没离开呢! “再见啦,陈经理,还有——周助理。”刘妍进门前,就在门口刚刚张贴的考勤表上看到了周风的名字。 刘妍转特意在最后三个字上拉长了一下声调。 第36节 “叫我伊凡就好了。” 伊凡回过头对她摇摇手,做了一个再见的手势,后者对着伊凡吐了吐舌头,关上了门。 刘妍是要到明天才正式上班。 …… 这几天的日子,赵亮过的并不好受,有时候田军的那群小弟过来上网,他总有一种拔腿欲跑的冲动,但是事实证明是他多想了,他们只是来上网的。 赵亮也曾偷偷的用黑客软件看过他们的上网记录,但是结果让他失望,田军的这些小弟看起来只是一群整天玩游戏、打群架的小混混,在他们的聊天记录中,出现频率最多的字眼是直系亲属、生殖系统以及附属的一些动词,在这些词汇之间,赵亮找不到一丁点跟毒品有关的信息。 一直害怕的那种传说中让人痛苦万分的毒瘾也没有出现,田军说的是对的,自己知道的也是对的,偶尔尝试一次确实不会上瘾。 这多少让他放心了很多,就好像一个以为自己得病的病人终于拿到一切正常的体检单。 最近网吧的工作突然繁重了许多,因为暑假的缘故,现在网吧里的年轻人开始多了起来,大多都是高中甚至初中的学生,这些学生玩游戏虽然很精通,但是对于电脑的常识却没有相应的增加,赵亮每天要在他们身上浪费大量的时间,比如说: “网管,你来看一下,我的qq空间怎么没别人好看?” “这个要自己设置的。” “那你帮我设置一下吗?好不好?” 鉴于说话的往往是那些还算可爱的中学女生,赵亮无法拒绝。 “网管,我qq被盗了……你帮我找回来。” “……” “网管,我昨天存在这里的游戏存档怎么没了。” “……” 赵亮大部分的工作时间都是在下午到前半夜,后半夜虽然要他守夜,但那时候留下来的都是包夜的人,他只要把门一锁,往往就能一觉睡到大天亮。 刚刚做这份工作的时候,赵亮还有点兴奋,几乎每天晚上都玩得很晚,但是过了一个月以后,他已经没有当初的热情了,除了偶尔看到好看的电影会适当看看,大部分时间,他都是能睡则睡。 不管是怎样的热爱,一旦成了一种不得不做的责任,总是会让人疲倦的。所以有人说,千万不要拿爱好当工作,因为它会摧毁你的爱好。 早上胖妹来的时候,他刚刚睡醒不久,打了个招呼后,就回去了自己的房间。 今天的天气不错,外面的阳光很强烈,赵亮摸了摸自己的被子,来这之后自己一直都没晒过,前一阵下了几场雨,房间的通风不好,空气湿重,他的被子睡起来的时候也感觉黏黏的,很不舒服。 天气越来越热了,赵亮准备把被子里面的棉絮弄出来,这种天气,只要在小肚子上盖个被套就差不多了。 赵亮拉开被套的拉链,把手伸了进去,就像屠夫掏内脏一般把已经散架的“棉絮”掏出来,扔在房间的一边。 找个机会,他也该去买一床新的了,完之后,赵亮想到。看着地上一团有些发黄的棉絮,赵亮怎么也想像不出来这一坨垃圾一样的东西就是自己盖在身上一个多月的东西。 “这是什么?”赵亮捧着这团“棉絮”准备去处理的时候,一个塑料袋子掉在了地上。 他低下头,看清楚这个塑料袋后,飞快的把它揣进兜里,脸色很不自然。 ☆、第六十章 克莱因瓶 伊凡就坐在办公室里看了一整天的书,晚上5点的时候,刚刚从人才市场预订完招聘席位的陈雷回来说:“下班了,可以走了。” “哦,”伊凡口头应了一声,但没有动身的准备。 他正在空间里做一个拓扑学的实验设想,在陈雷看来,伊凡正在盯着电脑屏幕发呆。 陈雷知道伊凡一直都在看大学的书,大部分是数学和物理,一开始他还认为这只是他这个老板的遮掩手段,可是上午观察了他一段时间后,就不这么认为了。 怎么看,陈雷也无法把眼前的这位书呆子和洗钱这两个字联系起来。 “那我先走了,你走的时候记得锁门,钥匙放你这,明天记得早点来开门。”陈雷说着,把大门钥匙放在伊凡身边。 伊凡抬起手,表示知道了。 陈雷离开后,伊凡把门卫室的门反锁了,左右大概用空间之眼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自己,心里默念了刚刚设计的“新空间之手”。 不过,这个新的魔法复杂度只有原来的一半,这省去的一半不是因为伊凡对魔法做了什么改进,而是他刻意省略去一部分。 所以说,这是一个“不完整的空间之手”。 如果是刚刚接触魔法的人,这样的不成形魔法是无法施放的,但是对于伊凡来讲,这并不是很大的问题,空间之手整个魔法并不复杂,打个比方,原先的空间之手就好像人学吃饭,刚刚出生的婴儿是没有学会咀嚼的,他们只能本能地把食物吞咽下去,但是作为一个成年人,很容易掌握这个技能,虽然平时吃饭的时候也是咀嚼吞咽,但是一旦想仔细品味一道食物,就可以刻意把咀嚼的过程细化,甚至不吃下去。 伊凡就是在咀嚼他的空间之手,以前他从来没想过对自己的魔法做过细的研究,法师们往往热衷于去研究那些看起来威力更大、实用性更强的魔法,就是研究魔法的原理,也是通过一些很有代表性的,比如空间连接之类可持续的,空间之手作为很基础的入门级魔法,本身的结构就很简单,就好像学数学刚刚学习1+1=2,没有人会在乎这个过程是怎么得到的, 真正在乎的人,往往就是那些把数学研究到尽头的人。 伊凡这次的实验对象是一个普通的橡胶气球,就是那种吹起来之后长长的一节一节的像一个毛毛虫的气球,气球的颜色是黄色的。 伊凡把气球吹满了气,气球鼓鼓的涨了起来,然后伊凡又用细塑料绳子把扣子扎紧了。 然后就用了自己这次实验的重点——“不完整的空间之手”。 空气中传来一阵轻轻的“啵”的一声,伊凡感到一阵空气拂过面部,气球瞬间就瘪了下去,伊凡仔细去查看了一下绳子系住的地方,绳子还在。 刚刚的那阵空气就是气球里面的气体。 伊凡看到气球已经被弄成扭曲的数字“8”形状,他用肉眼稍微检查了一遍,气球已经被从头到尾连接在一起,在气球跟自己相交的地方,伊凡看见气球本来的尾端似乎已经伸进气球的中央位置,但是他并没有发现那边有破损的地方。 他拉扯了一下尾端,气球就好像一根链条被拉了出来,但是气球本身却紧张了起来,就好像他捏住橡皮经的一段去拉另一端,结果自己除了自己捏住的部分,其他部分全都变紧了。 伊凡找到一开始的进气口,然后开始往里面吹气,正如他的猜测,气球完全看不出破损,但是无论他怎么吹,都鼓不起来,就好像需求中有一个幽灵,把吹入的空气都偷走了一样。 伊凡知道自己的这次试验算是成功了,手中这个气球严格来说,应该就是一只现实中的“克莱因瓶”。 克莱音瓶是拓扑学中一个设想的概念,其具体概念是参考莫比乌斯带而拓展出来的。 莫比乌斯带是把一条纸袋一端旋转一百八十度,然后跟尾部粘贴,形成的一个特殊曲面,它有一个鲜明的特点,那就是只有一个面,没有正反之分。 而克莱因瓶则是人们设想的一种只存在于四维状态的“莫比乌斯带”,现实中则是不可能存在的,就好像你无法通过平面手段去获得一个莫比乌斯带,因为制作莫比乌斯带最重要的过程是要将它“翻转”一百八十度,而翻转的概念,其实是只有三维特有的概念。 在一维状态,一个点或者一条线只能左右平移,二维状态,能够做到平面旋转,平移,因为每增加一个维度都多了一个方向的自由度,莫比乌斯带可以看做是二维的物体,但是需要通过三位翻转才能形成,否则它永远是两个面。 封闭的气球本来是一个三维的曲面,就好像一张纸条一般,分成内外两个不同的面,但是伊凡通过““不完整的空间之手”,把这个曲面做了“四转”——“四维角度的翻转”,结果就形成了这样一个吹不起来的气球。 气球为什么会吹不起来?因为它已经没有内外之分了,它的内壁和外壁已经被“四转”连接了起来,就好像莫比乌斯带的正反面被翻转连接起来一样,吹进内部的空气通过三维看不到的“漏洞”直接到了外面…… 伊凡看着自己手中这个“克莱因气球”,心里一下子产生很多想法。 首先还是对地球人思维的敬佩,四维是地球人根本无法接触的维度,在伊凡接触这些信息之前,他也不知道四维会是一个什么概念,但是地球人愣是通过数学,把并不属于自己这个世界的规则给总结出来了,克莱因气球的真实性质跟拓扑学的理论完全对应。 其次就是对魔法的理解,虽然目前还看不出什么,但是他有一种预感,魔法应该是可以的解释的,在这个实验之前,伊凡一直认为世界上有两种规则,平民的规则,就好像万有引力,无处不在,包罗万物。还有一种是魔法的规则,独立于平民规则之外。 现在,他对这个朴素的理论产生了怀疑。 其实一直都有法师怀疑,但是因为缺乏必要的依据,许多这种想法只是体现在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中。 “伊凡,是你吗?”门外是赵真雪的声音。 伊凡开了门,赵真雪进门后,看见伊凡正拿着一个黄色的气球发呆,嘴巴抿的紧紧的,看起来好像有些紧张激动的样子。 “你怎么还在这里?”赵真雪问道,都已经晚上8点多了,他还呆在这里干嘛? 伊凡没有动,只是飞快的用笔把自己的一些想法记录下来。 赵真雪走到伊凡边上,拿过那个气球。 乍一看,好像是一个圆圈状的气球,赵真雪把气球展开,看到其中有一个地方看起来很怪异,就好像一条蛇的尾巴钻进了自己的嘴里,不对,是从侧面钻进了自己的皮肤,但是仔细一看,却找不到破损的缺口。 顺着钻进去的地方拉了一下,是连着的,能拉出来,但是自己的眼睛明明就看见它紧靠着外侧啊,没有漏洞的话,从哪里拉出来的呢? 赵真雪看了一眼伊凡摆在桌子上的书,是一本拓扑学,翻开的那一页正好画着一个扭曲的克莱因瓶。 赵真雪好歹是从小看科幻看大的,一下子就明白自己手中的东西是什么。 也许这个世界也只有伊凡一个人能做出这种东西来。 赵真雪对着气球的吹气孔吹气,果然如她所想,一点压力都感觉不到。 这是一个地球上的奇迹,真正的奇迹,这个奇迹的诡异一点也不亚于死人复活,外星人来到地球。 如果这个东西被一个物理学家拿在手中,那第二天这个物理学家就能去着这个去拿诺贝尔奖,然后被人当成爱因斯坦第二。 赵真雪从陈雷的抽屉里拿出一把打火机,放在伊凡身边。 陈雷并不吸烟,那是给可能的客户准备的,放在伊凡面前。 “要不就藏起来,要不就烧掉。” ☆、第六十一章 对话 …… “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是指什么?” “你……你是从哪里来的。” “一个叫弗兰德的国家。” 赵真雪在电脑上确定地球上不存在这个国家之后,又问道:“你是来干什么的?” “赵小姐,你这个问话很有你职业的特点啊。这样让我感觉很不舒服,不如这样,我们互相轮流问问题,一问一答。” 赵真雪看了看还在睡觉的夏婧,点了点头。 “地球上有神出现过吗?” “你是指什么神?” “就是……可以说无所不能的神,能做许多常人不能做的事情,比如”伊凡打了个响指,赵真雪发现自己凭空浮了起来,好像地球对她不再产生作用力。“这种能力。” 伟大的牛顿如果见到这个场景,一定会回去把那个苹果吃掉的。 “据我所知,好像还没有。” “能让我确定一下吗?” “确定什么?” “确定你没有撒谎。” “可以。” 第37节 赵真雪感觉到伊凡的声音在自己脑中凭空出现,就好像另一个灵魂窃取了她的半个大脑,她本能地想抗拒这个声音,但是这个声音开口了:“不要思考。” 十几秒后,这种感觉离开了身体。 “现在你可以问我一个问题。” “这不公平,我无法确定你是否撒谎。”赵真雪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 “我可以以我法师的名义起誓,但这没有意义,我是法师,你是平民,本没有公平可言。” “平民是你对不会……不会魔法的人的称呼吗?” “这就是你的问题吗?” 赵真雪摇头,仔细想了想,还是问了刚才的问题:“你到地球来做什么。” “来这里是一个意外,不是我的本意。” “那你可以回去吗?” “这是下一个问题,现在该我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赵真雪把他们立案之后的侦查全部说了一遍。 “我先回答你的上一个问题,我可以回去,但是我不愿意回去,现在我问你,如果你们确定了一个罪犯,会怎么办。” “发通缉令,最坏的情况,全世界都可能有你的图像,你只要出现的人们的视野,引起了人们的注意,就会被追捕,为了抓住你,可能还会动用武器。” 赵真雪拿出枪,给伊凡示意:“就是这种武器,相信你已经知道它的原理了。” “我的问题,为什么不愿意回去。” “因为我得罪了神。我的问题,听说你们已经能进入天空,天上到底有什么?你们有没有发现过其他的世界。” “什么都没有,地球外面是太空,太空中什么都没有,只有无数的星星。我们也想在这些星星上找到生命,但是目前还没有找到。我的问题,你口中的神是什么。” “都是星星啊,那他们都在哪呢……”伊凡眉头皱了起来,不过还是很快回过神来,“神,他们是最极端的法师,通常都统治整个世界,跟其他的神发生战争,就跟你们口中的国王、总统类似,不同的是,他们几乎有无限的生命,就和我一样。” 伊凡在赵真雪的口中确定了自己了解的答案,稍微松了一口气:“我还有没有办法跟你们这个世界达成和解呢?我并不想成为你们的敌人。” “可以,我可以帮你达成这一点,但你必须答应我的条件。我的问题,你所说的之前的世界,都是在哪?” “不知道,我之前经历的所有世界并没有你们这个世界这么发达,他们都尚未能进入天空。合作的条件是什么。” “你以后不准在地球上使用魔法”。 “不可能,你要价太高了。”伊凡一口回绝了赵真雪的提议,“我能问一下为什么吗?” “我们有我们的秩序,魔法的出现会摧毁这个秩序,甚至可能扭曲整个世界。” 伊凡点点头,有魔法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他已经见过太多了。 “但我无法答应你的要求,魔法对我来说很重要。” “你这是在拒绝合作吗?” “对,赵小姐,你开的条件太高了。” “那看来我只好回去了。” “不,赵小姐,我想你应该清楚,如果条件谈不成,你,和她,都是无法离开这的。因为这将对我很不利。”伊凡说着,指了指还在睡觉的夏婧。 “你这是在威胁我?”赵真雪冷笑一声,“那你就动手吧。” “不,不,我不喜欢杀人,那不是我的目的,我只是想尝试跟你们达成和解。我很喜欢你们这里的知识。” “可你没有和解的诚意。” “我想我已经有些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怕魔法对你们这个世界带来灾难?” “是这样的。” “那我可以保证,我所有的魔法都只为自己服务,绝对不会伤害你们地球人。” “不,这不够。” “为什么?” “人类的好奇心太强了,他们一定会来找你的。” “我可以拒绝他们。” “你不能。”赵真雪冷笑,“他们肯定会带着枪来找你的。到时候你只有同意或拒绝。” 伊凡仔细想了一下,确实如此:“那如果我保证不让其他人知道我会魔法。” “这很难,”赵真雪有些动心了,但依然有些担心“你可能做不到,人类获取信息的途径太多了,不过……” “不过什么?”伊凡感觉有希望。 “信息太多也未必是坏事……” 赵真雪仔细的考虑了一下伊凡的建议,发现还是有可行的余地:“我可以答应你这个条件,但你必须接受我的监督,你在这个世界的一举一动我都必须知道。” “这没有问题,我只有最后一个要求。” “说。” “帮我建一座法师塔。” 伊凡详细描述了一下对法师塔的要求,赵真雪想了一下:“这不难,但是可能要过一段时间。” “我可以等,我有的是时间。” “那我们的交易算达成了吗?”赵真雪觉得自己在这里做的一切都那么幼稚可笑,就好像拍电影一样,一个普通的警察代表地球跟外星人谈判?比美国大片还美国大片。 “算吧。她要醒了”伊凡指着夏婧。 夏婧的身体动了动,然后看到了赵真雪和伊凡。 “你醒啦。”赵真雪对着夏婧露出笑容。 …… 夏婧离开之后十分钟。 “可能魔法在地球上还能做点好事呢。”伊凡聊到这个可能。 “魔法的存在只能让地球变得混乱,”赵真雪坚持自己的观点。 “你就这么坚持自己的判断?万一你错了呢?” “那我将一错到底!” 伊凡看着赵真雪,突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我很欣赏你这种坚持的勇气。” 赵真雪笑了笑:“我的坚持也可能毫无意义。” “我之前也做过跟你一样的傻事。”伊凡自嘲道,“确实是毫无意义。” “但如果不坚持,我就不再称之为我了。” 华婷婷对伊凡的答案有些意外,不由得重新审视了他一眼。 “你们地球人确实过得很自由,这一点很难得。” “看过我们的历史你就会知道,这点自由来的不容易。” “我了解过一点,无非是战争,宗教。”伊凡笑了笑,“这不算什么,相信我,真的。” “没有魔法可以说是你们唯一的缺陷,但也许也是你们最大的幸运。” “也许吧。”华婷婷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你之前说你已经一千多岁了?” “对。” “你们的寿命没有极限吗?” “我至今还没有听说过老死的法师。” “今后你想在这里做什么?你以前一直都喜欢做什么?” “学习。我一直最喜欢学习。” “那你可真算来对地方了。” …… ☆、第六十二章 晚会 赵亮瘫倒在他那张发黄的床单上,两眼无神的看着天花板,就像一条正在晒太阳的咸鱼,脑子里汹涌澎湃的快感一波一波冲击着他全身上下每一个神经,他只觉得这辈子,就现在,也许就这么终结在这里,也是不枉此生了。 没错,在那之后,他又忍不住试了一次。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又做出这个决定,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这都不重要了,他做了,现在很爽,这就够了。 反正一次也不会上瘾,两次也未必吧。 …… 伊凡早上来上班的时候,公司里不像昨天看到的那样清冷,里面叮叮当当的,听起来很是吵闹。 楼梯口不断有拿着油漆桶、肩上扛着建筑材料的工人穿梭,伊凡小心的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关上了门。 刘妍已经在里面了,坐在陈雷的位子上,桌子上也多出了一个液晶显示屏,刘妍正坐在哪里,正对着电脑,脸上有些愁眉不展,她的右手指间,一支纤细的签字笔就像一个小风车一样灵活的转动着。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很普通的白色雪纺衫,脸上似乎也化妆过了一下,看起来比昨天成熟了一点,不过眉宇间依然可以看出她这个年龄特有的稚气。 “你来啦,我还以为你会迟到呢。”刘妍笑着站起身来,到门口的考勤表在伊凡的名字上打了个勾,这些以后就是她的工作范畴了。 伊凡放下背着的书包,从里面拿出电脑和书本,这一个月来,他已经渐渐开始习惯了这种普通人的行为,对他来说,改掉从空间里随意掏出一点东西的习惯还是很不容易的,当然私下里,他仍然会不自觉的做出这一类行为。 上午的时候赵真雪过来看了一下,主要是对装修的细节提了点意见,另外顺便观察了一下这个基金会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员工。 赵真雪进办公室的时候,刘妍对着正在看“与工作无关的书”的伊凡咳嗽了几声,但对方没有反应。 赵真雪嗅了嗅空气:“这几天装修,味道不好,你们少开门,把窗子开开,多透透气。” 赵真雪在办公室坐了一阵,在这之中伊凡两只眼睛一直盯着电脑屏幕,书翻得哗哗响,刘妍在打字的间隙,偷偷的看了看这个传说中理事长的脸色,好像没什么变化。 第38节 赵真雪拍了拍伊凡的肩膀:“你跟我出来一下。” 刘妍有些担心的看着伊凡跟着理事长走出去。 过了几分钟伊凡又回来了,翻书依旧。 “理事长都找你说什么了?”刘妍等了十几分钟,终于还是忍不住好奇心,主动问道。 “晚上有个活动,要我去参加。” “什么活动啊?” “她没说。” …… 伊凡下班之前,给华婷婷打了个电话:“晚上有活动,不用等我了,你自己吃吧。” 华婷婷有些敏感的问了一句:“什么活动啊?” “吃饭的活动吧……” 宁州大饭店,一楼,主宴会厅大门口竖着一张牌子,上面写着“第12届天成慈善拍卖会会场。”牌子边上是一张长桌子,几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坐在桌子后面,有人来的时候,就站起身,鞠躬,说:“欢迎光临,请在这里登记。” 门口还站着保安,是专门为那些没有请柬的人或不速之客准备的。 南宫云挽着父亲的手,走进宴会厅的时候,保安和工作人员都低着头,异口同声:“董事长好!” 南宫文辉摆摆手:“好”。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睛还是笔直的看着前方。 刚进会场,南宫云一眼就看到角落里摆着一架贝希斯坦三角钢琴,不由得笑着看了父亲一眼,南宫文辉也注意到女儿的高兴,作为主办方,这架琴是他特意安排的,目的就是让自己的女儿能够在众人面前一展所长。 “小云,你自己多认识认识在场的年轻人,我去招呼客人。” 宴会厅中,大多是穿着西服、手拿香槟的人,互相见面都微微举杯,抿上一口,算是宴会的最基本礼节,在一段时间以后,就一屋子的人就慢慢的形成大大小小的小团体,互相说着小团体内部的场面话。 南宫云已经很熟悉这种会场氛围了,毕竟从她上初中开始,父亲就有意识安排自己在公众场合出现,南宫云今天穿的是一身白色的礼服,当她轻持着一只柏林格香槟出现在会场的时候,许多男宾的视线都不由自主的被她牵动了。 郑清是会场中少有的几名不穿西服的人员之一,本来这种无聊的拍卖会他是不打算来的,邓欣那里失败后,他刚刚又找了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人长得还不错…… 南宫云的出现让他的眼睛发了一会直,拉过边上的父亲偷偷问:“那是谁?” “南宫文辉的女儿。” 南宫文辉郑清倒是从父亲的嘴里听过不少次,听说是天成集团的董事长,天成集团是一家没上市的家族企业,主要经营的是电子产品加工,在南方的许多发达城市都有不少的工厂,一直被称之为中国电子加工业的支柱,在电子市场的加工一块占有很大的市场。 郑清有点不甘心的舔了舔嘴唇,看了几眼之后,拿起酒杯朝着南宫云的方向走去。 伊凡站在一处免费糕点面前,拿起餐叉往自己的盆子里差了很多。 以为这里是来吃饭的,没想到竟然是跟酒吧一样说话的。 香槟的味道有点甜,糕点的糖也放得很多,一连吃了十几块,感觉有点饱了之后,伊凡嘴里不可避免的开始有点发干,于是问经过的侍者:“这里有水吗?” 侍者让他等等。 “你怎么在这?”南宫云一个转身,却意外的看到了伊凡,不过他的这个形象让自己有些意外,穿着西服,头也好像用过发蜡,油光水滑,已经看不出在学校的那个书呆子模样了。 伊凡也认出了南宫云,对于这样的对话赵真雪也事先做过安排:“我是工作原因。” “那你的工作还真不错啊。”南宫云顺口称赞道,至少在这样级别的宴会上,她很少能见到像伊凡这样的家庭背景能出现在这个场合。 “还行吧。”伊凡也知道这里说话大多都是敷衍,所以也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 侍者给他拿过来一个很大的葡萄酒杯子,里面装满了水,还加了冰块:“先生,您的水。” 伊凡点头道了声谢谢,然后坐下喝水。 南宫云似乎对对方的无视已经有些免疫了,正准备回头,身边响起了一个男声:“请问是南宫云小姐吗?” 伊凡看了一眼,认出是谁。 南宫云也看了一眼,认出是谁,本能的退后了一步,跟对方保持了距离。 郑清在这个圈子里,早已经是名声在外,南宫云也从其他人的口中听到许多关于他的传闻和评价。 四个字足以形容:“极度好色。” 听说他换女伴的速度比一般人吃饭的频率还高,而且品性恶劣,极度喜新厌旧,通常上手一个之后,没过几天就会分手。 不过他家里的关系很大,所以南宫云也只是皱了皱眉头:“我是,你就是郑清吧。” 郑清点点头,脸上有些惊喜:“你也听说过我?” “是听说过一点……” “晚会结束后我带南宫小姐出去散散心怎么样?” “不必了,我还要跟父亲回去有事,不好意思,失陪了。”南宫云拒绝之后,随后就离开了。 郑清一仰脖子,把杯中的香槟一饮而尽。 随后他转头,看到了同样正在大口喝水的伊凡。 ☆、第六十三章 激光雕刻 郑清对伊凡的印象并不深,他对男人没有兴趣,更何况已经过了一个多月,现在伊凡的这幅造型,就是周风的父母来了,也要仔细看上几秒才敢确定这是自己的儿子。 赵真雪刚刚喝了一圈酒,感觉有些微醉,于是过来找伊凡。 看到郑清就在一边,赵真雪也有些意外:“是你?” 郑清听到声音,非常意外,回过头,脸色都变了变。他似乎有些害怕赵真雪,眼神中有些躲闪,语气很是不屑:“听说你不干警察了?是不是公安局的那些人受不了你了。” “看来你一点也没变,嘴一直都这么欠。”赵真雪也不掩饰自己语气中的鄙视,“听说你最近被人寻仇了?怎么,凶手还没抓到,你怎么就敢出门了,小心点,说不定凶手就在这里哦。” 郑清脸色有点发怒,王彪的案子闹得很大,搞的他在圈子里很没面子,他回头小心的看了父亲一眼,低声讽刺道:“你嘴巴这么毒,以后不知道哪个男人敢用你上面。” 赵真雪对着郑清的小腿狠狠的来了一脚,郑清发出“啊”的一声惨叫,低下身去。 赵真雪今天穿的是尖头高跟鞋,踢的时候,还是特意用的鞋尖,这一脚下去,差不多就跟拿锤子往他腿上凿一根钉子差不多。 “怎么了?”问话的是郑清的父亲,郑建国,穿着一身军服,在这个西装遍地的派对里面很是显眼。 军服上虽然没有配军衔,但是在场的许多人心里都默默的掂量着这位中年人的分量。 “小雪,你也在这?你父亲没来?” “郑叔叔好,”赵真雪对着郑建国点了点头,“我爸爸他整天忙呢。” “他是一方父母,忙是免不了的,怎么,你跟我儿子又闹什么矛盾了?” “没,是郑清他喝酒不小心洒在了身上,郑清你说是吧!”赵真雪说着,一把拉起还在龇牙咧嘴的郑清。 郑清咬着牙点点头:“爸,我没事,我出去换件衣服。” 郑建国用怀疑的眼光在自己儿子身上看了看:“没事就好。” 然后又转过头:“这小子要是还犯老毛病,你就替叔叔好好的修理他。” 赵真雪低头笑着抿了一口酒:“放心好了,郑叔叔,我跟郑清早就和好了。” …… 伊凡在旁边看的有些意外,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复杂啊。 其实在场的人,大多都是这样的关系,这种半私人的聚会,都是长期混在一个圈子的,许多人家都是两辈子的交情了。 老一辈人一起聚聚,拉拉旧情,谈谈生意,顺便带上小一辈的,互相介绍介绍,如果谈得来,还能亲上加亲,何乐而不为。 赵真雪的父亲和郑清的父亲就是这样,不过到了他们这一辈,似乎出现了一点不和谐。 “怎么了”赵真雪看到伊凡一直顶着郑清看。 “我见过他。”伊凡指着正在离开的郑清传话,“他派手下来跟踪过我?” “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月前。” “王彪是你杀的?”赵真雪立刻想到了至今未破的那件案子,吃惊的看着伊凡。 因为从小对郑清非常了解,她一直都以为那是郑清的仇家来寻仇的,所以那件案子她基本上没怎么关心,况且当时她正一门心思跟着伊凡的案子。 “不是。”伊凡否定道,“他是自杀的。” “一个人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自杀?” “你出来,”赵真雪拉着伊凡走出宴会大厅,脸色阴晴不定,最近宁州市发生的三起命案,竟然都跟这个家伙有关。 …… “你还做过什么,都一起说了吧。”听伊凡说完之后,赵真雪还有点怀疑,“我也好先帮你做好准备。” “人又不是我杀的,关我什么事。”伊凡脑子还是有点没转过弯来,“他自己要自杀,这也能怪我吗?” “那还不是因为你对他用魔法‘逼供’?”在酒店门口,赵真雪终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大喝道。 “他要是不来跟踪,我又怎么会对他这么做。” “王彪只是执行命令,真正准备对你们不利的人是郑清。” “真是好笑,那你们这里的杀人犯你们还枪毙做什么,那都是他的手执行的大脑命令,不是应该专门安排把他们做成植物人才对吗……或者你的意思是说,我现在把郑清抓过来弄死才是对的?” “你……” 赵真雪被伊凡的歪理噎的一时气结,说不出话来。 “难道一个人在你面前死去,你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嘛?”王彪的自杀现场找赵真雪去看过,很惨,人几乎都快被甩散架了,从头到脚,没有一处骨头是完整的,夏婧被“魔法”窒息的时候,她也就在旁边,“杀人对你来说,就真的一点负担也没有?” “要死还是要活,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与我何干,我本来是不想杀他的。”伊凡连说话的语速都没有变化,这些事情对他来说是在不值一提。 “就算是我杀了他们,他们也是死有余辜。”伊凡一点都不客气的说出他的真实想法,“他们做的事情,不管从什么角度都算违反了法律,按我看,你们国家也不用搞计划生育,把这些人通通拉出去枪毙了,绝对有利无害。” 赵真雪狠狠的咬住嘴唇,一言不发。 郑清确实该死,但他又不能死,他要是死了,那很可能演变成政治事件,到那个时候,可真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她知道自己说服不了伊凡,也没有指责对方的立场,因为对方根本没有地球人的道德观,唯一的约束就是跟她之间的承诺。 伊凡确实是遵守了承诺。 …… 第39节 两个人回到会场的时候,会场有些安静,只有轻柔婉转的钢琴声,赵真雪听出那是贝多芬最有名的《致爱丽丝》,但是她此刻心中满是郁结,根本听不进去。 钢琴声结束的时候,众人鼓掌,等南宫云下来之后,一名主持人拿着一个小盒子走上前台:“尊敬的各位来宾,下面是本届拍卖会的第一件拍卖品——南宫先生亲自设计的激光雕刻作品:弹钢琴的女儿。” 主持人打开盒子,盒子的盖子是跟文具盒一样张开的,里面有一件手掌大小的雕刻, 可以很清楚的看清楚雕刻的内容,正是南宫云弹钢琴的样子,钢琴是用木头雕刻的,上面也用钢琴漆漆的发亮,琴键上的黑白键都看的清清楚楚,看起来就跟一架真的钢琴没有区别,但是作为主角的南宫云整体是用水晶雕刻的,通体透明,跟实体黑白的钢琴形成鲜明的对比,让整个人的形象产生出一种虚幻、朦胧的意象美。 南宫云对父亲的安排也很意外,看到展台上的雕刻,回头看了一眼父亲,他对着自己点点头。 “十万。”南宫云出价了,这等于是南宫光辉的父亲变相送给她的礼物。 在场的人都很识趣,没有人竞价。 在这种私人性质的拍卖会上,自买自卖的情况都很常见,因为大家来的目的只是消遣,找个聚聚的由头,买东西对他们来讲只是顺便,拍卖的那点钱也是一种意思意思,事实上,许多慈善基金会的资金来源大多都来源于富人们的这种社交游戏。 当然,这里说的基金会是指非公募的基金会,许多公募的基金会肯定不会在乎这点钱,只要稍微有点天灾,他们大多数都能吃的很饱。 “能给我看一下吗?”南宫云抱着盒子走下来的时候,伊凡问道。 南宫云本来想拒绝,但不知怎么又递过了盒子,伊凡坐了下来,打开后开始细细的观察。 南宫云在旁边可以看的出来,伊凡一直盯着的正视那个透明的自己,一旁的钢琴他看都没看一眼。 伊凡不止看,还伸出手去摸了摸水晶雕刻的南宫云,雕刻的人物只有半掌大小,他这一摸,可是从上到下…… 水晶雕刻有一个不好的地方,那就是人物都感觉像是没穿衣服似的,虽然雕刻中没有突出身体特征,但是还是很容易引起人的遐想。 南宫云没想到伊凡竟然这么大胆,脸色变得通红,伸手去夺。 “这个是激光雕刻的?”伊凡问。 南宫云把雕刻好好放进盒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他转头去看赵真雪,却发现她正在跟刚才她叫郑叔叔的人聊天。 “下面是第二件展品……” “算了,我先回去了。”伊凡感觉继续在这个场合呆着完全是浪费时间,给赵真雪传了个话,离开了会场。 ☆、第六十四章 9月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不知不觉,最炙热的季节已经过去了大半,对大部分学生来讲,幸福的暑假终于结束,生活的节奏又要回到上学的时光。 对于伊凡来说,两个月的时间就如同生命的一瞬,在这一瞬间,他可以说做了很多东西,也可以说什么都没做。 这两个月,伊凡可以说完完全全过的是地球人的标准生活。 每天早上上班,晚上回家,周末休息,陪女朋友在家看看电影,偶尔出去逛逛大街,去陈一明的演唱会捧捧场,很平常,很无聊的生活。 无聊的就像一本早该结束的小说。 偶尔华婷婷在家里大扫除的时候,会看见新买的地毯下面画着非常复杂的多边形,伊凡说那是他最喜欢的几何艺术画。 伊凡一定很喜欢几何艺术,因为家里许多的角落都有这种东西,门口,墙上,地板,甚至还有卫生间…… 华婷婷现在已经住在这里了,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同居并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但是奇怪的是,两个人同居了这么久,关系还跟高中同学一样的纯洁。 伊凡一直没有提这方面的要求,华婷婷自然也不会主动说起。 反正只要能跟伊凡在一起,她就已经很满足了,在她这个年纪的女人,还没有到对那种事情过分注重的时候,如果再大个10岁,或许她会怀疑伊凡的取向不正常。 今天是周末,华婷婷早上起来的时候,看见伊凡又在自己的房间里画画了,画他最喜欢的几何艺术。 华婷婷不喜欢这些棱角分明的图形,这些图形既不对称,看起来也不好看,有时候边上还有数字的标示,看起来更像一个拙劣的设计图,而不是一幅画。 在她看来,艺术应该是脑中空灵的想象,在画卷上轻轻拂过留下来的痕迹,她喜欢中国的山水画,画者要画的东西,往往在大片的空白之中。真正的佳作绝对不是用电脑软件画出来的。 不过这都不重要,她喜欢伊凡,伊凡喜欢这些画,这就行了。 伊凡在基金会的头衔已经从助理变成投资顾问,但是去干的工作还是没变,就是每天去,学习。 不过大学马上开学,按照他和赵真雪的约定,他的工作也差不多就到此告一段落了。 锦湖小区21栋的收购很是顺利,真正主在这里的住户一共只有三四家,其他大部分都是有人买了投资用的,既然是投资,那就是想赚钱,只要想赚钱,那就有的谈了。 …… 华婷婷晚上回家的时候,伊凡还在楼顶上。 最近,他一直都在楼顶上,因为那里将是法师塔的最上层。 这两间房是最先买下来的,伊凡已经迫不及待的安排工人对里面作必要的清理,因为是最楼顶的缘故,改造起来也比较方便。 伊凡要求工人门做的唯一的事情就是拆墙,只留最外面基本的墙,其他的地方,能拆就拆,他说他计划要把这里改造成一个暗室,用来养花。 养鬼的花。 接活的工头嗤之以鼻——楼顶上用商品房养花?有钱人的脑子都锈坏掉了,不过他在伊凡面前不会表现出来,谁让人家有钱呢。 只要给钱,别说是养花,你就算是要搞沼气发电,也完全没有问题。 虽然不太理解老板的怪异想法,可是工头还是很喜欢伊凡的出手,他对待遇的问题非常好说话,每天超出八小时的工作时间给算加班费,气温高于三十度给高温费,只要他觉得合理的,一律都给,不过他的要求也比较高——要快,预订的工期是一星期,能快一天,多拿总工程款的百分之十。 这种小工程根本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只是力气活,工头听到这个要求之后,当天就从劳务市场找来了一群老乡,赶在在第三天下午太阳落山之前,就已经接近完工了。 “把这个门给我焊死。”工程队的人干完活准备收工的时候,伊凡提了最后一个要求。 伊凡说的门是在楼梯口新设置的铁门,因为上面已经连成一片了,那么自然也不需要分开用两个门。 “这可是唯一的大门。”工头张大了嘴巴,简直开始怀疑这个老板的智商了。 电梯的出口已经被封死了,房间的门窗也都封死了,这个大门是顶层唯一的出入口,要是再封死,以后要想再进去,那估计还得把这里弄开。 “这个你不用管,焊死就行了,外面再砌一堵墙,完工了就结账。” …… 吃晚饭的时候,华婷婷终于问道:“听说你工作的那个基金会已经把这栋楼买下来了?” 华婷婷白天的时候听到不少租房的住户商量这个事情,陈雷已经挨个跟他们谈过了,这次租约到期之后,不再续约,所以让他们提前做好搬迁的准备。 好几个租房的住户都有点不满,聚在一起发了几句牢骚,租房的人总是比较讨厌搬家的,华婷婷下午回来上楼梯的时候,顺便听到走在前面的几个人这么聊了几句。 “对。” “你们基金会也炒楼吗?”华婷婷的见识,也就能往这方面想了,又有些担心“听说房价今年都在跌。” “可能把。”伊凡没有多说,“别管那么多,反正我们还能继续住就行。” 华婷婷隐约知道这个基金会跟伊凡有很大的关联,因为赵真雪是理事长,而之前她又说过她是伊凡的助理。 这其中的关系她一时间还搞不清楚,但是她并不是很关心,正如赵真雪对她说过的,只要伊凡一心一意对她,其他的事情,又何须管那么多呢。 …… 第二天,是大学开学的时间,伊凡拿着新学期的教科书,难得看到吴同也坐在那里。 吴同的精神有些不振,整整一个暑假,他都是在训练、比赛、训练、比赛的日子中度过,吃饭的时候也抓紧时间研究录像,上厕所的时候还推演着战术,甚至睡觉的时候嘴里还会叫:大啊!大! 第一节课是韩教授的高等数学,按照此时伊凡的数学水平,已经不需要坐在这里听课了。 不过他还是来了,他没有像上学期那样带来很多书,这一次,他只带了耳朵来听课,面前仅仅有一本薄薄的笔记本,上面摆着一只普通的签字笔。 【文、】吴同趴在他边上,口水流遍了大半个桌子。伊凡注意到,吴同睡着的时候,右手好像还在不自觉的点击着什么。 【人、】韩教授在讲台上讲的很认真,吴同睡得也很真诚。 【书、】下课的时候,吴同被下课铃吵得换了个睡觉方向,伊凡则拿着他的本子走上讲台。 【屋、】韩教授一些意外这个学生的进步速度,伊凡拿上来的是关于四色定理的证明,很经典的难题。 “对拓扑学有兴趣?”韩教授饶有兴致的翻了翻笔记本,后面还有关于四色定理的一些证明过程的推演,韩教授粗略一看,发现是一种新方法。 虽然四色定理在历史上被许多人证明过,但总是被质疑不完美,作为一道拓扑学经典的难题,学习者可以从这道题目的证明中更深刻的领悟到拓扑学的一些知识。 伊凡用的方法韩教授之前并没有见过,不过这不奇怪,数学太大了,条条大路通罗马,一个真理往往是无数道路的终点。 “最近刚刚看的。”伊凡没说自己已经在这方面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了。 “这科目比较冷门啊。一时半会也看不来,你先放我这吧……说道拓扑,这些书你可以去看看……” 上课铃响起的时候,吴同终于被吵醒了,往边上看了看,伊凡已经不见人影了。 “怎么走了,还准备让他帮我点名呢……” …… 在宁州市的一处地下室,赵亮用牙齿咬着一根橡胶管,熟练的在自己的手臂上扎了个节。 这个动作他已经很熟悉了。 身旁的女孩帮他拍了拍手臂,很快,一条青色的血管清晰的凸显了出来,粗壮,扭曲,就像一条刚刚冬眠后苏醒过来的蛇。 蛇的身体上还有斑斑点点的小孔,正如那鳞片上狰狞的花纹。 赵亮拿起在一边准备好的小针管,倒过来用手指弹了弹,里面是浑浊的悬浊液,透过塑料针管和液体,赵亮看到日光灯的光线被扭曲呈现出七彩的光华,就好像通往天堂的彩虹。 轻轻的推动了一点,液体顺着针管流了下来,滴落在手臂上,赵亮用舌头去将它舔舐进嘴里。 这一点分量显然只是算是餐前开胃,大脑就像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闻到一点奶香之后,急迫的张嘴探寻着那甘甜的乳汁。 当注射器中的液体随着手指的推动,逐渐消失在血管,赵亮就开始静静等待。很快,他就再次体会到那种从体内开始燃烧,像潮水一样涌过来的感觉。 赵亮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感觉,是快乐吗?不,不像,说是快感可能更准确。 快乐需要你用心去体会,用理智去感触,它进退有据,就像你钱包里的纸张,你看到它增加你会高兴,看到减少会伤感。 快感不是,你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高兴,但是你就是忍不住高兴,高兴需要理由吗?也许要,但是在这个时刻,是不需要的。 人是可以自己取悦自己的,以这种最纯粹的方式。 这一段时间,他懒得去思考,懒得去动,甚至感觉懒得呼吸,生命中的一切都不再重要,只有脑中体会的那种澎湃—— 啊!只有体会过的人才知道,这才是最真实的存在。 ☆、第六十五章 性格决定命运 第40节 赵亮稍微清醒了一点的时候,身旁的女孩还在状态中,他毫不客气的把手伸进女孩的衣襟,在丝绸般光滑的肌肤上摩挲着,女孩像一块案板上的猪肉一样,任他施为,懒得再动。 摸了一会,女孩也渐渐缓过劲来,笑着推开了他的手。 赵亮便去上厕所,刚刚拉起大便用的那块板,拉开裤子拉链,突然听到外面的女孩发出大喊:“警察!……呜……” 赵亮一个激灵,赶紧把卫生间的门给反锁上,然后迅速从水箱里拿出一个塑料袋,死命用力撕开包装袋。 “砰!砰!砰!”卫生间的大门发出剧烈的声响,显然是有人在撞门。 不过这个门是田军在帮他选址的时候特意加固过的,就是考虑到万一发生这种情况,可以争取时间销毁证据。 赵亮的手不断的打着哆嗦,层层包扎的塑料纸就好像滑腻的泥鳅,又好像死神的绞索,他怎么都拆不开。 情急之下,他终于想起身上还带了一把防身的水果刀。 在外面的警察听到一声很清晰的抽吹马桶冲水声,立刻发急了,掏出枪就对着锁眼扣动了扳机。 当大门被打开的时候,发现这次行动的目标正坐在抽水马桶上,脸上带着浅浅的笑:“警官,正在拉屎呢!” 警察赶紧把赵亮从抽水马桶上拉开,里面除了黄色的粪便,什么也看不见。 地上还有散乱的塑料绳和塑料袋,队长拿起一个方形的包装塑料袋,看到里面还有残余的一点白色痕迹。 赵亮晃动着手铐,以及手上抓着的手纸:“报告政府,我还没拉好。” “擦!”领队的警察终于忍不住,狠狠的对着侧躺在地上的赵亮踢了一脚。 赵亮感觉一点都不疼,反而更兴奋了:“你们都是大傻瓜,哈哈,大傻瓜!” “队长,他是不是疯了?”一个刚入行的年轻干警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情景,有些担心道。 “吸毒的没有一个是正常人,不是疯子就是傻子,你以后见多了就知道了。” …… 审讯室中,赵亮老老实实的坐在凳子上,对面坐着两名警察,一名高胖,一名瘦弱,刚刚过去的半个小时里,都是瘦的拿着笔在问话,胖的只在一边抽烟。 淡淡的烟雾飘散在赵亮和两个警察之间,好像给这段**的距离披上了一层轻纱。 桌上的灯光很刺眼,而且都对着赵亮的方向,赵亮艰难的透过灯光和烟雾看眼前的两个警察,只觉得他们的脸分外的遥远。 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在这半个小时里,不管瘦的警察问他什么,赵亮只说三个字——不知道。 “小王,你这么审没用,这些家伙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胖警察把烟屁股狠狠的碾灭,然后站起身,慢慢的踱步到赵亮身边。 “啪……” “你干什么?……啊!” “让你不说,老子看你嘴硬……” …… 中间的过程可能涉及国家机密,不便细说,反正5分钟后,赵亮捂着肚子倒在地上,牙齿缝里还渗着血。 可能是牙龈出血,外加拉肚子的症状。 中间好几次赵亮看见胖警察那油头满面的脸,都有一种服软的冲动,但是他知道他不能,残存的理智提醒他,只要他不招,没有证据,迟早会放出去,一旦招了,可能下半辈子都要在牢里度过了。 被称之为小王的瘦子是刚刚干警察没多久,看到赵亮蜷缩着躺在地上,忍不住去拉胖警察。 “装,你接着给我装!”胖警察的大头皮鞋踏着赵亮的脸,赵亮只觉得地面的瓷砖特别凉,而踩在自己脸上的皮鞋,特别臭。 “草尼……”赵亮的话没说完,胖子的脚松了松,他正准备转过头记清楚胖子的脸时,“咚!”的一声,赵亮只觉得自己的后脑勺一阵剧痛,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夏婧的工作在三月份的时候就已经找到了,因为容貌的因素,找工作对她来讲并不难,当然,找一份她心目中的“好工作”还是有很大难度的。 她现在暂时在一家化妆品公司当销售,公司离租房的地方并不远,电动车不用二十分钟就到,所以一般她中午都是回家吃。 刚刚在一个十字路口,夏婧看到了一辆银色的保时捷敞篷跑车嚣张的穿过红灯,将将蹭过她的车前罩。 “你开车小心一点。”正在路中间的交警对她警告,刚刚过去的那辆跑车,对他来说好像根本不存在一般。 跑车已经在前面的路口转弯,夏婧没有太多的生气,她只是有点羡慕的看了那辆跑车一眼,默默的发动了电动车。 十分钟后,夏婧宁州大学的校门口再次看见了这辆车。 一个穿着黑色t恤的青年男子背靠坐着银白色的车门,鼻子上架着墨镜,手里捧着大束鲜艳的玫瑰,不时的朝着校门口看去。 夏婧回到家的时候,家里没人,今天不是周末,林泉上班的地方在市中心,一般是不会来的。 夏婧走进卫生间,看着镜子,不自觉的拿起化妆盒。 手机震动了几声,是林泉的短信:“老婆,午饭吃了没。” 夏婧按了关机。 当她回到校门口的时候,那男的还没有等到他等的人。 夏婧正想走上去,却看见那男的突然直起身来。 一名穿着白色长裙、留着长发的女生顺着校园的林荫道走了出来,夏婧看了看那女生,有点自惭形愧。 她自惭形愧不是因为对方长得比她漂亮,虽然这也是事实,而是因为对方的裙子——她一眼就认了出来,是一个多星期前刚刚在法国时装展展出的新款。 她一直想买,但是没有在商场找到货,经理告诉她,国内一般要等几个月。 现在她知道这根本就是撒谎,问题还是她没钱,只要有钱,根本就用不着等,眼前的女孩就是明证。 有一个开保时捷的男朋友,当然不会缺钱。 她不可能知道那款衣服的设计师就在香港,而且跟南宫云还认识。就算她知道,她也不会相信。 她什么都不信,她只信钱。 南宫云看到来校门口堵自己的郑清,心里虽然不舒服,但是脸上没有表现出来:“我不喜欢玫瑰,太艳了。” 郑清随手就把花抛进了一旁的垃圾箱:“那你喜欢什么,我下次给你买。”郑清说着,为南宫云拉开车门。 “不用了。”南宫云拒绝,“我中午有约会了。” 郑清的脸色稍稍变化了一下,不过还是忍住了,坚持道:“那我送送你把。” “就在附近。”南宫云感觉这个郑清也未免太死缠烂打了吧,一点风度教养都没有,她朝边上左右看了看,没有她认识的男生,不对,有一个。 南宫云快走几步,一把拉过正埋头思考的伊凡:“我等你好久了,怎么才来。” 伊凡被小小的惊讶了一下,不过很快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哦,手机没电了,不好意思。”说话间,他朝着南宫云靠近了一些,却把她的手拿开了。 看着南宫云在自己眼皮底下跟另一个男人跑了,郑清感觉自己的面子上有点挂不住。 “草……假清高……有你哭的时候。”郑清狠狠的甩回车门。 “车不错啊。” 郑清眯着眼睛回头,看到一个穿着时尚的女人,手里拎着他上一个女朋友死缠烂打要他买给她的包,脸上化着淡妆,恰到好处,双手不经意的抱在胸前,看起来好像有些拘谨,可是腰杆却挺得笔直,让人一眼就可以看出她的身材特点,脸上也挂着他熟悉的笑容。 僵硬、羡慕、喜悦,还有一点讨好。 郑清很熟悉这种笑容的潜台词:“请我上车,我随便你……” “这位小姐,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请你吃顿饭。”吃不到正餐,来个甜点也不错。 三个小时后,在一家五星级宾馆,夏婧躺在床上,身上轻轻的披着一件睡衣,脸色通红,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激烈中回过神来。 卫生间里想着哗哗的水声,片刻之后,男人走了出来,满意的看着床上还残留的血迹,随手给她甩过去一张卡:“还是原装的,不错,别走了,晚上我还来。” 夏婧低下头,不知道是因为羞怯还是因为被看破心思的惭愧,轻轻的接过卡片,看了一眼,那是某大型银行的白金信用卡——现在她感觉好多了。 ☆、第六十六章 分手 鉴于一章一章发情节不太连贯,看起来也不舒服,从下周一开始,更新时间改为晚饭时间一起发,这个周末就改成午饭时间一起发了。 今天是星期天,天气晴。 阳光晒到林泉皮肤上的时候,他正在睡觉,感觉到有点刺痒,他很不满意直起身来,然后倒在沙发的另一边。 忽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又赶紧爬了起来。 桌子上的笔记本屏幕保护上还弹着夏婧跟他的合影,林泉拿起在一旁的手机,没有电话和短信。 联系人,夏婧,通话——“您好,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自动回复的语言让林泉产生一种莫名的烦躁,他心里有种隐隐不太好的预感。 林泉下楼的时候,正好看见楼下的两扇门都开着,中间的墙上有红色的大字——拉把手,后面是只向左下角方向伸出的一只手的图案。 门口站着一个看起来还很年轻的女孩,穿着t恤和牛仔裤,正在伸着手不断对着房子里指挥着:“椅子摆这边,办公桌,靠墙,对……” 女孩的声音很清澈,很好听,咬字清晰,发音标准,这让林泉对这家所谓的“基金会”稍微有了一点好感。 听说这栋楼大部分都已经被这家基金会给买下了,说是作为服务地点使用,林泉对这种说法很是不屑,骗骗小孩子还差不多,买这种三室一厅的中档商品房,拿来救助失业人员? 不过他的反感也就仅限于此了,这个世道就是这样,房子大家都在炒,多进来一家新开的基金会,也没有人会把它当成大事,这么一栋楼的量,连上新闻都不够资格。 林泉下楼的时候,身后也想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忽然听到“啊”的一声,林泉感觉自己被一具身体推到在地。 “对不起啊……”女孩不好意思的对摔倒在地的林泉伸出手,把他拉了起来“走的太快,踩空了。”说完,朝着他笑了笑。 “没什么大碍吧。” “没事。”林泉拍拍胸前的灰尘,鼻尖还残留着女孩洗发水的馨香。 …… “招聘,服务站管理员一名,要求有耐心,有一定的管理经验,善于处理人际关系矛盾……” 林泉嘴里吃着煎饼果子,在楼道前刚刚竖起来的一块木牌上,看见刚刚撞到自己的女孩正在仔细的张贴这样一张红色招聘信息。 “你们这招的是不是怎么跟大学招宿舍管理员差不多啊。”林泉好奇的问道。 “是差不多,”女孩回过头,“哪买的煎饼,我怎么没看到。” “就不远,那边大学门口。” “你是在这里做兼职吗?”林泉看女孩的怎么也没过20的样子,以为她是大学生。 “全职,我都高中毕业了,哇,保时捷!”女孩突然指向林泉的身后,有些兴奋的说道。 第41节 林泉扭过头,心脏好像一下子停止了跳动,连正在咀嚼的动作也都停滞了。 一个女人正在凑过脸在驾驶座的男人脸上亲吻,男人霸道的按住了她的后脑勺,整整持续了好几秒,女人不满的挣扎了一下,然后不动了,两人松开的时候,女人的脸上满是掩不住的笑容。 女人下车了,灿烂的阳光笼罩在她身上,刺得林泉几乎不敢睁开眼睛,不是夏婧又是谁? 夏婧也看见了林泉,脸上的笑容稍稍敛住,在林泉和刘妍之间来回看了几眼:“看来你也挺滋润啊,正好,我也有事找你,上来说吧。” 林泉的世界好像失去了声音,银灰色的保时捷已经离开,离去的气流轻蔑的拂起地上的烟尘,林泉看见地上的一张废纸被气流卷起的灰尘挟裹,最后还是摇摇晃晃的盘旋坠地。 林泉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突然被抽空,恍惚间,他就回到了家中,夏婧正抱着卫生间的一堆化妆品回到卧室,他跟了过去,卧室里躺着一个大的拉杆行李箱,张着血盆大口,夏婧把衣服一件一件的叠放进去,林泉喉头动了一下,但什么都没说。 “你也看到了,我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分手吧。”夏婧径自走过林泉,从他们放电脑沙发的那个“娱乐室”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笔记本变压器拿了回来。 夏婧的语气没有一点情感的波动,许多话只要下了决定,并不像想象的那么难说出口。 林泉坐在沙发上,摸着刚刚沙发上阳光残留的温度,心里一片冰凉。 “为什么?”他想问,但是没有问,因为答案他已经亲眼看到了,继续追问只能是自取其辱。 不过夏婧却开始主动说了起来。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也不奢望你能原谅我。”夏婧把衣服压紧,拉上拉杆箱的拉链,平静的说着,好像在说一件跟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我其实一直都很喜欢你,这一点我不骗你。” 林泉斜了一眼夏婧,他不想表现的太过轻蔑,但他现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你现在说这些还有意思吗,想必你昨天晚上过的很开心吧。” 夏婧站起身来,没有对林泉的话生气:“我喜欢你,我也喜欢穿名牌,喜欢逛街购物,喜欢名车代步,喜欢全国各地旅游……” “我不喜欢他,但我同样也不喜欢每天朝九晚五的上班,不喜欢挤公交地铁,不喜欢每天算着时间去超市买打折菜,不喜欢买地摊上的便宜货……” “我只是做了一个你不欣赏的选择……” “别再说了!” 夏婧每说一句,林泉都感觉自己的自尊就像一个装满水的塑料袋一样被捅出一个又一个的窟窿,当自尊随着洞口流光,再也支撑不住的时候,林泉大声吼道:“别说了!你有你的理由和借口,但我不想听,都tm爬上床跟人家睡过了,还回来装什么生活所迫。选择?你还好意思说选择,你选了什么,你就选了当一条寄生虫,有站着活的机会你不要,你选了一条躺着的,还tm腿是张着的那种!” 林泉的痛骂终于让夏婧终于有点动容了,脸上的血色也消失了大半,不过她还是紧咬住牙关,拖着拉杆箱走到门口:“钥匙我放这了,水电也都交了,房租还有一个月到期,你保重。” 林泉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就好像看一个陌生人。 当关门声响起的时候,林泉一下子坐倒在沙发上。 …… 刘妍的午饭是在伊凡家里吃的,毕竟伊凡现在还是基金会挂名的投资顾问,虽然他现在连班也不来上了。 刘妍跟伊凡在基金会认识了两个月,彼此也算是有了一些了解,不过她还是第一次来伊凡家,而且这么巧,他租的地方就是基金会对服务站的选址。 虽然私下猜测这其中可能有什么缘故,不过当面还是没有说过。她已经知道伊凡跟赵理事长的关系不浅。 伊凡的女朋友很漂亮,更让她有些高兴的是,她也是跟自己一样,没有读过大学,两个人很谈的来,这才来了几天功夫,她就已经是伊凡家中的常客了。 伊凡现在越来越得寸进尺了,华婷婷把他拽到饭桌上的时候,他手里还捧着书。 “伊凡,你这是准备以后考博士啊。”刘妍开玩笑道。 伊凡放下书,他现在也能听懂刘妍话中的调侃了:“也不是不可能啊。” “听嫂子说,你昨天中午跟一个很漂亮的女生吃饭了?” “是啊,我只吃了一顿饭,她可吃了一下午的陈醋呢。” 华婷婷脸皮薄,立刻有些挂不住了,拿起筷子就敲伊凡的头:“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以前怎么没看出来……” 吃完午饭,刘妍帮着华婷婷洗了碗,准备回去继续工作。 正好看见刚刚从保时捷下来的那个女人拉着行李箱关门,一瞬间,透过门缝,刘妍看见里面林泉冰冷僵硬的脸。 ☆、第六十七章 医院 也是在中午的时候,赵真雪正在吃饭,接到一个电话,她看了一眼,有些意外,是赵亮打来的。 一看到这个名字,赵真雪就想起在车上他偷看自己之后,被孙冰(小女孩的新名字)发现后,脸色通红的模样,从那次请他吃拉面以后,自己再也没有跟他联系过,不知道他工作找的怎么样。 赵真雪接通了电话,对方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很有礼貌:“请问您是赵真雪小姐吗?” “对,我就是。” “请问您跟赵亮是什么关系?” 赵真雪有些疑惑,但还是回答:“朋友吧,是他出什么事情了吗?” “是这样的,我是宁州第一人民医院的护士任甜,赵亮刚刚在我院经过手术,不知道你是否认识他的亲属或者家人。” “手术?”赵真雪心里咯噔了一下,“他出了什么事了吗。” “病人现在……”对方停顿了一下,“病人刚刚经过手术,现在的情况不太稳定,我们正在积极想办法,需要联系他的家属,请问你有他家属的联系方式吗?病人的手术费用和住院费用也已经不够了。” “没有,”赵真雪皱了皱眉头,“这样吧,我马上过来一趟,大概需要带多少钱。” “差不多三万左右……”对方又迟疑了一下,“你最好再多叫几个人过来,病人可能需要转院……最好是男性。” 赵真雪对医院的要求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她还是回办公地点叫上了陈雷一起。 虽然是星期天,陈雷还是没有休息,资金刚刚就位,虽然扣除了大笔用于准备购买锦湖小区的那栋楼,可是剩余的量还是不少,他正在办公室里盯着大盘,就像一个渔夫在下网之前,先看看哪片海域的鱼儿比较多,比较肥。 几千万的资金量在股市里充其量也就算得上是一条小鱼,但是陈雷没有气馁,股市这个池塘里的大鱼虽然很多,可是作为被吃的食物更是不少。 赵真雪来的时候,陈雷已经盯着几只股票整整一个上午没动了,正准备出去吃饭,就被赵真雪拉上了出租车。 “怎么了?这么急着去医院?”陈雷看赵真雪有些紧张的样子,又开玩笑“你不会是……中奖了吧。” 赵真雪没搭理他的胡言乱语:“我一个朋友,可能出事了。” …… 赵真雪在医院看到赵亮的时候,后者正躺在病床上,看起来已经睡着了。不过让赵真雪吃惊的是,赵亮的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手脚都被皮带固定在病床上。 “这是怎么回事?”她对护士指着皮带问道。 “我们也没办法。”护士解释道,“病人刚刚醒过来就有明显的暴力倾向,你看……” 护士指着旁边病床上的一处湿痕,上面还有残留的玻璃渣:“刚刚醒来就把生理盐水给砸了,把这个房间的病人都给吓跑了。我们只能强制给他注射了镇定剂,给你们打电话。” “病人以前有没有精神方面的疾病?”护士又问道。 赵真雪摇摇头,从他跟赵亮的接触来看,赵亮所有的行为都可以说是正常,而且胆子很小,怎么可能跟暴力倾向这几个字惹上关系。 “那病人是不是有过吸毒经历?” “吸毒?”赵真雪回忆了一下,摇摇头,“我最后一次见他也是两个月前,他怎么可能跟吸毒有关?” 任甜拉开赵亮的衣袖,血管上密密麻麻的针孔让赵真雪触目惊心。 “请问赵亮是在几号病房。” “你说赵亮啊……那一间。” 赵真雪回过头,看见从门口走进来一个小青年,好像有点眼熟。 仔细一看突然想了起来,不正是田军么? “你来做什么?你跟他认识?”田军现在的装束让赵真雪多少有了一点好感,之前的那个彩虹头实在让人看得不爽。 “我接到电话就来了,他之前在时代网吧干过一段时间网管,我是在那跟他认识的,人是你们打的?怎么打成这样了,你们警察下手真是越来越黑了,把人绑着干什么,都这样了,还怕人逃跑吗?” 田军也看到赵亮的样子,又看到赵真雪,以为她是负责看护的警察,冷笑了一声,出言讽刺道。 之前就从护士给他的电话中知道,赵亮是被警察打的,而且伤得很重。 “是护士说……”赵真雪刚想解释。 “原来你是警察啊……”护士看着赵真雪和陈雷,脸色好像冷了很多,拿起病例照本宣科的读了一遍:“病人的大脑受到过钝器的打击,可能已经对大脑造成不可恢复的伤害,手术已经基本排出了淤血,但是具体的恢复情况还要看患者本身。现在警察的本事可是越来越大了,要是用力再大一点,说不定明天新闻上就又多了个磕头死了……” 陈雷有些尴尬的争辩:“我们不是……” 赵真雪抬手打断,跟护士反问道:“他是被警察打的?” “警车直接给送来的,当时病人手上还戴着手铐,难不成还是警察见义勇为救过来的啊。”任甜没好气道。 “那送他来的警察呢?”赵真雪奇怪,要真是嫌疑犯,那应该有人看着啊。 “走了,留下500块钱押金,连个电话也没留。” “那病人还要多久才能醒过来。” “几个小时吧。”任甜说完,又警惕的问了一句:“你们不是准备等他醒后继续审问他吧,我可要提醒你们,他的精神状态已经非常不好了”, “你放心,不会的,我跟他只是普通朋友,而且我现在已经不是警察了。” …… “你先回去把,我在这里等就可以了。”赵真雪坐在赵亮边上,对陈雷说道。 “再等等吧,等着小子醒了,问清楚,正好出去吃个饭。” “田军,你也在等赵亮醒?” “怎么,你们能等,我不能等啊。我跟赵亮现在是哥们,他在网吧那一片还是我罩着的。” 这一次警察扫毒的行动田军可以说是全身而退,自从上一次交易过后,他再也没有出过货,不是因为他谨慎,而是因为他觉得钱够就行了,剩下的部分他准备等市场价再高一点。 警察这次突然的全面行动打了许多毒贩和瘾君子一个措手不及,如果不是赵亮正好上厕所,他本来应该是在看守所而不是医院的。 在赵亮那里发现的量远远不够定罪,况且赵亮本身还有吸毒的经历,跟赵亮一起的女的也是个吸毒者,整天以出卖身体的方式赚取毒资,幸运的是,她并不知道赵亮帮田军贩毒的事情。 事情发生以后,田军立刻被吓出了半身冷汗,并到处打听赵亮的下落,毕竟现在的赵亮是唯一知道他有毒品来源的人,万一他开口…… 不过世界上的事情总是这样,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人埋,这是自古皆然的真理,不知道是老天要保佑田军,还是警察要保佑他,在关键的时候,赵亮正好在上厕所,而且脑子很恰当的“被磕”了,警察把他送了过来,之后再也没有理会过。 只不过是一个吸毒的罢了,相信就算是记者知道了这样的情况,也不好报道出去,因为他的身份无法引起别人的同情。 田军的脑子转的飞快,刚刚从赵真雪口中得知她已经辞职的消息,让他大松一口气,他是经常出入警察局的人物,对警察的一些办案手段多少有些了解,如果一个嫌疑犯有很大的嫌疑,或者当场被抓赃,那几乎是不可能放他一个人单独在医院的,这就说明警察没有抓到赵亮的证据。 只要赵亮一醒,看到自己就在旁边,那么他甚至不用开口,只要赵亮不是个傻子,自然该知道如何说话。 ☆、第六十八章 服务站 刘妍对自己的新岗位很满意,比起原先的“人事经理助理”,她更喜欢自己现在的头衔——拉把手基金会一号服务站的站长。 第42节 虽说是站长,可是具体的人员,也就只有她一名,根据工作安排,接下来这个服务站的工作开展也全都将交给她来负责,比如失业人员的资料登记、生活安排、以及工作规划。 虽然基金会只是一个幌子,但是赵真雪觉得既然都摆了摊子,倒不如也顺便做点事情,伊凡已经声明,这栋楼的5层以下都属于生活区,暂时可以借给基金会使用,至于五层以上…… 在伊凡的规划中,电梯这种东西是不需要的,他对这种上下移动的笨拙的小铁屋子完全没有好感,正如他对自己的那片居住空间一样,他虽然没有空间幽闭症,但是还是很讨厌空间不足的情况。 基金会的性质在基金会的章程里写的很清楚,现在就贴在刘妍的办公室墙上,给那些没有容身之处的失业者一处容身之地,再主动帮他们联系工作。 服务站的联系方式刘妍几天前就已经在市里的人才市场登记了,这个服务站暂时可以容纳20人左右,不过现在还没有一个人来。 …… 黄明涛,男,40岁。 黄明涛来这座陌生的南方城市已经三个多月了,他原本在家乡的一处工厂给人当保安,每个月大概1500左右,但是眼瞅着儿子就要读高中,眼睛一眨可能就要大学了,可是这钱,还是没得着落。 三个月之前,有一个老乡介绍他过来打工,当时说是有一个工程缺人,一天给150多,而且不需要懂什么技术,只要肯吃苦就行。 “咱别的本事没有,受点累还是没问题的。”黄明涛当时这样说。 那个老乡跟他算是半个亲戚,他回家后跟在村上化工厂上班的老婆商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辞了工作,带着三千多块钱和几身衣服奔向这座千里之外的大城市。 之后他就在一处建筑工地当了一名建筑工人,经过三个月的曝晒和劳动,他原本还算正常的皮肤已经晒得发干,被铲子、小推车、砖块整天磨砺的手也变得粗糙不平,上面还开着好几道口子,建筑工的工作很单调、很辛苦,跟他当保安的日子比起来,算得上的是天差地别。 但是这对于黄明涛来说都不重要,工程结束后,拿着一万多块钱的工钱,黄明涛觉得自己这一趟没有白来。 跟他一起的老乡已经奔去了另一处地方,不过并没有带上他——他老乡是一名焊工,人家工地只要技术工,他这样的小工是不要的。 他决定留下来碰碰运气,工作已经辞掉了,现在就算回去也没什么事干。 拿到钱的当天,他就给家里汇了一万整,媳妇在电话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很是激动,连说话的声音也大了几分——自从她进了化工厂之后,说话的声音是一天比一天小了,医生说那是肺气肿,所以媳妇已经准备干完这一年就换一家厂子。 在人才市场的登记处,黄明涛跟工作人员说自己是来找工作的,工作人员大量了他一眼, 随手给了他一张纸条——一个叫拉把手的服务站,工作人员并不清楚这个服务站是干什么的,以为只是一个职业介绍所玩的噱头。 黄明涛在门口停留了好一会,看着进进出出的大部分都是年轻人,手里拿着简历,也明白大概自己这是找错了地方,所以他决定到宣传单上的那个地方去碰碰运气。 找到地址的时候,黄明涛才发现这里是一栋普通的公寓楼,不过远远的,就在门口看到刚刚立起来的牌子,上面还写着招聘信息。 “俺是来找工作的……”黄明涛提着行李箱,看见屋子里就坐着一个看起来跟自己儿子差不多大的女娃,有些不安的问道。 “大叔,您坐着说话。”刘妍给这个服务站的第一个来访者拉开椅子。 …… 就这样,黄明涛成了这里的第一个客人。 服务站的人数虽然少,但是设施都已经齐备了,晚饭是刘妍给黄明涛亲手做的饭,也算是对她第一个客户“接风洗尘”。 虽然按照赵真雪制定的规章制度,服务站的工作人员没有必要为入住人员做饭,尽量要让他们做到自食其力,做饭、洗衣服之类的事情应该让他们自己来,但刘妍还是很主动的代劳了,也许是黄明涛的年龄让她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晚饭吃的饭菜很简单,只有两道,鱼香肉丝和紫菜蛋汤,刘妍的手艺并不是很好,事实上,她的厨艺也是最近一个月刚刚照着烹饪节目学的,不过黄明涛吃的很香,比起工地上的饭食,这已经是非常不错了,不过这里的碗用的小了点,在工地上已经养出了他的大胃口,黄明涛一口气吃了五六碗,才觉得大概有了饱意,也就没好意思继续去盛。 黄明涛到现在还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帮自己做饭,教自己用热水器、洗衣机,给自己安排床位,一开始他还以为这里是一家饭店兼旅馆,吃饭前,他还小心翼翼的问这一顿得多少钱,可女孩却笑着告诉他,不要钱。 女孩唯一要的做的事情,就是填一张表,上面写他的名字,会的技能,想找什么样的工作,以及联系方式。 吃过饭以后,黄明涛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环境,睡觉的卧室很大,里面一共摆着4张上下铺的钢架床,他被安排在最靠里的那一张,钢架床上铺着简单的木板,看起来就跟军营的宿舍一般,女孩一会又给他拿来了新的被单和一个夏天用的竹子凉枕,并给他找来一个简易的三叶电扇,并告诉他客厅的电脑和电视都可以随意使用。 女孩说完这些,就出门去了,整个房间就只有黄明涛一人。 黄明涛有些惴惴不安的朝着门外看了看,似乎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动静,如果说吃饭的时候他怀疑这里是一家旅店的话,现在他开始有点怀疑这里是不是一家黑店了。 许多时候,做好事也要给人一个接受的过程。 黄明涛扭动了一下门,没锁,这多少让他放心了一点。 刘妍回来的时候,黄明涛已经在客厅看上电视了,他回过头,然后他惊讶的发现女孩身后还站着三个人,这让他有些紧张,不过很快他就放下了戒备,因为他看到其中有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年纪,拉着满是水泥痕迹的拉杆箱,也是一脸陌生的样子。 另外还有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个矮个子,戴着眼镜,背着旅行包,另一个斜挎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刘妍跟安排黄明涛一样安排了这几个人的住宿,并告诉他们厨房里有面条和鸡蛋,如果饿得话可以自己去煮。 然后她给这些人每人一张纸,让填一下资料。 之后又带他们参观了整个房间,分别告诉他们热水器的使用、洗衣机一次最多放多少衣服之类的信息,然后带着他们去领床单、枕头和小电扇。 然后又离开了,不过这次她多说了一句:“大家晚安。” 刘妍离开之后,刚刚进来的三个人面面相觑,互相看了一眼,两个年轻人很不自觉的并排站在了一起,他们的行李都还拿在身上,似乎还心存疑虑。 “这里是什么地方?”那个拿着笔记本的学生问戴眼镜的。 “好像是慈善机构。”戴眼镜的拿着手中的纸片,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什么时候中国人也开始做这种事情了,没听说过啊。 那个农民工打扮的中年人在房间里到处转了一圈,也不知道是在找什么,然后又回到门口看了看,跟黄明涛刚才做的事情都差不多,最后他还是忍不住对在一边看电视的黄明涛开口问道:“大哥,这里多少钱一晚上的?” ☆、第六十九章 都是警察 等了几个小时,田军等的稍微有点不耐烦了,正准备到吸烟室抽根烟,刚刚走出病房,就听见里面传来非常响亮尖锐的叫声,就好像某个恐怖片的音量突然调到最大产生的效果:“啊!……” 田军赶紧冲进门,赵亮正在病床上拼命的挣扎,不过显然毫无作用,绑他用的皮带都是韧性非常强的皮带,赵亮用尽全力也不过是抬起自己的身体跟病床形成一个微微的角度。 脑袋是赵亮现在唯一能自由活动的地方,他就拼命的晃动着脑袋,一边还发出异常疯狂的叫声。 赵真雪正站在病床边,两只手有力的固定住赵亮的脑袋,紧紧的注视着他的眼睛:“赵亮,别叫,别叫,是我啊,我是赵真雪,你还记得我吗?” 听到赵真雪的声音,赵亮似乎愣了一楞,惊惶的眼神似乎有些平静了下来,嘴里的下意识的重复着:“赵——真——雪……”语气好像一个刚刚学会说话的婴儿。 “啊!你别过来!”赵亮陡然大声呵斥道,脑袋也猛烈的摇摆起来,似乎想要挣脱赵真雪双手的控制,他的眼神中闪烁着难以言述的恐惧,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十分可怕的东西:“你是警察,你是警察……你不是赵真雪,你不是……你是警察,我没贩毒,没贩……别抓我……” “怎么了?”护士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看到赵真雪正按着病人的头,以为她是在问话,连忙把她拉开:“你们还像不像话,病人精神上受了很大刺激,而且才刚刚苏醒,你们就这么着急。” “都说了我们不是警察,你怎么还……”陈雷站起来又要争辩。 “不是警察他为什么这么怕你们,难道你长得有那么丑吗?”任甜毫不客气的顶了陈雷一句。 赵真雪后退了几步,赵亮的声音也随之小了很多,不过他的身体仍然不自觉的抖动着,似乎刚刚对他的刺激还没有过去。 田军迫不及待的凑上前去:“赵亮,我是田军,你感觉怎么样。” 赵亮茫然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又大吼:“你也是警察,你们是一伙的,都给我滚……” …… “病人醒来的时候就这样,见谁都说是警察,把同一个病房的家属、病人都给哄了出去,还把自己锁了起来,我们也是叫了几个男医生才控制住他……” 所有人都退到走廊之后,赵亮总算停住了那野兽般的嘶吼声,任甜这才跟他们说起赵亮刚刚来医院的样子。 “看来可能真是脑子被打坏了,看谁都是警察”陈雷说道,“美剧里面好像放过这种病,好像是神经病的一种……” 陈雷说到神经病的时候,几个人都不满的看了他一眼。 “怎么,神经病本来就是医学名词。” “他说的没错。” 几个人回过头,看到的是一名穿着大褂的中年医生:“我是这里的脑外科主治医生,病人的手术就是我做的。” “手术虽然很成功,但病人确实可能已经有了神经方面的疾病症状,甚至可能已经影响到精神状态,这种由严重暴力导致的脑外伤引起神经乃至精神方面的异常虽然不多见,但是病例也是存在的,我们医院的建议还是建议安排转院,送到一些特殊医院仔细观察病情,等有所好转之后再回家休养。” “还有,病人现在不能受刺激,不管你们是想干什么,最好不要跟他提起他以前的事情,要提也要等他情绪稳定的时候,这种情况可能属于神经疾病中的恐惧症,不过,具体的诊断最好还是由更专业的神经科医生来做判断。” …… “这种情况很常见,属于恐惧症的一种,从片子上来看,神经方面没有太大的病变损害,主要的影响可能还是精神方面,他的情况不算很严重,没有到需要强制住院的地步。” 在宁州市第七人民医院精神科——一名四十多岁的女医生在给赵亮做了全面检查之后,得出这样的结论。 “他都这样了,真的没有问题吗?”赵真雪有些担心的看着蹲坐在病床角落的赵亮,刚刚医生给他吃了药,现在躺在床上,傻傻的看着自己这些人,眼神中还残留着畏惧。 “病人并没有暴力倾向,从他的行为机制来看,他做的事情也仅仅是恐惧过度引起的防卫而已,这样的病人在我们这里是最好管理的,但是我并不建议你们安排他住院,这种中度的精神疾病的病人最需要的并不是医院的专业护理,而是一个能让他放松的环境。” …… 伊凡早上醒来的时候,还不到6点多钟,即使对于少睡的夏天来说,这个起床时间也是早了一点。 华婷婷还没醒,按照惯例,自己还得去给她买早饭,虽然早点铺子就在楼下不到百米,可伊凡还是觉得这不是什么好差事。 早饭连续吃了一个月的“古奇汉堡”,即使是对吃饭不太挑剔的华婷婷,也觉得无法继续忍受了,虽然这种“特制牛肉”的味道确实不错。 下楼路过2楼的时候,伊凡就听见房间里面传来很刺耳的金属摩擦地面的声音,然后刘妍满头汗水的走出来:“早上好啊,去买早饭啊,帮我也带一份,不要油条,放火腿肠。” “……”伊凡看了刘妍一眼,“你昨天找回来的那几个人呢?” 因为住的很近,刘妍又是一个人,所以她经常有事没事往伊凡家里跑,她现在已经不找伊凡玩连连看了,她刚刚找的一个新对手是华婷婷。 所以服务站新来了几个人这种消息,伊凡就算是用静音结界,也是无法阻止的,因为她说过的话华婷婷会在他的耳朵边习惯性的重复一遍。 “这么早,他们大概还在睡觉呢。” “那你不能等他们醒了再让他们干。” “不行啊,理事长刚刚打电话过来,要我尽快腾出一个房间……说是有一个朋友要住过来,你还站着干什么,我还等你的早饭呢。” 卖煎饼果子的是一对六十开外的老头老太,老太太负责收钱、传递原料,老头子就一心一意的摊煎饼,在宁州大学门口这一块地方,这两位老人的早点摊生意是最好的,据老头子自己说,这一行他干了也有五六年了,在好几个大学混过,许多人毕业后还开着车专门找他买煎饼呢。 当然,老头子来宁州大学卖了几个月,从来没人见过专门开车车来找他买煎饼的。 伊凡到的时候,他前面还要等五六个人,他就埋头看着电子书在后面排队——不得不说,伊凡对现代生活的适应速度真的很快。 “亮子,你可要想清楚啊,你妈她的病现在还不缺钱……” “你妈她可是再三关照,你要是不读大学,她的病也就不治了。” “你就不能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亮子,我知道你恨我,可这关系到你一辈子啊……” “我的事情用不着你管,不读大学怎么了,不读大学就会死吗?” 轮到伊凡买早点的时候,他终于把视线和注意力暂时从电子书上移开,对卖煎饼的老头说:“三份,不要油条,加火腿肠,一份不要辣。” 说完,伊凡从兜里数出六个硬币,放进一旁的铁罐子里,老太太的眼睛盯得贼精,似乎生怕他少放了一个。 随后他注意到正在一旁吵架的两人,并且一眼就认出那个年轻的,正是汤云亮。 不过他没有打招呼,他跟汤云亮只是见过数面,平时打练习赛的时候接触过,看的出来他现在的情绪比较激动,不太适合聊天。 伊凡回去的时候,汤云亮正大踏步的拉着父亲朝学校行政楼走去。 第43节 ☆、第七十章 吻 伊凡带着煎饼回家的时候,看见陈雷正在走出来,也是满头的汗。 见到伊凡,他只是笑了笑,离开了。 到二楼的时候,赵真雪和刘妍正站在刘妍刚刚收拾的那间屋子门口,门关着,刘妍正有些害怕的看着这扇门,而赵真雪则是眉头紧皱。 “下午叫人在门上开个洞吧,再请个保姆,对了,听说昨天晚上服务站已经住进不少人了?” “恩,一共5个。赵姐,他……”刘妍心有余悸的看着紧锁的房间大门,“他不会有什么事把。” “不会,只是毒瘾犯了。” 赵真雪话音刚落,木头的大门又发出“咚——咚——咚”的有节奏闷响,是什么东西装在门上的声音,伊凡浪费了一个空间之眼看了一下,是赵亮在拿自己的头撞门。 “粉……我要粉……我要粉……” 赵亮脸上的肌肉抽动着,鼻涕、眼泪都流了出来,一边拿脑壳磕着门,一边嘴里喃喃的说着话,声音不大,但是却一直无意识的重复着,看起来格外的可怜。 “这就是毒瘾?”伊凡直接给赵真雪传话。 “对,”赵真雪看了伊凡一眼,看见他好像正在观察着什么,她知道门阻挡不了伊凡的视线。 “这就是毒瘾啊。”伊凡有些好奇起来,仔细的观察了赵亮一会,传话道:“他现在好像真的很难受。” “咚咚咚”的声音逐渐微弱了下去,不一会,又想起了“撕拉撕拉”的类似于用小刀划玻璃的声音,那是赵亮的指甲在抠门。 显然他已经感觉不到什么是痛了,只是抠几下,手指甲的缝里就渗出了血,不久之后。他又无奈的用拳头锤起了门,然后把自己抱成一团在地砖上打滚,嘴里发出压抑的呻吟。 虽然看不见里面都在做什么,不过从声音上听起来,非常有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念头。 刘妍的脸色变了变,对赵真雪建议道:“赵姐,把他放在这里,会不会对服务站有影响,是不是把他送去……” 赵真雪回头瞪了刘妍一眼,刘妍及时住口了,随后赵真雪又说道:“你别担心,他只是我个人的事情,不涉及服务站的管理范围,我会亲自来照顾他。” 刘妍拉了拉伊凡,伊凡看了她一眼,明白她的意思,是想让自己劝劝赵真雪,不过他并不打算这么做。 “毒品有这么痛苦么?”伊凡有些不能理解的说着,把早饭给刘妍递了过去,事实上,他事后也知道,自己也尝过一次毒品,不过明显没什么感觉。 “你该不会也想试试把。”刘妍接过早饭,但是却没什么胃口吃,她看了一眼伊凡:“听说沾上之后人根本戒不了,不管是什么人,吃了之后连亲人都不认,你可千万不要一时好奇做这种傻事情。” “听起来好像挺有趣的,可惜啊,听说这东西是非法的,市场上买不到?” “有趣?你怎么会想到这个词?”刘妍惊讶的看着伊凡,发现他一向板着的脸上竟然露出微笑,那是一种最纯粹的好奇,有一次她再楼底下看见有个小孩用放大镜烧蚂蚁,脸上浮现的就是这种笑容。 刘妍跟伊凡已经认识了两个月,平时在公司也算是谈的来的,虽然伊凡不爱说话,一天到晚都在看书,不过看的出来,他的人还是不错的,不管是对她、对他女朋友还是对陌生人,从他身上的一举一动,总是能感觉自己是受到他的尊重的。 不过刘妍现在感觉伊凡好像变得有些陌生起来。 刘妍转过头去去看赵真雪,想寻求一个道义上的伙伴来一起谴责这个不知同情为何物的家伙,但是赵真雪只是略微注视了伊凡一眼,然后一言不发的冷着脸走了出去。 “难道不是吗?”伊凡对刘妍解释说,“人类一直很重视理智、精神的因素,自诩为万物之灵,这种东西不正是好打垮了我们的这种自信吗,我们禁止它,仅仅是因为害怕它罢了。能让征服地球的人类感到害怕的东西,在这地球上还真的不多啊,这难道不能称之为有趣吗。” “哼,说的那么冠冕堂皇,有本事你自己试试看,看你怕不怕。”刘妍狠狠的咬了一口煎饼。 “我也很想试试,不过……等我先吃完早饭再说吧。” …… 回到家的时候,华婷婷刚刚刷完牙,看到伊凡拿着煎饼进门,拿过来检查了一下,拿了那个没放辣椒的。 “你不是喜欢吃辣椒么。”伊凡看着剩下的那个刷满红色辣酱的面饼,上一次大娘水饺的痛苦回忆又涌上心头,记忆力好最大的缺点就是,你想忘掉的东西怎么都忘不掉,而且非常真实,就好像刚刚发生的一样,刚刚想起这个念头,他感觉自己的舌头又有些发麻了。 伊凡面露难色,还是乘着华婷婷没吃前请求道:“太辣了,还是换一个吧。” 华婷婷赶紧在自己的煎饼上咬了一大口:“真好吃……恩,不行,我不能再吃辣了,再吃脸上又会长痘了。” “哪里有?”伊凡看了一眼华婷婷的脸,刚刚洗完脸,上面还挂着水珠,就好像刚刚采撷下来还沾着露珠的特级红富士,看不到一点瑕疵。 “这里,你看。”华婷婷抬起头,一本正经的指着自己的鼻梁,“早上照镜子才刚刚发现的。” 伊凡凑上前去仔细看了看:“哪有……” 华婷婷只觉得伊凡现在盯着自己看的样子特傻,不知怎么,她情不自禁的就朝着对方接近了过去。 “没有……嗯……” 伊凡觉得时间好像在这一刻静止,一瞬间,他就反应了过来,主动调整了一下角度,因为现在两个人的鼻子挤得有些难受。 接吻被称作是比跑步更能消耗卡路里的运动,除了因为需要交换大量体液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就是它需要运动双方持久的进行互动。 华婷婷的主动只持续了刚刚开始的那一刹那,之后她只是紧紧的闭着自己的眼睛,任凭伊凡施为,不知不觉,她已经从站着到坐下,最后软软的躺在伊凡的怀中。 良久,唇分,华婷婷的脑中已经是一片空白,她有些楞楞的摸着自己的嘴唇,湿湿的,似乎还残留着伊凡的体温,她只感觉这一切都在梦中。 “感觉怎么样?”伊凡笑着问她,“可以打及格吗?” 华婷婷羞红了脸,然后才意识到自己跟伊凡之间姿势的暧昧,想要挣脱他的怀抱,但却被抱的更紧了,伊凡表现出少有的不正经,嘿嘿一笑:“既然开始了,就不要轻易结束……” 华婷婷一下子又陷入了甜蜜的黑暗。 华婷婷感觉自己的脑袋就像一台设计不良的电水壶,接通了,升温,然后短路。再接通,再升温,再短路…… 最后伊凡抬起头的时候,华婷婷已经习惯了这个过程了,见伊凡迟迟不继续,有些迷惑的看了他一眼,抱着腰的手不自觉的在伊凡背上抓了抓。 伊凡低下头,看着华婷婷的眼睛笑道:“这种感觉可真像毒品啊,你不会上瘾了吧。” 华婷婷大羞,立刻偏过头,环抱着的双手狠狠的掐了他的腰肉:“你才上瘾,都是你……” 然后她看了一眼窗外的阳光,又看了一眼墙上的挂着的钟,赶紧从伊凡怀里站了起来,口中连声说:“要迟到了,要迟到了。” 说完赶紧回房间去换工作的衣服,然后匆匆的赶到卫生间把头发盘起来。 “不吃早饭再走嘛?”伊凡把桌上那个咬过一口的煎饼递给她。 “都凉了。”华婷婷一摸,皱着眉头道,煎饼这种东西,就是最标准的中餐,一旦失去温度,也就失去了特有的味道。 “这个还行。”华婷婷拿过伊凡那个还没吃的辣的煎饼,因为还没打开的缘故,温度还保留了很多。 “走了啊,坏蛋,啪!”华婷婷离开的时候,还用手装着用枪打了伊凡一下,不过这么高端的互动玩笑,他还没有学会配合。 “这……”华婷婷走后,伊凡看着剩下来那个被咬过一口的煎饼,有些郁闷:“算了,放微波炉热热吃吧。” ☆、第七十一章 弄巧成拙 吃过早饭,按照伊凡一般的习惯,通常会去学校图书馆看书,如果吴同有课,自己也会帮他去点个名,然后坐在教室里继续看书。 不过今天上午吴同没有课,而且他也不准备去图书馆,刚刚吃煎饼的时候,伊凡仔细的回味刚刚跟华婷婷的漫长接吻,这种感觉他很熟悉——大脑持续性兴奋,并且希望不断的重复,而且希望更进一步,在来地球之前,他一直都认为这种感觉肯定是上帝(不是神)赐给人类的礼物,不过现在,他不这么觉得了。 理智上他还是非常偏向于进化论的解释:凡是能在生殖活动中获得快感的动物,为了获得快感,总是倾向于多进行这样的运动,自然基因流传下来的几率就大,人类,就是这种基因流传的产物。 这个解释虽然打破了许多人类美好的幻想,可也并不失为一个让人满意的解释,至少,失去了一个上帝,让人类多少脱离了一些被赐予、被施舍的感觉,不过,问题就在于,要让人类承认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甚至可能是自己所属文明最重要的一部分,仅仅是——仅仅是来源于基因的本能,多少还需要一点时间去接受。 伊凡走到2楼的时候,刘妍正在给昨天新住进来的几个人发面试单子——这都是今天早上刚刚联系到的单位,上面有单位的地址、联系方式以及应聘职位,按照赵真雪制定的服务站条例,住户必须去面试,并且由服务站派出人员陪同旁听面试,来防止那些可能的恶意住户。 当然,这个旁听的职员现在还没有找到,只能由刘妍暂时兼任。 “你来干什么?”刘妍回过头,对一旁的伊凡说道,她正准备打电话联系昨天说好的那位司机,马上带他们挨个去面试。 刚刚住进来的几个人脸上都还有些不明白,他们也是刚刚起床,其中那个带笔记本电脑的青年人眼睛都还眯着,眼睛周围还有明显的黑眼圈,他的笔记本现在还在客厅的桌子上,看来昨天他肯定是奋战到很晚了的。 “把那个房间的钥匙给我。”伊凡指了指暂时关着赵亮的那个门,按照赵真雪的说法,一步一步来,先强制戒毒,让他脱离毒瘾。 “你想干什么?”刘妍有些吃惊道,“他可是吸毒的。” “吸毒的?”旁边正在看招聘单位信息的黄明涛一听感觉不对劲了,刚刚建立起的安全感也瞬间消失:“你们这里到底是干什么的?” 另外一个跟黄明涛差不多年纪的农民工正在桌子那边吃面条,确定了这里的鸡蛋免费后,他早上煮面的时候一口气放了三个,现在他正在吃的就是第二个了,听到黄明涛说吸毒,嘴里吃到一半的鸡蛋,立刻吐了出来:“什么吸毒……这面里面不会有白粉吧……” 不得不说,这位大叔的受害幻想过于严重了,但是又要说,他确实说出来在场其他三个人的疑虑。 刘妍赶紧解释:“他不是属于我们服务站的,只是我们理事长的一个私人朋友。” 几个人狐疑的看着她,那个戴眼镜的青年已经回去背上他的旅行包了,然后拍了拍正在犯迷糊的的青年:“严恪,我走了。” 被称之为严恪的青年稍微清醒了一点:“走?去哪?” 戴眼镜的看了门口的刘妍和伊凡一眼,底气有些不足,但还是说:“你走不走,去找工作。” 看到严恪似乎又快睡着的样子,他独自一个人硬着头皮走到门口:“麻烦让一让好吗。” 刘妍有些委屈的让开了,这个青年是她安排的第一个面试的人,没想到人家根本不领自己的情。 戴眼镜的青年离开后,屋子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刘妍想了想,敲了敲桌子:“大家有什么疑问直接问我好了。” “你们这到底是干什么的?”最先问话的就是那个吃鸡蛋的中年大叔,“还有那个吸毒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黄明涛本来是觉得这里没什么问题的,但是被他一说,也觉得有些不安起来。只有那个严恪,正在一下一下的打着瞌睡。 “我们这里是慈善机构”虽然一开始已经跟他们说过一遍了,但是刘妍不得不再重复“就是希望帮助你们这些没有工作的人再找到合适的工作,那个也不是吸毒的,他只是脑子有点问题。” 刘妍只能撒了个小谎,其实这个谎一般也难看出来,因为吸毒和脑子有问题在许多人的思维中都是一类人——不能接触的非正常人,其中到底有什么区别,没人愿意去搞懂,这就跟同性恋和双性恋差不多,大家对这两种的看法也大多是——怎么还会有那种人。 “我要睡觉,明天再去行不行。”严恪迷迷糊糊的说道,“你昨天也没告诉我说今天就面试啊。” 刘妍有些为难的看了他一眼,这确实是她的疏忽,但是又考虑到公司的章程——拒绝接受面试的人员将被视作放弃居住资格。 伊凡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就直接对严恪用了个暗示术“你要去找工作。” 严恪的眼睛突然就睁开了,刚才还一直在犯困的模样一扫而空,嘴里脱口而出:“谁说要去工作,打死也不去,饿死也不干。” 暗示术只对脑子里有类似想法的人管用,很明显,这个叫严恪的家伙脑子里一点这个概念也没有,甚至是十分抵触的。 刘妍这下更郁闷了,她只好委婉的提醒:“对不起,要是您不想找工作,是不能住在这的。” “又不是我要来的,是你昨天拉着我来的。”严恪反击道,要不是昨天看在刘妍长得不错,心里有点小遐想之外,他才不会来住这种硬板床呢,这么热的天,连个空调也没有。 刘妍被说得更郁闷了,昨天下午她去人才市场的时候,看见严恪跟那个戴眼镜的在人才市场门口踌躇的样子,就上去问了一下,戴眼镜的说他没地方住,就把两人暂时接到了基金会,晚上又接了过来,本以为他们是一起的,就没想过再询问一下严恪的意见。 严恪也很郁闷,他本来是想去人才市场找点乐子的,自从辞职以后,他就喜欢上在人才市场逗弄那些人事专员,然后搜集一大摞面试通知到处乱发,简单的说,他就是专门去捣乱的,而且看起来越大、越正规的公司,他捣乱起来就格外的兴奋。 严格来说,说他是个心理变态一点也不过分。 严恪很快把自己那台电脑给收了起来,然后背上就离开,顺手还在桌子上放了50块钱:“这里的挂面味道太差了,不过鸡蛋还算新鲜,哦,对了,这里的网速还不错,你的那台电脑就是个裸机,上面还有好几个木马呢,我都帮你免费杀了,以后记得装个杀毒软件。怎么样,妹妹,给个电话号码把。” 刘妍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一脸灿烂的严恪,在学校的时候也有许多男同学追过她,不过在高中,男孩子的自尊心都很强,很少有看见像严恪这样厚脸皮的,以前听说社会上有很多“老油条”,她还认为肯定是大人夸张的说法,现在总算是见识了。 “他是我哥,你跟他谈吧。”刘妍毕竟是刚刚接触社会的人,脸皮薄,也不懂得拒绝。于是就拉过伊凡做挡箭牌。 “哥?哪种哥?”严恪坏笑道。 第44节 “第一种。”伊凡接过话茬。 “哦……”严恪笑嘻嘻的说道,不以为然的接着问“那我可不可以问一下你妹妹的……”。 突然,说到一半的严恪愣住了,脸上的笑容也僵硬了,电光火石的瞬间,他很敏锐的意识到一个问题。 第一种?他怎么知道是第一种? ☆、第七十二章 接触 两种哥哥的概念和想法他刚刚只是在脑子里打了个转而已,甚至连哪种在前,哪种在后都是随意想到的。 严恪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凝重,也许是他的习惯使然,非常注重细微的事物,一个非常微小的细节往往就足够引起他的警觉。 他神色复杂的打量了一下伊凡,强行压下心中沸腾起来的惊讶和恐惧,顺着楼梯倒退着一步一步的走下楼梯,在这期间,他的眼睛一直盯着伊凡,就好像他是一个不知名的怪物。 走到最后一阶的时候,似乎忘了楼梯已经到底,脚还不自觉的维持着下楼的节奏,人一下子就顿住了。 刘妍看到他刚刚还嬉皮笑脸一秒钟后却手足无措,心里还有些不解的看了看伊凡,虽然长得高了一点,可人很瘦,皮肤白皙,看起来也不像是很有威慑力的人啊。 “这是钥匙,不过你可要小心哦,我们可都走了,要是你跟他……出了什么问题……”刘妍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要不你等赵姐来了一起吧。” “没关系的,赵真雪不是也说过么,他没有暴力倾向,你是电视电影看多了。”伊凡接过钥匙,转身就去对门。 刘妍带着两个中年人离开后,伊凡对着关着赵亮的房间用了空间之眼,赵亮的房间里,床是靠着房间角落的,赵亮现在就缩在那个角落里,整个人蜷缩着,双手紧抱膝盖,全身簌簌发抖,从现在的情况看来,他的毒瘾似乎已经过去。 房间通往阳台的门被仅仅的关了起来,百叶窗也被拉起,虽然是白天,但是房间里面还是有些暗,赵亮就躲在这一小片黑暗的角落,眼神茫然的聚焦在自己面前一小片床单的花纹图案上。 伊凡走进来的时候,赵亮警觉的看了他一眼,大叫道:“你出去,出去,你是警察……我没贩毒……没……” 很显然,在赵亮的世界里,只要是人,就是警察,而他自己是一个无辜者。 赵亮的声音很响,但是现在,外面的人肯定一点都听不到。 伊凡没有说话,只是径自进入他的意识。 常人的大脑好比是一间普通的路边小店,里面的东西都随自己的心意随意摆放,而有些人的大脑好比是一家正规超市,东西分门别类,井然有序,但是赵亮的大脑…… 用垃圾堆来形容,应该是比较贴切的说法。 通常人看见垃圾桶是绝对不会有勇气冲进去翻找的,里面虽然很有可能存在存折、钻石什么的,但是大部分情况,你找到的只能是塑料包装袋、废纸和食物残渣,在这期间,也还得忍受这些东西腐烂发出的恶臭。 在这一方面,伊凡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他远远的站在垃圾桶之外,只能看到垃圾桶上面最明显的几个大物件,从形状上来看,似乎是冰箱、彩电之类的东西,但是谁也没有办法保证这些东西还能正常使用。 冰箱的牌子可能是警察牌的,彩电也只能收到一个频道,大概就是恐怖电影专题,这就是现在占据赵亮大脑的绝大部分东西。 也许只有等时间让这两个东西自然沉没在垃圾堆里,负责这堆垃圾的主人才会有勇气去慢慢仔细的。 赵亮的脑子里除了恐惧,一无所有。 伊凡耐心的搬了板凳坐了下来,隔着一个房间的黑暗,仔细的观察着赵亮。 赵亮徒劳了叫了十几分钟,终于有些“理智”的意识到靠吼叫不能赶走眼前的这个敌人,终于还是安静了下来,只是小心的拉过床单,把自己裹在里面,只露出两个眼睛,警惕的看着伊凡。 时间就在这种探寻、警惕交织的目光中一分一秒的流逝着,表面看起来两个人井水不犯河水,可是谁也看不出,在赵亮的大脑中,正无时不刻的进行着斗争,赵亮的意识一直非常戒备,这种戒备的强度简直已经达到了人类的极限,简直就跟电脑开安全模式断开一切网络连接差不多,这让伊凡一直维持的意识侦查精神力消耗有些吃力。 但是渐渐的,他开始觉得赵亮的精神开始出现波动,一直维持的警惕也开始松动了起来,这种变化一开始还并不明显,但是在紧张的意识对抗中,很快就被伊凡捕捉到了。 赵亮残存的理智还在维持着对伊凡这个外敌的戒备,但是他的内部,已经不可避免的出现了波澜。 是毒瘾,伊凡很快就意识到这一点,人的并不多,在这种紧张的对抗状态下,一般都会被下意识的克制住,就好像正在战斗的人,很少会注意到自己受的小伤或者肚子饿了之类,只有被毒品骄纵的大脑,才会在这种时候开始喊饿,并嚷嚷着赶紧去找东西吃。 的潮水开始冲刷着理智的堤坝,赵亮的精神显然已经把警报级别都设成鲜艳的红色,把所有不认识的人都被视作他的敌人,但是面对内部的压力,这个堤坝还是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终于,他开始控制不住自己,手脚都开始微微的颤抖,很快,他就无法维持这个姿势,得不到的迫切的要求大脑去做点什么,大脑告诉它这是徒劳的,但是没用,对,是没有任何道理可讲的。 理智的堤坝被冲垮,冲出来的只能是野兽。 赵亮开始呜呜的哭,忽然又开始大叫,他站起身来,对着伊凡呵斥威胁:“给我粉……给我粉……不然就打你。” 这种威胁简直就是可笑,如果赵亮的精神还是正常人,他本该立刻就行动的。 然而下一个时刻,他又跪了下来,态度截然相反的磕头求饶:“粉……给我粉……求求你……” 伊凡一言不发,只是冷冷的看着这个被自己折磨的可怜家伙。 此刻赵亮的意识里,再也找不到人类的东西,所有能看见的东西,你都可以在一直猴子、或者一只小狗的意识中看到,他做出的行为,你都可以在一只被饥饿折磨的动物身上看到。 终于,毒瘾的侵袭到达了,赵亮抱着自己的脑袋,好像它会随时爆炸开来一样,然后他又一下一下的开始用脑门砸墙,嘴里呜咽着,发出谁也听不懂的哀号,就像垃圾堆中找不到食物的野狗,更像一只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的小猫。 赵亮的意识已经变成了一段出了故障的程序,陷入了无法跳出的死循环:粉——没有——粉——没有…… 没有、没有、没有…… 所求而不能得,这就是最真实的悲哀。 伊凡等待的,就是这个最为强烈的时刻,他打了个响指,凝聚起全部的注意力:“控制。” 赵亮的大脑现在就想破产前随时准备自杀的商人,当伊凡这个有钱人准备来接收这个烂摊子的时候,他完全没有犹豫的交了出去。 意识控制不仅仅是单方面的控制,同时,控制者也必须负担起被控制者全部的债务。 赵亮脑中汹涌的潮水,一分折扣也不打的全部涌入伊凡的意识。 伊凡的眼神出现了一瞬间的迷茫,但是随后又重新清醒了过来,法师长期的精神淬炼让他的理智好比用整块条石砌成的长城,当烽火全面点燃之后,所有的敌人只能在这道天堑面前叹息。 “也不过如此。”仔细品味了几分钟,伊凡评价道。 比起他经历过的法师之间你死我活的意识争夺,这种程度的侵袭最多只能算是一次毫无技术含量的佯攻。 的猛兽在伊凡的控制下就好像一只顽皮的小猫,伊凡耍弄了几下,发现这只小猫也就只有喵喵叫几声的本事,就失去了继续研究的兴趣。 赵亮的意识缩在一边,像受伤的野兽一样抓紧时间舔着伤口,对于伊凡的意识入侵,他心中只有本能产生的感激。 伊凡的意识离开的时候,赵亮残存的意识恐惧的哀求道:“别走,别走……我怕……”。 “怕有什么用,要学会自己站起来!” ☆、第七十三章 居委会大妈 赵真雪把基金会里的事情都交代给陈雷之后,去了一趟中介所,找了一个曾经在精神病医院工作过的护工,然后带着她去超市采购一些必要的用品。 吃晚饭之前,她带着护工回到服务站的时候,看见刘妍跟两个中年大叔正在吃饭,而之前在公司见过的两个年轻人却不见了。 “还有两个人呢,难道这么快就找到工作了?”赵真雪顺便问道。 “走了。”刘妍有些委屈的说道,“他们说这里有吸毒的。” 赵真雪皱了皱眉头:“要走就走吧,说明他们还是有退路的。” 然后又看了看正在吃饭的两位:“他们呢,今天都去面试了?” “对,不过没谈成。”刘妍说着,站起身来:“要不要我把今天的面试笔录拿过来。” “不用了,你也用不着记什么笔录,现在就你一个人,没必要那么讲究,等人差不多了再抓制度,你就直接讲讲把。” 赵真雪给带来的护工先安排了一个房间,然后随刘妍下楼,整个服务站目前只有4套房间,一楼101是服务站工作人员的办公、休息地点,102是当仓库用,201就是黄明涛他们住的地方,本来202准备改造成女性人员的宿舍,但是由于赵亮这个意外,这里已经被临时改造成他的戒毒所了,未来赵真雪也将住在这里。 两个人中年人的学历都分别只有小学、初中的文化,黄明涛除了种地,基本上没有什么职业特长,另一个中年人叫常大民,会一点木匠活,今天刘妍带他们去的是一家电子加工工厂,联系的工作是普工,刘妍亲自去参观、询问了一下,发现里面的工作时间平均都在10小时以上,而且大部分都是年青人,黄明涛听说厂里的工资有120块钱一天,很是心动,但是厂方却拒绝了他,因为嫌他年纪大了,可能干不动,于是就没谈成。 至于常大明——刘妍一想到他,就觉得有些委屈,从工厂回来之后,一路上都在说怪话,说那种地方哪里是给人干的,也就小年轻能干的动,他腿上受过伤,站都站不久,要他在那种地方每天站10个小时,还不如要了他的老命。 刘妍说完的时候,眼圈也有些发红了,这个站长还真不是像她想象的那么好当的,刚开始她还认为自己只要用心帮助别人,一定会得到回报,但是没想到,这才两天,就受到那么多打击,就连一开始对她客客气气的黄明涛,下午回来之后也有些不满起来,在回来的车上,刘妍看见常大民跟黄明涛在后面咬了半天的耳朵,之后他们看自己的眼神就有点不对了。 “赵姐,你说这是怎么了,我都是一心为他们着想啊,他们怎么非但不领情,还这样说我。” 吃晚饭的时候,常大民就嫌刘妍做的菜不好吃,坚持自己做,把刘妍气的够呛。 “你一开始过来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不要把这份工作想的太美好,现在知道了吧。”赵真雪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你以后要换一个态度对他们,就好像你在会里给员工做考勤一样,脸要冷一点,不要把他们看成是可怜人,要把他们看成普通的员工,一切都按规章来办。” “要是他们生气了,离开了怎么办。”刘妍有些不能理解,好言好语都不领情,难道冷着脸反而能把他们留下来? “那就让他们走,肯走说明他们还有的选择,我们要帮的,尽可能是那种无路可走的人,下次你就不要自己亲自去找人了,我会专门安排人往你这送人的,你尽快把服务站的人员都招起来,可能很快你这就有的忙了。” “对了,赵亮今天的情况怎么样?” “赵亮?”刘妍还有些不明白。 “哦,我都忘了告诉你,赵亮就是我的那个朋友的名字。” “是他啊,”刘妍侧着脑袋想了想,“他今天好像没怎么闹,一下午都很安静。” “哦,是吗?” …… 赵真雪看见赵亮的时候,他看起来好像跟昨天没什么区别,只是没像第一次看见她那样激动,护工进房间准备给他换被子的时候,赵亮一直牢牢的拽着不肯放。 护工为难的看了赵真雪一眼,赵真雪上前,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背:“赵亮,你还认识我吗?我是赵真雪啊。” 赵亮斜了她一眼,把自己的脑袋往被子里缩了缩,头狠狠的摇了摇。 “以后再换吧。”赵真雪摇头说道。 “他是不是没吃药啊,”护工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之前有过不少经验,建议道“以前在医院的时候,医生都给这些病人吃药的,吃了药就会听话了。” 赵真雪摇了摇头,她之前咨询过第七医院的精神科主任,知道大部分的抗精神病药物都是通过抑制神经系统来起作用的,在针对赵亮这种情况不是很严重的病例中,最好是少用,不然可能会留下不少的后遗症。 赵真雪心里的感觉很复杂,虽然已近辞职了,但是潜意识中,她一直还是以一个警察的标准来要求自己,赵亮的事情让她对这个一直以为很神圣的职业产生了怀疑,甚至她还隐隐的自责——要是当时稍微关心他一点,比如帮他联系一份工作,也许他就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了。 从她认识赵亮到结束,她就没有真正意义上重视过他,赵亮对他来说,只是一条线索,当价值完成之后,就是一个陌生人。 这个逻辑正是这个世界通行的逻辑,所有人都“公私分明”,但是当赵真雪在医院看到赵亮发狂的那一刻,她一直遵循的这种逻辑就像沸水中的冰块,被融化的干干净净。 一个好好的人,怎么就成了这样呢? 护工还是比较勤快的,回家后仅仅半个小时,厨房里就传出饭菜的香味。 赵真雪先盛了一碗放在赵亮面前,赵亮看着面前的饭菜,喉头动了动,肚子发出咕咕的声音,他已经饿了很久了。 “吃啊,你怎么不吃的?”赵真雪看着赵亮眼睛直直的盯着饭菜,明明看起来很想吃的样子,但却迟迟不动筷子。 赵真雪看了赵亮好一会,赵亮都没有吃的意思,只能先回到客厅。 她刚刚离开房间,房门就响起“咔嚓”的声音,从里面反锁了。 赵真雪笑了笑,也许他还不习惯在别人面前吃饭吧。 护工做的饭菜味道还不错,赵真雪吃了两口,觉得有些熟悉,问道:“你以前是不是在食堂干过。” 第45节 护工惊讶道:“赵小姐,你不是会算命把,这你也能看的出来。” “没,你的饭菜味道跟我们大学食堂味道一个样。” “在大学食堂干过几年,不过都是做一些简单的菜,主要还是帮帮忙,打杂。” 吃完饭,护工收拾碗筷的时候,看见赵真雪还在看着赵亮的房门发愣,说道:“赵小姐,别多想,这种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在医院见得多了,许多人比你男朋友还严重,又是咬人又是发疯的,治了一两年年也都能出去了。” 赵真雪回过头,没有在意男朋友的称呼,知道对方是在安慰自己,不过对于赵亮的病,她早已经从医生那里得到足够的信息。 “我没事,你忙吧。” 赵真雪苦笑了一下,她知道要让赵亮恢复到能生活自理大概是没有问题的,但是要让他恢复到跟以前一样的状态,怕是有些不可能了。 “精神创伤带来的后果往往是终生性的。”回想到医生对她说过的话,她总是无法释怀,尽管这并不是她的错。 “对了,江阿姨,这是房间的钥匙。” “诶,好的,我看他也吃得差不多了……”护工说着话,开门走进去,不一会又拿出一个空碗:“赵小姐,你看,吃得还真干净呢。” “这是哪家做的做的缺德事情,昨天就看见了,今天又倒,往哪不能倒,你看这好好的草坪,引来这么多苍蝇……” 赵真雪探出头去,看见楼底下有个五六十岁的大妈正在插着腰指着楼下的草坪,气势非凡的对着这一整栋楼大声说话,大妈的声音很洪亮,引得附近几栋都有人家探出头来。 赵真雪的视力不错,再加上太阳也没完全落山,她看清楚大妈的手臂上带着一个红袖箍,好像是居委会的。 ☆、第七十四章 控制 赵真雪在窗前听了几句,匆匆赶下楼去。 居委会大妈指着的地面上,一大群苍蝇嗡嗡的飞着,可以看到地面上明显的一摊米饭、青菜、以及肉类,因为是夏天,饭菜都很快,发出酸馊的气味,不过还有一些是新鲜的,米饭还是白花花的颜色,上面还冒着热气,显然是刚倒下来不久。 赵真雪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因为她很容易看出,这对新鲜的饭菜就是她刚刚亲自送到赵亮房间里的。 回到屋里的时候,赵真雪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按照医生的说法,很可能赵亮已经有严重的被害妄想,这种病症经常会发生在恐惧、暴力等事件之后。 打开房间,赵真雪仔细观察了赵亮,发现他的嘴唇都是干裂的,可能从昨天过来到现在,连水也没有喝过一口。 赵真雪从楼下的刘妍那里拿来几桶方便面和热水壶,当着赵亮的面烧开,给他泡好,递到他的面前。 赵亮眼睛牢牢的盯着散发着香气的方便面,但仍然是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又用一种警惕的目光看着赵真雪,好像在说: 你们都是警察,都想我死! …… “真雪姐,请进请进,正好,我们这正打牌呢,要不要一起来玩玩。”华婷婷给她打开门后,有些惊喜道。 赵真雪看见她的手里还抓着一大把扑克牌。 赵真雪走进房间,看见伊凡、刘妍都在坐在客厅的餐桌旁,刘妍的手里也抓着牌,不过数量不多,而伊凡的面前则整整齐齐的堆着一叠。 “是不是到我了,刘妍你出的什么?”华婷婷匆忙坐回自己的位子,然后仔细的再看了一遍手中的牌。 “9,10,j,q,k,顺子,你要不要。”刘妍笑的很开心,因为她的手里已经没有几张牌了。 他们玩的是最简单的跑得快,伊凡才刚刚熟悉规则,现在基本上还是熟悉阶段,刘妍的顺子已经很大了,华婷婷手中的牌并不好,于是只能摇头。 “伊凡,你有没有,快压她啊。”华婷婷催促道,刚刚玩了几把,都是刘妍大获全胜,伊凡就跟一个木头似的,往往手里有牌也会忘了出。 “别耍赖,不准串通。”刘妍赶紧阻止华婷婷的企图。 伊凡摇摇头:“过”。 “哈哈!”刘妍开心的把手里剩下的几张一起狠狠的摔在桌子上,似乎这样才赢得够解气,“三带二,没了,你们把牌拿过来,我数数。” 华婷婷不甘心的交出牌,刘妍则像清点战俘一样一张一张数着:“1,2……12张,你惨了,还不快老老实实过来领赏?” 华婷婷无奈的把头凑过去,眼睛紧紧的闭着,刘妍兴奋的压了压手,然后伸出右手——的食指。 约定的惩罚就是刮鼻子,刘妍毫不留情的一口气刮完12个,华婷婷赶紧缩回头轻轻的揉着:“刮这么重,等轮到你的时候我一定不会留情的。” “哈哈,可惜老天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刘妍笑的有些嚣张。 “到你了,又是17张。”刘妍看了伊凡一眼,把他的牌拿了过来,伊凡才刚刚接触这个游戏,好几次出牌都被判违规,要判双倍,所以这次他索性就没出牌,只是在一边看着。 刘妍有些不甘心的从边上拿过一个小本,提醒了一句:“我只欠你一百零二个了啊。” 伊凡哦了一声,刘妍那些欠款都是之前跟伊凡赌俄罗斯方块输的,一开始伊凡不会玩,几次尝试就输掉了50多个连连看赢来的奖励,刘妍正想乘此机会乘胜追击,于是要提高赌注,哪成想伊凡一下子就像开了外挂一样,足足赢了她二十分钟——他们俄罗斯方块都是按最高速度下坚持的时间来算的,每分钟6个鼻子,平均10秒钟一个。 “暂时打扰你们一下,我有事情要找伊凡商量。”乘着伊凡洗牌的功夫,赵真雪说出了来意。 “那行,你们先忙吧,刘妍,来我房间看照片。”华婷婷很自觉的拉着刘妍进了自己的房间。 等两个人走后,赵真雪直接指了指自己的大脑。 “想请你半个忙。” “是用魔法?”伊凡有些奇怪。 “对。”赵真雪也是犹豫了很久,才下定了决心。 “你说说看。” “是关于赵亮的……你下午见过他?” “对,他好像脑子出了点问题,身上的毒瘾很严重,我下午只是顺便了解一下。” “他现在不肯吃饭,也不肯喝水,我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你是指?”伊凡顿了顿,“让他吃饭喝水,还是让他恢复正常?” “你能让他恢复正常?”赵真雪有些惊喜,之前他没有听伊凡说过魔法有治病的功能。 “不,不能。” 赵真雪又有些失望了:“那让他吃饭呢?” “这倒是没问题,不过……不过这样对他很好吗?我记得你们不是很讲人道的么?他现在整天活在恐惧之中,按我看,其实死对他来说可能也是个解脱。” 赵真雪摇头:“医生说他这种病并不算严重,有很大的恢复希望。” “哦,是这样。”伊凡想了想,“可以,不过……不过这种方法可能有一些副作用。” “副作用?”赵真雪奇怪。 “他的……恩,怎么形容呢,你有没有看过弗洛伊德。” “看过,怎么了?” “他现在的情况就好像自我完全崩溃了,只有本我的作用,我现在帮他,只不过是控制住他,等于是一个外来的帮助,他很可能会依赖这种帮助,可能对他真正的恢复没有好处。” “要是再他再不吃饭,很可能就要动用强制手段,给他灌流食,医生说这样的办法可能更会加重病情……还是请你先帮个忙吧。” 伊凡一边说着话,一边在刷拉刷拉的洗着牌,赵真雪一直都没有坐下来,只是身体倚着墙壁,看着窗外。 “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的话吗?” “什么?” “我说,魔法可能也会有好处的,当时你不这么认为,怎么现在改变主意了?” 赵真雪拍拍自己的脑门,似乎想把伊凡的声音从里面拍出去。 “我没有改变我的想法。”赵真雪回答,“我觉得我正在犯错误。” “那可不好,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 “……”赵真雪沉默了许久,“别问了,我自己也不知道。” …… 控制像赵亮这样一个人的意识并不难,而且因为特殊的原因,可能还会变得异常的简单。 赵真雪看着赵亮狼吞虎咽的吃着桌上的饭菜,不知是该高兴还是忧虑。 高兴的是现在的赵亮看起来精神了许多,一言一行仿佛都有了正常人的模样,跟几十分钟前那个缩在被子里的人简直就判若两人。 值得担心的是,伊凡所说的依赖已经很明显的表现了出来,每隔一段时间,赵亮吃饭的动作就会暂时性的停下,然后到处搜索一遍,直到他看见在一旁的伊凡。 伊凡会冲着他点点头,然后赵亮会满足的继续吃饭,那感觉就好像…… 赵真雪想起上大学的时候,曾经参观过过一些专业的缉毒犬训导员训练过程,缉毒犬的每一个举动,往往都喜欢看训导员的眼色,训导员表示赞赏,那缉毒犬就会很兴奋,绕着训导员摇尾巴,训导员要是呵斥,缉毒犬则会呜呜的表示委屈。 当时那个队里最优秀的训导员对他们说过,狗是最有灵性、对人类最忠诚的动物,跟其他动物的训练有些不同,在警犬的训练过程中,食物的激励往往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培养训导员和警犬的感情。 这种感情一旦建立,很可能是终生的,所以在警犬执行任务的时候,大部分都是训导员亲自带队,实行一对一的配对,训导员如果在任务中受伤或死亡,那这条狗也大多废了,绝食、抑郁是普遍的症状,严重的甚至还会自杀。 ☆、第七十五章 关于空间 “吴同。” “到。” 韩教授看了一眼,没说什么,低头在吴同的名字上打了勾。 这个叫伊凡的年轻人只是一个旁听生,不过这并不妨碍韩教授对他的欣赏,不是每一个大学生都能在两个月里从高中的内容学到拓扑学的,伊凡在四色问题中使用的数学技巧甚至已经超过了韩教授手底下的研究生。 韩教授已经很久没见到这种学生了,虽然他现在上课都不在听讲,可是他永远都在学习,这种精神正是当代的学生最为缺失的,韩教授知道这种感觉,年轻的时候,他也曾这样入迷过,数学就好像一个迷宫,不管你走对还是走错,你都会为这上帝的创造而惊叹,学习数学通常是没有目的的,领略它本身就是目的之一。 其实,不光数学如此,人生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下课的时候,韩教授把准备离开的伊凡叫道跟前:“上次我把你对四色问题的一些证明给其他几个老师看了,他们都觉得你很有天赋,正准备跟校长说明你的情况,我听说你家庭比较困难?” “没,我不缺钱。”伊凡回答。 “有没有兴趣读我的研究生?”韩教授说出这话的时候,笑盈盈的看着伊凡,想从这个一直过分严肃的学生脸上收获一点惊喜或笑容。 但是他没有看到,伊凡只是楞了一下,然后摇头:“对不起,韩教授,我想去学物理。” “物理?”韩教授被伊凡的答案震了一下,又问道:“哪个方面的。” “高能物理”。 “研究高能物理可不容易出成绩啊。”韩教授叹了口气。 韩教授的担心也是不无道理,目前中国在科研上的投入远远不及欧洲和日本的一些发达国家,物理学在现代已经是一门非常基础和深入的科学,而他的入行门槛也越来越高,300多年前,物理学仅仅需要一颗苹果和一架手工望远镜,但是到了近100年,居里夫人的工作就需要一个专门的工作室,耗费无数的精力甚至健康。 尽管有爱因斯坦横空出世,但是他的相对论,在当时来讲仅仅是作为理论,他获得诺贝尔奖,真正被人承认,也是因为他另一个不起眼的小发现——光电效应,到了现代,物理学界已经几乎没有理论物理学家的容身之处了,没有经过lhc(大型强子对撞机)的验证,就是说的天花乱坠,也只能是空中楼阁。 第46节 就算是名噪一时的弦理论,最终的结果也不过是沦为科幻小说卖弄姿色的道具罢了,随着人类对物质的研究越来越深入,看到的东西越来越多,就越来越不敢相信自己的想象力了,上帝的设计有时候远远比想象的更加冰冷诡异,人类只能在一次又一次的碰撞中步步为营,逐渐接近真相。 在中国,对基础物理的投入那就跟更小了,在仅有的几处对撞机申请一回实验通常要排好几个月队,这对于研究者来说通常就是灾难,许多人往往早早的确定好了研究方向,设计好了实验步骤,但是在具体的过程中,还得经受经年累月的等待,以前的物理学是世界等待人类去发现,但是现代,则是人类等待对撞机去发现。 相比起物理,数学在这方面就好了许多,尤其是基本的一些研究,除了一些实用项目可能需要大量的计算资源,大部分的基础研究跟几个世纪以前仍然没有什么分别,通常一只笔,一叠纸,就足够容纳数学家的思维在上面尽情奔驰。 不过伊凡最终还是谢绝了韩教授的好意,对一个法师来说,学习的过程中接触理论必不可少,但是注重实践也是传统,从这一点上来讲,物理学很显然更对伊凡的胃口。 …… 中午伊凡回家吃饭的时候,顺便去看了看赵亮。 伊凡对赵亮的控制是暂时性的,也就是控制他吃顿饭,洗洗澡什么的,脱离控制的时候,赵亮又会恢复以前的状态。 伊凡这次来的正是时候,赵亮的毒瘾又发作了。 赵真雪就在门口,脸上看不出表情,饭菜在客厅桌上,一动没动。 伊凡进门的时候,赵亮正在床上痛苦的翻滚,旁边的电脑上放着一部a片,估计是赵亮本来准备转移自己注意力的办法,但是很明显,这不起作用。 伊凡过去关了电影,赵亮抬起头来,脸上满是痛苦,对着伊凡哀求:“帮帮我把,帮帮我……” 伊凡没有理会,只是问他:“你和它战斗了吗?” 赵亮的脸部扭曲着,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不行……不行。” 伊凡不为所动,只是回家准备先吃午饭。 等伊凡再次下楼的时候,赵亮的状态似乎好了一点,最艰难的时刻刚刚过去,他的脑门上满是汗珠,身体就像一只掏空了的沙袋,软软的蜷缩在一边。 他看向赵真雪的眼神依然恐惧,赵真雪知道这个病的恢复要很长时间,不过还是有些失望。 “控制。”伊凡接管了赵亮的大脑,“去吃饭。” 赵真雪看着饭桌上吃饭的赵亮,问道:“这个控制魔法不能一直持续吗?” “可以是可以,但是……”伊凡张了张嘴,却没有继续,而是转移了话题:“他对你很重要吗。” 赵真雪摇摇头,说:“我只是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很不舒服。” “负罪感?”伊凡猜测道。 “大概是吧。”赵真雪看了伊凡一眼,“他是被警察打成这样的。” “哦,听说这样的事情很常见。” 赵真雪瞪了他一眼:“只是个别现象罢了。” 过了一会,又叹了口气:“也许是吧,总有一些……对了,你刚才说但是,但是什么。” “没什么,长期控制对他不好。”伊凡没有明说,只是一句话带过。 “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情找你商量,跟我来。” 离开的时候,伊凡又对赵亮下了命令:“吃完自己洗碗,回房间。” 赵真雪跟着伊凡上楼,走进他家,华婷婷去上班了,刘妍现在也在工作,家里没人。 伊凡左右观察了一下,说道:“用个空间门,不介意吧。” 赵真雪摇摇头,下一个瞬间,她发现自己眼前已经是一片漆黑。 她掏出手机,借着光线,她看清楚自己现在身处一处陌生的房间,房间很大,里面空荡荡的,借着微弱的手机光芒,赵真雪能看见雪白的墙壁和淡黄色的地砖,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赵真雪很快认出这里就是伊凡坚持先要的“顶层”,本来是两个分开的房间,现在已经连接成为一个整体,总面积看起来比一个篮球场还大一点,不过依然可以看出原先商品房的痕迹结构,中间有一小块凹进去,整个房间正好呈一个“凹”字形,那片凹进去的地方就是原来的楼梯。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窗户都被伊凡封死了,没有看到类似传送法阵那样的几何图形,伊凡动工的时候跟她说过,这里会成为整个法师塔的核心。 赵真雪绕着房间走了一圈,连门也没有,整个房间是封闭的,她有些诧异的回过头:“这里不透气,呆在里面不会氧气不足吗?” “会吧,我还没来的及给这里安装换气的法阵,在这之前,有件事情要跟你商量一下。”伊凡说着,在房间里来回踱了几步,然后注视着赵真雪。 “你见过我的那片空间了吧。”伊凡开口。 “你住的那里?” “对。” 赵真雪点点头,伊凡早就对她说过,他有两片私人的空间,其中有一片只能用来储物,另一片可以容身。 “我觉得那里太小了。” ☆、第七十六章 空间(上) 切割空间。 在伊凡提到这个名词的时候,赵真雪一瞬间想起的是这样一个故事: 美国西进运动的时候,西部地广人稀,地价极其便宜,有一个人想要在一个镇子旁买一块地定居,就一大早带了两瓶酒拜访了当地的警长,在当时,警长几乎就是一个地区的政府长官,什么事情都必须得到他的认可。 警长很喜欢喝酒,对这个人的礼物很是满意,当这个人小心翼翼的问起关于土地的价格时,警长从后院找来4根尖头木棒,钝的那一边缠着红色的布条,对他说:“我很喜欢你的礼物,你现在带着这些棍子出门,在天黑之前回来,这4根棍子围成的土地就都将属于你。” 赵真雪并不是一个有这样权利的警长,但伊凡却想要做这个圈地者。 赵真雪脑子里根本就没有一个空间被切割下来的概念,在她看来,这大概就像在地球上圈出一个黑乎乎的大洞,里面就是伊凡圈下来的空间。 这听起来就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赵真雪思考的时候。手里的手机灯光暗下来了,伊凡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但她还能感觉到伊凡的呼吸,他正在等待自己的回答。 赵真雪脑子里闪过很多想法,其中最极端的,莫过于地球被一个黑洞彻底吸了进去。 “不是你想的那样。”伊凡很敏锐的察觉到赵真雪的担心,解释道,“切割空间根本就不会对你们造成影响。” “你怎么知道?”赵真雪怀疑道。 “因为我有经验。” “经验?”赵真雪摇头“世界上最不可靠的就是经验。” “我可以先让你看一下整个过程。” 伊凡打了个响指,下一个瞬间,赵真雪发觉自己已经在伊凡的空间里,身体悬浮着,顿时一种脚下够不到力的失控感涌上心头,不过她很快就适应了这种感觉,她看看伊凡,正在自己的脚边,头朝着下面。 伊凡的空间里现在也是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到,一下个瞬间,空间里亮起白茫茫的灯光,赵真雪有些好奇的看向四周,没有看见光源,她两手交错着换了好几个位置观察了一下自己的手,没有发现影子。 不可思议,尽管这是她第二次进来,但仍然有些感慨。 空间里面什么都没有,人甚至不能分辨方向,伊凡和自己是这个空间里仅有的景物。 伊凡给自己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正对着赵真雪:“其实整个过程你们的数学家、物理学家、甚至小说家都已经解释的很好了,不过有些事情,你们地球人还是愿意相信眼见为实。” 伊凡说着话,用手按住赵真雪的肩膀,然后略一用力一推,两个人沿着力的方向分别朝着两边倒退飞去。 这个速度不是很快,就跟缓步行走的速度差不多,赵真雪看着伊凡逐渐跟自己离得越来越远,慢慢消失在远处白色的浓雾中,觉得有些莫名的彷徨。 很快,伊凡就从视野中消失不见,不过他的声音却出现在自己的大脑:“你知道这个空间有多大么?” 赵真雪四处看了一下,只有茫茫的白色,没有看到边界:“太亮了,看不清楚。” 灯熄灭了,赵真雪觉得自己像是处在幽深的太空,只是周围没有一颗星星,这又让她感觉好像进入了临睡前的梦境,意识逐渐飘忽了起来。 很大,很大,不可避免的,她产生了这种感觉。 然后她就感到背后靠到了什么东西,她回过头,惊讶的发现是伊凡。 伊凡知道她想说什么,他传话:“我没有用魔法。” “那你怎么会出现在我的身后。”赵真雪诧异道,然而她愣了十几秒,又恍然大悟:“难道说,这里是一个三维的封闭空间?” “对,就是这样。” 赵真雪再次打开手机,手机发出盈盈的光芒,驱散了眼前的小片黑暗,她抬起头,顿时只觉得汗毛倒数,感觉自己好像进入了恐怖片的空间,她一下子闭上了眼睛,从来不知害怕为何物的她竟然死死的抓住伊凡的手臂。 伊凡拍了拍她的肩膀,这多少让她有些安心。 但是刚才看到的景象却永远挥之不去的留在她的脑海,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小心的睁开眼睛,重新观察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刚才空无一物的黑暗中,密密麻麻的布满萤火虫一样的光点,这些光点就像无数不怀好意的眼睛,构成了一个无比硕大的帷幕,把她和伊凡围在中间,光点无处不在,密密麻麻,随着时间的流逝,好像是有生命一般,越来越密,渐渐布满了整个空间的每一个方向,就好像这是一处用光围成的帷幕,而她和伊凡,就在这帷幕的正中央。 手机的光亮熄灭了,遍布视野的光点并没有立即消失,而是一点一点的变暗,变稀疏,整个过程持续了好几分钟,就好像有一个人正在后台逐渐控制着按下这些光源的开关,到最后,空间里终于又只剩下黑暗。 赵真雪猛地转过头,背后还有一两个为不可见的光点,就好像被抓住的小偷,一瞬间,也消失不见了。 空间里面很安静,赵真雪能真切的听到自己的呼吸,她忍不住掐了一把自己,证明了刚才的所见都是无比的真实。 真是无比刺激的真实。 赵真雪壮着胆子再次打开手机,刚才的现象又出现了,好像她的手机就是整个世界的开关,这一次她冷静了许多,看着一点一点开始到处出现的光斑,理智和尝试已经让她已经大概猜到了那都是什么,她大幅度的甩动手臂摇晃手机,整个光点围成的光球也跟着她摇动的节奏在旋转,就好像她是这世界的中心,整个世界都在为她旋转。 赵真雪猜的没错,那些光点就是她手机发出的光线,这个空间,就是一个宇宙。 沿着地球的某个方向一直走,总有一天你会走回原点,为什么,因为地球是圆的,这一点,哥伦布最早验证了它。 用不着第二个哥伦布,物理学家们就已经断定,如果人类能够以朝着太空发射一艘飞船,不管是什么方向,只要能维持住它的航向,总有一天还能够返回地球。 人类已经做了第一个验证,第二个验证其实不必去做,也不可能做,大家都已经能够接受了。 只是没有几个人能够这样切实的感受到,这个理论的不可思议。 当整个宇宙缩小成一小片的时候,这种不可思议才会发挥到极致。 赵真雪闭上眼睛,思考了很久,终于想通了这整个过程。人就是这样,只要给他一个切实可信的现象,他就一定会最快的给这个现象做出解释。 就是这样一种自大的生物,尝试着解释产生他的整个宇宙,但是不可否认,在某种程度上,人类的理论总是能够说明、解释一些问题,最起码,赵真雪现在觉得,她用自己接触过的知识,来说明刚才发生的现象,还是能做的到的。 伊凡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真羡慕你。” “什么?”赵真雪不明白。 “因为你接受的教育,你能在三分钟之内就接受并弄懂这种现象,而我,却要花上一千多年,如果不是来到地球,可能我再过一千年也不会弄明白。” 伊凡的语气里带着一点萧索和自嘲,在这一刻,赵真雪感觉,伊凡只是一个普通人。 “这里是一个三维的封闭空间,就像我们的宇宙,是吗。” “对,这一点,我也只是一个多月前刚刚认识到。” “这一切不过都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看到的而已。”赵真雪谦虚道。 “这话是牛顿说的。”伊凡笑了笑,“这个地方可跟他的理论不太符合。” 牛顿时代的物理是朴素而绝对的,在牛顿看来,宇宙就跟一张铺平的白纸一样,恒星和行星就是白纸上的玩具,按照上帝的意愿行动。 人类需要在时间的长河中等待多少像牛顿这样的浆手,才能在历史的洪流中划到今天这个地步,赵真雪想到这里,胸中涌动着一种莫名的自豪。 第47节 ☆、第七十七章 空间(下) 当手机亮起的时候,它产生的光就以三十万公里每小时的速度朝着每一个方向发散出去,如果这是在普通的地球,那么,它最多只能穿透数百米的距离,就会被无数的尘埃分散成许多肉眼不可察觉的细微光线,最后朝着无数的方向四处逃散,在人的肉眼看来,这一点微光就好像被空气溶化了一般。 但是在这里,一个“直径”不到数百米的微型宇宙,当手机的光芒朝着四面八方毫无障碍的到处奔走的时候,很快这些最快速的精灵就会发现,它们又回到了原点。 不管是从哪个方向跑出去的光,最后还是会回到原点,因为这是一个三维宇宙,他们只有三个自由度可言,如果他们是在一张白纸上,那就会变成两个。 光跑完一圈用的时间大概仅仅需要一微妙的时间,当一部分跑完第一圈的光进入人的大脑并被感知的时候,有些第一批出发的光线已经在这个小宇宙中跑了成千上万圈了。 所以赵真雪第一眼就会看到,无数的光点环绕着自己,其实那全都是她手中的手机发出的光线,无数遍的重叠在一起看到的景象,跟镜子不同,在这里,每一个“影子光点”都是真实的,正如你从后面看前面人的手机,赵真雪就是看到的自己后面,侧面——几乎每一个面。 随着手机中出发的光线越来越多,人能看到的倒影也会越来越密集,因为空间中的光线不会跑散,空间太小了,它们就像无数受惊的兔子一般到处乱跑,但是最终,它们终将进入眼睛,被消耗掉,所以这个“看”的过程被这诡异的空间拉长了,人类以往的生活经验在这里并不适用,所以当手机消失的时候,周围的“影子光点”不会马上消失,而是一点一点消失,这个消失的过程跟观察过程有关,如果你闭上眼睛,这个过程可能将永远持续。 在这里,光真正的成了一种消耗品,你看一点,少一点,你不看,它就永远存在。 如果每个人家里都是这种情况,那真是太节能低碳了。 “为什么声音没有回来呢?”赵真雪虽然想通了,但还是有一点点疑问。 “声音的能量能被空气吸收,如果你说话太多的话,这里的气温会上升。” 赵真雪仔细的想了想,点点头,但是紧接着伊凡又说:“开个玩笑,其实这里有恒温的法阵。” 赵真雪哑然失笑,印象中,伊凡在她脑中一直都是很严肃的形象。 “你看好了,关于切割空间的,我先给你做个示范。” 伊凡先是打了个响指,整个空间又充满了白光,然后他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 赵真雪还是第一次听到关于“法师”的咒语,仔细听起来,伊凡似乎不想是念咒,而是像背书一般,声音之间缺乏节奏,而且声调很平,就好像晨读课的学生下意识的背诵。 不过他发出的声音,赵真雪却是一个字也听不懂。 伊凡睁开了眼睛,他的手指在空中虚画了一个圆圈,然后白茫茫的空气中就出现了一个篮球大小的黑色洞口,赵真雪转换了一下视角,洞是三维的球状。 “开始了”伊凡提醒道,“这里面就是一个新的空间,三维的,这个洞就是我们这个空间跟新空间的交界,新的空间目前很小,这个洞就好像是新空间的过心截面。” “截面?”赵真雪对这个说法感到疑惑,“可他是立体的啊。” “把宇宙想象成一个圆球,从任意角度通过球心都会得到一个圆,宇宙是三维的这个说法并不准确,其实可以肯定说,我们的宇宙肯定是四维的,但是身在其中的我们只能感受到三维,就好像球面上的蚂蚁只能感受到二维一样。” “我们的宇宙可以说只是一个表皮,真实的宇宙永远无法观测,但是我们可以推测。” 随着伊凡话音刚落,洞口开始变得越来越大,里面也逐渐开始出现了亮光。 “这个过程就是切割,”伊凡在一旁解释道,“其实叫吸收空间更恰当。” 黑洞变大的速度并不算快,但也绝对不慢,说话间,就已经到了水缸大小,不过这个时候,洞里面已经出现了一点亮光,只是比起赵真雪和伊凡所处的环境,还是显得暗淡了一些。 赵真雪看向周围,按照这个说法,这个空间应该越来越小,可是她暂时还是看不出区别。 但是她知道,如果现在把灯光熄灭,打开手机,自己看到的“影子灯光”一定会比刚才更近。 接下来一段时间,赵真雪没有再说话,“黑洞”开始变得越来越大,里面也开始逐渐亮了起来,终于,当这个洞已经达到一个房间大小的时候,伊凡说:“我们进去看看。” 下一个瞬间,赵真雪就发现周围的环境变得暗淡了一些,她的眼前还是这个黑洞,大小也没变,还是跟刚才一样,越来越大。 她看看周围,除了比刚才暗,没有其他分别。 人类传统意义上对空间的直觉在这里并没有起到作用,虽然理智告诉她这个正在长大的空间比刚才那个空间可能差了2个数量级,但是眼睛却不能发现这一点。 赵真雪有些愣愣的看着眼前仍然在不断增长的黑洞,黑洞越变越大,颜色也越来越浅,赵真雪用自己的身高大概丈量着它的尺度,10米,20米,一栋楼,一座铁塔…… 虽然洞的体积变大,但是颜色却越来越淡区分两个空间的界限也开始模糊,终于,伊凡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用一只手揉着太阳穴:“好了。” 原来的那个空间已经不复存在,现在他们所在的,就是跟原来那个空间一模一样,就是从刚才那个空间一点一点的“切割”过来的,但是丝毫看不出分别。 整个空间的“直径”大概三百多米,换算成体积,不对,这个说法会引起误解,严格来说,应该是换算成“四维实体”的“表面积”,当然,在我们看来,这就是体积。 大概几百万个立方,这个体积并不算很大,连一栋普通的大楼都不止这个数。 切割空间是一项很耗费精神力和魔力的法术,伊凡这一次演示,一方面是让赵真雪放心,另一方面,也是想确定一下确实没问题。 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这类问题。 伊凡已经不准备在地球当一个过客,有必要的话,他希望能够在这里找到真正的答案,在他接触过的位面中,地球算是距离真理最近的一个了。 回到赵亮的房间,他已经按照伊凡的命令,乖乖的坐在床上,这一次控制的时间有点长,伊凡收回控制的时候,赵亮的意识很明显的带着不舍,就好像一个流浪的旅人在风雨中终于看到一间温暖的小屋,温暖了片刻之后,主人却要赶他离开。 “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做,不会引起注意吧。”赵真雪还是有些犹豫,伊凡已经详细跟他说过原理,这个世界有的是空间,因为宇宙还在膨胀,伊凡就算从中切出一个银河系大小的空间出来,也可能无关紧要。 不过伊凡也说够,他的修为有限,类似他自己空间那么大的地方,已经差不多是极限了,切割空间对他来说是一件很耗费精力的事情,可能要分次,多批的进行,他在楼顶的那个房间就是准备做这个用途的。 “不会的,是你想太多了。”伊凡安慰道,在纸面上生存的人,是无法察觉一只立体的手在他们的世界动的手脚的。 ☆、第七十八章 征兆 如果伊凡不是刚刚演示过切割空间,如果伊凡对这个世界再重视一点,如果他主修的不是空间而是预言,也许…… 也许这个故事就再也不会继续下去了。 …… 可能因为切割空间消耗精神过度,下午伊凡破天荒没有再去图书馆,只是坐在电脑前,戴上耳机,随便找了几首音乐听了起来。 地球上的音乐对他来说都是陌生的音乐,新鲜的音乐,尤其是那些节奏舒缓的,大部分都是他喜欢的音乐。 …… 伊凡醒来的时候,觉得手臂有些发麻,发现自己正趴在电脑屏幕前,睡着了,耳机里传来:“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 这是一首很经典的虫儿飞,童声演唱的,音乐里是淡淡的忧伤,但也有一股隐隐的乐观,伊凡觉得这一瞬,好像有一点同感。 天已经黑了,透过窗,还可以看到窗前的那栋公寓楼里,都已经亮起了灯光,相比起来,伊凡的房间有些黑暗。 “你醒啦。”华婷婷推门进来,“吃饭了。” “好。”伊凡闭上眼睛,稍稍冥想了几秒钟,集中一下精神。 晚饭是华婷婷特意准备的冬瓜排骨汤,还有青椒炒蛋。 自从昨天那个吻之后,两个人的关系好像出现了一点微妙的变化,以前在饭桌上,华婷婷都喜欢缠着伊凡说话,但是现在,她坐在伊凡对面,只是低头扒着碗里的饭。 这对于伊凡来说是一件好事,他不喜欢说话。 华婷婷偷偷看了伊凡一眼,正在一本正经的吃饭,华婷婷已经发现了伊凡吃饭的一个习惯——在吃饭前,他喜欢把一次性把菜全部夹到碗里,之后再也不去夹碗里的菜,而每次迟到最后,菜和饭差不多都是同时消耗完。 这种习惯本来是一种不太礼貌的行为,不过伊凡做出来,却是无比的自然,这一个细节有着很让人印象深刻的隐喻——这是我的,我拿了,那是你们的,随便。 现在伊凡就已经拿完他要的,剩下的饭菜,华婷婷知道,他是不会动了。 “伊凡,”华婷婷小声开口,打破了沉默。 伊凡等了等,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之后,放下筷子:“嗯?” “我爸妈……他们想见你。”华婷婷说完,有些心虚的看着伊凡,在她的印象中,他不是一个喜欢跟人打交道的人,而且之前也没跟他说过自己家里的事情,这样贸然的说出来,不知道他会不会不高兴。 “想见我?”伊凡看出了华婷婷的不安,微笑道“当然可以,什么时候?” “明天晚上,行吗?”对于她跟男朋友同居的事情,父母都有一些反对,认为她年纪还小,对社会认识还太浅,过早跟另外一个男人住在一起没有什么好处,虽然现在风气比较“开放”,但是作为一个女孩子,还是要自尊自爱。 不过华婷婷的叛逆期大概是晚来了几年,一向对父母百依百顺的她,在这件事情上一直坚持自己的意见,没有经过父母的同意就搬了出去,在跟父母冷战了一个月之后,终于前几天,母亲来书店找她,充当了和事姥的角色,不过,有一个要求,男方必须来跟自己见一面。 华婷婷犹豫了几天,终于还是决定把事情告诉伊凡,该来的总是要来,母亲的要求并不过分。 “改成星期一可以吗?”明天,也就是星期天,伊凡已经有计划了。 “恩。” 晚饭刚刚吃完的时候,刘妍敲门,还伴随着大喊:“伊凡,你懂不懂电脑的,我电脑出问题了。” 伊凡去开门,刘妍有些冒失的冲进来,看见华婷婷正在收拾碗筷:“嫂子,我把我哥借过来用用。” 华婷婷笑了笑。 “我对电脑也不太懂,你找我做什么?”伊凡被刘妍拖着下楼的时候,说道。 他对电脑的理解,也就仅限于他那次拆电脑和之后的一段常识的学习,在涉及更深入的研究时,不知不觉就被数学拐了过来,之后就再也没空理过。 “你帮我看看嘛,里面有很多资料,都是明天要用的,要是弄丢了可惨了。” 刘妍的宿舍就是三室一厅中普通的一个客房,里面有一张单人床,床上还有一个大大的玩具熊,床单上还画着千与千寻的动画形象,大概是图方便,电脑桌就摆在床的侧面,刘妍说着话,就把伊凡按坐在电脑面前,指着屏幕说:“我刚才怎么都动不了,电脑就跟死机了一样。” 伊凡动了动鼠标,正常:“没事啊。” 刘妍有些奇怪了,接过鼠标,动了动,确实没事,她又很快找到自己刚刚正在做的文件,发现已经没了。 “可我是保存过的啊,怎么会全没了呢。”伊凡离开的时候,刘妍还在不解的嘀咕着。 …… 赵真雪的情绪并不太好,吃晚饭的时候,她一直举着筷子,却很长时间没有动一下,似乎在担心着什么。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但是她就是有这样一种不好的感觉,下午从伊凡的空间回到现实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好像刚刚进入了一个梦,梦里有许多她小时候曾经期盼的东西,但这个梦却被一个陌生人控制着。 虽然他们暂时的关系可以称之为“朋友”,但是赵真雪也听过这样一段话:“狮子可能因为暂时的满足而跟绵羊做朋友,但是等它饿得时候……” 虽然伊凡看起来并不像饥饿的样子,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无害的学者。 但正因为对方的这种态度,她才觉得更加不可捉摸和可怕,跟得知对方身份后的第一印象不同,赵真雪对伊凡已经从一个“自由”的超能力者变成一个好学的外星人。 短短两个月功夫,伊凡已经跟地球人相差无几,而自己,对他的了解还仅仅限于表象,虽然伊凡对她言无不尽的态度多少让她放心了一点,但是下午,看到赵亮之后,她心里的担心又骤然加剧了。 赵亮晚上的情绪比以往好了很多,也许是伊凡对他的精神控制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他现在的情绪好了很多,看见人的时候,也不像刚刚来的时候那么害怕,虽然眼中还闪烁着戒备。 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候,赵亮的毒瘾又发作了,刚开始赵真雪听到熟悉的“咚咚咚”的敲墙的声音,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知道这是吸毒者必须挺过的一关,这一关会非常难熬。 以往整个过程往往要持续半个多小时,但是这一次似乎不太一样,只过了一会,房间里就没了声音。 安静一直持续了五六分钟,赵真雪一直没有听见赵亮的声音,如果是以往,他肯定会开始呻吟、砸东西、甚至痛哭,但是今天,赵亮的房间里只有安静。 等了一会,有些不放心的赵真雪决定进去看看,当她打开房门的时候,却意外的看到这样一幅画面——赵亮正朝着阳台的方向笔直的跪在地砖上,一直紧闭的百叶窗也已经被打开,金红色条纹状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窗栅,照射在赵亮因为痛哭而扭曲的脸上,如同一个受难的圣徒蒙受主的恩赐,这一幕让赵真雪的心多少温暖了起来。 赵真雪站在赵亮后面,静静的看着赵亮在跟自己做着搏斗,赵亮脸上已经渗透出豆大的汗珠,整个人也轻轻的颤抖,赵真雪能够想象这种颤抖中正酝酿着巨大的痛苦,这一刻,她心里只有莫名的感动。 赵真雪小心的走近了,赵亮双手紧握,抱在胸前,整个动作既坚定有力,又显得谦卑。赵真雪低下头,阳光轻轻洒在她的额头,但是她的心却一下子变得冰凉。 赵亮嘴里嘴里轻轻的低喃,如同一个最虔诚的信徒:主,帮帮我,再帮帮我…… 第48节 ☆、第七十九章 清醒 这个晚上对伊凡来说是一个忙碌的夜晚,因为还要准备明天的切割空间,而顶层的“施法间”目前还只是一个空架子,许多必要的法阵,比如防御、光亮、换气等法阵都还没有就绪,其实法师塔这个名字听起来很高端,但是仔细分析一些,也不比一座现代的建筑复杂到哪里去。 作为一栋法师专用的建筑,除了特有的造型和高度用来代表身份,当然,这一点伊凡就不将就了,但是,法师塔必须要有的用途,必须要有,一座法师塔的灵魂一般就是顶层的“施法间”,在法师准备许多大型持续魔法——类似切割空间的时候,这个施法间能起到有效的保护、隐蔽或预警作用。 施法间通常都不会很大,但也不会过小,除了留下必要的施法空间之外,还必须考虑到法师的具体实力,太小了使用不方便,太大了对法阵的要求过高,法师光是描绘法阵可能都得花上几年。 说到法阵,就好像一个家里的家用电器,普通人在家需要吃饭喝水,所以需要厨具,水龙头,还要定期补充大米,其实这跟法师需要法阵的道理相通,法师需要安全,需要隐蔽,所以会需要防御法阵,光线扭曲,反预言,普通人在家需要空气,需要开窗,法师也需要,所以换气法阵也是必须。 每户人家对家具的要求都不一样,所以每个法师对法阵的需求也不一样,伊凡在法师中一直都算是比较低调的,这就跟他的性格一样,他的施法间的总法阵加起来不会超过十个,除了上述的一些必备法阵,还有空间迷宫(防止被定位或传送),位面传送,空间门,甚至还有空间之手和空间之眼,这些魔法在法师看来就跟眼睛、鼠标差不多,都是属于经常用的着的必备工具。 这些法阵的绘制伊凡一早就绘制好了,不过从两个月前的一件事情得到一点启发,他原本准备把这些法阵贴满房间的老套想法得到了一点改变,几天之前,他已经联系过一家位于郊区的雕刻厂,大概图案的样件已经给对方发了过去,明天他准备带着图纸亲自过去一趟。 手里的u盘还是周风放在钱包里的,里面还存在他在公司做的程序,不过伊凡拿过来之后,随便看了几眼,都顺手都给删除了。 “伊凡”华婷婷的声音暂时打断了伊凡手头的事情,“我睡衣忘拿了,你帮我拿一下。” 据说女人忘带东西的概率达到百分之十七,也就是说,平均每洗七次澡,就会有一次忘带什么东西,不过这个统计数字肯定是不可信的,因为华婷婷都来住了一个多月了,这才发生第一次而已,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伊凡走到房间门口,直接问:“哪一件。” “我床上放着的那件。”华婷婷躺在浴缸中,不知道是因为正在洗澡还是别的什么事情,她的脸上布满红晕,心跳得很快。 电视上这种桥段非常多见,但是轮到自己的时候,华婷婷还是觉得有些紧张。 “哦,白色的?”伊凡拎起华婷婷床上跟手帕一样薄的丝质内衣。 “对。” 华婷婷脑中还在激烈的做着挣扎,要是他借口送衣服,自己开不开门啊……要是开了,他对我那样……怎么办。 “挂在门上了。” 伊凡拿起睡衣的一瞬间,睡衣就被挂在卫生间门的把手上,然后他也赶紧回到了电脑前。 华婷婷小心的打开门,看见衣服好好的挂在门口,她壮着胆子探出脑袋看了看伊凡的书房,他好像还在里面,华婷婷有些庆幸,但也感觉有些失落。 …… 夏婧的离开就好像一把锋利的利刃,把林泉对生活的全部热情切割的面目全非,夏婧离开之后,他什么都没做,只是坐在那张沙发上,盯着屏幕保护上弹出的照片,一整天。 当太阳落山的时候,他甚至没有察觉,不论是精神还是**,因为他不觉的饿,也不觉的困,他就好像是一个机器人,当原先的程序全部变成一堆乱码的时候,所有的知觉、限制都消失了,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变得前所未有的自由,好像第一次认识到,自己原来竟然还有这些想法。 他会想象如果自己杀了夏婧,或者杀了那个开保时捷的,他们最后的脸上会是什么表情,是后悔,是不甘,或者是最恶毒的诅咒。 他想象一根绳子勒住自己的气管,当大脑得不到氧气,拼命命令中枢神经挣扎,但却毫无作用,想到这个镜头,他竟然嘿嘿的冷笑起来——没用的,他对想象中那个挣扎的自己说,你活着太痛苦了,早该结束了。 又或者,如果现在发生了战争,或者未知的病毒席卷世界,当所有人都在绝望中呻吟——这个想法最能得到他的好感,如果这真的发生了,他会赞美上帝的。 可惜,上帝肯定是不存在的,不然,就不会让他脑中出现这种画面了。 然而,这些东西归根到底都只是大脑无意识的呻吟,意淫——这个词绝对是好的不能再好了,人最擅长的就是欺骗自己,自己的这些想法,仅仅是下意识的心理上自我安慰。 林泉一边用理智鄙视着自己,一边乐此不疲的又把刚才的想法深入的想了一遍,他甚至自己设计了好几个自己认为最残酷的酷刑——用来对付想象中的夏婧。 然而最终,他还是停下了这种无聊的游戏,虽然这种想法确实很有效,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他已经觉得心里不是那么憋闷了。 人总是需要面对现实的。 他打开电脑,把存在里面的夏婧照片删光——不是一起删,他强迫自己一张一张仔细看完再删,这种方式让他感觉自己还是有勇气面对夏婧的。 然后他打开了一本书,那是他一直最喜欢的书——《逻辑哲学论》,作者维特根斯坦,一个哲学家。 他是上大学的时候在图书馆看到这本书得,第一眼见到它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哪个学生留下的笔记本——作为一本书来讲,它实在是太薄了,就跟街头的宣传册差不多厚度。 “1,世界是一切发生的事情。”只第一句话,林泉就被这本书吸引了。 但是他从来没跟人提起过,在这个时代,喜欢看哲学书并不能提高你的档次,很可能还未招来怪异的眼光。 整本书如同书的名字一样,用逻辑的链条环环相扣,把作者对世界的想法在短短的几十页里写的非常透彻,林泉第一次读这本书的时候,在图书馆呆了一整天,在这之后,他从网上找了电子版,放在手机里,有时候无聊的时候,就仔细读一遍。 痛苦对人来说最大的好处就是,能够清醒人的大脑。 林泉看了整整一夜,当天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他才惊讶的发现,时间竟然已经过了一整夜。 今天是星期天,本来在计划中,他是准备今天晚上带夏婧去酒吧听陈一明唱歌的,陈一明在酒吧唱歌的事情,这栋楼大家都差不多知道了,他也是一个乐于交际的人,几乎每户人家都拜访过,一方面是让他们原谅一下自己练歌引起的干扰,另一方面,也是推销自己。 但是现在不需要了,林泉觉得肚子有点饿,上一次吃东西大概就是在24小时之前,他吃的那半个煎饼,现在,煎饼也确实是自己最好的选择。 在煎饼摊门口,林泉又碰到了昨天遇上的那个女孩,他知道她的名字叫刘妍。 刘妍也回头小心的朝他打了个招呼,脸色有些尴尬,毕竟昨天发生的事情……太让人值得同情了,刘妍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的感觉。 ☆、第八十章 法阵 “不要油条,多加个蛋,放香肠,多点榨菜……伊凡,婷婷,你们这是出门旅行?” 刘妍看到伊凡背着一个单肩包,跟华婷婷一起,正在不远处的路边招手拦车。 因为工厂离的比较远,而且回来之后可能还需要全力投入,所以伊凡还是决定选择坐车出门,华婷婷也正好休息,就趁着这个功夫,跟伊凡一起来了。 林泉在一旁,抬起头,看见牵着伊凡的手,笑的一脸灿烂的华婷婷,刚刚平静下来的心还是忍不住一阵抽搐。 伊凡——也就是周风,他之前在电影院门口见过一面,夏婧曾经说是她的老同学。 伊凡很显然也认出了他,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伊凡等的计程车很快就出现了,看着两人钻进车内,变成远处的一股烟尘的时候,林泉忍不住羡慕——为什么夏婧不是那种肯陪他钻计程车的人。 女人无所谓忠诚,忠诚是因为背叛的加码不够,林泉不知道这个念头是从哪冒出来的,他立刻在意识中反驳——人,总是有底线的。 起码自己现在,就是这么认为的。 “你们那里还招人吗?”看到刘妍,林泉就想起那次她张贴的招聘信息,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记得里面有两句话,很有吸引力——包食宿。 凭着在现在这家新公司1200一个月的工资,如果林泉还想继续留在这座城市,那他就必须赶紧乘着房租没到期,赶紧另找一处便宜的住处。 按照他现在的收入情况,唯一适合的住处可能就是地下室,或者跟人在远离市区的地方合租,然后每天花上两三个小时在来回的地铁上,如果夏婧没走,他或许还会考虑,但是现在,他不想继续那种生活。 夏婧的离开起码提醒了他一个事实,这个世界能够相信的只有自己,最关心自己的也只有自己,把生活的动力建立在他人身上,一旦这个动力消失,那整个人也就倒了。 “招啊。”刘妍拿到煎饼,但没有离开。 …… 激光雕刻工厂位于市区的另一断,上车后,伊凡说出工厂的地名后,司机犹豫了一下:“那很远啊,怎么不去坐地铁转。” 这才刚刚7点不到,一般这个早忙的时候,是出租车生意最好的阶段,一旦接了伊凡这个活,等再跑回市区,那可就差不多过了早上这段黄金时段了,更何况今天又是周末…… 华婷婷也是这个意思,直接打车又贵又慢,还很可能堵车,但是伊凡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她也就没说什么。 伊凡没有接受建议,司机只能打表开车了,跑远路有远路的好处,那就是不烦心,虽然收入少了点,但是能图个清静。 街上到处都是出行的行人,因为是周末,人们的脸上少了平时的紧张匆忙,多了一份笑容和自在,伊凡看着窗外的行人,若有所思。 “你工作的开心吗?”突然,伊凡转头过来问华婷婷。 “还好啊。”华婷婷回答,“挺轻松的,不过就是……” 不过就是有时候会有些厌倦和茫然,每天面对不同的顾客,推销者那些自己都不喜欢看的书,仅仅是作为一种还可以接受的职业,有时候客人并不是为买书而来,当然,自己也会因为业绩的需要而去推销一些完全没有营养、甚至没有作用的书…… 似乎大多数人都是这样的,工作对于人而言已经不知不觉成了生活的一部分,人们习惯了它,适应了它,而它也回馈给人想要的东西,于是大家都在这种氛围里生活着,久而久之,这似乎都成了这个世界的规则。 找份好工作,轻松的,钱多的,结婚,买房…… 经典的平民逻辑,只要过得愉快就行。 伊凡能够理解这种想法,如果他也是一个平民,他很可能也会选择这样一种生活,毕竟,总是要死的,那为何不过的快乐一点。 但他终究还是一个法师,他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去指责平民的逻辑,但是还是会忍不住叹息。 “做的不开心就辞了吧。”伊凡回过头,看到华婷婷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和不解。 “辞职?”华婷婷看了看伊凡,笑道:“你想养我啊……辞职了又能干什么呢,歇在家里也是无聊。” 也许这才是真正的原因。 …… 下午伊凡带着一背包的东西回到楼底下的时候,看见大门入口那里排了十几个人,这些人年龄不一,一眼看过去,有二十几岁的青年,也有三四十岁的中年人,不过他们现在都穿着统一的白色t恤和短裤,头发很短,形象看起来很精神,但是每个人都低着头,看起来倒是像一群囚犯。 刘妍就在这队人的排头,在楼梯的入口处摆了一张小桌子,而林泉正坐在桌子后面,桌子上摆了一小叠资料,边上还有一支笔。 排在最前面的人低下头拿笔填着资料,交给林泉审核后,刘妍拿出一个带牌子的钥匙,交给他,让他在一边等着。 现在服务站的人员来源都由总公司负责甄别,这些人都总部专门派人,在晚上地铁通道之类的地方找那些流浪汉,当然,在送过来之前,还需要给他们做一些简单的清洁工作。 “婷婷,伊凡,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啊,我还以为你们要到晚上呢……老实交代,到底去哪happy去了?” “没有去玩啦,我只是陪他去办事的。” 两个人说话闲聊的时候,伊凡径直上了楼,等确定周围没人注意自己的时候,使用了空间门,下一个瞬间,他就出现在楼顶。 一声响指,淡淡的白光驱散了黑暗,伊凡放下包,从里面拿出今天上午刚刚做好的东西。 长方形的,圆形的,还有扁平的像液晶屏的,都是水晶,伊凡最先拿起一块最小的,大概只有掌心大小,用两个手指拿着,又仔细的检查了一遍。 这是一块长方体的完整水晶,形状大概跟一个印章差不多,在这块水晶的中央,有细细的被激光烧灼出的白色直线,直线组成的图案悬浮在水晶中央,就好像是被一块冰冻住的符号,这个图案不是很复杂,大概看起来就是一个正四面体,中央有一个小小的圆球,圆球分出几条直线,接触在四个顶点上。 这是一个最简单的空间之手法阵,却是经过伊凡改进的,也就是之前所说的专业型的,如果要把这个法阵画在平面上,可能需要一张a2纸才能容纳的下来。 伊凡在房间里看了看,在房间中央闭上了眼睛,然后下一刻,这块水晶就从手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小块水泥,他低下头用空间之眼看了看,法阵就被镶嵌在楼板中间,伊凡从包里拿出一只毛笔,隔着油漆罐头沾了沾油漆,在对应的位置写上了几个陌生扭曲的字母。 伊凡就这样一个一个的把自己准备好的法阵镶嵌在房间各个角落,为了确保足够精确,他还不时用卷尺测量了一下角度,整个过程他很用心,就好像一个很专业的工程师,在整个房间内来来回回的动作。 前后大概忙活了好几个小时,等到手机响起时,他接了电话,才知道现在已经是吃晚饭的时间了。 “空间门,a”。 下一个瞬间,他就出现在自己房间,看起来法阵的运行效果不错,立体的图案省却了许多繁琐的绘制步骤,以往需要一个法师画上几个月的法阵,现在用软件只需要几个小时,而且做出来的图案安全性很好,可以放在水晶这样的透明物体里面,一方面保证了法阵的细节不会变化,为稳定性提供保障,另一方面,这样的立体法阵比起平面更容易使用,对魔力的分配也更合理。 ☆、第八十一章 第一次切割 星期天的晚上,天气正常,东南风三级,这是一个普通的夜晚,也将是一个特殊的夜晚。 空气意外的晴朗,放松了一天的人们回到家中,纷纷聚拢在电脑、电视机面前,明天又是星期一了,很多人都尽量抓住这个周末的尾巴,希望可以好好的最后放松一晚。 第49节 赵真雪跟着伊凡再次来到顶层的“施法间”,今天这里跟昨天看起来有些不一样,墙上、地上,甚至还有天花板上,都画满了奇奇怪怪的字母符号,好像是街边怪异的涂鸦墙壁。 空气不再像昨天那样沉闷,闻起来舒服了很多,空中到处漂浮着白色的光球,看起来好像是一个又一个虚幻的存在,这些光球发出的淡淡的蓝白色光芒,赵真雪用手去摸,什么也摸不到,她的手甚至可以穿透它们,但是什么也感觉不到,这些光好像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房间靠墙的地方还多了两张靠背的椅子,孤零零的摆在空旷的房间一边,本来时最常见的家具,但是摆在这里却好像是无比突兀的存在,就如同足球场边上摆上了一个公园的休息长椅。 伊凡示意赵真雪坐下,而他则走向房间中央,举起手。 “你准备开始了吗?”赵真雪问道。 伊凡点点头。 这个过程跟昨天见到的没有很大的区别,当一个篮球大小的黑色小球出现在半空的时候,赵真雪只觉得浑身一冷,仿佛它是一条来自地狱的蟒蛇咽喉,想要吞下这整个世界。 伊凡慢慢的后退了几步,然后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睛:“开始了”。 伊凡的眼睛虽然闭着,但是整个魔法的全貌却分毫不差的在他脑海中出现。 黑洞口开始变大,切割开始了。 整个过程很安静,正如伊凡之前所说,除了黑洞变大,看不出一丁点征兆,这一次切割只用了不到5分钟,当黑洞变成房间大小的时候,伊凡就停住了。 赵真雪很意外的长出一口气,她以为这就到此结束了,伊凡说:“这才是第一次呢。” …… 伊凡在现实中切割空间的计划是,少量多次,这个过程就好像做肉圆一样,有很多肉馅,但是人的胃就那么大,不可能一下子做成一个,只能按照手的大小挤出许多小的丸子,一个一个的吃下去,其实切割空间跟挤丸子还真是有很多相通的地方,同样都是对三维的东西进行操作,同样都是切割、剥离。 伊凡大概平均每五分钟切割一个“空间丸子”,平均每个丸子大概在几千立方左右,按照这种速度,要达到昨天的那种体积,估计要十几个小时。 实际上,伊凡只干了三个多小时,就已经停住了,少量多次的施法,要比一次性施法更加浪费精神力,效率更低。 “这是第一天,为了让你放心,我特地请你来看一下,从后天开始,我就不特地请你来了,这项工作将会成为我的常规工作。” “常规工作?”赵真雪被伊凡的话吓了一跳。 “没什么好奇怪的。”伊凡轻描淡写的说道:“你们这个宇宙最不缺的就是空间,但是对于我来说,这都是很宝贵的资源,我以后在这里很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切割空间,直到把我的空间扩展到足够大。” “足够大是多大?”赵真雪注意到伊凡说这话的时候,似乎皱了皱眉头。 “很大……” …… 刘妍吃过晚饭想来找伊凡单挑象棋,把前几天输掉的鼻子赢回一部分,对于伊凡,她已经制定了很好的策略,就是尽可能的选多种游戏,但是尽量不让伊凡熟悉,一旦他有掌握这种游戏的苗头,立刻换一个继续。 但是伊凡却不在,这让她有些失望。 于是只能找华婷婷练手,但是华婷婷却完全对棋类运动提不起兴趣。 伊凡回到家里的时候,发现家中的灯都关着,书房的门也关着,他打开书房门。 “啊!” 里面传出两声惨叫,伊凡打开书房的灯,看见两个身影正在椅子上裹着被子瑟瑟发抖,刘妍的胆子比较大,偷偷的探出头来,看到是伊凡,松了一口气,拍怕被吓成一团的华婷婷:“是伊凡,怕什么。” “你们在干什么?”伊凡有些不能理解,他看向电脑,正在放着电影,里面有一个长头发的女人,女人的头发很长,把脸和后脑勺都遮盖住了,只穿了一身白色的睡衣,像空气一样漂浮在地板上,她走到另一个看起来很正常但是一脸恐惧的女人面前,用手拨开了自己的脸——里面什么都没有。 刘妍看到这个镜头,又缩回了被子里面,抖得就像中了风寒一样。 “恐怖片?”伊凡根据自己的经验猜测,“可这一点都不恐怖吗。” “你是男人,你当然不怕,我们可是女人。”刘妍躲在被子里闷声道。 华婷婷大概是在被子里憋得有些受不了了,终于忍不住探出头来,但是她还是忍不住看了一下电脑画面,然后就像乌龟一样又缩了回去。 说真的,伊凡倒还真佩服这两个女人的勇气,明明怕的要死,还坚持要“看”。 “我要用电脑了啊,关了啊。”伊凡说着,把电影关了。 两个人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大口喘着粗气,房间里虽然开着空调,脸上却都被闷出汗来了。 华婷婷还有些心有余悸:“以后再也不看了,吓死人。” 刘妍却反对:“怕什么,只是电影而已,下次一起看校务处,保证很好看……” 两个无聊的女人一左一右坐在伊凡边上,看着他打开电脑。 “又是cad,大哥,你无不无聊啊,换一个吧玩玩吧,”刘妍在一边哀嚎道,没多久她眼咕噜一转“我们玩杀人游戏吧。” “杀人游戏?”华婷婷听过这个名字,不过没玩过,有些好奇“不是说要好多人才能玩吗?三个人也可以?” “当然可以,一个警察一个土匪一个平民,一次定胜负。” 华婷婷有些跃跃欲试,试探性的跟伊凡说:“来玩吗?” “行。” 伊凡今天也已经很累了,正好放松一下。 杀人游戏的规则很简单,刘妍拿出三张扑克牌,开始讲解,老k,代表杀手,j,代表警察,数字牌代表平民。 把三张牌打乱,每人一张。 因为人数过少,不能按照原有规则,原来的话,有一个天黑闭眼,从杀手杀人开始,但是现在明显不能这么搞。 警察查人的特权也被剥夺,因为没有人当法官,所以无法进行。 就直接从辩论开始,这才是杀人游戏的核心。 警察的目的就是从说话中找出杀手,然后说服平民投票杀死杀手,而杀手的目的则是相反,尽量澄清自己身份,反过来误导平民和警察,只要杀错人,就算杀手赢。 在原先的多人版本中,警察和杀手是掌握着信息优势的,但是在三人只有一轮投票的情况下,三个身份其实没什么两样,警察的地位其实跟平民一样,差不多就是2个平民和一个杀手。 大家明白规则后,第一轮发牌,伊凡看了一下自己的,是杀手,按照刘妍所说,自己要尽力说服他们自己其实是无辜的。 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刘妍开口:“我是警察,平民说话。” 华婷婷赶紧举手:“我是。” 但伊凡开口道:“我是警察,她是假的。” 刘妍哈哈大笑:“你才是假的,被我抓住了吧,婷婷,听我的,他是假的。” …… 结果不言而喻,刘妍恨恨的摔着手里的牌,是一张j,她痛苦道:“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 华婷婷也有些没转过弯来,委屈的对伊凡说:“你骗我。” “这是骗人的游戏啊,婷婷姐,”刘妍仰天长叹,“你认真点好不好,在这里,只有敌人和战友,没有男朋友。” ☆、第八十二章 副作用 早上,伊凡下楼去学校的时候,看见赵真雪就在2楼等着他。 赵真雪的脸色很难看,就好像第一次看到伊凡用魔法一样,脸上带着挥之不去的陌生恐惧,还有警惕。 她早该猜到这个结果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怎么了?”伊凡问道。 赵真雪对着房间别别头,伊凡就跟着她进去了。 是关于赵亮,他要见伊凡,而且…… 伊凡走进房间的时候,赵亮手里正拿着一把专门用来砍骨头的尖刀,抵着自己的喉咙,神色中带着挥之不去的安详,和决绝。 “哐啷”一声,是金属接触地面的声音。 “主,帮我。”赵亮抛掉手里的刀,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赵亮恭敬的手脚并用一步一步朝着伊凡爬了过来,直到他的脚边,然后用力抱住了伊凡的大腿,就好像抱住了他全部的希望。 伊凡探寻了他的大脑,似乎没有毒瘾发作的痕迹。 “怎么了?”他又问道。 “带我走吧,主。” …… “这就是我说的副作用。”在客厅,伊凡对赵真雪说道,“意识控制对被施法者的影响是不可预计的,对赵亮这种处于意识处于薄弱阶段的人来说,就好像是一根救命稻草……就是就是许多正常人,都会产生类似的感觉,就如同你们所说的宗教,会让人产生很强的归属感。” 赵真雪摇摇头。 伊凡知道她的意思:“当然,对于许多意志坚定并且独立的人来说,这种感觉肯定很难受,被控制者不仅身体上对控制者开放,而且意识上也不能保持独立。” “其实意识又何尝是独立的呢,你们从小受的教育,生活中人们互相的影响,其实都是意识层面的交流,纵观你们人类的历史,集体主义的思想一直很浓厚,人类毕竟还是群居动物,思想自由个人化是最近这几百年来才开始的事情。” “可人毕竟还保持着物理层面上的独立不是吗?” 赵真雪眼光灼灼的看着伊凡,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她的眼睛已经告诉他她想说的东西:“有了魔法,连这样的独立都做不到了。” “你知道,我是很乐意接受你的建议的,如果你觉得这样不好,我可以不再控制他。”伊凡无所谓的耸耸肩。 “你说的真轻巧……”赵真雪看着伊凡,竟然笑了,但这种压抑的笑声在伊凡听起来,竟然有一种分外的悲凉和无奈:“你说的太轻巧了,把决定权交给我,就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了是吗?” “要是我不答应,那就是逼他死,要是我答应了,那就是让“他”死,”赵真雪低下头,自顾自的接下去说道,“不管我怎么选择,责任都在我,真好……” 这是伊凡第一次看到赵真雪表现出软弱,就算是那一个晚上,伊凡在赵真雪面前一个又一个展现出魔法的时候,他也只从这个女人的脸上看到惊讶、好奇和警惕,也许有些许的恐惧,但那完全是对一种未知力量的恐惧,而不是对伊凡这个人本身,但这种恐惧并没有压垮她,反而在之后的行为中为她提供了动力。 但是今天,这种力量带来的恐惧,似乎已经初步显现出来了。 “这根本就不是选择,因为根本就没有选择余地,我只能答应他,他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你为什么不继续坚持呢?”伊凡问。 “坚持什么?” “坚持你自己相信的东西,我记得我们说过,你相信魔法是不能给地球带来好处的,但你现在却又在放纵它。” “我是在坚持,但我也有自己的做人原则。”赵真雪抬起头,“我只在原则内做事。” “原则?” “每个人都有决定自己命运的权利,”赵真雪说出这句话,感觉自己的状态好了一点,似乎整个人从这句话中汲取了一点力量,“不管是正确还是错误,每个人都为自己的命运负责,其他人没有干涉的权利。” “听起来似乎很不错,不过我还有一个疑问。” 赵真雪听出了伊凡语气中的不屑,她不满的看了他一眼。 “在之前住过的那个房子里,我见过楼上有一个家庭,是一对年轻的父母和他们的孩子,孩子不喜欢读书,每次考试回来都会被父母打的很惨,我有些不能理解,父母为什么不能够尊重孩子的愿望呢。” 第50节 “小孩子还不懂得知识的重要,作为父母当然要引导他,虽然手段粗暴有一点问题,但是方向是正确的。等小孩长大了,就会反过来感激父母的。” “那如果这个小孩用死来威胁父母呢?” 伊凡说话的声音很正常,语气没有一点波澜,淡淡的,就如同说家常话一般,但是在赵真雪脑海里,却如同一道闪电,划开了她的记忆和思维。 伊凡所举得例子并不是完全的虚构,这种事情,在赵真雪的身边就经常有发现。赵真雪刚刚入行的时候,曾经跟着老梁去娱乐场所“扫黄打非”,那次行动中,他们抓到一个年龄很小的高中生,赵真雪他们冲进包厢门的时候,她正在两个可以做她爸爸的中年人面前脱衣服。 孩子的父母来到警察局认人的时候,哭的稀里哗啦,女孩反而回头安慰他们:“有什么大不了得,人不是好好的吗。” 女孩还不知道,她在父母的眼中,已经完全不是“好好的”了,他们看自己女儿的眼神,就好像看着一个得了绝症而不自知的病人,只有怜悯、同情和绝望。 一家人离开之后,赵真雪有些伤感:“这世界究竟是怎么了,怎么人跟人的差异变得这么大。” 赵真雪在女孩的那个年龄,别说是出来“做”这个,就算是异性同学之间稍微亲密一点,都会引起流言蜚语,当事人都会有所顾忌的“相敬如宾”,有一个班上的女生因为怀孕被退学,曾经引起了她们在女生宿舍无数的惊讶和感叹——怎么能那样? 老梁在一边摇头感慨:“现在的孩子,是越来越难教了,我小时候那阵打一顿能老实半年,现在你打他,都敢当面跟你抢棍子……” 老梁的事情赵真雪是听说过的,他有一个儿子,刚上初中,但是特别沉迷于玩游戏,老师几次找家长,都没有结果,老梁有一次发急把家里的电脑砸了,结果那孩子愣是离家出走半个多月,把当时老梁的头发都急白了,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提起过这茬。”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赵真雪说道,这句话就是老梁当时对她说过的。 “你误会我了,我并不是在指责你,我只是问出我的问题。”伊凡摆摆手,解释道,“看起来,你们也并没有太好的方法。” 听到这个回答,赵真雪有些失望,但又很快了然——伊凡并不是神,他也会有不能解决的问题,甚至跟我们一样的问题。 “虽然这个问题我不知道怎么做才是最优解,不过我可以跟我说说我个人的想法,这一点,是来自我之前世界的经验,在你们地球大部分的历史上,也有过这样的先例,不过,在细节上,可能不太一样。” “用你们地球人的话来说,似乎可以叫做等级制度,我们把人分成几等,法师,管理者,平民,和奴隶……” “真是荒谬!”没等伊凡说完,赵真雪迫不及待的打断,她不想继续再听下去:“这种东西早就被我们扔进垃圾堆了。” “那总有一天你们还得把它捡起来。” ☆、第八十三章 分则能成 有些人活着,他已经死了。 …… 伊凡跟赵真雪回到赵亮房间的时候,赵亮从赵真雪的失望中看到了希望。 持续性的精神控制其实并不复杂,比起间歇性的控制,反而显得简单,只要被控制者愿意,这个过程几乎不会对施法者有任何的影响,反而会给施法者带来好处。 非常诱人的好处。 想象一下一个黑客获得了另一台计算机的控制权,你就不难发现这个好处的所在。 “你有什么自己想做的事情吗?”伊凡把手轻轻的按在赵亮的脑袋上,问了赵亮最后一个问题。 控制也分很多种,从强到弱,有完全支配性质的,也有部分支配的,前者就好像法师精神的延伸,完全放弃了自己的意识,而后者,更像一个精神上的合作者,被控制者从施法者那里获取自己想要的精神慰藉,而施法者从被控制者那里获取部分控制——以及最宝贵的精神力。 对,就是精神力。 如果把人的大脑比作一台电脑,那这台电脑就算是由最厉害的黑客组成,但是发挥的威力总是有限,因为硬件已经决定了它的极限所在,精神力就好比计算机的计算能力,当有限的精神力不够用的时候,有些人总是会想着从边上哪个傻瓜的电脑里偷一点资源过来,这个过程不太难,只要你在某些网站上放上一些比较受欢迎的下载资源,比如地铁上的大灰狼之类的东西…… 如果是本领高强的黑客…… 跟赵真雪一样,伊凡也有着自己的原则,从这个角度上来讲,他无疑可以算的上是一名非常自律的黑客。 赵亮轻微的摇了摇头,赵真雪终于还是无法接受亲眼看见这一幕,推门而出。 …… 赵亮走出来的时候,赵真雪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赵亮朝她露出一个微笑:“怎么,很诧异?” 即使精神上早已经有所准备,赵真雪还是忍不住摇晃了一下身体,手直直的指着赵亮,嘴里说:“是你!” “对,是我,”伊凡开口,“他已经走了。” 赵真雪无力的扶着桌子,面如死灰。 …… 伊凡已经很少来教室了,一般说来,图书馆那种地方会更加适合他。 赵亮完美的为他解决了这个问题,因为从现在起,赵亮就是他自己。 当伊凡走进教室的时候,赵亮拿着吴同的借书证走进了图书馆,坐到他一直喜欢的那个位置,开始看起书来,朝阳这才刚刚升起,赵亮伸出手,很温暖,这种温暖连坐在教室里的伊凡也感同身受。 双线操作对于一个法师来说真的不难,我是说真的。 这节课是英语课,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吴同他们几个也在,他们对伊凡的到来也有些意外:“不去图书馆泡外语系系花了?” 伊凡跟南宫云一起吃过饭事迹已经在校园里传开,引起了吴同他们无数的嫉妒,更可恨的是,伊凡这家伙已经有一个华婷婷了——一点都不符合资源的合理化配置。 伊凡没有说什么,有些事情不解释比解释要更容易消除怀疑。 “你怎么过来上课了,你们不打dota了?”老师还没来,第一次觉得时间突然宽裕了很多的伊凡,难得主动说了句话。 不过伊凡一说起这个话头,几个人都沉默了。 郭磊刚刚走进教室,他走过来,拍了拍吴同:“听说汤云亮退学了?” 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他们早知道了。 这几天他们几个都跟汤云亮谈过,希望他打消这个主意,甚至建议在校园内组织募捐,但是被汤云亮直接否决了:“我家不缺钱。” 为了给母亲治病,汤云亮家刚刚把城里的房子卖了,房价高也有一定的好处,他家现在并不缺治病的钱。 “我只是觉得读大学没意思,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早点出去闯闯。”汤云亮说这话的时候,吴同他们几个脸都红了。 “兄弟们,都保重,别送了,等哥混出来了,会找你们打dota的。”汤云亮提了一个行李箱,走的很干脆。宿舍里许多没用的东西,都分别送给了大家,甚至还包括一个满满的320g的移动硬盘。 汤云亮走了以后,他父亲鬼鬼祟祟的走进宿舍,大家看着他父亲,摇了摇头。 汤云亮父亲长叹了一声,捶胸顿足:“都是我的错啊!” 大家都没有上去劝他,大家都已经知道,汤云亮母亲得的是肺癌,晚期,医生说致病原因很可能就是二手烟。 看看汤云亮父亲被烟熏的发黄的手指,一切就都明白了。 汤云亮走后,不知道为什么,大家就都再也没有提起过去打dota的事情,只是吴同给袋子网吧的老板打了电话,说他们因为上学期挂科太多,这学期要好好学习,免费的位子都可以退了。 虽然已经决定好好学习,可是长期以来的习惯还是无法改变,上课才不到半个小时,吴同就已经坚持不住了,他努力的去听灭绝口中那一长串叽里咕噜的东西,但是大脑去拒绝去理解,但是耳朵还是坚持把这些信息送进来,于是…… 吴同没有睡着,他只是暂时需要重启。 …… 中午的时候,赵亮和伊凡同时回到了家,华婷婷打开门,看到有两个人,有些意外:“他是?” 伊凡笑了笑,习惯还是免不了出错,赵亮说了一句:“走错门了。”转身就朝着楼下走去。 赵真雪打开门,看见赵亮,有点意外,不过想想,也很正常。 没有一个地球人能接受自己男朋友突然变成两个人这种事情。 赵真雪还是第一次跟“伊凡”吃饭,姓江的护工却显得很高兴:“已经恢复的这么好啦。” 不知道她还高兴什么,他病好了就该她走了。 赵亮吃饭的样子很文雅,举手投足都透着一股从容,当他看到赵真雪一直盯着自己的时候,迎着对方的目光看了回去,问道:“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赵真雪摇头,赵亮真的不在了,她想起赵亮偷看自己的被发现时候,满脸通红,现在眼前的这个赵亮…… “你本人在做什么?” “吃饭。” 伊凡跟华婷婷也正在吃饭,以类似的动作。 “以后我就可以用这个身体跟你交流了。”赵真雪听到赵亮的声音在自己脑海中想起。 “你也会魔法?”赵真雪吃惊的放下筷子。 “我一直都会。”赵亮传话说道。 赵真雪这才意识到,面前的人是伊凡。 …… 赵真雪带着行李走进家门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扑进她怀里:“赵姐姐。” 她有些意外的把这个身子抱了起来,是孙冰。 孙冰的身体还是那么瘦弱,抱在怀里,轻飘飘的就像是抱着一个布袋娃娃,赵真雪仔细的看了看小女孩,她的脸上带着笑容,脸颊上还带着微微的红印,虽然人还是很轻,不过起色比起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好多了。 “你一个人在家?”赵真雪看了看屋子里,似乎没人。 “爸爸妈妈跟叔叔阿姨都出去有事了,我一个人在这里看电视。”孙冰说话说的很快很流利,说话的时候,眼睛有些不自觉的去看电视。 赵真雪看了一眼客厅的电视机,里面放着喜羊羊和灰太狼。 赵真雪抱着孙冰坐在沙发上,她把自己的脸紧紧的贴在在小女孩的背上,闻着她身上洗衣粉的味道,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了一点放松。 “姐姐,你不高兴吗?”过了几分钟,小女孩敏感的回过头,看见这位好心的警察姐姐脸上虽然微笑着,但是看起来一点都不开心。 这种神情在她的经历中并不少见,她安慰道:“是不是有坏人欺负姐姐了。” “没有”赵真雪拍了拍她的脑袋,“姐姐是专门抓坏人的,只有姐姐欺负坏人,哪有坏人欺负姐姐的。” ☆、第八十四章 上门 类别:历史军事 作者:kl3300 书名:法师伊凡 赵亮对于伊凡来说,不仅仅是多了一具身体,也是多了一种选择,想象一下,一个人可以过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伊凡有过这样的日子,事实上,这种多线生活在他接触过的法师中都经历过,所以,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习惯,反而觉得方便了很多。 比如现在,他就可以既不浪费时间学习,又可以陪着华婷婷去她家。 华婷婷给伊凡准备的礼物是两瓶酒,以及一件女式外套,不用说,酒肯定是给她爸准备的,衣服则是她妈妈一直眼馋了很久的那一款。 伊凡刚刚走进门,一个满脸笑容的中年妇女过来帮着拿东西,伊凡看了华婷婷一眼,这是她母亲。 第51节 华母身上还围着围裙,手上拿着锅铲,看来是正在做饭。 “伯母,您好。”伊凡微微欠身行礼。 “这孩子,来就来了,还买什么东西。”华母迅速的扫了伊凡一眼,小伙子人张得像模像样的,看着还不错,不过这礼节也太西方了一点。 “老华,快去倒茶,婷婷回来了。”华母一边给伊凡拿过来拖鞋,一边朝着客厅方向吩咐,说完后,又想起锅里正在炒的菜,赶紧又回去。 伊凡走进客厅的时候,看到桌子上坐着一个中年男人,头发有些花白,不过人看起来很精神,是华婷婷的父亲。 “伯父好。”再次行李。 “先坐,先坐,就跟到自己家一样,”华父赶紧招呼道,“马上就吃饭了。” 伊凡坐下后,看见桌子上已经摆了很多菜了,自己面前有一杯茶水,茶叶一根一根的竖着浮在水面。 华母把一盘菜笑容满面的端上桌:“还有一个菜,再等等。” 华婷婷叫道:“这么多,吃不完,别做了。” “这孩子,这不是有客人吗。”华母不满的责怪了华婷婷一句,然后又转过头对伊凡“要是饿了就先吃。” …… 吃到一半的时候,伊凡已经有些后悔了。或许他应该再适应一段时间的。 华父有些皱着眉头不满:“怎么取了个外国名字,你不是中国人吗?” 华婷婷小心的在一边说道:“他有中国名字的,叫周风。” “你懂什么,现在的年轻人就兴这个,电视里不也放嘛,男的都叫艾伦,女的都叫艾丽莎,你都一大把年纪了,落伍了。”华母一边打着圆场,一边笑盈盈的给伊凡夹菜,这个动作让他微微皱了眉头,放下了筷子。 “家里都有什么人啊。”华母也注意到伊凡的动作,又接着问:“是不是饭菜不合口味?” “不是,我吃饱了。”伊凡少有的说了一句“善意的谎言”,“家里父母都在。” “跟婷婷是怎么认识的。”华父咂了一口酒,放下酒杯。 “我去她的书店买书,就认识了。” “你喜欢看书?” “对。” “都看些什么书?”华父也是比较喜欢看书的人,因为婷婷的工作关系,他也顺便买了很多,家里的书柜里堆了很多,比如周易,易中天说三国…… “最近一直在看高能物理学导论……” 华父跟华母互相看了一眼,小心翼翼的问到:“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在一家基金会当投资顾问。” 这个答案让二老放松了一口气,投资比物理听起来让人放心多了。 “以后准备在宁州发展吗?” “也许吧。” 华父有些不满的看了华母一眼,但却被后者瞪了回去,然后她转过身来笑着问出最重要的问题:“有没有打算在宁州买房。” 华婷婷站了起来,不满道:“妈!” 但伊凡拉住她,笑着说:“有。” 这个问题算是全场战斗的关键,在之前,是小心翼翼的火力侦察,在这之后,就是真刀真枪的你来我往了。 不过伊凡各方面的条件都还算让人满意,有房,有好工作,人长得也行,女儿也喜欢。 “你跟你家里人有没有商量过,关于你和婷婷的事,他们是什么态度……” “妈……”华婷婷终于有些忍不住了,拉起伊凡的手站了起来,“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 “你不要见怪啊,我爸妈就这样。”华婷婷知道伊凡不喜欢聊这些东西,她也不喜欢。 “没什么,他们是你的父母,他们只是用他们的方式来关心你,”伊凡笑了笑,“我没有介意,况且,我的条件还算不错不是吗。” “臭美。”华婷婷笑骂了一句,手却拉得更紧了,“好久没跟你这样出来逛街了。” 伊凡跟华婷婷现在正走在宁州最繁华的一条大街上,现在差不多7点半多一点,大部分人都结束了一天的工作,进入各种各样五彩缤纷的娱乐活动之中。 以前伊凡都是跟华婷婷在家看看电影,或者跟刘妍三个人玩玩游戏什么的,即使是那种游戏,他通常也不会多玩,一般都是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左右,他玩游戏的目的就是放松,达到目的之后,就会继续回去看书。 不过现在,他的时间宽裕多了。 “今天就陪你玩个痛快好了。” …… 晚上7点,赵亮上楼的时候,碰到了刘妍。 刘妍有些害怕的让出一条路,伊凡认识到自己的身份,只是暗自一笑,走进了自己房间。 这个房间暂时就只有他一个人住了,赵真雪把那个雇来的护工临时调到总部去帮忙,陈雷的一笔投资刚刚收尾,听说效果不错,那里正在举行庆功宴,正好缺人。 那护工一开始还有些不愿意,毕竟照顾一个人跟照顾一群人很不一样,不过赵真雪对她说,如果干的好,可以转为长期正式工,这多少有点让她动心。 赵真雪也搬走了,家里空荡荡的,赵亮走进自己的卧室,从手里拿出一块水晶,下一个瞬间,水晶消失了。 他打了个响指,自己出现在顶层的“施法间”。 切割空间是一项非常耗费精神力的活,即使是以两个人的精神力,这依然不轻松。 被切割好的空间就像肥皂泡一样融合进伊凡原先的那个,伊凡的施法越来越熟练了,以前切割一个“空间丸子”大概需要好几分钟,现在已经压缩到50秒以内。 但伊凡仍然不太满意,伊凡开始觉得有必要做一个切割空间的法阵,当然,这会是一项不简单的工程。 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功,说干就干,赵亮立刻回到了伊凡的房间,打开电脑。 他这具身体还是第一次来,赵亮的身材比伊凡的要矮了一点,所以会有些稍微的不习惯,不过这都不是问题。 赵亮很认真的用cad开始画图,不过这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赵亮的手机。 他拿起来一看,来电显示是田军。 赵亮的大脑已经被“格式化”过了,对于他的记忆,伊凡并不感兴趣,事实上,普通人大部分的记忆都是一堆日常垃圾,过度的吸收只会白白对精神主体造成没必要的影响,所以田军这个人,他不是记得很深刻。 “赵亮,听说你的病好了?” 不得不说,田军的消息还真是够灵通的,赵亮“恢复正常”这才一天,他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对,有什么事吗?” “快出来,我想跟你见一面。” “今天很晚了,要不明天吧。”伊凡已经打开了电脑,刚刚准备开始呢。 田军却过度敏感了:“怎么?以前你哭着喊着求我,现在连见你一面都不行?你是不是把我的事都跟那个姓赵的警察说了。” ☆、第八十五章 好事多磨 类别:历史军事 作者:kl3300 书名:法师伊凡 “什么事情?”伊凡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他隐约的听出对方的语气不善,似乎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你别跟我装疯卖傻,我跟你说,我要是栽了,你也没好日子过,你做得那点事,都在我手里捏着呢。我今年还不满18,要是我进去了,等我出来的时候,会有什么结果,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给你15分钟时间,就在楼下,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对了,我还给你带了点货,听说这段日子你过得不怎么样啊。” 挂掉手机,伊凡关了电脑,看来今天的事情没那么容易了结了,真是麻烦。 …… 田军挂掉电话的时候,情不自禁的把手伸进怀里摸了摸那冰冷的所在,他想的很清楚,乘现在自己还没成年,把该干的事情都给干了,省的以后夜长梦多。 赵亮的病情突然变好让他有些始料不及,医生说话的时候,他一直也在一边,知道这是慢性病,再加上毒瘾,可能三年五载也未必能好完全,可怎么能料到,仅仅这才过来几天,人就生龙活虎的变正常了呢。 看来毒品有时候也靠不住,本来还以为只要赵亮上套了,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呢。 公寓楼的大门打开,借着路灯的灯光,田军看清楚那正是赵亮。不过田军觉得有些奇怪,赵亮的走路方式跟自己之前接触过的赵亮有些不太一样。 一开始接触赵亮的时候,他的样子比较谨慎,走路都是低着头看地面的,眼神也不敢轻易跟人对视,等赵亮吸毒之后,他整个人就开始变得有些疯狂,无所顾忌,走路的时候眼神涣散,就好像一具游荡的僵尸,但是现在…… 他说不出来这是什么感觉,赵亮只是平平淡淡的从楼梯口一路走来,路上还朝他看了几眼,不过步伐的速度和频率却一点没变,就好像自己根本不存在似的。 田军掐掉手里的烟,一脚踩灭。 田军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塑料袋,抛给赵亮,伊凡接过,看了一眼,很熟悉的东西。 “我来了。”赵亮说道。伊凡其实并不知道这种情况应该说什么,就跟他第一次跟夏婧用手机通话一样,既然什么都不知道,那就静静的等对方先说。 “怎么?这么快就戒了?”田军阴笑道,他期待看到赵亮原形毕露的那一刻。 当赵亮的手碰到塑料袋的时候,他身体本能的冲动又被唤醒了,他稍微皱了皱眉头,压制那潜藏的,信手把塑料袋随手扔进不远处的垃圾箱。 “哦?真戒了?”田军很是奇怪,没听说过戒毒能戒的这么快还这么彻底的,许多人戒了几年,但是拿到毒品的那一刻往往又会死灰复燃。 但赵亮刚才扔掉毒品的那一瞬间,几乎没有经过太多的考虑,好像就是顺手扔掉一件他不需要的东西。 “听说你跟那个姓赵的女警察关系不错?” “有什么事你直说就好了。”伊凡不喜欢跟人说话拐弯抹角,也不喜欢回答一些他不想回答的废话。 赵亮的态度让田军有些意外,他谨慎的看了边上几眼,确定没有人跟着他。 “呵呵,几天不见,胆肥了啊。”田军再次上下打量了一下赵亮,嘴里啧啧称赞。 “我们的事情,你有没有跟那个警察说过。” “没。”赵亮的事情他什么都不记得,能说什么。 “真的没有?”田军有些怀疑的看着赵亮,似乎想从他眼神里看出什么不对劲。 当然,这只是徒劳,伊凡看了他一眼:“还有别的问题吗?” 田军猛地把掏出枪对着赵亮的脑门:“我他妈最烦你这说话的强调,牛什么牛,你以为搭上个警察我就不敢动你了?” 现在的伊凡已经不是刚刚来的时候那个伊凡了,如果是第一次来地球,可能还不会对这一个不起眼的小铁管子和里面的小金属介意,不过自从看了一些枪战片后,枪这一类的东西早就已经被放进预言术的防护范围,田军带着枪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他身上带着什么东西了。 现在田军手里拿的,也不过就是一个小铁管子罢了。 赵亮只是笑了笑:“何必呢,打死我,对你也没好处,我听说还是要坐牢的。” 田军简直不敢相信赵亮的态度,自己都拿枪指着他,他竟然还笑的出来,赵亮的笑容好像水中的倒影一般刺伤了他的自尊:“你是不是以为这枪是假的?老子……咔……” 田军就是再成熟,也只是一个不满18岁的少年,当一切都顺利的时候,自然还会讲一点章法,不过当面临逆境,自己准备好的手段都失灵的时候,少年浮躁的本性还是露了出来。 第52节 田军扣动了扳机,但是手枪只能发出“咔”“咔”的轻响,就像是一只被卡住脖子的公鸡,听到这个声音,田军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他利落的取出弹夹,发现其中空无一物。 他还清晰的记得自己把一颗颗黄澄澄的子弹压进去的场景…… “擦”,田军终于忍不住把手枪收起,但随即又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 “赵亮?你在这里干什么?” 田军闻言顺手把匕首收进袖口,回头一看,竟然认识,是刘妍,身后还跟着一个跟赵亮差不多年纪的青年。 两个人身后,还跟着一大堆穿着t恤的汉子,不过看起来有些无精打采。 “田军?”刘妍皱着眉头看着田军,“你们认识?” 所谓无巧不成书,田军跟刘妍在高一的时候还是同学,因为刘妍身材比较高,那段时间刘妍就坐在田军前面,是班里的纪律委员。 刘妍的成绩一直很好,对班里的纪律问题也抓得很牢,当时同学们都暗地里称她为班主任的“狗腿子”,班里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班主任立刻就会知道。 刘妍当时也算是班花,田军当时也对她有过一段时间遐想,不过进社会混了一年多以后,就再也没记起她来,这乍一碰见,顿时有一种被揭了老底的感觉。 也许是刘妍当纪律委员的积危所致,田军竟然还本能的有些害怕,不过他随即想起自己都是杀过人的人了,不由得昂着头说道:“怎么,你也不读书了?你这时候应该才刚高……” “啊,林泉,我突然想起来,你先带他们回去把,我正好碰到老同学,要聊聊天。”刘妍迫不及待的打断道。 “哦,对了赵亮,你在这里还有什么事情吗?” …… 刘妍有些庆幸,幸亏自己高中还没毕业的事情没让田军给说漏了出去,要不然这份工作可能就不保了。 “对了,你现在都在做什么?”林泉他们走了之后,刘妍问道。 田军有些尴尬的挠挠头:“做点小生意。” “是做什么的?开店?”刘妍知道田军父亲是比较有钱的。 “……别说那个了,对了,那个四眼还在教书吗?” 田军说的四眼就是他离校前揍的那个班主任老师,记得后来去医院额头上缝了好几针。 “第二年调到别的学校去了……你真的不打算再读书了?” “书有什么好读的……越读越呆。”田军不屑的撇撇嘴,“你怎么出来工作了,你家条件不是还可以么。” 刘妍给田军的印象还是不错的,人虽然“三观”太过正了一点,不过一是一,二是二,在班里,哪怕是她最好的朋友触犯纪律,她也照记不误,不过也大概是因为这样,刘妍在班里的人缘一直都不太好。 “哎,不说了,还有事,给你留个电话吧,有空找我来玩。”刘妍看林泉、赵亮他们已经离开了,随手从包里拿出一张宣传单给田军写了一串号码。 虽然还有些心有不甘,不过田军暂时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经过刘妍这一茬,他刚刚燃起的杀心也淡了,冷静下来想一想,要是赵亮把他招出来了,那警察肯定已经满大街找他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回去把那批货都给藏好,所谓抓贼抓赃,没有货,只凭一个吸毒犯的一面之词,是不足以把他弄进去的。 等刘妍离开之后,赵亮歪了歪脑袋,在cad的界面上按了保存。 ☆、第八十六章 忙里偷闲 类别:历史军事 作者:kl3300 书名:法师伊凡 赵亮关灯准备出门料理麻烦的时候,伊凡正在跟华婷婷过着甜蜜的二人世界。 “你站好,拉着我的手,脚分开一点,对,八字一样,身体第一点,把重心放低……啊,你……” 华婷婷又被运动神经不足的伊凡带到沟里去了,她有些气恼的揉着摔疼小腿,气鼓鼓的说道:“你好笨啊,学了这么久连站都站不稳。” 伊凡也揉着被摔疼的腰,看着脚上的那一排轮子,也很郁闷,这里的人类可真是会想着法子的玩,好好的在自己脚上套上轮子,不摔跤才怪。 “你滑吧,我自己学一会。”伊凡被华婷婷拉起,有些不好意思道。 虽然对这项奇怪的运动有一点点怨念,不过当伊凡看到华婷婷优雅的在冰场上划着弧度的时候,也多少承认,这项运动还是很有价值的。 华婷婷的技术并不是很好,充其量,也就算一个业余好手,不过也不可否认,她已经算是场中水平比较高的一群了,毕竟来这里的大多都是休闲,许多人都跟伊凡一样也是刚入门的初学者,一个带一个的现象非常普遍。 华婷婷也不会多少技术动作,她目前的水平也就做到正着滑可以跳,反着滑不摔倒的地步,至于专业水准的那种空中转体360度什么的,在这种还是用轮子的平民娱乐场中,还只是浮云一样的存在。 华婷婷的身影很快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在反向滑了一圈以后,旁边有一群人响起了掌声,华婷婷有些不好意思的停下来,回到伊凡身边。 伊凡正扶着场边上的栏杆,小心翼翼的学习基本的“站立”。 因为赵亮那里的情况,他尽量节省魔法的使用,更何况这具身体还有时间恒定的保护,就算摔个半身不遂,他也不是很怕。 “嗨。”一个穿着黑色t恤的男孩走了过来,笑着对华婷婷说,“美女,滑的不错啊。” 华婷婷的脸红扑扑的,看了一眼伊凡,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你是宁州大学的吧。”伊凡看了他一眼,认出他来。 “你怎么知道?”男孩有些惊讶,“你也是宁大的?” “你们经常在教学楼下面练习,我看到过。”伊凡解释,有指了指不远处的几个,“还有他们,我都见过。” “你们滑的应该比她好多了。”伊凡笑着说道,他之前也看过这几个学生的练习,这个男孩给他的印象比较深刻,在水泥地上平均几十厘米放一个小塑料标志,一连放几十个,然后呈8字形双脚依次绕着这些标志滑过去,最后倒着滑回来,标志一个都没碰到。 男孩有些被揭穿似的笑了一下,华婷婷的水平在他们这些发烧友的眼皮下当然算不上很好,但是,一想到对方是一个这样的美女…… 那标准自然也可以降一降吗。 “你们也都是宁大的?”男孩开始在记忆中搜索宁大的几个系花,不过都没有跟华婷婷对上号,“我叫程斌,我们学校轮滑社社长,如果有兴趣可以来参加我们轮滑社。” 男孩说后半句话的时候,看了一眼华婷婷。 “我们都不是宁大的。”伊凡说道,“我跟她只是住在你们大学附近,有空就进去散散步。” “那也没关系,有空可以来交流交流,我们社团的会员卡可以在这里打折哦。”男生笑着说道。 “有机会一定去。” 程斌转身之后,就像一条鱼一样游了回去,然后顺手牵起一个跟伊凡一样扶着栏杆的女孩,带着她滑进冰场的中心,两人路过伊凡和华婷婷的时候,程斌还笑着对伊凡暧昧的笑了笑。 果然有一技之长还是非常吃香的啊。 这一幕本来是华婷婷一开始畅想跟伊凡发生的一幕,不过她的力气实在是不行,只是牵手的话根本带不起来伊凡,反而总是被他连累。 “再来”华婷婷站到伊凡前面,抓过他的手抱着自己的腰,赌气道“我就不信我教不好你,你别用力,放手,对,弯腰,手别发抖,跟着我的动作,很好,就是这样。” 伊凡尽量把自己的身体完全交给华婷婷去控制,这种感觉对他来说比较陌生,但是他尽量去习惯这一点,这并不难受,只是有一点小小的不习惯。 滑冰最重要的其实还是脚,所以华婷婷的一直注意着身后伊凡的重心,一旦有重心不稳的症状,立刻出口指挥:“左腿收回来,对,右腿伸出去,你跟着我的动作就对了。” 不得不说,这种身体力行的教学方式很有成效,带了两圈之后,伊凡觉得自己起码能穿着这双鞋站稳了。 …… 田军虽然打消了他对赵亮的想法,不过可不代表“赵亮”对他没想法。 自从跟赵真雪妥协以来,伊凡一直小心翼翼的维持着自己对这个世界起码的尊重,而田军今天的行为无疑是打破了这个和谐的氛围。 田军暂时没有跟他作对的意思,不过这并不代表以后不会,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伊凡可以肯定,田军身上掌握着可以威胁赵亮的东西,而赵亮,现在也就是自己。 赵亮这具身体伊凡暂时还很满意,这可以节省他不少的时间和精力,甚至可以补充对一个法师来说很重要的精神力。 精神力这个说法是伊凡直译过来的,其实按照伊凡现在的看法,这个能力叫“计算力”还差不多。 施法并不是一件美妙的事情,具体来说,其实更像是一件精细枯燥的技术活,有点像数学的解方程,容不得一丁点的差错。 田军坐着出租车一路回家的时候,赵亮只是小心的用预言法术小心的预测结果,结果还算让他满意——田军的消失根本不会对他造成影响。 田军坐在桌子前,第一件事情就是拿出他的那把手枪,把弹夹再次卸下,不甘心的再看了一遍。 他又仔细的回忆了一遍自己装子弹的情景,他记得很清楚,当时自己就是坐在这里,手里拿着黄澄澄的子弹,他甚至还能回忆起当时一颗子弹不小心从手里滑落,他低下头去把它捡起来的细节。 但是这没用,子弹已经不在了,这就是事实。 他又回到那个散发着浓烈中药味的阳台,把角落遮着煤堆的塑料布拉开,然后耐心的开始一件一件的搬运。 当他最后拿出豹哥的那个工具箱的时候,已经累出了一身的汗,几只蚊子嗡嗡的在一边游弋,这让他更有些心浮气躁。 打开箱子,从里面的一个塑料袋里拿出子弹,仔细的数了数,是19颗没错,上次自己拿走12颗…… “叮铃铃……”金属碰撞地砖的声音贸然的在田军身后响起,听到这个声音,田军就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整个人就像弹簧一样弹了起来。 “你是在找这个吗?” 田军回过头,看见赵亮的手里抓着一把子弹,让它们一颗一颗的落在地面上,发出悦耳动听的铃声。 田军的血液仿佛在一瞬间被冻住了,豹哥拿着枪抵住自己那一刻的感觉又涌现了出来。 房间内的日光灯在赵亮的身影前投下了一道黑影,田军被这黑影笼罩,一瞬间,他什么想法都没有,只是嘴里喃喃的问道:“你……你怎么进来的。” 田军最近做事一向很小心,窗户一般都是锁死的,进门的时候也特意加了保险,但赵亮却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他的面前,就好像一个幽灵。 但是田军听说鬼、幽灵这种东西是不会有影子的。 ☆、第八十七章 又坏了 类别:历史军事 作者:kl3300 书名:法师伊凡 “我想来,我就来了。”赵亮打了个响指,信手布下一道静音结界,他随手大量了一下阳台,结果就看见一旁的箱子里,满满的白色粉末。 他直接“拿”出一包放在手上,手指隔着塑料袋,沾了一点尝了尝。 这一次的感觉跟上次的不同,赵亮的身体已经是“上瘾”的身体,当粉末接触舌头的一刻,赵亮的身体就忍不住开始兴奋起来。 不过现在控制这具身体的可不是赵亮,伊凡皱了皱眉头,不顾身体发出的抗议,把粉末扔回了箱子。 田军傻傻的长大嘴巴看着这一幕,赵亮手里就像变戏法一样出现一个塑料袋,然后又从眼前消失了,他就好像一个看近景魔术的观众,此刻心里除了惊讶,再无其他。 箱子的拉链是紧紧的拉好了的状态,拉链上挂的锁也忠实的站好了它的岗位,甚至那个塑料袋的封口都没有拆,但是里面的东西确确实实是出来了又进去了。 “你刚才想杀我?”赵亮淡淡的说道。 田军就像被催眠了一样点点头,但是随即,又猛地摇摇头。 “你这是准备干什么?反抗?”赵亮笑着看田军偷偷的哆哆嗦嗦的把弹匣往手枪里推,然后猛地抬起来枪口就扣动扳机。 “咔……咔……” 赵亮手里又多出一把子弹,随手扔在地上。 田军刷的一下把手里的枪猛地朝赵亮砸了过来,但是枪在碰到赵亮身体的那一刻,突然消失了,然后笔直的从赵亮身体后面出现,“啪嗒”一声摔在地上。 枪和子弹现在都已经成了空间结界的防护目标,田军的所作所为只能是徒劳。 不过赵亮还是低估了田军反抗的勇气,他很快又拿出刚刚那把匕首,不过他很快就不敢再动了。 刚刚掉在地上的那把枪被赵亮拿在手上,枪口正对着田军自己。 第53节 又是一个近景魔术,田军知道那把枪没有子弹,但是他不敢再赌,之前的经历已经告诉他,他的常识在赵亮面前错的离谱。 “啪”枪响了,田军只觉得手一震,手里的匕首掉在地上,他低下头一看,匕首已经被打歪了,原本笔直的刀身现在出现了一个明显的弧度,上面还有一个深深的凹痕。 赵亮有些不满的揉了揉肩膀,虽然有所准备,但是这武器的反作用力还是震得他肩膀发疼,不过这件武器的威力确实很可观,他能想象这样一颗小小的铜块打进人体是什么一个模样。 “我问问题,你回答,要是撒谎,我就开枪,听清楚了吗?”赵亮(伊凡)很满意这一枪的效果,看着脸色铁青的田军,他拿手枪朝着田军晃了晃,“你可以进来说。” 田军的房间布置很简单,一张床,一个床头柜,床上摆着一个笔记本架子,上面有一台笔记本电脑,是田军刚买没多久的。 田军老老实实的坐在床边上,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还很热的田军只觉得空调的冷气打在自己身上一阵阵发凉。 伊凡现在不喜欢浪费精神力,如果对方可以配合,与其自己钻进对方的意识费力寻找,还不如直接让对方开口,毕竟,比起搜索具体信息,鉴别一句话的真假要容易很多。 “你就说说你跟我的事情就可以了,忘了告诉你,我失忆了。”赵亮大大方方的说道,就好像在说,我钱包丢了,听说你这有钱,就过来拿了。 田军咽了一口口水,因为紧张,声音都有些变调了:“两个多月前……” …… 田军也曾看过许多科幻片和网络小说,他也曾想象如果有一天自己有了超能力,会如何如何……但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眼前就站着这么一个家伙,这个家伙偏偏一个星期前还只是他手底下的一条狗,现在却牛b哄哄的开始听他讲他们两个的故事。 这种感觉一点也不好笑,简直就是讽刺,田军一万个想不通,怎么这种事情就轮不到自己,自己明明比赵亮那个软蛋强一万倍…… 田军尽量小心翼翼的自己跟赵亮之间的关系“美化”,比如诱惑他吸毒说成“一起发财”,有意请他帮忙说成“恰好”…… 不过每次他这么说的时候,赵亮就会像测谎仪一样报警:“哦,是吗?”然后眼睛看了看放在床边的手枪。 没错,手枪就放在两人的中间,田军几次想一不做二不休抢过手枪,拼了算了,但是刚才的记忆提醒他——这只能是死路一条。 然后田军就会像触了电一样改口:“其实是……” 其实合作也没什么好路,只是他还不知道罢了。 田军说的并不快,不过赵亮很有耐心,他拿过田军的电脑,一边上网,一边听着他说话,每次他觉得自己要说完的时候,赵亮会回头看他一眼,然后他忙不迭的继续。 田军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被黑社会大哥逼着说书的说书先生,一开始,自己越是想说些什么,却越紧张说不出口,不过说了一阵子,也开始慢慢习惯了,不过他跟赵亮的事情说少不少,说多也不是很多,短短两个多月,不到半个多小时都倒得一清二楚。 “完了。”田军绞尽脑汁都再也想不出一个字的时候,终于说道。 “你配合的还不错。”赵亮稍稍抬了头,对着田军说道,“我还有一些问题,是关于毒品的,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就行了。” 伊凡本来觉得这只是一个麻烦,刚才一边听田军说话,一边思考的时候,就觉得,这也可能是一个机会。 这个念头冒起的时候,他脑子里闪过赵真雪,虽然对方现在对自己几乎已经没有威胁了,但是承诺就是承诺。 不过,听听意见并不违反,等自己真正下决心的时候,再说吧。 …… 伊凡和华婷婷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今天华婷婷玩的有些尽兴,一路上,她还不停地跟伊凡说滑冰的要领,姿势…… 伊凡走进自己书房的时候,华婷婷还跟着缠了上来,不过她很快有些诧异:“这电脑怎么开着?” “是不是有人进来过?”女性的直觉让她有些警惕的四处看了看。 走的时候她记得伊凡是把电脑关着的,怎么刚进房门就开着了,而且界面还停留在画图。 “我设了自动开机的”伊凡顺口说道,“别疑神疑鬼的。” “还可以自动开机啊,”华婷婷有些惊讶。 “电脑盲。”伊凡取笑了一句。 “摔跤手。”华婷婷毫不客气的回了一句她刚给他取的绰号,转身去了厨房,“我都有点饿了,冰箱里还有点菜,我下面条你吃不吃,打卤面哦。” “恩,吃。”伊凡说着,打开刚刚自己保存的那个文件,但是刚刚一进去,却惊呆了——刚刚画得好好的三维几何图案,已经变成了一堆看不清本来面目的杂乱线条。 “伊凡,伊凡”外面有人在叫,是刘妍。 伊凡过去开门,刘妍冲进来又嚷道:“我那里电脑又坏了……” 华婷婷正在切菜,听到说话拎着菜刀好奇的走了出来:“怎么了?怎么了?” 刘妍装作吓了一跳,躲到伊凡后面:“婷婷姐,我跟伊凡真的没什么……” “你准备做夜宵?那正好,我也有点饿,多做一份吧……不对,多做两份。”然后她好像忘了刚刚来的目的,又急冲冲的跑下楼:“林泉,下面条你吃不吃……” 伊凡跟着刘妍走下楼,然后看着她的电脑,界面上显示着一个excil表,表的名称是一号服务站人员信息表,表的第一排是姓名,年龄,之类的东西,但是看到内容,却是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乱码,跟自己的那个文件看起来很相像。 ☆、第八十八章 初来乍到 类别:历史军事 作者:kl3300 书名:法师伊凡 伊凡的电脑里画得是刚刚想的一个构思,是关于切割空间的法阵的,伊凡在电脑上鼓捣了很久,终于还是有些不甘心的承认,这一大堆跟毕加索抽象画似的线条,没救了。 到地球以来,这大概是第一件让伊凡有些恼火的事情,几个小时的全力劳动就这样变成一张“艺术画”,确实让人难以接受。 华婷婷给伊凡端来面条,看到电脑的画面,有些欣赏的赞叹道:“这幅画比你之前画得好看多了。” …… 夜已经深了,但伊凡一反常态,并没有睡觉,他只是靠着椅子,眼睛一直盯着电脑,就好像那里有一个看不见的敌人。 这个动作他已经维持了十几分钟,最终,他又一次的放弃了。 预言法阵要求施法者对所预言的事物有准确的描述,通常来说,你提供的信息越准确,投入的魔力越多,得到的结果就越接近真实。 但是伊凡根本无法描述自己要找的东西,cad文件出错?还是原先那个原理图变成一张抽象画? 这些东西在电脑里只是硬盘上某些个不起眼的地方出现了细微的变化,一伊凡在预言术方面的修为,恐怕很难做到预言这么细小的细节,预言法术里除了一些必要的防身、解决小麻烦的魔法之外,他并不是钻研的很深,毕竟空间才是他的主修。 不要说预言出这个始作俑者的身份,就是仅仅想指出这个人的大概方位,估计也是不太可能的——伊凡已经查过一些有关黑客的资料,跳板技术是最基本不过的了,他没有信心确定自己预言的是不是仅仅是某个跳板位置。 预言术也是有限制的,比如一个人在你面前掏枪准备对你射击,那你很容易发现,但是如果是一个遥控爆炸装置,通过非常复杂的信号系统引爆,那就未必能知道了。 地球上电脑组成的网络,恰恰就是一个无比复杂的存在,在电脑里或许仅仅是01位置的变化,就会产生截然不同的结果,这对预言法术的精度要求是致命的。 除非,是传说中的大预言术…… 不过,那也仅仅是导师听过的一个传说。 …… 田军醒来的时候,首先庆幸的是自己还活着。 他揉着自己的脑袋,只记得赵亮问完话之后,对他说了一句话:“暂时就先这些,下次有空再问你吧。”然后他就感觉眼前一黑,等他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了。 等等,这里是他妈什么地方? 田军首先感觉最明显的是自己的身体一点分量也没有,就好像他看了看四周,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从常理上推断,这应该是太空,不过他想起这个念头之后,又自嘲的笑了笑:“难道他还专门用火箭把我送过来啊,更何况,太空中哪里来的空气啊。” “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啊?”田军这样想着,失重感,白光,这确实很像,他狠狠的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很疼,很真实。 看来不是梦。 他伸手去摸自己的手机,但是却什么也没摸到,然后他看见一个硬币在自己的眼前飘过,这个陌生的场景让他一时愣住了。 他看着像一片羽毛一样漂浮在自己眼前的硬币,确实是一个一元硬币,正在飘过他眼前的是国徽图案,下面还有2002的字样,他伸手轻轻碰了一下,有很熟悉的金属触感,硬币被他轻轻一推,轻快的朝着前方飘去,他愣愣的看着那枚硬币慢慢的变小,消失在白茫茫的薄光中。 他闭上眼睛,逼着自己相信这只是梦,其实马上就会醒的——刚才的场景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十分钟后,他感觉自己的腿碰到了什么东西,他睁开眼睛一看,是一个手机,那是自己的手机。 他蜷缩起身体去摸那个手机,这个本来很简单的动作在这里却显得有些艰难,因为他发现他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人一转就跟陀螺一样停不下来。 他抓起手机,打开一看——没信号。 梦里怎么会有信号呢——田军心想,突然就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等过了一段时间他又想起——这不是什么很可笑的事情,自己还他妈没醒呢。 田军开始拼命的回忆他那一点可怜的高中物理知识,作为一个智商不低的男生,他的物理细胞还是有一点的,大名鼎鼎的物理学三定律起码还记得,还有万有引力,想到这个,他不禁开始怀念起重力的感觉来了。 万有引力的公式是什么来着……这跟这里好像没什么关系,那是什么,相对论? 想起相对论,田军就想起爱因斯坦那老头,他曾经在高中的物理书上给那个老头画上了帅气的墨镜,配上他那个性的白头发、白胡子,简直就是外星人boss。 相对论说的是什么田军脑子里只有一丁点印象,好像是说速度要是变快了时间就会变慢,还有就是引力实际上是时空扭曲的表现…… 不过这跟这里似乎也没什么关系,还是要万有引力…… 万有引力,万有引力……田军嘴里喃喃的念着这个词,听起来好像是在念芝麻开门一样。 等自己的大脑再次冷静下来后,田军尝试着分析——自己是在一个没有重力的世界,会是哪呢? 太空,不对,太空里面是黑的,而且这里有空气。 不会是在一个什么球形舱里吧…… 不得不说,确实有这个可能,田军想象着自己是在一个什么飞船的内部,听说地球上也能模拟无重力环境,可能自己就是在类似这样的地方,其实自己是在动的,只是参照系…… 鬼知道这个参照系是什么意思,这个名词只不过是田军安慰一下自己罢了。 不过幸运的是,力学三定律田军还是慢慢的回忆起来了,按照牛顿的说法,自己如果想要走出这个“房间”,那必须先动起来,而根据牛顿的说法,他必须先找个东西跟它互相产生作用力。 手机是田军唯一能找到的“东西”了,他想了想,咬了咬牙,狠狠的把手机朝着前面扔了出去。 田军的臂力不错,手机飞的很快,很快就不见了,他有些惊喜的发现自己竟然真的动了,真是得感谢牛顿! 然而过了不到几十秒他又郁闷的发现自己停了下来,他突然想起来,物理试卷上许多题目后面都写着——忽略空气阻力。 不过既然有空气——不得不说,田军的脑袋并不笨,可以算的上很聪明,他很快就发现了一个好办法——游泳。 在太空中游泳——听起来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其实这个事情做起来只有当事人才会知道,这个样子实在是太二了。 田军强迫让自己相信自己确实在游泳,而且确实动了,不过艰苦奋战了十几分钟之后,他就无法这么淡定的告诉自己了,自己好像确实没动,没有任何迹象显示自己动了,周围一直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他听不到任何声音,也看不到任何异物。 这样,一点前进动力都没有的田军很快放弃了努力,很快他又有些郁闷的发现,经过一番运动,自己想小便了——但这里明显没有厕所。 他有些担心,如果这真是梦,自己这一阵痛快,那不是就尿床了? “啊!”正在纠结的田军感觉有什么东西砸到了自己的脑袋,“游泳”了半天有些恼火的田军气愤的骂道,“草,那个王八蛋……” 他回过头,闭上了嘴巴——他看到的是自己的手机。 “草!!!”他只能发出这样一声感慨。 ☆、第八十九章 得寸进尺 类别:历史军事 作者:kl3300 书名:法师伊凡 “赵亮,你给我滚出来” 第54节 “赵亮,你这个王八蛋……你妈就是……” 田军开始有点慌了,这个该死的地方第一眼看起来、感觉上好像是梦境跟天堂,在里面呆上几个小时后,才发现这是不折不扣的地狱。 人在这里没有大地的束缚——是的,田军已经开始无比怀念那个可以走路的世界了,没有世俗的喧嚣,空气清新的让人感动,环境安静的让人发疯。 田军宁愿现在站在最繁华的街头接受汽车尾气的洗礼,也再也不想呆在这个鬼地方了。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这里其实是死人的世界…… 经过一段时间的胡思乱想和躁动不安,他逼着自己安静下来玩了一会手机,他的手机上有一个推箱子的小游戏,他以前没玩过,这一次他很认真的玩了十几关,但是终于,他憋不住了…… 马有失蹄,人有三急。 是的,他想要上厕所,他能欺骗自己的大脑投入无意义的娱乐,但是却无法无视自己的膀胱神经不断发出水位过高的警报。 他再次上下左右前后看了看之后,最终确认这里确实不是梦,有些不好意思的拉开拉链…… 嗯,味道不怎么地。 清新空中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骚臭,这是多么原始纯正的味道…… 淡黄色的液体在这里形成一长串泡泡一样的东西,漂浮在空中,就好像一串琥珀的项链,项链的每一颗都呈现完美的圆球形,在白色的光幕背景中,格外的显眼…… 完事之后,田军赶紧“游泳”逃离了这个作案现场,随后他发现游泳确实是有用的,那串淡黄色的泡泡确实离他远了一段距离。 稍微安静下来的田军很快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吃喝拉撒,他在这里会不会被饿死。 …… 第二天一早,赵亮就准时出门了,去图书馆这个工作已经被伊凡设定为赵亮这个身体的常规工作。 到了图书馆之后,他看见南宫云坐在那个位置,现在他和南宫云之间好像有了某种默契,谁先坐了那个位置,后去的那个人就做到对面。 他拿着一本c语言入门准备在老位子坐下来的时候,南宫云抬头看了他一眼,开口道:“对不起,这里已经有人了。” 赵亮有些惊讶——以前他没听过南宫云这么说过啊,他很快意识到可能是因为自己换了一个身体的缘故。 赵亮就老老实实的另坐在一张桌子。 当赵亮打开书本第一页的时候,伊凡也正打开他的电脑——昨天晚上之后,他把这台电脑重新格式化装了一遍系统,现在甚至连网线都拔了——在他刚刚下完c程序之后。 伊凡深深的懂得一个道理——一个小麻烦要是不解决,那迟早就会变成大麻烦。 计算机技术看起来非常复杂繁琐,但是说穿了,其实它更像是一种交流方式,而各种各样的计算机语言,就是跟它们打交道的工具。 c语言就好比英语在世界语言的位置,基本上学习计算机的,都要接触这个语言。 说到语言——不得不说,伊凡确实比较擅长。 第5分钟,他已经在界面上打出“hello,world”。 c语言本身没有多少内容,它代表的仅仅是一种语言规则,作为一种人工创造的语言形式,不得不说,比自然形成的英语要简洁多了。 英语是枯燥的词汇堆砌,虽然许多词有词根,来源于其他语言,但是大部分词汇,还是后天约定俗成的,大部分属于一个概念对应一个单词的单纯记忆,从这一点来说,伊凡还是有些喜欢汉语的,毕竟汉语只要记忆三千个常用字,就可以保证正常的使用,字跟词之间有意义的关联,并不是简单的顺序堆砌,而英语,三千个单词连报纸都未必能读通。 c语言当然比这两者就更简单了,既没有各种读音和词汇,也没有上千个方块图案,仅有的一些特定词汇都是来自英语,非常简单,比如输入,输出,如果,就…… 一段程序核心的部分还是算法,这个基础伊凡已经打得足够好了。 程序不是计算机的全部,但起码是绝大部分,除了程序以外,其他的那就是协议了,说到协议…… 赵亮只得又跑进书架去搬书。 …… 南宫云看书看起来不太踏实,总是有些心不在焉的看向图书馆的门口——别误会,伊凡还没有那么大的魅力,她只是担心那个厚脸皮的郑清。 最近这几天,郑清好像专门查清了她一贯的行动路线,常常练琴的音乐社,偶尔去一次的文学社,还有上课,不论在哪,郑清总是会在她出现之后的10分钟内赶到,然后惊讶道:“我们真是有缘……” 图书馆算是最后一个没有被攻陷的阵地,她来这里除了许峰和伊凡,并没有太多人知道。 而且图书馆很大,房间多,书架密集,一旦郑清出现,自己完全有足够的逃离空间。 不过这样一来,坐在这里似乎就成了一种忐忑不安的煎熬似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伊凡来了——如果有他做盾牌,也许日子会好过一点吧,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平时在这总能看到他,今天却不见了。 不过想到这里,新来的这个生面孔的家伙,好像有点像他。 不管是翻书的动作,看书的神态,还是看书的速度,甚至连写字的速度…… 如果不是身高和面貌确实相差太多,她差点就怀疑是不是刚才自己看错了。 图书馆门口一个人影一闪,一直对那里保持警惕的南宫云立刻拿着书站了起来——是郑清。 图书馆很大,郑清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南宫云,他只是按照得到的“线索”,在靠窗的那几张桌子边上寻找。 现在才刚开学没多久,又是早上,这一带并没有多少人,赵亮坐在那里,就好像黑暗中的一颗萤火虫,想不引起郑清注意都难。 郑清走过去,拍了拍赵亮的肩膀,拿出一张照片,在赵亮面前摆了摆:“有没有见过她。” 赵亮很无辜的摇了摇头:“没见过。” “南宫小姐,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少爷一直都在找你呢,能不能请你稍微等他一下。”不远处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郑清听到后,立刻顺着声音的方向走了过去。 带着金丝眼镜、穿着西装的男人一说话,南宫云立刻就知道他就是郑清的人,她匆忙的想从男人的身边走过去,但是书架之间的距离不宽,男人没有一点让开的意思,她背后就是墙壁,是在是无处可逃。 郑清就像一只闻到腥味的猫,来的速度很快。 “南宫小姐,我们还真是有缘啊!”郑清笑着走了过来,李立天把路让了开来。 南宫云就在墙角,无路可退,一想到这一点,郑清忍不住有点激动了,要是…… 南宫云即使再有修养,面对郑清这样**裸的眼光,以及这段时间他无处不在的骚扰,也终于忍不住了:“郑清,我请你让开,要不我就打电话告诉我爸……” 南宫云说着,从包里拿出手机,但却被郑清刷的一下一把夺了过来。 “你!”南宫云大概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这种行为,一时间竟然有些愣住了,好像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人气的都有些颤抖了。 李立天又走了过来,提醒郑清:“少爷,上次的事情还没有过去,别把事情闹大。” 郑清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然后又笑道:“南宫小姐,我真的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请你吃顿便饭。” “你就是这么请人吃饭的?”南宫云冷哼一声道。 郑清毫不在意的在南宫云的手机上拨了一串号码,然后他自己的手机就响了:“我只是一时心急,这不是怕伯父万一对我产生误会,影响了上一辈人的感情,这就不好了……” ☆、第九十章 网吧 郑清最终还是没敢在这种公共场合有所行动,南宫云并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不过他并不介意,女人嘛,之前再怎么耍脾气,只要一上手,怎么都好办。 南宫云不是他见过最漂亮的女人,确实他见过最“能装”的女人,在他看来,女人只有2种,一种很老实,就好像他最近玩的那个夏婧,她要钱,他要人,你情我愿,还有一种就是像南宫云这种,能装,装高贵,装艺术,装纯情,反正没得手之前,装什么的都有,得手之后,剥下衣服一看,指不定还不如前一种呢。 但尽管这样,他还是比较喜欢第二种,第一种对他来说太没难度了,随便到哪,这种傻妞都是一抓一大把,第二种还比较有意思,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其实仔细想想,男人也挺贱的,不过,谁让我喜欢呢。 想到这里,郑清哈哈的笑了起来,听见这笑声,图书馆的几个工作人员都忍不住互相看了一眼——这什么素质! …… 空无一物的空间里,现在出现了一条长长的线段,这是田军刚刚想出来的办法,他把自己的t恤脱了下来,用手指耐心的把线拆开,终于做出了一个朴素的长度计量工具。 刚刚经过长时间的“游泳”,田军现在已经是满身大汗,不过这一次他没有泄气,他回过头,看看身后拖着的那一条长长的黑色棉线,感觉好了很多,虽然目前还看不出什么,但是他起码是在相信,自己是在前进的。 粗粗一估算,自己大概已经“游”了几百米了,这个距离不是他凭空估算,而是经过“计算”得出来的,仔细观察他身后的那根长长的细线就会现,每过一小段距离,线上都有一个细细的小结。 结绳记事大概算是人类最古老的记录信息的方式了,田军能在三个小时内想到它并付诸实践,也确实不容易。 尤其是在这种环境下,用细线标志线段需要有很大的耐心,稍微一个不小心,线段就会被扯动,然后不一会就会从直线变成一条扭曲的死蛇一样的曲线。 田军已经失败了好几次,不过这一次到目前还是成功的,现在唯一的动力就是让自己相信,自己还在地球上,只不过是在某个大型的实验装置里面,只要自己找到这个装置的边缘,那就有办法出去。 田军感觉有些口渴,他决定休息一段时间,田军小心的掏出手机给自己定了1o分钟的休息时间,然后闭上了眼睛。 这里有一个好处,不管你是什么姿势,你总是感觉是躺着的,因为没有重力,人似乎也变得有些懒洋洋的。 没过一会,田军感觉自己快睡着的时候,设置的手机铃声响了,他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他几乎有些激动的以为是谁给自己打的电话,自己仿佛还躺在那床床上,但是睁开眼睛,周围还是一片让人沮丧的白色。 手机在裤兜里振动的厉害,他掏了出来,是闹铃。 他有些无奈的只能继续游泳,这次不知道是刚睡醒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的眼皮跳的厉害。 每游几下,他都会回头看看自己放出的黑色线段,仔细的数着数字,然后把数字仔细的记录在手机上,根据他目前的记录,好像已经走过快三百多米了。 突然他突然像中枪死的捂住自己的胸口,眼睛呆呆的看着前方——那里有一小段黑色线条正在轻轻摇摆,就好像水里的水草,线段的一头是一枚金属扣子——那是从牛仔裤上弄下来的,当做线段的开头,定位用的。 他有些傻眼的回过头看着笔直的线条,那里是自己来的方向,跟眼前的黑色线条正好是18o度——这他妈是怎么回事?见的什么鬼? “你在这里干什么?”赵亮的声音突然在田军边上想起,田军猛地回过头,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见赵亮正看着自己,一瞬间,他几乎有想要哽咽的冲动。 田军此刻算的上非常狼狈,上身的衣服也脱了,牛仔裤的扣子还解着,全身大汗,满脸彷徨,看起来好像刚刚从工地上回来的建筑工人,得知老板已经跑掉的神情。 “亮哥,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说把,只要把我从这个地方弄出去,”田军努力矫正了一下自己的姿势,并把衣服穿上,让自己看起来“体面”一点,“我什么都听你的。” 赵亮现在在他眼里已经是一个深不可测的人物,虽然他看起来还跟以前没什么两样。 “哦,这个地方不好吗?”伊凡打量了一下,说起来,这个地方自己也曾经住过不短的时间啊,这里有什么好处,什么坏处,自己是最清楚的。 虽然不太方便,但还可以接受,这就是伊凡的想法。 不过田军显然不这么认为,他把头摇的飞快,迫不及待的否定,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赵亮,似乎怕他就这么嗖一下从自己眼前消失了:“有什么道你直接划下来,我保证照办。” 赵亮看了田军一眼,直接摇了摇头:“你还是继续在这住一阵子吧,对了,我给你带来一些吃的,还有水。” 说着赵亮打了个响指,然后脚边上就突然浮现出2个大纸箱子,田军低头看了一眼,其中一个箱子里面有很多矿泉水,另一个箱子是封闭的,田军不知道那里面是什么,不过听赵亮这么说,想必是吃的东西。 田军抬起头:“那我怎么……” 面前空空如也,哪里还有赵亮的身影。 “那我怎么跟你联系啊。”盯着空气,田军喃喃的说出下半句话。 …… 伊凡现在确实没空处理田军的那点小烦恼,他这一阵子可能会很忙,即使加上赵亮的身体也是,下午赵亮就要去袋子网吧继续做自己想要做的东西——切割空间的法阵。 作为空间法师,切割空间对他的重要性不容置疑——没有什么能比更大的私有空间更能吸引一个空间法师的了。 伊凡计划中的空间需要达到一个非常大的数量级,按照找个计划,像第一天那样搓丸子一样的施法肯定是不够的,虽然他可能有足够多的时间,但是他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多的耐心,所以一个经济、合理、实用的法阵模型迫切需要被搞出来。 赵亮走进网吧的时候,网吧里已经人满为患了,刚刚下课的学生早就占领了这里,还有好几个正在收银台前有些焦急的拿着身份证四处张望,希望可以看到有人来结账。 相比起这些被动等待的人,赵亮就有目的的多了,他直接给收银员递过身份证和2张1o块。 收银员解释:“已经满了。”只要刷了身份证,不管上不上机,都是算钱的。 第55节 “没关系,先刷就好了。” 刷完卡之后,赵亮径自走进网吧,然后用了一个小小的预言术,最后在165号机面前站定。 不出2o秒钟,电脑的主人脱下耳机,起身,转身走人。 赵亮刚刚坐下,有人喘着粗气过来了,而伊凡正好在输入身份证号登6。 “屁股真他妈快”那人嘀咕了一句。 赵亮转过脸,看见来人,笑了:“郭磊?” “你认识我?”郭磊也有些纳闷。 “哦,”伊凡这才想起自己的身份,“我跟伊凡认识,那天去比赛见过你一次。” “你认识那伊凡啊,”郭磊看了赵亮一眼,没什么印象,不过还是有些好奇的八卦道“听说他有两个女朋友?” “听说你上学期挂了四门?” 郭磊被戳中伤心处,有些郁闷的想要离开,但被赵亮拉住了:“这马上有位子。” 果然,赵亮话刚说完,旁边166号的人也离开了。 ☆、第九十一章 又来 最近吴同他们都不来带郭磊开黑了,这让郭磊有些痛苦,一直以来,他还认为自己的dota水平在吴同他们这些“准专业”级的熏陶下,已经隐隐有了一些大家风范,可是这几天下来,他已经被对方杀、队友骂的没有脾气了。 坐下以后,他打开vs,随便进了个房间,点开始游戏的时候,竟然有些犹豫,他看了旁边的赵亮一眼,正在下载东西,人很无聊的开了个mp3在听音乐。 “一起打dota吗?”郭磊建议道,两个人被虐总比一个人被虐好受一点。 “下东西呢,会延迟。”赵亮解释了一句。 郭磊只能一个人玩了。 二十分钟后,郭磊再次回到了大厅界面,他有些郁闷的看了旁边的赵亮一眼,赵亮正专心致志的凑在电脑前画着他看不懂的图案,他认出这个软件是cad,他去年选修的,没过,考试的时候老师让他们画一对匹配的螺丝,螺帽,结果那次考试他就对着电脑屏幕玩了一个小时的纸牌,交上去一个圆柱体和一个圆环。 赵亮画得东西看起来比螺帽复杂多了,赵亮一边旋转着模型的视角,一边切换出去,在一个ord文档上迅的打出一连串公式,边上甚至还有一个简易的计算器网页,赵亮时不时的把数据输入,得出结果后,再复制到公式的一旁。 那个ord文档看起来也不少,边上的下拉框看的郭磊咋舌。 等确定了之后,赵亮就会把这个数据输入cad的绘图程序,这些数据有的是长度,有的是角度,反正不管是什么,最后都变成模型中的一个小细节。 赵亮认真画图的样子让郭磊有些难受,好像他坐在这里就是在浪费生命似的。他犹豫了一下,退出了游戏界面,心里想着是不是要在网上找点高数的资料看看。 突然间,赵亮电脑的屏幕一个切换,显示出余额不足,还没等赵亮和郭磊反应过来,屏幕就迅切换到登6界面。 赵亮迅站了起来,直接走向收银台,把自己的身份证递了过去:“帮我看看余额还有多少。” “o”。收银的女孩正在看着韩剧,刷了一下卡就回答。 “可我半小时前才充的2o”。 “我看看,你是不是买了6瓶可乐。” 为了计算方便,袋子网吧的零售钱是算在网费里面的,上网的人买的东西一般都直接在网费里面扣,整个网吧的饮料、食物都是用整个网吧计费系统计算的。 “我没有买过可乐。”赵亮一字一顿的解释。 “我看看,就在2o分钟前……”收银员也觉得有些不对了,记账收钱整个步骤都是通过她来登记的,可是她确实也不记得有人买过6瓶可乐。 她去放饮料的冰箱看了看,老板中午刚刚补充的满满的,可乐那一层只少了三瓶,这三瓶在系统中是有记录的。 “不好意思,可能是系统出错了。”收银员陪笑着解释了一句,把6瓶可乐的计费消除。 赵亮赶紧回到他的电脑,但是看到漆黑的屏幕,即使是耐心极好的他,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因为长时间没有登录,计算机就会自动关机,网吧的系统都是这么设定的。 郭磊看了十几分钟高数,感觉收获很大,他甚至还在网上找了几道题目做了一下,竟然都对了——今天真是大有收获啊,郭磊这样想着,接着又想到,是不是该来一把dota犒劳一下自己。 学习是需要用兴趣激的,郭磊感觉这句话确实是很有道理,所以他这次又开了一把。 赵亮刚刚半个多小时的数据全部都没有保存,不过好在他记忆力还不错,再次下载cad的时候,把刚刚的数据全部再次记录了下来。 等cad一安装好,他就继续开始工作,因为数据都是现成的,原图虽然复杂,但已经画过几遍的他记得很清楚。 回家泡温泉的时候,郭磊又有些惊讶的看见身旁的这个家伙又开始刚才的步骤,看的出来,他画的都是刚才的东西,看来刚才没保存。 都是细节啊,郭磊有些感慨,刚刚就是没买眼自己才会被抓,这才浪费这宝贵的时间,也许等自己再回到线上的时候,等级就被压制了,不过亡羊补牢,犹时未晚,郭磊这次咬咬牙,果断高端了一把,买了个眼回到了线上。 不知道是买眼的举动真的起了作用还是刚才认真学了一会的郭磊感动了上苍,郭磊这把竟然赢了,虽然郭磊在团队中没什么作用,他的幻影刺客从头到尾都是酱油,但这并不妨碍他小小的开心了一下。 “再接再厉,”郭磊这样想着,又一次进了刚才的主机。 等待开始的时候,他的目光又瞥了旁边的赵亮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他的眼睛带有某种诅咒似的,他刚刚看了那个非常复杂的图形一眼,电脑又刷一下的跳了一下余额不足的信息,他看见赵亮动作飞快的想去点保存,但是还是晚了,电脑又回到了登6界面。 “难道他充钱都是一块钱一块钱冲的?”郭磊有些奇怪。 赵亮飞快的跑去收银台,但这次收银员却不在,只有一个韩剧的画面被按了暂停。 赵亮又赶紧去找网管,网管跟着他到电脑前看了一眼:“是不是钱不够了啊。” “我冲了2o,这才上了一个多小时……” “我去帮你查查……”网管说着准备去收银台的主机看看。 “你先想办法别让这台电脑关机……”赵亮有些急了,他不想再重复做第三遍,“这里面的东西对我很重要。” 网管心里有些不以为然,无非是一些游戏装备,存档,或者偷偷下的小电影之类的东西,充其量那就是刚刚从网上下的毕业设计什么的,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低下头,熟练的输入一串数字:“放心好了,我先用我的账号帮你登6。” 网管的专用账号有管理员权限,一般网吧里要更新什么东西,帮人解决问题,他都是用这个号,赵亮这种人他也见过不少,不知道网吧里有个公共存档区,里面的东西是不会被删的,不过这事要是不管还不行,网络上的东西,对别人是没什么,对当事人可能是心头的宝贝。他心里这么想着,嘴里说着,手上点了回车。 什么反应也没有。 网管有些愣了——打错了?不会啊,这个号码就是闭着眼睛也不会输错,他又犹豫的再次输入了一遍——还是没有反应。 真是见了鬼,网管嘴里嘀咕着回到自己刚刚玩游戏的那台电脑,那是他已经登录了的,他熟练的打开后台程序,想查一下自己的密码,但里面只弹出一个冷冷的“咚”——你的权限不够。 赵亮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只能无奈的看着屏幕最后出现几个大字——正在关机,然后陷入一片漆黑。 一定是黑客!当屏幕黑下去的一瞬间,伊凡心里冒起这个念头,如果说一开始这种判断还带有一点猜测的成分,现在他几乎已经确定了。 收银员刚刚去上了厕所,回来的时候,看见赵亮又拿着身份证在前台,脸色很不好看。 “查一下金额。” 收银员刷了一下:“余额18,结账吗?” 赵亮摇了摇头。 好景不长,郭磊这次输的很快,赵亮第三次坐下来的时候,他又在游戏界面了。 “一起玩吗?”赵亮对他说道。 郭磊有些意外,他刚刚还在揣测赵亮会不会做第三次,不过看起来,似乎不会了,赵亮这次并没有像前两次一样去下载程序。 也许是被搞烦了把,郭磊想着,开口说道:“进137号房。” ☆、第九十二章 告知 赵亮跟郭磊一起开打的时候,伊凡在家里开始皱着眉头思索起来,面前的c程序光标一闪一闪,就好像一只眼睛,伊凡感觉自己就是被这样一只眼睛给盯上了。 赵亮上网用的是赵亮的身体和身份证——这一点可以说是废话,而对方在网吧只针对赵亮一个人,而且是连续两次——这几乎只有一个解释,对方肯定是通过某种手段盯上了他。 不是盯上了他的身体,而是盯上了他的行为。 虽然还不知道对方有什么动机,仅仅从这几件事情上来看,对方的行为也算不上有什么危害性,只能算得上捣乱而已,但仅仅是针对他捣乱——这件事情就有些不同寻常了。 伊凡拿出手机,拨通了赵真雪的号码。 来地球之后,他很少打手机,主动打电话这大概还是头一遭。 “伊凡?有什么事吗?”赵真雪跟孙冰刚刚吃完午饭出门,她答应今天陪她去一次游乐园,孙冰还只是在书本上看到过这个名词。 “我可能被人现了。”伊凡轻描淡写的在电话这一端说道。 “什么!”赵真雪倒吸一口气,声音都大了几号,“怎么回事。” “姐姐……”孙冰有些委屈的摇晃着赵真雪的手,从赵真雪的眼神她就可以看出来,期待已久的游乐园之行可能就此泡汤了。 果然,赵真雪听着伊凡的叙述,脸色越来越冷,最后放下手机的时候,不自觉的揉了揉太阳穴,她低头抱起孙冰:“不好意思啊,姐姐有事,下次再带你去好不好。” 如果是一般的小孩,肯定是哭闹着不依,但是孙冰是有很多“社会经历”的,所以尽管心里有些委屈,但还是乖巧的点点头。 “孙冰真乖……”赵真雪拍着孙冰的头拦下了路边一辆出租车。 …… “赵姐,你怎么来了?这孩子……”刘妍打了个招呼,但随后又看见赵真雪后面牵着的孙冰,有些惊讶的张大嘴巴。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这是我侄女,给你个任务,下午就好好陪她玩。” “哦,是侄女”刘妍有些恍然,低头笑了笑,自己刚才是想哪去了,赵姐这才多大…… “这个任务我在行,”刘妍拉过孙冰,笑嘻嘻的捏了捏她的脸,“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 “孙冰。” “那喜欢玩什么?” 孙冰歪着脑袋想了想,最后把手指都伸进嘴里咬了咬,最后有点茫然的摇摇头。 孙冰的嗓音有点甜,人的长得有些楚楚可怜的可爱,刚才这个动作一做出来简直就好像动画里的人物一样,直接把刘妍萌翻了。 “那姐姐就教你玩捉迷藏吧,怎么,你不喜欢?”刘妍看到孙冰的脸色有些惊慌,嘴里的手指也拿了出来,头也低了下去。 赵真雪看到伊凡,使了个眼色,两个人走出了门外。 “其实找你来还有一件事。”伊凡带着赵真雪径直上楼,路过家门口的时候,并没有停下,“我刚刚有了一个囚犯。 “囚犯?”赵真雪终于有些忍不住了,冷冷的看了一眼,眼神中闪动着复杂的神色,“我以为你是一个守信的人。” “我确实信守了承诺”伊凡回答,“是他来找我的,哦,对了,这个人好像你也认识。” 说话间,伊凡停下了脚步,赵真雪抬头看了一眼,淡黄色的墙砖上有一个大大的红色数字,1o,这已经是第十层了。 1o层以上的住户大多已经搬离了,陈雷曾经问过赵真雪要不要装修,或者按什么要求装修之类的问题,赵真雪也曾经问过伊凡,但伊凡说他还没想好。 第56节 不锈钢的防盗门锁自动出“啪”的一声轻响,门开了,伊凡走了进去,但是赵真雪没有跟进去,伊凡回过头,看了她一眼。 “是谁?”伊凡看见赵真雪死死的盯着自己。 “田军。” …… 这几个月来,宋强的日子可真算不上舒坦。 先是银行的抢案被迫暂停,虽然所有的线索都指向周风,但是老梁跟了对方一个多月,他都在上大学。 老梁也一度怀疑对方是不是在大学里有什么同伙,周风的背景他已经调查过,一年前就已经毕业了,怎么会突然想回去旁听。 不过根据宁州大学的老师、同学描述,周风确实是来这里学习的,而且学习态度特别认真,很多人表示图书馆里经常能看见他。 再之后周风做了一家基金会的投资顾问,月入上万,从这一点上来讲,继续调查周风的经济问题已经没有意义了。 工厂的爆炸案一直是局里关注的重点,仅有的线索就是那辆作案用的汽车,经过调查,得知那辆车本来就是一辆赃车,在地下都经过好几道手倒卖了,根本无从查起。 爆炸现场只有一个被烧得黑乎乎的大保险柜,但是里面什么都没有——根据技术人员的分析,当时保险柜的门是半关着的,而且保险柜是长方体形状,就算被火烧过,如果里面有东西的话,也会有一些存留下来的痕迹,但是办案人员并没有找到这些痕迹——不管是毒品的还是现金的。 案情一度陷入僵局,之后市里又投入力量严打黄赌毒,军方也一直派人来催王彪那件案子的进度,这样一来二去,仅有的几条线索都抽不出人手去跟,严打之后,案情更加显得扑朔迷离了。 上午局里刚刚开了个会,会上范局长决口不提这几件案子的事情,只是强调大家在严打过程中做出的成绩,特别是在扫毒这方面,这一次成绩卓著,累计抓到毒贩……缴获毒品毒资…… 宋强知道局长这是照顾自己面子,但是他越是这样,宋强就越是难受,他宁愿硬着头皮挨上一顿臭骂,也比这样空荡荡的飘在半空强。 中午的时候,宋强有些气闷,下午就一直坐在办公室看着那些案现场的图片呆。 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宋强接过:“宋队,我是赵真雪。” 虽然赵真雪已经离开,可宋强还是觉得这宋队的称呼听起来很自然。 “小雪,有什么事吗?” “工厂的那件案子你们查的怎么样了?” 宋强的眼睛眯了起来,直觉告诉她赵真雪肯定是带着目的来的:“怎么,你有线索?” “没有,我只是偶尔听田军说……就是那个小混混田军……” 像宋强这样的警察,以他现在的状态,给他一根绳子他都恨不得能扯出一头牛来,更别说这么明显的疑点了。 放下电话,宋强二话没说,立刻冲出了办公室。 短短两个小时后,宋强就从田军那个租来的屋子看到阳台上找出了他想要找的东西,唯一有些遗憾的是,田军不知去向。他安排了几个人在附近守点,自己匆匆回局里准备跟范局长报个信。 刚刚从市里开会回来的范局长听说了这个消息,高兴的连连拍着宋强的肩膀:“这么重要的线索,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还跟我玩突然袭击这套鬼把戏。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你小子心里肯定憋着什么东西,上午开会的时候,一定在心里偷着骂娘吧。” 宋强苦笑了一下,摇头:“这件案子其实还是多亏了小赵。” “赵真雪?听赵市长说她不是学经济去了吗。”今天在市里的会上,赵市长对宁州市公安局最近一阶段的工作做了充分的肯定,宋强这件案字破的还真是时候,这刚刚回来,看样子明天又得去了。 “她估计也是偶然听到的一个线索,大概是觉得跟这个案子有关,就顺便跟我说了,要不是她,我还真找不到那个地方。” 范局长一愣,又笑了出来,这下更好,功劳有了不说,礼物也有了。 ☆、第九十三章 换个地方 伊凡并没有放了田军的意思,赵真雪也没有 只是在赵真雪的要求下,把田军的牢房换了一间。 事实上,这也是伊凡的意思,他本以为他的空间还是一个不错的栖身之所,但是当他跟赵真雪进去的时候,现里面飘满了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初步来看,有盛满某种液体的矿泉水瓶子,细碎的食物残渣,还有压缩饼干的包装袋。 虽然才在里面过了不到24小时,但是田军感觉已经快崩溃了,纯白的环境里面空无一人,刚开始的时候,田军还认命的在里面玩手机过日子,但是等手机没电了以后,他就现这里有多么空虚。 除了他自己,什么都没有,他甚至连自己都感觉不到,这里好像是一个被遗弃的世界角落,只有自己,还有2个箱子。 说起这两个箱子,田军又感觉气不打一出来,他有些口渴想要喝水的时候,现水在瓶里根本就不出来,他用力一挤,水就飞快的喷了出去,等停下来的时候,已经在数百米的地方分散形成许多小小的水珠,后来他总算很艰难的学会要用嘴对着矿泉水瓶把水挤出来。 喝水还好,吃东西就更难受了,压缩饼干又干又硬,在这个无重力的环境中,连吞咽都感觉很困难,每次咀嚼都必须把嘴巴闭的牢牢地,但人毕竟不是机器,田军有一次还是被空气中的细微琐屑刺激了一下,结果一个喷嚏下去—— 伊凡进来的时候,空气中还到处飘荡着这些细小的不明飞行物。 赵真雪已经知道田军的所作所为,伊凡带他过来的时候,她还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这个还未成年的少年,从伊凡告诉他的信息来看,田军前后杀了三个人,出售过数公斤高纯度毒品,家里甚至还藏着近百公斤的量! 赵亮是被他诱惑过来吸毒的,出事之后,他还曾想过杀赵亮灭口!事实上,他不知道赵亮已经被他间接灭口了。 在这之前,他甚至还当过乞讨集团的头头,把像孙冰这样年龄的被拐女孩培训成赚钱的工具。 田军出现在面前的时候,他对突然出现的重力环境似乎还有些不适应,人突然就摔倒在地。他的样子很狼狈,就像是虚空中突然出现的 赵真雪对面前空气中突然冒出一个人已经有很大免疫力了,看到他摔倒,本想去扶他,但是一看到是田军,再想到他的所作所为,就停住了脚步,只是看了他一眼。 田军的脸上再也找不到以前的那种傲气,这才短短几天没见,他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眼神中闪烁着焦虑和不安,就像钻进迷宫的一只小白鼠。 伊凡刚刚出现的时候,他以为自己见到了救星,他当然不会知道伊凡就是赵亮,赵亮就是伊凡,但是伊凡一开口,他就有些迷惑了:“你怎么把这里弄成这样。” 没等他反应过来伊凡话里的意思,下一秒钟他就突然摔倒在地板上,面前出现一个人,他抬起头,是赵真雪,是警察! 田军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还能这么高兴的看见一个警察,他急忙张嘴说道:“赵警官,救我!” 但是赵真雪的眼神让他更为恐惧,她看自己的时候,就好像以前因为打架被抓进去时候一样,那是一种看待犯人的表情。 紧接着伊凡就出现了,田军惊恐的回过头,紧张的大脑飞运转,他认出了伊凡——那个在网吧见过的华婷婷的男朋友,自己曾经有过羞辱他一顿的念头。 伊凡跟赵真雪互相看了一眼,这种眼神更让他感到恐惧——他们竟然还认识。 “怎么,用这种表情看着我,不认识我了?”伊凡笑了笑,打了个响指,手里出现了一把手枪。 天哪,又一个能力,还有警察,不会她也是吧!田军只觉得脑子一片混乱,在混乱中,有几个字慢慢的浮现了出来,就好像潮水退去露出沙滩上的岩石,那是以前看的网络小说里的东西,传说中中国国安有一个专门吸收能力的特别小组——中国龙组! “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老规矩,老实回答问题。”伊凡扬了扬手枪,站在一边。 田军没等他们继续开口,就主动喊叫了起来:“我自,我坦白,我什么都说……我杀过人,贩过毒……” 田军这一开口,就像洪水冲了堤坝,怎么都止不住,把跟伊凡说过的事情都原原本本的再说了一遍。 赵真雪虽然已经从伊凡这里听过一遍,可是由田军自己亲口说出来,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田军的表述虽然混乱,但是赵真雪很容易把这些线索串联起来——工厂爆炸案的当时,田军和被称为豹哥的两人在外面杀人劫货,豹哥死后他想着销赃,就指使手下的小女孩运货,后来又拉了赵亮,赵亮被抓之后,他去医院看他是关心赵亮有没有吐出对他不利的东西,在赵亮清醒后,甚至还动过杀人灭口的心思。 但是没想到赵亮已经死了,他踢到的是伊凡这块大铁板。 “赵警官,你抓我回去把,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犯得罪我都认,”田军低着头老老实实的伸出双手,偷看了一眼赵真雪面若寒霜的脸,又重复了一遍,“真的,我都认。” “除了认罪,你就没别的想说了吗?”赵真雪又看了田军一眼。 田军抬起头想了想,觉得自己确实没什么好说的,茫然的摇了摇头:“警官,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 “那那些被你杀过的人呢!”赵真雪猛地站起身来,她几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还有那些吸毒的人,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你要我说什么?”田军还是不知道赵真雪想说的重点,“事情我都认了,这难道还不行吗?还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好了,只要是我做的,我都认了。” 赵真雪失望的站起身,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半晌,她说话:“很可惜,我现在已经不是警察了。”说完,转身离开了房间。 田军看着赵真雪是要离开,感觉有些不对,站起身想跟着出去,但是身后突然传来很响的“啪”的一声,田军被吓得当时就愣住了,他看见子弹就嵌在自己前方的墙上。 “你还没有得到我的允许。”伊凡说着,从田军身边走了过去,同时把空间里的两个纸箱也扔在一边,“以后你就住这里吧。” 伊凡清理他的空间就得花好一阵功夫,要是再给田军住一阵,那里面都快变成垃圾堆了。 …… “我还以为你会把他送去公安局。”出门后,伊凡把手伸到防盗门边上的门铃处,手掌张开,就那么按在那里。 里面是刚刚设好的一些法阵,是专门针对一个牢房而设计的,这是第一次启用,所以需要一定的充能。 赵真雪摇摇头:“我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 “哦,我也知道。”伊凡说道,“不过这次我猜错了,我以为法律对你来说还是很重要的。” “我以前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看到田军,我感觉我错了,法律是为了惩罚人,让人恐惧,可他……” 赵真雪想起田军叙述的情景,语气中只有彷徨,但却听不出一点忏悔:“坐牢对他而言只是代价,他很愿意支付这个代价。” “不是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吗,你们制定法律的时候,就应该考虑了这一点,按我对你的了解,你应该坚持把他送去接受审判才对。” “怎么,你想放他回去?”赵真雪看了伊凡一眼。 伊凡摇了摇头,在地球上学的东西越多,他就越有跟人交流的冲动:“没有,仅仅是好奇,不是说,真理愈辩愈明吗。”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我想,跟透漏你的信息比起来,这一点其实不算什么。” “你真的这么认为魔法会对你们有这么大的危害?”伊凡还是不太明白赵真雪的想法。在他看来,地球上的科技在很大程度上已经跟魔法无异,在一定程度上,甚至比魔法还要更让人难以置信,他第一次看到电影的时候,几乎以为那是一个空间之眼播放出的影像。 起码,在来地球之前,他根本就不会相信会生有人冒犯了自己但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情景。 “以前我还不敢肯定。”赵真雪说话间,走下了楼梯,“不过自从看见赵亮……” “赵亮这种人毕竟只是少数。”伊凡强调,“而且你们还禁毒不是吗?” “少数吗?”赵真雪苦笑一声,“但愿如此吧。”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果把伊凡看做敌人,那么赵真雪基本算得上对他一无所知,但是她对地球到底是什么样还是知道一点的。 一个消息,不知道是好是坏,我工作了,最近仔细想了2天,曾经想太监,连通知都准备好了,但是又仔细的想了想,还是决定继续写下去,但是字数更新从5ooo将为3ooo,请大家能够理解,这段时间存稿已经耗尽,如果有断更现象,那还请大家多多包涵。 《绯色仕途》纵横官场文排名第二,文笔精练,情节跌宕起伏,该爽的时候绝对的爽! 作者丰富生活经历,让此文突破了一般官场文的“打怪升级”模式,k133oo一直追看中,特此推荐! ☆、第九十四章 分析 从10楼下来之后,赵真雪就准备来看看伊凡的电脑。 赵真雪对电脑这方面的技术不是很懂,不过她作为警察,对一些信息犯罪也有过接触,伊凡大概描述了一下他的问题,听过之后,赵真雪没说话。 被黑客攻击那不算稀奇,这年头,稍微懂一点电脑知识的下几个软件有时候就能控制别人的电脑,但是当伊凡说起自己在网吧碰到同样的事情之后,赵真雪就意识到这个问题可能简单不了了。 她走出门打了一个电话,片刻之后,又走了回来。 “你确定这不是巧合?”赵真雪想再次确认一下。 “我不敢确认,”伊凡摇了摇头,“但是起码,巧合的概率很小,估计小数点后面得加好几个零。” 两件事情前后发生仅仅相隔半天,但很明显,黑客的针对性很强,根据赵真雪刚才了解的一些资料,如果伊凡所描述的事情都是真的,而且真如他所猜,是有人盯上他的话,那只有一种可能——对方是高手,可能不仅仅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集体,又或者,是一个势力也说不定。 服务站已经恢复正常,今天一天也都没什么异样,也能正常上网,如果仅仅是服务站的问题,那还可以解释成意外,但是再加上伊凡…… 第57节 首先可以确认,对方盯上的并不是伊凡本人,或者说,并没有人参与对伊凡的跟踪,不然赵亮在网吧上网碰上同样的事情就无法解释——除非对方连伊凡控制赵亮的事情都知道了,但是伊凡确认,除非这个世界也有法师,否则是不可能的,意识控制完全在魔法的层面上进行,伊凡做过一些类似的实验,在可知的平民所有的观测方式中,并没有找到能够发现魔法的存在。 赵真雪不敢确信这个世界到底还有没有法师,本来她是能确信没有的,但是伊凡出现之后,她倒是有一点点小小的幻想——地球上出现过那么多传说,或许有真的呢?但是她知道,她的这种想法可能性非常之小,正如伊凡所说——小数点后面得加好几个零。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也是赵真雪的那位朋友告诉她的——对方真是高手!用的是行为分析软件。 行为分析这个概念最早是在警察办案过程中接触的,通过分析少量的罪犯信息,来确定罪犯的心理状态,行为动机,以及下一步行动目标等等,这种方法曾经一度被一些老刑警不屑,因为虽然这个概念的名字听起来很高端,但是实际上作用并不大,一个专业的犯罪学分析师分析数周得到的信息或许还不如一个老刑警蹲点2天的收获大,更多的时候,这种方法只是作为旁证参考,在实际办案过程中,还是以人的经验和证据为优先对象。 不过这种方法虽然不是很实用,但却为许多电影电视提供了绝好的素材,因为这听起来确实很酷,就好比古代传说中的预言,主角一说一个准总是能够让人着迷。 人类的知识从来都是互通的,今天的垃圾也许就是明天的宝石,阿基米德的浮力原理最早被用来称皇冠,但是到现代,却被用来造航空母舰,火药的发明最开始是因为想要炼丹长寿,但是这东西最后却夺走了数亿人的生命。 这是一个信息时代,网络软件层出不穷,包罗万象,几十年前计算机还只能做一些科学计算,但现在已经是样样精通了,娱乐,生活,学习……智能的概念被渗透到生活中的每一个角落,无数的软件工程师不断想尽办法把现实的每一样东西都搬进网络,霍金用的那台轮椅,只要2个手指头就能控制一具瘫痪的身体移动,这在以前根本是不可想象的。 在这股信息化的潮流中,行为分析也开始被人尝试利用了起来,当然,最喜欢这东西的就是那些广告公司和网站,虽然只是最初步的应用,但很明显,这还是有一点用处的,比如广告的投放技巧怎样最能吸引人,怎样让用户形成行为惯性,增加网站流量…… 世界终究是人组成的,只要掌握了人,就掌握了世界,从这一点上来讲,行为分析学还真是最实用的学问。 赵真雪所说的那一种行为分析软件最开始是由国家安全部门出资研发并使用的,偶尔也用于网络犯罪侦查,它的工作原理就是通过锁定目标的操作习惯,比如鼠标移动的习惯,常用的密码,经常浏览的网站……等等这些信息,来锁定目标的行踪,掌握目标的动向,确保能最快速度的在网络上搜索到目标的行动,针对于网络世界特有的隐蔽性,这项技术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按照那位朋友所说,这是一项专门用于“大海捞针”的技术,但目前这种技术还处于保密研发阶段,有小规模的试运行,但是效果并不好,赵真雪所说的那种情况,正是许多技术人员追求的效果。 如果按照这种解释,许多问题确实能够说通,赵亮的行为模式就是伊凡的行为模式,刚刚接触电脑的伊凡,也没有这方面的反追踪意识…… 不过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一点是——对方到底要做什么?对方是什么身份?是不是已经发现伊凡的身份,还是没有确定,如果确定了,会不会公开,甚至私下有所行动? ……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赵真雪一项一项的让伊凡回忆接触过的所有人,所有细节,所幸伊凡的记忆力不错,特别对于施法,法师记的格外清楚,他都陆陆续续的报了出来,按照时间顺序排列,赵真雪则全部用笔记录了下来: 华婷婷,他曾经说过他是法师,也曾经在她面前用过,不过可以排除。 秦大妈,伊凡说可以排除。 孙冰,年龄太小,排除。 王彪,死亡,排除。 银行抢劫,赵亮,排除。 工厂爆炸案,影响太大,人员过多,可能。 赵真雪…… 田军,暗示术,但已被控制,排除。 严恪,暗示术,可能。 说到严恪,伊凡回忆了一下,觉得他确实非常可疑,当时他的意识呈现很惊讶的戒备。 把这个情况跟赵真雪说了之后,赵真雪点点头:“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吗?” “记得,不过……”伊凡有些尴尬的笑笑,“我画画水平不怎么样。” “记得就好,明天早上我来找你,你这段时间就别上网了。” 赵真雪下楼的时候,顺便去刘妍那里拿了严恪的资料,刘妍不在,只有一个差不多年龄的年轻人,赵真雪记得刘妍提过他的名字,是服务站的新员工,叫林泉,几天前在总部陈雷面试他的时候,见过他一眼。 林泉很快从办公桌里拿出资料,赵真雪皱着眉头看完,这份资料填的乱七八糟,年龄写了32,但是身份证号码上的年龄却是23,字迹也是歪歪扭扭,不过一开始那几份都是这样,看来是让他们自己填写的,后面的一叠都还不错,字很端正工整,不是刘妍的字,赵真雪看了林泉一眼,真是字如其人。 赵真雪直接给陈一明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帮忙查一下一个身份证号,陈一明很痛快的答应了,很快便有了回复——身份证号码不存在。 “不会是相亲要查对方的底吧。”陈一明开玩笑道。 赵真雪没搭理他的取消:“这次谢谢了,对了,还有个事请你帮个忙。队里用的那个人脸绘制软件,你能帮我拷一份出来吗?我有急用,改天请你吃饭。”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不过我可说好,吃饭的事情可不能赖账。” 挂掉电话,赵真雪顺口问道:“刘妍呢?” “刚刚跟那个小女孩出去了。” 话刚说完,赵真雪看见刘妍探头探脑的走进房间,看到两人之后,还竖起食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陆续去沙发后面,厨房,卫生间等各个地方挨个看了一遍,嘴里还念念有词:“出来吧,出来吧,我找到你啦……” 赵真雪见状笑着问道:“你在找什么?” “孙冰啊。”刘妍一边探着脑袋查看办公桌底下,顺口说道。 赵真雪闻言脸色一变,但刘妍很快喃喃自语:“房间就这么大,能藏在哪呢?会不会跑楼上去了。” 赵真雪这才放下心来,看来是在玩捉迷藏呢。 “对了,有个事情说一下,以后服务站人员的资料还是由你们亲自登记,最好在当地派出所做一个备案。”赵真雪刚刚想到万一服务站的人员是犯罪人员,万一出了事,基金会可就脱不了关系了。 “哦,人员登记这一块都已经交给林泉了,除了一开始那几个人……”刘妍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赵真雪手上的资料说道“是我工作失误了。” “下次注意就行了,对了,孙冰呢?” “我也正到处找她呢,你们没看见她?”刘妍说完,赶紧又跺脚摇手,“千万别告诉我,说了就是作弊了。” ☆、第九十五章 封敬亭 9月的宁州正是秋老虎猖狂的时候,但是在数千里之外的西藏,晨风之中已经带着凛冽的凉意了,封敬亭早上起床的时候,还是感觉有些不习惯这里的气候,尤其是空气中始终若有若无飘散着一股硫磺味,让他感觉总是不太舒服。 作为一个地道的南方人,要适应这里的高原气候,还是有些困难的,刚到这里的时候,因为剧烈的高原反应,他在医院里躺了一个多星期,直到这几天才适应了过来,这段时间,连饭都好好吃过几顿,说到吃饭,这里如果不用高压锅,做出来的饭总有一股夹生的味道,真是见鬼。 这里的海拔差不多有4300多米,水的沸点甚至不足85度,如果不是因为论文需要,打死封敬亭他也不愿意来这个鬼地方。 倒是有好几个女同学,听说这里的温泉不错,都还打听怎么过来,不过听说封敬亭说自己刚来就住了一个星期院,就纷纷打消了主意。 这大概就是物理学对人考验吧,不仅仅是在智力上,还是在身体上,因为观测条件的需求,最好的望远镜往往都设在最偏远的地方。 羊八井天文观测站是大概算得上是中国观测条件最好的天文观测站,在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地方,空气纯净的就像雪山顶上的雪花,这里有中国和德国最新合作建设的亚毫米波常规天文望远镜,也有效果最好的宇宙射线实验大厅,在这个海拔,来自地球的背景辐射被大幅度削弱,观测宇宙射线的效果比在低海拔区域要好的多。 封敬亭是一名很普通的高能物理硕士生,宇宙射线作为高能物理始终关注的重要一块,在研究天体物理、粒子物理方面始终占了很大比例,一方面,人类想尽办法研发大型的对撞机,重复的做着一次又一次的撞击,验证着一个又一个的猜测,另一方面,物理学家也不放过宇宙射线这个“天然”的对撞机,许多高能的射线携带的能量比人类加速器中达到的能量要大的多,而且这些撞击都是免费的,当然,也是随机的。 观测站主要就是搜集某些特定超高能射线因为撞击产生的次级粒子,这些次级粒子也会继续撞击继续产生更次级粒子,如此下去,就形成了一个庞大的粒子群,这个现象被称为“广延大气簇射”,研究这个现象是当前物理学很重要的前沿课题。 封敬亭的博士课题就是关于粒子束的来源和形成过程,这个课题是导师帮他筛选的,按照封敬亭的想法,这个课题其实更接近天体物理的范畴,但是对撞机的实验是在是太难申请了,封敬亭不得不对现实暂时妥协,于是就来到了这个鬼地方。 他要做的就是尽量多搜集高能粒子束的产物资料,并在已经确认的天体中,合理的假设这些粒子的来源,可能的天体结构,反应模式,当然,整个细节的推导也要做到非常精致,让人无可反驳。 这个过程还算有点意思,封敬亭感觉上就好像自己根据上帝造物的痕迹,来推测他老人家造东西的细节,这个过程更像是猜测,比如人观察到地上有一滩水,完全可以假设是下雨,地下水,冰块融化,露水聚集……前提是你想尽办法说服别人相信你,所以你就得有数据和理论结构,形成一个看似完美的证据链,许多理论性的论文其实就是这些东西,其实真实的情况往往会让人目瞪口呆,或许这摊水仅仅是谁家的小狗随地大小便,而你正好感冒了而已。 羊八井天文观测站算起来还是一个新站,正式的数据记录才开始了几个月,但是记录的数据已经非常充足了,一方面是因为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另外也有一部分因素是这个项目属于国家重点的项目,受到的关注很大,封敬亭一边看着电脑上磨磨蹭蹭的分析读取过程,瞥了一眼剩余时间,大概还需要好几个小时,其实大多数时候就是这种等待,每次这个时候,他都会打开邮箱,搞搞自己感兴趣的小玩意。 封敬亭熟悉的登录了一个网站,输入了用户名和密码,然后在密密麻麻的英文条目中,筛选着自己想要的东西,得益于读硕士的时候曾经参加过lhc的一个实验项目,他有一个账户能够在lhc的网站上下载自己想要的实验或其他观测数据,这个网站就是专门为高能物理学家准备的,大家平时都在上面交换、共享研究资料,lhc的最新实验数据也往往都在里面,不过因为数据量很大,大家都是自己编算法,由网站提供计算资源,剩下的就是等待了。 哎,物理学总是需要等待。 他这次是为了帮别人一个忙,这次的下载的数据是一个学弟的毕业论文需要的,他没有账号,所以就找上了他,听说他的论文是跟宇宙膨胀有关的,想到这里,封敬亭摇头笑了笑,研究这东西看起来真没什么意思,宇宙实在太大了,不管是空间尺度还是时间尺度,研究它膨胀还是缩小,膨胀的快还是慢,都没有什么现实意义,最多只是为科幻小说提供点素材罢了。 比起这一点,高能物理就强的很多,不说远的,只说人类要是能掌握聚变反应的尺度,实现持续大规模的商业使用,就算太阳突然消失了,人类也能靠地球上的水活到星际移民的那一天。 宇宙膨胀方面主要关注的数据大多来自著名的哈勃望远镜,当然,一些重要的次级指标,比如哈勃常数之类,都随着原始数据免费附送了,也好给下载者一个参考。 在把数据压缩发送前,封敬亭大概看了一下数据,一大串,按照观察时间划分,大概都是同一个数字,后面跟着一大串小数点,小数点的前几位数字也都差不多,只有后面开始出现混沌一般的混乱,封敬亭知道引起那些混乱的原因有很多,观察精度啦,计算机精度啦……反正都是这些东西。 数据文件的最后有一句英文提醒:“因为不明原因,一下这几天的观测数据可能有误,希望使用者慎重考虑。” 这句话下面跟着几个日期,封敬亭大概看了一下,都在这个月,连续好几天,时间段也都标示的很明显,换算成北京时间大概是9点到12点之间。 封敬亭没怎么接触过哈勃那一块的数据,所以对这些偏差也不是很了解,不过根据他的了解,他也知道像哈勃那么备受重视的科学观测仪器,在技术上是不太可能出错的,更何况是连续数天的错误,这个提示让封敬亭的好奇心上升了起来,在科学界,一切正常是最让人无聊的,偶尔的不正常才显得有趣,因为那通常是一些未知的东西。 哈勃常数是测算宇宙膨胀速度的一个常用指标,众所周知,宇宙膨胀最关键的证据就是人类通过望远镜观察到所有的恒星都在远离我们,因为这种远离形成光学上的多普勒效应,所有的光都有红移现象,而哈勃常数就是根据被测光线“到底有多红”来反向算出远离速度,一般来说,这不是一个定值,往往根据观测对象的不同而出入很大,封敬亭这次下载的数据全都是以离我们最近的恒星——半人马α座为目标测定的,这颗星星距离我们大概4光年。 封敬亭给自己的电脑上也复制了一份,把原来那份给那位学弟发送了过去,然后他打开文件,随手从lhc网站上搜索了几个实用的分析软件,装载上数据。 时间一分一秒的度过,笔记本的反光在封敬亭眼镜上不断的闪烁,大概半个小时后,封敬亭揉了揉摘下了眼睛,揉了揉太阳穴。 封敬亭看了这么久,不是因为数据晦涩难懂,而是他有些难以接受,如果这些数据真的不是因为技术原因——封敬亭现在几乎就断定肯定是技术原因,只是还没查出来而已,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宇宙在变大的同时,还会间断性缩小。 在那几天的异常数据中,在某个瞬间——几乎是不可测的时间段里,哈勃常数停止了增长,反而缩小了一点点,这一点点是非常小的一点点,几乎接近精度的极限,但这仍然不可忽视,要知道,这不仅仅是量得问题,更是质的变化——距离在缩小!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宇宙就不是之前人们想象的纯粹是一个在不断膨胀的气球,这这中间肯定要加上一些东西——比如一根针会固定的给这个气球放上一点气,多余的气球就从这个洞里流失了出去,这个理论听起来非常让人难以接受,虽然原先的膨胀理论也不见得受人待见——在这种宇宙的尽头,是无穷无尽无意义的热寂。 封敬亭登上了网站,看看相互讨论的部分——果然,关注这部分数据的不仅仅只有他一个人,许多被这个消息震动的科研工作者都在上发牢骚,他把自己的想法了一下,发了个帖子,很快就有了回复。 “我们就等着那帮家伙出来乖乖认错吧,也许他们新招的技术助理是个金发美女,上帝,或许只有这个理由才能让大家接受这个可笑的错误!”这听起来是标准的美国想法。 “其实我们完全可以接受这个事实,如果硬要说数据没错的话,那唯一的可能是中国人正在制造黑洞——连续好几天都在制造,不过最近他们停了,可能是因为他们玩腻了,因为根据数据我计算出,空间缩小是有一个中心的,这个中心大概就是大概在中国南方一带——我们是不是该赶紧去看看地球上有没有少了一块。” …… ☆、第九十六章 异想天开 类别:历史军事 作者:kl3300 书名:法师伊凡 “脸再小一点,对……”“眼睛没这么大,下巴还要尖一点。”伊凡一边回忆,一边在屏幕上指指点点,很快,曾经见过的那个人脸开始清晰的浮现出来,大概修改了一些细节之后,伊凡打了个响指:“就是他了。”赵真雪把这个文件单独保存了一份,顺便又复制了一份发给了陈一明。回过头来,赵真雪看见伊凡正在看着他,疑惑道:“怎么了?”“我还以为能马上查出来呢。”伊凡笑笑,“还要等多久?”“怎么,不耐烦了?系统只有在所里才能用,我这里查不到的。”赵真雪解释,“大概等半天左右吧,对了,你不是有预言的法术么?”“离得太远了。”伊凡说道,“我试过,法术也给了他的方位,但是……”如果是记住了容貌,那针对这个人的预言就会容易上许多,赵真雪挨个排查之后,伊凡就自己对着记忆中严恪的脸用了预言术,这次预言术并不是毫无结果,他得到了一个方位——在下面!当时他吓了一跳,以为对方就躲在楼下哪个房间里,赶紧用空间之眼扫描了一遍,但是一无所获,仔细思考了一番,他用“得偿所愿”顺手拿过一个地球仪,然后顺着预言术的方向在地球仪上画了一道切线——哦,那里是美国!伊凡的尝试也就到此为止了,他不是没有想过去美国再用一次预言术得到更准确的信息——这对于伊凡来说并不是很难,不过赵真雪坚决不同意他这么做,一想到伊凡出现在美国大街,她就忍不住想到那些最极端的事情上去——事实上,伊凡虽然表面上适应了地球的生活,但是骨子里,还总是以外人自居,跟赵真雪说话的时候,总是不自觉的用“你们地球人……”等类似的语句,而且许多观念还是保持他原有的一套,他唯一对地球感兴趣的大概就是图书馆里的那些东西了。黑客的事情对伊凡来说或许好奇的成分更多于麻烦,就比如赵真雪提到过的行为分析,伊凡就很有兴趣,这种能在不知不觉中窥探自己的技术,受到伊凡不小是的重视,跟赵真雪聊完之后,他还去查了不少这方面的资料,在他的思维中,只有法师是自己真正的敌人,每一种能对付自己的武器,自然也能用来对付其他的法师。他不敢保证地球上只有一个法师,就算现在只有他一个,他也不敢保证将来不会有别的法师再来,作为其中的一员,他清楚的知道法师都是怎样的一个群体,如果让他们发现地球这个地方……用地球人的话来说,和平只不过是两次战争之间的间隔时段而已。……在等待的时间中,伊凡并没有闲着,现在他有一大堆计划,既然比重排前的暂时需要搁置,那就启动新的好了。伊凡下午去了基金会总部——自从他的头衔从投资助理转变成投资顾问之后,他几乎没有来上过一次班,但是每个月的工资还照发,听赵真雪说负责人事的经理已经偷偷打过很多次小报告了——人事经理是一个三十多岁得中年女人,有过不少大型基金的管理经验,对于伊凡这种白拿钱的人,她有义务提醒理事长他的糟糕表现,不过奇怪的是每次赵真雪都是摇摇头,把这件事情搁在一边。伊凡走进大门的时候,正好碰见人事经理从陈雷的办公室出来,陈雷现在有副理事长的头衔,赵真雪不在,所有的事情都由他处理。伊凡让过路,然后走进门,进门之前,他听到那女人轻轻的“哼”了一声。“哦,好久不见,你怎么来了?”陈雷有些诧异,平时都不太能看到伊凡出门的,上班2个月,除了看书还是看书,有时候和刘妍一起玩几分钟游戏,之后又是看书,平时见面连话都不太多说,基金会人员丰富起来之后,他也不见伊凡跟其他同事有什么交集,有时候大家提议一起出去聚餐、ktv之类的活动,他也从来不去参与,如果不是伊凡的年龄和身价,陈雷几乎以为他是在准备高考……用刘妍开玩笑的话来说,他的学习态度应该录下来,去给高三冲刺的学生当励志片。陈雷正在低头翻阅着人事经理刚刚送来的工资表,周风的名字被排在第一个,陈雷知道她的用意,不过没说什么,老板自己喜欢给自己发工资,那也没什么关系。看到伊凡进门后,陈雷在桌子上按了一下:“送杯茶进来。”“有些事情想咨询你一下。”伊凡一手还拎着一个方方的男式单肩包,穿着很休闲,看起来像是出门旅游的人,坐下来后,他看了一下四周,比起公司刚刚开始的那个保安室,这里算得上是一个很正规的办公室了,玻璃幕墙,真皮靠椅,边上有一个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文件。书架旁有一个衣服架,陈雷的西装还挂在上面。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员工走了进来,给伊凡倒了一杯茶,陈雷挥手让她出去了。“直接说好了。”伊凡的客气让陈雷还是有些不习惯,这样看起来,似乎他才是老板,而伊凡看起来就像一个来推销什么东西的推销员。“我想订做一样东西,只是不知道去哪里才买得到。”“你要做什么?”陈雷有些奇怪,现在还有什么东西是买不到要定做的,不过既然赵真雪吩咐伊凡如果有事情可以找他,一句话,陈雷负责所有能用钱解决的事情,而买东西当然属于其中的一部分。“图纸我都带来了,不过可能有点大。”伊凡说着,来开包的拉链,从里面拿出厚厚的一叠纸,他拿起纸大概看了桌子比划了一下,最终还是蹲下来摊开在地上,然后不断的展开。陈雷这才发现这叠纸只是一张叠起来而已,伊凡铺开的时候,他能看清楚纸上的蓝色线条,以及到处都标注的数字,看起来是一个什么东西的工程图纸。他一边关上窗户防止风吹起图纸,一边帮忙把纸张铺平展开,在角落里还找了几本书压了一下。“这是什么东西?”等图完全展开站了房间大半的空余面积之后,陈雷纳闷道,图纸上的东西看起来好像是游乐园的那种摩天轮,又有点像一个超大的自行车轮胎,对,自行车轮胎,游乐园的那种摩天轮仓位是分开的,但是这个东西边上的那一圈是连着的,很像一个轮胎的模样。“这是侧面图,我这里还有其他的几张。”伊凡说着,从包里又翻出一叠小的,正常的a4大小的纸张,陈雷匆匆浏览了一下,刚刚建立起来的轮胎形象又打消了,从一张正面俯视图来看,这个东西其实更像是一个大滚筒,地上摊着的那一张只是这个滚筒的一个截面而已,整个这个东西就是一个圆柱形。大概的指标,陈雷扫了一眼,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半径几乎上百米,圆柱长度竟然有近千米之多!他大概想象了一下如果这个东西在现实中的比例——如果把这个圆柱形立起来,大概相当于三四个摩天大楼的高度,这东西的直径有两百多米,光是底面积就得三万多个平方!陈雷一下子就被这个概念给击傻了,他一边翻着手里的资料说明,一边心里盘算着,过了很久,确定了好几次自己没有看错单位,才小心的问道:“这东西是用来干什么的?”虽然资料上写了很多,圆柱形内壁表面被分割成许多小小的圆弧房间,这个东西可能的功能,其实并不难猜,不过陈雷还是抱着一线希望 。“住人。”果然!“你是说,这是一栋建筑?”说话间,陈雷又忍不住看了一遍地上的图纸,不像啊,建筑图纸没听说过还有剖面图的,更何况轮子中央还有一个大洞,那是什么?一根大柱子吗?伊凡大概想了想,点头确认:“也可以这么说把,一栋建筑。”在他的想法中,这个东西就是给人住的。“可是目前世界的最高建筑也只有五百多米!”陈雷忍不住提醒道,而伊凡拿来的这个东西长度足足是这个高度的一半,伊凡不会是打算造一个躺着的建筑把,不过这又怎么解释那些房间都是贴着圆弧排列的……超高层建筑不仅仅是堆积木一样把东西堆上去就行了,古代人用这个方法玩玩金字塔还行,现代建筑……虽然不是这个专业的,但是凭着常识陈雷也知道,每往上多造一米,需要多少技术含量,不仅要考虑地基是否足够牢固,还要考虑当地气候,采用的材料……现在地球上有没有这样的技术储备还很难说。“这个我知道,不过我们可以先在地上造好部件,然后把它们拼起来”伊凡打着手势解释,“我准备找航空铝材做这些东西,这样会轻便很多。”“你真是聪明,造好之后是不是还得把它竖起来。”陈雷看伊凡的眼神已经近于讽刺了,这个老板不是读书读傻了吧。“不需要,就这样让它躺着就行了,唯一的麻烦是动力……” ☆、第九十七章 进展 “不行。”陈雷摇头,都不用去找建筑专家,他就可以替全部地球人回答这个问题,“太高了。” “如果实在不行,可以先造一部分,比如先造100多米……”伊凡低头指着图纸解释,“到这就……这样的话,结构上都是可以分解的,只需要在这里……” “不行!”陈雷还是摇头。 “为什么?”伊凡忍住侦测陈雷意识的冲动问道。 “你刚才说要用航空铝材来造这个东西?”陈雷问话的时候,嘴角抽搐了一下,他也是刚刚想到这个问题。 “对,我查过,这个材料比较轻便,强度也够……” “你知道这个东西卖什么价钱吗?”陈雷几乎是在冷笑,冷冷的嘲笑。 伊凡愣了一下,皱了皱眉头:“很贵?” “非常贵,你这是在用造飞机的材料造房子。图纸你可以留一份给我,我会联系一些建筑学的专家帮你看看,不过……我还是想问,你造这个东西到底是准备干什么?你不会是想搞房地产吧。” 虽然这个建筑看起来不是很现实,但是仅仅从它的轮廓来看,感觉还是具有一定视觉冲击力的美感,外壁非常光滑没有修饰,所有窗户、设施的朝向都是指向桶的圆心,这一点非常少见,就好像通常体育场的那种设置。 不过美归美,如果想用这个东西赚钱,估计难度不小,先不说建筑上的技术问题,只要看看桶中间大段的空隙,就知道这个建筑的空间利用率并不是很高,从经济角度来讲,效益不会很好,高度虽然是一个优点,但也是缺点,过高的高度意味着高层人员居住成本的上升,光是电梯…… 陈雷毕竟是学经济的,一动心思就不自觉的往钱上面凑。 “哦,不是,”伊凡摇着手“我不准备拿这个卖钱。” “至于成本……”伊凡为难的叹了口气,在来地球之前,他也没有想象过这样大的工程,大概是地球上许多现实刺激了他吧。这个东西其实并不复杂,看过一些科幻小说,结合一下自己的实际,稍微学一点工程绘图,就能搞出这个东西来。 第58节 说到底,还是钱的问题,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不是说说而已,即使是法师,要买东西还得给钱不是。 “要不就先做一层,”伊凡咬咬牙,指着俯视图那个圆筒划了个标志,就好像在土司上划下早餐面包大小一小片,“先做出这一点来试试看吧。” …… 田军对自己的新居所还是比较满意的,看的出来,这个房间是个很普通的三室一厅公寓,里面有床,有电,有水,有食物…… 最重要的是——有重力! 田军以前大概从来没想过这种生活中最习以为常的东西自己竟然会如此珍视,自己还活着,这里还有重力,生活中还有比这更幸福的吗? 虽然赵真雪的态度让他有些失望,虽然他以前总是看不起警察,认为他们其实都是一群打手,只是他们的老大比较强而已,但是关进空间的那段时间,他还是免不了对他们留有一丝幻想,正义这种东西总是弱者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即使是像田军这种人,也不例外,实际上,第一眼看到赵真雪的时候,他真的以为对方是来救自己的。 但是他错了,看到赵真雪和伊凡默契的眼神,他就知道,他们两个是一伙的,不对,是他们三个是一伙的……田军再次回味赵亮、赵真雪、伊凡三人的一举一动,几乎已经有点确认,自己一定是不小心惹到了国家的什么神秘机关,现在他们关着自己,会不会…… 有些镇静下来的田军脑子开始出现各种念头,最多出现的大概还是这样的场景:有一天自己被带出去,领到一个到处穿着白大褂、堆放着很多养小白鼠的金属小笼子的地方,门就是那种瞳孔识别的,人凑上去会有一个机械女声说:“身份核实。”然后门就打开了,会出现几个三大五粗的壮汉把自己按倒在一张实验台上,然后有个脸上蒙着淡蓝色口罩的家伙拿着手术刀走了过来,点头说了一句,可以开始了…… 想到这一点,田军浑身都打了个冷战,眼睛不自觉的开始在房间四处查看起来了。 人是得寸进尺不知满足的动物,你看,这不刚得到重力,田军就想着得到自由了。 …… 封敬亭这几天一直都nasa(美国航空航天局)的网站,看看有没有什么关于哈勃望远镜的新闻,出了这么大一个错误,几乎全世界的科学界都等着看这个大笑话该如何收场,没人出来认错是不太可能的,但是有些奇怪的是,一直没有人尝试解释这件事。 一般这种事情通常只意味着两件情况,一个是想刻意拖延或隐瞒,不过这有些不太可能,如果这件事是某某总统贿选或者某某州长泡了某某明星,那封敬亭一点都不会觉得奇怪,但是哈勃望远镜出错这一点,封敬亭并不认为有那种可能,科学家不是老百姓,每次出一点数据,都有许多人盯着引用,哈勃望远镜出的这点事,就好像生活中天气预报说明天有超级大暴风,然后第二天出门一看,天朗气清,万里无云,想瞒也无从瞒起。 第二种就是原因真的还没有查清,在科学界,这种说法通常有另一个隐喻——不是技术错误,只是有未知的东西暂时让结果出现了偏差。 如果是这样,那还真算不上是一个坏消息,某种程度上来说,更是一个好消息,科研工作者都是一群好奇心过剩的动物,或许仅仅是在这等待结果的过程,已经有许多其他天文站台的望远镜改变了原先的观测计划,调转注意力去观察这方面的内容去了。 科学对于未知的东西,就好像古人准备结婚时对自己另一半的遐想,在盖头还没有揭开之前,总是有无穷的动力去期待,等揭开之后,不管是美是丑,到时候也就只有接受的份了,本来大家以为宇宙这个女人已经被看遍了,但是突然有人告诉大家其实她戴了面具,自然引起很大的争议和兴奋。 著名化学家拉瓦锡在有名的红磷燃烧实验中,发现红磷燃烧之后,空气竟然变少了,结果推断出氧气的存在,类似这样的例子在科学界数不胜数,事实上大部分的实验都不能得到绝对满意的结果,科学家就是要学会在误差中排出那些不太可能的,找出那些可能的,再分类实验,继续排除,直到得到一个斩钉截铁的结果,这个结果就像1+1=2那样简单直接,哪怕重复一百万遍也绝对正确,这就行了。 封敬亭不指望自己能做拉瓦锡,但是这个事情还是让他隐隐有些期待——要是这件事情是真的,那真是有点好玩了。 一个膨胀的宇宙是不讨人喜欢的,爱因斯坦当年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拼着在公式里添加一个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宇宙常数,也不愿接受这个他不喜欢的现实。 假设它是真的——反正数据还是要等,闲着也是无聊,封敬亭决定玩玩这个可笑的推断小游戏,那会意味着什么? 首先要确定这不是人为现象,这一点,封敬亭本来是不需要怀疑的,人类应该还没有能力做出影响空间的事情,但是既然是推测,那就索性想到极限——是不是某些国家已经能够在实验室做出黑洞?不过黑洞在天体中也仅仅相当于一个大质量的存在,许多小黑洞可能连太阳的质量也打不到,没有任何理论说明黑洞能影响空间…… 好吧,应该不是人为,那就是自然,或者是“非人”,两者其实差距不大,对于人类来说,都是未知的存在,考虑到影响的核心是在中国南方,而且现在地球还好好的,不会是有外星人登录地球了吧…… 封敬亭不知道他无意的狂想正好切中了事实,但这无关紧要,他这点程度的推测不足以触发伊凡的预测法阵,更何况,这些仅仅是他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念头。 “好了,发什么呆呢。”老站长敲敲封敬亭的桌子,提醒道。 封敬亭赶紧拉回注意力,把笔记本转了回来,迫不及待的把原始数据输入早就准备好的模拟程序,然后挂在网上——这个上传的过程又得等,之后的计算——还得等。 “喝杯茶,慢慢等吧,搞研究就是这样。”老站长给封敬亭倒了一杯茶,这里的工作人员虽然多,但是大多整天忙忙碌碌,像封敬亭这样闲散的人,还真是找不到几个,事实上,封敬亭已经把该忙的都忙完了,算法,实验安排,以及可能的一些未知数都已经做了考虑,现在等的,就是足够多足够有说服力的原始数据,这不,为了节省时间,他还专门跑到这里来,就是在宁州他等的实在有点受不了了。 “哪个学校的?”老站长熟练的在电脑上操作一番,把刚刚的数据分类归档,一边跟封敬亭聊天。 “宁州大学。” “你们这行应该去科大啊。”老站长回头说道。 “北方太干了,有点适应不了。”封敬亭说着低头抿了一口茶,茶叶看起来还不错,不过味道不是很好,像是没泡开的样子,不过他已经有点习惯了。 老站长看着封敬亭皱着眉头的样子,笑了笑,大学哪里都能上,但是数据只有这里有,从这一点上来看,这个小伙子还是很对他胃口的。 ☆、第九十八章 谈生意 时间就是金钱,对于学经济学的陈雷来说,这句话是再也贴切不过了,有钱能使鬼推磨,虽然说得夸张了一点,不过对于陈雷来说,学会花钱让鬼帮你推磨也是很重要的一环。 这两句话大概也能代表学经济最重要的两个素质:“时间观念和执行力。” 鬼很快就找到了,出乎陈雷的意料,对方并不是一家建筑公司,而是一家专门从事摩天轮制造的公司,给对方传真过去初步的尺寸图纸之后,当天下午,对方就派来了人员接洽。 这家公司的底细陈雷也查过了,是一家老公司,已经开了七八年,一直从事娱乐设施的的制造,据他们公司提供的一些资料来看,摩天轮他们已经造了几十个之多,从国内到国外都有涉及,这一次看到图纸之后,他们觉得技术上应该没什么难题,于是就派人过来想问问具体情况。 这家公司不是上市企业,所以陈雷暂时还没有更多的财务信息,不过从对方这么急迫派人的举动来看,对方显然很像促成这笔生意。 伊凡正在家里画图,一般来说,他不喜欢这个时候被打扰,不过既然涉及到他要做的东西,他也不得不过来一趟,事实上,他还准备让赵亮过去,但是考虑到陈雷他们的接受能力,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伊凡到了之后,陈雷立刻迎了出来,给他引荐了上海这家公司的负责人:“这位是车经理,这两外是毛工和原工。” 伊凡抬头看了三人一眼,被称作经理是一个40多岁的中年人,头发有点少,从两边借了一点企图盖住中间的空旷,大概也意识到伊凡可能是这次生意的关键人物,所以一看到他,就很热情的上来握手,另外两个技术员则是两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站在一边陪着笑。 伊凡不是那种喜欢唠嗑的人,也不喜欢握手,车经理递过来的手直接就当没看见,转身就立刻快步走进陈雷的经理室,车经理被这个几乎无礼的举动弄得愣了一下,不过还是跟着几个人咬牙跟了过来,刚进房间,就看见一张大大的图纸平摊在房间中央,伊凡直接就开始跟他们讲解起来。 没过多久,陈雷和车经理都被赶了出来,他们两个对这些技术性的东西是明显的外行,平时谈生意的那些手段在这里似乎完全不起作用,倒是那两个技术员,还是能勉强跟上一点节奏。 伊凡要做的东西从形状上来看确实很像一个摩天轮,但是仔细一说,两个技术员就皱起了眉头。 首先是外形,目前世界上最大的摩天轮也不过直径一百多米,眼前这个东西跟那个差不多一样大小,但全部都是连接起来的,从技术上来说,分隔的舱室比联通的舱室更容易做到,前者只需要在最外围外挂小舱,每个舱室的安全系数都是独立的,方便维修和更换,后者却是一个整体,在制作上是需要跟中央的辐条一起做起来的,光是这一点,在设计上就没有前例。 其次就是速度问题,一般的摩天轮速度差不多是十几分钟一周,按照尺寸换算,最高线速度大概是在四五米每秒左右,低一点的甚至一两米左右,事实上,在实际使用的过程中,考虑到顾客的观赏需求,这个速度还会被降低,毕竟摩天轮是一种很“浪漫”的娱乐工具,来玩这个东西的人巴不得转到一般卡死在半空才好,自然不会希望太快。 而伊凡要求的速度,则需要达到10m/s左右,大概是一般摩天轮最高速度的两倍,这个速度倒不是说难以达到,只是对动力的要求…… 摩天轮的运转速度每上一个层次,对安全的要求就要相应的提高,速度提高两倍不是问题,但是随之而来的制动、各部件的安全因素…… 还有就是对动力的要求,维持低转速和维持高转速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5米每秒只是人骑自行车的普通速度,但是十米每秒都快接近百米赛跑的世界纪录了,更高的速度意味着更好的材料,更好的焊接……其实就是意味着需要更多的钱。 在技术上做到这些并不是不可能,只是价钱……跟他们原先准备的几套方案差距很大。 两个技术员有点面露难色,不知道该怎么委婉的提出来,毕竟这次生意不是他们能够做主,不过伊凡很清楚他们的为难之处:“钱的问题让他们去谈,先说技术上能不能做到。” 两名技术员像小学生一样点点头。 “那就行了”,伊凡甩甩手,打开房间门,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当老师”,“让他们进来接着谈好了。” …… 伊凡在忙着“谈工作”的时候,田军也在他的小房间里忙的热火朝天。 越狱是一项很有挑战的技术性工作,相信这一点看过越狱的人都深有同感,除了周密的计划和天才的头脑,胆量是最重要的。 田军没有前面两样东西,但是第三样他还是不缺的,对于他来说,这就够了。 以前那是无处可越,但是现在…… 田军一开始想贴着铁门听一点外面有什么动静,好大概判断一下自己所处的环境,不过他坚持听了几十分钟,终于还是失望了,除了自己耳朵里发出的嗡鸣,什么都听不到。 田军根据自己肚子饿的间隔大概判断了一下时间,从赵真雪他们离开后过了一天左右,伊凡、赵亮、赵真雪一直都没有再出现过。 从留给自己的饼干和饮水来看,似乎对方是想长期关押自己,一想到自己可能会遭受的待遇,田军坐以待毙的想法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对方并没有收走自己的手机,不过这毫无意义——手机早就在空间的时候被他玩的没电了,他想后悔也来不及了。不过他还是把手机电池拿了下来,他听说这样可能会让没电的电池恢复一点电量。 一颗红心,两手准备,田军当然不会把自己所有的希望都压在这块小小的电池身上,仔细思考了一阵,他的视线就在房间里到处扫描了起来。 田军现在的情况很像传说中的密室逃生游戏,只是游戏的结果都是明确的,总是有路可逃,区别只是何时找到,但是现实却不一定,田军希望自己能碰到那一点可能。 这个密室逃生的游戏难度可能大了点,不过没关系,现实最大的好处就是你不需要遵守游戏规则,这不,原先好好的卫生间的自来水管就被他暴力拆卸了下来,成为他开始这个游戏的第一个工具。 田军首先就是确定那唯一的出口——防盗门,确实是走不通的,这种防盗门是双向的,田军没有看到门钮——原来门钮的地方只有一个被电焊封死的痕迹,似乎是有人把这个东西卸掉之后又焊死了,钥匙孔也是,里面被焊的乱七八糟,看来关门的人从来没有考虑过在里面的人又需要出门这种可能。 想到这一点,田军心里又升起凉意,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了,他的身体或许都有了抗性,对这种不符合常理的意外已经能够习以为常了。 他能做的就是把手里的自来水管握的更紧。 防盗门的质量很好,设计的也很精巧,这防盗门是防撬的——起码从里面看是这样,田军甚至没有尝试的冲动——对于一整块像铁板一样的防盗门,一根空心金属管确实无从下手。 他的计划是挖墙,他把水管弯头的那部分跟抽水马桶的水箱绑在了一起,形成一个像锤子一样的东西,当然,他不会把这个东西当锤子用,抽水马桶是陶瓷的,即使质量再好,也不可能砸的动钢筋混凝土,他是准备把这个东西当凿子用,水箱仅仅是作为配重来使用。 尽管一个合格的凿子需要一个锐利的前端,不过现在形势紧迫,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稍微试了试还算趁手,他就使劲拿这个东西对着地面凿去。 但还没等他动手,赵亮的声音突然在他脑中出现:“停止你的尝试,不然你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田军神经质一般的转过身,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客厅的节能灯莹莹的亮着,他像见了鬼一样把自己的新工具远远的扔在一边,人颓然坐倒在地上。 “你放心,用不了多久,你就有出去的机会了。”脑中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不过就怕到时候,你会无比怀念在这里的日子。” “赵亮,赵亮……”声音消失之后,田军对着空气又叫了两声,但是那声音再也没有出现。 此时,在宁州大学的图书馆,赵亮刚刚放下手中的一本《恐怖主义论》,图书馆那张熟悉的位子上,南宫云又来了,郑清就在500米以外,用一个小小的预言术,不出意外10分钟以后也会来。 不知道为什么,以前他很讨厌郑清的,现在他开始喜欢看到郑清了,也许这种人存在的越多,他就越有利。 他觉得自己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试探已经可以开始,这一段时间以来,生活中突然开始变得麻烦起来,以前的平静生活开始拂起了波澜,他不喜欢麻烦。 ☆、第九十九章 绑架 伊凡已经很久没来图书馆了,今天也没有来。 南宫云也说不上为什么,有时候烦了以后,就喜欢跑到这里来,以往来这里的时候,只要感受到透过窗户的阳光温暖,看看小说,听听音乐,人就会不自觉的变得轻松,但是最近她很难再找到这种感觉。 郑清的死缠烂打也许是其中的一个原因之一,这段时间以来,郑清就好像苍蝇一般嗡嗡的萦绕在她耳朵边,以前他只是在校门口等,但是现在竟然在上课的时候堂而皇之的坐在她后面,然后不断的给她发骚扰短信,以往围绕在她身边的许峰以及那些文学社和音乐社的男生,都被他的那个叫李立天的手下远远的赶开。 学校里也开始出现各种各样的谣言,许多人甚至暗传郑清可能是自己的未婚夫……真是可笑,要她嫁给那种人,还不如一头撞死。 南宫云曾经回家想跟父亲提起这事,但是他刚回到家,父亲就带她去客厅接待客人——刚一见面,她的脸就冷了下来,客厅中,笑吟吟的正在那边喝茶的正是郑清父子。 父亲负责的电子工厂最近和军方会有一个合作的大项目,听说郑清的父亲正是这笔生意的负责人之一,虽然对生意不感兴趣,但是从小耳濡目染的南宫云也知道,这笔生意对父亲来说的重要性,虽然利润不是很大,但是对企业的长期发展有着很大的隐形好处,在中国,跟政府搞好关系总是没有坏处的。 伊凡,或许也是另一个她来这里的原因之一。南宫云一直都知道自己很漂亮,这不是不谦虚,而是已经是一个事实,在学校,每一个接触她的男生都会情不自禁的多跟她说话或者不受控制的说不出话,两种人她都见过很多,第一次看到伊凡的时候,她以为他是后者。 不过在拍卖会那次偶遇多少改变了一些她的想法,这个很少说话的书呆子似乎并不是想象中那样的穷学生,能够被邀请来参加那种档次的私人拍卖会,没有一定的人脉是不太可能的,在那以后,她开始对他有了一些好奇。 开学后的一段时间,他在图书馆都出现的很规律,她有时候找不到中意的小说,所幸就会看他,而他好像并没有察觉,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眼前的书本上,他看的到底是什么书,她也曾偷偷的关心过,从一开始的《高等数学》《拓扑学》到后来的《高能物理》《c语言》《全球通史》……一开始大多是理科,但是最近,好像也开始大量的涉猎那些人文类的书籍。 几乎是他全部的目标,她从来都没见过读书读得这么认真的人,虽然他的速度快的有点像作秀,但是就算这是作秀,一连坚持数月,那这份耐心也值得敬佩。 上一次跟伊凡吃饭的时候,南宫云对他的印象更是好了很多,用她父亲的标准来说,几乎可以当得上“不徐不急,进退有度”八个字,吃饭的时候他也不是爱说话,但是从他的动作可以看出来,他不是紧张,而仅仅是不爱说话而已。 吃完饭,他既没有问她联系方式,也没有说下次见面之类,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再见。 但却再也没有见到。 正在她对他的印象刚刚上升的时候,他就这么突然消失了,一连几天,她都没有在图书馆见到他,而恰好,郑清也在这段时间加剧了攻势,这一加一减,她的心情无端开始变得烦躁起来。 说曹操,曹操就到,南宫云习惯性的一抬头,就看见郑清捧着一把百合花出现在图书馆的门口,看到他,南宫云忽然觉得一直喜欢的百合看似乎也没那么好看了。 没等郑清开口,南宫云就站起身来,快步走向图书馆的另一个门,郑清对着一旁的李立天微微的点头,李立天扶了扶金丝眼睛,低头凑向领口,低低的说了一句:“她出来了。” 第59节 赵亮把自己的视线从书本上移开,多管闲事不是他的风格,却是他的需要。 南宫云浑然不知一个危险已经悄悄的逼近,她走路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几眼,见郑清他们没有追来,稍微有了些放心。 图书馆的侧门出口相比起正门偏僻了很多,出门后,随处可见宁州标志性的大梧桐和之后移栽的冬青,冬青树大概有大半人那么高,把这一大片地方围成一块一块的小片区域,学校本来的设计意愿是给学生提供一个类似户外课堂的场所,但是没想到却成了宁州大学有名的“情侣公园”,一到晚上,这里的“绿色房间”里就都是一对一对的男女…… 现在是上午10点,气温已经比较高了,本来在这里晨读的学生估计也都散了,南宫云看了一眼,没有看到任何人,只在前面拐弯口看到一辆帕萨特,把本来就窄的小路占了大半。 南宫云经过汽车的时候,突然门就打开了,从后座里伸出一只手,猛地把南宫云往车里一拽,南宫云一惊之下,就要大喊,但随即被一块毛巾堵住了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南宫云只感觉毛巾上有一股很陌生的气味,一闻到这个味道,她就立刻觉得全身都失去了气力,“救……”她脑子里只闪过这个念头,人就失去了意识。 …… “成了。”李立天给郑清一个眼色,郑清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干的漂亮,对了,他老子那边,没什么问题吧。” “没问题。”李立天点头说道,“到时候让你爸把正式的项目合同跟聘礼一块送过去,他不会不答应的,对了,银行那边的招呼也打好了,老家伙在房地产上投了这么多钱,这一阵他正是难受的时候,他知道这其中的轻重。” “不会有什么意外吧?”郑清以前不会问这么一句,也许是这次事关重大。 “不会。”李立天说道,“对他那样的男人来说,事业才是他的全部。” 听到李立天这么保证,郑清多少放下心来,随后他又想到南宫云可能就躺在他准备的大床上……小腹忍不住一阵躁动。 赵亮还在那里,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不过正在家里画图的伊凡则已经保存并关掉了电脑。 “今天午饭别回来做了,我有事出去一下,不回来吃。” “哦,那记得把阳台上的衣服收了再走,还有家里的窗户都关起来,天气预报说下午有雨,伞就在鞋柜边上的那个柜子里,雨衣在我房间。” “好。” “那再见了。” “再见。” 放下电话之后,伊凡的身体就从房间里消失了。 赵真雪正在基金会开会,陈雷正在发言,但是她突然站起身来说道:“这次会议接下来就由陈雷主持,我有事暂时离开一下。” 急匆匆的赶到门口,伊凡已经在那里等着她了。 “你叫我来?”赵真雪看到伊凡的时候,心中就感觉又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你可以先看看这个……”伊凡说着,打了个响指,“哦,对了,你最好把眼睛闭上。” 赵真雪闭上了眼睛,黑暗中,突然出现了视觉,她确定自己的眼睛是闭着的,但是景象还是出现了,就好像她亲眼看见的一般。 画面被从当中分成了两半,赵真雪有一种看电影时候那种分镜头的感觉。 两边都是正在行驶的轿车,不同的是,左边那辆开车的是一个脸上有烧伤痕迹的中年人,视觉的下方有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但嘴上蒙着一块布,手被反绑在身后,人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赵真雪还可以看到车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看的出来走的是小路,车开的有些颠簸。 右边的那辆车上开车的是一个带着金丝眼镜的年轻人,她记得他,是郑清的“跟班”,一个叫李立天的人,旁边正是郑清。这辆车正在远离市区,赵真雪可以认出来车外的景物。 空间之眼的效果非常好,其效果就相当于真实的视觉,其实因为视角的关系,可以说比真实看到的效果还要好,不仅是三维感非常足,就连汽车发动机的运转声音也听的一清二楚。 “还有多少时间”郑清已经是第三次问了。 “半个小时。” “再联系他一下,问问他们到哪了。” 李立天虽然鄙视郑清的这副做派,但还是照做了,他一手挪到蓝牙耳机上按了一下:“还要多久。” “40分钟。” 不用伊凡说出口,赵真雪就明白他的意思,她冷着脸想拿出手机,但是伊凡却开口了:“怎么,你想阻止他?” “当然。”赵真雪说着在联系人中找到了郑清,按了拨通,但是语音提示对方已关机。很明显,郑清不希望现在这个时段被打扰。 “带我去找他们。”赵真雪连打了三次,都是关机,终于有些忍不住道。 “哦,你的意思是说,用魔法带你去救人?就像上次一样?” “这次跟上次不一样。”大概是因为着急,赵真雪忍不住就吼出声来。 “有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你不愿意?”赵真雪看着伊凡的眼睛,在那里她看不到一丝的着急,好像将要发生的一幕情景完全不能动摇他分毫。 “我相当愿意,只是,我希望可以这些事实可以提醒你一下,以便合理的修改一些我们之间的承诺……” ☆、第一百章 营救 “你这是在要挟我。”赵真雪听完伊凡的话,脸色顿时严肃了起来。 “不是……我只是建议你,很明显,你的行为和你坚持的东西并不相符。” 尽管一直对魔法很排斥和警惕,但是人就是这样,如果有一条现成的路能走通,谁也不会无辜的绕远,赵真雪被伊凡一提醒,也猛然意识到这一点,不知不觉,她已经对魔法形成依赖了,尽管这是事出突然。 如果是以前,得知这样一个消息,她一定会尽快想办法弄清楚案件正在发生的地点,正在行驶的方位,安排救人或想办法排查,但是刚才那一刻,她脑子里什么都没想,这些作为一个警察的本能的东西似乎一瞬间都离她而去了,“反正有魔法”,或许她潜意识里就是这么认为的。 “好,我答应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赵真雪脑子里一瞬间又闪过赵亮跪在窗台前的模样,这个场景像一根针一样扎的她有些不安,她张嘴又想说些什么,但是看到眼前的场景,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她明白——没时间了,她确实需要魔法。 郑清的汽车已经开进了一个车库,光线顿时暗了下来,然后车库的灯亮了起来,郑清和李立天两人下车后,走进一边车库内置的楼梯,噔噔噔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郑清明显已经有些心急起来,迫不及待的走上楼打开房间。 “你怎么还在这?”郑清看见房间中夏婧正躺在床上看电视,脸色突然变得很差:“不是让你没事别来这里吗。” 说到夏婧,郑清免不了一阵烦心,这女人漂亮倒还算漂亮,就是“太过聪明”,或者说,有着她不该有的野心,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旁敲侧击的问他一些家里的事情,他当然不会告诉她,这种事情连瞒还来不及…… 这座别墅他只带她来过一次,从那以后夏婧就经常不请自来的过来“找他”,言语中很有一些不想走的意思,但郑清没理会她,每次都不会留她在这里过夜,对付女人,既要哄,但是该坚持的地方还是要坚持,不然有句话说的好,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稍微给她一点好脸色看,这就想一步登天了。 不过暂时他对她还没有腻味,夏婧的尺度把握的很好,每次都游离在他的警戒线之外,不过这一次,她似乎过界了。 “人家只是想你吗……”夏婧的声音有些刻意的拉长,人也懒懒的在沙发上不想动。她今天穿的是一件白色的真丝睡衣,斜躺在沙发上角度刚刚好让郑清能看到一些关键点,但又不能一窥全豹,她的这招以前都很管用,不过她的如意算盘今天还是打错了,郑清正准备开吃一道大餐,自然不会对已经买回来的一份炒饭感兴趣。 “给你5分钟,立刻给我消失!”郑清冷着脸命令道,脸上少有的严肃。 夏婧扭了一下身体,终于还是嘟了嘟嘴穿好衣服离开了,当她开着那辆郑清新买给她的现代离开的时候,看见迎面开进来一辆破旧的普桑,两车交错的时候,她看见那车的司机脸上有着扭曲的烧伤痕迹,她忍不住转回了脸。 …… 南宫云醒来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的头晕的厉害,嘴里也有些发苦,腮帮子一阵酸疼,当她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晕倒前的那点记忆开始浮现了出来。 她好像是被人弄晕了…… 想到这一点,她心里猛地打了个冷战,随后又稍微安心的意识到现在自己好像是自由的,她大概看了一下四周,自己正在一个装修豪华的房间内,房间内打着冷气,地上是软软的高档羊毛地毯,自己正躺在房间中央的大床上,她伸手去摸口袋里的手机——不见了! 郑清!几乎是一瞬间,她脑子里就出现这个名字,郑清的名声她已经听过不少,本以为他会忌惮自己的身份,但却没想到…… 她赶紧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似乎没出现什么异常,除了手腕上有好几道被绳子勒出的瘀痕,并没有被侵犯的迹象。 她稍微放下了心,蹑手蹑脚的走向房门,手犹豫着搭在门扭上,想了想,还是没扭,她去了另一边的窗口,看到窗户外并没有防盗窗,她伸出头看了看,她所在的是是第三层楼,下面是泥土的花园,顺着窗口看向远处,那里是一条看不到两边和对岸的河流,她猜测那应该是长江。 太阳正是强烈的时候,开着窗户就能感受到窗外的热流迫不及待的涌入,南宫云担心的回头看了一眼房门,终于还是从房间一角拿来一张沙发椅,然后站了上去,打开窗户…… “你不需要那样做。”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在南宫云身后,听到这个声音,南宫云几乎是有些激动的回过头,正是伊凡。 “是你!”南宫云有些惊喜的叫出声,但是又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接着又压低声音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不用害怕,我们没有危险。”伊凡走进了过来,同样伸出脑袋看了看窗外,“你还真勇敢。” “小点声!”南宫云几乎想伸手来捂住伊凡的嘴巴,伊凡让了一下躲开了,南宫云只能把自己凑到伊凡耳朵边咬耳朵:“你怎么知道我……你怎么来的……” 南宫云的情绪有些小激动,这样的场景是在是太有刺激太富有戏剧性了,她今天去图书馆找伊凡,没有找到却被绑架,醒来后却发现要找的人竟然就在她身边。 “你怎么不怀疑我?”伊凡有些奇怪的问道,来之前,他已经做好了被误解的打算,并准备好了解释或者应对手段——后者是主要的,他不是很喜欢解释。 “是你吗?”南宫云笑了,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伊凡仍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这就是他自己的家,按理说这应该是很重要的疑点,但是说不上为什么,她从来就没有升起怀疑他的念头,或许有过,但又很快打消了。 “不是。”伊凡摇摇头,“对了,你感觉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我很好,你是不是准备带我逃走?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怎么找到我的呢。”南宫云说着,一边跃跃欲试的亮了亮她的小拳头。 “逃走?哦,不,我们不需要逃,我准备带你出去见见这里的主人。” 伊凡说着,走向房间门口,一扭,房门就开了,好像似乎并没有锁。 南宫云跟着伊凡走了出去,外面是一道回字形的走廊,自己所在的房间就在走廊的转弯口,旁边是一道楼梯,有往上的,也有往下的,伊凡正在下楼,这个楼里的环境有些安静的可怕,南宫云赶紧快走了几步跟上,下楼梯转弯的时候突然听到2楼传来一声狂吼,这声音冷的就像冬天的寒风,瞬间把南宫云的脚步都冻住了,她听出来那是郑清的声音:“赵真雪,我看你敢!就算是你爸现在站在这里,借他10个胆子,你看他敢动我。” 南宫云小心的低下头去看,但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触目惊心的一滩血迹,她的视线随着血迹流淌的方向寻找,终于看到了源头——那个人脸上有可怕的烧伤痕迹,正挣扎着捂住自己的喉咙,他的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好像是想说什么,却没有人能听清楚,血液就从他的手指缝里像自来水一般漏了出来,流淌在地板的缝隙中,形成一滩触目惊心的画面。 南宫云两手捂住嘴,几乎想要惊叫出来,但她还是没有,伊凡走过那人的时候,停顿了一下,抬脚就跨了过去。 南宫云看见那人的另一只手挣扎着伸向腰间,然后从一个黑色的皮套里颤抖着抽出一支黑色的手枪,他努力的想抬起手枪,但始终还是无法做到,红色的血液甚至已经顺着那只拿枪的手臂沾染到了手枪,南宫云紧紧的盯着那只被鲜血染红的手,看着那人似乎用尽力气想要扣动扳机,而枪口的位置,似乎正对着刚刚走过的伊凡。 “伊凡小心!”南宫云终于意思到他要做什么,忍不住大喊道。 伊凡回过头,朝着一脸紧张的笑了笑:“谢谢提醒。”但却没做什么。 那人的手指猛地用力,扳机被扣动了,但却徒劳的发出“咔”的一声,一瞬间,那人的瞳孔猛地睁大了,随后脑袋往边上一歪——没气了。 2楼的中央是一个客厅,从三楼回廊中央漏下来的阳光刚好能照亮整个房间,郑清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阳光晒得他非常难受刺眼,但他却一动不敢动,刚才赵真雪毫不犹豫的开枪让他肝胆俱裂,现在他唯一可以凭借的,就是赵真雪或许对他父亲、爷爷还有所忌惮。 赵真雪不想开枪的,如果不是那人很明显的掏枪动作——但是她不后悔,来之前她已经考虑的很清楚,有些事情一旦下决心,就再也没有犹豫的余地。 赵真雪看了一眼过来的伊凡,传话:“你准备怎么处理他。” “你有什么好建议吗?” 赵真雪的眼睛闪过一丝锋芒,毫不犹豫的回答:“杀!” ☆、101 手下 生产线晚一天投产,那未来意识网可能就会损失数百万的“用户”,钱归根到底,只是既有社会财富的代表,但人却是这一切的创造者,便宜五百万,说到底,也不过是相当于这些用户每人出几块钱而已,但意识网就仅仅值几块钱吗? 当然不是。 李立天相信,如果现在他在意识网内部开始劝捐,以现在五千人的规模,一夜时间集资上千万,甚至上亿都很有可能,前段时间意识网内部招聘,消息一发出去,拥挤而来的信息几乎要把李立天的大脑挤爆,意识网已经成了很多人生活中密不可分的一部分,就好像用惯了网络的网民,平时出门前都要在电脑上查询地图,电脑已经取代了现实,成为他们生活中的绝大部分。 意识网虽然目前还没有很明显实际的使用功能,但仅仅是情感上的共享,以及偶尔出现的奇迹和希望,已经足够引起他们的共鸣了,最重要的是,身在意识网中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这里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不仅仅是意识网中的其他存在,他们的情感,他们的想象,下班时候的轻松感叹,他们工作时候的苦闷,甚至是有人做梦时候的梦境,这些都是来源于每一个活生生的人,真正来源于他们的生活,甚至自己的生活。 …… 毫无疑问,林泉又失业了,不过他的情绪看起来还好,最起码,没有如上次那样再盯着电脑看上一个通宵。 算起来,他一共在基金会干了也不过两个月,但却拿了5个月的工资,现在已经很少有单位在辞职的时候,还厚道的给三个月补助的,2个月前他全身的存款也不过数千元,现在已经近万了,最重要的是,他还在这段时间交了两个朋友,一个是漂亮活泼的大一女孩,另外还有一个有“超能力”的年轻富豪。 漂亮的女孩给自己留了联系方式,年轻富豪免费给自己容身之处,好事都让自己占尽了,你还想怎么样。 第60节 “你还想怎么样?”从基金会总部回到家的时候,林泉对笑着对自己说,“该知足了。” 在家自己给自己炒了顿饭,吃完后,林泉懒懒的躺在阳台上晒太阳,看着不远处的街道人来人往,他脑子里胡思乱想着自己未卜的前途,一个古老的问题又忍不住冒出脑海:“人,为什么要工作呢?” 很快他意识到这个问题其实是另一个更古老问题的翻版,那个问题应该是这样的:“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最开始是为了生存,”意识自己回答道,“最早的工作就是寻找食物,养活自己。” “那现在呢?” 满大街的人们脸上尽是笑意,很显然,这是一个无需担心生存的年代,自己能够活在现在,这是幸运,或是悲哀?如果自己要活在乱世,那也许根本就不会想到这些问题,如果一个人从来未曾想过这类问题,那他究竟是幸运,还是悲哀? 是幸运吧,林泉想着,又再次在心里确认了一遍:“是幸运。” 是的,活着是一种幸运,而能够意识到自己活着,思考自己活着的意义,并最后拥有自己的答案,这简直就是一种奢侈了。 现在自己身上全部的资产差不多是一万多,如果只是以吃饱饭,维持生活的标准来看,他可以在这里无忧无虑的生活一年多,当然,这中间不可避免还要支付一些“道德”成本,毕竟现在自己算是蹭住,不过如果自己去工作,这个成本就不在了吗? 还是一样的,工作只是一种符合这社会道德的生活方式而已,这就好像有的人工作了,就感觉对得起自己,对得起这社会了一样,白天上班回来,晚上就肆无忌惮的玩,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理所当然”,大多数人就在这理所当然中,虚度了自己的一生。 人生归根到底还是个人的事情,在这之中,人所做的每一件事,生活的每一个细节,是苦是甜,最终都只能由他自己体会,而在这之外,其他的一切,都来源于整个世界,不管是父母还是社会,抑或是朋友和妻儿,就算再亲密,他们也取代不了你自己,自己才是第一位的,父母是自己的父母,工作是自己的工作,社会是自己生存的社会,脱离了自己,单独的这些名词全无意义。林泉在阳光下就这么静静的想着,任由思想的触手触碰着这世界,触碰着这世界的现实,历史,法律,道德,还有——存在。在这些接触中,思想也不可避免的触碰着自己,当林泉意识到自己正在思考自己的时候,他笑着摇了摇头,这种感觉无疑是快乐而且充实的,或许,这世界再没有比这种快乐更充实、更有确定无疑的价值了,我思故我在,确实如此。 当思维的散步结束之后,他又不可避免的开始关心起自己未来的工作起来,不可否认,林泉是讨厌工作的,但谁又不是呢?世界上百分之九十多的人都不能从事他们喜欢的工作,或许,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没有自己真正喜欢的工作类型,只是生活惯性让他们像轮子一样往前滚而已。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再次幻想,为什么自己不是生在一个富二代家庭,父辈积累的财富足可以自己安静的过完这一生,而不必为生存的细节挣扎在这个世界。 “太贪心了,”林泉轻声警告自己的这些想法,他应该庆幸自己的父母都很健康,而且略有积蓄,足可以让他们自己安享晚年,这免去了自己迫于道德挣钱养家的可能。 如果按照普通人,或者是社会主流道德观来裁定林泉脑中的这些想法,林泉想,那他很有可能是不及格的,他承认,自己也不可避免的受到类似的道德影响,但是,他的理智是排斥这些东西的,正如笛卡尔所说,我们需要对任何习以为常的东西,保持怀疑,从这一点上来说,任何道德都是经不起推敲的,因为它们都是如此的雷同,只告诉你你应该去做什么,而不告诉你你为什么需要这么做,或许有的也说了,但这些答案看起来都像是漂浮在空中的气球,完全经不起理智的试探。 其实所有的问题说到最后,都是在讨论意义的最终根源,而涉及这个问题,每个人似乎都有自己的解释,虽然这些解释大多数时候,都被笼罩在有意无意的谎言之中。 说到谎言,林泉就忍不住想起,就在两个月前,他在楼上的房间跟夏婧分手的场景,回过头来想想,林泉承认自己当时是不理智的,因为当时他在楼下看见的场景,他的头脑已经完全被情绪左右,记得当时回来之后,他感觉自己几乎是站都站不稳了,脑子里完全是一片空白,夏婧后来跟自己一说分手,他就忍不住爆发了出来。 其实按他现在的想法,对这种事情完全没有必要生气,夏婧既然已经作出了选择,那肯定是经过仔细考虑的,现在他已经能理解夏婧的想法了,甚至有时候还佩服她的勇气,很明显,道德对她同样没有很大的束缚力,而她也跟自己一样讨厌工作,讨厌生活,从这一点上来讲,没有谁比谁更高贵。 如果说错,那夏婧唯一的错误大概就是,很付出了这么大的勇气之后,她最终追求的到东西很肯可能还不能让她满足,或者说,并不能填补她内心的空虚。林泉能想象夏婧的生活,衣食无忧,名车代步,金屋藏娇,从舒适的角度来说,其实这种生活跟自己坐在阳台晒太阳差别并不大,可能一小段时间后,她就会开始厌倦,空虚会促使她去追求更多的刺激,同样也会促使她做出更愚蠢的事情。 他和她唯一的区别就在于,林泉觉得自己最终找到了所谓的“人生意义”,这个意义不论是在逻辑上,还是在感官体验上,都比夏婧依赖于物质享受获得快感来的更坚实,前者基于理智,而后者只听从感官,理智可以通过思考随时寻找到,而特定的感官刺激,却如同水中的月亮,你觉得它是在水里,其实它在天上。 这样想着想着,林泉又觉得有些厌倦了,靠想象自己的“敌人”陷入困境固然能带来快感,但也十分的不道德,他甚至自己都有点开始鄙视自己了,沉溺于这种低级的快感对他而言跟不必要的工作赚钱一样,同样是浪费时间。 林泉抬头看了一眼逐渐下降的太阳,又低下头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不知不觉,自己已经在阳台上过了两个小时,半个下午了,这两个小时的思考自己有什么收获吗? 也许有吧,虽然这些问题都被他来回的思考过无数遍,但每次再拿出来回味,却总是能够获得有新的收获。 其实回头想想,自己的这种思考从某种程度上也只是贪图“享受”,精神上的享受,这跟玩网络游戏获得快感有什么区别吗?或许有吧,这跟夏婧贪图物质享受是一个道理。 “咚咚咚,”敲门声让林泉的思维暂时中断,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慢慢朝门口走去,问道:“谁啊?” “咚咚咚”,又是三声门响,似乎就是门外那人的回答。 ☆、102 各安天命 严恪,或者应该叫严可守,毕业于复旦大学,后来进入美国麻省理工攻读计算机硕士,毕业后回国,一直未就业,一个星期前前往美国。 在找人方面,李立天很专业,这种专业不仅仅是体现在效率,更体现在他可以不择手段,尤其是他成了伊凡的“合作者”之后。 “合作者”这个称谓是伊凡给起的,比起原先的信徒、仆人……等等称谓,他觉得这个说法更能诠释这种关系的本质。 李立天当天晚上就买了飞美国的机票,而此时的严可守,还不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已经不多了。 上一次跟伊凡的照面让他很不舒服,严可守不是一个怕事的人,从小时候打架到长大了到处钻其他公司、政府的系统漏洞,他从来没有考虑过后果,或者说,他从来不认为有人能够抓住自己,但是上一次跟伊凡仅仅是一句话的交流,他甚至就感到一种打心眼里冒出来的恐惧。 对方一眼就看穿了他,就好像透过窗户看屋子里的景物那样随意,虽然只是一个完全无关紧要的细节,他感觉自己在那个人的面前,就好像是一个玻璃杯里的白开水一样透明,而透明,则是他最忌讳的一个字眼。 这种恐惧即使是他飞到美国,也无法完全排除这一点。 等他恢复过来的时候,他决定做点什么事情。 找到伊凡的电脑并不难,先找到电信的终端,轻松的破解,在用户信息里很容易就查到基金会所在大楼的地址,然后入侵公安信息网,从里面调出周风的信息——看到照片的时候,他就确定了伊凡的地球身份。 伊凡和基金会的电脑几乎都是裸机,都只装着国内某著名的免费杀毒软件,严可守几乎毫不费力的绕开了它,取得权限,查看资料——这个过程对他来说简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一点难度都没有。 基金会的电脑里面只有一大堆用户资料,其他就是刘妍自己拍的照片和下载的几个小游戏,实在是没什么能引起他兴趣的资料,不过本着贼不走空的一贯原则,他还是在电脑里小小的倒了一些乱——通常来说,他只会在一些著名的网站或者终端那里才会做出类似的行为,但是这一次,他觉得在这太普通的电脑里做这种事情也是可以尝试的,只要一想到那个小姑娘一脸沮丧的样子,他就觉得这也确实有趣。 伊凡电脑里的东西更少,硬盘里几乎空空如也——只有一个魔兽争霸和对战平台的文件,连男人电脑里通常该有的一些动作片也消失不见,“无能”他当时有些不屑的评价,不过网页收藏夹里面的内容倒是不少,里面有许多跟学习有关的网站,“装逼”,他当时就这么想到。 之后他就看到了cad文件夹,打开保存的文件夹,他当时就感觉浑身一阵颤抖——文件夹里是密密麻麻的各种已经完成的图案,而且名字命名也很规律,从“1——空间之眼”到“5,切割空间”,里面密密麻麻的排了数百个文件,他虽然不知道这些命名的意思,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些东西一定都不简单。 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把这些文件全部复制了一遍进自己的硬盘,在复制的同时,他也开始一张一张浏览这些图案。 这些图案每一张都画得很精细,原图上还满满的画着各种数字和标注,这些标注大部分他都看不懂,都是一些无关的汉字(音译),不过还有许多是他能看清楚的,比如在一张名字叫“空间门”的图案角落就标有很明显的三维坐标标示,后面还有一串方程组,大概就是这个坐标的演算方法。 严可守立刻联系了好几个朋友,把这些图纸发给对方看,这些朋友大多是他大学时候结识的工科学生,现在分别都在各个领域的技术层面工作,在大学的时候,因为研究过一段时间智能机器人,所以跟工科方面打过很多交道。 但没有人能说清楚这图纸到底是什么,大家都以为他又不知道从什么资料库里面搞了什么神秘的资料,其中还有人回复道:“这根本就是随便拿几个数学曲线拼凑起来的几何图形,你不会是偷了后现代艺术的作品库吧。” 他当时也几乎是这么想的,所以一气之下,把这些奇形怪状的东西都弄得乱七八糟——既然你喜欢艺术,那我再给你来点毕加索的抽象。 但伊凡——不对,是赵亮之后在网吧的举动则让他几乎灵魂都出窍了,从那以后,他又再次看了那些“艺术画”,甚至去教堂把这些画带给牧师,甚至发到那些所谓的“先知”“预言者”“神秘学”“巫师”的网站上去…… 当时他正守在电脑前吃外卖的披萨,软件显示符合特征的用户已经找到,他当时就一边用嘴叼着披萨饼,一边手忙脚乱的在键盘上敲打,让他高兴的是,对方是在一家网吧上网的——这通常就有很大几率意味着有摄像头!看得出来,对方还是很聪明的,竟然借了另一个人的身份证来上网。 网吧的系统简直就像是一张白纸,那个可笑的密码正是网吧名字的缩写——这种特征性的密码系统正是严可守在美国念书时候的研究内容,他都不需要绕过系统,只用了10分钟就强行破解了。 严可守从容的进入整个系统,然后再次在这个局域网里搜索伊凡的特征,锁定目标之后,通过网吧的管理系统堂而皇之的进入,找到设备,摄像头,打开…… 赵亮的脸出现在面前的时候,他刚刚拿起的沾满番茄酱的披萨“吧唧”一下跟键盘产生的深入的接触。 不是周风,真的是赵亮! …… 李立天在候机厅的时候,闭上眼睛,仔细的体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这种思维不完全属于自己的感觉很陌生,他还没能完全习惯。 看着候机厅的时间,他拿出自己的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是我,小天。少爷他很好,最近他要参加一个户外的生存组织……很安全……对,我会注意的,成员我都查过了,没有问题……差不多一个多月……知道了,我会的……” 就这么简单,一个月之后,等郑家察觉不对劲的时候,他人已经远在美国了,郑家也许会通过出境记录找到自己,然后在美国查到自己再次出境的记录,目的地是一个正在战乱的小国,然后……也就仅限于此了。 以前他真的以为郑家是一颗大树,现在看起来,还差的远。 虽然以前给郑家干,他们能给自己钱和机会,现在是给伊凡干,他什么都不给自己,而且明说要自己为他赚钱…… 但是他还是感觉很值得,甚至——还感觉这是一种幸运。 事实上,作为第一批接触魔法的地球人,他确实是幸运的。 就如同现在,李立天看着同样在候机的人群,就好像是看着一群蝼蚁,以前虽然也有过这样的感觉,那那时候他也是它们中的一部分,但是现在不同了,起码,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改变,他感觉自己不再是一个人,以前奋斗的目标无非就是权和钱,但是现在不同,他感觉自己已经融入了什么东西,所有的行为都又有了更高的意义,他说不上来这是什么感觉,就好像他已经成了巨人的一部分,他仔细体会着这感觉,这让他精神不自觉的微微振奋着。 他看起来还是和以前一样:戴着眼镜,穿着西装,温文尔雅,斯文有礼,就如同他一贯的形象。但如果很熟悉他的人就会看出,在那副依旧保持15度的标准微笑背后,似乎多了一些自然,少了一份刻板。 “尊敬的各位旅客,还有10分钟飞机就要起飞了,请大家系好安全带……飞机将于明天下午抵达纽约,下面为您播报纽约的天气预报……” …… 李立天的飞机起航的时候,赵亮走进了田军的房间,自从那次恫吓之后,他的情绪似乎稳定了许多,上次对他说的话让他大概是意识到自己还有一点利用价值,更何况对方不知名的监视手段,让他乖乖在这里又住了两天。 赵亮走进门的时候,田军的脸色并不是很好,也是,一个正常人如果连续一个多星期不接触阳光,只吃压缩饼干和矿泉水,他的脸色都不会很好的,不过好在他的精神还算可以,看到赵亮的时候,眼睛还泛着光,让伊凡觉得他好像是一条流浪的野狗。 “你知道,我本来是想杀了你的。”赵亮开口道。 田军听到之后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 “我想杀你是因为你很会给人惹麻烦,而且人似乎也不是很听话。”田军听完喉咙咕噜了一下,但没有说话。 在伊凡眼里,人大概可以分成两种,理智的和本能的,伊凡喜欢理智的人,比如赵真雪,比如李立天,前者是相对比较天真,后者相对比较成熟,他欣赏后者,也有点怀念前者,每个人都是这么过来的,他也不例外,理智的人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跟他们讲道理,可以预测他们可能的行为,达成交易…… 田军在伊凡的心里是属于后者的,他也许聪明,但是他的聪明都是为了本能服务,这样的人并不少见,事实上,世界上聪明的人往往占大多数,可惜的是,他们都用错了地方。不是说他们不该犯罪,而是他们不该如此自大,他想象不出怎样的骄狂才会以为仅凭着一把枪就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如果法师都像他这样,估计早就死绝了。 ☆、103 田军的新手表 “李白有句话说的很好,天生我才必有用,既然你喜欢这样做,那我会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尽情的展示自己。你不是一直都喜欢超能力吗?可以给你,我相信你会喜欢的。” 田军听闻“超能力”这三个字,有些欣喜又有些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却看见赵亮正一手按住他的头,他感觉自己的头上好像被烙上了什么东西,一阵头皮被撕裂的疼痛后,赵亮的声音在自己脑海中响起:“这仅仅是一个小小的控制法阵,关系到你的生命,你最好不要碰他,你手臂上会出现几个固定的魔法,你可以尝试着去熟悉他,我会每天给你补充定量的魔力,你完全可以去做一切你想做的事情,当然,前提是在这些国家的范围之外……” 赵亮伸手去摸头皮上还残留的滚烫痕迹,感觉到自己的头皮已经变得凹凸不平,上面好像是被烙上了什么痕迹,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感受着手掌传来的灼热,心中惊疑不定。 伊凡的办事速度一向讲究效率,所以他没有给田军太多的反应时间,他很快从空间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地图。 这是一张空白的世界地图,上面不像其他的地图那样是五颜六色的,在这上面只有红和空白两种状态,田军大概看了一眼,地图上半部分差不多都是红色的,而下半部分差不多都没有涂颜色,不过这也不是绝对,就比如澳大利亚那一块就是红色,或者北方的日韩、缅甸泰国一类,都是没有颜色的。 “红色是你以后禁止进入的地方,而空白区域则是你可以任意行动的地方,不要尝试做出试探,这一点我以后不会重复,哦,下面我带你先来熟悉一下你的新玩具……” 伊凡的这张地图是根据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制作的,田军只是他对地球的一个武力试探,他想看看要对付像田军这样的人,地球人需要多少代价。 不过既然是试探,那自然不能太过分,当然,对手也不能太弱小,既要让田军时刻面临压力以尽量增加冲突的频率,只有在真刀真枪的战斗中,才能真正检验武器好用与否,又要保证田军不会惹出很过分的乱子,比如要是他接连刺杀几任某大国总统,估计全世界都得陪他一起陪葬…… 所以需要限制的不仅仅是田军的活动范围,还有对田军能力的筛选,事实上,伊凡一直烦恼的正是这件事情,在这方面,他也没有太好的主意。 伊凡之前就给自己的能力列了一张表格,他本来想把这张表发到网上,让地球人自己发挥想象力给这些能力打分,但这不现实,他现在需要优先保证自己安全。这件事只能自己一个人做,连交给李立天代为参详都有顾虑,在伊凡之前碰到的法师中,被手下用自己赋予他的能力杀死的比比皆是,所以在人选的筛选方面,伊凡一直保持很高的标准,只要发现手下的思维状态有一些不对,他也许就会果断的放弃。 空间魔法伊凡暂时猜测这应该可以看做是一种“高维”技术,一般用来搬运东西,比如光线,人体,或者空间本身……在应用的层面上,这些不同用途的魔法结构上没有很大的差距,但是出于使用功能的侧重点不同,会出现不同的偏差。 比如同样是搬运光线,空间之眼就要注意隐蔽和移动速度,而照明术则是注重魔法的稳定和持续效果,再比如同样是搬运物体,空间门首先注重的是魔法的稳定,因为要搬运的对象是自己,而空间之手则相对随意了很多,当然,取而代之的,更加注重魔法的消耗和搬运的重量,毕竟这是一个常用的魔法…… 而预言术则可以算的上是“意识”和“时间”两类魔法的统称,两者都是侧重于信息搜集,不同的是,意识类是自己去别人脑袋里找,而时间类则是让“某种存在”帮自己找,这两者找到的答案都不保证准确,最后其实都需要自己的判断。 “你先试试这个好不好用吧。”伊凡说着,把一块手表一样的东西让田军戴上,这是他,刚刚做的一批“标准型”法阵,主要的用途就是让“合作者”们使用,在意识通道中可以传递魔力,但却无法传递整个魔法的构架,这两者好像电力和网线一样,架设两套齐备的网络既浪费精力,降低使用效率,也会让自己对“合作者”的控制力下降,法阵的标准化正好解决了这个问题,仅仅有魔力的“合作者”只能释放自己给他们的那几个“标准”魔法,更何况法阵里还隐藏有反向预言警报,一旦发现目标是自己,就会立刻让正在其中构建的魔法崩溃,这一点虽然不能百分百防止意外,但比起以前法师的控制手段,已经好了很多。 事实上,一开始伊凡并没有这样设想,只是觉得魔法标准化工作应该会很有意义,没想到这么快,这个好处就尝到了。 现在的伊凡就好像是一个生产魔法的工厂总工程师,他自己懂得全套技术,但是个人的精力有限,于是他就学着地球人的样子,自己专门负责图纸,从“魔力电厂”拉来电线,做好几个“施法机器”,然后拉一群工人过来,只要负责最后一步释放的步骤就可以了。 最重要的是,这些工人一边负责“释放”,一边还脚踩着发电机,给工厂源源不断的提供能源…… 当然,目前他只有一个很专业的经理和一个很不听话的打手,现在他正在给打手准备几样趁手的工具,好让他最大限度的发挥余热。 田军刚刚戴上这块没有刻度、没有数字的水晶“手表”,手表就立刻亮了起来,难道是液晶屏?田军好奇的抬起手自己观看,但他很快发现发亮的是那块薄薄的透明水晶中一个奇怪的多边形符号。 “你可以试试看移动一下什么东西,只要你脑子里想,然后按一下就行了。”伊凡给他讲解这个东西的用法。 “随便什么东西都行?” 田军说话间就猛地去按了一下,法阵的蓝光剧烈的闪烁了一下,但又消失了,什么也没发生,里面的图形已经断裂,这个法阵已经报废了。 “很不错!我很欣赏!”赵亮点着头说,“不过下次用别人的枪打别人之前,最好先检查一下枪口的方向!” 刚刚田军的施法对象正是赵亮,准确的来说,是赵亮的脑袋,如果没有在其中放置预言法阵,那现在赵亮这具好不容易的来的身体就保不住了。 第61节 赵亮说完,轻轻的打了个响指,田军只觉得自己的左眼一阵剧烈的疼痛,下一秒钟,他觉得自己的视线突然一片黑暗,一阵钻心的剧痛从左眼处传来,他就像一只中枪的野猪一般在地上来回打滚哀号,过了大概几十秒,他有些不可置信的伸出手去摸眼眶中自己眼睛原本应该存在的地方,但现在那里只有一个干瘪的空壳…… “放心,你的眼睛还在你的身体里面,不会浪费的。”赵亮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残忍的笑,他很快又拿出第二块“手表”拉过田军,戴上他的手腕“这是一个很好的教学机会,你可以赶快用这个找找它在哪。” 在剧烈的疼痛中,田军不顾一切的按下第二个表,很快他残存的右眼视线中,就多出了好像一张透明的薄膜,薄膜上显示着的正是他自己的脸,他意识到视线正在看着自己。 他控制着这个视线进入了自己的身体,他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但是视线中他已经能看到自己的血管、神经和器官,这些东西正在井然有序的工作、搏动着,他看着这些肉乎乎的东西,有些不敢相信这就是自己的身体,他忽然猛地意识到刚才赵亮说话的含义…… 他快速控制着空间之眼走出身体,进入嘴巴,食道…… 在一团稀烂的黏糊中,他清楚的看见一只还沾染着血丝的眼球正泡在里面,就像珍珠奶茶喝到最后…… “啊!”他的嘴里发出野兽一般的哀号,手指疯狂的去按着第一块表,想把自己的这一部分拿出来,但是无论他怎么按,表都不再发亮,这块表已经失效了,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眼睛在自己的胃液里像火锅中的羊肉一样起起伏伏……他猛地把手指伸进自己的喉咙,人“哇”的一下吐了出来。 “怎么,有些接受不了?”赵亮用脚踢了踢几乎把胆汁都吐出来的田军,“放心,你迟早都会习惯的,只是一只眼睛而已。” “我x你……”田军终于无法再控制住自己的愤怒,猛地站起身来就朝赵亮扑去,但他只能又是扑了个空,赵亮的人影一闪,出现在他身后:“这是第三个技能,你学习的很强烈吗,我知道你会是个好学生的。” 田军低头一看,自己的手上又多了第三块表,他按动了这块表,下一瞬间,他就发现自己已经在屋子外面,他转过身,发现背后正是赵亮所在的那栋楼…… 他继续按了一下表,人迫切的催促自己要跑开……但是这次表仍然没有亮。 “表上有一个数字,代表还剩余的施法次数,如果次数不足,你就应该回来求我。”赵亮的声音出现的那一瞬间,他又被拉回了房间…… ☆、104 新环境 如果说纽约是美国的心脏,那华尔街就是这颗心脏最重要的一段血管,这条长度不超过三分之一英里的街道,却造就了世界上最庞大的金融体系。 走在这里的街道上,空气中似乎都散发着美元的油墨味道,现在才刚刚入夜,但来往的行人仍然交流如织,他们中的大多都穿着西装领带,一手夹着公文包,另一只手看着手表,或者捏着一个汉堡加紧打发自己的胃,每分钟几十万上下,对他们许多人来说,或许并不是一句夸张的话。 当然,除了这些忙于工作的人,还有不少慕名而来的游人,李立天走过那头著名的公牛雕塑的时候,看见有不少戴着宽沿帽和墨镜的游人在雕塑旁合影。 李立天径直穿过这条繁华的街道,在街口的十字路口与停下了脚步,低下头看了一下手中新买的地图,然后抬起头看到一个老旧的霓虹灯招牌在闪闪发光,他要找的人似乎就在那里面。 这是一家再普通不过的酒吧,霓虹灯闪烁的招牌可能是它的名字“黑爵士”,李立天推开门走进酒吧的时候,就听见里面正在播放的爵士乐唱片,李立天不太了解这音乐,觉得有些不太习惯。 他大概在酒吧里看了一圈,大多数都是四五十岁的中老年人,有些正在低声聊天,有些正在摆着棋盘下棋,还有好几个在吧台面前跟着音乐的节奏敲击着桌面,环视一周,似乎自己是这里最年轻的人。 李立天的到来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这里每个人似乎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他走到目标旁边,对侍者道:“一杯白兰地,加冰。” 布莱克在酒吧的一群老年人中并不起眼,他的面前摆着一杯普通的白葡萄酒,旁边的盘子里码着两个再简单不过的鸡蛋三明治,这大概就是他的晚餐,他的眼睛微微的眯着,在这个距离,李立天能看清楚他脸上的每一道皱纹。老人的两只手合抱胸前,有些干瘪的嘴唇喃喃的在说着什么,李立天猜出来他大概是做餐前祈祷。 老人穿着再普通不过的灰色杂牌外套,在背后领口上还能看见“中国制造”的小标签,如果不是确定过他的照片,李立天几乎不敢相信这位老人竟然是一位有着数百亿的家产的超级富豪。 做完祈祷,老人小心的亲吻了一下手心的十字架,然后把它放回了胸口,随后端起酒杯,啜饮了一口,他的晚餐就这样开始了。 李立天耐心的等待老人慢慢吃完,直到对方开口对侍者说:“结账。”说话间,老人从那件灰色外套的口袋里摸出皱巴巴的美元。 等他准备站起身出去的时候,李立天开口说道:“布莱克先生,请等一等,可否允许我占用你两分钟时间。” “抱歉,年轻人,我现在的没有你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老人说着话,转身从酒吧里离开。 “是这样的,我有一个很有前景的项目……”李立天紧跟上来进一步解释。 老人出门后,摇着头拦下一部的士,钻了进去,完全没有理睬李立天,这里最不缺的就是像李立天这种拉资金的人和他们口中所谓的“好项目”。 更何况,现在是他的私人时间,从个人角度来讲,李立天的亚洲人面孔他完全没有好感。 “刚刚我看到您在祈祷”的士司机看了一眼趴在门口的李立天,又看了一眼已经上车的老人。 老人看了他一眼,李立天紧紧的注视着他的眼睛,继续说了下去:“我是带着神的旨意而来。” 老人轻蔑的一笑,不屑的摇了摇头,对着司机说道:“你可以开车了,他是一个疯子。” …… 看着离尘而去的出租车,李立天若有所思的摘下眼睛,聆听着脑中的声音:“这可能不是一个好方法,我查询过你们相关宗教的教义,上帝的存在是至高的。” 基督教在历史上经过很多次改革,到了现代,大小不一的教派、分支已经数不胜数,在科学的进攻下,人类认知的黑暗开始被一点一点的揭开,宗教在世俗中的地位也逐步下降,地球不是宇宙中心,很快太阳也不是宇宙中心,人类所处的地方看起来毫无特殊之处,甚至人本身很可能是从猴子、鱼之类的生物演化过来的……当然,对于这些世俗存在的事实,宗教永远都有解释的余地,因为科学永远不能解释这些存在本身都是从哪里来的,科学能解释的只是这些存在是如何变化的。 现代宗教的上帝含义已经被无限的拉高了,以前的信徒会把生病之类的东西理解成“邪魔”入侵,不吃药、不看医生就坐在家里祈祷,在现代如果教义提倡这样做那就基本上跟邪教没两样了,上帝已经逐渐从一个能渗透生活中每一个行为的“管理者”变成一个脱俗在外的“创造者”,从很大意义上来讲,已经成了一个虚拟的精神慰藉,世俗发生的一切都是他的旨意,无论是幸福还是苦难,当人获得前者,需要感恩,当人承受后者,需要坚信…… 简单的来说就是,上帝他老人家做什么都是有道理的,他老人家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坚守教义的信徒最终会上天堂…… 从哲学上来说,一个不影响我们世界的存在是无法验证真伪的,在科学上,这种不能证明存在又不能证明不存在的情况,最好的方法就是当它不存在,这就是所谓的剃刀法则。 不过这个说法明显不能够从感情上说服一个人,宗教之所以还能得以继续存在,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人是在很大程度上还是感情的动物,理智只是后天进化出的一个附属产物罢了。 对于一个纯正的信徒,任何宣称是上帝代言人的行为都是不折不扣的“亵渎”,基督教早已经过了街头跳大神的境界了,它有着足够自圆其说的一套理论,比如上帝不会在世俗中显圣,即使会,也应该由教皇来代言,而不是一个陌生的亚洲人,所以李立天的失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这不是问题,请相信我,只要让他们看到真相,他们会改变主意的。” …… 田军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陌生的闹市街边,街道两旁都是高耸的大厦,他看到街对面亮着一盏红灯,跳成绿灯的时候,无数的人群交织而过,有几个人路过自己的时候,顺手扔下了几个硬币。 田军怔了怔,脑中很自然的回想起之前赵亮对他说过的话,他脑中浮现出那张红色以及空白的世界地图,还有赵亮对他的警告:“不要进入红色的区域。” 他捡起地上的硬币,上面是他之前没有见过的花纹,中间写了一个数字10,肯定不是人民币,他首先确定的就是这一点。 一群穿着深蓝色水手校服的女生从他面前走过,裙子不到膝盖,其中个别的两个甚至露出了半截大腿,她们手里都拿着手机说笑着,有一阵风吹过,田军甚至能看见里面的颜色…… “%¥##” “#¥@!#” 虽然她们说的话田军一句也听不懂,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得出正确的信息——这里是日本,赵亮真的把自己送到这里来了。 忽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猛地拉开自己的衣袖,在左手的手腕上,整整齐齐的带着三块水晶一样的“腕表”,三块表中间镶嵌的图案都发着淡淡的蓝色光芒,这代表它们是可以使用的,他又看清楚上面的数字,目前分别为1,0,0。 他记起赵亮最后对他的交代,他尝试跟赵亮对话:“你在吗?” 等待回复的时候,他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左眼,一点都不疼,如果不是刻意触摸,他几乎没有察觉,只有当他闭上右眼的时候才会发现,他的这只眼睛已经不存在了。 想到这一点,他就想起自己的眼珠浸泡在一堆呕吐物中的样子…… 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在心中翻腾,有些愤怒,有些激动,还有些害怕……但赵亮的声音让这些情绪的波动都迅速烟消云散了:“你有什么话可以直说。” “我要……”田军刚刚说出口,又迅速的回忆起赵亮对他说过的话,于是他一咬牙,迅速的改口:“请赐我更多的力量。” “不要用这种语气,我不是你们古代的皇帝,你只需要学会最基本的礼貌就可以了,好了,你的要求已经得到了满足。” 田军低头看了一下,腕表上的数字已经变成了100,50,20。 …… 日本作为一个经济发达的国家,常规的武器系统处在国际的前沿,测试的结果会比较有说服里。日本国家面积较小,海岸线漫长,没有核武器,更加上战败条约的限制,在全球的军事范围内话语权很低,这意味着如果国家发生剧烈变动,对国际上的影响会比较小。 日本正处于和平时期,国民意识强烈,这保证了日本政府会有足够的力量,都对研究地球人的反抗能力有着很好的借鉴意义。 另外田军从小所受的教育和各种社会影响,决定了他对这个国家有着莫名的敌视,这种敌视在这个计划中是最重要的一环。 ☆、105 大计划 老布莱克的秘书非常好骗,仅仅是早餐时候一杯咖啡的时间内,李立天就获得了布莱克先生宝贵的10分钟见面时间。 坐在布莱克先生的会客室,李立天看着墙上的合影照片,大部分都是跟其他公司的董事私下里的照片,有打高尔夫,骑马,射击,游艇,甚至还有蹦极…… 看的出来,这位布莱克先生的生活是非常精彩的,照片中那些跟他在一起的人几乎经常可以在报纸或者福布斯榜单上看到,仅仅是略过一眼,他就能说出他们背后公司的名字,无一不是大名鼎鼎——高盛、花旗、美孚…… 在来美国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会跟这些人打交道,更不敢想象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让这些人成为自己手中的棋子,他看着照片上那一张张表情丰富的脸,他们中的每一个都是这个地球上的宠儿,他们掌握着庞大的财富,庞大到甚至超过某些小的国家,把这些人全部从抽离出来,几乎一瞬间就可以形成左右这个世界的另一股力量…… 李立天沉浸在自己的设想中,情绪有些微微的激动,他突然转过身,对着正在打开的门说道:“布莱克先生,早上好。” 老人还是穿着那件灰色的外套,人看起来跟这个豪华的房间格格不入,反倒是西装革履的李立天看起来更像是这里的主人。 “是你?”老人进门之后,从桌上拿起了电话。 “保安还没有上班,先生。”李立天很有礼貌的提醒道,他看着老布莱克诧异的看着他,放下手中的电话,接下去说道:“我只是想争取您10分钟而已。” 布莱克沉着脸坐了下来,从桌子上的一个精致的小木盒子里取出一支抽到一半的雪茄,点起一支长长的火柴,小心的将之点燃,最后抬头看了李立天一眼:“好吧,你可以开始了。” 10分钟大概是小半支雪茄的时间,看着那闪闪的烟头,李立天用流利的英语开口道:“请先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李立天,来自中国,刚刚踏上美国的土地才不到24小时。” 老人长长的呼出一口醇厚的烟气,没有搭理他,他低头看了看时间,才过去几十秒,等10分钟一到,他就叫秘书进来赶人…… “在来美国之前,我只是一个普通人,直到两天前,我碰见了一个男人,正如我之前所说的,我把他称之为神。” 穿过浓重芬芳的雪茄烟雾,李立天看见老人只是用怜悯的眼神看着自己,那目光不用意识读取李立天也能明白,他是在同情自己,这种同情多少还带有一点智商上的优越感,也许把这个态度理解为嘲笑也是可以的。 “你一定认为我遇到了一个骗子,其实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如果按照这个逻辑,那对方肯定是一个高明的骗子,因为他可以从上膛的手枪中骗出子弹,从人的大脑中骗出真实想说的话,我每一个意识都在他面前无所遁形,每一个细节都会被他言中……” 说到这里的时候,李立天的语气顿了一下,问了一个问题:“我想先问一下,布莱克先生,如果你遇到了我这种情况,你会怎么办。” “我会先想想自己是不是自己太幼稚了。”布莱克嗤笑了一下,轻轻吐出一个大眼圈。 “那如果是这样呢?”李立天的声音在老人的脑海中直接响起。 布莱克就像看到一条毒蛇一般猛地打了个激灵,看着李立天的眼神也复杂了起来,刚才那句话就像是他自己在脑子里想的一般,但是很明显,他不会在自己脑中用其他人的语气对自己说话,他没有精神分裂的征兆和病史。 李立天没有理会布莱克的惊讶,自顾自的说了下去:“这就是当时那个男人对我说话的方式,你觉得,这个体验怎么样?” 布莱克脑子里一瞬间闪过很多可能,疾病是他一瞬间想到的最有可能的存在,他快步朝着李立天走了,摸着他的西装——质感很真实,然后那个声音又出现了:“你不用怀疑我是你大脑虚构出来的人物,真实的精神分裂是无法通过自己的判断来确定的,我建议你可以找一个你信的过的人来帮你验证。” 布莱克没有犹豫,立刻叫来了自己的秘书,秘书是一个二十七八岁职业女性,穿着西装和套裙,长长的波浪金发披散下来,有一部分从肩膀的两侧垂在脸颊边,看起来是一副养眼的职业女性装扮。 秘书名叫南希,跟布莱克来自同一个大学,这一点也是很重要的招聘她的原因,在招聘的时候,公司的人事部很仔细的查过她的背景,她的父亲是一个犹他州的农场主,母亲是一个有名的园艺师,家庭的收入大多来自她母亲…… 总之,他可以确信她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 南希走进来之后,看了布莱克一眼,见气氛有些尴尬,有些不安道:“布莱克先生……”说话的时候,她偷偷的看了李立天一眼。 “你看的见他?”布莱克注意到了这个眼神。 南希却做贼心虚的以为自己“徇私放行”的事情被发现了,她知道老人的脾气,有些心虚的老实招认:“我是今天早餐的时候认识的李先生……” “你可以出去了。”布莱克打断秘书的讲话。 南希不知所措的退了出去,关上门之前,有些好奇的回头看了两人一眼。 老人重新坐下以后,看李立天的眼神也不一样了,他有节奏的敲着桌子,眼睛定定看了一会桌面,像是思考着什么,又像是犹豫着什么,不过最终还是开口了:“说说你的项目吧。” 他不知道这究竟是魔鬼的低语还是上帝的劝导,在他经历过的六十多岁的生活中,他还没有过这种经历和体验,他也去找过许多所谓的神秘专家,但事实证明那些人大多都是拙劣的骗子。不可否认,他是一个好奇心和尝试都很强烈的人,眼前的这个亚洲男人已经让他产生了足够的好奇。 …… 李立天从包里拿出拿出一份计划书,放在桌上,计划书只有薄薄的十几页,这些东西都是伊凡随口吩咐他的事情,却已经被他仔细的理成条例清晰的章节,这份计划书没有像其他商业计划书一般有华丽的封面,也没有一大堆公司的介绍,布莱克翻开第一页,开篇第一句话就是,根据伊凡的要求…… “伊凡是谁?” 第62节 “就是我说过的那个男人,我所拥有的能力,都是来源于他。” 布莱克继续阅读下去,整篇报告非常简洁,做这份计划书的人看起来根本没有什么商业经验,不懂得虚构一些虚无飘渺的前景和到处找来一大堆专业数据来掩盖自己要钱的本质,计划书把自己要的东西都清清楚楚的列了出来,包括自己的目的也是,全篇看不到一点含糊的字眼,这份计划的作者要不就是毫无心机,要不就是…… 布莱克轻笑了一下,作者如果真有他所说的那种能力,这样的态度并不奇怪,想到这一点,他觉得自己对方所说的话好像真的非常可信,于是他的目光又回到开篇: 根据伊凡的要求,我们将计划做以下事情: 1建立一个新世界。 1.1为了实现目标,需要足够初始的资金,资金的来源初步计划为募集,资金提供者将根据提供的费用获得不等的权益,权益的分配现暂时由李立天负责,具体的权益请见附表1. 1.2整个计划将分成三个阶段,分别为创造、建设和独立,目前正在进行第一阶段。 2建立一个新组织,组织暂时命名为“意识网”。 2.1意识网的核心是伊凡。 2.2意识网允许成员自由退出,但是加入需要经过审核。 2.2.1审核将由伊凡和所有“管理者”亲自负责,目前管理者仅有李立天一人。 …… 4魔法的使用、审核和相应的处罚。 …… 7世界是你们的,但最终将是我们的。 附表1,关于不同阶段提供资金的权益,注:本表内容仅为参考,有很大的变更可能。 100,000,000$:加入意识网。 1,000,000,000$:新世界的居住权。 …… 与其说这是一本商业计划书,更不如说这是一个“组织”的行动纲领比较现实,类似的东西布莱克在人事处那里见过不少,把他旗下所有公司的规定摞起来,估计比字典还要厚,但是那些他亲手签字的东西,他从来不会去多看一眼,更不会像现在一样看完之后一身冷汗。 “布莱克先生,你考虑的怎么样了。”李立天礼貌的问道,同时扶了扶眼睛,看着眼前的老人,他的脸上虽然还显得波澜不惊,但是拿着那几张纸片的手却在颤抖,他不关心那是因为激动还是害怕,他只要一个结果,这个结果是确定的,这毫无疑问。 钱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数字,对于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没有什么能比一个真正的奇迹更能吸引他的了。 只是在同意之前,布莱克还有最后一个顾虑:“你说说的伊凡,他代表的到底是耶稣还是撒旦?” “这没有什么分别。”李立天露出一个职业的笑容,“如果他真是上帝,那我恭喜你找到了归宿,如果他真是撒旦,那我同样也要恭喜你找到了敌人。” ☆、107 讨论(上) 说实话,看着两人牵着手过来的时候,封敬亭心里不免产生了一些羡慕嫉妒恨的感觉。 他猜想这也许就是传说中雄性激素的作用,如果按照自然界的法则,也许两人应该为这个漂亮的女生打上一架,胜利的人就可以抱着女生离开…… 从这一点上来讲,人进化成动物是要付出不小的代价啊,比如说现在,他就只有干看着。 综合楼的底层是用于停车的车库,地方很宽阔,外面的雨很大,三人都没有离开的意思,也都没带雨伞,也许都是等着雨停吧。 女孩进来之后,就在空荡荡的楼底下自顾自的滑了起来,封敬亭看了一眼她的男朋友,他的视线正追逐着她的背影,嘴角有微笑,但是眼神却有些严肃,看的出来,他虽然看着自己的女朋友,但是心里肯定在想着别的事情。 这种经历封敬亭也经常有,他之前的两个女朋友都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分手的,女人都希望男人看自己的时候变成白痴,在人前的时候变成天才,封敬亭经常客串前者,后者也许只有在给女朋友补习功课的时候才能偶尔出现。 华婷婷在里面滑了两圈,大概是觉得有些累了,回到伊凡面前:“要不要给你练习一下。” 伊凡皱着没头晕摇摇头,大概是想到之前他练习滑冰的狼狈:“不要,下雨了,我们早点回去吧。” “可是外面下雨了……”华婷婷看了看天气,又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你不要说你又带伞了!” 说完之后,华婷婷狐疑的绕着伊凡转了一圈,她确信这次伊凡身上肯定藏不住东西。 “没,我只是上次来上课藏在楼梯口了。”说着,伊凡走去上楼的楼梯口下面,一会就拿出两把雨伞。 华婷婷把伞接过,打开看了看,有些不甘心的看了伊凡一眼,他总是这样,每次她都想制造一点“意外”的气氛,但总却被他轻易化解,好像他就从来没有不能处理的事情。 她看了一眼在一旁的封敬亭,主动打招呼道:“你也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吗?” 封敬亭点点头,然后女孩滑过来给他递过一把伞:“这把借给你吧,用完记得还回去哦。” 说完之后,她撑着另一把哗啦一下一个倒滑流利的站到伊凡的身边,把雨伞递给伊凡,手很自然的从后面抱住他的腰,脸搭在伊凡的肩膀上:“走吧。” 华婷婷最近刚刚迷上了轮滑,尤其是那个轮滑社社长邀请她之后,平时没事的时候,她就会来这里跟着学上一段时间,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她索性就是穿着轮滑鞋慢慢的踩着台阶下来的,“要把轮滑鞋穿的就像走路的鞋子一样”,出门之前,她是这么说的。 不过每次她还都得让伊凡给带回去,轮滑其实是一项很消耗体力的运动,走路只消耗人的腿部力量,但是轮滑是一项对平衡感很苛求的运动,对平衡的调节往往由腰部来承担,而这个部位的肌肉相对于腿部显然是逊色了很多。 目送着两人离开,封敬亭也撑着伞走出门去,路过宣传栏的时候,他看见男孩刚才站住的位置那里,贴着一张32开大小的白纸,最上面用显眼的字体写着几排普通的黑色字体: 招聘 技术顾问若干,要求:本科学历或以上(在读学生亦可),理工科专业,其余条件不限,待遇面谈。 面试地点:锦湖小区21栋301,时间,下午2 注:面试请自备纸笔。 锦湖小区就在宁州大学校门对面,封敬亭出门的时候,几乎一眼就能看见那个小区的大门,封敬亭猜想估计是那个男孩子想自己创业,于是想来学校找点志同道合的人,不过看起来他的经验不是很丰富,对应聘人员的限制实在太少,这样宽松的条件,这么近的距离,估计他家的门槛都会被无聊的学生踩断。 想到这里,他摇着头径自走向网吧。 …… 赵亮最近已经不去图书馆了,虽然很多时候他仍然会去,但是次数也越来越少了,用单机的cad搞了很久,随着对法阵研究的顺利进行,切割空间法阵很顺利的制作完成,不过这个图形有些略微复杂了一些,制作完成的成品大概已经有小半个立方大小,负责激光雕刻的那个技术员看到这张图纸的时候,忍不住再次问到这个图形究竟是什么,是不是有什么赚钱的项目,伊凡摇头不说话,只说是工艺美术品。 看来工艺美术品的生意肯定比较好做,因为他看伊凡一开始都是来定做一些小玩意,但是短短几个月内,却越做越大,这次做的这个,估计都可以竖起来摆在客厅当桌子用了,现在更是牛b的不得了,买了小车,还雇了司机和手下,人也不亲自来了,技术员也几次想问问这个东西都卖给谁,利润怎么样,心想着如果真那么好做,自己私下里也去联系联系生意,捞点外快,不过赵亮的口风很紧,从来没有透露过。 技术员猜测赵亮可能是伊凡的亲戚,他几次暗中“表示”可以“一起发财”,不过赵亮都不为所动,至于那个司机,好像是一个刚出学校的学生,人看起来就像是书呆子,他几次暗示留个联系方式,对方都对他置之不理。 几个工人搬着东西上车后,林泉默不作声的在那里找绳子固定住这一大块“水晶雕塑”,水晶虽然是人工的,但是看起来仍然透明的清澈,里面的奇怪图案依然是一如既往的毫无美感可言。 基金会的工作很轻松,而且上司是刘妍,毫无压力可言,待遇还不错,按时发放,周末双休,如果有事加班还会安排补休,事实上,有时候上班的时候,就跟休息没什么两样。 作为管理员,他只要给服务站里准备好定量的生活物品,处理一些流浪汉之间的小矛盾就行了,有时候伊凡或者赵亮也会叫他来帮下忙,就像他今天过来,这楼里几个人他是唯一有驾照的,不过取而代之的,那就是晚上华婷婷做夜宵的时候也会顺便问他们一句。 下午开车回去的时候,林泉看了一眼赵亮,正坐在那里闭目养神,他跟赵亮打的交道并不多,只是听刘妍说他是“赵理事长”的朋友,而且吸过毒,不过从两人几次的交流上来看,似乎并看不出来。 两人都不是爱说话的人,于是就一路沉默,不过在等一处红灯的时候,林泉还是开口了:“听说你吸过毒?” 林泉的说话水平并不高,问的很直接,甚至可以说是很突兀,不过这并没有关系,赵亮侧过头看了他一眼,回答道:“可以这么说。” “这话……怎么说?”绿灯亮了,林泉起步的时候,看了赵亮一眼,他的神色很坦然,并没有因为自己说道吸毒而有回避的感觉。 “系过毒是事实,不过不是我。” 林泉笑笑表示理解:“我知道,我听说过戒毒后的人都像是重活了一次。” “不是。”赵亮摇摇头,“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现在正在跟你说话这个人,不是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 “就好像灵魂夺舍?” “对。” 车窗外的雨声大了起来,车内却陷入了沉默,一般来说,两个不会说话的人,很容易遭到这样的冷场。 赵亮很明显是在开玩笑,但是林泉却不想就此接下这个无聊的笑话,比如说“亮哥你真风趣”之类,那样林泉会有一种把艺术品泼上油漆的感觉,只会白白浪费一个好话题,也许两个人以后再也不会说起这个,因为大家都会记得这个无聊的答案,久而久之,大家也就变得越来越无聊了。 林泉给这个话题做了一个不那么无聊的续:“你听说过图灵机吗?” 赵亮摇摇头:“看到个这个概念,但是没有细看。” “嗯,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吧。如果说一台电脑能够模拟一个人做他做的每一件事,那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台电脑跟这个人没有什么区分。” 赵亮点点头,于是林泉就继续:“你刚才说你不是赵亮,如果按照这个定义,那么唯一检测你的方法就是看是不是有什么赵亮能做的事情你却不能,或者反过来,赵亮不能做到的事情你却能做到。” “当然,我这里说的能不能做到有很大的不确定性,我刚才在想,人跟人之间的差异到底有没有大到一个人能做到一件事,而另一个人无论如何却不能做到呢。” “这些事情应该有很多。”伊凡也对这个话题有了一点兴趣,接过话头说道:“比如我就不会滑冰,一般人也不会灌篮。” “不,不是这个意思。”正巧赶上中午下班的高峰,路上的行人开始多了起来,车在车流中快不起来,这让林泉有了很大的思考时间,“比如你有了姚明的身高,你肯定就会灌篮,这是先天身体问题,就好像是一台电脑的硬件,我是指纯粹的思维方面,有没有这种唯一的事情。” 说到这里,伊凡已经有些明白林泉想说的是什么,他沉默了很久,开口道:“有。” ☆、108 讨论(下) “哦,”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林泉一直是倾向于没有的,这个问题他以前也跟很多人聊过,但是大部分人都不会过分关心,其中不乏这样的回答:“这个问题有意义吗?” 大概在大多数看来,这样的问题不管答案是什么,都没有一点乐趣和意义可言,而且让人失望的是,这样的问题看起来永远都不会存在一个最终的解释,就比如说人活着有什么意义一样,这只是一个完全开放的问题,重要的是讨论问题的本身,而不是问题的答案。 林泉并没有足够的证据支撑他的答案,他会这样想也许是仅仅因为受到的教育影响,毕竟,这个问题的本质其实就是,人与人在本质上能不能做到“平等”。 见赵亮很久都不再说话,林泉有些忍不住继续追问:“能举个例子吗?” 很显然,这个问题的中心,支持有的一方只要能举出一个反派无法反驳的有说服力的例子,就已经算完成了,相反,如果无法提供这样的可能,那答案还是倾向于没有,在这里,“万一有”“肯定在人类不知道的领域有”这样的逻辑是无法被承认的。 “我先听听你的说法吧,”赵亮回话道,“我还没仔细想好,我只是这么认为罢了。” 伊凡回答有是根据经验来的,在近千年的生活中,见过不少的法师,所有的见闻都指向一个事实——魔法是天赋的本领,无法通过学习掌握,没有天赋的人哪怕把魔法的本质揣摩的再好,也无法不借助法师亲手释放出一个魔法,在他以前见过的“自费学徒”中,也不乏这样没有天赋的魔法学习者,他们中也许多都是非常聪敏的人,甚至有人借助法师的帮助已经能把魔法的细节诠释道异常精确的地步,甚至还能根据一些实验结果指导法师创造新魔法,但是从来没有人能够跨越这条界线。 法师天生就是法师,正如平民永远只是平民。 “我也是,要具体的说,其实很难说清楚。”见赵亮对这个话题有些感兴趣,林泉的语速也开始加快了起来,好像这样才能跟上他思维的节奏“现实生活中人们看到的大多数都是反例,有人一辈子挣扎穷困潦倒,有人轻轻松松家财万贯,有人四五岁能弹钢琴,有人甚至实七八岁话都学不全……” “挣钱不应该作为评判标准,这只是一系列作用的结果,而不是一个单独的事件。不过弹琴可能算,有人说艺术家都是天生的。” “对,就是这样”林泉有些兴奋的说道,“艺术其实也是一个很模糊的概念,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艺术品仅仅是能带给人某种感觉的东西,梵高在世的时候他的画一文不值,可是等他死后,他的每一幅画都卖上了天价,说明这个标准也是靠不住的。具体到弹钢琴,如果按这个说法,对大多数人来说,电脑的艺术细胞其实比大部分人都好,电脑能精确重复大师的每一个音符,而人却不能。” “艺术应该不存在标准,它应该是复杂变化的,电脑的重复只是……”伊凡说到一半,停住了想了想,顿了顿,不再多说,他意识到这个说法可能存在问题。 “艺术只是取悦人的工具,复杂的不是艺术,是人。”林泉把伊凡没说出的想法给说了出来,“同样的经典音乐,一个人喜欢,但是听了上百遍也会听腻,不是音乐变了,而是人的感觉变了。” 林泉的话让伊凡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正如他第一次在图书馆看到牛顿三定律时候一样,他点点头:“你说的很好,确实是这样。” “所以为了讨论方便,这里的举例必须是一个足够简单的单独事件,简单就意味着牢固。比如说,如果两个人的条件相当,其中一个人能够做一件事情,而另外一个人却无法办到,这个无法办到不是说条件不够,而是从根本上,就是无法做到,就好像人无法看到自己的后脑勺一样简单。” 等林泉说完,伊凡仔细的思考了一番,他觉得如果除去魔法,大概还真无法从平民世界找到这样的反例。 “那确实很难,听起来这样的事情好像不存在。” “是的,所以我才坚持自己的看法。” 这个观点也正是现代伦理道德的基石,人人平等并不是指人人都过一样的生活,而是每一个人都有各种各样的可能,社会应该允许、激励人创造这样的可能,这样的道德基石既是许多人奋斗的动力,也是社会得以健康发展的链条。 第63节 绝对意义上的平等是不可能存在的,就是两台同一条生产线上下来的电脑,装着一样的软件,但是他们占据的空间坐标还是不一样的呢。 “如果……”赵亮斟酌了一下言辞说道,“把这个问题反过来看,假设真的存在这样一件事情,比如说,我有这样一种能力,其他人全都无法做到,但是从任何角度来看,我这个人本身跟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那意味着什么呢?” “那说明肯定还存在一个我们不知道的规则,”林泉笑了出来,“如果真是那样,那这世界肯定会变得很有趣。” 说话间,不知不觉已经开到了家门口,停下车的时候,林泉叫住正准备下车的赵亮,问道:“哦,对了,搬回来的那个东西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啊。” “做有趣的事情。” …… 有趣的事情还有很多,并且总是不断的接连发生,就比如封敬亭正在看的东西。 快两个星期了,nasa一直没有就那次错误做出官方解释,这种沉默暧昧的态度没有让科学界的风波有所平息,反而让讨论的气氛越来越热烈了起来,听说已经有人联系了一些小型的观测机构,让他们把观察的重点移向中国,这些观测机构的条件和精度虽然都不是很够,资金情况也不是很好,大部分平时也就拍拍距离近的几个恒星,要不就是找找附近的小行星,给一些报纸和民间机构提供点新闻素材或者冷门的数据。 不过最近许多这样的民间小站都调转了观测方向,尤其是中国境内的,纷纷把他们的天线压低,有一些镜头在商业卫星上的,就直接把镜头对准中国的南方,希望能够拍到点什么让人意外的惊喜,他们的行为被那些专业的大站笑称为:“在鸡蛋里找骨头。” 他们的行为引起了中国官方的一点警觉,没有等nasa发认错,中国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已经发出了正式声明:“中国短时间以内没有关于黑洞的研究项目,所有针对中国境内的观测项目都必须得到有关部门的正式批准……” 宁州本地就有国家很著名的天文台——紫金山天文台,不过大概是因为地处城市的中央,空气中的尘埃很多,观测的条件其实并不算很好,最近几年来,国家已经有意识的把一些重要的项目调到那些条件更好的新建站点,比如说西藏的羊八井站,或许以后还会陆续开辟更多类似的站点,从这一点上来说,科学是要逐渐的远离城市的喧嚣。 不过有些让人失望的是,类似上次的错误,或者说是现象却再也没有出现过,有人在里讨论肯定是最近的行为已经引起了政府的警觉,所以他们停止了实验——或者搬到更安全的地方去,这个说法马上就被人攻击,黑洞(如果真是黑洞引起的)的研究并没有什么实用战略价值,如果真有什么成果,那完全不必要如此遮掩,更何况这种事情也无法遮掩,只要还在太阳系以内,这样的事情再次出现,肯定会被第一时间观察到,这一次由于定位的原因,精度肯定会还会提高。 换句简单的话来说,就是人类就就像是一群挤在地球上的小屁孩,谁动动屁股大家都知道他准备放什么屁,根本就没什么可瞒的,地球实在是太小了,要在上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私下藏点东西,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封敬亭把论文给导师发了过去,顺便也跟几个做论文的同学联系了一下,跟他们说起这件事情,其中就有一个在天文台实习的人就立刻回复道:“我说难怪最近站里突然多了这么多项目,感情都是这件事情给闹的啊。” “要你们真的看到了什么东西,可别忘了把数据给我发一份。”封敬亭提醒道。 “那您老慢慢等着吧……”很明显,他那个同学根本认为这件事情有那么玄,只是美国佬犯了个错死不承认罢了。 从网吧出来的时候,差不多是中午11点多,已经算到了午饭时间,外面的雨还在下,断断续续的,天阴的厉害,看来雨一时半会是停不住了,封敬亭打开伞的时候,情不自禁的想到那个送伞给自己的女孩。 想到这里,他抬头朝着锦湖小区的方向看了看,他记得那个招聘上写的是下午两点以后,现在还早。 ☆、109 应聘 封敬亭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也许是潜意识中,自己还想多看一眼那个女孩,或者,自己真的对这个招聘有些好奇,又或者,自己其实是准备来还伞的。 封敬亭一边喝着茶,一边打量着房间的环境,这里是一间普通的住宅,冰箱上贴着便签,沙发上还有没来得及收拾的衣物,非常生活化的感觉,他以前也参加过几次面试,都是跟着导师去见投资方的,却从来还没有这种类似的体验。 尽管是下雨天,可是来应聘的人却不少,房间里还坐着许多跟他一样的人,他们中好多还互相认识,看样子应该都是宁州大学的学生,等的时候,大家都互相聊着天说话,这次面试给人的印象并不是很严肃,估计来的人都跟他一样,只是来大概看看情况,并不当真,有几个学生的头发都是乱糟糟的,大家在客厅里很快就主动说起话来,都是一个学校的,一会时间,大家大概都互相认识了。 封敬亭也只说自己正准备读研,跟这些学弟们随口聊了几句,然后就不再参与他们的话题。 女孩,现在他知道她叫华婷婷,正在用一次性杯子给来的人倒茶,不远处的书房就是面试的地方,他看见一帆——他听华婷婷这样称呼,他认为可能是这个名字,或者是逸凡,就是她的男朋友,每次面试之后都会出来再叫一个人进去,自从他进来以后,已经看到五六个人进去了。 华婷婷在这帮了一会忙,很快就感觉有些无聊,于是下楼去找刘妍去了,她离开的时候,屋子里的男生们声音都小了一截。 轮到封敬亭的时候,正是他已经稍稍有点不耐烦了,正想着不辞而别是不是不太礼貌的时候,那个男生走了出来,直接在人群中看了看封敬亭,对着他点头:“轮到你了。” 封敬亭稍稍有些佩服这个男生的观察力和记忆力,他们几个人来的次序并不一致,座位也是随便坐,但是他总是能够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挨个叫进去。 书房里有些杂乱,电脑边上到处散乱着摊开的书籍,房间的隔音效果不错,门关上的一瞬间,客厅的声音,包括不远处街道上汽车的背景噪声,全都消失不见,这种安静让封敬亭产生了小小的紧张感觉,不过他很快就适应了。 男生就坐在电脑旁的椅子上,书房中间有一张圆形玻璃钢的茶几,他示意封敬亭坐下,然后自己也跟着坐了下来。 “面试开始了。”男生淡淡的说了一句,随手从边上一本书里抽出一张图纸,递给封敬亭,“你觉得这是什么,有什么作用?” 伊凡给他的图纸就是上次给陈雷看的那一张,不过这张是微缩版的,省略了很多细节,不过相应的,加上了一些文字的说明,介绍了一下大概的部件。 封敬亭只看了十几秒,就径自抬起头回答:“模拟重力空间站,用于……”他快速在建筑的外壁看了一下,光溜溜的,没有看到外部搭载的信号采集之类的设备,“供人长期居住。” 伊凡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意外道:“你以前见过类似的东西?” “我高中写过关于太空航行的科幻小说,这个设计是很明显的用于定居的空间站,创意并不算新鲜,这是标准的滚筒设计,与之相对的还有条幅轮状设计……没有动力航行系统,应该是做定居点使用,中央旋转主轴,用于人工模拟重力环境,适应长期生存,模块化的组装形式,可以实现分批投入,同时功能性的区域很多,还附带公共领域,应该说,这是一个小型的太空城市设计。不过,在我看来,这个设计还有许多不小的缺点。” 封敬亭一口气说了很多,说着说着,他忽然记起来这是一场“面试”,于是就停了下来,伊凡在一边听的很专心,等他停下来之后,伊凡看了他一眼,点头到“说的很好,请继续。” 于是封敬亭就继续了下去,在这方面他有过很多想法,毕竟每一个投身这个行业的都有过类似的技术幻想:“外壁没有缓冲层,也没有太阳能电池铺设,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使用环境的限制,但是这两点在太空中是很重要的因素,都关乎到太空城能不能持久的运行。内层的空间利用率不足,中央存在大片的空隙,可以参考轮辐结构,在许多功能性的设备朝中央移动,这样可以节省下来许多供人使用的区域。” “恩,电池和陨石的问题暂时可以忽略,请继续。”伊凡用笔飞快的记录着他认为好的建议,抬起头对封敬亭说道。 “嗯……考虑到建设的成本,和以后可能的扩张,我认为中央的主轴可以错开设计,同轴但不同速,因为半径越大,同样的材料围成的空间就越多,虽然供人使用的面积还是一定,但是中央的可控区域会大大增加,所以以后随着城市的扩张的需要,城市半径肯定需要加大,我不建议采用同一根主轴,那样的话新模块的加入会对老的区域产生很大影响,而且需要不小的一段磨合期,我认为其实每一个模块都可以采用自带动力,等运行稳定之后,也就是角速度跟老模块相差不大的时候,再像电网系统一样并网……” “半径的增加材料会不会支撑不住呢?”伊凡反问出他一直都很关心的问题。 “这个不用担心,在宇宙中没有重力的存在,对材料唯一的要求就是抗剪切力,因为没有空气阻力,材料的自重也可以不多考虑,一根轮辐不够就用两根,两根不够就用四根,最多就是试运行阶段会多消耗一点动力……其实如果仅仅是居住要求,常用的建筑材料完全合格,不过如果半径过大,靠近中央的一段需要稍微加强,这个短时间之内可以忽略不计……” 封敬亭一口气说了很多,伊凡仔细的听了好一会,终于等他间断的时候,打断了他:“可以了,你不需要说下去了,下面我们来谈谈待遇。” …… 李立天在纽约大概呆了四天左右,第五天的时候,他跟布莱克一起坐上了一条去东海岸的豪华游轮,从纽约出发,大约一个星期后到达旧金山。 游轮上有很多布莱克他们圈子里的人物,布莱克以前不喜欢跟这些人在一起,他认为这些人只是在财富上得到了成功,却全然不懂生活真正的乐趣,老是喜欢坐着一条慢吞吞的船在海洋上漂行,在海洋上享受那些陆地上的生活,却自以为优雅。船上有的那些东西,陆地上大多都有,陆地上没有的那些东西,船上也能找到许多。 船早已经进入了公海,布莱克在赌桌上找到李立天的时候,他已经变成了全场的明星,一开始入场的那几个筹码已经变成一摞小山一样的存在,好几个穿着晚礼服的金发女孩都缠上了这个陌生的亚洲男人,看到布莱克的时候,李立天随便抓了几把筹码塞进那几个女孩的胸口,然后双手把全部的筹码都推入场中,引起周围年轻人一阵惊呼,负责这张桌子的荷官再也无法保持镇定,对着赌桌对面穿着黑色西装的人点了点头。 但对方没有给他回应,事实上,负责这一片赌桌的经理也正是满头大汗,来人是大富豪布莱克先生亲自带过来的贵客,没有切实的证据,他也不敢擅自做主请他离开。 因为这次旅行正是布莱克先生出钱主持的。 荷官有些垂头丧气的摊开底牌,准备迎接一如既往的失败,但是意外的是,这一把他赢了。 他记得他的底牌是k和j,最大成手是k一对,对方肯定已经看穿了他没有顺子,要不就是对方有顺子,不然不可能下重注,但是现在他的底牌已经变成了aj,成手是顺子,对方却变成了kq两对,对方输了。 输和赢,对李立天来说完全是看心情罢了。 在周围人一片惋惜和荷官的错愕中,李立天毫不在意的站起身,布莱克对他传话:“人都到了。” 两人并肩走出赌场,走在走廊的时候,布莱克有些担心的再次劝道:“这些人跟我不一样,如果没有足够的好处,他们不会轻易的出钱。” “这你不用考虑,对了,顺便问一句,你觉得你的钱花的值吗?” 布莱克笑了笑,李立天也跟着笑道:“既然这样,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更何况,我能提供的,也远远不止这些。” 说话间,两人走到一个房间门口,侍者为他们打开金色的大门,等他们走进去之后,又关上了门。 屋子中央是一张普通的会议桌,桌子边已经坐满了人,他们有的在互相交谈,有的在抽烟喝酒,还有的带着耳机在笔记本上打着什么,还有人正在打电话。 他们都长着不一样的面孔,有着不同的家庭背景,做着不一样的事情,甚至还有着不同的肤色,但是大部分人一提起这些人,最先想起的总会是一大摞绿油油的钞票。 有钱人,富豪——这就是大家对他们的统一称呼。 李立天也不例外,他不关心这些人都在想什么,准备做什么,他关心的是,等他说出他的条件之后,他们最多能拿出多少。 ☆、110 游轮会议 一望无边的漆黑大洋上,灯火通明的游轮在波涛中破浪前行,海风不算是很强,但仍然吹得船首的星条旗猎猎作响,得益于大名鼎鼎的墨西哥暖流,整个大西洋地区还是一片温暖,海风虽然有力,却不凛冽,同纬度的日本、西伯利亚地区人们可能都需要穿着防寒衣物出门,但是这里船首甲板上却正开着party,许多身穿薄薄晚礼服的人在这海风中举杯,透明的玻璃杯中装着黄金般的香槟,天使一般女人脸上露出由衷的微笑,这无疑又是一次值得纪念的旅行。 在这艘船的一个最顶层,一个最好的观景地段,房间里的窗户却紧紧的拉着,里面正进行着一个非常重要的会议,听说在这个时段,全世界的政治家都在进行着各种各样“重要”的事情,比如签署法案,比如国际会谈,比如削减赤字,比如招商引资…… 但是请相信,所有的这些事情,无论是从什么角度来看,都不会比在这艘船上进行的会议更加重要。 会议资料已经发下去了,还是给布莱克看过的那些,李立天没有多说话,对于这些人来说,解释,说服,都是浪费口舌,他们当中的每一个人都不是感情动物,他们需要的最重要的东西就是确信今天自己在这里拿出来的每一个美分,能在日后拿到两个,这就是他们的工作方式,人们对他们有一个又爱又恨的名称,他们称之为资本家。 他们不劳动,他们不创造,他们唯一擅长的事情就是今天借钱给一个人,明天从这个人手里收获更多的钱,地球人把这个过程称之为投资。 伊凡需要被投资,所以现在他们都坐在这里。 李立天坐在会议桌的最前面,聆听着沉默,低着头百无聊赖的轻敲桌面,从开始到现在,他一句话都没有说,他不认为自己的口才在这件事情中能起到一丁点的说服作用,在魔法这件事情上面,只用语言是无法起作用的,他只是在等待,等待着这些人主动提出问题,然后解决,解决问题的过程,就是说服的过程。 但是事情似乎出现了一点小小的偏差。 刚刚开始看的时候,参与会议的每一个人脸上都开始出现了不可置信的惊讶,他们当中很大一部分都以为自己是不是拿错了东西,抬起头看了看布莱克之后,又都露出了笑容,顺带轻轻摇动了脑袋,之后,估计是把手中的这份东西当做笑料来看的成分更多一些。 很快这种情绪就在会议桌上蔓延了开来,与会者纷纷交头接耳,互相交换着意见,不时还用眼光来回打量着一脸严肃的李立天和布莱克。在这种交换中,一开始的一点戏谑开始迅速膨胀,很快有人开始笑出了声,这笑声飞快的传播,再传回,终于在一个瞬间…… “哈哈……哈哈……”在场的人都毫不掩饰的大笑了起来,离布莱克最近的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甚至笑的从兜里拿出了小药片,喝了一大口水之后才勉强镇定下来,但他仍然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边捂着自己心脏,一边还笑着指着布莱克说:“嘿,老家伙……愚人……愚人节,还……还早着呢……” 话刚说完,另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迫不及待的站起身来,毫不掩饰的直接表示:“布莱克,我知道你信仰上帝,我也是,以上帝的名义,我给你一个最诚挚的忠告,我觉得你现在更需要一名精神科医生……” 他的话让房间内的笑声更大了,就连几个跟布莱克关系一直好还的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尽管还压抑着不愿意笑的太明显。 “如果眼前这个男人真是上帝派来的,我请求投资撒旦,因为上帝的眼光看起来太差了……” “好吧,伊凡,一个俄国名字,李立天,一个中国名字,不得不说,就一个故事的荒诞而言,你做的很不错……你确定这不是一个荒诞电影的剧本?因为我真的觉得不错……” 房间内的笑声好像沸水一般逐渐升温,本来一个看起来严肃的会议眼看就有失控的迹象,如果把灯光调暗一点,再放上音乐,说这里是ktv估计都会有人相信。 布莱克想站起来解释些什么,但他这个念头刚产生之后李立天就在他脑海里说:“不需要。” 于是场面的气氛进一步失控了,与会者把会议开始前的矜持和紧张都丢到了爪哇国,大家一边开着无聊的玩笑,一边对着坐着的两人指指点点,这这种失控的气氛中,好几个人终于忍不住摇着头站起身来,走到布莱克面前,点头示意:“请原谅,我原以为这是一个正式的会议,但是……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我想是时候先离开了。” 他们的语气中透漏着客气和礼貌,眼神中却难掩对布莱克的失望和不解,对他们来说,李立天只不过是一个再拙劣不过的街头骗子,或许凭借着宗教和一点魔术手段骗取了蒙蔽了布莱克,对于这种人,他们连现场拆穿的心情都没有,无非是再看几场魔术秀罢了,看穿看不穿都不重要,他们不是布莱克,会为了几个魔术而投资数亿…… 说真的,他们本以为这种拙劣的骗术只存在于贫民窟,没想到连布莱克这样一世英名的人都中招,真是……现在的骗子还真是胆大妄为。 当然,除了感慨,他们不会对布莱克说什么,只当是看个笑话罢了,在场的人并无意提醒布莱克他上当的事实,相反,或许每一个人还隐隐希望他被蒙蔽的更深,这是一个胜利者的职业,每一个失败者只能被遗忘和嘲笑,布莱克虽然还没有失败,但已经离失败不远了,不是有句话说,上帝要让一个人灭亡…… 或许这句话说得过了,但是这也可以看出李立天的计划在他们眼里有多么不靠谱,这么庞大的资金需求,这么不靠谱的所谓“计划”,如果这个骗子真以为凭着几个魔术就可以当世界上每一个人都是傻瓜,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心甘情愿的掏出上亿乃至数十亿美元……那他实在是幼稚的可爱。 他们不是选民,而李立天也不是总统,不过布莱克看起来确实有点像傻乎乎的国会议员…… 不要说在场的其他人,就算是布莱克本人,在这种肆无忌惮的笑声中,也免不了心里有些打鼓,如果不是李立天一直用传话的方式跟他直接沟通,估计他也是坐不住的,归根到底,他还是一个骄傲的人,而在场的都是他的生意伙伴兼竞争者,打心眼里,他是不愿意被这种嘲笑的目光包围的。 “骄傲,无知,自大”看着走向门口准备离开的几人,李立天摇着头嘴里用中文说道,在他们扭动把手的一瞬间,他紧绷的脸上露出笑容,“他们会回头的。” 会议室一共有两个门,一前一后,分别设在长方形房间的两个窄边上,门的开口统一都是朝内的,也就是说,人如果要出去,那就拉开门。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叫斯蒂芬的中年人,他是有家族背景的人,家族生意是做石油的,当然本人也曾经做过很多投资,听说管着他们家族生意很重要的一部分资金,这次来这里本来是借机修个假,顺便来参加会议的,不过很显然,他对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闹剧不感兴趣,拉开门的时候,他心里正在想着可能还在自己房间等待自己的那个金发靓妞…… 他拉开了门,在面前又看到了一重门,跟拉开的这道一模一样,他记得进来的时候只有一道门的说……他没有多想,伸手去拉这道门,却没有拉动。 仔细一看,门的把手上写着“push”,推。 他推开了门,有些诧异的是,门前不是船上常见的走廊,而是另一个房间,里面有一张会议室,还坐着很多人,他们正交头接耳,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意…… 几个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那个会议室为首的人转过了脸,身后的人已经忍不住惊呼出声:“布莱克先生,你刚才不是……” 他们很快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斯蒂芬有些不信邪的回头拉开门,再推开第二道,远远的,他看见来的那个会议室里,布莱克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旁边是那个亚洲人,在他们身后,他甚至看见刚刚跟自己进入第二个房间的那几个人正指着自己,从他们的脸上,他看到了跟自己一样的震惊…… 他们不知道是惊讶还是害怕的缩回门后,看着满屋子镇定自若的人群,都不由自主的拉着背后的门把手,大概是因为场内的气氛还比较热烈,大家都没有注意到这几个人脸色的异常。 几乎是一瞬间,同时,他们都拉开了门,一个在房间的出口,一个在房间的入口,相隔二十几米的距离,相隔十几个正在笑着的人和一张漆黑的会议桌…… 当门拉开的时候,这一次的会议才算真正开始。 第64节 ☆、111 筷子杀手 门关了,几个刚刚准备“离开”的人阴沉着脸坐回了座位,出了会议桌上最前面的李立天和布莱克,他们算是这个房间最先醒悟的一批人,看着那些仍然在互相交谈,在子虚乌有的智商优越感上交换着最新笑料的那些人,他们都不约而同的感觉一股凉气从座位上直窜进大脑,好像刚刚才离开,残余的体温已经不记得他们了似的。 用一个中国著名魔术师的话来形容,应该可以说,刚才真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跟那几个人不同,斯蒂芬是走过第二个房间回来的,坐在座位上的时候他已经大概想通了,不过他还有些不敢确定,因为答案实在是有些违背常理,即使是亲眼所见,但大脑仍然心存疑虑,只觉得好像是幻觉。 这几个人的情绪很快感染了还在谈笑的各位,他们互相询问了几句,但没有人回答,他们都在低头老老实实的在看刚才扔在一边的“荒诞剧本”。 联想到他们刚刚都刚刚出门,但却又这样回来……在场的人很快就想到了最差的结果,他们有些疑惑的把眼神投向布莱克,布莱克好像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似的把手一摊,耸耸肩,对着门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刚刚建议布莱克请精神医生的那个人站起身来,刚才的笑脸刷的一下消失不见,脸色有些凝重:“布莱克,你最好不要做出什么蠢事,那样的话就算是上帝也救不了你。”说话间,他快步走向大门,拉开门之前,眼睛死死的盯着布莱克。 布莱克继续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他这才拉开房门,跟之前的人一样,他看到了第二道门,他毫不犹豫的拉开…… 跟之前的那几人一样,他也很快步履沉重的回到了座位,没有看见想象中蒙着脸拿着步枪的家伙,但他的脸色却比中了枪还要难看。 就跟之前的笑声一样,沉默开始在这个会议室里传染,一个又一个的人去开门,又都一个接一个的回来坐到了座位上,他们继续互相交流着眼神,只是交流的内容从一开始的嘲笑变成了凝重的惊讶,每一个人都惊讶的张大了嘴巴,用眼神偷偷交换着意见,如果有复杂一点的想法也用笔写在纸条上,他们都好像不约而同的忘了说话这个技能,沉默开始像野草一般滋长。 在这种沉默中,他们偶尔也会向主座的两人投去怀疑的眼神,有人也会再次去推开那两扇门,会议室的两扇门被不断开过来,开过去,其中有一个不信邪的人跟另一个约好做一个实验,他走过会议室一次,那个人就打个数字的手势,来证明他们的想法,走到第五圈的时候,他坐下了。 在座的人都看着整个过程,并且就这个现象达成了共识:没有很多个房间,没有障眼法,从房间的这一头走过去,结果从另一头走出来,这就是目前他们遇到的情况。 很简单,但很不同寻常。 …… 现在是田军的晚饭时间,楼下的人家做了像拌饭一样的东西,他乘着女主人从厨房被男人拉出去亲热的间隙,把这东西偷了上来。 用超能力偷饭吃,按照他以前的设想不应该是这样,但他现在吃着这盆酱油鱿鱼拌饭,心里什么想法都没有,丧家之犬,这或许是对他最贴切的形容。 手表上代表空间之手的数字又少了一格,他感觉这数字好像自己的死亡倒计时一样,也许到0的时候,就是自己人生的终点。 日本警方的效率很高,在当天晚上,他就从路边的电视上看到了一张跟自己很相像的脸,其实仔细看看,那张脸其实不像他,但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那个画像上的人是独眼。 虽然看不懂文字,但是他当时从这个房间屋主的眼神里,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想法,所以——田军把脚边上的尸体远远的踢开,他不想吃饭的时候看见这种恶心的东西。 尸体的主人是一个戴着眼镜的小个子,田军出现的时候,他正在对着电脑做一些单身男人都会做的事情,而且似乎正到了关键的时候,田军一瞬间就制服了这个控制不住正在忘情喷射的家伙,然后在对方的错愕惊讶还带着一点兴奋的复杂情绪中,毫不犹豫的把对方变成一具尸体。 这个眼镜男瘦的就像一只小鸡,杀他甚至不需要浪费“技能点”。 田军一边有些不习惯的换着坐姿,一边大口的吃着拌饭,房间里的摆设让他有些不习惯,没有椅子,榻榻米的茶几上放着一台电脑,房间的墙壁上摆着大幅的动画人物形象,那是一个一手带着闪电指着镜头的卡通少女,褐色的头发,冷峻严肃的眼神,他的动画看的不多,不认识这是大名鼎鼎的炮姐,不过这人物的眼神让他想起了赵真雪,不知道那个警察现在怎么样了…… 想到赵真雪,他又想起那个警察对自己的问话,他始终无法理解对方还要自己说什么,正如他对刚刚杀死一个人并没有太多的想法。 我不杀他,他就要害我……这大概就是他的动机吧,直到现在,田军还认为自己应该找机会低调生活,去找个有钱人家偷点钱…… 不过…… 饭才吃到一半的时候,楼下出现了一辆警车,两个警察走了出来,敲开了楼下的门,用叽里咕噜的日语进行着日常盘问,他能听懂开头的一句,阿里嘎多顾德义骂死,后面就是一片浮云,盘问过之后,警察又敲开另一家…… 田军已经逃了整整一天了,这个国家的人口密度出奇的高,在这个城市里,他基本上没有不遇到人的时候,再加上非常明显的外貌特征,所以即使他有短距离空间门,警察依然能够飞快的顺着线索跟上他的脚步。 看着在一旁的尸体,和眼前有节奏的敲门声,田军抬起手,手表上第三个数字已经成了个位数,这才短短的一天多…… 房间的灯他也懒得关,他看着外面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同时开始提高音量,他听不懂他们的警告,他也不想听懂,看着他们掏出的手枪,忽然之间,所有的惶恐都变成了一种莫名的愤怒,他心里产生一种前所未有的委屈,以及这种委屈带来的不满——他妈的,老子不想惹你们的,你们反倒来惹我,敬酒不吃吃罚酒,还真当老子怕了你们……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原形毕露吧。 当警察举着枪踢开门的时候,田军脸色狰狞着按动了手表! “啊!”走在前面的警察猛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一直吃饭的筷子从他的双手指缝间伸出,筷子的顶端还沾着酱油和饭粒,但是头部已经深深的处在这个倒霉家伙的脑中,另一个警察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幕,职业的素质虽然让他意识到了危险,但同伴的惨状还是让他一瞬间有些分心,这耽误了他救人以及救自己的最佳良机。 田军再次按动手表,第二个警察就像是抽风似的抽搐了一下,然后倒在了地上,他的人看起来似乎没事,但是大脑已经被另一根筷子搅成了浆糊。 很明显,田军对魔法的使用已经开始出现了进步,这是一个好消息。 大概十分钟之后,事发的大楼已经被警车重重的包围住了,凶手像一阵风一般消失不见,现场只留下三具尸体。 因为这栋楼里的具名都看过案发现场,所以消息根本无法控制,结果第二天一早,报纸上就已经到处传开,人们没有把这起案件和便利店偷窃联系起来,只是把这起案件的作案者称之为“筷子杀手”。 这起案件的离奇很快吸引了大众的注意力,第一个死者是在场的屋主,是很明显的窒息而死,脖子上有明显的勒痕,这没什么奇怪的。但是两个警察都是被凶手直接用筷子插进大脑,因为中枢神经被破坏从而引起生理功能的紊乱而死——这一点是新闻强调的重点,用筷子杀死两个持枪的警察,没有什么比这种新闻更能煽动人好奇心的了。 凶手被新闻描绘成一个功夫高手,甚至是专业的暗器高手,一些理智的民众对此还存有一定的怀疑,但是随后警方的新闻发言人出来讲话,言辞中似乎对这种说法有一定的认可态度——很快,新闻发言人把尸检报告也发上了新闻,一边在报纸上掉眼泪的同时,一边用隐晦的词语透漏,这一次凶手的来历非凡,警察很可能会失败。 新闻上这么写无非是引起读者足够的好奇心,但是谁也没有想到,之后发生的事情真的验证了这个说法,而且从这以后无数的日子里,日本的新闻头条一直都是关于这个筷子杀手的新闻,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能超过这个凶手对日本的影响,从此以后,就算是新首相上任,也只能排到第二版。 但是现在,田军还远远不知道自己以后会有多大的影响力,杀人造成的兴奋让他连日逃跑的疲惫一扫而空,他甚至从超市买来一副墨镜,戴上之后就大模大样的走进一家饭馆吃饭。 在吃饭的时候,门前不断走过呜呜叫的警车,听到这声音,田军心里非但没有害怕,反而还隐隐有些自豪和痛快,有些莫名其妙的情绪突然打消了他不多的那一点杀人罪恶感——日本人也算人么?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看着饭店里熙熙攘攘的人群,一个念头不可抑制的冒了出来,反正干都干了,所幸干个痛快。 想到这里,他扒饭的速度猛然加快了很多。 真正极端的罪恶,往往来自那些想当然的正义,从这一刻起,田军已经踏入深渊。 ☆、112 新工作 汪铭第一次知道赵真雪这个名字的时候,这三个字只是代表着资料上一个小小的五寸照片,照片中的赵真雪身着警装,眼神执着坚定,带着一股年轻人特有的活力,看起来十分英姿飒爽。 履历清白,家境优良,长得漂亮,头脑简单,这是汪铭看完她的资料,给她下的评语。 第一次见到她,还是在不久之前,市政府记录她报告的那一次,在这一次报告中,赵真雪给他的印象逐渐立体了起来,她真人看起来比照片上更漂亮一些,不过眼神却还没有资料上那张静止的照片活泼,看起来有些暮气沉沉,甚至可以说接近麻木。这一点给汪铭留下了较深刻的印象,对她的评价从一个头脑简单的幼稚,上升到一个勇气可嘉的普通人,说她勇气可嘉不是指她敢于跟伊凡作对,而是她对自己的错误勇于承认,并且真心感觉愧疚。这样的人在现在已经越来越少了,跟这一点比起来,不够聪明算起来,好像也不是什么很大的缺点。 也许正是这难能可贵的一点,就成了汪铭现在来找她的原因,在汪铭看来,聪明与否固然重要,但是在真诚面前,这个因素微不足道。 “你好。”汪铭看见开门的赵真雪惊讶的表情,自我介绍,“我叫汪铭,我们之前见过。” “你好。”赵真雪打开门,同时很快的拿过一双拖鞋,“进来说话吧。” 汪铭换鞋的时候,赵真雪走进客厅去准备倒茶,这时候他听见客厅的电视有放动画片的声音,中间还夹杂着一个轻轻柔柔的小女孩声音:“姐姐,是有客人来了吗?” “是姐姐的一个朋友,没事,你看你的电视好了。” “这集我都看过了,我还是回去写作业吧……”小女孩话说完,客厅的电视声音就消失了,一会汪铭就看见一个穿着米黄色外套的,长得很可爱的小女孩从门厅这里经过,在打开门进入房间之前,还略带好奇的看了汪铭一眼,汪铭捕捉到了她的目光,看回去对她笑了笑,对方却有些躲闪的进入了房间。 这个小女孩——警戒心太强,汪铭一边在心里习惯性的分析,一边走进客厅。 茶已经泡好了,汪铭坐下之后,却没有急着喝,他抬头看了赵真雪一眼,她神情平静,近乎木然。汪铭开门见山的说:“我还记得之前你问过我的身份,当时我没有说,现在可以告诉你,我是厅信息分析科的,简单的来说,我是做情报工作的。” 汪铭的话让赵真雪平静的脸色出现了一丝波澜,她抬起头,面无波澜:“哦,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就快问吧,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会说。” 汪铭本来想解释一下,对方很可能误解了自己的来意,不过看赵真雪的表情,他还是放弃了,看的出来,这个可怜的人已经被绝望折磨了很长的一段时间,这样的状态并不是很适合接下来的谈话。 汪铭平静的注视着赵真雪,眼光仿佛穿透了那水晶般的眼睛,直达她的内心,通常这样的注视都会让人不太舒服,但是赵真雪显然不这么觉得,她静静的等待着,坐在自己的那杯茶面前,就像一个木偶。 汪铭主动开口打破打破了平静:“伊凡的事情,给你的精神压力一定很大吧。” “什么?”赵真雪抬起头,迷惑的看着汪铭,不明白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说什么,其实你心里再清楚不过,我是说你的自责,无时不刻的自责,”说到这的时候,汪铭停顿了一下,然后成功的看见赵真雪的脸上有了反应,“看来我没说错,怎么,你不会真的觉得,关于伊凡的事情,都是你的责任吧。” “难道不是吗?”赵真雪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不想推卸责任,这是我的错,我承认,是我幼稚,自作主张,原本我们可能把情况控制在很小的范围,那个时候他对地球的情况还不是那么了解……” “难道在这个时候,你还以为,我们可能‘控制’他?”汪铭低声笑道,然后就是直接否定,“你不要把什么脏水都往自己身上揽,事实上,如果不是有你存在,现在我们的局面,可能会更被动,你说的没错,那个时候伊凡对地球的情况不了解,但是我们,又何尝对他的‘魔法’有过一丁点了解,正是因为你的存在,我们才能获得关于他的第一手资料。相比之下,我倒是认为,现在的情况,还是可以接受的,至少,我们现在对他不是一无所知。” “我不是安慰你,我说的都是事实,你的存在确实有着不可或缺的意义,这种意义或许你自己还无法感觉。就像两个铁块,他们之间要是发生碰撞,互相都不可避免会有损伤,但如果在中间加一根弹簧,那损伤就会小很多,你就是这根弹簧。” 不得不说,作为心理学的专家,汪铭的每一句话都说到了最关键的地方,赵真雪的脸色稍稍的好了一些,不过在她心里,还有一件事情始终无法释怀。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事情已经发展到了现在的局面,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再说这些终究还是一种自我安慰。” “现在什么局面?”汪铭听出来赵真雪话里有话。 “他……”赵真雪犹豫了一下,但考虑到对方的身份,和刚刚的谈话,还是说了出来,“日本那个视频中的田军,很可能就是他的手下,之前我见过他,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街头混混。他的超能力应该是真的,但伊凡没跟我提起过这件事情,我不知道这种能力是可以学习还是什么……” “哦?”汪铭诧异了一下,这倒是一个意外的情报,不过仔细一想,其实也不奇怪,“看来他比我想像的还要谨慎……你是担心他在中国也做出这样的事情?” “有这个可能。” “不,不是可能”汪铭摇头,“而是肯定。如果没有遇到你,日本现在发生的事情,很可能早就在我们这里发生了。”“这……”赵真雪不敢相信的站起身来,终于动容道“怎么会?” “怎么不会?”汪铭反问,“他刚刚来的时候,都做了什么你最清楚,杀人,抢钱……在他的脑子里很可能压根就不存在我们的道德观,他所作的一切在他看来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你想想,如果当时负责监视的不是你,而是另一个,他会怎么做。” 这个问题没等赵真雪回答,汪铭就抢着说了:“这个或者逃跑,或者反抗,但结果都一样,之后警局会投入更多的力量,就跟日本政府所做的一样,伊凡会怎么做?停止罢手?不可能,他完全没有必要害怕我们,妥协?更是无稽之谈,政府不可能跟一个杀人犯妥协。而且,双方都是抱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思维方式,就好比英国人来找清朝谈判一样,根本就没有谈的基础,最后还是要用暴力来达成目标。你想想,动用暴力的结局会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不需要汪铭继续讲解,赵真雪就已经能够继续推演下去,追捕,反追捕,摩擦,升级…… “不过你也不需要过分担心,这也仅仅是一种假设而已,毕竟,伊凡给我的印象,没有视频中那个田军那样疯狂。我想,既然有了田军,现在的我们,暂时还是安全的。” 赵真雪不解的回头看汪铭,汪铭只能继续解释:“这很难理解吗,田军就是他给人类出的一张试卷,在没有交上答卷之前,我想他不会轻易行动的。” “死了那么多人,仅仅是为了所谓的测试?”赵真雪被汪铭的这个猜想吓呆了,“他为什么要这么残忍。那之后呢?他还会做什么?他测试的目的是什么?” 汪铭耸肩,一摊手:“我怎么知道。至于残忍?也许吧,这听起来确实让人难以接受,但是我想,这可能才仅仅是一个开始。之后可能会出现我们更难以想象的东西。” “难以想象的东西?”赵真雪喃喃的重复着,赵亮的面庞像闪电一样出现在她的脑海,她就像被电击到一般浑身颤抖了一下,三个字脱口而出:“意识网!” “意识网?”汪铭有些奇怪,“那是什么?” “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赵真雪觉得自己肯定是接触到了真相,连声音都不稳了,“之前,他找过陈雷,要他加入一个叫意识网的东西,陈雷跟我描述过那种感觉,他说这可能是一种控制人头脑的方式,还有赵亮,他可能已经……” “你是说,他的目的是用魔法控制所有人为他服务?”汪铭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的踱步,同时自言自语“似乎可以说通,日本的报道上也提到过有人现场传教,之后许多人就跟中了魔一样……不过,不过如果仅仅是想传播这种东西,他没有暴露的必要啊。” “他说过这一次的暴露是他意料之外。”赵真雪在一旁提醒,“也许他也对此没有准备。” “不,不对,”汪铭敏锐的反驳,“以他的能力,他完全可以想办法补救,再不行,逃走也不是问题,但他却没有这样做,他为什么还要留下来呢?” 一个充分理智并且聪明的人,认真去做一件事情,一定会有充分的准备,明确的目标,足够的自信,以及足够的能力。 伊凡具备了能力,有足够的准备时间,但是另外两样两样东西,汪铭却怎么也找不出来,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自信,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够给他这样的信心,让他即使面对全世界的目光,都能这样坦然,无所畏惧。 难道人类对他而言就真这么不堪一击吗?汪铭在心中这样问自己,很快他又给出了答案,不,他对人类也有戒备,人类有能够让他害怕的东西,田军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还在试探,但是他好像又有必胜的把握,这种近乎狂妄的信心,到底是一种偏执,还是他真的掌握了某种更高的真理?或者说,认识到了某种更真切的事实? 不得而知。 …… 客厅里安静着,就在这安静中,汪铭正在进行长长的,严谨的,也是近乎痛苦的思考,汪铭感觉自己的头脑就像小时候见过的那种老式榨油机一般,木质的摇柄吱嘎吱嘎的旋转,旋转,再旋转,思维在痛苦中艰难的流淌,这过程一时之间,似乎看不到尽头。 仅有的线索已经无数次在头脑里细细咀嚼,伊凡的能力,背景,举止,习惯,性格……汪铭竭力想在这些东西里面挖掘出更多的信息,但这终究是徒劳,已经压榨过一遍的种子,就是再用力,也不可能获得更多的东西。 “不能这样。”漫长的思考过后,汪铭忽然开口,低沉的说了一句,赵真雪不知道他是说的思考的答案,还是在自言自语,只是随后看到汪铭的眼睛时,感觉那眼里闪动着灼灼的光,如同跳跃的火焰,汪铭紧紧的盯住赵真雪,对她,也是对自己说:“我们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赵真雪觉得自己像一堆稻草一样被这目光瞬间点燃了,她狠狠的点头,表示同意。伊凡在赵真雪内心造成的阴影早已经遮住她的天空,汪铭如同一道闪电般出现,这瞬间的光芒让赵真雪暂时看清楚了前方的路,尽管无尽的黑暗依然存在,但是她显然已经认识到,只有坚决走下去,才是唯一的出路。 第65节 只是在出发之前,她仍然需要再次确定一下方向:“我知道,但我们具体该怎么做呢?” “第一步很简单,”汪铭的转过头,正视着赵真雪,这眼光带着一往无前的狂热,但他语气中的冰冷却让赵真雪忍不住战栗,“就照他说的,加入意识网。” ☆、113 拜访 游轮开过一半的时候,船长被要求加速,在后半段的航程,船的速度被提高到原先设定的几倍,许多“游客”原定的一些潜水、捕鱼的项目都无法得到满足,对这些不满的人,布莱克挨个过去道歉,但是航行速度还是不会下降。 船比原先预定的到达时间早了两天,李立天是跟着刚刚“入网”的这批人一起下船的,在旧金山的港口,早已经停满了各式各样的名车,大多都是船上这批人的座驾,李立天直接挑了一辆他以前一直眼红的法拉利,司机被车的主人叫了出来,李立天坐上之后就迅速离开了。 李立天走了之后,大家都互相看了一眼,虽然都没有说话,但是彼此间眼神的交流都好像出现了新的含义,在这之前,他们都是以利益为纽带联系在一起的一群商人,但是现在,这种纯粹的关系好像多了些什么。 虽然已经开出几英里之外,但是李立天还是能清晰的感觉到他们的情绪,开口道:“都回去吧,有需要的时候我会直接通知你们的。” …… 李立天在公路上风驰电掣的时候,严可守正在电脑前迅速飞舞着手指,最近一段时间,他针对“周风”的调查似乎已经取得了不小的进展。 虽然他要找的两个人一直都没有在网络上出现,他已经用病毒的传播形式在整个宁州市能控制的电脑上都布下了精心伪装的特征搜索小程序,但是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一直都没有发现。 入侵电信公司的资料库很容易就查到,他家的网络账号已经断开了很久,对方看起来已经意识到他的存在,所以根本就没有上网。 不过断网并不能阻止严可守,他手头已经有了周风和赵亮的名字,还有赵亮的头像图片,这些东西已经足够他继续下去了。 两人的资料被他从局偷偷调出来已经看了不下百遍,但是都没有看出有什么不对的,两个人都是标准的大学生,毕业之后工作。他已经查到周风的资料在一家基金公司,似乎是这家公司的顾问,他通过公司在政府部门登记的资料,查到了这家公司的地址,但是可惜的是,却一直没有周风的痕迹。 除了在考勤表、工资单上有周风的名字,其他公司的内部事务,比如例行的工作会议记录,工作安排……都找不到任何跟周风有关的名字,他就像一个隐形人,只在这个公司拿钱,但什么事情都不干。 这一点非常离奇,所以他紧紧的跟着这条线索查了下去,于是很自然的查到赵真雪的身份,背景…… 赵真雪是几个月前辞职的,随后就立刻开了这家基金会,所以他立刻就去找赵真雪之前工作的局。 说句实话,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一个顶尖的黑客能做到的事情并不比一个法师弱多少,互联网能延伸到的地方,就是他能影响到的地方,防火墙,密码……这些东西都是吓唬外行的东西,真正的高手从来都是从自己发现过但没被公开的漏洞中,随便找一个试试,成功率基本高达百分之90,如果不行,那在换一个…… 类似这样的漏洞,严可守记了大半本笔记本……对他来说,网络就是一个大筛子,如果你用的还是最经典的几款操作系统,那么恭喜,对他来说,你的电脑已经从筛子变成了高速公路。 几个月前的那起银行失窃案的所有资料,现在都已经在严可守的硬盘里,里面除了写的案情描述,进展情况,已经掌握的线索之类,在附录的资料里,还有好几个音频文件。 当时负责这起案件的一群人都很尽责,除了文字口供,还给当初那几个保安做了录音口供 “当时车正开着,路过农业银行的时候,我听见箱子好像响了一声,我当时没在意,但是转弯的时候,脚不小心碰了一下,一下子就听出声音不对……” “没有看见人,钱是我们亲眼看着装进去的,路上连鬼影子都没见一个,真是见了鬼……” 严可守像一个专业一样仔细反复的听着录音,结合文字描述,争取把每一个细节都理解清楚,在这些口供中,夏婧的那份他听的最多,虽然目前还没有得出什么结论,但是他心里一直有这样一种直觉,自己正在调查的肯定是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情。 随后他又接触到工厂爆炸案,王彪自杀案……还有对周风公司的调查,以及对听他的嫌疑……他把这些案件按照时间顺序排列,很自然的发现一个关键的时间节点——赵真雪辞职。 在她辞职之前,案件一直都有很大的进展,但是之后,似乎就像泥牛如海一样,再也不见了踪影。 赵真雪的背景也不难查,他很快就发现她迅速开了一个基金会,招了人,他见过的刘妍就是最早的一批员工…… 不过线索大概就到此为止了,可能还在暗中调查,不过似乎已经没有更多的结果,的破案方向一直是关注经济方面的问题,但是周风在这方面似乎越来越看不到问题了。 严可守不是一个被动的人,他不习惯等待对方主动露出破绽送上门来,他一向的风格就是主动出击,周风缩在家里不想出来,那他就得想办法逼逼他,他越不想见人,他就越要给他找找麻烦……总之,不让对手按照他想做的去做,是他长期以来形成的风格。 严可守从来都不是一个按常理出牌的人,只要他还有牌可出。 他现在正在准备的,就是这样一张牌。 他决定把周风和赵亮在网络上公开。 严可守正在编一个小程序,就是那种广告工作站常用的程序,自动发帖的软件,不过现在许多网站都需要图案识别,这是一个小麻烦。 程序只能认出手打的文字,因为这些文字都是字库中的点阵,程序可以通过检索字库得到相关的信息,但是图案不行,计算机里肯定没有预存网站的随机识别图案,就算有,也没有办法实现一一对应。 不过,也仅仅是一个小麻烦而已,要知道,在他之前负责的人工智能研究领域,其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就是图像图案的识别,现在这方面的技术已经很成熟了,最先进的系统已经能通过分辨人脸的图像资料来区分人的身份,连一些人肉眼根本看不出来的双胞胎都能分辨清楚。 虽然他的人工智能项目最终还是失败了,不过为了这个系统单独研发的一些基本功能,比如图像信息识别,还是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虽然还是只能识别人脸,但是在采样的精确要求上,下降了一个大档次。 图像识别系统是这样,采样图像需求越高,结果就越精确,但是对设备的要求就越高。用高清图片能看清楚并不稀奇,但是现实中大部分的图片都不是很清晰,一般用的摄像机可能隔了几百米就分不清人脸了,卫星图片那更是别提,到目前为止引导导弹的标志物往往都是靠建筑、特殊地形之类,严可守的系统能够做到在当前的精度精度下,准确识别率超过百分80。 当时有好几个国家都表示有意花高价买下这个系统,但严可守没有答应,不用想也知道他们都准备把这软件装在什么地方——卫星,摄像机监控……一旦这东西被大量普及,可能他想躲都躲不起来了。 钱对他来说可有可无,但是这种“自由”的感觉,在他有生之年还不想失去。 发帖程序中需要用到的只是一小部分,关于数字和字母的识别,严可守大概在源程序中找到了相关的代码,复制过来之后,随手改了几个变量名,就可以现用了。 内容他也早就拟好了,虽然比较荒诞,但这些东西严可守还是想了很久,其中几易其稿,终于下定了决心。把内容复制上之后,最后还没忘记最后的一堆图片和文字说明,也许是因为重视,即使是这种类似玩笑的东西,他仍然做的一丝不苟。 在批量发帖之前,他又花了十几分钟时间为这个帖子拟了一个好名字:“21世纪最重要的两个人……” 整篇帖子的大意就是:世界末日即将来临,上帝派下两名使者拯救人类,附图片和联系地址。另外还有一堆奇怪的图案资料,可能是传达某种信息,希望知道的人回帖云云…… 这东西如果是普通人发出去,可能不到半个小时就会沉到底,这种东西骗鬼鬼都不会信,当笑话看嫌太冷,当新闻看又考验智商下限。发帖者充其量能收获几个水贴和一大堆搞怪者的胡扯…… 但如果发帖人有着最顶尖高手量身打造的发帖软件和庞大的肉鸡资源,并附带智能回复顶贴系统…… 严可守最后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疏漏,伸手就准备按下回车,这个时候,门外忽然想起了发动机的低沉轰鸣,伴随着这声音,还有清脆的敲门声。 李立天人还在车上,但是手已经刚刚接触过大门,眼睛更是进入了屋内,在他的视野中,严可守的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按下去,他准备先去开门。 在严可守站起身的一瞬间,李立天也顺便取消了准备拔网线的空间之手。 ☆、114 解决 严可守打开门,看见门口站着一个陌生的男人,穿着西装,带着眼镜,目光很不客气的穿透镜片打量着他,这让严可守有些不爽。 他应该不认识这个男人,如果他以前认识,那之后也不会再想认识,他不喜欢看到别人一副这么正经的打扮,他毫不客气的迎回对方的目光,用英语很不客气的说道:“有什么事吗?” “我会说中文,”李立天扯动了一下嘴角,“不请我进去坐坐?” “我不认为有这个必要。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还请你赶快离开。”严可守说着,又看了看停在院子草坪上的法拉利,“还有你的坐骑,我的草坪可是刚刚……哦,对了,它是不吃草的对吧。” 严可守笑的比李立天灿烂多了,对于他的拙劣笑话,李立天没有半点反应,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在严可守准备关门的时候,开口:“严苛,或者,我应该称你为严可守。” 严可守的笑容顿时僵硬了,眼神情不自禁的瞟向电脑桌。 “你是想要这个东西吗?”李立天手摊开,手心就多了一把转轮手枪,“还很新,唔,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这枪是你的,我会给你的。枪很好看,不过我不喜欢里面的子弹,这会妨碍我们之间的谈话。” 严可守僵硬的接过空空如也的手枪,脑子里已经泥泞成一团浆糊,他努力想让自己表现的镇定一点,但是他做不到,拉开门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手都在颤抖。 一直相见到的不可思议就发生在眼前,但是他却发现自己有些害怕起来。 也许,只有隔着网线的时候,他才有那么一点安全感,面对面的交锋,他完全不是李立天的对手。 李立天径自坐在满是零食袋的客厅沙发上,像主人一般拍了拍边上的座位:“我们可以坐下,慢慢说。” 说话间,他信手在冰箱里“取”出两罐冰啤酒,在严可守面前放了一罐,同时打开另一罐,一仰脖子,咕咚咕咚接连喝了好几口,长长的“啊”了一声之后,开门见山道:“严先生,相信你已经猜到是谁派我来的了吧。” “是他‘派’你来的?”严可守抓到一个信息。 “对,我们之间谈话用不着拐弯抹角,这次我过来,就是专门为伊凡,哦,就是周风,来解决你的问题。” 严可守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口水,他强自压住自己心中的彷徨,故作镇定的问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严先生,您真是太敬业了,到现在还不忘记关心自己是不是犯了技术上的错误。这一点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不是。” 严可守稍稍放松了一口气,但仍然坚持问道:“那你们……” “你现在大可不必关心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相信我,这些已经都不重要了,你现在应该考虑的,是你自己。” 严可守不由自主的看向窗外,局就离这里不到200米…… “别多想了,严先生,保护不了你,他们唯一的作用就是在你寄希望于他们,做出愚蠢的事情之后,用手术刀在你的尸体内找到你的死因,最后的卷宗对应栏目上写上“unknow”——未知。 严可守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面前的啤酒,脑中飞快的思考,不得不承认,李立天说的话有一种催眠似的说服力,尽管不愿意接受,但他还是放弃了之前闪过的那些念头。 “现在有两条路给你选,反抗,或者认清现实,我可以给你……嗯……我可以给你一分钟考虑,计时开始。” 李立天说着,从手机里掏出一个秒表功能的软件,数字飞快的闪动起来。 严可守看着那些数字,一瞬间,脑子里竟然机械的想到:“计时算法一般可以分成以下几种……” 这是一道很简单的概率题,从严可守单方面得到的信息来看,反抗失败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99以上,周围没有趁手的工具,长期的电脑生活让他体质虚弱,更何况对方是有备而来……而反抗可能的后果也很可能直达最差的结果,就是他永远的从世界上消失,变成停尸房的一块冻肉。 严可守没有多犹豫,颓然道:“要我做什么,你就直说吧。” 大概十分钟之后,严可守拿着几件随身的衣物和护照等证件就坐上门口的车子,在车启动的时候,他的手偷偷的在口袋里的手机上飞快的按着什么。李立天察觉到严可守的情绪有些微微的波动,不过他并没有完全察觉严可守的小动作,以为这只是他面对未知命运的正常情绪。 但是他不知道,严可守的这一串按键,是给他的电脑发了一个文字短信,消息很简单,就只有程序似的8个字“找到开始,左键点击”。 他的电脑后台一直运行着他的失败作品,ai1.0,他本来是想在日常的操作命令中训练它的算法,但是几年下来,除了这种类似直白的程序式对话,什么进展也没有,思维方式仍然是标准的计算机方式,他一直很少真正交给它重要的事情,在做一些关键的黑客动作时,还往往要把它关掉。 不过这一次,程序对他的命令有了响应,原本待机的电脑忽然嗡的一下启动了起来,鼠标没有在动,但是桌面上的指针却毫不犹豫的往任务栏移去,打开窗口,点击开始。 电脑中央露出一个面板,一旁还有一个圆圆的黄色笑脸:“操作完成,请评价。选项有非常好,正确,不太对,错误。” 这是严可守设定的操作后评价,用于修改算法中的优先权,但是却再也没人来点了。 预先设定好的发帖程序却开始运行起来,按照预先设定好的计划,这台计算机会把命令发往某大型网站的服务器,然后通过那里转发到所有被严可守控制的肉鸡电脑,他们会把帖子转发到每一个预设的网站,如果已经发过,就会不断的跟帖,内容直接从回帖数据库中随机抽取词汇,例如顶,15楼是xxx…… …… 下午的时候,伊凡去了基金会找陈雷,主要是关于钱的事情。 一号空间站,也就是之前跟厂家定好的那个,造价大概超过了两千万,大概是同样大小的摩天轮的数倍,除了材料、动力以及赶工的原因,很大一部分的成本都是因为要求有非常好的密闭性,并且要有一定的抗压能力,在合同中伊凡明确规定好了验收标准,当然,这些标准都是伊凡当时照抄的航空飞机标准,比如在多少个大气压下不得出现漏气现象,多少大气压的时候允许的最高漏气速度,破损程度…… 当然,摩天轮制造厂家只拿到了骨架的制造合同,动力系统则由陈雷专门联系了一家国外的大型发动机厂商,听说他们制造的发动机甚至可以驱动重型坦克……当然,这可能还远远不够,不过这已经是陈雷所知的最强劲的动力了,即使是这样,合同上还是以民用的名义,在标准上还是降了一个档次,如果想要更大的,那可能得去找航母上的发动机……不过那就不是他能办到的范围之内了。 而密封系统则相对简单一点,交给了国内一些有名的船舶公司,在舱室的设计上,太空和海洋系统考虑的问题都有很大的重复性,海洋考虑防水,太空考虑防漏气,许多东西只要在细节上稍加改动…… 原来这些问题都需要伊凡亲自细细考虑,现在有封敬亭的加入,这些问题都简单了很多,封敬亭有许多在技术上的朋友,相关的许多东西只要稍微咨询一下,就有大量现成的国家标准可查,甚至有许多在现实空间站中的技术标准,封敬亭都能接触的到,虽然达不到同样的标准,但是伊凡也说过,暂时能做到多高就多高,把东西做出来之后不行慢慢改都可以。 陈雷不得不打乱自己原先的投资计划,许多资金匆匆撤出,虽然不至于亏损,但是也赚得没想象中的多,在跟伊凡发了一通牢骚之后,伊凡很淡定的一挥手:“以后这些东西都不需要你去做了,找机会把钱都收回来,投资的事情暂时都放在一旁。对了,你得有一个心理准备,近期可能有很大一笔资金要进来,你给我想想办法,基金会可能太小了,我恐怕放不下。” “有多少?”陈雷有些不以为然到,一个基金会里通常运转十几亿资金都不会有什么问题,只要在账目上做的漂亮,方方面面打点好,再加上赵真雪父亲的背景…… “大概几百亿吧。”伊凡随口说道。 陈雷的眼珠都快瞪了出来,他几乎想去一把揪住伊凡的领口,告诉他即使他是老板也不能这样开玩笑,但还是冷静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多少?” “两百多亿吧。”伊凡重复了一遍李立天汇报给他的数字,又好像想起了什么,皱着眉头加了一句“好像是美元”。 ☆、115 感情 第66节 凡从陈雷那里回来的时候,看见楼道门口站着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长发少女,她的不远处还停着一辆白色轿车,一个带着墨镜穿着西服的司机就站在她身旁,形成鲜明的对比,正是南宫云。 上次的事情对南宫云的生活造成了很深的影响,回家后一连好几天,她都会被噩梦惊醒,梦中经常出现的画面就是郑清可能对她的那些行为,还有地上那具躺在血泊中的尸体。当然,偶尔在这些梦境中,也会出现伊凡的身影。 如果没有伊凡的出现,她不敢想象自己都会遭遇到什么。 上次赵真雪送她回去之后,大概跟她说了这件事情的利害,大概就是说这件事情影响不小,如果问起她,就说她在学校图书馆。南宫云很郑重的点头答应了,虽然亲眼见到死人很不舒服,但是南宫云心里觉得,郑清这样的人,死上一百次也不过分。 最近这几天,她都没有在学校里出现,等父亲帮她找到她满意的保镖之后,她第一个想到的地方就是伊凡这里。 案发现场的痕迹被赵真雪清理的很彻底,赵真雪对她的叮嘱只是以防万一,事实上,很可能都找不到她头上来,因为等郑清家人发现不对的时候,李立天就会主动出来承担所有责任,从而吸引所有的注意力,南宫云只是整件事情的导火索,事情完了之后,其实跟她的关系并不大。 看着伊凡逐渐的走近自己,一向能说会道、从容优雅的南宫云竟然产生了一些莫须有的紧张,这种情绪让她不由自主的低下一直高昂的头,伊凡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她正低着头研究自己裙子上的花纹。 “你好,找我有事?”伊凡说话一向很直,开门见山是他的风格。 “嗯。”南宫云的声音从鼻子里出来,几乎轻不可闻,“上次的事情,我是专门来道谢的。” “哦,没什么,只是举手之劳罢了。”伊凡难得用了一个四个字的词汇,说完,他看见南宫云正在用自己的脚丈量着地砖的图案,大概意识到对方的话还没说完,“还有别的事?” 南宫云回头对着保镖看了一眼,保镖很识趣的走到车的另一边。 “嗯。” 南宫云微微点头,随后深呼吸一口气,鼓足勇气道:“周末我在学校剧场有一个表演,希望你到时候能来听听,也算是表达我对你的谢意。” “是钢琴吗?”伊凡问道,“上次我在学校的剧场听过一次。” “啊!”南宫云有些意外惊喜的轻呼出声,头不自觉的抬起,正好接触到伊凡的目光,脸上顿时染上微微的红晕。 以前那些男同学专程来听她的钢琴,还送花,却从来没人见过她这副反应。 “觉得……是、怎么样?”南宫云有些忐忑的问道。 “还不错,”伊凡随口回答,他对音乐不是很感冒,不过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女朋友很喜欢听。” 南宫云听到前半句敷衍的时候,人还有些开心,但是后半句一说出来,就好像一声炸雷在她的耳边骤然响起一般,她感觉自己披着的长发都有种触电竖起来的感觉。 女朋友!他怎么都有女朋友了?他甚至都不…… 南宫云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情绪,只觉得心脏好像是一台塞进柠檬的榨汁机,一阵剧烈的收缩,整个血管里好像都充斥着酸涩的味道,人几乎就有些站不稳了。 不过伊凡平常并没有随时偷窥人心理的习惯,所以南宫云的异常他并没有察觉,而是自顾自的继续说了下去:“星期天啊,正好有空,对了,是下午几点的。” 南宫云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声音,但听起来仍然有些发颤,她甚至顾不上回答伊凡的问题,只是抱着最后的希望问道:“你都有女朋友啦,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哦,一直都没给你们介绍一下,最近她经常在学校里玩轮滑的,可能你都见过,周末就能看到了。” 南宫云的骄傲无法让自己继续听下去,只是脸色难看的嗯啊了几声,然后迅速上了车,司机赶紧过来开车,有一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看着车消失在小区门口,伊凡有些奇怪的嘀咕:“到底是几点啊。” 很显然,习惯于直接在大脑里读取信息的人,一旦离开了这个工具,在察言观色方面并不擅长。 ……伊凡走进门,结果看见华婷婷坐在客厅,看着他的眼神也有点不对,不过对于华婷婷,伊凡从来就是把任何麻烦扼杀在萌芽中,直接意识侦测。 “她只是来邀请我们去听音乐。” 看到华婷婷似乎还有些疑虑,伊凡继续解释:“如果你不愿意去就算了。” 华婷婷狡猾的笑了笑,指着伊凡:“我可什么都没说。” 伊凡知道她口不对心,她现在的情绪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好像还有一点小高兴,伊凡走过去一把搂住她,眼神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华婷婷红着脸闭上了眼睛。 …… 几分钟后,两人的脑袋分开了。 “已经九月底了。”伊凡在华婷婷耳朵边轻轻说话。 “嗯?”华婷婷脑袋还有些晕乎乎的,随口回答。 “10月1日是国庆节,不如乘这个机会,我们结婚吧。” 华婷婷本来还软软的依靠在伊凡身上,但是这句话一下子就把她惊醒了,她抱着伊凡脖子的两只手不自觉的用力,让自己的脸离伊凡更近了一点,然后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 “你……你是说真的?”华婷婷觉得自己的声音像风一般捉摸不定,伊凡的眼神不是很严肃,她几乎以为这是一次玩笑,虽然伊凡并没有开玩笑的习惯。 理智对爱情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爱情是感情上的纯粹,而华婷婷看起来就是一个彻底的感情动物,就如同上一次伊凡请他吃饭时一样,不管伊凡是不是骗他,不管结局怎样,当她从伊凡口中听到结婚两个字的时候,心里确实是开心的,这就够了。 于是她狠狠的点了点头,然后主动用嘴唇消灭任何可能的隐患。 …… 世界从来是相对的,有人高兴的时候,自然也会有人落泪,这不是什么真理,这只是现实。 新司机很聪明的一路上不说话,南宫云上车之后就要过了纸巾,除了发动机轻盈的沙沙声,还有不间断纸巾被抽出摩擦的声音。 没有哭的声音,甚至连哭的心情都没有,只有不听话的眼泪。 南宫云对伊凡说不上喜欢,但也说不上讨厌,有时候人的情绪就是这么奇怪,一个苹果放在你面前每天都随时能吃的时候,往往被视若无物,但是偶尔有一天你想起了这个苹果,兴冲冲的拿着水果刀准备大快朵颐,过去一看却已经进了别人的嘴里,这种落空的感觉确实不太好受。 有些东西好像是自己的,等失去的时候才发现,之前那种感觉只是自己的错觉,没什么比这更值得伤心的了。 发现自己得不到到还是其次,发现自己一直都很愚蠢那才是真的悲哀。 回到家之后,南宫云走进客厅就开始弹钢琴,南宫文辉也在家,听到女儿弹琴,于是闭着眼睛欣赏了一会。 女儿弹得的贝多芬的暴风雨小调,这到比较对南宫文辉的口味,女儿平时不太喜欢这种风格的曲子,她常说这调子太快,宣泄的味道太浓,但是现在不也弹得很好吗。 在部分她一直没有停下了,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南宫文辉听的很带劲,有个弹钢琴的女儿真好…… 忽然钢琴发出“咚”的一阵杂音,就想一只大锤一般把正在进行的音乐打的粉碎,南宫文辉赶紧凑到楼梯口往下看,看见宝贝女儿正趴在钢琴上,肩膀不断的耸动。 南宫文辉连鞋也顾不上换,拖着拖鞋就咚咚下楼:“怎么了?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 女儿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有些惊慌,大概没有意识到他还在家,却不说话,脸上稀里哗啦的淌的到处都是,她背过身去胡乱抹了两把,很没说服力的说了一句:“没什么。”然后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女儿走了之后,南宫文辉却开始多想了起来,他猜测可能是郑清对她做了什么过分的举动,那个流氓!他们全家都是流氓! 不过想起这笔生意,他又有些犹豫不定。 电子加工这条路看起来风光无限,但是受上下游影响很大,上游把价钱压一压,他就只能把压力往下游压,今天工人跳个楼,明天政府就会上门来谈话…… 这次跟军方的合作项目,在一定程度上就是他尝试走出加工的局限,国家提供技术支持,运作好了甚至还有贷款,用于生产线改进,等于是空手套白狼…… 但狼那里有那么好套,不是还有另外一句俗语,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看着女儿的房门,南宫文辉还是叹了一口气,什么话都没有说。 也是为她好,对方的背景那么深,要是这事真的能成……南宫文辉“替”女儿考虑了很多,想了一会,好像觉得这件事也没那么难受了。 这世界就是这样,有些事情看起来很坏,但仔细想想,好像都还能接受,真的有地狱吗?本来估计是没有的,就这样一步一步这样往下走,自然就有了。 ☆、116 9-28 田军的骂声一出口,森田几乎在同一瞬间,就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冷战,他认识眼前的男人,不管是从现实中,还是从电视上,包括他说中文的强调,他脸上的笑容,还有那只空洞的眼眶,这个东京最残忍诡异的杀人恶魔,差一点就让自己葬身火场的地狱使者,视杀人为乐的变态,毫无理性和道德的疯子……长期形成的性格习惯让森田忍不住浑身战栗,手中的枪剧烈的抖动起来,但他还是竭力控制住自己,并尝试着去扣动扳机,可扳机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一般,他一连按了几下,一下比一下用力,除了手上感觉到那坚硬的金属冰冷,什么反应也没有。眼前的中国少年越走越近,他那年轻的脸上,闪露着放肆张扬的笑,他那一只仅存的眼球,就如同黑洞一般将他牢牢锁住,他甚至不敢偏离他的注视片刻,似乎只要自己一旦有所躲闪,自己就会魂飞魄散。田军看着眼前的青年完全被自己吓傻在原地,得意的露出笑容,他伸出去去按动手腕,同时空间之眼去看那本已经摔落在地的书——他看不懂书名,但能看到封页上是一个宇航员和卫星的图案,这看起来是一本关于航天方面的书,眼前的这个青年可能还是个年轻的科学家呢!真是可惜……田军这么想着,手指已经解除到手表的表面,他在脑中感觉到熟悉的魔法被打开的感觉,然后他对着地上的那本书,目标吗——既然你那么喜欢看书,那就把书放进你的大脑好了!时间在这一刻似乎停止了,森田还完全沉浸在田军营造的恐惧之中,甚至还没意识到关于自己手枪上的保险,他有些奇怪的看着对方,他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似乎是发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那只让他全身冰冷的眼睛现在正疑惑的看着自己。魔法失效了!田军第一时间就反应了过来,地上的书还好好的躺在那里,原本习以为常的力量忽然就想凭空消失了一般,不对,刚刚自己明明感觉到启动魔法的那种感觉的,甚至连施法前的准备也没有问题,那怎么……田军低下头,看那只代表着“隔空取物”手表上的数字,并没有减少,这个魔法被取消了!田军这难得的愣神让森田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回过神来的他第一时间就意识到手枪上的保险,他伸出拇指去把保险推开了,并随机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啪!”枪响了,田军捂着自己的左臂,不可置信的看着对方,他想到的第一件事不是逃跑,而是第二次去按手表,这一次他的目标直接是对方正在跳动的心脏。施法提示,施法目标,作用目标,施法失败,田军再一次重复了失败。看着没有反抗的田军,正准备开第二枪的森田忍不住还是犹豫了一下,但是一想到那天在火场无数人坠楼而死,甚至在火海中活活烧死的那些人,森田觉得,他的犹豫完全就是一种软弱,他两手再次握准手枪,笔直瞄向田军低垂的头颅。“啪”,森田这一次看的清清楚楚,就在他扣下扳机的一瞬间,田军的身体忽然就从原地消失了,子弹打在地面上谈到对面的书架上,在那里飘落了一小撮纸屑。森田随即意识到对方同时还具有魔法——跟安娜一样的那种魔法。最好的机会已经错失,他再也杀不了对方了,而且,很有可能,自己随时还会被对方所害,森田这么想着,心忍不住就提了起来,他左右看了看,图书馆里又恢复了一片安静,只有面前的一小滩鲜血和一个带血的子弹头提醒着他,他在这里刚刚射中了那个疯子。等等,带血的子弹头?森田正准备凑上前去仔细查看,但忽然间一股奇大无比的力道从后面直接架住他的脖子,直接将他朝后面放倒,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面前忽然就出现一张神情扭曲的脸,随即就有一双手像铁箍一样掐住了他的脖子,本能让他的双手瞬间去抵抗这两只手,但他用尽了全力,也不能动那两只手分毫。田军低下头去,一眼就看到这青年的手腕上带着看起来跟自己差不多的“手表”,他把自己的脸紧紧的贴向眼前这个青年,用充满得意的放肆语气说:“你tm是跟赵亮那家伙是一伙的是吧,你以为我不能用魔法对付你,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别怪哥心狠,要怪,就怪你投胎投的不行,记住了,下辈子别再做鬼子,见一个老子杀一个。”说完之后,田军手上用的力气更大了,森田的脸已经别憋的通红,两只手胡乱的抵抗着,但他的力气实在是小了点,除了打在刚刚伤口上引起一阵剧痛,完全不能给他造成任何影响,反而因为这剧痛,更加激起了田军的怒火,他现在几乎是把全身的重量都集中在那两只手上,整个人如同狮子搏兔一般按住了森田。田军手臂上新鲜的伤口还在不断地冒着鲜血,这鲜血慢慢顺着手臂和手掌,流淌到森田的脸上,因为缺氧,意识正逐渐离他而去,刚刚还在运行的意识网画面已经完全被眼前的恐惧打碎,看着满脸狰狞的田军,森田心中就只剩下一个念头:“我就要死了!我就要死了……”就在这个时候,正在拼尽全力的田军忽然偏了偏头,手上的力气似乎也随之放松了一些,森田用尽最后的一点气力企图侧过脖子,但随之又被死死的按住了,田军手上忙活着,一边开始朝着图书馆四处打量眉心处的疼痛在时刻提醒着他,刚刚缠住他的威胁又接近了。“草,”田军狠狠的骂了一句,终于失去了耐性,他松开一只手,用腿压住森田的身体,同时去拔自己腰间的手枪。此刻,就在国会建筑顶端,另一名“扳机”计划成员已经将镜中的准心标尺套准了田军,不过因为距离的因素,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更何况目标身下还有一名人质,看起来似乎还没有死——不,是肯定没有死,目标正拿出手枪,枪口对准地面方向!田军正准备扣下扳机的一瞬,一发子弹击穿了他背后的玻璃,擦着他的头皮打在了森田旁边的地面上,几乎就是在这一瞬间,田军没有任何犹豫,又消失在了原地,同时这里的空间之眼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穿过墙壁,直接朝着子弹过来的方向疾驰而去。一击不中的队员自知时间已经不多了,对于田军的“作战”方式,他们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刚刚那两名同一小组的成员就是这么死的,对于他的“魔法”,他们完全没有任何办法预防,唯一的机会,就是在他消失之前击毙他。“我是7号,我已经暴露,瞄准我的方向,重复,都瞄准我的方向!”附近在能见范围内的隐藏枪口都在这条消息之后,不约而同的朝着国会大厦顶端瞄去,然而他们什么也没能看到——他们只看到7号像一具尸体一样从建筑顶端摔落而下。“咳咳……”刚刚松了一口气的森田浑然不知就在刚刚的几秒,已经有一个人因为他而死,重新获得了氧气的肺贪婪的呼吸着,他弯下腰,不断对着地面剧烈咳嗽,他的面部因为动脉被挤压已经被憋得发紫,脑袋里就像刚刚被人打晕了似的一阵阵的发麻,对重获新生的巨大喜悦和对死亡的强烈恐惧在混沌的大脑里回荡,却完全没有意识到,刚刚离开的死神已经再次出现在他的身后。这一次,田军没有再犹豫,手臂上的枪伤已经告诉了他什么是犹豫的代价,他拿起手枪,对准了正用手维持自己身体平衡的森田,开枪。“咔嚓!”击锤轻响,非常熟悉的画面,不过这次田军没显得惊讶,他看了看周围,却没有发现任何存在。“赵亮!”田军对着空气大声骂道,“我知道你tm在这里,有本事你就出来,来杀我啊,来杀了我啊,你tm不就是学了点魔法么,有什么啊,给老子,老子也一样杀人,还杀的比你多,你这个sb……”田军的骂声没有起到丝毫的效果,没有收到任何 回音,于是他自然就把眼光投向正准备“逃跑”的森田,只是一个瞬间,他就出现在对方面前,膝盖猛地对着他肚子重重一击,森田顿时就捂着肚子倒地了,田军紧接着对着侧躺的森田再次一脚,森田发出一声闷哼,还没反应过来,一只脚就死死踩住了自己的咽喉,刚刚的缺氧感觉又回来了。“别以为老子没枪就杀不了人,你再来啊,有本事就直接杀了我,一了百了,让老子给你当狗,你tm就是做梦……”田军嘴里骂着,脚下却是更用力了。森田倒在地上,脸上因为痛苦而强烈扭曲着,他的嘴巴大张着用力呼吸,但却得不到丝毫空气,田军站立的身影如同死神一般横在他眼前,就如同一座永远逾越的高山,横在他的生命之路面前,宣告他所有的人生到此终结。“不!”森田的意识如同被踩中七寸的蛇,在最后的关头强烈的扭动着,“我不想死,我的生活才刚刚开始!我才刚刚接触到意识网,才刚刚继续我的人生,我不想死!”精神对生的渴望并没有能够增加森田**的力量,他用尽全身气力仍然不能动那大腿分毫,但他手表上盈盈的蓝光却把他这种最强烈的意识波动传播到所有正在使用意识网的人群,森田的生命正在逝去,这是他即将离开之前,发出的对世界,对命运的最深抗拒,他不愿意就此长眠,化作 生命的蓝图才刚刚打开,对未来的希望之火也才刚刚点燃,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鼓起勇气,真切的去追寻着什么,甚至在刚刚看书的时候,他还畅想着如何用书中的知识去从事意识网的“空间站维护员”工作。对生的渴望,对死的恐惧,是每一个生命体最强烈也是最真挚的情感,这种情感非常自然的触动了意识网在线的每一个灵魂,在这一刻,几乎在线的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体会着来自大脑深处的不甘,无奈,绝望,甚至仇恨!这种情感来的是如此真实,以至于几个意识网内的年轻人甚至无法忍受这种情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莫名奇妙的忽然狂叫起来。因为缺氧,身体的知觉逐渐开始麻木,森田的脸色已经严重发紫,血液似乎要从中渗出来一般,田军低下头,双手扭住他的脖子,他已经没时间等这个人自然断气了,空间之眼中,有几个跟刚才朝他开枪的人一样,穿着黑色,拿着枪的人正沿着楼梯迅速朝着这个方向而来,他们的动作就像猫一样的灵活轻快,彼此用手势眼神配合非常快速,如果不是空间之眼,他几乎没有办法察觉他们的动作。森田的眼睛已经开始泛白,意识就像阳光下的露珠一样逐渐消逝,他在意识网中的存在也正变得逐渐暗淡,就如同风中的残烛一般闪烁着。 田军的手套上森田的脖子,他看见门外拿着枪的两个人互相做了手势,正准备破门而入,田军两只手就像钢钳一般卡住森田,手上的肌肉猛的用力,扭动!“啪啪啪啪……”一连串的枪声就像爆豆子一般响起,子弹打的田军附近的书籍碎屑纷飞,他有些愕然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森田的整个身体已经消失不见,他脚底下现在踩着的,只是硬邦邦的地砖。田军狼狈的趴下身体,伸手想去触摸左手腕上的手表,它现在已经被手臂上的伤口彻底染红了,但就在这个时候,一颗子弹突如其来,剧烈的疼痛几乎让他晕厥过去,他几乎把牙齿都咬碎了,才没有让自己痛呼出声,他的右手摸索着去摸那块手表,可玻璃制的手表已经被子弹完全击碎了,里面的图案也失去了光芒,破碎的法阵就如同一张残破的脸,跟他那只几乎被打断的手一起,提醒着他,从现在开始,他再也不能“飞”了,那是一块代表空间门的法阵。“咔啦,咔嚓”身后传来金属的摩擦声,空间之眼让田军知道,那是那两个人正在好换弹夹,他咬着牙用右手去摸其他两块已经被血液染透的法阵,“隔空取物”,施法目标,子弹,作用目标,心脏!两名队员已经能看到趴在血泊中的田军似乎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只有一只右手在那里摸索着什么,但他们没有大意 在第一时间举起手中的枪,从资料和之前三名战友的死他们已经知道,这个人,只有死了,才可能没有威胁。但扳机还没来得及扣动,两个人同时感觉心脏一阵钻心的绞痛,被扔进去的子弹在心脏的强力挤压下,很快堵住了血液的流通,毫不知情的心脏只有再增加力量……这颗子弹已经完成了他的使命,在打伤它的敌人之后,又杀死了他的主人。眼前的威胁被除去,田军暂时获得了喘息之机,不过两具尸体上无线电的嘶嘶作响让他知道,不用多久,很快就会有更多的敌人赶到,而他必须要在他们来之前,想办法逃走。……东京国立图书馆方圆两公里之内,所有的建筑内的人都已经在最快的时间内被疏散,几乎每一个制高点都隐藏有一名狙击手和一名观察手,在距离图书馆最近的那片公园,甚至连树上都隐蔽着狙击手,包围已经合拢,按照资料提供的情况,即使对方用“传送”魔法,也最多在一公里以内,一般来说,刚刚使用这个魔法之后,人都会有一个暂时的松懈,而“扳机”的队员需要做的,就是在对方松懈的这一刻,及时发现并射出自己枪中的子弹。图书馆内的人员已经都陆续疏散,但刚刚进入的两名队员已经没有了消息,按常理推断,他们应该是已经死了,他们临死前开枪的情况表明,田军很可能 田军很可能仍然在这栋建筑之内。指挥官在电台里呼叫:“11,12,13,14号,入内搜索!”几名被叫到的队员纷纷卸掉了伪装,走进了建筑,他们顺着前面死去的23号潮湿未干脚印,安静而快速的行动着,他们都知道自己这一去可能再也不会回来,唯一的作用就是在最后关头用自己的生命汇报那一点可能有用的信息,但没有一个人退缩,全日本最大的敌人就在里面,如果一定需要牺牲才能消灭他,那他们愿意将自己放上祭坛。又上来四个,田军不知道自己还能杀几个,可能这一批再让自己杀光,他们会让导弹再炸一次这里也说不定,田军躺着靠在书架上,因为失血过多,他的头有些微微的发晕,不过即使是这样,他仍然不间断的思考着,在失去了传送魔法之后,到底有什么办法能够从这里逃出去?伤口处的血液已经将衣服染得通红,同一只手臂上连续两次枪伤让他几乎感觉不到自己左臂的存在,地上的红色血泊正在逐渐扩大,在进入图书馆四人的快速行动中,越过了地砖之间的分隔线,最后在一本书的面前被停下,摊开的书页贪婪的吮吸着来自地面的液体,田军看着那本摊开在地的书,那唯一的眼睛忽然兴奋的放出了光芒。他想起刚刚那个将要被他杀死的日本人,他就那样在自己眼前消失了, ,他是怎么走的?魔法吗?不,他自己不会魔法,如果会的话,他早就可以逃走了,是赵亮,一定是赵亮用魔法把他“搬”走的。对,田军想着想着,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没错,这一段时间对魔法的使用经验已经让他隐隐意识到,魔法不是游戏中那毫不相关的分别技能,这在这三个魔法中间,他能感觉到他们之中有许多类似之处,不过以前他都没注意这一点,但是在这个时候,一直最实用的空间门法阵已经被打碎,他不得不在这上面打注意。看着地上那本书,田军心里出现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再次使用了“隔空取物”这个魔法,施法目标,自己,作用目标,前方2米处……田军有些思议的回头看地上那一滩血迹,心中燃起久违的兴奋与自得——我tm真是个天才,田军想着,然后,他再次触摸了手表,这一次他的目标是房间外。大滴的雨水滴落在田军脸上,天空划过一道闪电,他兴奋的朝着天空挥舞着右手的拳头——他还是自由的!你们抓不住我!恰好出现的闪电让田军在这草坪之上暴露无疑,田军脸上的兴奋还没来得及完全抒发,一发子弹就已经击中了他的肩膀,剧烈的疼痛几乎在一瞬间淹没了他的意识,但是在这最后的时刻,他的手还是触摸到了手表。“我击中他了!”无线电里17号冷静的回答,“但还是让他跑了。”“他跑不远的,”防卫大臣对首相说道,然后又对一旁的指挥官命令,“马上增加搜索范围。”……当天晚上,整个日本东京的**彻夜未眠,首相几乎动员了全部力量,把东京差不多整个都翻了个遍,但还是没有找到田军的踪迹,在现场的血迹证实他确实被枪打中了,看起来受伤还比较严重,但没有人敢打包票,说田军一定就死了。……24小时过去之后,没有任何医院和医疗机构报告有跟田军相似的病例,也没有任何医疗物品失窃的报告,如果他还在东京的话,按照他当时的伤势,没有经过治疗,是活不了多久的。但没有真正见到尸体,首相大人是不会安心的,田军身上的魔法已经完全超出地球人的理解能力,虽然按那份“情报”说的,田军不会这三样之外的魔法,但谁也不敢打保证,一个有着那样能力的人,会在重伤之后就这么莫名奇妙的死掉。田军就如同一个幽灵,再次消失在所有人的视野之中,不管他现在是生还是死,他所造成的恐惧和影响,已经深深的刻在每一个当事人的内心最深处。这应该是魔法和世界碰撞的第一道伤痕,但不可能会是最后一道,魔法不是在这个世界头顶划过的流星,从伊凡来到这个世界起,它已经是这个世界最真实的一部分了,而它对这个世,它已经是这个世界最真实的一部分了,而它对这个世界产生的影响,这才真正开始。 ☆、117 家常 类别:历史军事 作者:kl3300 书名:法师伊凡 跟日本的新闻比起来,网络论坛上忽然冒出来漫天遍地的关于上帝使者的帖子则显得黯淡了很多,没有严可守原来估计的那么有影响力,不过还是引起了很大一部分人的关注。 帖子的内容虽然完全荒诞不可信,但是处在这个时代最重要的不是合理,而是引起注意,如果能被所有人的眼球看到,就算是一坨屎,它也会出名。 周风和赵亮的照片并不是很清晰,周风的照片还是他刚上大学时候办身份证拍的,所以有些不太清楚,更何况因为气质的原因,跟现在的伊凡并不是很像,但是赵亮的照片相对就『逼』真多了,虽然是通过网吧的摄像头设置,清晰度有些不高,但是正面的细节已经足够清楚,人也没什么变化。 所以赵亮下午去图书馆的时候,很快就感受到这意外而来的关注,许多学生都笑着对他指指点点,有些好事者还拿着手机拍照留念,伊凡还不知道他已经有了一个很响亮的外号,叫天使哥,他和赵亮已经被合称为天使兄弟,他们之间的真实关系还有待知情人士进一步挖掘…… 两人的照片都已经被善于创新的ps众用娴熟的技术加上了光圈,背后还加上了翅膀,这种改动跟一贯的网络习惯一样,唯一的作用就是让被ps者看起来更霸气,甚至有侧漏的危险,让人一眼看到就有喷饭的冲动。 因为“点击”作弊的原因,这帖子一直都处在各个网站的头条位置,跟着这股风『潮』,不仅是原始帖,许多根据这个帖子模仿出来的山寨贴也流行了开来,其中还不乏一些写的貌似专业的技术帖。 就比如有一篇名为“关于神秘图案的详解”中谈到,文中所用的图案其实都大有来头,其图形的分解部分最早在埃及法老的坟墓中出现过,恩,最先然后发帖者又找来许多关于麦田怪圈的图案,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可能暗中有什么联系,某些图案之间还真的非常吻合,发帖者信誓旦旦的分析,原帖说的并不是完全正确,只是无知者对大能的曲解,真实的原因应该是一直冷眼盯着地球的外星人终于决定下手了…… 这个时代的荒诞之处就在于,谎言看起来都很像真相,真相看起来都像扯淡。 下午的时候,赵真雪就找到了伊凡,她看起来好像有些不知所措,事实上,在郑清的事情之后,她已经感觉到自己已经失去了对伊凡的控制,伊凡做的事情没一件看起来都无法理解,但是她偏偏又无法阻止。 比如赵亮,比如花巨资造“摩天轮”,比如从国外源源不断汇入的巨款……这些动作都让她『迷』『惑』,有些事情她觉得好像不对,比如赵亮的事情,但是却说不出所以然。一切都在她眼皮底下发生,她想阻止,却发现自己连阻止的立场也没有。 早上刚看到曝光的帖子的时候,赵真雪确实被吓了一跳,这件事情一直都是她心中的底线,她第一个念头就是去质问伊凡,但是很快她就发现,自己不可能对他说什么,伊凡,赵亮,两人一直都在看书,生活,低调的不能再低调,甚至活动范围都没有出过宁州,接触的人物和圈子也很狭窄,伊凡的『性』格她也有了一些了解,如果不是必要,他一般不会主动去跟别人打交道。 到伊凡家里的时候,伊凡正在看书,以前赵真雪认为这是最无害的行为,但是她现在不这么想了,她现在情愿看到伊凡整天在计划着什么,风风火火的进进出出,也不愿意看到他什么都不干只在那看书,他的认真,他的谦虚,他的低调,甚至他的平静眼神,都已经成了某种巨大目的的潜台词。 第67节 伊凡并没有侦测赵真雪的意思,但已经猜到了她的来意,他合上了书,说道:“哦,是关于帖子的事情吧。” 他知道了,他又知道了……赵真雪不知道自己是生气还是无奈,她不知道对方是用魔法从自己脑子里找到还是自己猜出来,她甚至连自己生气的原因都找不到。 真正的强势大概就是,所有的事情都朝着正确的方向发展,但是结果总是让强者满意,让弱者不甘。 赵真雪点点头,没说话,她知道伊凡肯定准备好了回答。 “是严可守,就是你说的那个黑客,刚刚找到。”说话的时候,严可守的神情一丝不落的进入了赵真雪的眼球,他戴着眼罩,看起来似乎是睡着了,正坐在一架飞机上,旁边那人正是李立天。 “赵小姐,你好。”李立天察觉到了伊凡和赵真雪,严格来说,赵真雪也是意识网的用户,不过是没有“付费”的那种,也就是享受权利而没有义务,李立天对着虚空中的小黑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赵真雪有些不习惯这种联系方式,她只是尴尬的笑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男人。 李立天对她说了关于严可守所作的行为,在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他就已经猜到了过程,他要求严可守想办法弥补,但是后者已经无能为力。 李立天他们今天飞行的目的地是日本,伊凡跟李立天说到过田军的事情,李立天知道之后立刻改变了计划,他原本计划的目的地是欧洲,但是他现在觉得日本可能更加适合。 “恐惧是信仰最好的催化剂。”这是李立天的原话。 当然,这其中所有的细节,都不会跟赵真雪提起,严格来说,伊凡知道自己已经违反了承诺,他对此并不在意,信用对于他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正如伊凡跟赵真雪那晚上对话所说的,只要自己坚持认为目标是对的,那只管勇往直前就行,哪怕最后错了,也无需后悔,他是这么说的,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赵真雪还是太幼稚,这种幼稚体现在她这个年龄是很正常的,在伊凡看来,所有不超过200岁的人都不可避免的有些幼稚,幼稚并不是说愚蠢或者无能,而是一个人所想的东西往往不是自己要的东西,也就是说,一个人没有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 赵真雪想要这个世界跟之前一样的运转,但是当原本这个世界的真实暴『露』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却没有勇气去接受,这就是她的悲哀。 经历这种悲哀是一种痛苦,也是幸运,伊凡相信赵真雪最终会想通的,所谓想通,无非是放弃原先的那个错误的目标,重新校正方向,朝一个新目标前进,到了那个时候——伊凡相信肯定会很有趣。 三个人简单的谈了几句,就关闭了对话。赵真雪站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伊凡叫住了她,手上多出一张红『色』的请柬。 赵真雪接过之后打开,神『色』有些意外:“结婚?” “对,希望到时候能赏光,你是我在这里不多的朋友之一。” “一定到。”赵真雪把请柬放进包,忽然意识到刚才伊凡的说话,“朋友”,他们已经算朋友了么? “她……”赵真雪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出口:“结婚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说完之后,赵真雪又觉得这话不太好,于是改口:“你就当我没说好了。” 伊凡没说什么,目送着赵真雪离开。 …… 预订的婚期是十月十日,双十,是个很大众的日子,下午华婷婷回来的时候,笑着投入伊凡的怀抱:“我都跟我爸妈说了,他们希望婚事就在宁州办,让我问问你的意见。你……说了没。” 伊凡有些恍然,楞道:“哦,还没说呢。”事实上,他都几乎快忘记这具身体还有父母了。 华婷婷闻言有些失落,神『色』不定的瞎猜:“那……你上次说的都还当真吗?” “当然,”伊凡笑了笑,“好了,别胡思『乱』想,我下午就说,不就是结婚吗,你只管去准备好了。” 华婷婷去做饭的时候,伊凡转身拿起了手机,拨通了周风母亲的号码。 “妈,是我,最近挺好的,恩……” 絮絮叨叨的说完了家常,伊凡迅速的转入正题:“哦,对了,有几件事情要跟你们说一下,第一件,我谈了女朋友……” “什么?这么大的事情你不给我们说!对了长得怎么样,不漂亮没关系,关键是『性』格……家里条件……”话刚说完,电话那边的音量瞬间高了八度,伊凡皱着眉头把手机远离耳朵十厘米,几分钟后,又凑近了:“第二件,我们准备结婚了……” “啊?!结婚?怎么这就结婚了,连面还都没见过……”伊凡赶紧把手机远远的拿开,电话的声音好像免提似的响了一阵之后,终于稍微安静了下来,大概是因为周风母亲的情绪过于激动,这次换了他父亲。 “结婚的事情你们怎么就这么仓促,这都还没见过面就……”周风父亲也不比他母亲好到哪里去,『乱』七八糟的说了一堆,无非是太过儿戏,要仔细考虑,还有房子,车子什么……等等一大堆事情,你们还小…… “……这些你们都不用担心了,我再说第三件,我换工作了,待遇还不错,单位给分了房子,车子?”伊凡想到林泉的那辆小货车,“也有……对对,房子很大,油费能报销,不花钱……工资,工资大概几万……是少了点,不过这才刚开始吗,对,我不会『乱』花的,够用了,我现在存了十来万了呢……啊?我刚说的是一个月几万……” ☆、118 财务 网络上的喧嚣并没有能打破伊凡生活的节奏,尽管下午赵亮在图书馆会招来无数的眼神,他们楼下也来了好几个记者说是准备对他进行采访,但是这些纷扰都像蛛丝一样被伊凡拂去,网络上的东西终究还距离现实生活有着一段的距离,这件事情本身跟现实生活就没什么联系,就好像是一朵在天空绽放的烟花,虽然让人眼花缭乱,但是谁也没有开着飞机去空中抓烟花的打算。 下午的时候,周风的父母就迫不及待的赶到了,他们本来是准备昨天收到消息连夜过来的,但是仔细想了想,还是在家里打了一晚上腹稿,今天一大早就坐上了汽车,风风火火的杀了过来。 伊凡赶紧把正在满大街挑选婚纱的华婷婷叫了回来,顺便也让她把她的父母叫过来,伊凡做事从来就喜欢干脆,该来的总是要来,更何况这件事应该也不是很复杂,华婷婷父母那边的心思他都摸的很清楚了,现在周风的父母一到,他就意识到这件事应该会很顺利。 等双方的首长都已经就位,准备就两家达成婚姻关系这一战略性的同盟开始正式会议,会议的气氛热烈而不失活泼,欢声中带着笑语,和谐中带着微微紧张,在会议中,华方父母就房子、车子的归属权问题提出质疑,周方父母认真听取了华方的意见,据理力争,表示困难只是暂时的,周风是一个负责任的成年人,在人生的成长经历中有着许多可圈可点的优势,华方不应该只看一时之长短,应该把眼光放长远,目前周风的工作待遇在同龄人已经处于前列,未来前景不可限量。 期间把伊凡拉过来当模特使用时间若干,伊凡屡次使用暗示术,奈何炫耀意念过于强烈,以失败告终。 华方对周方的意见表示了理解和赞同,双方进一步就此问题展开深入的交流,最终消耗茶水若干,并最终达成以下具体协议: 结婚庆典由周方出资安排,期间获得的收益由华婷婷保管。 由周方出资购买15万元以上的轿车一辆,供二人共同使用。 新房的地点暂定为目前周风公司的“宿舍”,新家具将由华方出资。 …… 条约还包括一系列长远的合作规划,比如有关双方未来可见的新成员教育问题…… 会议期间,华婷婷一直忙着在房间里端茶倒水,周风的父母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觉得有些悬,一般来说,一个太漂亮的儿媳妇对公婆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不过华婷婷的态度看起来还不错,姿态很低。相对而言,伊凡在这次会面中的表现则有些缺乏可陈,几乎是一声不吭。 双方父母在参观这座“新房”的时候,陪同的一直都是华婷婷,房子虽然不大,但是充满了年轻人的生活气息,不过进入书房的时候,有了一点小意外——封敬亭正在里面工作,不知道是习惯还是必然,封敬亭和伊凡都喜欢把东西胡乱堆放,在书房里更是如此,地上铺满了废弃的图纸,墙上画着大大小小的不同法阵,里面还有一个不修边幅、戴着眼镜、高高瘦瘦的年轻人…… 伊凡解释说这是他最新搞的一个小公司,里面暂时做办公用——所以新房的重装修计划需要暂时搁浅,这个提案有些意外的被双方接受了,毕竟,一边干着一份高薪工作,一边还在家中创业——这听起来就像是很有前途的样子。 大家最后在家里一起吃了一顿晚饭,期间华婷婷的父母又把女儿拉出来做模特时间若干,一桌好菜终于让周风的父母放下心来。 吃过饭之后,周风的父母暂时被安置在伊凡的房间,而伊凡晚上就去楼下赵亮的空房间睡,把一切安顿好之后,他终于可以把这个脑子解放出来,为晚上进行的空间切割计划做准备,最近这一段时间,因为频繁使用魔法,这个计划被暂时中断了,但是随着“合作者”的增加,精神力“税收”的增长,伊凡已经打算重新开始这个计划。 按照他的设想,空间切割应该成为以后的常规性工作,伊凡甚至决定把魔力的百分之七十都投入在这个项目上面,当然,在目前来说还不可能做到,因为田军最近对魔法的需求似乎有所增加,他已经成功的引起了日本警方的注意,对这方面的魔法投入伊凡会尽量满足他,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田军的行动甚至比李立天的还更让他关心。说到李立天,就在两天钱,第一笔款子已经以慈善合作的名义被注入了基金会,价值不算很大,大概是只有几千万的额度,从名义上来说,拉把手基金会已经跟美国的一家大型私人基金会成为了“合作伙伴”的关系,这笔钱的官方名义是扶贫,进入基金会后不久,又被陈雷以“新型廉租房”的名义注入几个厂家,在这笔钱的催动下,数不清的工程师、工人都会为这个“廉租房”工作数月,为了这个工程,工厂也会把一些不重要的部分转包给其他小工程队,当然,这些工程队都是直接从劳务市场拉一些人过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笔钱也确实起到了“促进就业”的作用。 资金刚到的时候,陈雷还有些开心,但是随后的电话就来了,建造项目从原先的一个环迅速增加到三个,这样一来,账面上的资金看起来好像增加了不少,但是订单发出去之后陈雷仔细一算,基金会还要倒贴出去几百万。 虽然手心手背都是伊凡的钱,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有些抱怨,钱就好比是他手底下的士兵,没有一个将军希望看到自己的部队被削减。 伊凡安慰他这笔钱只是开始,他需要去找一些其他的正当名义,来接收即将到来的巨款,李立天那边银行账号上的数字每天都在增加,但是苦于没有渠道,为了防止引起过分的关注,暂时还不能过来。 陈雷这阵子正为这件事烦着,几百亿的数字让他头脑有些发晕的同时,也忍不住有些犯疼,什么样的名义能让数百亿的资金进入而不引起怀疑?他一时还真的想不出来。 他把自己的想法跟伊凡交换了一下,后者在跟他说话的同时也跟李立天说了,李立天是知道伊凡的计划的,相比起陈雷,他的意见有针对性的多,陈雷以为只是普通的“洗黑钱”,但是李立天知道,这笔钱根本就不用洗,都是再正经不过的钱。 这笔钱直接以美国订单的名义单独从美国发到中国的工厂,然后会有一家美国公司在宁州买下一个足够大的仓库,从工厂里出来的东西直接从天南海北用火车送到宁州进行组装,成品最后再由伊凡想办法。 陈雷对这个新计划不是很满意,因为这样一来,就等于是资金完全绕开了他,但是谁让伊凡是老板,他也只能接受现实。 不过,根据李立天的建议,还是会有“一小部分”的资金注入基金会,当然,原先的数百亿可能是没有了,不过,也同样不会是一个小数字。 这笔钱将会被真正用于慈善事业,为那些失业的人提供工作的机会,或者用于为那些已经有工作的“足够优秀人才”提供“更好的工作机会”,新城市的运转不仅需要建立,建成之后还需要一定的工作人员,甚至不需要到建成,在这期间,可能就需要许多人员,花钱是一件技术活,一个人是干不了的。 不得不说,李立天的计划比伊凡要细致了许多,伊凡只是稍微一犹豫,就同意了。 按照李立天的意见,伊凡将会把自己的需要的东西通过封敬亭变成标准图纸,或者直接由封敬亭直接画出那些他认为需要的设备,这些图纸将由李立天安排人通过已经建立的圈子统一采购,这样一来,效率高了不说,也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 陈雷离开的时候,心情毫无疑问是有些郁闷的,来的时候他还有些兴致勃勃,掌管那样庞大的资金,可以说是每一个学金融人的最终梦想,不过梦想终究是梦想,伊凡这个老板只是随口说几句话,现实就已经缩水将近十倍。 陈雷还不知道,他今天的境遇其实是注定的,这跟他的能力无关,实际上,从赵亮“消失”的那一刻起,伊凡眼中的世界已经被一分为二,一部分是“自己”的,另外一部分是“其他”,李立天是幸运的,因为他是第一批进入伊凡所控制的圈子,相对来说,陈雷就注定会有失望的这一天,因为他和赵真雪的关系,决定了他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会被排除在外。 说到赵真雪,她在伊凡的世界中又扮演什么样的角色,有时候连伊凡自己也有些搞不清楚。 第68节 一开始,他只是对她有些同情,而且当时她确实能给自己提供帮助,所以那一段时间,赵真雪可以算是他的利益朋友,不过随着伊凡对这个世界了解加深,赵真雪的重要性不可避免的下降了,到现在,伊凡可以说,他对她的态度已经可以完全无视。 不过,最初对赵真雪的那一点同情,却并没有随着利益的消失而褪散,从赵真雪现在的动摇和迷茫,他仿佛看到了以前自己的影子,他相信她最终还是会站起来,就如同过去的自己,到那个时候,她会有一个更坚定的选择。 ☆、119曝光 田军的新计划并没有顺利出炉,事实上,他也一直在头疼,以一人之力杀死数万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不是个人能够做到的了,这一段时间,田军迫切的感觉到自己知识的匮乏,以前他认为杀人是一个需要胆子的活,但是现在发现,这项工作随着数量级的上升,就越是需要周密的计划和安排。牛奶投毒的案子他当时只是灵光一现,事实上,在现代能够引起大规模伤害的武器虽然很多,但是对使用都有着很高的要求,就算是把原子弹放在田军的面前,他也找不到如何引爆的方法,按照网上的图片找到氰化钾的实物对他来说并不容易,不过好在他随时都可以找到免费的试验品,不要多想,这里说的是他从大学里偷来的小白鼠。 投毒案给田军造成的精神振奋仅仅持续了两天,他就开始觉得索然无味了,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在一家出门旅游的夫妇家里居住,不知道是那对夫妇的幸运还是不幸,田军对这个住处很满意,周围都是高楼大厦,间距都不算远,都在他“瞬间移动”的范围之内,他已经做过几次类似的练习,从一栋楼瞬间进入另一栋,这并不算困难,只要他多准备好几个“眼睛”,“眼睛”技能在三个技能中数量是最多的,而且供应充足。用“眼睛”四处观察情况,用“瞬移”逃跑或潜入,用“意念移动”把自己带的东西放到自己想要放的地方,这很简单,田军发现自己已经越来越得心应手了。今天,在“家里”呆的有些不耐烦的田军决定出来走走,出门的时候,他想了想,好像觉得漏掉了什么——当然不是钥匙,他想了想,回到房间从卫生间里拿出那个画着骷髅的硬塑料瓶,塑料瓶的封口还是完好的,但是其中的白色粉末似乎已经少了很多,但还剩下不少,田军顺手拿起一个喝剩下的可乐塑料瓶,仔细拧好盖子后,按了一下手表,骷髅瓶瞬间瘪了下去。如果这是一部电影,我是导演,那我肯定会在这个时候加上旁白:乌云遮住了阳光,黑暗已经在坟墓中苏醒,恐惧将统治这片大地,身在其中的人啊,快逃!…… 田军出发后大约一个多小时,李立天和严可守刚刚拉着行李箱走出成田国际机场,站在前面的李立天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用还不太熟练的日语说道:“千代田。”千代田区不仅是东京城市的中心,也是整个日本的政治中心,日本国会,最高裁判所(最高法院)、靖国神社甚至皇居(天皇住所)都处在这个位置,根据法阵定位的方向,田军应该正在这一带区域。严可守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外,刚刚在起飞之前,李立天还只是一个日语初学者,连发音都不会,没想到十几个小时下来,竟然已经说得很像回事了。当初为了搞ai,他也来过日本一段时间,毕竟这个国家是全世界机器人技术最发达和最成熟的地方,不过他对于日语实在是不太感冒,在这里生活了半年多,交流一直都是靠在当地找的一个学中文的女朋友,虽然他也学过一段时间,但一直都没什么交流,属于哑巴日语那一型,听的时候有时候还能听懂一些,不过要是说,那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后来他跟那个女朋友分手了,正好,他也觉得日本人主流的研究方向跟自己想象的还有差距,所以索性就离开了。离开的时候他是毫无牵绊,没想到再次踏入这个国家,已经成了他人掌中之物。一路上李立天几乎都是一言不发,没事的时候就闭着眼睛,有事的时候就做事,在飞机上的十几个小时,别人都在睡觉的时候,他却一直都在低声练习日语,严可守一直都觉得人要是像他活着的这样,实在是没什么意思,不过李立天的行为特征跟自己对机器人的要求倒是蛮符合的——能够高效率的做事,想到这里,严可守自嘲的笑了一下,他现在也就能这样自娱自乐了。出租车内非常安静,刚上车的时候,司机用日语和日式英语搭了几句话,李立天直接用日语回了一句:“我们是中国人,请你用中文。”然后对方就再也不说话了。车子从机场出来之后一路畅通,不过下了高速,进入市内道路的时候,大都市的通病都出来了——堵车,还不是一般的堵车,他们现在的速度几乎是每分钟几米的速度,终于,这个速度在司机自作聪明的拐入一个小巷后达到了最低——他们卡住了。 司机点头鞠躬的对两人叽里咕噜的做了说明——真是不好意思,东京以前没这么堵的,不过今天市内好像出了点什么事情,所以……这次的车费就算了,还请两位另外选择其他的交通方式,给您造成的麻烦,真是万分抱歉……意思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李立天也没多说什么,两人很爽快的下了车。街道上到处都挤满了车,不时还能看到许多行人匆匆的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这里的交通好像已经陷入了瘫痪,许多穿着蓝灰色警服的正在路边上帮助维持交通,李立天皱着眉头往前方放出一个空间之眼,看见一路上数不清的行人正如同潮水一般朝外面涌来。 一个穿着亮色马甲的交通从两人身边走过,这时候边上的一辆大面包车的门拉开,里面一个穿着崭新西服、头发油光的男人走了出来,咬着牙齿用半生不熟的日语问:“多油是他诺(怎么了)?”门里面还坐着一个穿着婚纱的新娘,边上还有扛着大炮的摄影师,看起来似乎是准备去拍婚纱照的。叽里咕噜的解释了几句,然后就朝前面走了,新娘有些着急,问道:“怎么了?他刚才说的什么?”“好像是市区内突发了未知疾病,所以正在疏散,先回去吧,明天再来好了。”“可是这怎么回去啊。”新娘看了看来的路上堵得像腊肠一样的大街,她心中的浪漫日本樱花浪漫之旅看来是泡汤了。……结婚不麻烦,只是拿着身份证去民政局盖个章,十分钟,九块钱的事,麻烦的是结婚前的准备。晚上的时候,两家的父母拉着两人几乎逛遍了附近的家具市场,在征询他们意见的同时,又毫不留情的替他们做出了合理化的筛选——几乎就是全部,不是嫌贵不实用,就是嫌材料做工不考究,不大气,双方都热衷于想找到一种既美观、高档又便宜廉价的东西,而事实上,从形容词概念上就能看得出来,这些属性通常都是互相违背的。 伊凡几次三番提出来说钱不是问题,但是这个说法更是遭到了双方家长的一直反对——挣钱不容易,更何况结婚后花钱的地方多,你们年纪小,不知道生活的难处,把钱存着……总之,这四个年龄加起来还不及伊凡四分之一的热心父母非常热衷于炫耀他们丰富的人生经历,这让伊凡非常痛苦,早知道会这样,他应该早点让陈雷先买下一个家具城,然后在他们进来的时候贴出所有商品一折的告示……那样的话,他就再也不用纠结到底是真皮沙发好还是布艺沙发好之类让人发疯的问题了……不过好在还有赵亮,伊凡越来越觉得多一个身体的感觉是多么美妙,至少,他现在还可以用魔法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封敬亭晚上是一个人独自工作,他的新办公室已经搬到了楼上——暂时就在他的宿舍。伊凡一点都不像一个老板,他甚至连对他最简单的监督和要求都没有,一开始看过几张图纸之后,他就直接给了他一个邮箱地址,告诉他以后图做好了就直接发到那。这个年轻的老板似乎已经忘了之前说过的关于黑客的事情 他不仅允许他随意把资料带出带进,还允许他随意使用网络,而现在,索性答应让封敬亭在自己的住处工作,这都让封敬亭不自觉对他有了一些好感——这样的人能不能成为一个成功的老板还未可知,不过应该不难成为一个让人感到舒服的朋友,知道他最近就要和华婷婷结婚了,虽然有些感慨,但是不得不说,两个人看起来似乎还真的蛮般配的。一个多小时的连续工作之后,封敬亭再次拿起了他用小木板做的三维模型,这个模型是他自己做的,只是一个按照他的图纸做的一个小模型,他把模型拿起对着灯光仔细观察每一个细节,想象这个只有人头大的模型如果真的有了实物,那将是怎样的一副场景……想到这里的时候,他忽然发现模型边上似乎微微泛着蓝光,等他注意到那光芒的时候,却一闪而逝了。他摇摇头,看来直接对着光源看确实容易眼花…… 这个念头刚刚出现,模型边上的蓝光再次出现,虽然只有微不可查的一瞬,但是还是被封敬亭捕捉到了,封敬亭对着模型有些发愣,眼睛死死的盯住,几秒之后,那瞬间的蓝光再次出现,因为时间实在太短,几乎让人以为那是错觉,但封敬亭确定这不是。 ☆、120 围观 封敬亭还不知道,当他注意的蓝光第一次亮起的时候,几乎是半个地球的天文观测站都从不同的途径收到消息,调整镜头方向的命令在每一个观测站响起,这些镜头有的在都市大厦的楼顶,仅仅只有简单的三角支架和最基本的频谱分析仪,也有的在荒凉无人的深山,整个山脊都是它的支架是,更有的在浩瀚无边的沙漠戈壁,数不清的雷达如同受检阅的军队一般列阵,甚至有的在那深邃遥远的太空,地球在它的眼中甚至比不上漫天繁星的任何一颗…… 或许它们设立的目的并不一致,功能也不尽相同,所在的地点更是相距万里,甚至连镜头上的零件、所属的国家都千差万别,但是在这个时刻,所有的镜头都不由自主的瞄准了同一个方向,所有镜头后的目光都死死的盯住了电脑屏幕上的曲线,这条曲线就好像一个死亡病人的心电图,本该是一条看不到未来的直线,但他们就好像最尽职的医生,等待着那令人心悸的跳动! 现实没有让他们失望,过了不到一会: “出现了,出现了!” “还有,又出现了!” “又来!还……” 所有参与观测的人员似乎都跟这条曲线形成了共振,在曲线每一次波动之前,他们甚至都不敢呼吸,在波动出现之后,他们会惊讶的大呼小叫一番,然后迅速平息,静静等待下一次的跳动的到来。 这种跳动的意义在观测天文学上只有用奇迹才足以形容,“简直就是上帝的心跳”在场有信教的科学家拿着十字架忍不住不断亲吻。 “是宇宙的心跳”在旁边的大部分人在心里纠正道。 …… 大概一个多小时以后,封敬亭拿着笔盯着刚记下的笔记本,笔尖正在最后一个数字的末尾一动不动,跟着手指的节奏不自觉的颤动,最后一个数字末尾形成不规则的墨迹,这是手指神经随机的波动曲线,就像此刻他脑中的思维一般,在貌似确定的事实背后,残留下一个充满神秘的结尾。 虽然没有相应的仪器,但是因为距离的优势,封敬亭仅仅凭借着他肉眼观测到的结果,以及手工的记录数据,跟之前他所了解的信息一对比,直觉上得出了结论——确实不是望远镜出错,宇宙真的在收缩,甚至,收缩的中心,就离他不远! 只是他还不清楚,这个不远,到底是多少距离,他只记得可见蓝光的大概波长仅仅400纳米,不过这毫无意义,没有足够精确的数据和定位,没有全方面大范围的观察对比,仅凭一个公式他是无法查出具体地点的。 相比在技术上的定位,封敬亭更关心这件事情所代表的标志性意义。 蓝光一共出现了120多次,从开始到结束一共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几乎是每隔半分钟就有一次,这个间隔可能稍微有一点长,但是考虑到它代表的含义,已经是惊人的短了。 这是人类首次明确的观测到宇宙还有收缩现象,虽然从目前的迹象来看,这种迹象更像是人为导致的结果,不过即使如此,也足够人类开心了,现在大家都期待着中国的某个科研机构会在明天站出来,甚至是今晚立刻站出来,宣布对这个现象负责的同时,为大家揭示这个谜团,诺贝尔奖的物理学奖估计已经为这个机构准备好了,不管他拿出的是什么,哪怕是一个黑洞厕所,仅仅凭着今天晚上的一个小时,已经有了足够的拿奖资格。 …… 这个夜晚是值得兴奋而又短暂的,整个世界的科学界几乎一夜没睡,不管是在大学里,或是研究所之内,甚至是某些大企业的研发团队,从戴着眼镜头发花白的教授,到拿着论文稿,拼命修改的学生,大家都在疯狂的互相传播着这个消息,每一个刚刚收到消息的人总是先惊讶,然后从认识的权威那里得到确认,再仔细去查看最新的原始数据,最后则是深深的惊叹,再把这个消息传递到下一环…… 当然,这一切伊凡都几乎一无所知,当天晚上,他已经被选家具的事情折腾的够呛,赵亮施法也是一件很消耗精力的活,昨天晚上他难得睡的很沉。 早上他是被外面的噪杂吵醒的,他醒来的时候才记起这是赵亮的房间,没有静音结界,他看了一下时间,仅仅才上午6点多,这通常也是他的起床时间,所以他索性就起来了。 当然,也包括赵亮。 赵亮洗漱的时候,伊凡准备出门去给华婷婷——哦,以及周风的父母去买早饭,他准备下楼的时候,忽然听见楼梯上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他等了两秒钟,看到头发杂乱的封敬亭正穿着拖鞋快步跑下来,眼圈下面黑黑的,有点浮肿,看起来昨晚没有睡好,眼白还有着血丝,人看起来有些狼狈。 “怎么了?”伊凡问道,同时关切的往封敬亭的房间放了一个空间之眼,不是着火。 封敬亭没顾得上说话,人径自往下跑,只是留下一句:“有人找我!” 伊凡一边疑惑着,一边走下楼,刚才吵醒他的嘈杂声在他下楼的过程中不断的被放大,这让伊凡想起自己见到过的菜市场,他忽然想起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哦,十一国庆了。 听说这个日子是这个国家的人最盛大的几个节日之一,仅仅次于象征一年开始的春节,透过空间之眼,他能很清楚的看到楼道下面挤满了人群,他们脸上满是兴奋与期待,像是在等待着什么重要的时刻,他看到封敬亭出门的时候,人群忽然像开水一样沸腾了,无数的闪光让刚刚升起的太阳都为之逊色,他认出那都是照相机上面的闪光灯,他有些疑惑,他没听说过过国庆节有这个传统啊,他听说过泼水节,火把节,却从来没听说过闪光节。 这不禁让他停下了脚步,他打算看看再说。 封敬亭也被这毫无准备的冲击给弄愣住了,他只是刚才接到导师的电话,让他来某某小区多少栋,说这里有很重要的事情……比他的论文还重要!然后他就急急忙忙的赶了出来,当然,他只记得这个小区正好是他住的小区,下楼的时间也大概猜到了导师叫他出来的目的,不过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导师所说的这栋楼就是他住的这一栋。 随着伊凡把空间之眼的镜头拉高,小区中的景象逐渐显露了出来,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整个小区的道路都已经被拥挤的人群和车辆堵死,密密麻麻的人头就好像填充物一般充塞了整个小区能下脚的每一个角落,天空中还盘旋着直升机,有人正拿镜头不断往下拍,甚至在附近几栋楼的楼顶上,都能有人拿着望远镜或者摄像机紧张的对准自己这个方向…… 在人潮的压力下,很快有人开始进入其他居民的家里,通过他们的窗户、阳台、每一个能站人看到外面的角落,架起了长枪短炮。 “50,大妈,我也是南京人,行个方便,50,我就在这一早上……” “我100。” “100,我也出……就一个小时……” 在防盗门的猫眼中,看着外面许多疯狂挥舞着人民币的年轻人只求进门,活了半辈子的王大妈简直不知道这都发生了什么,本来第一个人敲门的时候,她以为对方真有急事,准备行个方便的,但是门还没开,就有一群人涌过来,无奈只能观赏。现在看到外面拥挤的人群脸色都好像不大对,这让她想起了几十年前……反锁上大门以后,她犹豫着回去叫醒了老伴,心里琢磨着这事是不是得叫…… 其实不用她叫,如果她的耳朵不是那么背的话,应该能听到外面的警铃声已经响了半天了,不仅如此,还有甚至拿着话筒在喊话维持现场的秩序。 其实本来没那么多人,不过按照中国人固定的围观习惯,再加上本来又是十一放假,再加上这里真的有大热闹可看,这人就像滚雪球一般的越滚越大了,一开始只有几个邻近的科学爱好者,很快有些消息灵通的记者也得到了消息,再接着附近学校里的学生也过来凑热闹,然后是娱乐记者……到最后,别说警车,就连早点的小贩也不要命的推着小车往里面挤,简直比得上赶集了。 “老哥,这里到底怎么了?”宁州大学门口的这条路已经彻底堵死了,几个有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正在谈话,这是甲对乙的问话。 乙:“听说是科学家要在里面做实验……听说那是要造黑洞,不让,这不……” 甲惊叹:“真的啊!我听说这黑洞可是厉害的东西,听说能把地球都吸进去。” 在一旁的丙也加入了对话:“那可不,别说地球,就连太阳也照吸啊。” 乙的眼神凝重了,若有所思:“这就难怪了,你说会不会有什么危险……”说完没等两人回答,转身就往外走,两人问他,他低声说道:“回家去超市多买点米和菜屯着……哦,还有酱油。” 这让在一旁真在打电话的丁忍不住有了智商上的优越感,只听他对着手机说:“……还真有傻的,还黑洞,真搞,真要是黑洞还有人敢来?我有一个哥们就在这读大学,他告诉我好像是诺贝尔奖要改在这里颁发了,看见门前的那群人没,个个都是科学界的名人……” 伊凡在楼梯上看了一会,大概明白了发生什么事情之后,苦笑了一下。 这下子,他可真算栽了。 电话响了起来,他低头看了一下,没接——是赵真雪。 他的脸上显示出少有的尴尬神色——他一时之间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个问题 ☆、121 恐惧之城 赵真雪是从刘妍那里得到的消息,刚刚听到刘妍的形容,她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她以为还是网络上帖子的那件事情,可是当她做好早餐打开电视机的时候,就不那么认为了。人山!人海!只有在航拍的镜头下,才能体会到这个词汇的准确之处,在俯视镜头中,似乎整个宁州城的人都被吸引到这个小小的角落,人群像糖块上的蚂蚁一样蠕动,车辆在其中就好像是被蚂蚁搬运的树叶,就连建筑都好像有随时被这人潮冲垮的危险……警方似乎已经在考虑强行疏散,但一时之间警力还有些难以调集,听说警车都被堵在几条街之外进不来,不只是这里,就连宁州市的其他交通要道,也被这次拥堵所影响,再加上本来宁州就是有名的旅游城市,今天又是十一,一时之间,还是不能够疏散。据电视台一线记者得到的最新消息,事情的起因应该是昨晚在这里观测到罕见的天文学现象——宇宙收缩,现场有来自宁州数十座大学的教授,都对这个说法持认同的态度,根据他们介绍的具体情况,这栋大楼应该是被观测到收缩现象的中心——在这里,有热心的教授提醒大家,通常意义上的宇宙膨胀是没有中心的,是整个宇宙的平均膨胀,但是这一次观察到的不一样,两者有本质的区别。至于这种区别到底意味着什么,这些教授们也纷纷摇头。随后新闻镜头又飞快的切换到宁州市的主要负责部门,赵真雪很容易就看见镜头中他父亲的车子,边上还有一辆军牌轿车,他认出那车子的司机是郑建国的勤务兵,她大概猜到了父亲的打算。她一边看着新闻,一边打伊凡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但对方一直没接。赵真雪只有等。……与此同时,日本的东京,却出现了跟宁州截然相反的情况,在宁州人民纷纷兴高采烈的涌向宁州大学打算看热闹的同时,东京人民正慌张的携家带口朝着城市外面的方向逃散。此时东京的道路上,人数其实并不比宁州的少,只是因为恐惧的催促,大家疏散的效率异乎寻常的高。田军上街之前,对今天即将做什么其实并没有什么准备,只是想到今天好像是国庆节,但是日本满大街却都没有节日的气氛,这未免有些让他有些不爽,一如既往的街道和行人提醒他,他已经是在异国,中国在他生命里已经是红色禁区,恐怕是再也回不去了。田军并不爱国,但这并不妨碍他为此伤感一番。走在街上的时候,他混在满街的人群里,他的这种伤感非但没有得到缓解,反而在周围令他反感的“鸟语”中,增加了不少的愤懑,他忽然意识到,在这里,他依然毫不起眼,没人知道他是谁,没人知道他有超能力,没人知道他能在2秒钟之内杀死两个,又在一天中夺走400多条人命……在这里,他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黑户,只要被人意识到他的存在,马上就会过来找麻烦,这里的语言他讨厌,这里的食物他不喜欢,甚至这里的女人,他都没有兴趣,在他的想象中,日本的女人大概都是从事特殊行业的,没有一个例外。有时候晚上睡觉的时候,他会被房间内一些最细微的响动惊醒,然后再也睡不着觉,唯一的那只眼睛现在还有些微微虚浮,以至于走在街上的时候,他甚至有打瞌睡的想法。在一处十字路口,禁止通行的红灯亮着,许多人在黄线后面等待,但是田军却对红灯视而不见,大摇大摆的走上了斑马线。“吱!”刹车的声音响起,透过墨镜,田军看到从车子的车窗摇了下来,有个穿着西装的秃顶中年人朝着他破口大骂。田军一句话也没听懂,除了两个字:“八嘎!”田军摘下眼睛,就在大街的中央,用唯一的那个眼睛愣愣的盯住了对方,对方似乎有些被吓到,悻悻的摇上了车窗,车子一拐弯,只留下一股尾气,眼看就要汇入车流。田军却不打算放过他,他伸手按动了手表,下一刻,他出现在那个秃顶中年人的车内,就在他的驾驶座后面。他看着这个家伙的嘴巴似乎不打算停下来,嘴里依然叽里咕噜的没打算停。他笑着对他打招呼:“小鬼子,好吗?”秃顶听到声音,脚一哆嗦就踩了刹车,车子停下后,却不敢回头,尽管现在是白天——日本的恐怖片对人的影响实在不小。他战战兢兢的看后视镜,没人。然后他鼓起勇气慢慢扭过脖子,半晌,他抹了一把冷汗,难道是自己出现了幻听?正准备再次起步的时候,他整个人忽然不受控制的发生了抽搐……窗外,田军笑着从车前面走过,他离开的身影成了秃顶生命最后的景象。很快,田军就喜欢上了这种游戏,或者说,这种感觉,就好像他曾经看过的本,他的速度比笔记本更快,只要他想,按一下手表,脑子一想,人就倒下——他可以选择看着人因为中毒抽搐而死,或者看看人的某个器官忽然破了个口子会发生什么,显然后者更好看,看到那些人因为痛苦而扭作一团的表情,田军脑子里忽然闪过他跟豹哥之间的那次对话。 “吸毒很爽吗?”“比杀人还爽!”吸毒究竟是什么滋味他还不知道,但是杀人的爽他是体会过的,现在他觉得,比起这种将人的生命完全捏在手上,任意处置的快感,杀人的那点快感似乎真的算不了什么。看你不顺眼,你去死。看你顺眼,你可以快点死。这就是田军当前的杀人逻辑。随着田军的脚步,猝死案件开始在整个城区蔓延,往往几个人好好的走在一块,忽然有一个人捂着喉咙倒了下去,边上的人刚刚拉住,还没发现什么,就接二连三的像被收割的麦子,成为地上横陈的尸体。附近一旦有上前准备搭救的人,很快也会跟受害者一样死去,一个,两个人还好,大家或许以为这只是意外,但是当四五个,七八个,甚至十几个人同时在大街上倒下,这对人心理防线的摧残是压倒性的,很快,不会有上千救人的热心人士,因为那些人大多已经死了,大家就像非洲草原上的羚羊,在未知死亡的催促下,惊慌失措的四散而去。流言伴随着便捷的通讯工具几乎是在以光速传播,东京局、消防局、甚至政府部门的电话瞬间都被打爆,猝死现象还在继续,那些在大街上的尸体甚至没人敢去收拾,就维持着死前的姿势,七倒八歪的倒的到处都是,路面上,到处都是收到消息从高楼大厦中蜂拥而出的人群,车辆在一瞬间都失去了作用,一辆自行车在这个时候比什么都珍贵。很快就赶到了案发区域,他们试图组织起防线,用喇叭喊话劝阻人群,但是根本就起不到作用——因为阻止的也在倒下,在这个时候,他们根本无法发现躲在人群中的田军。死亡的人数其实并不多,一直到现在,直接死在田军手上的也不超过数百人,但是造成的影响,却远远超出了田军的想象,光是人们互相踩踏致伤的人数,恐怕已经超过了这个数字的十倍,这真是一个意外的惊喜!田军在一次又一次的得手中学着对这种技能发挥一点想象力,比如一次性从甲的体内拿出点什么东西塞进乙的体内,这样杀人的效率就会直接翻倍……在这个时候什么都不是,他们手中拿着枪,但却连拿起枪都做不到,因为他们没有目标,田军曾经面对面连续走过几个的面,从他们的脸上只能看见对未知的恐惧,还有对情况失控的焦急,他们根本没有精力也没有能力在这种蜂拥的人群中寻找一个一周之前的杀人犯。的无能更加剧了平民的骚动,大家都是这样,虽然平时会对政府有很大不满,但是事到临头,还是会把政府当做大腿牢牢的抱住,但是现在他们却发现,这根大腿颤抖的幅度并不比他们少多少,除了制服,你看不出他们和平民有什么区别,一样是慌乱无神的眼睛,一样是面面相觑的不知所措。不过田军却在身上找到了他更喜欢的东西……当催泪弹的烟雾在人群最密集的地方散发出来之后,最后一点的秩序也崩溃了,原来的人逃跑时还有些顾忌,但现在变得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嗡嗡乱撞,面前有人的,强行挤过去,地上不断有被踩倒的人发出求助的叫喊,但是在一片惶恐中,这叫喊声显得是那么微不足道。大家心中差不多都只有一个念头,逃!田军现在穿着的制服,像牧羊人一样到处跟着慌乱的人群,他现在甚至不用魔法,看到有让他不爽的,直接拔出枪,在对方不可置信的眼神中,狞笑着扣动扳机……火光、浓烟、尖叫以及死亡,这些好像跟东京好像很遥远的东西,已经开始在这座城市出现,人类赖以为荣的秩序,就像一张薄薄的纸,上面画着骇人的图案,但只是轻轻一戳,就已经有崩溃的危险。 ☆、122 坦白 严可守紧紧的跟着李立天,两人在人群之中不断往前穿梭,有时候严可守失去了李立天的踪迹,他脑子里马上会出现他的声音,为他指明方向。严可守基本已经放弃了逃跑的想法,魔法的威力究竟能到什么程度他虽然还不得而知,但是几天的接触下来,他已经从某些细微的痕迹中察觉这种力量的可怕,李立天使用魔法的时候并不避讳他们,比如现在。 他们正在走进一栋空无一人的建筑,应该是一家写字楼,进门的时候,严可守看见地上满地散乱的文件,还有摔在地上的笔记本,站在入口的拦住他们的路,警告他们说现在需要紧急疏散,请他们立刻离开。李立天没有理睬他,而是径直走向黑漆漆的楼梯间,严可守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跟了上去。 在后面大声叫嚷了几句,但没有追过来。确定没有人之后,李立天快速对伊凡请求了一个长距离的空间门,传送人数为两人,并迅速说明了原因,前面已经说过,法阵都是标准型,除了有最大距离的限制,对人数也有着限制。 李立天的请求很快得到了回应,他让严可守跟他一起并排站好,很快严可守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好像瞬间有失重的感觉,同时眼前也突然出现亮光,失重的感觉很快就消失了,他摇晃了一下,平衡了一下身体,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个陌生的便利店。 走出店的时候,严可守看见一个身穿促销制服的女孩正满脸惊惶的四处张望,她的制服上到处都是脚印形状的灰尘,看的出来,她是这场逃跑运动的失败者。 女孩看到两人,有些惊喜的朝他们两人跑来,但是稍稍走进后,她又觉得李立天的眼神有些不对,虽然没有感觉到恶意,但是,那眼神中也绝对没有善意的存在,她犹豫了一下,看到他们刚刚出来的那家便利店已经开始着火,店门口还躺着一具尸体,她犹豫着返身逃跑。 女孩一边跑,一边回头看两人,李立天并没有减速的打算,他大步流星的朝着自己的方向而来,后面的那人则停几步,跑几步,大多数时间,他都在看周围。 严可守实在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地方就是他来过的东京,那个以繁华和喧闹著称的城市,他走过的这段路面,到处飘散着纸片,汽车在大街上停的乱七八糟,互相扭作一团,形成一个大家都出不去的死结,他可以才想出当时这些车得主人心里的极端焦躁,一名车头已经被消防栓撞瘪的车主正一脑袋血,趴在驾驶座上,消防栓嗤嗤的渗着水,跟驾驶座上流下来的血液混合在一起,形成一道细细的红色溪流,慢慢淌进排水沟…… 那女孩以为两人要追赶她,在前面的路口迫不及待的转弯,严可守看不到她的身影,隔了两秒之后,忽然那里传来一声低促的女声短叫。严可守心中有些焦急,急忙跑了过去,看见那女孩已经倒在血泊里,她的嘴一张一张,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子弹已经带走了她生命最后的力量,她什么也没说出来,眼睛就失去了神采。 不远处,走来一个穿着警服,带着墨镜,正笑着吹枪口的年轻人,他显然也看到了严可守,于是他抬起枪,侧着头瞄准,他甚至连闭上一只眼睛都不需要去做,真是一个天生的神枪手,田军心里得意的想着,嘴里说道:“我给你10秒钟逃跑,你就是我的21号移动靶”。 田军不在乎对方能不能听得懂中国话,只要对方认识枪就可以了,果然这句话一说出口,这个看起来文弱的家伙跑的比兔子还快,他迅速返回拐弯口,紧贴着墙壁喘了几口气,出乎田军的意料,他没有继续逃跑,而是把眼神看向另一个正在走来的家伙。 那人也戴着眼镜,不过是那种金边的平光眼镜,他走过来的速度不快也不慢,步伐稳健,眼神发虚的盯着空气,好像是在自家的庭院中边想心事边散步,这姿态这让田军想起他最后一次约赵亮见面,赵亮从楼道里出来的场景。 不知道为什么,田军心里有些发虚,他按动了手表,但是没有效果。 他当然不会知道内置的预言法阵已经把所有意识网成员列为魔法目标的白名单,直接针对意识网成员的魔法将不会被启动,而且被攻击者会得到警告。 李立天没有发动反击,虽然他完全能做到这一点,因为田军并不算意识网的成员,但这不是他这次来的目的,他慢慢的走过路口,没有拐弯,在田军的视线中就这样径直离开,只是在身影消失之前,给田军留下了一句话:“做的好,请继续。” 严可守跟在李立天后面,浑然不知道自己刚刚又从鬼门关前面走了一遭。……与此同时,赵真雪的办公室。伊凡进来的时候,顺便也叫上了陈雷,走进房间之后,他信手布置了一个静音结界,很罕见的检查了一下房间里有没有什么窃听装置,整个过程还是赵真雪教给他的。陈雷本来对伊凡住处那边发生的事情有些好奇,本来还想多嘴问一句,但是看了看冷着脸的赵真雪,和抿着嘴的伊凡,也就没说什么,等待着两位发话。 但伊凡一直没有开口,赵真雪也一直没有说话,气氛透着一股古怪的安静,但是他们两个好像都没察觉什么。陈雷不知道,其实对话,早已经在他们两人的脑袋里开始了,就从他一进门之后。“你把他带来做什么?”这是赵真雪。 “我正准备跟你说,我打算……”“你已经被盯上了你知道吗?今天我打电话给我父亲,他已经准备调动军队过来维持秩序,下一步,肯定会着手调查具体的情况,你准备怎么办?”赵真雪的脸上没表现出什么,但是伊凡知道她此刻的感受,魔法已经不可避免的被这个世界所了解,一直以来的坚持终于破灭,表面上是在生气质问,其实她是希望伊凡能给她一个满意的答案。 但是伊凡没有准备这样的答案,他给出的,是他早就准备好的坦白。“是我的错。”伊凡承认了这一点,“很抱歉,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也无能为力。”赵真雪沉默了,伊凡的认错毫无意义,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这种认错根本就是一种推脱——答应你的事情我办砸了,你看怎么办吧,随你。不过伊凡并没有就此丢下赵真雪不管,他比赵真雪想象的要多那么一点责任心,他早已经准备好了针对这次错误的备案。 “其实,你应该清楚,我早就违背了我们之间的承诺。”伊凡的声音在赵真雪脑中响起,她愣了一下,她没有觉得意外,反而觉得稍稍松了一口气,心中一直以来的担心终于变成了现实。“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赵真雪盯着地面问道,努力控制住自己起身喝问的冲动,回想当初,当初她也是仗着伊凡对地球的无知以及自己的身份,以自己的生命相威胁,才跟对方取得了暂时的妥协。以利益为纽带达成的协议,以利益为理由终结,这听起来确实很合理,但却让人难以接受。 “嗯,刚刚进行不到一个月,在这之前我确实没有违反承诺的打算,当时我就是计划在这里学习我想学的只是,等学成之后就找机会回去,或者在这里安安静静的居住下来, 小说领域直到后来……后来我改变了主意。”赵真雪看了他一眼,等待他继续。 “我很快就意识到,凭着我的学习速度,就算学的再快,也很难跟的上地球知识的更新的速度,我从来都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会有如此多的知识,多得甚至超过了漫天的繁星。 我很佩服你们,真的,知识爆炸,真的是如此,有时候第一天刚学的东西,第二天就会发现其实这个东西也未必正确,真正正确的东西还需要继续往前探索…… 说实话,有一段时间,我是比较沮丧的,我不知道这样的学习将会持续到什么时候,第一次我有一种感觉,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没有机会把这些知识全部掌握……说实话,还真是多亏了你,如果没有赵亮,我也不会意识到这一点——与其用有限的时间去追逐无限的知识,还不如用这些时间掌握有限的人……”“你就这么有自信?”赵真雪冷笑着打断伊凡。 “确实如此,”伊凡并没有在意赵真雪的态度,他摊牌的事实已经证明了赵真雪之前的天真,稍微的情绪失控完全正常,“起码从目前我了解到的信息来看,一切都还没有脱离出我的意料范围。” “什么信息?”赵真雪以为自己对伊凡已经了解了不少,但是现在才发现,其实她一直一无所知。“这不重要,这次我过来找你,只是想告诉你这些,我完全可以找借口再瞒你一段时间,但我没有,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我不想知道。”赵真雪扭过头,但耳朵缺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词汇,此时的她态度真的不太适合谈话,她甚至站起身准备离开,旁边的陈雷看的一愣一愣的,什么时候光靠眼神都能聊天到这个程度了?比拍情景剧还夸张。 “我只是把你当朋友。”“朋友?”赵真雪站在伊凡面前,俯视着他摇头,“不再是了。你不会以为,现在我还会再相信你吧。”“你的态度对我并不重要……你会有机会看见的,不要这样看着我,我不是你想象中的敌人。 第69节 其实你完全可以这样想,在这一个问题上,我们两个选了两条相反的路,虽然不知道对错,总有一条更接近真理,这是值得开心一件事。”赵真雪没能够听得下去,对于伊凡口中所说的狗屁真理他一个字都不信,她低着头径直冲出了房间,陈雷有些诧异的想叫住他,但是她就像没有听见一般,在关上门之间,她对着房间内的两人看了最后一眼。赵真雪有一种预感,从此之后,他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123 开会 “她走了,”赵真雪离开后,伊凡对着还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陈雷说道,“估计是不会回来了。”“不会回来?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吗?”陈雷有些不明白伊凡的意思。“我曾经承诺过她一些事情,但是没能够做到。”陈雷没有继续追问,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似乎只有尴尬,其实他已经有一些尴尬的的感觉了,他之所以还坐在这里,是因为他能看出来伊凡肯定还有什么话没说完。“生活就是这样,总是不能让所有人满意,真是遗憾。”伊凡叹了一口气,“下面说说你的事情吧,有些事情,也该到讲明白的时候了。”“我知道你也一直对我很好奇,好奇我钱的来路,好奇我做的那些东西……但是你很谨慎,也很聪明,一直都把自己放在一个完全独立的经理人身份上,这一点我很欣赏。” 陈雷喝了口水,看了一眼伊凡,他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在看自己,只是一直盯着自己眼前的空气,似乎正在发呆。这种眼神他经常能在伊凡身上看到,他好像什么都没看,但又好像确实在看着什么东西。伊凡确实在看,他看着赵真雪走出大楼之后,直接拿出了手机,找到他父亲的号码,似乎想拨通,但是犹豫了一会,还是放弃了。随后她伸手拦下一辆计程车,消失在远方,在这过程中,伊凡的食指和中指紧扣,但直到计程车在视线中逐渐消失,他都没有什么动作。伊凡微笑了一下,把视线转回到陈雷的身上。 “这些话,我现在跟你说,你仔细听好,听完之后,你需要迅速做一个决定。但是你放心,不管你的决定如何,我都不会对你怎么样,我知道你一直以为我是个黑社会来着。”陈雷抿着嘴点点头,于是伊凡就继续。“大概是三个多月前,我遇到了赵真雪,当时的情况是……”……伊凡这边正在谈话的时候,宁州大学一个普通的会议室里,正在进行着一个会议,会议的主持者是宁州市市长赵德林,同时在场的还有许多相关部门的领导,稍稍目测一下,在场的包括**、城建、教育……会议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关于这次10-1事件的处理,鉴于这次情况的特殊性和影响力,赵市长还专门请来了相关学科的专家,他们的意见将会为本次会议的决策提供重要的参考。**部队已经赶到了,**部门也及时抽调了力量,对现场围观群众的疏散工作已经在紧张有序的进行中,同时,从各个方面汇集过来的信息也显示出,几乎是一夜之间,宁州大学附近的区域一夜之间冒出来许多扛着设备的天文爱好者,许多国外的航空公司也紧急联系了宁州的机场,要求临时增加航班。 剑桥、哈佛、麻省理工、东京大学、nasa、中科院……这些以前请都请不来的院校和组织,一夜之间都纷纷要求来宁州进行科学考察,同时也暗示希望政府能够让他们和实验方进行一定程度上的技术交流,当然,作为回馈,他们会考虑跟当地的院校形成长期的合作关系……但问题是,宁州市政府真的不知道所谓的实验方是何方神圣,甚至就连赵市长本人,也是在刚刚问了几个教授之后,才确定这起事件是真有其事,而不是之前他认为的以讹传讹。在这之前,他一直都以为这是一个很没营养的恶作剧。关于这次“宇宙收缩”现象的重要性,在场的教授已经重复了很多次,在会议上,赵市长简单的开场之后,又让他们再次重复。 “……在这之前,人类的观测记录中并没有相关的记载,对这种现象的成因目前的理论还无法解释,收缩的中心地点已经确定就是事发地点……这种现象能被观测,甚至普通的天文望远镜都能察觉,观测的精度跟收缩中心有关,对这种现象的研究目前还是一片空白,目前我们正准备多搜集一些相关的数据……原始数据根本没有保密的必要,昨天晚上半个地球的观测机构都捕捉到了这次现象,因为在此之前哈勃望远镜在偶然间出现过一次异常的数据,那时候大家以为是技术故障……”几个教授在会议室轮流上阵,把这次事件的起因、过程、结果、意义都详细说了一遍,在场几个有理科背景的官员听的津津有味,比科幻小说还刺激,但是文科背景的或者是一些低学历凭借资历上位的就是在一边哈欠连天,完全不知所云。什么哈勃望远镜,宇宙,精度……这些东西管什么用,纯粹是吃饱了撑的,找几个科学家来看看就得了,来这么多人,搞的跟演唱会似的,像什么话。这大概是他们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还是开会,日本东京,在一个写字楼的地下室。天皇已经在第一时间紧急安排送去北海道度假,在场的都是现任内阁的主要成员,包括首相,总务相,防卫相,法务相……等等跟这件事情可能相关的官员。他们大多惊疑的互相看着对方,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东京警视厅的警视总监没能到来,他正在组织人手在一线拼命维持岌岌可危的秩序,混乱的征兆已经开始出现,不论是平民还是**,他们都跟在场的官员一样,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的眼睛只看到死亡,他们的耳朵里只听到那些离奇的猜测……事件的起因还没能得到确认,从目前获得的信息来看,似乎是从某个路口的猝死案件开始的,当时附近的医院和**局都接到了电话,但是还没等人赶到,事情已经迅猛发展到几乎不可收拾的地步。目前的死伤人数以及造成的损失难以估计,按照最保守的预估,死亡人数已经超过了三天前的牛奶中毒案件, 不同的是,这一次的损失还在持续中,事态已经隐隐有继续恶化的现象。已经撤出城区的群众并没有像人们想象中的安静下来,在他们当中,诡异的猝死现象还在继续,死神并没有收手的打算,现在,每一个人倒下都会引起更大惊恐,一开始只是大家拼命的远离尸体所在的位置,到后来,连那些在尸体旁边的活人,大家都不愿意靠近,反而纷纷要他们自觉的“被隔离”。 不仅仅只有猝死,有一些刚刚情绪稳定下来的人,在吃了几口饭之后,忽然就全身抽搐着倒了下去,这些症状让在场的民众立刻认了出来——正是前几天报纸上最热门的牛奶中毒事件!报纸的尽心宣传已经让全日本的人都了解到氰化钾的中毒症状。而他们刚刚吃下的食品,恰恰是政府刚刚发下来的储备救灾食品!深深的戒备和怀疑在每一个人眼神中出现,他们看着手中刚发到的食品,神色复杂,虽然已经饿了半天,但是没有一个人去吃这些东西。负责食物分发的志愿者志高奋勇的带头,但勇气和责任感并不能保住他的生命,在田军的眼里,他只是一个自不量力的天真傻瓜。他的尸体就像一颗炸弹一样,把大家最后的那一点安全感炸得粉碎。才短短一天不到,小半个东京已经完全进入无秩序状态,不怕死的流浪汉已经出现在那些无人的区域,从便利店的柜子里拿出他们能看到的每一张钞票,银行无人看守,有人尝试着砸开门,满城都是警报器呜呜的响声,但却无人来管。事态的紧急压倒了一切反对声,人们迫切需要恢复秩序,难民直接就地组织了抗议示威,表示他们对政府能力的失望,事实上,日本政府在这方面一直都不是很擅长。 不过压力毕竟能产生一点动力,在这样空前的压力下,这一次日本政府的表现还算及格,会议仅仅开了不到半小时,日本政府就于下午4点17分,公开宣布东京已经进入紧急状态,从今天晚上起实行严格的军事管制,军队开始进驻东京的主要街道。从今天起,无限期执行宵禁,直至宣布解除。对那些死者,不管是什么死因,都统一交给临时组织的医疗队伍分析,为了显示政府的决心和公正,所有的过程都将完全公开,由记者全程直播。至于那些还活着的人,都统一由军队清理出场地,实行隔离,在医疗机构没有得出可靠的结果之前,他们都将不被允许自由行动。夜幕已经悄悄降临,已经有军队的装甲车和坦克开上了街头,日本的军队虽然不多,但是控制一个东京,还是将将够用的。 政府的手段似乎起了一点作用,人员意外死亡的现象也得到了控制。穿着西装、衬衫、超短裙的“难民”们逐渐安静了下来,经过一天的折腾,他们那已经被恐惧绷紧的神经终于得到了一些放松,天空中盘旋的直升机和身边停着的钢铁巨兽似乎给了他们一点安全感。全日本的人都守在自己的电视机前,热切关注着这次事件的后续发展,他们脸上不约而同的显示出焦虑,首相在新闻上竭力安抚民众的情绪,但是显然,他做的不算成功。这次事件被称之为10-1猝死事件,目前官方还未就此事发表任何结论,只是表示事情已经得到了基本控制,目前正在寻找具体原因,确定死者身份……似乎已经打算收尾了。但是谁都没把这些话当真,在路上停着的这些坦克还没有离开之前,一切都还只是未知数。 ☆、124 道不同 事后再来从头到尾的分析这起事件,人们对当时日本政府的评论就是——实在是太害怕了,害怕的过了头,就像一个毫无信心的牌手,对方还没开始加注,他就颤抖着送出了自己全部的筹码…… 但是谁也无法保证,自己当时能够做出比这个更英明的决定,在陌生的敌人面前,吃亏总是不可避免的,区别仅仅在于,这个亏,你到底能不能承受! 惊慌了一整天的人群开始逐渐安静下来,许多大楼里都已经空无一人,大家就纷纷住在其中,好在现在的天气还算不错,邻近秋季,夏天的酷热已经过去,冬天的寒冷还未到来,在住的方面,条件并不需要很讲究。 昔日的商场中东倒西歪的躺满了人,许多全副武装的穿着白色衣服的医护人员在其中穿梭,住处的出入口都已经封闭完成,在进入之前,这些人都经过全身的严格消毒,甚至在身上还带上了盖革计数器,就是担心任何可能的威胁。 建筑的门口已经站好了荷枪实弹的士兵,每一个出入人员必须严格检查证件,核对证件上的照片,并确定指纹。 除了医生,还有负责统计的官员也戴着防护设施入内,他仔细的核对着每一个人员,按照身份把他们分成不同的级别,分别安置在不同的区域,警视厅刚刚检查了案发地点的录像监控,以及跟当时第一现场的当事人谈过了话,大致认定了是有人躲在人群中制造混乱。 根据不多的线索,警视厅在第一时间给整个案件的过程做了描绘,首先是在第一现场的区域,死亡五人,人群发生惊慌之后,凶手并没有离开,而是跟着人群离开的方向一起走,一路上,陆续死亡数十人…… 人群大致散开之后,凶手又重新寻找了目标,忽然在一公里意外出现,继续作案,然后再跟着受惊人群…… 如此大概四五次之后,当地的区域已经到处都是受惊人群,事态进一步扩大…… 根据这些特征,警视总监说出了自己的意见,他认为这起事件的根源是因为未知的疾病,因为猝死现象一直都在高密度人群中出现,有时候会在好几个地方同时出现,人为作案的难度很大。 负责进行疾病检查的卫生部官员提出了反对意见,在说明之前,他先出示了刚刚总结出来的报告。 在已经发现的500多具尸体中,其中100多人是死于交通意外、踩踏、高处跌落等**,200多人死于氰化钾中毒,其中大部分都是死于政府的救济食品……另外剩下的死因复杂离奇,他们有的是因为受到枪击,有的是因为颅内出血,有的心肌梗塞…… 最离奇的是,在有一具尸体的心脏右心房中,医生发现了几根钉子,他们无法解释这东西是怎么放进去的,死者死于严重内失血,他的胸腔被打开的时候,医生发现他的心脏上有好几个尖锐的小孔,当时他们简直不敢想象死者临死前是经过了怎样的痛苦,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会让死者切实感受到什么叫钻心的疼痛。 真正因为“猝死”而死亡的人数并不多,相反,死于中毒、未知手段的暗杀反而占了很大比例,他们刚刚对仓库中储存的那些救灾食品做了快速的氰化钾检测,又在其中发现了大量被投毒的食品,如果这些食品流向那些难民,那造成的死亡将不可预计! 调取的录像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员进入,就跟上次那次牛奶事件一样,难道又是内部人员蓄意投毒?那那些离奇死亡的人又是怎么回事,在空气中投毒吗? 双方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对方,但谁也不敢保证自己就是对的,这一次的商议没有任何结果,大家在会议桌子上猜了又猜,甚至有人开始怀疑是某个国家的特务有组织搞的恐怖活动,又或者是恐怖分子本身搞出来的活动…… 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这方面的证据,也没有任何一个组织宣布对此事负责。 一团乱麻。 …… 东京猝死事件在中国并没有引起很大的反响,大概是前一阶段核电站、毒牛奶已经让大家有了不小的免疫力,似乎在那里出现什么乱子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只要不影响到自己,那就当一个热闹看看,有时候看看新闻上那些鬼子的惨象,也是一乐。 猝死案件只能排到第二版,在报纸的头条,大家都不约而同的用了这样类似的标题“宁州才是宇宙的中心?世界顶级科学家为你解密”,旁边的图片上是人山人海的照片,以及旁边一个个外国人头像,他们的边上都挂着一大串头衔…… 林泉和刘妍他们没敢出门,他们甚至现在都不敢打开窗户,只要人一出现什么动静,外面的闪光灯就闪的人脑袋发晕…… 周风的父母本来还准备一大早出门继续去家电城,但早上刚打开窗户,两人就被吓了一跳——干了这么多年超市,做梦都想看见这么多人,真看到了,却还是忍不住被吓到了。 当时周风的父亲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有些奇怪的问:“你们这里也闹拆迁啊?动静这么大。” 周风的母亲给了他一个白眼,一口咬定:“肯定是哪里又开大超市了,看这架势,估计最少也得打5折……” 早饭华婷婷都给做好了,不过伊凡不在,他给华婷婷发了个短信说他一大早出门去了,现在可能回不来,华婷婷看了看外面,确实回不来了。 上午大家的娱乐就是一边从电视里看自己的家,一边从自己家看外面拍电视的,都是现场直播,只要走几步,拉开窗帘,马上就可以在电视上看见自己…… 在服务站里住的十来个人大概这辈子也没见过这种热闹,在屋子里叽叽喳喳兴奋的说个没完,电视里说的那些东西他们也不大能听懂,就让林泉给他们讲解。 服务站的电话早就让林泉给拔了,大概是有谁找到了他们这里的号码,从早上到刚才,一直没停下来过,一接起来就是:“我是xx日报的记者,请问……”,有些让人惊讶的是,一连接二十多个还不带重样的。 原来正常的公司计划也不得不中断,刘妍期间给赵真雪请示,但对方说她已经不管这里的事了,有什么事都可以直接找陈雷。她打陈雷的电话,却没有人接听。 …… 陈雷当然不会接电话,他的手机还在自己的办公室,而他现在很认真的听伊凡讲故事。 伊凡的故事已经讲完了,但是他脑子里却还没有听完,内容虽然简单,但是其中却带着让人难以承受的重量。 陈雷终于明白为什么赵真雪之前会辞职,来搞这么一个她根本就不喜欢的基金会,她跟自己一样,在这样的力量面前,已经忍不住害怕了。 不,她比自己勇敢,她虽然害怕,但还是勇敢的踏入了这个圈子,选择在最近的距离跟她所畏惧的力量面对面的交锋,但是自己,仅仅是听到伊凡的描述,就已经有跑出房间的冲动。 伊凡给出的条件很优厚,几乎是所有他资金的控制权,现在大概有2百多亿美元,而且在可见的将来,这个数字还会不断增加,在学金融之前,陈雷就做过类似的梦想,有一天自己能掌握这样一笔足以撬动地球的财富,在举手投足间让无数人倾家荡产的同时,再让另一部分人一夜暴富,在这种金钱堆砌的游戏中,自己是永远的赢家,因为自己有着最多的筹码和机会…… 梦想触手可及,但是他却情不自禁的后退了。 伊凡要求的代价并不高,仅仅是所谓的百分之三十潜意识支配权,他不知道自己的潜意识有什么用,值得对方花这么多钱,事实上,就算是把他整个人打包卖了,一辈子可能也赚不到整个数目的零头。 事实上,如果伊凡跟他说,这辈子他就卖给他了,他或许已经答应了这个条件,但是现在,他害怕了。 这种感觉——伊凡刚刚给他试用了这种所谓的潜意识支配,他觉得自己脑子里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人,就冷冷的沉睡在自己的大脑中,他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这种感觉,这感觉让他不舒服的同时,更让他害怕。 在这种感觉中,他好像已经不是自己了,他会情不自禁的去想之前从来不会想的问题,去琢磨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琢磨的某些细节,就好像在醒着的时候他都会情不自禁的做梦,当他意识到这是梦而想去抓住它时,梦境中的细节却再也想不起来了。 陈雷拒绝了伊凡的提议,伊凡没有食言,他走了出来。 临走的时候,伊凡对他交代:“这个基金会还是交给你管理,你做的一直都很好,不用担心今天发生的事,这不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从此以后,你跟赵真雪就用基金会的钱去做你们想要做的事情吧,就当是我送你们的礼物,我的钱现在已经够多了,不差这么一点。” “把我说的话告诉赵真雪,这世界正如你们有句话说的,没钱寸步难行,这笔钱就当是你们走出去的第一步吧。” ☆、125 安慰 接近晚上的时候,楼下聚在一起的人总算没有那么多,小区里的几条主要街道都已经安排了**,除了那些比较执着的爱好者和相关学科人员,大部分看热闹的人都已经被疏散,留下来的都是一些专业的看热闹人员,比如记者和专家。 楼内的住户也都一一调查了清楚,这栋楼最近被一个基金会买了下来,住在里面的应该是这个基金会的员工,而基金会的所有者正是——赵市长的女儿,赵真雪。 当然,这个消息已经在第一时间被封锁,相关的资料已经送到了赵市长的案头。赵德林知道这个消息之后,简直不知道是该为女儿高兴还是为他自己担心,一栋楼,大概一算也知道,如果没有数千万是拿不下来的,赵德林在官场混了半辈子,一直自诩从不会在经济问题上犯错误,但是这一次,他看到基金会近阶段的盈利报告之后,几乎连站都站不稳了。 变相行贿!他脑子里瞬间就闪出这个字眼,随后他又想起女儿前一阶段时间忽然辞职,说什么要去学金融,然后就频繁出入各种商业场合,回到家的时候,神色也不想以前那样开朗开心……赵德林越想越觉得这其中有鬼,但是长期的官场经历让他保持了冷静的头脑,他没有贸然去找女儿,而是让秘书给自己泡了一杯茶,先让自己冷静下来。在喝茶的过程中,赵市长开始考虑更多,有时候同样一件事情,从不同的角度看,往往能看到不同的结果,一件坏事,有时候也未必就会产生坏的结果。 这件事情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瞒是瞒不住的,最要紧的是,先要搞清楚,这楼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要是女儿真的用钱给搞出了什么重大的科研成果,那还未必是一件坏事,几千万能就能买回来一个诺贝尔奖,这笔生意谁都会算,当前还是需要先搞清楚,这栋楼里究竟是怎么回事,到底有没有所谓的实验组织,那个基金会有没有问题终究还是次要问题。……陈雷下午找到赵真雪的时候,后者正在家里,陈雷等了很久她才过来开门,进门的时候,陈雷就觉得赵真雪有些不对劲,几个小时前见到她的时候,她看起来还很有精神,但是现在,从门口到客厅沙发的一小段距离,她的脚几乎都没离开过地面,是那种很没有力气的拖着走的,走到沙发面前,她像一具机器人一样僵硬的做了下来,电视上正直播着今天的新闻,早上画面中熙熙攘攘的人群已经被疏散了大半。 陈雷本来有一肚子问题想来问她,但是看到她这幅模样,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其实他自己的状态又何尝好过,过来的一路上,他脑子里都在回想跟伊凡对话时的场景,曾经有一个改变生活方式的机会放在他面前,他却永远的失去了,或许他这辈子再也不会遇到,他不清楚他守护的东西到底有没有价值,现在唯一能支撑他不后悔的,就是赵真雪,他以为赵真雪跟他做了一样的选择,但是此刻他看见赵真雪的模样,就连这一点自我安慰的借口都没有了。 两人都没有说话,在客厅中默默的看着电视,新闻正在给大家用动画演示宇宙膨胀和昨晚观测到的现象,几个专家的镜头切换的很好,看起来就像电视购物一样让人有信服的冲动,就差一个在边上喊“只要998”的大嗓门主持了……赵真雪的电话响了起来,她伸手去接,听到声音后她有些害怕似的缩了一下身体,嘴里喊道:“爸……”,说话之间,她往自己房间走去。电视机上出现了一个年轻人的头像,陈雷虽然没见过他,但是新闻一说,他就知道了。 “宁州大学在读博士,专业高能物理,是现在为止这座神秘的建筑中出来的唯一一个人,他的身份已经被宁州大学核实,记者曾经就宇宙收缩的问题问过他,不过他没有回答,不过他否认了里面有一个科研团队的说法,他住在这里仅仅是因为刚刚应聘的工作,具体的工作内容他拒绝透漏……”他的工作内容陈雷都知道,最近都是他直接跟封敬亭做交流,许多关于技术上的细节以及反馈的信息,只不过在此之前,他并不知道对方竟然还有在读博士的身份,从他们交流的情况来看,他一直以为对方只是一个负责联系和打下手的实习生……”。 确实,在人际交往方面,封敬亭并不是很灵光,今天早上刚出来之后,他就被围观的人群给吓傻了,如果不是导师和他以前的几个同学拼命把他从记者的包围中拉出来,或许他会成为第一个被闪光灯闪瞎的人也说不定。 封敬亭不知道,他凌乱的鸡窝头,虚浮的熊猫眼,狼狈不堪的眼神,以及性感的人字拖,已经成为新一代科研工作者的形象标志,据说因为受此影响,未来的数年内搞科研的谈对象成功率足足下降了几十个百分点……现在陈雷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报道,当然,在新闻中,大家都认为这些都是他科学投入的表现,记者在表达了敬意的同时,也暗暗表示,有着这样科学家的建筑中,到底在进行着什么样的研究?“啪嗒”。 电视机被关掉了,陈雷抬头看见赵真雪拿着手机,脸色比刚才稍微好看了一点,人也有了一点精神,她拿着遥控往沙发上一扔,说:“你拒绝他了?”陈雷点点头,反问了一句:“你也是吗?”赵真雪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继续问道:“为什么?” “我不想丢掉我自己,那种感觉……我不喜欢。”陈雷说话的时候,他脑子里回忆起刚刚发生的事情,还是忍不住有些舒服,他把这种感觉也跟赵真雪解释了一下,包括许多具体的细节,完了之后他看了一眼赵真雪,她的脸色已经严肃了起来,就像他记忆中的样子,“你呢?也是因为这个?”赵真雪摇了摇头:“我只是天真而已,没别的原因。”赵真雪现在脑子里还有些混乱,父亲刚才的话现在还在她脑海里震荡:“你啊,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难道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可信任吗?还是你以为这种事情只有你们年轻人才懂,我们都是一些整天开会的老古董?你知道你给我们造成了多大的麻烦!在家等我,我马上过来……”“你走吧。” 赵真雪对陈雷说,“以后再联系。”“基金会……”陈雷忽然记起他离开的时候伊凡的交代,张嘴想要提起。赵真雪会错了意,她接过话头:“基金会那边一切照常,把伊凡按辞职处理好了,以后他不再是老板了。过几天……不,还是把它留着吧,你还能用它来做点事情。” 基金会本来就是以她的名义申请的,所有的资金管辖权都在她手上,这些钱属于伊凡原本就只是双方默认,并没有法律保护,从道理上来讲,赵真雪这是从伊凡手里“骗”钱。她并不打算把这笔钱还回去,还给任何一方。就让这个基金会这样继续存在着吧,起码,这件事情她自认为没有做错。赵真雪看见陈雷有些惊讶的看着自己,脸色有些难看的露出一个笑容,自嘲的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做……特别可笑。这些钱全是赃款,我把它偷了过来做好事,变相满足自己的虚荣……”话说到一半,赵真雪的声音像是没电的随声听一样变得暗淡嘶哑,剩下的话在喉咙里打着转,却再也说不出口。强自撑起的精神状态像雪崩一样坍塌。“我就是一个既虚伪又无能的傻瓜!” 赵真雪的手深深的插进自己的头发,她脑子里已经是一片混乱,理智告诉她她就是这样一个傻瓜,被人利用然后被甩到一边,事情已经不受控制的走到她最不想看到的那一面,她现在所做的事情连报复都算不上,基金会的这点钱对他来说根本就是九牛一毛……她只是一只妄想惹恼大象的蚊子罢了……“你说我这样做是不是太自私了,我应该把这些钱还给银行……或者交给**……” 陈雷本来打算把伊凡的话告诉她,但是看到她这个样子,终于还是没说,这对她不仅不是个安慰,可能还是更大的打击,决定犯错已经需要不少的勇气了,如果再让她发现自己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那她很可能会接受不了的。有些话说和不说,结果其实都一样,那又何必徒增烦恼呢。“不要再想了,想开点,世界上的事情没有绝对的对错,有些事情,只要我们问心无愧就好了。”陈雷在一边出声安慰。这不是他真正想说的话,但在这个时候,却是他唯一能说出口的话。“对,”陈雷的话让赵真雪再次抬起了头,,她一字一顿的重复着陈雷话中的那四个字,像是从中获取了某种神秘的力量。“问心无愧。” ☆、126 碾压 伊凡回到家的时候,很少见的敲了敲门,他自然是没带钥匙的,但是以往的开门方式显然已经不太合适,家里来了客人,这会引起他们不必要的误解。 华婷婷给伊凡开门的时候,有些担心的告诉他:“来了个,他们已经等了你一个多小时了,你去哪了?打你手机也不接。”“哦,我忘带手机了。” 伊凡说着,走进自己的房间,从桌子上拿过正在充电的手机,“昨晚忘充电了。”伊凡出门之前,仔细检查了一下全身的防护,并且默默准备好一个位面传送,然后他跟华婷婷一起走进了客厅。沙发上坐着一个穿警服的人,其中一个看起来三四十岁,穿着警服,看起来很精干,另一个则带着眼镜,手上拿着一个公文包,看起来像是哪个公司的经理。看到伊凡出来之后,那个穿着警服的中年人主动站了起来,并掏出一个小本:“你好,我是宁州市局大队,宋强,这是我的证件。” 伊凡看了一眼,证件上写着证,照片上的人看起来比真人年轻很多,在低下头的同时,伊凡也顺便在他的后腰位置看到一把上了膛的手枪,他没打算做什么,只是点点头:“找我有什么事吗?” 伊凡打量宋强的同时,宋强也在细细观察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年轻人,他不知道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什么背景,就在昨天,上面忽然派人下来,接手了所有跟银行抢劫案有关的案件资料,同时要求他全力配合上级的工作。 这个上级,就是坐在他边上的年轻人,看起来就好像刚刚走出大学的大学生。记得当时这个年轻人接过材料的时候,随手就拿过一个公章,随手拿过桌子上的印泥,哈了一口气,沾了沾就直接盖在材料袋的封口处,就好像去充话费盖章速度一样,既效率又随意,但等他把章拿开,他就开始为这个年轻人的草率而惊讶——那是绝密两个字。 如果赵真雪在这,应该可以认出眼前这个年轻人就是做报告那天,最后跟她握手的那位。宋强对他不是很看得惯,刚刚过来的第一天,一句话没说,他就把手机丢在他的警车里,然后一整天不见人影,上级打电话过来问他的情况,宋强都不知道该怎么说。然后第二天一早,也就是今天早上,过来的时候,他跟他说了第一句话:“我们俩之间谁听谁的?”“我听你的。”宋强当时说这句话的时候非常的不爽,虽然这确实也是局长的原话。 “那就好,对了,我们今天的任务是什么……”这就是他说的第二句话。……“汪铭,厅情报处信息分析科科长,26岁。”刚刚跟伊凡握手,他就主动自报家门,似乎完全没有看到宋强在一边拼命的使眼色,“看来赵真雪对你的描述都是真的,你真的可以看穿人的想法。”伊凡有些略显惊讶:“你似乎也可以做到?” 对方也看出了自己的意图,但是伊凡还不知道是通过什么样的方式。伊凡刚刚确实对他使用了意识侦测,想获取的信息也仅仅是他的身份,他获取到的信息也正是他刚刚说出来的这一点,至于更多的……对方已经有了严密的防范,试探性的意识侦测已经起不到多大作用。“我跟你不同,我是通过表情分析再加上试探性的猜测,而你是直接获取信息,跟你的‘能力’比起来,我这点本事只能算班门弄斧。” “哦?是心理学的范畴吗?”“算是吧,微表情分析,犯罪心理学,这类的东西很多,不过,准确率很难说,怎么,你对这些有兴趣?”“以前以为那都是夸张,现在倒真的有些兴趣了……”两人就像朋友一样随意攀谈了起来,气氛比宋强和伊凡一开始想的要融洽了很多。宋强在一边暗暗点头,汪铭的工作手段果然不一般,这才几分钟,他具看见目标已经完全放松了戒备,两个人聊的就像多年没见的朋友,不愧是厅直属机关的人才……正是午饭时间,做好了饭的华婷婷留了两人吃饭,汪铭没有推辞,一口答应。饭桌上,两人的谈话又继续了下去,原本以为汪铭会找机会慢慢把话题引向跟工作安排有关的内容,但对方却一直没这个意思,饭吃完的时候,汪铭甚至在跟伊凡讨论最近的电影哪部好看。“咳咳”宋强忍不住咳嗽提醒道,正在说话的两人转过脸,看着宋强,脸上都露出了他看不懂的笑容。宋强不知道他们都在笑什么,这个时候,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傻瓜。“不好意思,我想出去抽根烟……”宋强有些不快的站起身,走出门去。虽然是白天,但楼道里还是显得有些暗,宋强点了一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之后,又长长的吐了出去,满心的郁闷似乎在这一刻得到了宣泄,在空中慢慢的飘散而去。2楼走出来一个拿着垃圾桶的青年,看了他一眼,走出门去倒垃圾,他下楼梯的节奏有条不紊,当他走到门口推开门的时候,宋强感觉到楼道里面似乎一下子都亮了起来,他知道那是闪光灯的效果。围观的人虽然少了很多,但是许多记者仍然像闻到血腥的鲨鱼一般,想尽办法混了进来,走在路上还不怎么察觉,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来自四面八方的闪光灯立刻就会像埋伏的枪炮一样出现,刚刚进来的时候,他已经体验过这种感觉。他仔细听着年轻人的脚步,上来的时候也同样维持着刚才的节奏,似乎对于这种情况,他已经习以为常,但这种情况才仅仅出现了一天多。汪铭似乎还没有出来的意思,这个家伙,大概已经把自己来的目的忘到九霄云外了吧,上级怎么会派这种人过来进行工作,亏得还强调保密性……他那张嘴,刚刚连自己每个月工资有多少存款都给自己抖落清楚了,还保什么秘。但也没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虽然从职位上来说对方仅仅是一个小科长,但是人家那是直属机关,跟自己一个地方小队长比起来,那高出的不是一点半点。宋强想着想着,一只香烟就已经烧到了屁股,他刚准备再点一根,门忽然打开了,随后传来汪铭的声音:“今天真是打扰了,下次有机会再聊。再见。”“再见。” 汪铭走下楼梯的身后,宋强能从他脸上看到满面的笑容,看到这笑容他就有些忍不住想要捅破它:“你看起来很开心啊,是不是要恭喜你交了一个好朋友。”汪铭没有多说话,只是径自走下了楼梯,宋强一路紧跟着上去,出大楼之后,顾不上漫天的闪光灯,他们坐上了来时的警车。“快开车!”汪铭催促道,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严肃和认真,宋强似乎看出了什么不对,长期的工作让他警觉到汪铭肯定是要说什么,但是还有顾忌,于是他迅速的发动了汽车。 “有音乐听没。”汪铭随口说道,但却又不容置疑的从车顶拿下一张cd,连名字都没看,就迅速插进了车里的cd机,随后又迫不及待的把音量调到最大。“2002年的第一场雪……”是刀郎的歌。声音响起之后,汪铭微微出了一口气,但他的神色并没有放松,眼神小心的在车的四周搜索。 “是窃听吗?”宋强压低声音问了一句,又随后提醒,“今天早上我刚检查过,没问题。”“那是早上。”汪铭说话的时候,眼睛专注的到处观察,不仅是车内,甚至他还隔着玻璃去看车窗前。宋强被汪铭的语气有些噎住了,他看了一眼汪铭疑神疑鬼的动作,回击了一句:“你不会以为,会有人傻到在车前盖装窃听器吧。”汪铭没有理会他的讽刺,只是做着自己的动作,很长一段时间过去,他揉了揉因为过度专注而发酸的眼睛,稍稍放松了一下,自言自语道:“应该没有……”。 “没有什么?”“没有……对了,你是,观察力好,帮我注意一下车得前面,不是车前盖,大概是……空气中,有没有像小黑点一样的东西。” “小黑点?什么样的?”宋强有些莫名奇妙。“我也不知道,你就仔细看看,有没有类似这样的东西。”公路很拥挤,车速也一直不快,宋强一边用余光看着路况,一边仔细找着汪铭所说的“小黑点”,大概过了两个十字路口,终于放弃了。 “你也没看见,那应该不在前面……再看看后面把……”汪铭现在的行为在宋强眼里就像一个十足的神经质,刚开始他还把他的意见当真,以为他真的发现了什么,现在看起来,他更像是一个哗众取宠的小丑。“我在开车,看不到。” 第70节 宋强没好气的从鼻子里出声。“你可以看后视镜……”“我没这个本事!”宋强懒得再理会他。“再看看吧,”汪铭轻描淡写的劝道,他没有理会宋强眼中的怒意,乘着刀郎的声音处在爆发的,压低声音紧接着低声喝问了一句,“这是命令!”(这一章,就算是平安夜的礼物吧,正好我休息,心情好。存稿不多,写的粗糙,希望大家见谅。) ☆、127 报告 士和谐兵们手中的枪再也无法阻拦惊恐的群众,坦和谐克已经像挖掘机一般开始隆隆的在大楼的底层横冲直撞,身在楼上的人甚至能听到这种撞击带来的震动。 不知道情况的人们开始只是互相张望,然后大家的眼光都不由自主的看向在门口的那几个士和谐兵,那些士和谐兵耳朵上都挂着耳圌机,应该是最清楚具体消息的人。 然而这些士和谐兵让他们失望了,他们脸上的惊疑和惶恐并不比他们少多少,只不过,现代军人过硬的纪律性让他们表现的不是那么明显,除了这些情绪,他们眼神中同样也可以看到军人的决断,他们齐刷刷的用同样的眼神看向他们的指挥官——一个陆军中尉。 中尉在单兵无线电台里一连呼叫了好几遍,他没有得到确切的答圌案,只得到一个不断重复的命令——坚守岗位! 这道该死的命令!发出命令的人甚至已经坐着飞机逃出了现场5公里以外! 但命令就是命令,服圌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 中尉很坚决的执行了命令,他先是命令停掉电梯,然后在每一个楼梯口安排人把手,他甚至对部下授予了临时的开圌枪权,楼顶上的士和谐兵许多已经失去了联圌系,很快他就在楼梯口见到了他们——他们已经成了逃兵。 逃兵和难圌民都准备从唯一的这几个楼梯口出逃,但是他们被冷冰冰的步圌枪告知,他们的行为不被允许。 这些士和谐兵和难圌民纷纷在这些拿着枪的同圌胞面前哀求:“我们只是想出去避难而已,难道你们要眼睁睁的看着我们死在这里吗?” 不少士和谐兵的神情出现了犹豫和松动,中尉拿过一个昨晚唱歌用的麦克风,面色冷峻:“本人是自卫队外面已经陷入了混乱,目前停留在这里才是最安全的,就在楼下,有一辆失控的坦和谐克,但里面没有弹和谐药,所以我们现在是安全的。如果你们走下楼梯,几秒后就会成为履带下的肉泥。难道你们还能跑得过坦和谐克吗?” 中尉的话让骚圌动的人群顿时出现了小小的安静,但是随后这安静被窗户边上忽然传来一阵惊恐的尖圌叫撕的粉碎:“神哪!那是什么?!你们到底要对我们做什么!”啦啦文学 不知道是死神的馈赠还是上帝的疏漏,就在这栋建筑的几百米远处,竟然停放着一辆装满油料的油罐车!这当然无法逃过田军的“眼睛”,联想到刚才日本人的企图,他的眼睛都冒出了火光! 事实上,刚才那些准备烧坦和谐克的汽油,就是从这辆油罐车里面取出来的。在刚刚的混乱中,因为路面被拥挤的人群堵住,司机早就跟着大家一起跑了,军圌队的哨卡已经被人群冲击的东倒西歪,剩余的军人圌大多都在关心目标中心的那辆坦和谐克,谁也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这辆油罐车会绕了一个圈子,最后在越过一个哨卡的时候猛地一个加速,冲进了坦和谐克所在的大楼中。 “拦住它!”负责哨卡的军官在油罐车冲过来的第一时间命令道,但是已经晚了,这里设置的哨卡都是象征性的用一根铁杆子横在路中圌央,根本经不起这辆高速的军用大卡车全力一撞,黄圌色铁杆的连接部位一下子就被撞散了,正在发懵的士和谐兵迷迷糊糊的在军官的指挥下对着油罐车拼命射圌出枪中的子弹,但是奈何油罐车的质量是完全按照军用标准,外层的都是用专门的防弹防爆材料制成,就连轮胎都是实心防弹设计,子弹只在车尾部留下几声清脆的金属敲击声,然后大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油罐车驶入了坦和谐克所在的建筑。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心中立刻联想到最可能的画面,就在油罐车刚刚冲进写字楼的那一刻,写字楼的3楼窗户就同时跳下十几个人! 负责哨卡的那个中士脸色沉重的把十几个手下聚圌集起来,对着油罐车所在的建筑下达了命令:“诸君,尽责的时候到了,冲进去,不惜一切代价,击毙任何可疑的人物!” 说完之后,中士没有继续说什么,率先拿着枪就冲了过去,剩下的十几个人根本就没有犹豫,纷纷跟上了前面的背影。 与此同时,得到消息的中尉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他几乎是吼着踢开拦住楼梯的那几个士和谐兵,用尽全身力气在在麦克风里吼道:“大家快逃!” 可,他们还来得及吗? …… 偌大的报告大厅里,只来了5个人,正如赵真雪之前猜想的,这很像她记忆中的那次马圌列课的场景。 赵真雪在台上已经讲了十多分钟,但是她觉得这十分钟比她听一学期的马圌列还要漫长,她觉得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东西根本就是一团乱麻,完全没有一丁点说服力,就连最基本的说话连贯、表意清晰都做不到,更别提逻辑严密,足以服众了。 但是所幸她还有这个世界上最认真的几个学圌生,他们都拿着一个录圌音笔,认真的记录着她说出的每一句话,并且随时用笔把他们认为关键的信息记录下来,觉得有疑问,就随时提问,对于这些提问,许多赵真雪自己都没有答圌案,在这个时候,他们就会停止继续追问,请她继续讲下去。 她正讲到关于伊凡的第三个魔法,空间之眼,这个名字还是伊凡告诉她的,起的并不是很好,初次看见这些魔法的名字,让赵真雪想到了著名的国产电影《卧虎藏龙》在美国上映的翻译名字——《躺着的老虎》。 事实上,这名字正是再通俗不过的意译,除了意思准确之外,没有一点语言的美圌感。 赵真雪仔细描述着她之前体会到这个魔法的场景,在这描述中,下面的几个专圌家还会不时对她提醒,虽然这些人没有身临其境,但是他们好像比她更了解这个魔法细节。 “在你看到‘魔法’的景象时,原来的视觉还能不能看到?”一个穿着军装的年轻人在中途提问。 “能。” 年轻人点点头,于是赵真雪继续,过了几秒,又有另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人问道:“视野是固定的还是移动的?”“可以移动”。 许多问题都是类似这样的细节,在这过程中,大家都没有对“魔法”的存在提出任何一点质疑,这原本正是赵真雪最担心的部分,从这些人的眼神中,赵真雪也没有看到任何的不屑或不满,面对着这些自己说出来都觉得荒诞的内容,起码在表面上看,这些人是真的都相信了。 问话整整持续了3个小时,主要的时间都耗费在对最后切割空间的描述,本来赵真雪还犹豫着说是不是把伊凡抢圌劫银圌行或者杀死王彪等事情说出来,甚至连郑清的死,她都有说出来的准备,但是对方却一直没有问相关的问题,他们最关心的部分仅仅在于“魔法”这个关键内容本身。 这些人临走的时候,挨个过来跟赵真雪握手,在最后一个人离开的时候,赵真雪有些抑制不住好奇的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那人低头仔细的把笔记本放进公文包,看了看在一旁的赵德林:“不好意思,我们有制圌度。”说完之后,对着两人小小,转身就离开了。 直到很久之后赵真雪才知道,这一次跟她见面的五个人当中,其中有三个是国圌家情报部门的相关人员,他们各自都有不同的专圌业领域,互相之间并不认识,还有两个人是从大学请来的天文学和物理学教授。 在离开市政圌府之后,情报部门的三人分别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召集了可靠的人对手中的资料进行了专圌业领域的进一步分析,虽然资料的内容都差不太多,但是他们关注的重点都不太一样,但结果又把他们拉到了一起——毫无疑问,如果资料上的内容为真圌实,那无疑会对他们各自的负责领域造成很可怕的安全隐患,不管是信息安全,特定的人身安全,或者是公共安全…… 对这份资料的真圌实性暂时还不得而知,不过对于它的合理性判断,已经紧锣密鼓的展开。 赵真雪不知道这些人回去之后都做了什么,但是现在的她,只感觉到一种无尽的空虚,父亲拍了拍她的肩膀,只留了一句话就离开了。 “小雪,以后做事情要成熟一点,要学会跟其他人商量,不要任由自己的性子胡来。” 赵真雪知道这是父亲的经验之谈,类似的言圌论她从小已经听过不少,她知道这都是父亲混了大半辈子官圌场得出的教训,但是她一直都不喜欢,以往的话她一定会反驳,但是这一次,她没有说什么,只是脑子还有点发懵的站在原地,感觉到周围的声音、色彩好像都离自己而去,在意识中只剩下了一片空白。 在这片空白中,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我还能做什么?” 做什么都是错,越做越错。 “我真的错了吗?” “对错的标准是什么?” 自言自语之中,赵真雪像一具失去灵魂的幽圌灵,慢慢的走出了市政圌府大楼,外面的广圌场很大,太阳正挂在正中,阳光把她的影子短短的拖在脚后跟,几乎无法看见,她好像是一个把自己影子弄丢的小孩,只有真正的回头,才能看得到自己苦苦寻找的东西。 ☆、128 回家路上 家里来了客人,所以伊凡没有跟以前那样贸然出现,他是走着回家的。 虽然人群已经被疏散了大半,但这件事情的影响力却远远没有消退,大街边上到处都可以看到拿着光谱仪随时查看的人,这一条普通的街道好像瞬间变成了天文仪器展览会。 伊凡已经能够理解自己被发现的原因,他同样也很清楚,只要自己再次做出类似的举动,被发现是肯定的,从技术上来讲,没有解决的办法,他之前的想法也仅仅是基于他以前的经验,但是很明显,他的经验并不管用。要伊凡停止这样的举动对他来说是不可接受的,长久以来所有法师的梦想就在眼前,那就是建立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世界,而且所处的空间又是如此的浩瀚,他不可能放弃这个机会,或者说,他不可能只是引起关注就放弃这个机会。 被曝光的事实确实让他有些始料未及,如果说赵真雪的离开尚在他的预料范围之内,那么现在在大街上看的的这些人以及他们的仪器则完完全全是一个意料之外的麻烦。这些仪器不仅宣告他继续切割计划的破产,也意味着从此之后他每一个行为都会受到以前千百倍的关注,很显然,他现在已经受到了这种关注。从他走下计程车之后,身后一直跟着几个记者,偷偷的拿着照相机咔嚓咔嚓个没完,伊凡在网络上已经经历过一次曝光,不过那一次仅仅只算是恶搞,本来那帖子都快熄火了,但是被这次火山喷发的猛料一波及,很自然的,伊凡已经成了当前宁州最红的人。那两个记者躲在车里疯狂的按动着快门,对于这种完全没有防范心理的红人,他们打心眼里感激,感激他送给自己下一期的头条以及新一个月的奖金,当然,这些东西只存在于他们的想象当中,他们的敬业不会有丝毫回报,等他们回去洗胶卷的时候就会发现,胶卷已经被彻底曝过光了。 “周风!嘿,真是你!”一个熟悉的声音让伊凡回过头,是很久没见的吴同,以及他们战队的一众死党。“怎么,你火了,就不认识哥们了?”吴同笑着过来拍伊凡的肩膀,伊凡没有介意,也对着他笑笑,“你们在这里……当翻译?”他看见吴同手里拎着一块牌子,上面用英文写着“中英翻译,每小时每人100元!”的标题,下面还用小字写着“宇宙收缩奇观最佳观测地点……”不只是吴同,他跟他们战队其他的几个人也人手一块,不过价钱上似乎各有不同,伊凡一眼就看见郭磊那块牌子上写的是每小时100美元……如果伊凡没记错的话,郭磊上学期的英语考试并没有及格,而且,剩下的几个也大致如此,大多都在及格线那里徘徊。大街上这种拿着牌子的大学生并不多见,这让伊凡觉得有些新鲜。“会有人找你们当翻译?”伊凡既感到疑惑又觉得好笑,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吗,吴同的英语要是说说“firstblood”“doublekill”之类的游戏配音那是没得说,可要他真去翻译句子……伊凡想象不出来,除了“howdoyoudo”“myenglishisverypoor”“canyouspeakchinese”这几句之外,他还能说点什么。“当然有!”说道自己的小生意,吴同立刻拔高了音量,“从昨天下午到现在,我都赚了上好几千块钱了,其实不难,只要找他们的时候跟他们大概说一下,让他们换个位子……”“别看这牌子小,就昨天一个下午,就赚了600多块,就连他,连hello都说不像的人,竟然赚的比我还多,整整400美元,真是没天理。”吴同说话的时候,手很愤慨的戳着郭磊的后脑勺,“晚上请客你逃不了”他再次提醒他。郭磊一边答应,一边到处看着可能的“客户”,伊凡看见他上衣外套的露出一本书的角落,正是伊凡看过的6级英语词汇,他好笑的摇了摇头。伊凡不知道,仅仅是昨天一天,宁州就比往常多进来将近一千多外国游人,今天来的会更多,宁州机场上面的飞机已经差不多快停满了,机场正紧急联系附近城市的机场,看看能不能通过其他的交通工具适当缓冲机场的压力。这些人当中一大部分都是冲着这次观测结果而来的,十有最后还是要聚集到这个小区附近。“嘿,生意来了。”吴同有些兴奋的把自己手中的牌子举得高一点,但郭磊比他主动多了,一个箭步就主动冲了过去,用他略带地方口音的杂合英语殷勤的说道:“hi,i’mguolei,canihelp……” 两个客户都是很标准的欧洲人,高鼻深目,蓝色眼珠,一米八以上的身高,面容看不出什么区别,最明显的是其中有一个头发有些长,另一个则类似于普通的碎发头,他们正在无比费力的分辨着郭磊的地方话,大概隔了几秒,才恍然大户:“english!”当郭磊随后对着招牌比划着美元的时候,对方很爽快的掏了腰包,他们支付的是更坚挺的欧元!这让身后的一干人等看的那个嫉妒。两个外国人急迫的做了自我介绍,他说他们都是欧洲某某科研机构的,这次过来,是准备在近距离获取关于宇宙收缩的第一手数据,这个数据在一个叫“子青上”的天文台,他们想问问怎么去……郭磊这一百美元挣得也确实不容易,那本6级字典差不多都快让他泛滥了,两个人外国人更是把同样的话重复了几十遍,他才勉强听懂了两人的意思,不过关于他们所说的什么“子青上”,他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凯文!”郭磊正准备打电话跟“师太”要远程求助的时候,一个意外出现的声音挽救他于水火。碎发青年惊喜的回过头,看到来人,直接过去给了说话者一个拥抱:“封!总算是见到你了!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也是来观测这次现象的吗,哦,真羡慕你,竟然就发生在你的国家。”来人正是封敬亭,他刚刚从学校脱离了一大帮记者和学校老师的纠缠,正准备回去找伊凡,但是刚出校门,就在路上见到了,有些意外的是,还另外看见了他之前认识的凯文。封敬亭在读研的时候就参与过一个项目,也正是这个项目让他有了lhc网站的账号,凯文正是他做项目的时候一起认识的,当时他们两人负责处理同一组数据。 “你来中国做什么,我记得你的研究方向跟这次事件关系不大。” “哦,我只是顺便来这里看看,这次来,还是主要找‘子青上’帮朋友弄一点数据回去。” “子青上?什么地方?你确定你没有读错?”封敬亭用怀疑的眼光盯着他,凯文的中文他领教过,跟之前他听到的这个学生说的英文没什么差别,都是属于自产自销的土外语。碎发的青年闻言哈哈大笑了起来:“我也不是很确定,不过我听说这是这座城市最大的天文观测台,是以一座山的名字命名……”“你说的是紫金山天文台吧!” “对,就是这个读音,你们中文的读音是在太难发了……”封敬亭的英语很流利,还带有南欧地方特有的一点卷舌,说起来给人非常顺溜、潇洒的感觉,他跟凯文互相说了一大串,周围除了伊凡,没有一个人能听的清楚。郭磊面色尴尬把那100欧元还给了两人,不过却被封敬亭一把拿过去:“你真是奢侈,问个路就花这么多钱,就当请我吃饭好了,我记得你上次还欠我一顿……”吴同等人只能一愣一楞的看着两人叽里咕噜的说个没完,心中暗自嘀咕这生意怕是长不了,专业的人都闻着味过来了。凯文给封敬亭介绍了跟他一起的那个头发稍长的青年:“这是我的助手,杰克。”封敬亭也拉过了伊凡:“这是我的老板,伊凡。”伊凡的英语是标准的美式发音,大概是因为现在的教材都流行这种发音,虽然听的不多,但是基本交流却不成问题。封敬亭本来想跟伊凡说一些事情,但是正好碰到凯文,于是他提议大家一起去吃顿午饭。 伊凡委婉的拒绝了,他现在还需要回去处理一些不得不处理的问题。比起外面的大家,小区里的道路更加拥挤,绿化带上停满了新闻采访车,入口处还有警车的灯光闪耀,伊凡走进去的时候,例行盘问了他的身份,在说明他是当地住户的时候,甚至要求跟家人通电话确认。在得知他就是目标建筑里的住户之后,盘问他的严肃的脸上出现了笑容,他好心的建议由他安排两个专门把他送进去,以防止可能的不便。伊凡同意了他的建议,跟着两个穿着警服的人走了进去。伊凡刚刚离开没多久,这个就立刻拨通了电话:“他回来了,对,就一个人,没什么可疑的,我已经安排他进去了,人应该马上就能到。”“知道了,让你的人多留意一点,不要掉以轻心,注意他的一举一动,有异常立刻报告,不允许自作主张。”“知道。” ☆、129 聊天 伊凡回到家的时候,很少见的敲了敲门,他自然是没带钥匙的,但是以往的开门方式显然已经不太合适,家里来了客人,这会引起他们不必要的误解。 华婷婷给伊凡开门的时候,有些担心的告诉他:“来了个,他们已经等了你一个多小时了,你去哪了?打你手机也不接。”“哦,我忘带手机了。” 伊凡说着,走进自己的房间,从桌子上拿过正在充电的手机,“昨晚忘充电了。”伊凡出门之前,仔细检查了一下全身的防护,并且默默准备好一个位面传送,然后他跟华婷婷一起走进了客厅。沙发上坐着一个穿警服的人,其中一个看起来三四十岁,穿着警服,看起来很精干,另一个则带着眼镜,手上拿着一个公文包,看起来像是哪个公司的经理。看到伊凡出来之后,那个穿着警服的中年人主动站了起来,并掏出一个小本:“你好,我是宁州市局大队,宋强,这是我的证件。” 伊凡看了一眼,证件上写着证,照片上的人看起来比真人年轻很多,在低下头的同时,伊凡也顺便在他的后腰位置看到一把上了膛的手枪,他没打算做什么,只是点点头:“找我有什么事吗?” 伊凡打量宋强的同时,宋强也在细细观察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年轻人,他不知道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什么背景,就在昨天,上面忽然派人下来,接手了所有跟银行抢劫案有关的案件资料,同时要求他全力配合上级的工作。 这个上级,就是坐在他边上的年轻人,看起来就好像刚刚走出大学的大学生。记得当时这个年轻人接过材料的时候,随手就拿过一个公章,随手拿过桌子上的印泥,哈了一口气,沾了沾就直接盖在材料袋的封口处,就好像去充话费盖章速度一样,既效率又随意,但等他把章拿开,他就开始为这个年轻人的草率而惊讶——那是绝密两个字。 如果赵真雪在这,应该可以认出眼前这个年轻人就是做报告那天,最后跟她握手的那位。宋强对他不是很看得惯,刚刚过来的第一天,一句话没说,他就把手机丢在他的警车里,然后一整天不见人影,上级打电话过来问他的情况,宋强都不知道该怎么说。然后第二天一早,也就是今天早上,过来的时候,他跟他说了第一句话:“我们俩之间谁听谁的?”“我听你的。”宋强当时说这句话的时候非常的不爽,虽然这确实也是局长的原话。 “那就好,对了,我们今天的任务是什么……”这就是他说的第二句话。……“汪铭,厅情报处信息分析科科长,26岁。”刚刚跟伊凡握手,他就主动自报家门,似乎完全没有看到宋强在一边拼命的使眼色,“看来赵真雪对你的描述都是真的,你真的可以看穿人的想法。”伊凡有些略显惊讶:“你似乎也可以做到?” 对方也看出了自己的意图,但是伊凡还不知道是通过什么样的方式。伊凡刚刚确实对他使用了意识侦测,想获取的信息也仅仅是他的身份,他获取到的信息也正是他刚刚说出来的这一点,至于更多的……对方已经有了严密的防范,试探性的意识侦测已经起不到多大作用。“我跟你不同,我是通过表情分析再加上试探性的猜测,而你是直接获取信息,跟你的‘能力’比起来,我这点本事只能算班门弄斧。” “哦?是心理学的范畴吗?”“算是吧,微表情分析,犯罪心理学,这类的东西很多,不过,准确率很难说,怎么,你对这些有兴趣?”“以前以为那都是夸张,现在倒真的有些兴趣了……”两人就像朋友一样随意攀谈了起来,气氛比宋强和伊凡一开始想的要融洽了很多。宋强在一边暗暗点头,汪铭的工作手段果然不一般,这才几分钟,他具看见目标已经完全放松了戒备,两个人聊的就像多年没见的朋友,不愧是厅直属机关的人才……正是午饭时间,做好了饭的华婷婷留了两人吃饭,汪铭没有推辞,一口答应。饭桌上,两人的谈话又继续了下去,原本以为汪铭会找机会慢慢把话题引向跟工作安排有关的内容,但对方却一直没这个意思,饭吃完的时候,汪铭甚至在跟伊凡讨论最近的电影哪部好看。“咳咳”宋强忍不住咳嗽提醒道,正在说话的两人转过脸,看着宋强,脸上都露出了他看不懂的笑容。宋强不知道他们都在笑什么,这个时候,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傻瓜。“不好意思,我想出去抽根烟……”宋强有些不快的站起身,走出门去。虽然是白天,但楼道里还是显得有些暗,宋强点了一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之后,又长长的吐了出去,满心的郁闷似乎在这一刻得到了宣泄,在空中慢慢的飘散而去。2楼走出来一个拿着垃圾桶的青年,看了他一眼,走出门去倒垃圾,他下楼梯的节奏有条不紊,当他走到门口推开门的时候,宋强感觉到楼道里面似乎一下子都亮了起来,他知道那是闪光灯的效果。围观的人虽然少了很多,但是许多记者仍然像闻到血腥的鲨鱼一般,想尽办法混了进来,走在路上还不怎么察觉,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来自四面八方的闪光灯立刻就会像埋伏的枪炮一样出现,刚刚进来的时候,他已经体验过这种感觉。他仔细听着年轻人的脚步,上来的时候也同样维持着刚才的节奏,似乎对于这种情况,他已经习以为常,但这种情况才仅仅出现了一天多。汪铭似乎还没有出来的意思,这个家伙,大概已经把自己来的目的忘到九霄云外了吧,上级怎么会派这种人过来进行工作,亏得还强调保密性……他那张嘴,刚刚连自己每个月工资有多少存款都给自己抖落清楚了,还保什么秘。但也没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虽然从职位上来说对方仅仅是一个小科长,但是人家那是直属机关,跟自己一个地方小队长比起来,那高出的不是一点半点。宋强想着想着,一只香烟就已经烧到了屁股,他刚准备再点一根,门忽然打开了,随后传来汪铭的声音:“今天真是打扰了,下次有机会再聊。再见。”“再见。” 汪铭走下楼梯的身后,宋强能从他脸上看到满面的笑容,看到这笑容他就有些忍不住想要捅破它:“你看起来很开心啊,是不是要恭喜你交了一个好朋友。”汪铭没有多说话,只是径自走下了楼梯,宋强一路紧跟着上去,出大楼之后,顾不上漫天的闪光灯,他们坐上了来时的警车。“快开车!”汪铭催促道,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严肃和认真,宋强似乎看出了什么不对,长期的工作让他警觉到汪铭肯定是要说什么,但是还有顾忌,于是他迅速的发动了汽车。 “有音乐听没。”汪铭随口说道,但却又不容置疑的从车顶拿下一张cd,连名字都没看,就迅速插进了车里的cd机,随后又迫不及待的把音量调到最大。“2002年的第一场雪……”是刀郎的歌。声音响起之后,汪铭微微出了一口气,但他的神色并没有放松,眼神小心的在车的四周搜索。 “是窃听吗?”宋强压低声音问了一句,又随后提醒,“今天早上我刚检查过,没问题。”“那是早上。”汪铭说话的时候,眼睛专注的到处观察,不仅是车内,甚至他还隔着玻璃去看车窗前。宋强被汪铭的语气有些噎住了,他看了一眼汪铭疑神疑鬼的动作,回击了一句:“你不会以为,会有人傻到在车前盖装窃听器吧。”汪铭没有理会他的讽刺,只是做着自己的动作,很长一段时间过去,他揉了揉因为过度专注而发酸的眼睛,稍稍放松了一下,自言自语道:“应该没有……”。 “没有什么?”“没有……对了,你是,观察力好,帮我注意一下车得前面,不是车前盖,大概是……空气中,有没有像小黑点一样的东西。” “小黑点?什么样的?”宋强有些莫名奇妙。“我也不知道,你就仔细看看,有没有类似这样的东西。”公路很拥挤,车速也一直不快,宋强一边用余光看着路况,一边仔细找着汪铭所说的“小黑点”,大概过了两个十字路口,终于放弃了。 “你也没看见,那应该不在前面……再看看后面把……”汪铭现在的行为在宋强眼里就像一个十足的神经质,刚开始他还把他的意见当真,以为他真的发现了什么,现在看起来,他更像是一个哗众取宠的小丑。“我在开车,看不到。” 宋强没好气的从鼻子里出声。“你可以看后视镜……”“我没这个本事!”宋强懒得再理会他。“再看看吧,”汪铭轻描淡写的劝道,他没有理会宋强眼中的怒意,乘着刀郎的声音处在爆发的,压低声音紧接着低声喝问了一句,“这是命令!”(这一章,就算是平安夜的礼物吧,正好我休息,心情好。存稿不多,写的粗糙,希望大家见谅。) ☆、130 “时间不多,我长话短说,不要尝试去理解,我只要你接受,像电脑一样接受我说的话,明白吗?”车厢内的音乐声很大,宋强几乎听不清汪铭在说什么,只是有个别的词语像隐藏的歌词一般窜进他的脑中,他像织毛衣一样把这些词汇连接成大概的意思,通过跟汪铭短暂的眼神交流,得到了对方的确认。在听到命令两个字以后,宋强之前所有的情绪似乎都消失了,职业的天性让他学会了服从,在汪铭点头确认之后,宋强也像是回应似的狠狠的点头。 “第一个任务,从现在起,你必须学会隐藏自己!不,不是指你的身体,而是这里!”汪铭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宋强的一脸的不解。“尤其是在接近目标的时候,脑子里不要胡思乱想,那很容易让对方钻你的空子,去想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比如一幅画,一个游戏,尽量多想这些东西的细节,这样有助于你集中思想,你也可以想你的妻子,或者儿子女儿……哦,对不起。注意,如果有任何别的想法,尤其是跟任务内容有关的,或者是我现在跟你说的这些东西,不要理会,那很可能不是真实的你的想法!我知道这很难,但必须做到,这是命令!”“从现在开始,不管你是单独一人,还是跟其他人在一起,只要你们打算说跟工作有关的内容,做跟工作有关的事情,尽量注意自己周围的环境,有没有存在一个像眼睛大小的小黑点……大概距离你三四米左右,通常这个角度都比较方便观察……可能会更远,也会更近。不要怀疑,只要照做就是了,这也是命令。 记住,如果发现了类似的这种东西,不要做任何夸张的动作,你可以把这东西想象成一个先进的监视器,然后想办法联系我!”“还有,对目标的监控从现在起全部撤销,把人员名单给我一份,让他们赶快回来,对,赵真雪——就是赵市长的女儿,你有她的联系方式吗?叫她也过来。”汪铭像连珠炮一般迅速把话说完之后,又恢复了一言不发的状态,闭上了眼睛,似乎在那里闭目养神。大概二十多分钟以后,汽车停下来,汪铭很干脆的下了车,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这是汪铭特意要求的办公室,面积不大,才不过十几个平方,里面连一张像样的办公桌和沙发椅都塞不下,房间里原来的“设施”都已经被拆掉了,不过还是能从地上的凹坑看出这个房间原先的用途——这里原来是一个卫生间。汪铭选择这个地方,没有其他的原因,仅仅是因为这是局里唯一一个有浅色背景的房间,这对于发现可能的“窃听”有一定的帮助。 的效率很高,没过多久,负责现场监视警员都纷纷过来报道,他们进门之后还有点不适应,有些还忍不住低下头去偷笑,毕竟这里在一天前还是他们的厕所,现在的空气中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空气清新剂的味道。汪铭没有在意这些笑声,只是低头去看了看名单,人差不多都到了,除了赵真雪。“全体都有,向右看!……稍息!”“下面我跟大家说一些以后工作中需要注意的几点……”……目标区域已经不需要看地图导航了,密布的钢铁丛林中,熊熊的火光和冲天的浓烟,就是最好的地标。被点燃的大楼是一栋再普通不过的高层商业写字楼,但是在这个时候,它却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地狱。闪闪发光的玻璃幕墙已经被浓浓的黑烟笼罩,火焰像贪婪的巨兽一般张开的大嘴,大楼的身躯就好像正在进入喉咙的大块食物,即将被它吞噬。大火燃烧起的一瞬间,下楼的通道就已经被火焰彻底的堵死了,汽油燃烧的高温不仅形成了无法通过的火墙,由它制造的上百度的空气正迅速的通过楼道往上灌过去,爆燃发生后的几秒钟后,这股热空气已经把离楼道最近的几名士兵肺部严重灼伤,正在僵持的众人只觉得一阵令人窒息的酷热之后,离入口最近的数十人已经倒地不起,他们脸部都被烧出了大大小小的水泡,眼看就是不活了。 刚刚喊出“大家快逃”的中尉也同样是这群人之一,他背朝楼梯趴着倒了下去,大火已经把他的头发全部烤的蜷曲,衣服紧紧地跟被烫伤的皮肤混成一体,他用自己的身体给所有人提醒——此路不通。火焰和灼热催生了哭声和尖叫,而这两者又摧毁了这最后的一点秩序,甚至连士兵手中的枪声都不再起作用,压倒一切的恐惧像瘟疫一样攫住了每一个人的意识,逃生!是此刻所有人心里的第一个希望。随着剧烈的燃烧,被火焰加热高温空气源源不断冲入二三层楼,很快,这里的气温几乎是以秒的速度增长,刚开始人们还只觉得有些灼热难耐,很快他们觉得连呼吸都开始困难,肺部就像被灌进开水的热水袋一样,不仅是空气被加热,就连氧气也开始变得稀少,反应不够快还聚集在这里犹豫的人很快就失去了他们最后的一点机会——火焰已经开始包围了这里,他们连向上逃跑争取时间就做不到了。就在这短短的一分钟左右,死亡的人数怕是不少于千人,无数的人就像下饺子一样从砸碎玻璃幕墙上跳了下去,他们中大部分都是幸运的,这个高度的死亡率还不是很高,大部分人只是出现了轻微或者中度的骨折。 一二楼是死亡的开始,也是生存希望的终结,目前在楼内的人员估计还有近六千多人,他们当中的大多数都是之前事发地带的难民,这些人在火焰的逼迫下,选择了暂时妥协,他们开始朝着楼上跑去。消防队伍已经在第一时间赶到了,水柱也已经开始喷洒,不过对已经燃烧到一定规模的火焰来讲,这一点水已经起不了多大的作用。许多人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跑到大楼顶部,他们在楼顶挥舞着衣物,嘶哑着嗓子朝着地面上的军队和同胞求救,但后者除了流泪和喊叫,根本就无能为力。 燃烧带来的浓烟已经开始笼罩整栋建筑,身在其中的人纷纷想办法用湿毛巾捂住自己的口鼻,剧烈的咳嗽声开始到处出现。有些人终于忍不住倒了下去,然后就再也没爬不起。在楼里的人像是疯了一样往楼顶跑,尽管那里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电力已经中断,不久之后自来水也没有了,防火的红色警告灯一直在闪烁,把每一个人的面容都沾染上血的颜色。有些人在房间里被火焰困住,面对越来越高的温度,他们砸开了玻璃幕墙,外面是呼呼的风,朝下望去,人看起来比蚂蚁还要小……这些人下去的时候,身上的火焰甚至都还没有熄灭,许多人甚至在半空中就已经被烧死了。 大家都默默的上去用白布遮盖住尸体,他们都能理解,这些人都是生命的最后一刻做出的孤注一掷。然而自然规律是残酷的,人类的身体注定无法承受这样的高温或重力。绝望!在场的记者们甚至已经在心里为这一幕起好了名字,他们中许多人甚至是含着泪按下的快门。就在这个时候,“刷刷刷……”的类似风扇声音开始响起,人们纷纷把目光朝向天空,在蓝天白云的背景中,出现了数十个轻盈的身体,是姗姗来迟的直升机!楼上楼下的人群都爆发出一阵欢呼,尤其是楼顶上的人群,许多人甚至都朝着直升机的方向跪了下去。第一架直升机绕着大楼盘旋了一周,在确认目标已经不具备摧毁价值之后,在楼顶放下了绳梯。真是通往天堂的阶梯!第一个接触到绳梯的一位中年人迫不及待的牢牢抓住了它,但是随后就有无数双手同时伸了过来,大家谁也不愿意放弃这样逃生的机会。飞行员没有阻止或劝住这些人,他已经接到命令,用最快的方式救出最多的人,不惜一切代价! 没有时间按以往的标准一个一个来了,绳梯的强度很牢靠,只要人们能够抓紧,不放手,坚持几分钟,等飞机回到地面的时候,这些人就得救了。整栋楼大概有三十多层高,迅速上窜的火焰已经烧红了下面的三分之一,谁也不知道还剩下多少时间,谁也不知道里面已经死了多少人,时间就是生命!绳梯像一根扔进蚂蚁堆里的糖绳,提起来的时候,上面沾满了像蚂蚁一样密密麻麻的人,大概有几十个之多,好在半路上,得知情况的直升机已经抛掉了一大半的武器,这点重量并不算重。飞行员小心翼翼的维持着直升机的平衡,直升机开始慢慢提着这跟绳子离开,后面的直升机紧跟着又撒下一根,人群接着蜂拥而上!大家似乎都沉浸在获救的喜悦中,没有人考虑过这个问题——肇事者去哪了? ☆、131 神迹 其实从点燃大火的一瞬间之后,田军就一直陪着这些受惊的人群,享受他们的绝望,看着他们挣扎,制造更多的痛苦,这是他现在唯一的乐趣。在他看来,这可能也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使命。不然,他无法解释为什么每当看到别人的眼泪,他却会露出笑容。善良很美好,但是那太无聊了。就在第一家直升机刚刚离开大楼楼顶的时候,混在人群中的田军露出了笑容,周围的大多数人也都露出了开心的神色,他们是因为有获救希望而开心,而田军,正是为掐灭这些希望而开心。所以,他笑着按动了手表。 第71节 “啊!!”就在这一瞬间,无数声惨叫在刚刚离开的绳索上响起,这声音让无数在场的人一阵心头发紧,但田军享受般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好像能嗅到空气中那声音中携带的恐惧,这感觉真是……田军无法形容,他只是闭上自己的眼睛,任由这种快感在自己的脑中爆发,沿着神经渗透到四肢的每一个角落——这如同触电一般的快感!不到100米远的半空中,那些紧紧拽着绳子的第一批“幸运儿”已经感觉不到重力的存在,被绳梯勒的发疼的手也不再有任何感觉,他们惊恐的抬头,嘴里不受控制的发出惊呼,然后发现直升机竟然离他们越来越远,而大地,却越来越近!像是一串断了线的珍珠,又像是失手打落的一堆葡萄……长长的尖叫像利刃一样钻进在场所有人的心,人们纷纷捂住自己的眼睛,不忍再看…… 就连那些报纸的记者,也在这个时候忘记了他们按快门的本能,只是张大嘴巴愣愣的看着这最精彩的一幕流逝——真可惜,这图片要是做头版肯定会火的。第二批本来已经抓紧绳子的那些人看到这一幕,许多人像甩掉毒蛇一般的甩掉自己手中的绳子,但还剩下一部分并没有放弃这唯一的希望,仍然牢牢的挂在上面,由于人数的稀少,他们甚至开始沿着绳梯奋力向上爬去。 火焰不紧不慢的把人群逐渐向上驱赶,在最高的几层楼上,人们已经挤得满满当当,向上的楼梯口甚至已经有人尝试踩着人头向上攀登,他们已经听到直升机过来的消息,强烈的求生的把无数人的身体紧紧的向上压缩。 窗外的惨叫很迅速摔落的身影让这个压缩的过程短短的停滞了几秒,但是很快,从楼下窜上来的火苗又迅速催动着人群蠕动,人群像一条受惊的蛇,努力把自己的身体钻进楼顶上这么一丁点的空间,并努力尝试着把自己的身躯蜷缩起来。第二架直升机又飞离了楼顶,但厄运并没有放过它,飞行员忽然发现刚刚还一切正常的直升机忽然失控了,他控制着手柄想维持平衡,但是飞机却一点反应都没有。飞机如同中弹的大雁一般盘旋着坠落,转动的旋翼越来越慢,如同让一只看不见的举手扼住了它的动作。随着“轰!”的一声,直升机燃起冲天的火焰,无数人的脸色变得惨白,楼顶上第三架本来准备过来的直升机也顿时被这个场景吓住了,犹豫着再也不敢接近这栋大楼,仿佛它已经被附上了诅咒。但命令终究是命令,无数的生命就在眼前,第三架还是义无反顾的过来了,这一次它的遭遇也更直接——一团凌空爆炸的火花就是它的结局。飞机的一部分残骸在楼顶形成了一小片无人区,更多的人因为互相奋力的推搡,被挤出了这小小的空间——熟悉的尖叫再次出现,每一声的终结,都是一个生命的结尾。“这究竟是为什么?” 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满脸鲜血,跪在铺满残肢楼的楼顶嚎啕大哭,一开始的灾难并没有吓住这个男人,刚刚的火灾他也尽量保持从容面对,直升机过来的时候,他虽然焦急欣喜,但却努力维持着最后的尊严,绳子经过他的手边,他没有去拿,因为他知道还有比他更害怕的人。但是刚刚接连三次的意外却让他的神经濒临崩溃,这不是意外,所有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冥冥中有一种力量主宰了这一切,它禁止一切生的可能——“到底我们做错了什么,要遭受这样的苦难和惩罚。如果真的是神的话,为什么你要用这种力量做这样残忍的事情?” 中年人四肢撑地,泣不成声的对着前方的空气呼喊,他的话像瘟疫一样瞬间感染了所有的人,如同形成默契一般,大家纷纷把头朝向头顶的太阳。“为什么?”所有人的心中都冒出了这个问题,已经燃烧了亿万年的太阳并不能给他们答案,阳光只能留下他们的影子,在他们生命最寒冷的时光给予些许的温暖。……火苗不紧不慢的吞噬着建筑,它形成的浓烟已经遮住了小半片天空,田军现在已经“闪”到了跟它隔着数百米的另一栋建筑上,这里是一间豪华的办公室,落地观景大窗正好可以把这一幕的景象尽收眼底,田军甚至为自己倒了一杯咖啡,他虽然不喜欢这个味道,但是他觉得,这个时候,他也找不到更适合的饮料了。 或许他应该去找一瓶酒,就要那种5块钱不到的二锅头,但是这里是日本……“差不多了,你可以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打断了田军的兴致。这声音在他的记忆中有一定的印象,因为他昨天刚刚听过一次,他知道这种说话的方式代表了什么,他像一只受惊的小白鼠一样浑身颤抖了一下,本能得左右看了看:“谁?”同时也本能的把手伸向手表。“我不建议你那么做,要知道,从对魔法的了解来讲,你我都只是入门者。”李立天的身影出现在田军身后,他给了田军一个微笑。“虽然你学的很快,但是请相信我,按我说的去办,不要做傻事,如果你坚持的话,那你最好先想想你还有几只眼睛。”田军认出了这个男人,上一次他对着对方按手表,却没有丝毫反应。田军也许疯狂,但他绝不愚蠢,豹哥用他的一身冷汗教会了他服从暴力,而伊凡则用他的一只眼睛教会了他拒绝冲动。 他不服,他不甘,他想杀死这个男人,他看着自己亲手导演的一幕走向他希望看到的结局,但是他没有选择,从一开始就没有。他很明白自己的位置,作为一个工具,他还有存在的价值,但如果作为一个敌人,他却完全没有自保的能力。田军的身影在李立天眼前消失之后不久,另一个人突兀的出现了,李立天没有见过他,但是他知道他的存在,他猜想这可能是伊凡找的另一个合作者,对方的权限甚至比自己还高。赵亮皱着眉头看了看对面正在发生的情况,田军的表现比他想象的要有“出息”的多,对面楼顶上不断有那些绝望的人滚滚而下,楼顶上显然已经无法容纳更多的人,但是往楼上的人群却越来越汹涌,整个建筑的顶端已经看不到原来的菱角,只有叠成小山一般的人群。 这场景勾起了伊凡的回忆,在他小时候,敌人有一次包围了他所在的城市,他站在法师塔盯上,看着城墙上下不断滚落的尸体,心中的感受无比的复杂,那个时候他问自己的导师:“为什么我们有魔法却不去救他们?”“看到他们,你是不是很难受?”导师当时只是轻轻的反问了一句。伊凡记得自己当时是点了点头。 “记住!”记忆中导师一把拉过自己的身体,然后紧紧的盯住自己的眼睛,语气重的似乎要把这句话刻进他的灵魂,“我们跟他们不一样!我们是法师!平民的生活与我们无关,他们的情绪你无须顾忌,他们是地上的草,冬天过后消失不见,春天来了再次出现,我们是天上的太阳,但照亮世界不是我们的职责,不断燃烧自己才是我们毕生的追求。” 导师一直都是法师无国界的提倡者,不干扰平民是他一向遵循的法则,当时,年轻的伊凡并不能够听的进去,他用尽自己的魔法杀退了敌人,导师没有怪他,甚至还对着他笑。在之后漫长的岁月中,伊凡无数次的回想起这段话,以及之后导师的笑容,漫长的时间让他有足够的人生去体会,导师的意思,他已经明白了。 平民如同草一般死了又长,但法师却如太阳一般俯视着这一切,前者终将化作尘土,而后者,才是永恒的存在。看着眼前无数的平民正在陨落,伊凡真实的感觉到什么叫“燃烧”,如太阳一般的“燃烧”,导师说这话的时候,还不知道核聚变的存在,但是伊凡真的非常切实的体会到这种感觉,理智和情绪被疯狂的加速,对撞,最纯粹的能量被激发,将整个大脑焚烧的几乎要爆炸。我们是太阳,我们是星星。我们摒弃尘世,我们追逐真理。仰望我们的凡人啊,请保持距离。我的火焰,净化不了你的身躯。 伊凡一边喃喃的重复着记忆中古老的歌谣,一边用手指在空中虚画,他的手指就像这世界上最坚硬的存在,把看似完整的空间切割出一道缝隙。空间连接。当李立天凭空出现在人群上空的时候,不断骚动的人群竟然出奇的安静了,阳光在李立天的背后为他营造出金色的光边,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他,在这一瞬间,大家甚至都忘记了呼吸。“一个机会!一个活下来的机会!”李立天用刚学的日语对人群宣告,他的手指指向楼顶边界,众人随着他的手指看去,大家惊讶的发出惊呼,在那手指指向的空气中,离开边界的一段距离之外,悬浮着一幅画。画的内容是一间普通的办公室,看起来非常真实,画本身看不出厚度,也不见任何可以支撑画的存在,它就像独立于尘世之外的事物,突兀的出现在这个最紧要的关头,像是众人联合幻想的幻觉,又像是一个理所当然的奇迹。“相信我,就跳进去,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李立天说完这一句,人就忽然从头顶消失了。大家茫然的互相看望,他们都忍不住擦了擦自己的眼睛,但是远处的画还在——这不是幻觉。 画大概距离边界有2米左右,如果是在平地上,这只是一道抬脚可过的小沟,但是在楼顶,这距离却犹如天堑。画就在天堑的另一头,像天堂,又像是陷阱。但人们已经别无选择。第一个尝试者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长发,瓜子脸,皮肤白皙,衣着时髦,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但是漂亮帮不了她任何的忙,没有人在这个时候关心她的容貌,在这之前,她好几次都快被人群挤出了边界,她的呼喊和哀求没有任何效果,在她之前已经有好几个人被挤下楼,成了那空中的一声惨叫。 她凭借着不多的体力一直在苦苦支撑,紧紧的抓着生锈的扶手,努力维持着自己身体平衡。在跳出之前,她甚至来不及做任何任何准备,就直接以拙劣的立定跳远的姿势跳了过去,其实与其说那是跳,更不如说是摔。虽然姿势不太好,但摔的方向却很准,众人惊喜的看到,女人就像跳进一道门一样侧着身子倒入了画中,她自己还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在跳出的一瞬间,她的眼睛因为害怕,还是闭着的。 等她睁开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在画中的世界,脚下是软软的地毯,空气中没有因为浓烟的味道,她回过头,惊讶的看到房间里同样摆着这样一幅画,而画的内容,正是之前呆过的楼顶,在那里,无数的人正在用最关切的眼神看向自己。 她在房间里抬起手,对着画中的那些人挥手,表示自己的安全,这动作很快引起了一阵沸腾,在画附近的数人已经迫不及待的一跃而过。楼顶很快出现了不断跳跃的人,在画与边界之间形成一座不间断的桥梁,记者在楼下看着天空,拿着摄像机都呆住了,他们的角度只能看见这样一幅场景——人们不断的跃向空中,然后诡异的消失,好像都从这世界消失,跃入了天堂。 ☆、132 天堂 同样的大楼,同样的人,却是完全不同的心情,这一边,平静舒适,而另一边,则是人间地狱。 透过窗户,森井很清晰的看到刚刚逃出来的那栋楼,火苗已经吞噬了楼的全身,滚滚的浓烟在大楼上空剧烈的扭动着身躯,这形状像是死神的舞蹈。死亡刚刚确实离他不远,他是最后几批跳过来的人,当时他起跳的时候,火焰的温度甚至已经穿透楼板和鞋底,跟他同时起跳的估计有七八个人,但最后进来的,却只有两个。如果没有这扇门,他知道,自己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化成高空的那一声惨叫。这样的惨叫他之前已经听到过无数次,那是最绝望的挣扎,也是所有人最终的命运,有一段时间他在一扇打开的窗户边,亲眼看到那一连串下坠的人,他们下落的时候,甚至还手拉着手……从一开始每次听到都让他精神极度紧张,到后来的逐渐适应,麻木。 从惊慌的到处寻找生路,到后来被挟裹着随波逐流,人流像是被森林大火围困的兽群,不断的左奔右突,但是满眼所见,只有烈火。他当时心里甚至已经认命,他知道,不需要多久,自己也会成为那尖叫的一份子,回归大地,他理解他们,大多数人宁愿被摔的不见人形,也不愿尝试被烈火舔舐,他甚至想过用最快的方法找一个相对不痛苦的死法,但是,现实连那样的机会也没给他留下。最后大家被赶上了上天台的楼梯,在最后的绝望中,从上面传来了一个不可置信的消息——还有一条生路。 他永远无法描述,当他在浓烟中艰难的分辨出空中那道大门的时候,自己的心情是多么激动,他甚至觉得心脏有种跃出胸腔的感觉。万幸,天佑,神助!——我得救了。这就是森井此刻唯一想说的话,他在心里无数次的将它重复,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的心逐渐平复下来。视线中,对面楼顶上的跳跃并没有结束,虽然那里已经被浓烟笼罩,但是仍然可以不断的看到有人从浓烟中一跃而出,他们当中有的没有对准方向,有的跟其他人互相碰撞在一起……只有一小部分人,有跟森井一样的幸运,进入这道生命之门。 ……因为极度的紧张,所有获救的人几乎连动都不想动,大家就这样坐在楼道里,办公区的地上,互相看着,他们互相之间都不说话,大家的眼神中只有沉重的疲惫和微微的兴奋。人群忽然骚动起来,这骚动应该来自下方,那是里最先获救的人,大家开始互相窃窃私语,互相用眼神传递着信息:“他来了!”许多人自发的站了起来,走廊上,楼梯口,如同回放多米诺骨牌的倒下镜头,消息传递到的地方,大家纷纷的站起身来,尽管已经疲惫不堪,但森井仍然随着众人的动作站起身,把眼光聚集到楼梯入口的地方。 没有人知道他是谁,但没有人问起,也许,大家都觉得这根本就不是一个问题。除了……还能是谁?男人的脚步敲打着台阶,声音清脆有力,这声音回荡在大厅和走廊,犹如踏在众人的灵魂,呼吸都忍不住为之停滞,脉搏仿佛都听从这声音的号令。出现了,他出现了!李立天一步一步走上台阶,坦然的接受沿途大家的目光,同时也让自己的目光扫过他们的眼睛,如同检阅军队一般。这效果比他想象中的更好,在所有交接的眼神中,他能看到其中的感激,崇敬,和敬畏,这些情感是如此纯粹,在这之前,李立天从未见过这些眼神。包括他之前见过的许多所谓的教徒。在楼梯口有几个人,估计是来自一个家庭,在李立天路过的时候,忽然整齐划一的做了一个90度的鞠躬,这个鞠躬维持了很长的时间,直到李立天走远,他们才慢慢抬起了头。 李立天没有理会他们的礼貌,但是他们毫不在意,甚至在他消失在视野之后,他们的目光仍然维持在他离开的方向。李立天当然知道,这些眼神和感激是有保质期的,人类的情感从来都不值得相信,但也从来容不得忽视。在杀死一个人的同时,放过另外一个人,这是犯罪,但如果把这个过程巧妙的包装,再加上一些“奇迹”,这就是宗教。这一招很古老,可以说毫无新意,但却出奇的实用,数千年的历史就是最好的证明,宗教这具从远古走到现代的僵尸,即使在科学如此昌明的现代,仍然能维持着蹒跚前进,可以想见,只要人还有死的一天,宗教永远都不会消失,那是它永远无法被攻陷的阵地。教育能赋予人知识和理性,但是同样,恐惧和本能也能把这些东西完全驱逐,在这一点上,人类永远都本性难移。“这一次,我救了你们。”李立天的声音在大楼的每一个角落同时响起,大家都不由自主的集中起精神,仔细聆听这声音,大楼里,除了屏住的呼吸和间断的咳嗽,没有一点声音。“这是你们的幸运,但是下一次,没有人能保证你们还能有这样的幸运。” 李立天的话成功的制造了不安,微妙的情绪开始在人群中蔓延。李立天任由这种情绪随着人们的想象力自由扩散,这种不安很快就成了一种惶恐,李立天适时的提高音量,抛出早就准备好的台词:“更大的灾难随时可能到来,在这场灾难面前,你们注定无能为力。”摇摇欲坠的思维防线被摧毁,人群中那些意志薄弱的人已经开始跪倒。“想想在这次灾难中你们的表现,你们个人的表现,你们家人的表现,你们国家的表现!”句句诛心!所有的人都低下了头,由衷的反思。所有人的表现都很糟糕,简直达到了糟糕的极致,尊老,爱幼,妇女优先…… 在灾难面前,人类的道德已经被践踏殆尽,在场的所有人都是罪人,没有无辜者!国家,夸夸其谈的政客毫无作为,政府机关在第一时间撤退,救济粮被投毒一无所知,军队失控无法应对,一场火灾一筹莫展……这就是宗教常用的把戏,把所有人推向审判台的同时,自己堂而皇之的坐上了法官的身份,审判不是它的目的,“救赎”才是真正的关键所在。 “这不怪你们,因为,你们仅仅是普通人,在灾难面前,你们能力有限,在对错面前,你们无从分辨,在正义面前,你们怯于实践。”人们的头抬了起来,正如同在楼顶上李立天出现的时候,他们仰望的眼神。他们其实什么都看不到,但却维持了这个姿势,所有人的目光好像都能穿过那天花板,顺着声音,想触摸到那至高的存在。 他们感觉到了!真的!有声音在他们脑海中响起,如同黑夜大海的波涛,又好似清晨出现的阳光,声音在,却看不见,淡淡的亮光,昭示着最永恒的存在!他似乎一直就在那里,等待着被众人发现,没有人能描述这种感觉,就好像从来没有见过太阳的人,终于看到了黎明!当所有人的脑中都回荡着同一个意识,当所有的意识排列成整齐的队列,一根关键的轴迅速穿透了所有人,最终的问题像箭一样击中了所有人,这个问题很简单,只有一句话。你是否愿意加入意识网。 什么代价,什么作用,什么好处……所有的条件无需再解释,所有人都已经能准确的理解,剩下的,只有考虑,和选择。森井没有任何犹豫,坚定地做了选择,一瞬间,他脑中顿时有一种被针扎的痛感,随后,他感觉到了。他感觉到了很多人,就好像初生的婴儿第一次知道什么是光,他也第一次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接触。李立天,布莱克,岛田,山本……无数陌生而熟悉的人名从他脑中闪过,他楞在那里,有些无所适从,只是呆呆的感受着这一切。 随着时间流逝,森井能感觉到的人迅速增加,这种感觉好像他在上网的时候网友一个一个不间断的上线,他能很清楚的感觉到他们确实的存在,虽然他连他们的容貌声音都无法了解。忽然,他产生一种想对大家说话的感觉,这个想法刚刚一冒出来,另一个想法就出现在他的脑海,他不知道这个想法从哪里来,但是他能非常准确的理解这个意思,就好像这是他自己的想法一样,它告诉他:目前还不行,需要等到什么情况或权限……他能理解这个规则,尽管他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类东西。当该来的人都来了之后,森井脑中出现了李立天的声音,这声音跟刚才一样低沉清晰,但是现在他觉得,这声音竟是如此的熟悉,好像是他自己在讲话一般。意识融合的过程许多人并不是很习惯,虽然只是一小部分,但是在第一次感受到的人看来,这种感觉是非常的夸张和难以想象的,“正如孤独的旅者在荒原上看见同伴和篝火”,“灵魂的直接接触”,这些形容或许能在一定程度上帮助外人理解这种感觉。跟这样强烈的归宿感比起来,常规宗教靠修行人员感悟获得的那一点情感共鸣,可能连星星之火都算不上。就是这样!森井忍不住在心中呐喊,就是这样! 生命的意义似乎就在这一刻,得到了充分的诠释,他感觉自己像是一条在山间苦苦探索的小溪,终于见到了大海,这是他的归宿,他的目的地。当灵魂都踩着相同的节奏,情感上的共鸣简直就是易如反掌,虽然只有百分之十的流通,但在这个瞬间,刚刚加入的数千人几乎都抱着同样类似的想法,类似的意识潮水般的互相映射,形成了一波又一波越来越强的意识浪潮,这浪潮冲刷着每一个人的神经,让每一个人都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深深呼吸。如果有天堂,那它一定是这样。 ☆、133 违心 源源不断的精神力不断汇聚进入网络,在这一刻,不仅是网络中的所有人,就算是伊凡,也忍不住停下手边的工作,适应性的皱了皱眉头。 伊凡也不太习惯这种感觉,这是他第一次创建意识网,在他之前,他见过无数的前例,也体会过作为网络的一份子那种感觉,但是作为网络的主人,拥有如此大的力量,这还是第一次。他并不是很确定自己能够胜任,但是他还是试了,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还正常。伊凡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像触手一般长长的蔓延了过去,同时也有无数只触手向自己蔓延过来,在接触到自己之后,他们又远远的退了回去,就如同被火焰灼伤的野兽。 他们就像行星一样留恋恒星的温暖和光芒,但无法承受近距离真实的力量,所以只能远远的盘旋,伊凡理解他们的敬畏,正如他理解自己的可怕。 当一切归于平静,也就意味着意识网的第一次冲击安然度过,伊凡觉得,这好像没有导师形容的那样困难。正如恒星如果想吸引行星,需要足够的质量,同样的道理,法师若是想要通过意识网影响甚至控制其他人,那他本身的意志就需要足够的牢固。 可以这样说,意识网能够传输法术只是附带作用,而连结意识,才是它最本质的目的,在这一点上,双方都是平等的。法师在其中的作用,就是成为这最关键的中间人,他是联系所有人的纽带。 影响是相对的,法师固然能给意识网的“用户”一定的影响,甚至通过这个渠道传输法术,反过来,他也必须时时刻刻被无数人反过来影响,如果不能坚守住自己的防线,那么,法师本人也甚至会被这意识的潮流带走,这样的话,法师也就从这张网络的控制者,成为这张网络的奴隶。 原来,就是这样啊!伊凡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才是一个法师的感觉,这才是。从意识网真正建立的这一刻起,法师就已经走上了悬崖上的独木桥,悬崖边无数的眼神盯着自己,法师需要谨慎的踏准每一个脚步,一不小心,就是粉身碎骨的代价。但这代价确实值得。伊凡打了个响指,意识之手,目标是面前摆满书的书架。 沉重的书架被他随意抬起,稳稳的停留在空中,魔法没有丝毫像是要崩溃的感觉,他能感觉到这股力量的沉稳,这个魔法还有很大的余力。 而以往,这样的重量,他充其量也就坚持几十秒,还需要全力以赴。而这仅仅才数千人,他想到以前见过的那些法师……自己,终于也走上这条路了吗?伊凡看着电脑上那未完成的图案,陷入了沉思。……一阵敲门声把伊凡的思绪从回忆中拉回了现实,他起身去开了门,来人是封敬亭。昨天他跟那两个外国人去吃饭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来,仔细算算,已经快有24小时了。 封敬亭进来之后,看着伊凡笑了笑,眼神躲闪,似乎在犹豫什么。上一次见他的时候,他不是这样的。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不用魔法,伊凡也能猜到。“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伊凡给他倒了杯茶,对于封敬亭,他还是感觉很不错的,他的知识和想象力都能让伊凡惊叹,对于这两样东西,伊凡永远心存敬意。他不是一个善于说谎和欺骗的人,但现实却逼迫着他非如此不可,教育好不容易培养出他们这样的人才,但现实却往往把这些最宝贵的人才烧成灰烬。 他不适合干这个,真的。“我……”封敬亭才刚开了个头,脸上却渗出了汗,他低下头想喝水,但手却被刚冲的沸水烫了一下,这疼痛促使他下了决心。“我想看看之前的那几份图,有些地方看看还能不能做点改进。” 封敬亭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语速,把这段话艰难的说完。“你在电脑里留一份存档吗?”伊凡明知故问。封敬亭的自律素质非常好,所有做完的图纸、资料全部都及时的交给了伊凡,自己却没留下一点,现在他的手上,大概只有他正在画的那张,已经做出来的那些,大概都没留拷贝。封敬亭摇了摇头,脸上故作轻松。 “都在电脑里,自己拷。”伊凡指了指自己的书房。这些东西给他们也好,要是硬要遮着不让看,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猜疑。 伊凡站起身来,拨开窗帘看着外面,小区内许多记者还未散去,许多敬业的家伙脖子上挂着相机在吃盒饭,目光能看到的屋顶上都是遍布的天文望远镜,边上还有人不时凑在镜头前观望,这些东西跟居民的太阳能热水器一起并排列阵,形成了难得一见的奇景。“呵,”他忽然自己笑出声来,“真是有趣。” “你笑什么?”华婷婷从她的房间走了出来,站在伊凡的位置向外看,没看到什么可笑的,反而有些担心。“伊凡,”她抱着伊凡的手臂皱眉道,“要不,结婚推迟几天吧,你看外面这样……”被这些人吓得,最近这几天她都没敢出门,原本准备去宁州大学练习轮滑现在也耽搁了,每天只能在家跟刘妍他们打牌打发时间。“外面这样不是很好么?人多热闹,结婚庆典不就图个热闹。” 伊凡满不在乎的拉上了窗帘。托这帮记者的福,伊凡终于找借口把周风父母劝了回去,让他们结婚的时候再来,他可不想再这样被折腾一次。华婷婷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没有说,她不是一个很有主意的人,既然伊凡坚持,那她也没什么好说的。“那你什么时候陪我去拍照,还要定酒店……我妈说这些事情……”。“随时,马上!”伊凡笑着握住她的手,“怎么样,想不想体会一下当明星的感觉?” “呀!封……”华婷婷一看封敬亭走了出来,想甩开手,但伊凡没让。封敬亭看了两人一眼,点点头就匆匆的准备离开,但他刚刚走出去几步,就被伊凡叫住了。“嘿!封敬亭。”伊凡叫他的名字,“记得10号晚上来喝喜酒。”封敬亭回过头,看着眼前对他微笑的一对,点头:“一定。” ……封敬亭回到宿舍的时候,导师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房间里满是呛人的香烟味,开门的时候,封敬亭忍不住后退了几步。封敬亭一直最讨厌别人在公共场所抽烟,闻到烟味他简直就无法呼吸,但是偏偏,他的导师就是这样一位嗜烟如命的人。导师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是宁州大学的教授,虽然是教授,但封敬亭基本上没见他上过课,封敬亭每次找到他,他都跟一群西装革履的人混在一起,高尔夫球场,咖啡厅……似乎那些地方才是他真正的领域。 等烟气散发的差不多的时候,他看见导师正坐在自己的桌子前,自己的笔记本已经被打开,画面上显示着的是一幅图纸,这一幕场景直接把封敬亭激怒了,他只觉得一股血气上涌,径直沉着脸走过去一把把笔记本合上,在导师的错愕表情中,冷冷的说道:“我说过我会给你的,你也不用这么急吧。” 导师没有在意他的不礼貌,年轻人都是这样,不成熟,他能够理解。“怎么样,资料带回来了?”导师把烟头扔在地上,用皮鞋踩灭,抬手又从兜里拿出一根,四处摸着打火机。封敬亭冷着脸把u盘给了他,然后走过去打开窗户通风。“我说的那几个问题,他怎么回答?”导师把香烟点起,却没有离开的打算。 “他什么都没说。”封敬亭对着窗户,不想回头。“我看,你根本就是没问吧。”导师把u盘插进笔记本,逐个打开来看。封敬亭沉默。 “我知道,要你去做这种事情,你是不太好受,心里有想法。”导师一边看着图纸,一边说道,“但你要知道,这可不是为我做的事情,往大了说,这是为国家。他要真是什么危险人物,你这次说不定就立下了大功……”“别说了,这些我都知道。”封敬亭打断了导师的话。如果不是这个名义,哪怕他是不读这个博士,也不会干出这种事情。不过,他能做的,也就是如此了,更多的,他实在是无法办到。 “别这么不开心吗,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的论文初审通过了,什么时候抽空过来答辩。” “这么快?”封敬亭非常诧异,通常,博士论文审个几个月也是常有的事情,但现在,一个月不到?难道自己这次做的事情真这么重要?……封敬亭的脑子转动的飞快,一片混乱,不知道是因为高兴,还是因为其他……导师满意的把u盘塞进自己兜里,看到封敬亭脸色不对,以为他是为答辩而担心,过来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答辩的几个老师我都认识,你的论文本身也没什么问题,不会有什么意外的。” 一股呛人的烟味铺面而来,封敬亭强忍住反感,低头盯着地面回答:“知道了,我有点累,想休息一下,你先走吧。” ☆、134 离开 这是一间普通的卧室,窗帘拉得很紧,房间里看起来黑乎乎的,只有一台电视机发出微弱的光芒,这光芒把不远处的一张脸从黑暗中镂刻出来,就像一幅浮雕。 田军蜷缩着身子坐在榻榻米上,剩下的那只眼睛如同鬼魅一般盯着电视机不放,电视机画面上,李立天出现在半空的镜头,以及人们跳入空气然后消失的镜头不断的重复播放,现场的记者一言不发,主持人在播放的时候两眼失神…… 这是一个新魔法,田军不认识它,因为他没给自己。 就算有超能力又如何,自己不过是一条狗而已。没人拽住的时候,尽情撕咬,当缰绳绷直了以后,甚至连叫都不敢大声。 对于赵亮,甚至对于李立天,他忍不住的感觉到害怕,他现在甚至连“能力”都不敢轻易使用了,因为他觉得这些东西,都跟他们有分不开的关系。 但这东西也跟自己分不开了,没有能力,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国度,他连下顿的饭都不知道去哪吃。这就意味着,自己跟他们,也分不开了。 意识到这个让人悲哀的事实,田军更加感觉不安了,只有在这样黑暗中,他才能感觉到些许的安全感。 唯一能支撑他不倒下去的,也许就只有那些许的虚荣,想到这里,他把电脑搬了过来,随手把电视机踹倒在地。 电视机的质量很好,人物九十度往上也在坚持完成新闻。 怒火腾的一下就蹿了上来,田军从兜里拿出手枪,乓乓乓一连对着这台电视机射光了全部子弹,液晶的屏幕被打出七八个手指大的小洞,终于,世界安静了。 明明是他的杰作,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做的,为什么,没人知道是他! 要不是他们,要不是他们!拉登算什么,世贸大楼算什么,就算是这整个东京,我也有办法让它变成火海! 救人?救日本人?你们脑子烧坏了么?你们还是不是中国人! 莫名其妙的嫉妒、委屈,像火一般焚烧着他的理智,田军咆哮着在这间小屋子里走来走去,焦躁不安,坐立不住,如同刚被关进笼中的野兽。 …… “都散了吧!”李立天在意识网中说道,“都回家去吧,记住今天,记住我们。继续你们的工作,继续你们的生活,所有人的资料我都已经记录,你们回家之后,会收到对应的联系工具。” 没有不散的宴席,也没有不落的太阳,潮水终将散去,相聚总有别离。 因为时间仓促,没有准备足够的“手表”,许多人虽然加入了意识网,但是一时之间,大多数人都没有互相交流的权限,这一点,要等法阵真正的发放下去,并且给予充能,才能够实现。 通俗的话来讲,现在的意识网,大家仅仅能互相看见在线而已,聊天说话的功能,还没有开放。那是属于vip充值付费的范畴。 不过仅仅是这样,已经足够让人兴奋了。虽然不能传达明确的意识,但是共享在网络上的那百分之十的潜意识,就已经能带给人许多不一样的新鲜感受,尤其是当大家都想类似的问题时,那种隐隐被认同,也认同其他人的感觉,是在平时生活中非常难得的宝贵感受。 更让人兴奋的是,如果意识网的主人,也就是伊凡,要使用什么魔法,或者冥思苦想什么问题,甚至是情绪上有一些波动,在场的所有人都能隐隐体会到,因为伊凡是所有意识交汇的中心,这就好像根植于脑中的木马一样,不过这是提供者自愿接受的,而且随时能够中断。 木马的所有者会利用肉鸡提供的资源去计算他要计算的东西,在这个过程中,肉鸡使用者也会发现,电脑会莫名其妙弹出什么窗口,cpu使用率好像也有点高,电脑总是在做那些不受控制的事情。 电脑不可能24小时保持百分之百运转,同样,人脑也不可能永不停歇的思考问题,终其一生,使用的区域也不超过三分之一,事实上,绝大部分的计算资源,都是闲置和浪费的。 至于使用这些闲置资源是不是合乎道德和伦理,那就不是伊凡该头疼的问题了。 森井跟着众人走出大楼的时候,心中还有些不舍,刚刚的感觉实在太过深刻和离奇,直到现在,他都忍不住怀疑这是不是梦。 但是脑中的感觉还在,他还能感受到他们,这种感受,比眼睛看到的更具体,比摸到的更真实。 “赞美伊凡!”他忍不住再次发出这样的感慨,这句话最开始是李立天说出来的,得知伊凡就是这个网络最终的主人之后,每一个人都发自内心的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略微表达他们此刻的激动。 “赞美主!”附近一个刚刚听到的人又接了一句,森井转过头,看见说话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矮胖男人,他正在从脖子上拿下一个白色的东西。 森井看的清楚,那是一个十字架,从材质上看,应该是银制的,从链条的颜色来看,应该使用过很长的时间,链条的内端能看出轻微的发黑,那是不容易被擦拭到的地方,被空气氧化的颜色。 男人把十字架放在手上,看了最后一眼,然后猛地将它掷向被烧大楼的方向,看着它最终落在远处,他再次低声重复:“赞美主!伊凡才是唯一的真主!” 从大楼里走出的人越来越多,但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离开,想离开的在做出选择时就都离开了,现在站在这里的,除了记者,官员,其他都是意识网的成员。 记者蜂拥而来,对着这难得的镜头一阵狂闪,“请问在你们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大楼的火灾你们到底有什么看法”。 “楼顶上出现的男人是谁?” 第72节 …… 他们提出无数的问题,话筒在人群外围不断招摇,镜头不断的摇摆,但每一个人都对着记者微笑着摇头,没有一个人回答问题。 “之前有人出来说里面有人宣传邪教,是不是有这回事?”在一片嘈杂中,森井听到一个声音在自己眼前飘过,他的眼光不满的看过去,看见是一个留着小胡子的青年。 他忍不住伸出手,想去接过那青年手中的话筒,但是有人却在他之前抢先一步一把把那话筒夺了过去,狠狠的砸回在那青年的额头上。 森井看的清楚,那人正是之前扔掉十字架的那位中年人,不过他的神色不像刚才那样平静,此刻的他,脸色通红,如同一头发怒的公牛。 这个举动让大家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但这安静没有能持续下去,下一个瞬间,反应过来的记者又像马峰一样呼啦一下围上了那个中年人,数不清的话筒和镜头将他牢牢的包围在其中。 中年人原本发怒的样子忽然平静了下来,他低下头,温顺的如同一头绵羊,他甚至过去把那个话筒捡了起来,慢慢走到那个小胡子面前,递还给了他,然后,他在对方的不知所措中,低声开口:“愿主原谅你的过失。” 小胡子呆呆的拿着话筒站在原地,反应不及。 记者们想继续追问,但这位大叔只是摇着头退回了人群,然后跟其他人一样,不再多说一句。 记者过后,官员们也纷纷走了进来,他们穿着笔挺的西服,打着领带,身后跟着夹着资料袋的助手,拨开了记者群,在闪光灯下熟悉的露出他们的微笑。 森井就在人群的最中央,他很清楚的看到,走在最前面的正是首相,他双手恭敬的伸了过来,腰微微弯曲,这是准备跟他握手。 他的笑容如春风般温暖,仿佛能消融这世间所有的问题,身躯如大树般挺立,仿佛再大的苦难也无法将他压垮,伸过来的双手,弯曲的角度,更是表明他对人民的尊敬和谦恭。但不知道为什么,森井只觉得这一幕分外让他难受,他看着等待自己去握住的手,再看到对方的笑容,他忽然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么的虚伪。 这种感觉像滚雪球一样迅速扩大,森井知道,有这种想法的,不只他一个人。 他忽然反应过来,首相其实也是一种职业,他的笑容,他的姿势,他的政治宣言——都经过竞选团队精心的包装,所有看到的一切,都是他们希望选民能看见的,这所有的一切,其实都是演戏。 这不怪他们,他是政客,表演是他工作的一部分,他此刻正在工作。 所有的记者都把手按在了快门,他们翘首期盼着这一刻——这也不怪他们,追求更刺激更大的新闻也是他们的工作,此刻他们正在工作。 那自己呢?自己也是在这里工作吗? “回家吧!” 森井轻轻的说道,这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但却好像携带着奇特的魔力,在人群中传播开来。声音像接力棒一样小声传递了下去,在它经过的地方,人群开始了波动。 人群先是像水一样扩散了开来,在铺满街道之后,接着顺着道路的方向缓缓流淌,记者们和官员们被这突然的集体动作有些吓住了,他们维持着自己的小圈子,站在原地不动,这让他们看起来像是河流中露出水面的石头,显得那么渺小。 首相的手一直维持在虚停半空的样子,忘记了收回,他的笑容还僵硬在脸上,这让他看起来像一尊蜡像。 新秩序刚刚才展露头角,旧秩序就已经不知所措了。 ☆、135.报告 类别:历史军事 作者:kl3300 书名:法师伊凡 十月的地球是一个多事的地球,中国的“宇宙收缩”现象还没有落下帷幕,***的恐怖袭击案件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过来抢过人们的眼球,这两件新闻任何一件单独拿出来都可以被新闻说上半年,现在集中在这样几天爆发,着实让各大报纸和新闻媒体有应接不暇之感。 ***的“神迹”严格来说应该算在第二件新闻之内,但是许多报纸都有意的把这个现象单独列出来分析,虽然在合理『性』上普遍受到质疑,但却出乎意料的受大家的欢迎,这个新闻比起来,“宇宙收缩”对观众多了一点科学常识的要求,而恐怖袭击则凭空制造了不安的氛围,万幸的是,这起事件就发生在恐怖袭击之后,对它的真实『性』,大家也抱有普遍的怀疑。 其中有不少人认为,这两起事件很可能是***『政府』做的一个秀,毕竟从之前的核电站事件,到后来的牛『奶』中毒,***『政府』早就已经灰头土脸,不排除他们会通过这样一个昂贵的“演习”,来重新获得选民的信任。 当然,这种怀疑是不太站的住脚的,只要稍微调查,用点脑子思考一下,就知道这个想法有多么不靠谱。整个东京,整个***都受到这次事件的强烈震动,***『政府』不可能有这样的组织能力和执行力来完成这件事。但这个说法仍然在民间占有一定的市场,这一点,从所有被救人员拒绝采访来看,好像确实也有一定的道理。 除了民间组织,这一次许多『政府』也纷纷派出了重量级的领导人前往两国参观慰问,这两起时间发生的间隔实在太短,让人不敢相信他们之间会没有什么内在联系,高官出动的同时,情报组织也纷纷竖起了耳朵,其中,又以当事两国的动作最为活跃。 国内主要的注意力还是放在了自家的一亩三分地,事情发生的那个夜晚,所有在这栋建筑物里的人,都已经被列为“重点关注”对象,对这起事件主要的判断,目前还没有定『性』,随着工作组开始陆续到位,在市『政府』,就将进行这样的一个对事件进一步处理的讨论会议。 在这次会议中,信息科科长汪铭作为前期调研组组长,将会对整个事件做一个大概介绍,但事件已经超过会议事件十分钟了,汪铭一直没有出现。 工作组组长是军人出生,他一身军装,站着看了看手表,扫视了一下与会人员:“怎么回事?怎么迟到了这么久,他就是这么做工作的?简直是不像话。小宋,这段时间你一直跟着他,你说,他去哪了?” 宋强站起身,朗声汇报:“汪科长说在这里进行会议不安全,建议首长取消……” “胡闹!无稽之谈!这里是市『政府』!这里不安全,那还有哪里安全?让我们进防空洞吗?” “汪科长说,就算是防空洞也……” “你听他胡说!他以为自己多念了几年书,真就什么就懂了?这才跟别人见了一面,吓得连面都不敢『露』,畏首畏尾,十足的胆小鬼!现在找的这都是什么人!……你去,把他给我押过来,他要不来,就说这是我的命令!他这算什么?目无组织,目无纪律!这要是打仗,枪毙他都不过分!”首长站在会议桌座首,把桌子拍的整天响。 宋强面『色』有些尴尬,站在那里,走也不是,坐也不是。 “不必了。” 汪铭沉着一张脸出现在会议室门口,手上拿着一个透明塑料袋,他身后是一名穿着军装的士兵,那士兵跟着汪铭走进会场,快步走到首长面前,行了一个军礼,报告任务已经完成——这是他的勤务兵。 会议就在这种不太和谐的气氛中展开,汪铭的责任就由宋强来完成,他拿起工作报告,开始宣读。 “9月30日11时,紫金山天文观测站数据,在以宁州区域为观测目标的波长观测中,数据忽然出现了异常,这种情况之前在美国nasa哈勃望远镜出现过一次……数据经过国内外专家一致认定,其结果跟国外的相关观测站得出的结果完全一致,可信有效……” …… “10月3日上午10点,我与汪科长一起在一号目标家中等待,目标之前是市内某抢劫案的嫌疑目标,我对他有过一些了解,我们一直等到目标……回来之后,汪科长撤回了所有的监控人员,并进行他所谓的培训,截止到现在,目标仍然处于无监控状态。” 宋强说话的时候,汪铭一直在会议室里四处张望,在没有更可靠的手段之前,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汪铭!对宋强说的话,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首长强忍着怒意,看着东张西望的汪铭,没有一点好感,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么浮躁,简直就像个小学生。 汪铭谨慎的左右张望了一下,他的这种神经质引起了会议室里一阵窃笑,首长看他的眼『色』完全就是失望——作为军人,他无法对一个胆小的人有一丁点的好感。他心中打定主意,等他的工作交待好,他就准备把他赶回原单位。 汪铭站了起来,从他带过来的塑料袋里面拿出一叠资料,边上的人想要接过去,但是他却拿着它站了起来,径自走向首长的位置。 勤务兵主动过来想拿过资料,但却被汪铭拒绝了,从他的座位到首长面前,大概有五六米的距离,汪铭走过这段距离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手中的资料,似乎害怕它突然消失了一般。 首长从汪铭手上一把抽过资料,不满的讽刺:“看看你自己的样子,跟见了鬼似的。在座的都是工作组成员,有什么东西不能说的,怪里怪气!” 首长一边说着话,打开了资料,他有些略微远视,所以把资料抽离了一段距离,开始阅读。 资料的第一个标题很平淡无奇:“10月2日上午,赵真雪,对于一号目标的报告。” 首长迅速的浏览那天上午赵真雪所做的报告内容,看了不到一分钟,就不耐烦的翻过,径自下结论:“无稽之谈!” 资料并没有结束,紧接着这份报告,是第二个标题,同样普通。 “对赵真雪报告的合理『性』研究。”首长看了看署名,除了汪铭,还在其他的几个名字中看到2个足够分量的,这让他稍稍停留了一下目光,他侧过头对勤务兵说:“把我的眼镜拿来。” 整篇报告其实也没什么内容,如果说赵真雪的话就是一个荒诞的故事,那这份报告就是对这个故事做一个逻辑上的分析,看看有没有自相违背的地方,换句话说,就是看看这个故事到底在逻辑上能不能做到自洽,当然,许多跟目前已经的物理规律不一致的地方,报告中也会有一定的体现。 要证明一段信息是否有效,第一步就是要看它的对错,虽然错的信息未必无效,但是正确的信息总是比错误的更有价值,而判断对错的第一步,就是判断这段信息的逻辑合理『性』,尤其是对一段类似于故事『性』的信息来说,这种判断方式占了很大的比重。 报告上说的很明确,从逻辑上来讲,赵真雪的话并没有自相违背的地方,其中有很多次问话,态度也显得正常,回答理『性』,清晰,从这些情况来看,她说的情况是有一定的可信『性』的。 当然,报告中也同样提出,在赵真雪的描述中,同样存在一些很明显的与现有物理规则相冲突的地方,或者说,是不能得到很好解释的地方,比如说中间提到过手枪的子弹出现在对方的手中,人可以瞬间移动…… 如果这些东西都不是幻觉,那肯定是对方使用了尚未被认知的某些技术手段,当然,在报告中同样提到,这种可能『性』的渺小,已经相关可能涉及的科技在国际上的最新进展。 报告的结论谨慎而又保守:赵真雪的描述逻辑无漏洞,但主观成分过多,客观参考太少,所描述的现象与现有科技水平有很大差距,一些甚至存在不可解释的矛盾,可信程度较低。 第73节 翻过这段评语,首长的眼光跳跃到新的一栏,那里同样用黑『色』的小标题写着:“10月3日上午,汪铭与一号目标对话报告。” 在首长阅读的过程中,汪铭的脸『色』一直没什么变化,他不是对自己的报告有信心,而是他知道,这是自己唯一能做的一些事情,他可以做的,也就到此为止了。 他的报告内容跟赵真雪一样离奇,所作出的假设和猜想甚至比赵真雪还要大胆和荒诞,相信这些东西需要一定的勇气和想象力,但是在在座的各位身上,他看不到这两者。这是一个注重证据的时代,但是偏偏他手上确实没有说的过去的证据,他工作的资历并不算久,能当上科长,除了之前他对几起重大案件的破获,起到了比较关键的作用这一点以外,估计更多还是上级看在干部需要年轻化、高学历化、多样化这一点指示精神上,才决定给他这个厅里罕见的“犯罪信息学”研究生这样一个机会。 对许多人来说,这样的机会非常值得珍惜,可能在一生中都不会遇到一次,眼看着这样的机会就要走到尽头,汪铭觉得,他没有后悔。 ☆、136 汪铭的报告(下) 会议室里经过一段长长的沉默,与会人员口观鼻,鼻观心,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安静在会议室里传染,偶尔有首长翻阅资料的声音响起,却让大家的动作更僵硬了。 汪铭的报告并不长,首长看完它没有花费多少时间,但是有些奇怪的是,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他抬起头看了汪铭不下十几眼,用一种陌生奇怪的眼神在他身上来回观察,这眼神并没有让汪铭感觉不自在,在这方面,他的专业和心理素质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他没有被这目光影响,只是一直做着自己的工作——他的目光不断的在会议室里搜寻,期望能看到那种东西,但是同时,也有些害怕。对于自己的这种心理,汪铭非常明白和清楚,没什么好避讳的。人类总是对陌生位置的东西充满好奇和恐惧,这两种心理都是长期进化的结果,前者促使生物探索未知,后者促使生物远离危险,人类比其他动物幸运的一点,也就就是基因在探索那方面表现的更为突出,汪铭相信自己的判断,因为他相信自己的判断是完全基于自己了解到的事实,虽然只跟伊凡见了一面,但是他心里已经基本确认,伊凡就是赵真雪口中所说的人。从伊凡那里回来之后,汪铭也曾一度怀疑自己的判断,虽然专业和理智让他认定那个男人就是赵真雪口中所说的“超能力”者,但感情上,他还是有些难以接受,他难以接受那个跟自己一起聊天,兴趣广泛,甚至显得有些不擅言辞的人,竟然就是那样。 但,不是那样,又该是哪样?大概是受到电影、电视等形象过多的影响,在思维习惯中,大家总是会把一些特定的的人想象给予特定的想象预期,他们的形象往往被人跟他们所作的事情联系在一起,正如说到特种兵,大家都会想起拿着枪一枪毙命的神枪手,眼光锐利,身手敏捷;说到总统,大家都会想起西装革履,风度翩翩,沉着稳健;说到博士,大家都会想起白大褂眼镜,知识渊博,手拿试管……这让他想起他曾经看过一部电影,是一部低成本的美国科幻片,电影的中文名字叫《这个男人来自地球》,电影虽然号称是科幻片,但是全篇没有一个特效镜头,没有一点高科技的元素,从头到尾,电影只用一个普通的场景和几个演员为大家描绘了这样一幅场景——如果一个男人从人类寿命已经上万年,并一直随着文明生活在我们中间,那他将是怎样的形象?上万年的时间,他是不是不断学习,成为世界上最渊博的学者?上万年的时间,他难道不能够建立自己的国家? 上万年的时间,难道最起码的富可敌国都无法做到?影片中的男主角形象,是一个很普通的历史学教授,跟大家穿着一样的衣服,说着一样的话,就像任何一个30来岁的普通男人,没有一点特殊和锋芒,这个男人在壁炉的火光和酒精的刺激下,缓缓对大家说了他一生的经历,却被当成一个精心编造的故事——没有人相信他,如果不是最后他的儿子认出了他,作为观众,也难以判断这个男人所说的到底是一个故事,还是他亲身的经历。看过赵真雪的报告之后,汪铭曾经在自己脑中为这个目标绘制了立体的心理画像——假设赵真雪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他是一个活了上千年,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所谓“法师”,那他都会表现出来什么?绝对的无道德冷酷? 不太可能,只要人的结构不变,就永远会受本能支配的影响,除非他完全是一个按程序执行的机器人。这两者并不是生存的法宝,地球上最冷酷的动物差不多都是食肉动物,但它们现在估计都在濒临必灭的边缘,人类历史上那些最冷酷的组织和军队如今都已经成为记忆,这足以说明,冷酷并不是生存的最佳手段。仅仅就这个问题稍稍思考,汪铭就觉得这个问题非常值得深入探讨,如果不是调研组的工作一直很忙,他真的想让大家一起帮忙来分析一下,起码,就他个人感觉,这样的分析对让他在专业方面受益匪浅。 在心理学上,对一个人物最基本的描述首先就是他的语言和行为,但是赵真雪在这方面并没有提供多少资料,从他的行为来看,对方的道德观念无疑非常单薄,可以举手投足用死来威胁一个人,也可以当面承认自己杀死一个人而面不改色,这一点虽然少见,但不是非常明显——在汪铭接触过的案例中,道德观浅薄甚至截然相反以至于完全反社会的例子数不胜数,伊凡的表现在他看来,并没有能够引起他特别关注的地方,如果考虑到对方的能力——如果真如赵真雪所形容的那样,这样的举止已经是非常克制的了。如果伊凡真有那样的能力,那杀死人对他来说就应该完全是一件小事,再考虑到对方的年龄,可能这种事情他已经做过了无数次,那,第一个矛盾就出来了——伊凡的道德尺度到底在那里?或者说,他是不是有自己的道德尺度。假设赵真雪说的都是真的——汪铭不得不时时刻刻再次强调这一点,因为这一点其实并不容易做到,伊凡有着那样的能力,活了上千年,那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就已经不算是人了——起码,他不能算作普通人,他的永生和能力已经如同一道无形的屏障一样,把他和普通人的世界完全隔开,正如电影中那个男主角所说——如果当地人发现他不会衰老,那他肯定会有麻烦的,所以,每隔十年,他就需要搬一次家,进入一个新的环境,跟过去所有的联系告别。 这不是刻意低调,这是为了生存,尽管在身体上他跟普通人并没有什么不同,但仅仅是不会老去这一点,就已经把他跟所有人永远的在时间上分离开来,一旦被察觉出这种差异的存在,很难被别人看成自己的同类。在现代或许还不是那么明显,但是在他生活过的漫长历史中,这很可能是极端危险的一件事情。毕竟,人类真正走进文明理性的时代,跟过去无数的历史比起来,实在是太短了。伊凡之前生存的世界他们无从得知,但是从他来地球之后的表现来看,作为一名“外星超能力者”,他应该还算得上低调,在赵真雪的描述中,伊凡的大部分时间都是耗费在读书上,可以看的出来,对于地球的知识,他确实有非常大的兴趣。 从这一点上来讲,伊凡的表现是让人放心的,好学说明对方有理性,而理性则说明双方之间存在交流的可能,毕竟,严格来说的话,写在书上的信息也是一种交流方式。但是从伊凡“抢银行”“杀人”的事情来说,伊凡又是一个非常不稳定的威胁源头,这些行为已经足够说明,他们面对的这位“法师”,脑中很可能没什么“道德底线”的概念,或许有,但那一定不是人类所能接受的道德理念。没有道德并不算可怕,可怕的是,这样一个人偏偏掌握了无法被控制的力量,这才是最大的麻烦所在。这一点,正如核弹的开关一样,放在总统手里,那仅仅是一个开关,但如果放在一个蒙着脸穿着白袍手上拿着ak的家伙手中,恐怕没有谁会睡的好觉。顺着这个思路,汪铭仔细对比着赵真雪提供的每一个细节,开始为伊凡来地球之前的生活做一个大致的描绘。 这一点不是工作的要求,仅仅是汪铭的个人兴趣,但是不可否认,这种兴趣很大程度也是他工作能够出色的原因。首先,他肯定是生活在一个文明中,这一点,从对方的谈吐,说话方式,以及对知识的兴趣就看的出来,在跟伊凡的聊天中,汪铭不难从对方的字里行间看出这个男人的修养,理性和高傲。修养说明他的生活遵守某种规则,一个真正的疯子是不会在对方离开的时候说再见的。当然,修养不代表对方就一定道德,也很有可能是一个变态,但是,变态也有变态特有的道德观,在这一点上,变态要比疯子好得多,毕竟,疯子不可理喻。用一句比较流行的话来说,不管是什么明规则,潜规则,只要有规则,就好办。 说话之间逻辑分明,这代表了对方是一个理性人,这又是一个好坏兼办的消息,好的一方面就是,理性说明了对方有一定的目的,行为一定有特定的目标,你可以拿着筹码跟他谈条件,而坏的一面则是,理性的人通常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想法,除了他们所看重的“利益”,其他的东西对对方的影响应该不是很大。你可以跟艺术家谈感情,但是你无法跟总统做兄弟,说的就是这个道理。这一点还给人带来另一个影响——一个如此好学的人,在他漫长的生命中,他究竟都学习了什么,从他在地球的学习速度来看,他的天资完全不亚于任何一个地球上的优等生。 高傲,这最后的一点,伊凡表现的并不是很明显,如果对方仅仅是一个普通人,伊凡在家里的那些举止不会给汪铭留下这样的印象,但是他不是,整个假设,都是基于伊凡是一个如赵真雪所说的那样的人推演的,伊凡作为一个活了上千年的法师,如此平静礼貌的对待自己,对待像自己这样一个“普通人”,除了对方长期养成的修养,汪铭只能想出这样的理由——对方有一种发自骨子里的高傲。这种高傲并不是说自认为自己高人一等,在能力上,在身份上,在金钱或者在某种具体什么东西上产生的优越感,这种优越感隐藏的非常之深,好像已经灌注于对方的本能之中,汪铭只能根据当时伊凡那动作中那细小的幅度,跟脸上那矜持的微笑,再加上大胆的推测,大概揣度着这个人的性格遗留下的惯性。对方的高傲,十分可能是来源于一种责任,一种使命感,这是一种道德上的拔高和自我约束,这一点,从他自称“法师”和对其他人称“平民”可以看得出来,能力上的绝对差异已经让他深刻认识到自己跟他人不同,进而产生出跟普通人决然不同的道德观。很可能,在他以前的世界中,“法师”杀人或者“抢劫”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这一点正如古代的贵族杀死奴隶一般,这样说来,这个推测从某种程度上跟对方的行为也能做到很好的契合——起码在逻辑上,是能讲得通并自圆其说的。 这种高傲某种程度上是一个好消息,因为对方很有可能因此而对地球人产生轻视,虽然,地球在伊凡面前已经没有秘密可言,两三个月的全力学习,地球人这头驴子的招数肯定已经让对方掌握的差不多了,如果说一开始还有些忌惮的话,那么现在,他起码应该是胜券在握,着一定,从他对赵真雪的态度应该可以看得出来。放走赵真雪很可能是对方因为轻视而犯下的错误,也许对方的高傲已经不需要对他们这些“平民”动太多的脑筋,允许他做一些自己的事情,对方同情赵真雪也可能是基于真实如他所说的原因,但同样还是有可能,这仅仅也许只是一个烟幕弹。因为如果他真有那种能力而刻意想隐瞒的话,只要一个“传送”,没有人能找得到他,赵真雪就算是说破了天,也不会有人相信,他完全可以全无顾忌的做他想做的事情。只有2种解释可以解释这一点,一就是他已经稳操胜券,对于这些关注他完全不放在心上,二就是这一切的事情,正是对方想要得到的结果,这一切的一切,正是对方“计划的一部分”。(黑暗森林,向大刘致敬。) ☆、137 华婷婷的幸福时光 137 华婷婷的幸福时光 类别:历史军事 作者:kl3300 书名:法师伊凡 除了对目标的心理分析报告,报告中另外很重要的一部分,则是关于那些“魔法”的,准确的说,就是对这些魔法的技术性分析,这些分析在之前的逻辑性分析中提到过,不过那就都是在不同的“魔法”之间寻找相同的联系和却别,以便在总的逻辑上进行分析,不过在报告最后,还有一些是关于具体每个魔法的具体“描述”。报告看到这里,应该说,正文已经差不多完成,这最后的一点“描述”,正如报告中所说,猜测的味道实在太过浓重,可能早已经远远脱离了实际。但首长没有就此停下,他还是饶有兴致的继续看了下去,就好像一本小说刚刚看到结局,在最后的封面上又掉落下一个纸条,很少有人能拒绝最后的诱惑。这最后的一个纸条上的内容跟整本小说的风格完全大相径庭,如果说之前的报告8成都是基于专业知识进行比较严密的推理分析,另外两成则掺杂着个人的一点主观臆断,那最后的这些“描述”,就完全跟上文截然相反,这是在2成的了解上,进行毫无根基的假设——根据赵真雪那些十分主观的描述,汪铭尝试着以地球人的技术,解释着伊凡所掌握的能力,也就是他所称的“魔法”。 ……首长翻过了最后一页,把报告放在桌上,然后摘下眼镜放在一边,勤务兵过来把眼镜收好,笔直的站好。与会的每一个人员也都不由自主的调整了一下坐姿,纷纷竖起了耳朵。就连一直在会议室内张望的汪铭,也忍不住把目光聚焦到眼前这位已过半百的老人,首长站了起来,拿着一只签字笔在会议室内来回踱步,走了大概一个来回,说出了第一句话,这句话是对着汪铭的方向说的:“汪科长,先把你的动作停一停,假如你所说的敌人真的存在,他不会在乎这几分钟的,更何况,你一直看了这么久,什么都没有出现,这说明敌人并没有盯上我们,不是吗?”首长的语气很平和,已经没有开会前那种硝烟味,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汪铭不得而知,他的心理学学的是不错,判断表情、琢磨心理活动也很敏感,但是对象如果是领导,他的这一手似乎就不太准了,在这一方面,比他更专业的人才比比皆是。虽然不是很赞同首长的话,但是他还是停住了继续观察的动静,比起首长将要说出的这些话,这一点保密已经不再重要了,忽然之间,汪铭就意识到自己的愚蠢——如果自己被踢出工作组,那可能再也没有跟伊凡正面交锋的机会了。或许,在自己的心里,这种近乎愚蠢的勇敢其实是一种下意识的逃避……汪铭飞快的闪过这个念头,正想要在内心否决它,首长顺着刚才的语气,继续平缓的开口:“汪科长,不愧是大学生,写文章着实是一把好手。”首长话说到这的时候,做了一个暂时的停顿,在这个短暂的停顿中,汪铭察觉到所有人的眼光好像扫描器一样扫过自己,然后迅速的转回,他觉得自己的大脑嗡的一下,好像一个快沸腾的水壶一样发涨。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来临,汪铭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勇敢,他嘴巴蠕动了一下,似乎想要说点什么解释一下,然而终究还是没有说。“调研组前一阶段的工作,我刚刚看了,总结的很好啊,花团锦簇,峰回路转,都快赶得上小说了。”首长话刚刚说完,眼神骤然变得凌厉,如同猛禽看到猎物一般迅速的在调研组的成员中看了几眼,然后一下子把音量拔高到会议刚开始前的水平:“你们就是这么干情报工作的?关键的证据一个没有,就一个劲的说对方有多厉害,说的跟神仙似的,就那个叫周风的小年轻?赵市长的女儿昏了头,你们也都跟着犯浑?还扯什么魔法!亏你们还是正经大学里面出来的,我都为你们的物理老师害臊!给你们派了几个专家,你们就让他们帮你们分析这个?……” 首长一口气骂了大概有十分钟左右,期间把汪铭的那份报告在桌子上拍了三四次,差一点就直接砸在汪铭脑袋上了,甚至当着全部人员的面,当面怀疑汪铭之前所作出的成绩是不是有水分……面对首长的指责,汪铭甚至连一句像样的反驳也说不出来,可以说,他做的这一切,其实就是一个赌博,拿他专业知识对赵真雪的分析和自己的直觉,去赌这一件事确实如他所说,在汪铭的眼中,分析结果是怎样,那他就应该坚持怎样的观点,然后照着这个结论去做,不要受其他因素的影响,不管这分析的结果是如何不近常理。这才是信息分析的初衷,也是作为一个技术性工作最起码的中立态度,这态度曾经让他的上级对他青眼有加,但是现在,却让他一脚踏入了冰窟。“工作组暂时不需要你的工作,你也不要回去了,你先给我写一份检查,就是关于这次的调研工作,你好好的给我反省反省!这样的思想状态以后还怎么工作?”……就在汪铭因为失意而躺在床上发呆的时候,他之前一直关注的目标,伊凡,正在婚纱摄影店试着崭新的西服,华婷婷则在另一个房间里试穿着婚纱。对于这种习惯性的结婚“风俗”,伊凡并不是很认同,在他看来,拍照片本来应该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但是偏偏要搞得像演戏一般,在镜框中刻意表现幸福的同时,把自己累的够呛。伊凡很少放纵自己,也很少将就自己,不过在华婷婷身上,他破了许多先例。也许地球人会把这叫爱情,但是这在他看来,不过是一时冲动。华婷婷对他来说有着很特殊的意义,不可否认,她的美貌是很重要的因素之一,更重要的,也许是华婷婷是伊凡在这个世界真正了解的第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也恰好喜欢他,他本无意有这样一次恋情,但却也无意拒绝,所以,事情走到今天的这一步,应该可以说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华婷婷有着这个世界女人普遍的特点,有些渴望浪漫,有些幼稚,当然,也有一些执着,这种执着就是针对爱情,跟许多理想化的女人一样,爱情在她看来有着不可替代的重要意义,她相信它,就跟信仰一个宗教一样,完全没有理由,好像这是天经地义一般。这当然很傻,不过伊凡并不在意。在他看来,华婷婷只是他的一段冲动,爱情在他看来正如生物学的观点一般,完全是性冲动的产物,其中掺杂着一些莫名其妙的道德,就像一杯调制的五彩缤纷的鸡尾酒,看起来再漂亮,喝道嘴里,引起你兴奋的都只不过是那一点酒精。华婷婷这杯酒在伊凡看来还算不错,最起码,她的颜色,还比较清冽单纯。简单不是一件好事,但起码比扭曲的复杂要好很多。伊凡在地球上见过很多其他的女人,甚至就在他接触过的“合作者”中,也有类似的存在,她们往往会抱着最纯洁的动机,去做那些最堕落的事情,最后完全淹没在现实的泥盆中——伊凡无法理解这样的扭曲,他来地球的时间,毕竟还是短了。他知道华婷婷喜欢浪漫,不过地球人的浪漫在他看来完全不值一提,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文字非常优美,但是往往无法契合现实。他不会死,也不会老,这八个字对于他来说很容易做到,也许用不了多久,他会看着时间把眼前的明眸少女变成满脸皱纹的老妪,不过那样的场景,又有怎样的浪漫可言呢?摄像师不断的摆弄着两个人的姿势,不断让他们换着各种衣服,然后让他们在欧洲的城堡、苏州的园林……各种各样的背景下幻想着他们不曾经历过的浪漫,感谢地球的科技,也许在另一个千年以后,伊凡会拿起这些照片,从中想起,在自己生命中的某一段,遇到过这样一个女子,他们之间,也有过一段故事。这,也许可以算一种浪漫吧——看着满脸笑意的华婷婷,伊凡淡淡的想。在店里拍了一些内景照片,留了联系方式,约好了下次拍外景的时间,伊凡就被华婷婷拽着出门了,刚刚拍完照片的华婷婷心情格外的好,几天以来憋在家中的郁闷一扫而空,这样伊凡想起她之前在宁州大学学习轮滑的场景。“你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华婷婷回头对着伊凡说话,同时伸手去弄伊凡皱眉的额头,以前她不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动作,两人之间的肢体接触并不多,也许是今天,拍婚纱照的过程中,真有了一种已经生活过数百年历史的感觉。华婷婷有些儿戏似的把去把额头上的皮往边上拉,把眼角拉得斜长,她看着这眼睛,笑的很开心:“真像是一只老狐狸!”伊凡抓住她的手,细细摩挲,女性皮肤天然的细腻触感让他流连忘返,伊凡盯住华婷婷的眼睛,看着她逐渐变得不好意思起来,伊凡想,也许就这样像地球人一样生活一段时间,确实也相当不错。只是这个念头仅仅是在他脑中维持了小小的瞬间,如同冰水中的火苗一般,完全没有继续存在的理由,伊凡轻轻的抬起华婷婷的手,留下一个吻,说:“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的。”这突然郑重的承诺让华婷婷有些不知如何应对,她的脸一下子红的像盛开的牡丹,只是迎着伊凡的目光,对他轻轻的点了点头,低声应道:“嗯。” ☆、138 行动 尽管对失败早有准备,但当他真的来临的时候,汪铭还是忍不住觉得有些无法承受。 在过来工作之前,过来给自己送行的领导已经提醒过自己,工作组的首长是一名军人,他做事的风格比较硬朗,说话也很直接,尤其喜欢有闯劲的年轻人…… 他以为自己听懂了,他以为首长能懂他,他以为会有人理解自己,他以为…… 他以为,自己或许会失败,但绝不应该败得这么惨。 首长很干脆的否决了汪铭所下的所有命令,他重新派回了监视的警察,又很快的找来了专家,并找来了政府的相关官员,准备对整栋建筑做一个彻底的,全面的技术调查。 “找准问题,细致研究,行动果断,一次查清。”这就是新首长的16字方针。 专家的话仍然没有什么新鲜的成分,收缩现象确实是发生在监控的建筑中,严格来说应该是发生在楼的最上面几层的位置,目前导致这种现象的原因还未可知,秘密的科学实验是最可能的答案。 从附近居民了解的情况和赵真雪之前的报告,可以知道,就在一个多月前,目标看上了这一栋楼,并坚持让赵真雪出资买下,并在之后的过程中,私自动工对楼体的上层结构做了改动! 负责装修的老板也已经查过了,是一个很普通的建筑施工队,一直从事的都是最简单普通装修改装工程,没什么大的技术含量,情报人员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从老板那里套来了施工图。 图纸中,目标把楼层最上面的几层都完全密封了起来,没有留下必须的出入口,这一点,也正是汪铭坚持观点的一个旁证,但是在首长看来,这是对方再简单不过的障眼法。 买房,改装,招聘科研人员,订做设备,整个线索已经连成一条连贯的线索,这样明显的信息,之前汪铭竟然就像瞎子一样视若无睹,除了渎职,首长想不出第二个可能。“继续观察?”简直是笑话,还等什么,等对方找机会转移吗? 优柔寡断,成事不足!首长一边在心里给汪铭再次下评语,一边果断的下定了决心。 对方或许不是恶意,或许实验还不稳定,他们不愿意公开,希望取得更大的成果,希望一鸣惊人…… 但新的工作组组长并不关心这些,在他脑子里,始终坚持认为,一件事情如果没有证明无害,那就是有害的,做安全工作就应该抱着这样的态度,把每一个隐患都扼杀在萌芽之中。如果这样一个重要的实验发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自己却一无所知,甚至连最起码的监控都不做,这就是渎职! 虽然对技术工作不是很了解,但是长期的情报工作也让他知道,越是平静的反常,往往就预示着越大的动荡和危险,宇宙一直是膨胀的,这个过程从宇宙诞生之初就开始了,但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就以这个房子为中心,开始缩小?就在这个人开始改造房子,订制设备之后? 虽说设备还没有建造完毕,但是谁又敢说,在这之前,就没有类似这样的行为? 尽管历次观察到的现象都说明这种“实验”或“现象”是完全无害的,但组长还是无法放心,在他的概念里,在没有彻底调查清楚实验原理之前,谁也不能说这种话,这是不负责任!这是对人民的犯罪! 原子弹初看起来也就是一颗大炸弹,甚至显得笨拙,没有一点锋芒,但谁不知道这东西是人类杀伤力最可怕的武器? 更让首长不安的是,根据赵真雪的线索,在观察中最重要的一号目标,之前还跟好几件犯罪案件有关,此刻,这些案件的卷宗就在首长的办公桌。 抢劫,杀人,黑吃黑……无一不是情节极为严重的恶性案件。 当然,在这里,首长完全就忘了刚才他说赵真雪“犯浑”的话,他也选择性的无视了在赵真雪报告中,反复提到这些案件的细节——他们都是通过所谓的“魔法”完成的。在他看来,这些东西,都是赵真雪作为一个刑警在无法找到线索时,拙劣的推脱,如果不是考虑到她的父亲和最后前来自首的情节,首长甚至有追究她责任的打算。 首长当然不知道,赵真雪在报告中隐瞒了自己杀死郑清的细节。 另外,对于汪铭所说的对目标的“人格描述”,首长更是无法相信,经历过长期情报工作的他知道,人,是最不可信任的动物,勇气会消退,信仰会变质,这一刻的勇士会在下一刻变成胆小鬼,这一刻的同志也会在下一刻变成叛徒,唯一能够相信的,只有自己,和铁一般的事实。 跟几个专家的讨论结束之后,得知目标刚刚带着女朋友离开,初步掌握情况的首长立刻果断下令,临时组建一个“搜查队”进入目标建筑,进行一次深入的,彻底的,全面的调查,为了保证调查的效果,再派出另外一组人跟着目标两人,两组人互相策应,随机应变。 搜查队总共只有三人,宋强带队,兼任队长,另外带上一个专家,最后还有首长的勤务兵,一个浓眉大眼的标准军人。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宋强知道,这个军人,应该是首长派过来“保护”他们的。 临行前,首长满怀信心的拍着宋强的肩膀:“我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是,保证完成任务。” …… 宁州大学的校园里,封敬亭沿着梧桐树形成的树荫,一边踢着黄绿色的落叶,一边慢慢的朝着校门口走去,在经过教学楼前面那排宣传栏的时候,他看见宣传栏那记忆的角落,那张写着招聘的纸还贴在原来的地方,它的角落已经被另外一张海报覆盖了小半,但还是能看出来大概的意思。 封敬亭停下脚步,忽然间,他觉得阳光有些刺眼,他忍不住拿手去遮。 透过指缝,他好像看见那个下着雨的早晨,一个女孩穿着轮滑鞋从这里轻盈的飘过,那个男孩冒着小雨在这里贴上纸条,最后两人共同撑着一把伞,成为雨幕中远方的一朵小花。 他无法想象,这样的一个人?国家安全? 封敬亭不认为,就凭着自己造的那几个东西,就能够让整个宇宙为之闪耀,发生那样的现象,只可能是未知的自然原因,秘密科学实验?就算是外星人做科学实验,封敬亭也觉得这让人不敢相信。 但愿他们是搞错了。 在宿舍一个多小时的发呆已经让他内心的负罪感淡了很多,封敬亭已经想的明白,自己根本不可能抗拒这样一个“合理要求”,从小到大,他接受的就是报效祖国的教育,虽然在表面上,把这些话当真的人并不多,许多人大半还会嘲笑类似的思想,但是当来人当着校长的面真的亮出带国徽的证件,用严肃诚恳的语调希望他“尽力配合”的时候,封敬亭甚至连犹豫一下的时间都没有。 原本封敬亭认为自己是那种“严守中立”的人,在他看来,不管地球上有国家,随着互相交流的深入,大家最后都会在各方面形成共识,就跟欧盟一样,在政治上逐步靠近,在经济上逐渐统一,在文化上相互认同……直到最后,形成全球的联合政府。 他的这种观点在科研队伍中非常普遍,因为很多科研团队差不多已经在小范围内形成了这样的默契。尤其是在高能物理这样的高端科研上,可以说,这就是一门全人类的科学,工作的人员都来自全世界不同国家,他们不仅有着不同的肤色,不同的语言,不同的文化,甚至不同的信仰,但是在科学这面旗帜下,他们互相尊重,互相协作,彼此之间都相处的很好。实验得到的数据大部分都是完全公开的,科学无国界,这句话已经在很大程度上得到了封敬亭的认同。 但认知和现实,总是隔着看似很近,却总也无法跨越的鸿沟,当封敬亭答应的那一刻,他才知道,记忆中儿时的红领巾并没有随着时间淡化,它就像一颗种子一样埋进了自己的内心深处,儿时故事中烈士的鲜血并没有干涸,它已经在自己心里变成一颗红色的火种,一旦听到召唤,即使是钢铁铸就的准则,也会被焚烧成铁水。 事情虽然不大,甚至可以说是不值一提。他所拿过来的图纸,只是一个近乎儿戏的作品,一个纯粹的技术幻想,一个成年人的浪漫玩具,也许伊凡根本就不在意这东西的保密,也许提供的图纸根本就不会对整件事有一丁点的影响,也许…… 没那么多也许,错就是错,对就是对,封敬亭不想在内心为自己辩解什么,他只是默默承受着这件事对他内心的冲击,理智告诉他即使是国家,也不能随意侵犯人的权利,他完全有理由拒绝,不提醒对方,两不想帮……这才是理想中的他应该做的事情。 理想? 封敬亭抬头看远处的校门,看起来好像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139 空间之眼 车厢里没什么声音,只有咔嚓咔嚓很清脆的金属碰撞声,那是通行的勤务兵在摆弄着他的手枪,才出发没多久,他已经把这只枪拆装了三遍了,这是第四遍。 击锤、弹夹、弹簧……一堆零件在车的挡板上晃来晃去,士兵的手飞快的在枪和零件之间飞快的穿梭,好像踩着鼓点的音乐,伴随着这音乐的节奏,桌子上的东西就像被赋予了生命,在士兵手指灵活的舞动间,它们每一个都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成了一支杀人工具的一部分。 “卡拉…卡…卡,咔嚓!唰。”随着一声脆响和跟皮革摩擦的声音,士兵利索的把手枪入套,整个过程如同表演一般行云流水,令人惊叹。士兵的身高不是很高,但人很精神,手指食指上有厚厚的老茧,不知道这些是要用多少发子弹,才能喂的出来。 作为一名警察,宋强在警校的时候也迷恋过一段时间拆枪装枪,甚至还学过一段时间拔枪术,只不过有些让人失望的是,在他数十年的刑警生涯中,连一次单独和罪犯用枪对决的机会都还没有,做到了队长这个位置之后,冲在第一线的机会也逐渐变少了,就连自己亲自带枪的情况,都已经不多见。 这一次,算是一个例外,但是他有一种预感,在这次的行动中,他不会用到这种武器。 车内的气氛有些沉闷,宋强稍稍开了一点窗,换一换空气,然后他歪了歪脑袋,对旁边的士兵说:“枪玩的不错啊。” 士兵淡淡一笑,说道:“车里空间太小,慢了。” 宋强注意到,他说话的时候,并没有把头转过来,眼神一直游移在车的前方,以及后视镜的方向,警惕心很强。 这让宋强多少放下了一点心中的疑虑,不管什么工作,一个更专业的同伴总是有好处的。虽然这次任务在宋强看来,并不会有多少危险,但常年的警察工作还是让他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在坏事还没有发生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应对它的准备。 三个人当中,坐在后座的教授是这次行动的薄弱点,如果到时候出了什么意外情况,他们两个人的第一任务就是保证专家的安全,其次才是保证任务的顺利进行,这一点,在出发之前,首长已经重点跟他们交代过了。 此刻他们要保护的对象正饶有兴致的看着窗外,眼神中有些好奇和兴奋,好像对他来说,这并不是一次可能有危险的任务,而仅仅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科学探索,或者是研究拜访。 他姓钱,听说是一名教授,之前宋强在汪铭的调研组,宋强见过他几次。 “钱教授,您的安全带!”宋强看到钱教授胸前空无一物,忍不住转过头提醒。 钱教授的人看起来还没过40,这在中国的现有体制中,这是非常少见的。听到宋强的话,他笑着系上安全带,但等宋强的头转回去,又偷偷的把扣子松开了,安全带就那样松松垮垮的摆在那里,纯粹成了摆设。他以为宋强没看到,但却不知道,前面两个人都看到了,只是他们都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苦笑着没说而已。 “钱教授,先说说吧,到了目标区域之后,我们具体要做什么?”虽然在宋强是这次行动的负责人,但是对具体的行动,他知道的并不多,这一次任务不同以前,因为涉及了太多的专业性知识,和可能的设备或人员,一切的行动细节,最终还是由这位“教授”说了算。 那名士兵听到宋强的问题,也有些好奇的对着后视镜瞟了一眼。 虽然原则上来说,他们没有主动问话的权利,只有在真正需要知道的时候,教授他们才会把信息主动告诉他们,不过这种事情也不是绝对,他们问一句,教授如果不答,也没什么,要是说了一点,也可以提前了解一下任务性质,对任务总是有好处的。 被问话的人没有回答的意思,只是低下头去看手上的资料。宋强见他的态度,以为自己多嘴了,也就没说什么。 大概过了二十多秒的样子,教授抬起头:“哦……你们?不知道这次过来做什么的吗?”。 两人摇头,直接对他们的命令都是雷同的,没有更多的细节透露,不过两人都知道,这应该是一起“保密”事件,应该跟前两天在宁州沸沸扬扬的“宇宙收缩”有关,不过更多的细节,都不得而知。 宋强可能知道的更多一点,他知道这起事件跟他之前办的案件有关,甚至可能还牵扯了赵真雪,从汪铭对他的交代中,他也有些体会到,这应该不是一个简单的事件,给他的感觉中,这应该是跟科学技术有关的情报案件,类似于科研项目泄密之类。 “科技泄密?”钱教授听到这个词汇,苦笑着摇头,“那也要我们有密可以泄才行,简单的说,这次把你们派过来,是来找爱因斯坦的。” 第74节 “找爱因斯坦?”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宋强知道这个大名鼎鼎的名字,也学过相对论,却不知道钱教授说这话的意思,而那名正在拆枪的士兵,则只是听说过名字,看他的眼神,估计就是因为物理不及格才去当兵的…… 看到两人有些困惑的样子,钱教授笑着尝试着解释:“这么说吧,这就好比在古代,有人发射了一颗卫星上天,我就好比是当时的司天监的官员,被皇帝派过来看看可能残留下来的发射架,而你们两个,则是来保护我安全的小兵。刚才我们的马车走的太快,你们还让我抓紧车栏杆来着……” 宋强闻言,也有些忍不住笑出声来,不愧是教授,短短的几句话,宋强已经大概明白了这件事情的性质,不过那位勤务兵估计还没反应过来,他还在嘀咕:“卫星不是这些年才有么?……” 钱教授的解释让宋强大概有些明白,为什么昨天回来的路上,汪铭会有那样的反应,不过,他还是不太清楚,虽然对前沿的物理并不了解,但他毕竟有点理科基础,世界在他的眼中,已经被牛顿的力学给定型,之后的现代物理诸如相对论、量子力学等等,都离生活太遥远,就如同藏在树枝顶端的小鸟,只能听到它们好听的声音,以及不可捉摸的身影,真正能看到的,感受最深的,永远还是大树本身。 宋强疑惑的是不知道,这次事件的意义,到底是把这颗大树推倒,还是在树顶上再加上一只小鸟。好在,最专业的老师就坐在他身后,他随时可以提问。 “你这种想法很有代表性,毕竟,人是感官的动物,而经典(文)物理学就(人)占据了我(书)们大部分(屋)的直觉世界,毕竟我们每天都能看到太阳升起,走路摔跤,苹果落地……这些现象没出现一次,经典力学在脑中的印象就更深刻一分。而相对论、量子力学的现象,不参与科研的人可能一辈子也见不到一次,其实就是我们,也“见”的不多,很多时候,都是从数据上得出的间接结果,真正能直接被感觉体验到的,还是太少。 这一次发生的收缩现象,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间于两者之间。他既可能是一种涉及最基本理论的现象,在某种程度上来讲,他也是容易被观察到的现象,如果离的近,肉眼可能都能察觉这种现象的存在。 这么说吧,相对论就好比是让牛顿的那个苹果坐上光速飞船,然后爱因斯坦发现时间和空间都是相对的,而量子力学就是把这个苹果变得像电子一样轻,然后大家发现它竟然不落地了!甚至连找都找不到了。 当然,在我们大家看来,苹果还是苹果,可以吃就行,我们管不着那些东西,这一次发生的现象,就好比是有人发现这苹果中间竟然是坏的,原来逐渐长大的苹果现在变小了一点点……这其中肯定是出虫子了!” “那这种现象到底意味着什么呢?是不是像黑洞一样会有什么危险?”宋强有些担心的问道。 不过钱教授还没有回答,坐在一边的勤务兵已经搭腔了:“什么苹果啊梨子的,你们都在说啥呢?是任务的代号吗?” 他满脸纳闷的看着宋强,还回头去看钱教授,刚才两个人一直在说话,他十句有九句听不懂,偏偏他还以为这是商谈什么机密,又忍不住琢磨,让他玩枪都觉得没意思了。 钱教授哈哈的笑了出来,宋强也忍不住笑了。 “没事,不是说任务,钱教授在给我讲课呢。”宋强顺便解释道。 “无知者无畏,这是好事。你看,这事在我们看起来是天大的事情,在一般的老百姓看来,也就是茶余饭后的一条新闻,谁管的着这宇宙怎么样啊?琢磨这月奖金多发点才是正理,对了,你们要是干完这个事,奖金多少有点吧。” 宋强有些好笑的回过头,有点不敢相信:“钱……教授,你怎么问起这个了?” “怎么,是教授就不能问这个?你这想法要改改啊。好歹我的姓还沾着个钱字呢。”钱教授在后面打趣道。 这几句话一说,车内的气氛顿时就缓和下来了,临出发时的那种紧张感也已经剩的不多,宋强感觉他们三个人倒不像是出来执行重要任务,而是出来郊游来了。 “不过,按我来看,应该也没啥事情,估计我们跑过去一看,什么都看不着,反正我是不信,会有一大堆机器在那等我们……刚刚查的时候,第一件事情就是查的里面的用电量,那点用电功率,连稍微大点的空调都带不动。” 钱教授的这番话让宋强情绪更是低落,他说的这种情景,正是自己心中一直设想的,但是却接连遭到汪铭和钱教授的否决。 “那您再会上怎么没提出来?”宋强有些不解道。 “提什么?该说的都在报告里说了,这些意见都只是参考,最后的决心还是要领导下。领导下了决心,那我们就去干,这是制度。我还以为你们警察在这方面比我们还懂呢?” 宋强哑口无言,忽然间,他想起昨天汪铭在会后失魂落魄的样子,当时他觉得那是他的能力问题,现在,他开始有些明白…… “这是命令!”忽然,那天汪铭斩钉截铁的语气如同闪电一般划过他的脑海,在这电光中,一些记忆和细节被照亮了,他的眼睛就好像被这句话命令似的,不受控制的瞄向车的前方。 只是轻轻一瞥,他的神经却如同被毒蛇咬到一般抽搐了一下! 就在那里! 汪铭说过的那东西,就在那里! 他记起汪铭对他说过的细节,不去正视它,只是用余光不经意的轻轻扫过,就如同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 它就像停留在空中的一点墨汁,又像是挡风玻璃上不经意间留下的一点污渍,就那么停留在车的前方,如同天生就长在那里一般。 如果不是车外飞驰的景色,他几乎就让这小东西产生了错觉,以为自己是停在路边上的,那只不过是一只悬浮在空中的小飞虫…… 黑色,苍蝇大小,球形,悬停空中,不受气流影响,…… 不需要再多加描述,宋强已经明白,这就是汪铭一直在寻找的东西。 他是对的,原来他是对的! “……因为光线只进入,不出来,所以应该会呈现黑色,应该不会受气流影响,它不是严格意义上的质量物体,会移动,可以穿透……任何物质,对,人体,墙壁,玻璃……不要盯着它看,因为它也在看你,你可以把它想象成一直眼睛!对,一只悬停在空中的眼睛!……当你看到第一只,留意其他方向,应该还会有第二只,这样的话视觉上看起来感觉更好……” 汪铭的话像重播的录音一样在宋强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忽然之间,他又想起对方对自己的警告“学会隐藏自己!” 旁边的勤务兵还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背后的钱教授则正在看窗外的风景,离目标区域已经越来越近了,宋强的脑子里一片混乱,汪铭的声音如同幽灵一般在这一片混乱中出现,攫住了他的全部意识,他记得当时汪铭那复杂的表情,以及盯住自己的眼神: “记住,它叫空间之眼!” ☆、140 分歧 高耸的大楼,长长的街道,开张的店铺,如织的行人…… 站在街头,田军恍然有种错觉,仿佛他是第一次到日本来,这里其实什么都没发生过,一切,都跟他刚刚来到的时候一样。烧焦的大楼仿佛是这座城市的一个伤疤,当流血已经止住,血迹被擦拭,生活的惯性又把一切推回到了原来的轨道。如果不是呼啸而过的救护车,还有街头不时经过的**,田军几乎以为,自己做过的那一切,都是一场梦。 如果这是梦,那也太可惜了。 **的巡逻明显严格了很多,田军注意到,在一些大型商场和公共密集区域的入口,都有**拿着身份证检查设备在逐个扫描证件。 田军的正前方,是一栋很有特点的建筑,建筑全身瘦长,如同大地上竖着的一把尖锐匕首,又高又尖的顶端很好的表明了这栋建筑的身份——这应该是一家类似电视台的机构,在这栋建筑的入口处,田军能看见有**正在教这里的保安使用那些检查设备,他微微一笑,按动手腕,下一刻,他已经在里面了。都是白费力气。他不屑的撇嘴。 田军当然没有注意到,在他消失的身影背后,在街口一个刚刚装设的隐蔽摄像头把这个画面忠实的摄了下来,这些新加的监视系统是最近首相大人“治安工程”的一部分。然而,这终究是晚了,田军现在,已经不在乎这些,因为他即将要去的地方,有着全日本最大,最好,最全的“监视”设备。…… 日本一行是李立天的突发奇想,从结果上来看,非常成功,目前,意识网的连接用户,已经超过了两千人,整个数字大大超过了李立天的意料,事实上,不仅仅是整个数字,就连意识网本身,也超出了他的意料。 一开始他加入的时候,意识网给他带来的几乎全都是困扰和麻烦,那时候的网络中,只有伊凡一人,他的各种想法就像不断出现的噩梦一样折磨着他,严重的时候,他甚至无法集中精力做任何思考。后来的一段时间,他开始渐渐习惯这种感觉,也开始能分得清,哪些是自己的真实想法,哪些又是伊凡的,因为两个人的经历,经常所想,价值观……都相差甚远,所以这种区分并不是很难,他也开始逐渐体会到意识网的一些好处,比如对魔法的使用,由于潜意识中伊凡的影响,只要他一想到这一块,很容易触类旁通。 但这点好处还远远不能抵消他内心深处的戒备,在他看来,这个东西的最终作用,就是为了方便伊凡对人进行控制,从进入意识网之后,这个想法就像钢丝绳一样紧紧的绷在他脑海深处,伊凡已经几次察觉到了他这种想法,并提示他注意:如果继续抱有这种抵触心理,将会对意识网的使用不利。在美国那一群“vip”加入之后,这种感觉就更明显了,因为他们都跟自己一样,几乎都是受“胁迫”才加入的,在内心的深处,始终怀有戒备,这种戒备刚开始还能够被利益和理智强行压制,但是当这些压力逐渐消失,回到生活中的时候,这种戒备就像被压紧的弹簧一样开始出现。在那一段时间,意识网的使用效果,可以说非常的差,虽然这效果已经能多少满足人的好奇心,但是跟伊凡想象中的“使用标准”比起来,还是有着天差地别的差距,之所以还能够勉强使用,很大一部分,都是伊凡在用魔法强行支持,如果使用者不是“自愿”的,那他就是整个网络纯粹的消耗,就跟偷电的性质差不多。 在来日本之前,李立天已经心有疑虑,一下子收这么多人,如果都跟之前那样,那意识网的效果很可能被稀释到几乎无法察觉,对此,伊凡本来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虽然之前的许多见闻都让他知道,用这种手段得到的用户在一开始非常好用,但是毕竟是完全不同的社会,所以为了防止万一,他还是亲自来了。值得高兴的是,大批的用户没有带来想象中更大的问题,反而把之前的问题都顺便解决了。 就李立天个人的感觉,在这批用户出现之前,自己好像是在一个很浅的小池塘里游泳,小池塘的水很浅,他在里面别说游泳,连泡澡都嫌小。只能在里面别扭的走路,还要时刻防止水的浮力对他的干扰。这批用户就好像是大量的新鲜水源,只一瞬间,就把整个池塘的堤坝冲垮,变成了河流,浩浩荡荡的河水不断的经过,身在其中,甚至都感觉不到身体还有重量…… 更重要的是,新来的这批人,在自愿程度上简直都是一百二十个愿意,每一个人都发自内心的感谢伊凡本人,已经出现个别人把这种感激上升到了宗教高度,这种想法也跟他们的意识一起,融入了意识网的河流之中,身在其中的每一个人,都随时受这股想法潜移默化的影响。一开始所有担心的问题都已经迎刃而解,可以说,李立天的任务已经完成,而且完成的非常漂亮。 按照他原来的计划,他接下来应该直接离开日本,前往欧洲,接着是中东,南亚,非洲……从那些富裕的国家笼络财富,在动乱贫穷的国家获取土地或其他资源,这是李立天整个计划的核心。但是他还没有打算动身,因为这里,还留下了一个很大的不安定因素——就是田军。 对于田军的态度,李立天一开始以为,他只是伊凡派过来的手下,后来他不这么认为了,田军的行动简单粗暴,没有计划,随心所欲的成分太多,一味追求爽快刺激,根本就像是一个疯子。作为一名计划者,李立天无法容忍目前最关键的位置上,存在像田军一样的巨大不可控因素,在他看来,一个计划是否能够成功,最关键的就是把绝大多数棋子都放到他们该放的地方,2000人,作为第一桶金,在日本这样人口高度密度的城市,李立天有信心,照他的计划发展下去,不出5年,整个日本都将是他的天下。在李立天看来,田军已经没有继续存在的价值。或者有,但是,起码在日本,已经没有了。跟一个疯子合作,谁也不敢保证会有什么结果。 在例行的“工作报告”上,李立天向伊凡提出了自己的建议,但没有得到同意,伊凡的回话只有一句:“田军的事情,你以后不用管。” “可是他想要……”李立天有些着急的提醒,在那之后,李立天一直都在监视田军,眼下,田军要做的事情实在是让他无法冷静。李立天能看到的画面伊凡当然知道,他并没有意外,这个世界上,能让他意外的事情已经不多了。有些事情,早或晚,总是会发生,早一点,晚一点,这其中的区别,并不是很大。 “才这种程度?你就害怕了?”伊凡摇头,“看来,你还真不是一般的小心啊。看看我这里的情况吧,现实往往会让你手足无措,你得学着最快接受。”在伊凡传过去的画面中,正是会议室的场景,首长把汪铭的报告卷的像个棍子一样在桌子上拍打,报告其中的内容,会议的过程,最后的决定,出发的三个人……李立天吃惊道:“你怎么不做点什么去阻止他们?”“阻止?我为什么要阻止他们?再说,阻止的了吗?”伊凡不屑的笑,“你的脑子确实很好用,不过可惜,就是胆子还太小了。”“这不是胆子大小,要知道,一旦暴露,引起国家的注意,我们之后的行动都会困难的多!”李立天有些失声的提高音量,“暴露容易,但再想隐藏起来,可就再也不可能了。” “藏起来?”伊凡反问,随后又疑问,“我们为什么要藏起来?”李立天被这个问题一下子噎的哑口无言,他尝试着让自己冷静了一下,同时也确认了伊凡的语气中,没有意气的成分,同时也在暗中组织语言,再次努力劝道:“隐蔽的组织能让我们在许多行动上获得主动,要是被发现,这之后的行动可就被动了,肯定会多出很多不必要的意外。就拿这次日本的事情来说,如果不是我们在暗,可以随时观察动向,寻找最好的实际,可能就不会争取到这么多人……”“等等!”伊凡打断了李立天的说话,用少有的惊讶语气反问,“你刚才说?我们在暗,所以能争取这么多人。 你的意思也就是说,一旦我们暴露,这种优势就将不复存在是,而且会面临很大的麻烦?是这样吗?”李立天被伊凡的态度有些吓到了,他愣在那里,意识到自己应该出现了错误,但却又不知道是哪出错了,于是只能小心翼翼的出声:“对啊,有什么不对吗?”“有什么不对?”伊凡的声音恢复了正常,但李立天似乎还能从中感受到一丝复杂的情绪,但是一时之间,他分辨不出来这究竟是什么。“你等等,我过去找你面谈。” ☆、141 面谈 严可守跟着李立天也有一段时间了,许多事情,也都已经见怪不怪,读心术,瞬间移动,隔空取物……严可守感觉自己就好像一个看动漫严重代入的人,看多了超能力和不可意思,在下意识中,好像已经遗忘了原先的世界,把那些不符合常理的事情,都看做了习以为常,许多不该发生的,发生了,没有惊讶,该发生的,没有发生,也不觉的失望。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奇迹,习惯了异常,但是当救人的那一幕发生在自己眼前的时候,他还是觉得,有些问题,自己还需要重新审视。一直以来,对于李立天为什么抓自己,却又一直不提如何处理自己,严可守有着很多猜想,他很清楚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自己最大的价值,也就是在计算机技术这方面,如此之外,自己完全就是个普通人。 但一路走来,李立天没有一句话提到跟自己有关的事情,反而是带着自己一路办他自己的事情,也不刻意避讳严可守,但如果自己有什么问题,对方也不会回答,李立天给他的印象,就像是一个机器人,还是那种纯工业应用的呆板机器人。 李立天让他看到的越多,他心里就越是不安,但是表面上,就越要装的若无其事,也不过如此的样子,游轮会议之后,他就不止一次的讽刺:“你搞了这么多钱,最后还不是为他人做嫁衣,有意思吗?”但李立天就像一个没有输入装置的机器人,对于严可守说的话,他一点反应也没有,他越是这样,严可守就越是不耐烦。这种不耐烦的情绪如野草般在他脑子里肆意滋长,没有自由的生活,对于严可守来说,就是这样一片荒野,而自己的命运,就像这荒野尽头的夕阳,等到落山的时候,一切,都会有个了断。 然而他还没有等到他的夕阳落山,就看到了那救人的一幕,看到那些满心感激的人,拼命感谢主导这一切人,那一刻,他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一天,像那些人一样,替卖他们的人数钱,却不自知。 山那边,谁又知道那是深渊,还是另一个地平线。 胡思乱想间,李立天从浴室里回来了,他们这次住的是一家郊区的温泉旅馆,这在日本很常见,算是一种特色。这家店还是严可守推荐的,他以前来过,李立天对吃穿住行都没什么要求,有时候严可守提意见,只要跟他的目的不违背,他也不会反对。他们住的地方就是最简单的那种榻榻米,在地上铺层被子,等于是中国的地铺,这种旅馆要是开在中国,被人骂死,花钱睡地铺,怎么想的。开在日本,却成了一种另类的享受。房间中央是一条引进的人造小温泉,还冒着热气,茶几就在这条小河边上,看起来,不像是在室内,倒有点像在河边。 李立天走进屋子,把拖鞋放在门边,然后盘腿在小茶几旁坐下,茶几上茶水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气,他给自己到了一小杯,冲盏,倒掉,再倒第二杯,微微一嗅,一饮而尽。“咚咚咚!”有人敲门,严可守就坐在门边上发呆,顺便开了门,看见来人,他惊讶的几乎要站起来。伊凡对着他微笑:“你还记得我?”“烧成灰也记得!”严可守在心里咬牙切齿,但人却不自主的退后了一大步。 伊凡进门之间,看了看房间里面,又看了看自己脚上的球鞋,打了个响指。严可守只看见伊凡的人影一闪,原来站着的地方只留下了一双鞋,而他的人,则已经坐到了李立天的对面。李立天对伊凡传话:“严可守?……”“不用,让他听听好了。”伊凡回话,同时也在桌子上拿过了杯子,喝了一小杯,就他个人感觉,这东西没有可乐好喝。 接着伊凡对在门边犹豫的严可守招手:“过来,一起聊聊。”严可守迟疑的看了两人一眼,见李立天也点头,也就走了过来,坐到两人中间。茶水和温泉扬起的热气袅袅四散在这间竹木小屋内,这让严可守有种错觉,仿佛自己真的是在这里旅游,眼前的两人,是自己刚刚碰上的陌生游客,三个人萍水相逢,聊得投机,于是相约坐在一起,一杯淡茶,一场缘分……“严可守,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伊凡对严可守说,看到对方有些如临大敌的样字,他摆手安慰“别紧张,我不会对你用读心术,这对我来说没有必要。我只不过想跟他说一点事情,我觉得,在有些方面,你还是比较有发言权的。因为据我所知,你是一名黑客。” 严可守点点头,低头喝茶。“那对于你来说,真实身份的隐蔽,应该是非常重要了。”严可守继续点头,他猜不透伊凡的用意,只是静静的听。“在你看来,我是不是那种躲在角落里的阴谋者,仗着自己会一点超能力,玩一点见不得人的花样。或者说,邪教头头?还是说,恐怖活动策划者之类,你别这样看着我,我没有对你用读心术,这没有必要,我说过了,看来,我说的都是对的?”除了点头,还能做什么,严可守想不出。 “李立天,在你眼中,我大概也是这个形象吧,只不过有一点不同,你对我的这种形象,没有道德上的敌视,因为你自己,在心里也渴望成为这种人。这些都是最近跟一个朋友学的心理分析,怎么样,我猜的还不错吧。”李立天点头,同时也看了一眼严可守,后者看向自己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你们……错了,不过这不怪你们,大多数人都是这样,让自己的眼睛来决定自己的大脑,真正能看的深入的人,很少。” 伊凡说完这句话,轻轻的啜了一口茶水,又问严可守,“你是黑客,你设想一下,如果在一夜之间,你的身份被曝光,你所作的事情都被公示,一举一动都受到监视,甚至不准你使用任何电子产品,你觉得怎么样?”严可守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对一个黑客来说,那是地狱。”“地狱?竟然有这么严重,真是让我意外。看来,电脑对你来说,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我能理解这一切,真的。你就坐在电脑这一头,按按键盘,动动鼠标,就能遨游世界,肆意进入其他人电脑,把他们电脑弄的一团糟,然后还能偷偷的拍他们的照片,对方就像傻瓜一样一无所知。 你不要紧张,我这些话不是针对你,或者要报复你,如果我要那么做,不需要等到现在。你已经习惯了这种‘超人’的感觉,对,你知道你跟其他人是不一样的,你会那么多电脑技术,能入侵各种服务器,大到军用卫星,小到个人计算机,他们都是你的玩具。这世界上像你这样的人,一万个里面也找不出一个来,你有值得骄傲的本钱。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相信我,对这些感觉,我深有体会。知道了你喜欢什么,那你害怕、担心什么,自然也就出现了。如果你的身份被曝光,就等于是天使被拿掉了翅膀,你所享受的那些感觉,再也不会出现,你会像一个平常人一样,老老实实的上班,娶老婆,生孩子,这种生活对你来说,可能比地狱还不如。” 伊凡每说一句话,严可守的脸色就难看一分,等到他说完的时候,他几乎已经没有继续听下去的勇气了。伊凡的话就像一把最尖锐的手术刀,划开了他的思维和灵魂,阳光晒了进去,引起了一阵烧灼般的疼痛。 你没必要感到愧疚,真的,你做的事情虽然不符合你们的道德和法律,但是也算不上是什么严重的罪行,人的一生,注定要犯下许多错误,你现在做的事情,在我跟你差不多年龄的时候,通通做过,从这一点上来讲,我并不比你强。甚至,可能比你还更不如。 你自己害怕曝光,所以在潜意识中,总觉得曝光是对付一个人最有力的武器,所以你准备了那篇帖子。事实似乎有些让你失望,这篇帖子确实也给我造成了一定的困扰,但是比起我自己犯下的错误,影响力相去甚远。”“其实真正说起来,你们两个在这一点上的想法,还真的有点一致。李立天,你虽然不是黑客,但是你之前做过的事情……因为长期浸泡在权利的勾心斗角之中,在你心里,始终相信那些精致到极点的计划,在对方打瞌睡的时候,偷偷的给对方套上绞索,然后暗暗收紧,直到最后一刻……不,甚至到敌人死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哪犯下的错误。”“你们都是在阴影中长大的人,善于使用这种手段,这很正常。阳光对你们来说就是毒药,你们痛恨暴露在其中,就跟生活在地下的老鼠一样。这没有贬义的意思,老鼠自然有老鼠的生存法则,你的想法和手段,也不一定就是差。不过,在这件事情上,我还是坚持认为,李立天,你错了。” ☆、142笑 李立天的喉头动了动,脸色虽然低沉,但眼睛闪动着光芒,他用这眼神紧紧的盯住伊凡,似乎想从他的面孔看到刚才语言的破绽,伊凡知道,对于这个错,他并不愿意承认。就连严可守,虽然头压的很低,不过也不难看出来,他对伊凡的说教不是很认同,大道理谁都能讲一通,但是真正要做到……伊凡自己不就是仗着有点能力就肆意妄为,什么道德法律,在他眼里都不值得一提,从这样一个人口中说出什么阳光啊,阴谋什么的,纯粹就是**。 此刻的两人,内心最深处的话刚刚被掏出,道德上的自卑像蚂蚁一样爬遍了他们的全身,他们都急于做点什么,想点什么,让这种感觉能略微少一点。如果不能把自己变得高尚,那就把别人想的跟自己一样低贱,这种在心理上寻求平衡是每个人内心深处潜移默化都会做的事情,与其说这是一种恶劣的思想,还不如说,这是人还能挽救的征兆,最起码,能够这样想的人,潜意识中,还是把高尚看成是好的东西。 两人的不服伊凡自然看在眼中,他稍微停顿了一下,给他们的思想一个缓冲的空间,他尽量尝试着让他们多理解一点自己的想法,虽然知道要彻底转变一个人的想法有多么困难,但他还是尝试着去做,李立天是他找来的第一个意识网管理员,对于他的能力,他一直很欣赏,但,也只是欣赏。现在如果不尽量在思想上形成统一,那么等意识网真正扩大,力量真正扩大之后,有些分歧,就不是仅仅是用语言就可能解决的了。稍微的停顿之后,伊凡站起身来,在两个人的注视中,缓缓踱步,然后开口:“我知道,在你们这个文明的历史中,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是数千年历史留下的经验。阴谋、手段的应用在你们的眼中根本就不算什么,甚至是完全合法并受到鼓励的,兵不厌诈!这成语往往从胜利者的口中所出,相比之下,道德,法律都是那些失败者最后的借口。从这一点上来讲,你们的想法并没有错。这些手段,这些技巧,这些方式,都有着它必然的存在必要,而且从办事的效率来看,也比“正义”的成本更低,收获更快,更大,在这里,我不否认这个事实。只有一点,记住,只有一点——那些事情,那些事实,那些规律和方式,都是在我来之前!”严可守听到这里,嘴里不屑的发出冷哼,而李立天,却在一边陷入了沉思。 “严可守,我知道,在你眼中,我只是一个有超能力的普通人,从另一个层面来说,也仅仅是一个高级黑客罢了。不过你的手段只有在电脑上才能施展,而我的,却可以在生活中,无处不在的应用。这两者其实没有严格的区别。要说区别,也不过是电脑世界是人类创造的,而现实世界是上帝创造的——如果真有上帝的话。在你看来,我得以安然存在的原因,是因为这世界还没有意识到我的威胁,换句话说,就是我还躲在阴影之中。虽然现在有很多有关我的新闻,但是大家最多还是把我的魔法当成某种科学研究,或者把我做过的事情想象成某种掩人耳目的技巧,而那些意识网的用户,你们当人可以把他们看成是受邪教蛊惑,监控甚至杀死他们,如果真的发生这种事情,并不会让我感到惊讶。在你眼中,我大概就是跟你一样是一个生活在阴影中的人,一旦接触阳光,我就会像露珠一样蒸发。” 严可守心中所想完全被说中,却没有像刚才那样慌张,反而昂起了头,斜斜的看了伊凡一眼:“难道不是么?”伊凡伸出食指轻轻的左右摇晃,嘴角带着微微笑意:“当然不是。”严可守顿时就张嘴就想争辩,但伊凡却赶在他之前把那只食指放在嘴唇中央,轻轻的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嘘”伊凡如此轻轻的说,同时微微摇头,他那好像什么都知道的眼光让严可守有种不知所“错”的感觉,就好像小时候做错了题目,母亲在他身边说:“再看看”。“冷静一下,仔细想想”伊凡说,“不要让情感左右你的大脑,学会去控制它,而不是相反。你很聪明,稍微想想,你不会不明白的。” 伊凡的声音就像舞蛇人的笛声一样瞬间贯穿了他,严可守根本无从反抗,就已经顺从了对方的节奏。伊凡并不是迂腐的人,有时候,尤其是对于像严可守这种嘴巴硬的家伙,为了节省时间和精力,适当的暗示术会有非常好的效果。严可守很少有这种失去理智的行为,在失去自由的这段日子里,他就像二战前的法国人一样辛苦经营着他的心理防线,但是战争一爆发,这道防线却根本没有丝毫的作用,敌人,就已经逼近了自己的心脏。言语上的激烈和表面上的不服输,已经是他支撑下去的最后支架,但是伊凡看起来,甚至连一根火柴棍都不打算给他留,严可守最后的坚持,在最后的这一推之下,眼看也剩不下多少时间了。 作为第一流的计算机专家,严可守有一颗聪明严谨的大脑,在这颗大脑的全力运作之下,刚才的问题,就如同阳光下的浓雾,当一切都被吹拂开,剩下的,只有熟悉的真实。为什么?黑客一旦曝光,就失去了最大的倚仗?曝光并不会真正让他的技术消失,但是黑客却因此而害怕,为什么?黑客害怕的并不是曝光,而是在曝光之后,那种失去自由的约束。他们不会夺走你的技术,但是会在你电脑里装监视装置,监控你所有的联系方式,隔三差五来偷偷给你的硬盘做免费检查,甚至不找任何理由把你扔进监狱,等你出来之后,家中的摆设甚至连你自己也认不出……黑客也是人,他也生活在这个社会,他有亲属,有家庭,有朋友,他做每一件事情都胆战心惊,颤颤巍巍,一点再小的风吹草动都会让他如临大敌,说到底,黑客本来就诞生在这个世界,受这个世界最基本的规则约束,电脑上他能指挥千军万马,但是现实中区域强行断电就会让一切都成为不可能,黑客是一项精细的技术,如同最精致的刺绣,但现实就如同一把残酷的剪刀,再精美的图案,也抵挡不住它的锋利。 自己害怕的东西已经有了,那作为对比,伊凡呢?他的这种能力,会害怕什么?曝光?不,不,如果这都是真的,那曝光只能增加他的知名度,他能想象,如果地球上出现了这样一个近乎超能力的人,那会引起多大的影响。监控?怎么监控?用眼睛,手铐?摄像机,监狱?还是植入gps定位仪,再加上卫星?消灭,这是一个好办法,但是要快,如果一旦引起他的警觉,以他瞬间从中国来日本的速度,再加上之前那种能力……李立天和严可守就如同两尊蜡像,呆呆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道过了多久,伊凡去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喝到嘴里,发觉竟然已经有些凉了。严可守的眼睛动了动,似乎刚刚从一场噩梦中醒来,李立天也随后有了反应,他沉声开口:“有点明白了你的意思,不过,真的需要这样做吗?目前的发展我们来之不易,我们可以再稍微等等……”“不,没时间了。” 伊凡说着,打开了空间之眼,并把这画面传递到两个人的眼中——三个人已经在小区门口下了车,大楼附近的刚刚撤掉的岗哨又都得以恢复,之后画面又飞快的切换,镜头中,田军已经……“我们可以阻止他们……”李立天还在做最后的努力。“不,不需要。” 伊凡坚持的否决了,“你的眼光,终究还是狭窄,太阳既然要升起,就算你再费力去推动地球,那又能拖延几时呢?不要总想着自己的打算,有时候一切顺利并不是什么好事。面对变化,我们得比任何人都有信心。 严可守,你怎么不说话?不想说点什么吗?”严可守的情绪几乎就是颓丧,他心中最后的支撑已经倒塌,剩下的,只有一堆真像的瓦砾,杂乱无章的堵在他的心中。他抬起头,用最后的绝望眼神看了伊凡一眼,有些意味不明的问道:“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你说呢?”伊凡反问。 “我不知道。”严可守摇头,苦笑道“难道,你还怕告诉我吗?”“我要是说出来,你恐怕是不会信的。” “说不说,在你,信不信,在我。”伊凡看了一眼严可守,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然后他慢慢走回到自己原先的座位坐下,左右看了两人一眼,在他们的注视中,慢声说:“你们这个世界,很好。我想,它可以变得更好。” 没等伊凡一本正经的把这段话说完,严可守就先笑了,接着李立天也笑了,伊凡看了两人一眼,李立天停住了笑,严可守却已经捧着肚子倒在了地上,他的面孔看起来因为强烈的笑意而扭曲,他的笑声,就仿佛泪水中的气泡,在无尽的绝望悲哀中,上升,破裂,释放出一阵疯笑:“哈哈……一个天使!……哈!真幸运!……我们有了一个天使!” ☆、143 拒绝 第75节 严可守维持着他近乎疯癫的状态将近好几分钟,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伊凡和李立天都在一边看着自己,李立天的眼中,是同情,而伊凡的眼中,却是微笑。有些事实确实不容易让人接受和面对,人生的痛苦,或者说生命的痛苦,正在于就在于,这个世界总有某些事实你不得去面对,而这种痛苦的方式,正是这个世界得以正常运行的手段。跑的快的狮子杀死跑的慢的羚羊,这世界就是这么工作的,严可守的痛苦和绝望,从本质上来讲并不比任何一头羚羊多多少,所以,当他碰到伊凡,事情的结果,也就跟羚羊的死亡一般,成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严可守算得上是一个自由主义者,生性散漫的他,本能的拒绝所有的束缚,他一直没有稳定的女朋友,这种关系他害怕有一天会成为他的牢笼。跟父母的关系也若即若离,他拒绝任何性质的工作,因为工作就以为着责任和跟人无休止的打交道……他甚至不想在任何一个城市停留超过三个月,因为他害怕自己会不想离开。他就像传说中那种没有脚的鸟,一直维持着飞行,永远都只是经过,如果有一天他停了下来,那里就是他的坟墓。他还没有找到自己的坟墓,却发现,他的天空,已经成了另一只笼子,原来,一直以来,他只是在这个大笼子里飞行,就如同如来佛手心的孙悟空,自以为神通广大,到头来,也只是在如来佛的手心玩耍而已。这天空,不再是以前的天空,这世界,也不再是以前的世界,他终于理解了伊凡的那句话——“都是在我来之前”,这不是狂妄,这不是自大,因为这就是一个事实。一种规则,一个世界,曾经严可守以为,世界的规则就是高中物理课本上那几条公式,简洁,完美,充满了让人诚服的精确美感,太阳按照这个节奏升起,星星按照这个公式闪烁,每一个现象都能完美的解释,每一个解释都能完美的自洽。世界是这样的理所当然,以至于让人忍不住怀疑,在世界诞生之初,一定存在一个上帝,拿世界上最精确的尺子丈量出了这个世界,这世界才能有今天这个模样。现在他知道,这句话,其实更应该反过来说。一个世界,一种规则。不是规则产生了世界,而是世界产生了规则。所有的规则,只不过是人类所有的经验总结,一旦出现反例,就应该毫不犹豫的抛弃。所以,是时候揭开曾经那些美好的幻像,去看看,真实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了。严可守以为,当自己最终放下尊严,答应为伊凡工作并在一定程度上接受他的控制,即使对方不张开怀抱欢迎,也会在表面上显示出一定的高兴,但是让他失望的是,当他表示出这种意思的时候,伊凡只是上下看了他一眼。“让我接受一个人很简单,只需要一个条件,任何人,只要能接受这个条件,都可以向我提出加入的请求。”伊凡说。“什么条件。”严可守站起来追问。“加入意识网。”伊凡口中意识网这三个字刚刚说出口,严可守几乎是害怕似的急着摇头。这三个字刚刚出现在他的脑子里,立刻就联系出一系列的画面——只有那些神情激动的获救民众,他们用自己全部的热情来赞美他们的主,他们集体像梦呓一般站在原地,眼神空洞而遥远,就好像失去灵魂的躯壳……只要一想到自己会成为他们之中的一部分,严可守就忍不住浑身战栗。严可守的底线是投降,但这种方式不是投降,投降自己只不过失去尊严,但如果选择这种方式,很可能连自己都不复存在了。“意识网,不,我不接受这种东西,如果这是为你工作的必要前提,我拒绝。”跟之前的陈雷一样,严可守并不想失去自己最后一块阵地,即使是在这种时候。“那我只能对此表示遗憾。”伊凡很平静的拒绝,严可守是个人才,就跟陈雷一样,但他要的不仅仅是人“才”。“难道,你对所有的手下,都要保持这样强势的掌控力吗?这样的话,未免也太过谨慎了吧。我见过你所谓的意识网,我也承认,你的能力在这个世界确实独一无二,甚至无可取代,我知道或许真有一天,整个世界的人都会成为你这意识网的成员,但是我还是要说,即使到了那个时候,我仍然拒绝加入。”严可守总算在这个失去重量感的世界找到了一块足以支撑他重量的支架,这支架的力量来源就是他自己。有时候,整个世界都可以欺骗你,唯有你自己,到最后无可失去的时候,才会理解,自己的能够独立而存在,是一种多大的幸运。严可守现在,已经体会到这种幸运,他忽然明白,世界是怎样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是怎样的。 严可守忽然觉得,自己就像在一盏在黑暗中亮起的灯光,所有的害怕彷徨都仿佛在一瞬间被驱散,勇气如电流般注入他的全身。严可守站起身,如同散步一般走向房间的门口,以前他一旦出现这样的念头,李立天就会用一些小把戏让他自觉放弃,但是这一次,他没有感觉到两人又任何阻止他的念头,他走到门边,伸手拉门的时候,转过头说:“如果你对我没更多要求的话,我希望能够离开。你放心,我不会再傻到做任何跟你有关的事情,这一点,我可以保证。”伊凡对着他摇头,但却不是拒绝:“你是不是觉得,你现在特别有优越感,在你看来,保全自己是第一位的道德,而那些自愿放弃一部分自我的人,都是一群被情感冲动蒙蔽的蠢货。”严可守的脚步停住,想了想,回答说:“是这样的。我承认,我就是这么认为的。”回答这个问题的同时,严可守几乎下意识的神经有些紧张,他知道,自己这句话一说出口,就再也没有回转的余地了。伊凡站在房间的温泉边,看着水面的波纹,长长叹了一口气,同时对着严可守做了一个不耐烦挥手离开的动作:“好了,就这样吧,你可以走了。如果有机会,去找一个叫陈雷的人,你们的想法很相近,会有共同语言的。”……严可守刚刚从门外关上了门,李立天就迫不及待的准备放一只眼睛去跟上,但是伊凡却一摆手阻止了:“不用了,让他走。”李立天此时还处在刚刚接受大量信息的混乱中,他感觉自己头脑有些凌乱,一时之间,组织不起什么有逻辑性的语言,但是长久养成的习惯还是让他觉得浑身不舒服:“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放他走?人在这种情况下的保证一个字也不可信。”“我不关心他的保证。”伊凡摇头,“你还是……你还是不能理解,尽管你已经认识到了一些问题,但是思维的惯性在一时之间还是无法扭转。不说了,今天已经说的够多了,以后你自己好好想想。现在按照你的计划,赶快出发吧。我们的时间已近不多了。”李立天闻言,也就不再自找没趣,他走出门,去旁边的更衣室去换回自己的衣服,把那种宽松的浴袍换成一向严谨的西装,当他走进更衣室的时候,严可守才刚刚出来,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保重。”严可守主动对李立天说,这两个字本来是一句客套话,但是严可守却是发自真心。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说,保重什么?身体,还是?想到这个问题,严可守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对对方的那种感觉,大概是一种同情。还有什么,比失去自己,成为一具傀儡,更值得悲哀的,从这一点上,李立天确实值得同情,尽管自己刚刚还是对方的阶下囚。“后会有期。”擦肩而过的时候,李立天拍了拍严的肩膀。回到房间的时候,有些让人意外的是,伊凡还没有离开,他一直都维持着刚刚的姿势,低头对着房间里的泉水发呆。“他走了。”严可守报告,这是一句废话。伊凡没有再说他什么,只是下意识的点点头,不多久,忽然问了一个问题:“你觉得,他的想法怎么样?”“什么?”李立天有些不明白。“就是刚才严可守的想法,他认为,个人思想的独立,是最重要的,其意义甚至超过了生命本身。”严可守低头想,很久,才抬头回答:“很多人都这么想。”“那你呢?”“以前也这么想过,不过现在……”李立天摇摇头,“一个思想自由的乞丐,可能连富人家一条看门狗都不如。”“呵,我都忘了,你是一个最彻底的现实主义者。”伊凡笑着说,“好了,快出发吧。”说完,伴随着一个清脆的响指声,伊凡的身影从房间内消失,几秒之后,李立天也消失了,房间里,只有温泉水还一如既往的冒着热气,好像这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144新闻 东京午间新闻。 灾难刚刚过去,男女主持人的脸上都带着一些严肃,今天的新闻很多都是关于前一阶段事件的追溯,其中讨论最热烈的,莫过于刚刚发生的这起“政府安置楼纵火事件”。 跟之前的新闻有些不同的是,这一次,电视台的记者没有去找政府的相关部门采访,昨天一天的新闻轰炸已经让所有的媒体人知道,政府那边看来是捞不出什么新闻来了,所有的官员对这次事情几乎都一问三不知,这样的新闻要是在平时,倒是还可以配合在野党发发牢骚,但是在现在,所有的新闻都围绕着这事件做爆炸式深入挖掘的时候,这种新闻,已经不再具备足够的吸引力。 这次媒体采访的所有人,都是来自跟此次案件直接相关的人员,他们有的是在事件刚开始就逃生的,也有是最后关头通过那道“奇迹之门”的,他们的经历,才是目前所有的日本民众,甚至是世界民众热切关注的对象。 在他们的描述中,谈到面对死亡的恐惧,火势蔓延时候人群的互相践踏,以及最后死亡邻近时的绝望,和重获新生的喜悦,对于最后出现的那道门的真假,所有经历过的人都众口一词的认定那是真的,虽然他们自己也无法解释这种事情的合理性,但是他们不需要解释,数千条活生生的生命,就已经具备足够的说服力。 根据最先出来的那群人的爆料,在人们获救的当时,曾经在楼顶上出现过的男人,在楼里对获救的人进行过“传教”,他们这些是没选择加入的,而最后出来的那接近两千多人,就是在首相面前拒绝握手和采访的那群人,应该都是这一次传教行为的对象。全日本的各大新闻,对于这次案件的分析,几乎都有很多截然不同的意见,甚至对于现场凌空出现的这个“男人”,大家都对他有很多神秘的猜测,一些神秘主义者和教徒暗自认定,他一定是上帝的代言人,而比较理智的人认为这应该是一种虚拟投影技术,可能是某个实验室的实验产品,恰好使用在现场,至于那道门…… 或许,也许,大概,可能,真是上帝显灵了。 在这次时间的所有采访中,方方面面都有涉及,但是唯独,似乎缺少对于政府的官方采访。 现在日本政府在民间的声望,刚刚已经降到了冰点,就在昨天,首相大人握手被拒绝的画面,刚刚登上了各个报纸的头条版面,画面中,获救群众冷漠的眼神,和首相大人热切的表情,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这种对比所产生的强烈情感暗示效果,给每一个看过新闻的人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虽然这已经是昨天的新闻,但是在今天的午间新闻上,电视台还是不约而同的再次展示了这幅照片,并在昨天初步讨论的基础上,做了进一步的挖掘,当然,这个挖掘过程自然需要请那些更专业的人才,比如一些大学的专家教授…… 在民众的潜意识中,那些专家都能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真理,尤其是当政府已经没有威信可言的时候,这些权威对民众的安抚作用就显得尤为重要。 但即使是最一流的科学家,也无法在那么多录像图片资料面前,那么多经历者的众口一一词中,依靠现有的理论,找出——哪怕是编造出一套合理严密的说辞。 但新闻记者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教授们一脸的无奈和犹豫,和现场传教的那人举手投足间的自信和语言中的力量,都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新闻播出期间,一直有人打电视台的电话,许多人都在电话中表示,非常希望知道那个被称之为“意识网”的组织到底是什么样的,有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人透露与这方面有关的信息。 意识网的组建形式就已经保证了,它是一个极为严密的整体,用户与整个网络的紧密性,是常规的组织形式不可想象的,所以,两千多个人当中没有一人去透漏内部的信息,完全不值得奇怪。 新闻在最后结束的时间,照例对全部的死难者表示哀悼和慰问,同时,也对政府的办事效率表达了失望,截止整个事件结束已经过去了24小时,政府没有给大家做过任何一个像样报告,对于这次案件的起因,结果,中间发生的数起“意外”到底是什么责任……政府一直无法给大家一个满意的及时,此次事件中扮演的角色,政府的表现一直都接近于反派——这是日本的不幸,更是执政政府的耻辱,在新闻邻近结束的时候,男主持人有些情绪激动的总结道。 新闻播放已经临近结束,导播在办公室里熟练的拨弄着器械,正准备把屏幕切回的时候,他忽然全身剧烈的抽搐了几下,嘴里吐着白沫就倒下了。 导播的死只是一个开始,就如同一个刚刚起作用的诅咒,紧接着,办公室里正在工作的几十名工作人员,一个一个的就跟多米诺骨牌一样挨个倒了下去,他们之中有跑的比较快的,跑出了办公室,想要找人求救,但是一路上,他们只能看见尸体——清洁工,抱着文件夹的文员,拿着摄像机准备出发的记者……然后,死神的诅咒缠上了自己,最后跑出来的几人,也都无一例外的捂住喉咙,用尽自己全身最后的力气下意识扒着电梯, 电梯门打开了,随后出现了一个陌生的身影,他随意上前把挡在面前还在不自觉抽搐的身体踢开,沿着走廊的正中,一步一步的接近。 代表电视正在直播的绿灯一直都亮着,正等着它消失的男女主播有些奇怪,结尾的音乐早就放完了,怎么节目还没结束,但在镜头前的责任感还是促使他们留在原位。 等了大概有一分多钟,觉得有些不对劲的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去按自己脚边上的应急按钮,通常来说,这个按钮是说明主持人有什么紧急情况,需要临时中断节目…… 没有人回应,两个主持人互相看了一眼,这种情况显然他们之前从未经历过。 房间里负责镜头的几名摄像师也觉得不对劲了,平时一直不断发出指令的导播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他们对两个主持人做了一个手势,其中有个人准备走出演播室去看看什么情况,但是门刚刚打开,门口就传来一声枪响,那人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田军走进门,抬起枪口,对着还没反应过来的另外几个人依次开枪,他现在的枪法很准,转眼之间,地上已经是一地尸体。 枪声刚响的时候,女主播就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然后整个人就下意识的钻进了桌子底下,男的反应更理智一点,他一个箭步就从座位上跃起,冲向离他最近的演播室内的泡沫墙壁障碍物。 他成功了,但结果依然是一样——他口吐白沫的倒在了道具墙的边上,就跟其他人一样,到死也不明白,到底是什么,结束了自己最后的生命。 田军大摇大摆的走向新闻直播间的男主持人位置,然后低下身,一把抓住那个女主持人的头发,把她从桌子底下拽了出来。 “会说中国话不?”田军掏出手枪,盯着她的下巴,用中文问她。 女人标致的脸因为恐惧扭作一团,眼泪扑簌簌的滚落,她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话,头无奈的摇动。 “那记得下辈子去学。”田军说完,扣动了扳机。 子弹直接穿透了女人的颈动脉,大量的血液被泵出,像喷泉一样撒满了整个房间。在这一切发生的时候,直播间的那几台摄像机都保持在绿色的位置,这代表着,这一切,都在直播进行当中。 这应该算得上是全世界最血腥、最真实的新闻节目了,因为节目本身,就是新闻的终端。 田军在这里也观察了有一段时间,对于这一点,他是知道的。在杀完人之后,他甚至当着镜头的面擦拭了一下自己脸上的血迹,然后了一下自己的着装,对着镜头端正的坐了下来。 他清了清嗓子:“我叫田军,请大家务必记住这个名字,这是一个中国名字。今天,我给大家带来了几个小节目和几个小秘密,希望大家喜欢。好了,话不多说,下面是我表演的第一个节目——大变活人。” 田军说完,就在演播室里使用了瞬间传送,距离大概是1米左右,大概就是从男主播的位置瞬间移动到女主播的位置,传送完成之后,他站起来走回原位继续做下,低头说:“表演完毕,谢谢。哦,另外,告诉你们第一个秘密,前段时间牛奶的投毒,是我干的。好了,接下来是第二个节目……” 东京电视台的收视率,就在这一刻,创下了前所未有的新高,全日本只要是拥有电视的观众,此刻都已经蹲坐在电视机面前,这句话田军刚刚出口,就飞快的钻进话筒,然后以光的速度,迅速传遍了整个日本,直至整个世界。 这条新闻将在未来的数小时内,被做无数次的转播和重播,并且在今后相当长的时间内,不断的被提及,引用,参考……纵观整个新闻的历史,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样有价值的新闻题材。 真实,历史意义,感官刺激,出人意料……所有一流新闻必须拥有的重点,这条新闻全都具备了。 有人说上帝要让人灭亡,必先让他疯狂,田军现在已经疯狂,但是他何时灭亡,却还是一个未知之数 ☆、145 宋强进入楼梯大门的时候,他还忍不住回头张望,那个被他发现的“眼睛”在汽车进入小区的时候就消失了,但他还是忍不住回头张望。 他此刻的表现就跟昨天回来的时候,汪铭的表现一模一样,东张西望,魂不守舍。 一种表现,如果在人群中见到的比例低于特定的值,人们就会给这种行为冠以特定的称谓,以示区别。宋强的这种行为虽然刚刚出现苗头,但已经跟一个名词定义在很大程度上符合,比如在临床心理上有一个专有的名词,叫“妄想症”,如果具体到他们两个人,大概可以判断为“被窥妄想症。” 一个正常人的视觉,大概可以在50米左右辨别另一个人的面部,也就是确定一个人的身份,200米左右可以看清楚一个人的身形,而到了500米,那就只能模糊的看到一个小点。这大概就是人类在本能上形成的直接感受,离得远的,不危险,离得近的,需要提防。 随着科技的进步,人类的这种直觉也开始越来不可靠,古代百步穿杨的弓箭手为什么那么受推崇,因为这种人的出现,就代表着一个讯息——直觉在某种程度上不管用了,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这样一支箭瞄准你,这种个人技术带来的威慑感,以及弓箭手某种程度上对他人生命的掌控能力,大概就是有那么多人痴迷弓箭的原因。 当然,弓箭就算再厉害,直射距离也不过百步之远,不到200米的距离,这种威慑感还不是体现的很明显。到了现代,枪支的出现很快打破了弓箭的神话,战争过后,狙击手很快就成为人们对暴力的另一种崇拜,人们称狙击手为战场上的死神,在瞄准镜的移动之间,人命被锁定,扳机扣动,生命就此陨落。 传说苏芬战争时期,芬兰的狙击手让苏军闻风丧胆。有一次,一个班的士兵在雪夜遇到狙击手,当场在篝火边被打死一人,因为害怕火光会让狙击手更容易瞄准。结果一个班的人都吓得不敢生火,当天晚上,全部在恐惧中活活冻死,而那个狙击手,在一开始杀过人之后就早已经离开了…… 如果按照正常人的判断方式,这群苏军士兵都有严重的“被狙妄想症”,但是没有人会这样认为,因为那是在战争中。 在战争中,总有一些东西更容易得到宽容,或者放纵,不管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 那现在呢? 看着电梯的数字逐渐变小,宋强发觉,自己竟然有些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电梯显示的数字好像代表着某种神秘可怕的倒计时,在最后变成0的时刻,一些可怕的东西就会出现。 但数字最后只到了1,电梯的门就打开了。 就是一架普通的电梯,里面是光洁的不锈钢墙壁,还有常见的电梯广告,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勤务兵和钱教授并排走了进去,宋强却仍在向身后张望。 “怎么了?”那勤务兵问道,看到宋强的脸色不对,心直口快的他忍不住怀疑,“你不是怕了吧。” “没……怎么会。”宋强有些勉强的笑笑,走进电梯。 这次行动总体上是听钱教授的安排,所以电梯门关上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有伸手去按,钱教授径直走了过来,就在电梯上按了18,据他们事先了解的情况,这是这栋楼最高的一层。 三个人在微微的超重感中看着数字逐渐增加,在这其中,身后勤务兵的手一直都下意识的摸着他的腰,而宋强,则在四处观察。 一切都很正常,唯一有点意外的是,电梯里面没有常见的监视器。当数字变成17的时候,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宋强上前一步,把教授放在自己的身后。 18,门开了,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堵红砖墙紧紧的挨着电梯门——这里已经被砌死了。 钱教授让两人分开,注意按住电梯门,他自己上前,仔细看了看墙壁,然后他让那个勤务兵上去试试这堵墙的强度。 “咚”“咚”,宋强感觉电梯间都稍稍晃动了一下,士兵揉着微微发麻的半边身体,摇了摇头。 看来情报上说的都是没错,这里确实被堵死了,钱教授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图,在电梯间的位置用铅笔划了个小叉,然后按了电梯的17按钮。 门开了,很普通的楼梯间,分别往左右是两扇防盗门,向上的楼梯口跟刚才电梯口见到的情景一样,被混凝土砌的死死的,看不出一丝缝隙。 钱教授仔细看了看防盗门,是那种很常见的防撬门,门与墙壁之间的缝隙是跟墙平行的,而且看起来很严实,他接着又看了锁眼,不出意料,更情报中描述的一样,锁眼也被焊死了。 指挥这装修的人似乎根本就不想任何人进入这里,包括他自己。 就在这个时候,宋强的电台耳机中传来另一组人的报告:“报告报告,这里是二队,目标已丢失,重复,目标已丢失。” 二队就是派去跟着伊凡的那组人,在之前,他们报告说伊凡一直都在陪女朋友逛街,但是忽然之间两人就在街头分开了,华婷婷打了车去她父母那,而伊凡则在进入了一个普通的街头厕所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怎么回事?”便携电台中传来首长的声音,二队人员急忙解释情况,但没等他们说到一半,首长就打断了那个队长的解释,“这世界没那么多奇迹,工作出了问题,要多寻找自己的原因,不要总是学某些人,找一些不三不四的借口。我给你20分钟,马上给我把人找到,不然,你自己看着办。” 首长的一句看着办,不仅让那个二队的队长欲哭无泪,而且让在一边旁听的宋强顿时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因为就在刚才,几经斟酌的他正准备跟首长汇报自己在车上发现的情况,但是一听首长这句话,心里立刻就把这个主意给打消了。 “一队,你们那里什么情况?”过了一会,首长的声音再次出现。 “已经进入了目标区域,现在的情况是……”宋强让钱教授汇报了一下情况,然后看了看正在一边哼歌一边拉导火索的士兵,“我们正在考虑使用强制手段。” “注意保证人员安全,发生情况及时汇报,完毕。” “收到,完毕。” 士兵从口袋里拿出两块像橡皮泥一样的东西,用胶带固定在楼梯间砌死的墙壁上,然后拉着长长的导火索不断后退,一连带着三人退下2层楼的楼梯之后,回头对两人说:“唔好耳朵,别怕,这距离很安全。” 说着,他拿出打火机,迅速的点燃导火索,嘶嘶的声音迅速响起,宋强看着那火光就像一条游动的蛇一般,消失在楼梯的尽头。 宋强等了很久,他感觉已经过去了好几分钟,但却一直没什么动静。 “不会是有什么意外吧?”宋强问士兵。 “再等等。”士兵说,“我的技术你们放心,要是哑炮,活该我自己炸死。” 他话刚刚说完,楼顶传了“轰隆”一声巨响,宋强感到整栋楼都被这巨响引起了一阵震颤,士兵自己听着爆炸声,大概想了几秒,然后蹬蹬蹬几步就冲了上去。 宋强和钱教授互相看了一眼,也跟了上去。 走到被封的路口那里宋强发现,原本被封死的地方已经被炸出一个半人多高的小洞,地上有散乱的墙皮和碎裂的红砖,士兵已经不见了,应该是已经进去了。 宋强对着黑漆漆的洞口喊:“里面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么情况……情况……”声音在里面回荡的效果很好,宋强一连听到了好几次回声。 “奇了怪了,”士兵的声音在里面出现,声音听起来很饱满,就跟正规的剧院效果仿佛,黑暗中,宋强看见有一道光柱在里面来回扫动,应该是他带的警用手电,“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 宋强还在犹豫,后面的钱教授已经按捺不住:“把手电给我,让我先进去看看。” 宋强这才进了洞口,同时打开手电,把钱教授也接了进来。借着手电的光芒,宋强大概看了一下房间。 首先,面积很大,大概有两个篮球场大下,地上是很普通的淡黄色瓷砖,墙壁白色,就是那种最简单的简装修。房间内如勤务兵所说,空荡荡的,看不到一个东西。房间里本来应该存在的墙壁也都被敲掉了,这里简洁的就像一个体育场。 房间的门窗都不出意料,已经被封死了,从外面看倒还正常,能看见窗户甚至窗帘,但现在他们知道那只是一个幌子而已,里面都是红砖和混凝土。 房间的布局结构跟赵真雪所描述的一模一样,这听起来很正常,但仔细一想,根本不合常理——因为根据赵真雪的报告,她曾经在这里完工之后进入过这里,注意,是进入过这里,而且在没有破坏现有结构的情况下。 如果一定要解释这一点,那可能只有采信一部分赵真雪所说的“魔法”内容。 当然,关于汪铭报告中的细节,宋强是不得而知的,只是在一边向上级汇报情况的时候,他感觉周围的黑暗是那么的熟悉,就好像他见过的那只眼睛。 第76节 ☆、146 暴风雨与平静 2楼 东京郊区,一队急速行驶的军用车辆。这已经是政府首脑机构第二次秘密迁移了,警卫员架起首相本人把他塞进装甲车的时候,他还在睡午觉,根本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现在在他的面前,正放着两台笔记本电脑,一台画面上是刚刚的录播,一台是正在进行的现场直播,首相的心思暂时放在录播上,在他边上还坐在刚刚找来的一位精通中文的文员,正对着电视机给首相大人翻译。车内的空间并不大,首相和那位年轻的文员挤在车里看着两台电脑,姿势并算舒服,但此刻没人顾得上这些,刚刚年过40的首相正值壮年,这些对他来说并算不了什么,此刻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这两台小小的笔记本电脑上。从先前大概的介绍首相已经知道,画面中的人,很可能就是最近一阶段所有麻烦的源头,首相的眼睛紧紧的盯住正在“表演”的田军,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来自中国的青年,这个毒犯,杀人犯,恐怖分子,还有——“节目主持人。”田军正在详细的解说他行动的每一个细节,包括使用了什么能力,杀了多少人,最后造成了什么效果……他的脸色看起来并不是很好,乍一看甚至好像还有些忧郁。如果不是旁边的尸体,和衣服上飞溅的血迹,还以为这是一个普通的受审讯的人,正在讯问室里把他的犯罪过程和盘托出。在描述这些细节的时候,田军的脸上确实看不出什么,但是只要说到杀人的场景,以及他在描述那些死难者的表情时,稍微敏感的人都能察觉,田军眼中隐隐闪现出的兴奋和得意,就好像一个屠夫在向其他人夸耀他的刀法,一个将军指着满地敌人的尸体说:“看,这些,还有那些,都是我的战功。”“这个疯子!”首相快进着选择性的看了一两分钟,画面中的田军制造杀戮的速度快的惊人,首相大人甚至能看到镜头上有一滴血沿着镜头慢慢的往下流淌,把画面染出一道深红的痕迹,首相大人看了一下录像的时间,总的“节目”时间已经超过了40分钟。“松本厅长呢?”首相对车长说,“我要跟他通话。”首相大人所说的松本是日本的防卫厅厅长,理论上来说,是日本现有军事武装的最高长官,不过根据宪法,只有经过了首相授权,他的指挥权才能在一定程度上使用。车长在车用电台里重复了首相本人的命令,把一个耳麦传到后面,首相戴上之后,来不及稍作调整,问:“是松本吗”。电话那边的声音低落,不过首相还是听出来,正是松本本人。首相有些愤怒的质问:“你还在犹豫什么?你们做上来的预案呢?是不是还要我重复一遍,摧毁它!我命令你,立刻摧毁电视塔!”首相说完命令,等了好半天,却没有收到回应,他郑重的再次重复:“立即摧毁电视塔,松本,尽你的职责!你听见了没?”“可是……”耳机那边的声音带着些许犹豫,“是不是先发布疏散警报?建筑附近还有人群,建筑里还可能有工作人员……”“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知道,”首相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在琢磨说辞的时候,他其实也在调整自己的情绪,“我不想再重复无意义的争论,对方的威胁我已经不需要再强调,我只问你一句,如果放弃了这次机会,你能保证下次这个疯子不会做出更大的事情来?不要手软,这些牺牲都是值得的。”“可是……”“没有可是,松本,”首相的声音穿透耳机,如同来自地狱的利剑,“我是首相,所有的责任都由我来负,执行吧,松本。”防卫厅长完全可以以命令违宪的理由拒绝执行,但是他没有,法律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也不过是一张薄纸而已。首相的命令发出仅仅几十秒,这项命令就已经层层传达到设立在东京郊区的一处导弹基地,在那里,一座郁郁葱葱的山峰向着苍穹打开了它的怀抱,绿色草地被缓缓移开,露出了黑乎乎的洞口。“坐标已给定,请求重复命令。”“摧毁电视塔!”首相对着电视上田军嘴角露出的微笑,闭上眼睛,牙齿剧烈的磨动。他知道自己这样的决定意味着什么,在和平时期,国家统一的情况下,首相用军事基地导弹攻击自己的首都……这在世界的军事历史上,都可以说是没有先例的。 随着火光一闪,首相的愤怒化作一道腾空而起白色的利箭,带着它的使命,迅速的消失在天空的尽头,只留下一道长长的白色尾迹,将整个天空都划分成了两半。几乎就是在导弹离开基地的同一瞬间,田军的眼睛忽然看到一阵急促闪烁的红光,就好像有人在他大脑内装了某种警报装置,在之前的经历中,他已经知道这红光代表着危险,如果按照他玩过的游戏理解,他其实应该有四个技能,这是一个可以预知危险的“被动技能”。田军抬起头,最后对着镜头笑了笑,招手说:“赛油拉拉。”然后人的身影一闪,从电视中消失不见。首相当场就一拳头砸在笔记本上,把液晶的屏幕打出一个深深凹陷的坑洞。基地人员临时转移导弹目标的操作并没能成功,导弹已经身处闹市区,况且已经进入攻击目标之前的下压动作,就在田军的身影消失后的几秒内,导弹准确命中了目标,东京电视塔在剧烈的爆炸中成为一堆废墟,这一次导弹袭击造成的伤亡人数……“这牺牲……真的值得吗?”松本看着现场传回的实时图像,无数惊恐的人群在建筑之间呼号奔走,楼顶不断跳下浑身着火的人,消防队的声音听起来就好像送葬的哀乐,所有的场景是如此的熟悉,深刻,一如几天之前,那一场噩梦。……在这次出事之前,森田是一个普通的业务员,平安回家之后,闻讯而来的父母和姐姐看到他平安无事,都情不自禁的相拥而泣。在这之前他们一直对森田当一个没出息的业务员而颇有微词,每次见面都会拿出来说一说,姐姐在一家工厂当产品设计师,工资的收入是他这个弟弟的几倍,之前每次见面她都会劝他去她们工厂干活,父母也都赞同这个说法,但是这一次,他们谁也没有谈起这个话题。只有在灾难面前,人们才会意识到,什么是真正可贵的东西。森田本来想跟父母他们说说自己这次遇到的事情,但是仔细想了想,还是没说。他想,这应该算是一种宗教吧,那就让信仰的人信仰,让生活的人生活。第二天,刚刚送走父母和姐姐的森田回到家里,看着被家人收拾的焕然一新的房间,森田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有温暖,有感动,还有一种淡淡的安心。这种感觉让他联想到之前他在被救现场的那次体会,比起那一次,现在这种感觉终究还是淡了很多,两相比较,就好像是小溪的湍流与大海的波浪。小溪在曲折中挣扎前进,目的,不就是为了寻找那最终的归宿,因为在那里,数量本身就是一种力量,即使没有沿路的层层阻碍,海的浪花,也足以制造澎湃。“乓乓乓”门口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森田的思绪,他穿上拖鞋去开门,看见站在门口的是一名快递员,对方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眼,拿出一个邮包,问:“请问是森田先生吗?”“对,我就是。”“这是您的邮件,请签收。”森田低下头去看,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小件包裹,看起来也就一掌大小,跟一般包裹的包装类似,外面用纸袋层层的裹住,看不出里面东西的摸样。森田感觉自己的心脏微微的颤动了一下,但是他脸上并没有表露出来,只是低头接过邮递员的笔去签字。在签字的时候他顺便看了一下邮件的邮寄地址,上面写的是一家工厂的地址。几乎是抱着迫不及待的心情,回到房间的森田立刻找工具打开了包裹,然后看到里面一块像是没有刻度的手表,光滑的方块镜面上,闪烁着浅浅的蓝色光芒,就像他刚刚想象中海水的颜色。他把手表戴上手腕,手指轻轻按动镜面。森田感觉那蓝色的图案好像顺着血管直接进入了自己的大脑,这图案就像一把钥匙一般开启了他灵魂的禁区,他之前已经体会过一次这种感觉,当它消失的时候,自己也忍不住感到遗憾,甚至在回来之后,他依然不太敢相信,自己有一天还能重温这感觉。他知道,只要主还在,只要自己愿意,自己会永远的拥有这种感觉。森田并不是最早收到“手表”的人,因此,当他“上线”的时候,意识网当中的人数已经相当之多了,大家虽然不能说话,但只是在线“挂机”状态,用户们就已经相当满意了。森田能感觉到许多陌生新颖的念头在自己心里来回涌动,他内心忽然充满许多不能体验的新奇想法,他忽然能理解有人为什么喜欢旅游,有人为什么喜欢登山……森田就像一个海边的小孩,海浪冲刷而过,他兴奋的捡起沙滩上留下的新贝壳,比较它们的条纹,心里充满了新奇和快乐。 ☆、147 施法者安娜 什么是交流?在人类的经验定义中,交流无非是语言,肢体动作以及文字,意识从大脑中产生,将其附着于这些特定的声波、动作、和图案之上,这些信息再通过这些媒介被另一个人接收,这样就完成了一次单向的交流。为什么要把语言当作文明的起点,文字当作文明的标志,因为我们都很明白,正是得益于这些媒介的存在,让交流成为可能,更让智慧有限的个人可以团结成整体,语言让一群围着火堆跳舞的原始人可以互相分享他们的情绪,在空间上缩小了意识之间的距离,而文字则把这种交流更远的传播了出去,在空间上直至我们所知的尽头,在时间上,上一代的智慧不会再随着死亡长埋黄土,他们的经历被凝聚在这形形色色的图案之上,我们称之为历史。现在,这种交流的方式再一次得到了进一步的飞跃,在这种新式的交流方式面前,所有过去的交流方式都只能算是隔靴搔痒。“hi,”在意识的海洋中,一位路过森田的人对他打招呼,对方并没有说话,但是森田却清楚的听到了这招呼声,这让他稍稍吓了一跳,这是他接收到的第一条明确信息,之前他所感受到的,都是在线的人潜意识中的冲动,就只有这一种,才是有特定指向的“说话”。是一个女孩子,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同意了对方的交流请求之后,森田很快就“看”到了对方的模样,好像她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她有着金色飒爽的短发,精致唯美的西方面孔,白皙的皮肤,她穿着普通的t恤和牛仔裤,手上牵着一条可爱的小白狗,站在一颗高大的陌生大树下面,在她那淡蓝色的眼眸中,森田能看见满满的蓝色海洋。“hi,”森田虽然跟人常打交道,但是第一次在这样的场景面对这样一个美丽的西方少女,他还是有些局促,“我……我不会说英语。”森田用蹩脚的英语解释。“那正好,我也不会日语。不过这没有关系,感谢伊凡,他创造了意识网,即使不说话,我们现在仍然能交流,不是吗?”确实如此,森田虽然没有听到对方声音,但是对方每一个意思,他都非常清楚的知道了,这种感觉……很自然,好像……好像他天生就能用大脑和人交流一般。在这里,语言只是一件多余蹩脚的工具。“你叫什么?你现在在哪?”森田尝试着在脑中这样想道,然后对方就像明白了一样看了自己一眼,然后她露出浅笑,牵着那条小狗沿着沙滩走了起来,同时,镜头也跟着女孩移动了起来,视角的移动让森田产生了某种错觉,好像自己正在跟着这个女孩一起并肩散步,他甚至能听见海浪的波涛。“我叫安娜,这里是夏威夷,这是骑士”安娜用手指先指着自己,再指向大海,最后指向她前面的那条小白狗,“我喜欢这里的大海,这里的海水很蓝不是吗?”“是很蓝,”森田还是忍不住说话回答了,同时他又忍不住想到,蓝的就像你的眼睛。“谢谢。”安娜显然已经知道了他的想法,她笑的很灿烂,“以前我一直以为那些有关大海的描述都是文学的夸张浪漫,等亲眼见到的时候才知道,它远远比我想像的更震撼。我听说日本是一个被海洋围绕的国家,生在那里,你一定能经常见到海吧。”“是的,经常。”森田回答,“不过我见到的海洋,没有你那边那样纯粹。”森田记忆中的海洋,是那种人工的码头,岸边停满了渔船,地上到处都是凌乱的渔网、满地的鱼内脏、懒洋洋的水手和忙碌的搬运工人,空气中是浓浓的鱼腥,还有父亲让自己去刷甲板的童年回忆,海洋对他来说,只是代表着一种生活,并没有很特殊的意义:“见多了就习惯了。”森田这样想。“也许吧。”安娜对森田的想法有些意外,不得不说,真实是意识网最大的优点,也是最大的缺点,平常语言交流中不会出现的话题,现在也很自然的出现了,“不过我想,那一天离我还很遥远。大海实在太美了,我不敢相信会有看厌倦的一天。”“那你长大的地方,一定离大海很远吧。”森田这样想。“不,恰恰相反。”森田能够看到,安娜在说这话的时候情不自禁的摇头,同时他也能感受到,对方情绪那种微微的低落,就好像最美的蓝天蒙上了一丝阴霾,他几乎都有些痛恨自己不会说话,怎么就提起了这个话题。 3楼 “我从小就在海边长大,听我妈妈说,她是在一次涨潮的时候生下我的,我们一直在海边生活了有十年。”到这的时候,安娜停顿了一下,不过很快又继续,“我从小就是听着海的故事长大的,据说我三岁就会在海水中游泳,小时候有一段时间我一直认为我就是海的女儿……也许真的就是如此,上帝把我送回了岸上,代价却是我的眼睛。”“眼睛?”森田吃了一惊,他马上仔细去看女孩海水一般的眼睛,这才注意到,在那宝石般的眸子深处,没有一丝神采,“你是盲人?”森田感觉到自己的心都被这个发现揪紧了,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安慰她。“不要同情我,不要。”安娜察觉了森田的情绪,微微摇头,但脑子里还是继续在说,“那是我5岁时候的一场意外,从那之后我的世界就失去了光,一直以来,只有骑士陪着我,他是我的导盲犬。感谢上帝,感谢伊凡,在我一周前的生日上,我父亲送给我这个。”安娜说着,亮了亮自己手腕上的手表。“有了它,我可以随时借用别人的眼睛。就像现在,我是通过你的视觉看到的这个世界,我得谢谢你,森田先生。”“不用不用”安娜客气的称谓让森田连忙摆手,“可我怎么会看到这么远?”森田有些不解。“因为我是施法者,这是魔法。”安娜摇了摇手表。“魔法?施法者?”看到安娜的动作,森田似乎明白了一些,“意识网也是一个魔法吗?”“可以这么理解。施法者就是……伊凡是一名法师,他负责制造魔法,而我们则负责一部分的合理使用。如果你觉得这个让你难以理解,你可以理解为,我是伊凡找来的助手。其实在几天之前,我跟你们一样,都是意识网普通的使用者,是他给了我这一次机会。”“你认识伊凡?”说到这个名字,森田忍不住好奇追问,在他们刚刚获救的这批人当中,每一个都曾“见”到过伊凡,不过却从来没有人敢去接近他,大家都知道他是这个网络的创建者和拥有者,不过,也就仅仅如此了。“对,在加入意识网之后,我跟他聊过天。”说到这个话题,安娜也忍不住抬起了头,好像天上有什么东西正在看着自己一般。“那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伊凡的形象在他们的感受中一直很复杂,作为整个意识网的核心,大家随时都能感受到他的存在,但是他却从来没有跟大家有过任何接触,就好像是意识网中摆放的一尊塑像。反倒是李立天,大家对他的上次现场救人,演说的印象十分深刻,他给人的印象更接近于一个领导者的形象。“不要从他人的话语中了解他,这会产生不必要的误解。如果你真想了解,你可以自己去找他。跟他接触过你就会知道,他是一个……很冷漠的人,但这种冷漠可能会让人不舒服,却能让人清醒。好了,就说到这,下次再找你聊,谢谢你的眼睛。森田,再见!”安娜似乎不愿意继续说下去,终止了两人的谈话。“再见。”森田的视野中,忽然恢复了一片熟悉的黑暗,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坐在房间的床上,他伸出手,仿佛还能触摸到记忆中的海水,还有那个像天使一般的女孩。哦,她叫安娜。他觉得自己最后的话题似乎触碰到了对方不愿提及的地方,他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不是因为女孩终止了他们的谈话,而是因为他在对方的神情上,看到了隐隐的忧郁。于此同时,数百公里以外的夏威夷岛,安娜的眼前,也同样是漆黑一片,不同的是,当她睁开眼睛,世界还是跟之前一样,潮水轻轻的触碰着她的脚,微微发凉。这是她一直喜欢的大海,厌恶过的大海,渴望的大海……差一点,她就成为这海中的一朵浪花。“谢谢你,骑士。”安娜拉过小狗,紧紧搂在怀里,她的世界黑暗依旧,但是她的心里,已经被悄悄点亮,“还有爸爸,伊凡……森田,大家。”说着话的时候,少女的身体忽然就在空气中消失了,仿佛在其中融化了一样,空荡荡的海滩边,只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潮水拂过之后,一切,又都恢复了平静。 ☆、148 弹劾 10月8日,日本议会紧急进行首相不信任动议弹劾,在弹劾投票进行前,按照常规,动议方必须提供足够的“指控”理由,而首相一般都会就动议方的指控进行一些解释或辩论,以消除某些误会,或者影响其他人的态度。 有些让人意外的是,这一次的动议方并不是那些反对党或者在野党,甚至在这次动议的准备上,这些党派还没有做好打算,把子弹准备的最充足,杀伤力最大的,恰恰是首相大人所在的执政党派。 在动议的“指控”阶段,第一个上台发言的,是在电视塔里面工作的一名清洁工,导弹击中电视塔的时候,她正在厕所里工作,所以侥幸逃脱了性命。上台的时候,大家注意到,她身上还穿着电视台的清洁制服。 她走上发言台,看着就站在她对面的首相,缓缓开口:“昨天……昨天的这个时候,我正在进行我一天的工作。我只记得当时听到一声爆炸,还有火光和呼救声。死了好多人,**从废墟里把我找出来的时候,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只以为遭遇到了恐怖袭击。后来……后来我才知道……天哪,我简直无法相信,这袭击竟然是来自我们的军队。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们?杀死你曾宣誓保护的人!” 面对清洁女工的质问,首相无言以对,只是静静的弯下腰,做了一个笔直的鞠躬:“十分抱歉,这都是我的无能。” 到场的闪光灯瞬间闪的铺天盖地,旁观的人群也隐隐的骚动起来,有人在远处呐喊:“不要相信那个骗子!这不是无能,这是叛国!这是屠杀!” 这声音立刻带动了一片回应,人群甚至议员们都骚动了起来,直到负责纪律的会长敲了敲小木槌:“安静,下面请防卫厅厅长松本熊一上台接受询问。” 在这一次的动议中,松本是唯一一个没有对首相倒戈相向的人,所以他上台之后,是站在首相的旁边,并肩而立。 发起动议的议员中站出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这是他早就准备好的绞索,现在就套在台上两人的脖子上。在最后确认了一遍没有问题之后,他对刚刚上台的松本提问:“请问松本先生,您的职务。” “防卫厅厅长。” “在事发当天,攻击电视塔的命令,是不是由首相发出的?” “是的,可是……”话音刚落,人群哄的一下就炸了,会长只有不断的敲小木锤,松本准备的解释也一句没能说的出来。 很长一段的时间过去,一切终于又安静下来之后,老人继续提问:“作为防卫厅厅长,你接受过的教育和经历应该知道,这道命令是违宪的。” “是的,我知道。”松本也低下了头,两个人低头站在一起,就如同被定罪的罪犯。 “那你是不是承认,在这次事件中,你没有尽到你的职责。” 松本昂起头说话:“在我承认之前,我需要确定你所说的职责具体是指什么?” 老人冷笑一声:“真是可耻,这难道还需要我来提醒你吗?你没有拒绝首相的提议,你没有保护好你的人民。” “对于后一个罪名,我承认!至于前一个,我不承认。”松田刚刚说完这句话,旁观席上就到处响起了嘘声。 “难道你认为首相的命令不是危害人民吗?还是你认为,如果今天再次发生昨天那样的情况,你还会做出跟昨天一样的举动?” “不,我不会。”松本回答,这个回答总算让提问方有些满意,但随后他的话却让所有的人都始料不及,“我不会再请示首相大人,我会在之前就发射导弹!” “疯子,我们的选票换来的都是一群疯子!”观众台上,有人终于忍不住脱下鞋子朝松本的方向扔过来,这个举动很快形成了传染性,在松本两人的面前,鞋子堆得就像小山那样高。 因为骚乱,动议虽然不得不暂时终止,但是结果,傻子都已经能猜到了。 …… 爆炸声响起的时候,正在楼下戴着耳机看电视的刘妍并没有注意到声音,不过能她看到桌子上的水杯在大楼的一阵摇晃中剧烈的震颤,晃动起阵阵波纹。 “地震?”刘妍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她脱下耳机,撒丫子就准备往门口跑,不过又看到林泉关着的房间门,以为他正在睡觉,赶紧又回去敲门,同时扯着嗓子喊:“地震了!地震了!林泉你快起来。” 林泉很快打开门,他的耳朵上同样挂着耳机,爆炸声他同样没有听到,不过刘妍的叫喊却听的分外清楚。 两人出门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的时候,大门口一个穿着制服的**对他们敬礼:“不好意思,我们正在做一个演习,请你们呆在家中,予以配合。” 两个人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关上门,刘妍嘴里嘀咕道:“大白天的搞什么演习,要晚上还好玩点。” 林泉则没什么反应,他回到自己房间,准备继续看笔记本上的电子书,刚刚的混乱略微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刚准备坐下,准备再继续的时候,就听到客厅里刘妍的第二声尖叫:“伊凡!你怎么在这里的!” “怎么,不欢迎我吗?”伊凡看了一眼刚刚出来的林泉,一边跟刘妍说话。 “欢迎。”刘妍给伊凡拉过板凳,然后有些八卦的凑过去,“诶,听说你跟雪姐吵架了?” “是啊,我们在有些问题上,有些分歧。”伊凡回答,又跟林泉说话,“又在看书呢。” 林泉嗯了一声,刚想说点什么,但话题又被刘妍快嘴抢了回去:“听说你在基金会里撤资了?那我们的服务站以后还开不开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基金会现在应该是赵真雪负责吧,不过我想,以赵真雪的性格,应该应该会继续办下去的。怎么,这些问题你怎么不去问她。” 说到赵真雪,刘妍稍稍犹豫了一下,脸上有些担心的神色,不过她还是偷偷的开口:“上次雪姐让我们去总部开会,我看她脸色不是很好。她……她还让我们跟你少来往,听说以后服务站还要换地方,你跟雪姐到底怎么了,关系弄得这么僵,弄的就跟有深仇大恨似得。” “没什么,只是她一时想不开而已,”伊凡安慰道,“等她以后想开了就好了。对了,你们这一段时间,是不是很闲,有个事要找你们帮帮忙。” “是结婚的事吧。”刘妍斜了伊凡一眼,一语中的。 “对,最近可能我会很忙,有些事情一时间顾不过来,还得请你们多帮帮忙,主要就是家里的布置,我对这些不是很擅长,这是家里的钥匙。” 伊凡把钥匙递给刘妍,忽然又好像想到什么,又说:“哦,对了,刚才的动静,你们都听到了?” “这还听不到,那不是傻子了。”刘妍笑道,“你不会是刚反应过来吧。刚才我问了,门口的**说这是演习……说起来,我都差点忘了,刚才门口一直有**,我一上午都坐在这,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演习?哦……他们是这么说的?”伊凡笑笑,没再多说。这个时代的国家观念远远超出了他的预计,官方的说法很容易取得别人的信任,伊凡无意于节外生枝,他本来想就这个麻烦稍微道歉的,但是现在看来,已经没有这个必要,政府部门相当靠谱,连借口都为他准备好了。 “别叉开话题,老实交代,你是怎么偷溜进来的。”刘妍就咬住了这个问题不打算松口了。 “嗯,”伊凡沉吟了一下,“你听说过超能力吗?”有些问题始终要面对,从目前的形式来看,瞒也瞒不了多久了,不如爽快就全说了吧。 “你不会告诉我,你是用超能力进来的吧。”刘妍看着伊凡,打趣道。 伊凡点头,刘妍却嗤之以鼻:“落伍啦,大叔,你是不是也在网上看了那个日本的超能力视频……” “我真的是,”伊凡再次重复。 但刘妍和林泉都只是看着他笑,没人当真。 “那你也表演一个节目好了。”林泉在一边随口说。 “你想看?”伊凡看着林泉,后者点点头:“就表演视频上那个隔空取物好了,我笔记本在房间……” “是这个吗?”林泉话还没说完,伊凡手上就多出一个笔记本,林泉认出正式自己的那个,屏幕打开着,上面正显示着自己看的小说。 但林泉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走进房间去确认了一下,等他走出来的时候,看伊凡的眼神已经有了变化。 “这不可能!”林泉一边检验着笔记本,一边仔细回忆刚才的过程细节,不过并没有眉目,他觉得这应该是一个巧妙的魔术,“你是怎么做到的?” “你问我?”伊凡摇头,嘴角轻笑“我怎么知道。” 这个回答让林泉皱了皱眉头,不过刘妍并没有在意这些,此刻,她正夸张的捂住自己的嘴巴,努力不让它尖叫:“你……你真的是……” “对,我真的是,”伊凡对刘妍传话,“如假包换。” ☆、149 刘妍被这突如其来的事实搞的有些反应不过来,不知道是该为自己身边多了一个超能力者而高兴,还是该对自己的处境而担心。 田军那个视频还是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刚刚她还以为这可能是一个精心策划的节目,但是现在发生的事情则说明了这一切很可能都是真的,那屏幕上滴下来的血痕,不是番茄酱,那个被当场拉起来射死的主持人,不是演员,田军所说的内容,不是哗众取宠…… 经过田军的免费宣传,超能力在全球,大概差不多就跟恐怖一样,变成了同义词。可是一直以刘妍一直以来对伊凡的了解,实在不敢相信他会…… 刘妍看向伊凡的眼神,变得有些谨慎了,似乎怕他会像节目中的田军一样,突然手中多出一把手枪…… 到是在一边的林泉似乎没有这方面的顾忌,他只是好奇的问:“真的不知道?” “真的,”伊凡再次确认,两手一摊,少有的无奈,“就好像我同样也不知道,1+1为什么等于2一样。” “1+1不等于2,难道还等于4啊。”伊凡这个动作化解了刘妍刚刚出现的一点多疑,她又插嘴。 伊凡和林泉只是互相看了一眼,笑笑,没再多说。有时候,一个好话题的成功,除了说话的时机,对对象的选择也很重要。很显然,这个话题不适合跟刘妍一起交流。 “你们两个笑的这么暧昧干什么,不是你们……啊,伊凡,你不能这样,婷婷姐会伤心的。”刘妍一边故作惊讶,一边眼神滴溜溜的在两人之间打转。 不过伊凡和林泉两人都没有接茬,林泉只是拿着他的笔记本继续回房间,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刘妍刚想缠着伊凡再“表演”几个,一扭头,哪里还有伊凡的身影。 “砰……”随着一声沉闷的声响,大楼又传来一阵轻轻的摇晃,“这到底是搞什么演习啊,有完没完。”刘妍忍不住抱怨。 …… 来不及等爆炸产生的烟尘散开,那个叫小王的勤务兵就飞快的跃入黑漆漆的洞中,这已经是他们打开的第五个房间了,现在他们在这栋楼的第16层。 因为实在找不到这些房间的“入口”,原先的隐蔽搜索计划不得不临时更改,辛亏这方面的准备都还很充足,首长一声命令,整栋楼在三分钟之内都得到了完全的控制,每一个楼道和房间门口都安排了岗哨,同时也根据需要,运上来不少的专用炸药,“破”门而入在这里有了一个新的意思——不是毁坏一道门,而是炸出一道门。 在使用炸药这个问题上,宋强曾提出过建议,认为既然已经暴漏,并且整栋建筑都已经得到控制,那就没必要闹出这么大动静,完全可以使用一些专用工具来“打开”墙,这里的墙并不算很坚固,都是一些普通的建筑材料,空心砖,混凝土,钢筋骨架除了在必要的部位加固,其他地方都很少见。 但这样的普通并没有让在场的人放心,甚至连一路大大咧咧的小王,也感觉到气氛的古怪,刚刚一连进了4道门,里面都空无一物,看起来像是荒废的封存建筑,但是里面偏偏都一尘不染,地上的瓷砖整洁如新,用手指擦上去,连灰都看不见一粒。 “比我们部队宿舍还干净。”这是小王在第一个房间里查看后对卫生的评价。 除了干净,这些房间还都有另一个特点,那就是空旷。进入房间,除了地上的瓷砖和顶上的天花板,看不到任何其他的摆设,哪怕一盏灯,一个挂钩都看不到。钱教授甚至为此专门让小王用军用工具在房间的几个特定位置砸开墙壁,在建筑设计图上原本应该是用来做下水管道,或者铺设电线的地方,什么都看不到,只有严严实实的混凝土。 小王瞪着这些在空心砖包围中的水泥,当时惊讶的连话都不会说了,他在部队有过建筑经验,一眼就看出在里面的混凝土明显比在外面的混凝土要新,说明这些东西是后加的,可是……在刚进门的时候,他还一直说把这里封起来是故作神秘,但是现在,他手不断的挠着脑袋,绕着被凿开的墙壁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如何把混凝土塞进这些砌好的砖块当中,却还能保持原来的形状完整。 不过必要的收获还是有了一些,不过这些东西不但没有让他们找出一些线索,反而觉得这里更神秘了,钱教授看着手中水晶中雕刻的三维图案,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这些究竟是什么东西?房间的主人把这些东西放进墙内,到底有什么意义? 认识到事情的诡异之后,三个人不再多说话,这是不声不响的继续“开门”,情况的诡异给这次的任务带来了罕见的神秘感,他们急于在之后房间中寻找更多的线索,最终找到这种神秘的真实根源。 但是接下来的三个房间中,他们几乎都看到跟第一个房间一模一样的景象,除了房间的大小略有不同,墙壁里的挖出的水晶图案有显著的差异之外,其他的情况都非常类似——纤尘不染的环境,空无一物的房间,这让宋强想起了他曾经见过的一次考古现场,这房间就跟那些墓穴群一样——式样相同但面积不等的房间,神秘的图案,还有完全封闭的墙壁。有几个房间的墙壁虽然没完全封死,但是防盗门的锁眼都是彻底堵死的,门缝也用电焊焊死了。看起来好像有一道门,但这门却比房间还要牢固。 这种感觉在数次进入房间之后,变得越来越强烈,每一次进入漆黑的洞口,他都有一种被某种神秘力量吞噬的感觉,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忍不住回头看看,看看那里有没有那只黑色的眼睛,它没有出现,但宋强的这种感觉却更强烈了。 这是第五个房间,宋强跟着钱教授进入的时候,宋强在心里默默的数着,他的眼睛一直都看着钱教授,似乎是怕他突然消失了一样。 这个房间跟之前遇到的不太一样,刚刚进入,宋强就这么想道,这个房间有出口,宋强刚刚进来,就看见在房间的远处有光,像是一个不规则的洞口。 钱教授打开了强光电筒,把光柱平直的扫向旁边,通常这是进入房间的第一个步骤,看看这个房间的大小。 光柱笔直的刺向无边的黑暗,就好像一个掉入深井中的石块,没有回应,就好像在夜晚拿电筒直直的射向夜空,光柱完全被无边的黑暗吞噬。 钱教授随之调整了电筒的方向,让它朝着上面射去,一样如此。 第77节 印象中这房间的高度差不多只有2米六左右,宋强也忍不住拿电筒朝着上面看,但这次他没看见熟悉的天花板,那里只有一团浓浓的黑暗。 钱教授反应的快,很快就把电筒对准了地面——地砖还在!宋强忍不住松了口气,同时他也忍不住回头看进来的洞口,也在。 “小王?”钱教授朝着房间对岸的亮光喊,“你在里面吗。” 小王是第一个进房间的,按理说,房间应该不会很大,面积充其量也不过数百平米,但是一直过了很久,仍然没有听到小王的回音,宋强脸色绷紧,拿起手中的对讲机:“王峰,王峰,我是宋强,我是宋强,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对讲机沙沙的响了几下,里面有声音传出来,但好像因为信号的原因,显得含糊不清,对讲机是新配置的,在质量上绝对没有问题,在之前的使用中,也一切正常。 “可能有干扰。”钱教授在一边说,“他可能从那边的出口出去了,我们过去找他。” “不,钱教授,你先回去,”宋强的直觉让他感觉到了未知的威胁,“我过去找。” 宋强坚持让钱教授出去之后,然后独自一人拿着手电进入了房间,另一个出口离得并不远,乍一看,也就20多米的距离,房间里虽然很暗,但那个洞口却亮的晃眼,好像那边有光线在直刺自己的眼睛。 电筒在这里似乎失去了作用,除了看自己面前的地砖,宋强看不到任何的参照物,他小心的一块一块走过淡黄色的地砖,口中默数着数字,“15,16……” 在宋强数到第30的时候,钱教授在无线电中说:“不对啊,地砖的宽度大概35厘米,每三块一米,你已经差不过走了30块,快有10米了,这房间宽度大概就这么大,你还没看到墙壁吗?” 宋强拿电筒朝前方照去,哪来的墙壁,他才刚刚走到一半。他抬起脚继续跨了一步,手中的电台忽然发出卡拉卡拉的声音,然后就听不见声音了。 “喂,喂,钱教授,钱教授!”宋强对着电台呼叫,但却没有回应。 宋强回过头,来时的路还在,洞口仍然在来时的不远处发着光。 “宋队。” “宋队长。”他听见有人在喊自己,那声音有小王的,也有钱教授的,但有些奇怪的是,他竟然听到这声音是来自两个截然相反的方向——一个来自来时的洞口,另一个来自自己要去的出口。 宋强抬起头,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他看见前面的出口出现了两个人影,正对着自己招手,他能分辨那是钱教授和小王,钱教授不是在后面吗?怎么去了那? 他紧接着回头,却惊讶的发现后面也同样站着两个人影,身形和招手的动作跟之前看到的一模一样,如同一面镜子的两端。 前进还是后退,这是一个问题。 ☆、150 宋强最终还是选择了前进,后退在宋强的字典里意味着胆怯和放弃,虽然他的确害怕,但是他不允许自己做出任何跟害怕有关的举动。 宋强小心翼翼的走完剩下的另一般路程,他不断提醒自己是在一个房间之内,可是大脑还是不受控制的不断制造恐惧,似乎此刻他正在一段悬崖小径之上,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短短的10米,平常只不过是一两秒跨步的距离,宋强却一直走了几十秒,这个时间再换算到宋强的主观时间,他觉得过了有5分钟。 走出洞口的时候,他感觉到一种陌生的不习惯,好像有什么东西出现了变化,他想捕捉住这感觉究竟是这么,但这感觉却飞快的消失了,熟悉的环境很快将它冲淡,宋强看了着周围的环境,这里还是之前进去时候的楼梯间,地上因为爆破产生的砖块形状还跟自己记忆中的细节一模一样,看起来,自己像是回到了原点,可是,他明明记得自己是向前走的,还有,自己在洞中看到的另外一个出口又是怎么回事? 他脑中回荡着这一堆问题,准备问钱教授,刚抬起头,就看见站在洞口等他的王峰,他看起来没什么大碍,这让他稍微松了口气,不过有些奇怪的是,他看得出来王峰正用一种陌生的恐惧眼神看着自己,这种眼神出现在他的眼中让宋强有些奇怪,印象中的王峰一直都很勇敢和主动,这样的恐惧,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出现了,是什么呢? 宋强没来得及思考,因为他看见钱教授走了过来,用跟刚才王峰同样的眼神围着宋强走了一圈,仔细打量了他一会,脸色冷静而好奇,没说话,片刻之后,又低下头在一个小本子上开始写着什么。 宋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问:“你们干嘛都这么看着我,还有,我明明是朝前走的,怎么……” 钱教授低着头在本子上写画:“你等等。” 钱教授的回答让有满肚子问题的宋强住嘴了,他看着正在埋头苦算的钱教授,还有在另一边盯着自己双手发呆的王峰——不会是这两个人,根本就不是原来的两人吧……不知为什么,宋强脑子里就出现这么一个诡异到让他自己都害怕的念头。 “小王?”宋强问蹲坐在一遍两眼发直的王峰,“你怎么了?” 勤务兵回过头,伸出自己的右手,用一种完全陌生的眼光盯住它,好像这只手根本就不是他的,嘴里喃喃道:“你还没发现么?” “发现什么?”宋强摇晃着小王的肩膀,就像摇晃着一具木偶,“快说啊。” “这是左还是右?”小王盯住宋强的眼睛,指着问,“告诉我。” “右啊?你怎么了?”宋强纳闷道。 “这是我的……我的右手。”小王说话间,熟练的用这只手做了一个拿枪再插回去的动作,似乎是想再确定一下答案,“是右手,”他确定这个答案,“可是它怎么会是左呢?” “你在说什么啊?”小王的话让宋强摸不着头脑,“什么左啊,右的,这明明就是右吗?”似乎是为了确认,宋强也伸出了自己的右手,跟小王并肩站,手确实是同一侧方向:“是右手。” “你确定?”王峰转过头问。 “当然确定。”宋强想也没想就回答,“难道你连左右都不分吗?” “怎么确定?” “这还要怎么确定,你看,你平时用惯的手就是右手啊?就是吃饭拿筷子的手,或者你摸摸你的心脏,靠那边的就是左……” 宋强说到心脏的时候,小王的脸色白了一下,真的伸手去摸:“真的在这边……怎么连心脏都换了……” “心脏当然在左手边”宋强几乎是想用巴掌把小王扇醒了,但他还是忍住了,只是肃然起立叫到:“王峰,起立。” 长期的训练让王峰立刻恢复了军人的果断,他唰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站的笔直。 “听我口令,稍息,起立,向右——转!” 听到向右的预备口令,王峰出现了暂时迷茫,但是转字一出口,他还是迅速果断的转动了身体,但宋强注意到,他转向的方位却是左边。 “王峰!” “到!” “重复我刚才的口令。” “向右转。” “那你转的方向呢?” “我……我不……是右。”王峰坚定的回答。 “那你说说,你是怎么判断的?”宋强觉得王峰的方向感肯定是出现了什么问题,他见过这种情况,有些时候人在极度紧张之后,确实是会发生这种情况。 “钱教授说,右就是人面朝北时,东边的方向。” 这个回答让宋强有些意外,他稍微一想,觉得是没错,上北下南左西右东,说的就是这个,不过……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又出现了,他摇摇头,嘴里说:“说的没错,那你面朝北看看,哪边是左,哪边是右。” 王峰伸进口袋,拿出一块黑色的指南针,宋强认出这是钱教授带的工具,王峰现在面朝的方向,正是指南针上n的方向,他伸出右手,笔直的指向表上e的方向,“这边是右。” 宋强现在站在王峰的旁边,所有的动作都看的清楚,确实没错,但是当他顺着王峰笔直伸出的手看过去的时候,吃惊的发现,那竟然是左边! 他挥动自己印象中的左手,是这个方向! 他摸了摸自己跳动的心脏,确实是这个方向! 可是,这怎么会是右?怎么会是右?这明明应该是左啊! 宋强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还有那个指南针,甚至跟不远处太阳的角度对比——指南针是对的,现在刚刚接近中午,阴影的方向是指南阵的北边,现在是10月份,太阳在朝南回归线运动。 宋强紧紧定住自己的双手,几乎不敢相信,他的“右手”,确实出现在了“左边”,“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宋强嘴里像是催眠似的念叨,脸上出现了跟王峰刚才一模一样的恐惧。 “我知道了!”一声大喝打破了这诡异的氛围,是钱教授。 钱教授一边兴奋的对着自己的小本子来回写,一边在嘴里念念有词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快,你们快进去,再走一次,记住,一直走,别回头,从另外一边出来。”钱教授一边语无伦次的说着,一边推搡着两人往洞中走去,两个人就像木头人一样任他摆布,他们还沉静在这不可思议的事实中无法自拔。 “走过去我就能变回来了吗?”走在前面的王峰回头问。 “对,”钱教授点头,急着催促“快过去。” 这句话让王峰获得了暂时的清醒,他连电筒都没点,就一头冲进了这段黑暗,“等等!” 钱教授忽然想起了什么,叫回了刚刚跨出去的王峰,他从宋强手里拿过那块指南针,递给王峰:“带上这个。” 宋强站在洞口,傻傻的看着小王走向远处,他看的很清楚,王峰身影在跑动的时候,似乎越来越瘦,越来越狭窄,因为王峰的速度很快,这个过程转瞬即逝,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在接近10米的时候,王峰整个人的身影忽然好像消失了一般,随后又迅速出现,而且变成面向自己的方向,身影也开始逐渐变大,正如刚刚过程的回放。 王峰就跑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看自己手中的指南针,他瞥了一眼,眼中的希望变成了失望,身体也开始抖动,声音颤抖:“钱教授,还是没变回来。” “不,已经变回来了。你看,这是我的右手,”钱教授伸出右手,小王站在边上比对了一下,同样的方向。 钱教授从小王手上拿过指南针,放平之后,让宋强面对着指南针的北方再看,宋强的右又成了指南针上的东,看着还未反应过来的两人,他解释道:“因为指南针也变了。” 宋强还在盯着自己的右手,他再次用直觉确定这是自己的右手,但是理智的思考再次提醒他,这是左,这应该是左,这才是人类定义的左。 “是首长。”小王突然说话,同时拔下电台上耳麦的连接线,有沙沙的声音开始出现,“电台又好了。”他有些意外,但却显得并不惊讶。 “你们那里查的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线索。”是首长的声音,虽然听起来语气很稳,但是宋强知道首长一定有些急了,不然他不会主动联系这边。 宋强接电台,另一只手摸着自己已经换了一个位置的心脏,再回忆起自己印象中的那个眼睛,被恐惧压制的勇气忽然涌现了上来:“我是宋强,我是宋强,我请求终止任务,重复,请求终止任务。” “理由!宋强,给我理由!”电台那边传回的声音压抑着恨铁不成钢的怒气,宋强能够想象此时首长对自己的失望。他曾经在那个老人面前保证完成任务,哪怕是以生命的代价,但是现在,他脑海里回想的却是汪铭的警告:“不要自以为是,在这样的力量面前,最好的办法就是形成合作,或者妥协,如果一定要下手,一定要确保一击致命……情报工作不需要勇士,一个带回消息的活人比不会开口的死尸更有价值。” “我回去会跟您报告的。” “你敢……” 没等回复的声音出来,宋强就迅速关掉了电台,仔细想了一会,忽然大声喝到:“收队!我命令收队。” 本来最可能反对的小王没有一点意见,唯一有疑虑的是钱教授。 “可是你的……”钱教授指着黑乎乎的房间,想说什么,但却被宋强用一个手刀下砍动作打断了。 “没有可是,首长需要证据!” “可是我们已经有一个指南针了。”钱教授拿出那个刚刚被“换”的指南针说,“还有电台。” “没用的”宋强摇了摇头,“这些东西都有解释的余地,验证它们需要时间,我们现在……我不知道还有多少时间。现在首长需要的,是一个确凿无疑的证据,再也没有什么证据比一个活人更有说服力的了。” …… 宋强他们三个人刚刚离开,伊凡就出现在刚刚的房间内,同时布下了一道静音结界,外面的两个站岗的**毫无察觉。 这个空间模型伊凡很早就做出来了,做这个东西完全是基于实验的目的,对于这东西的实用效果,伊凡并没有多少期待,本来他准备赶在宋强他们来之前把它“抹平”的,但是就在刚刚,他改变了主意,也许,让他们受到点警告也好。 他在房间里随意打着响指,一盏一盏的魔法灯凭空亮了出来,自从合作者数量增加之后,随着精神力限制的放开,再加上跟赵真雪的分道扬镳,他使用魔法的频率也逐渐恢复到刚来地球之前的程度。 魔法灯虽然看起来是很简单的法术,但是对精神力的要求也不算低,准确的来说,这还算的上是一个复合法术,首先要找一个有合适光源的地方,然后打开空间通道,让光进来,扭曲,最后均匀的发散,有些看起来简单的东西,其实还挺复杂,而那些看起来复杂的东西,却往往相对简单。 原本黑暗的房间虽然被魔法的灯光照亮,但仍然看不到边,就跟伊凡在自己切割出的空间中的景象一样,这当然不是一个切割出来的空间,准确的来说,这只是一个“半成品”。 这是伊凡在宇宙的薄纸上小心勾勒出的一小块“试验品”,其他的三条边都已经被切下来了,只有剩下的一点,还勉强粘连在上面,宋强他们正是从这个粘连的边上进入的这块空间,伊凡只是把这个空间在更高的维度上做了扭曲,这对伊凡来说只是一个最简单的空间之手就能办到,当然,花费的力气大了点,但是技术含量上完全不需要魔法灯这样的精巧把握。 现在伊凡做的,就是先把这张薄纸的扭曲恢复原样,再贴回去,跟原先的空间重新粘连,这个步骤也不难,就好像把刚刚吹起的肥皂泡再轻轻的放回去一样容易。 房间中,原先黑暗的部分逐渐又看到了光明,原本只能在狭窄无边的空间不断往那唯一的洞口运动的光,终于可以走回原来的路线,再次接触到“近在咫尺”的墙壁,没有边际的黑暗消失了,房间里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没留下一丝痕迹。 一切好像又恢复了原样,不管是房间还是空间,但是伊凡知道,真正的改变,这才刚刚开始 第78节 ☆、151新的开始 结婚是一件喜事,高兴是需要消耗体力的,具体表现在华婷婷的身上,这种高兴就意味着她需要穿着一身累赘的婚纱,脸上擦着厚厚的彩妆,头顶着一堆装饰,脚踩着高跟,在婚宴会场来回走几十个来回,中间接受劝酒无数,回忆人物关系若干,脚上酸痛脸上维持微笑,直到最后…… “真累啊!”回到家关上门之后,已经被酒精弄得七荤八素的华婷婷一看到房间的那张大床,终于再也支撑不住,直接扑到在软绵绵的床上,感觉浑身从上到下每一块肌肉都懒懒的不想动弹,她的脸紧紧的贴着大红色的喜字被单,眼皮渐渐沉重。 华婷婷没什么喝酒的经历,今天晚上虽然只是喝了点葡萄酒,还偷偷的兑了雪碧,可她还是觉得有些酒意上涌,相比起来,原先看不出会喝酒的伊凡却是在酒桌上却是一鸣惊人,来者不拒,他拿着一个喝香槟酒的长玻璃杯,碰见来敬酒的就主动凑上酒杯上前,也不管白的红的,不管什么由头,不就是个喝,一仰脖,一口到底…… 就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能代替许多不必要的废话,伊凡感觉确实还算划得来。 至于这些酒最后去了哪里,这个问题,貌似从来没有人关心,如果有人帮伊凡计量的话,可能会发现这个家伙已经喝了不下5斤白酒了,但是到现在连脸色都没变过,有时候别人耍赖,女同学上来用橙汁敬他,他也照样是一口干,这个喝法反倒把来人都有些吓住了。 今天做伴郎的是林泉,一时之间,伊凡也找不到更好的对象了,不过林泉穿起西装,倒也显得精神,结束的时候,他又客串司机,把四个人都送了回来,因为要开车的缘故,所以他没怎么喝酒,倒是刘妍,虽然没怎么接触过酒精,兴趣却不小,躺到车上的时候,连人都分不清了,比华婷婷还狼狈。 林泉送回了两人,看着他们各就各位,关上门之后,一个响指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转身就看见华婷婷穿的就像一个大号粽子一样躺在床上,婚纱的超大裙摆铺的满床都是,看起来就像一朵怒放的大号百合。 不知道是察觉到了有人来,还是因为别的,本来已经接近睡着的华婷婷逐渐清醒了过来,同时嘴里无意识的呼喊:“伊凡……伊凡。” “嗯,我在。”伊凡用手摸了摸华婷婷的头,有些微微发热,他想帮她把高跟鞋脱下来,但是手却被华婷婷一把抓住了。 “别想走!”华婷婷含糊不清的说着,嘴里还嘿嘿的笑,“从今以后,你……你都走,走不了了,哈……哈。对了,我刚才……我刚才怎么没……没看到你,你来的这么快……是不是,一早就躲在这里,准备看我的笑话。” 伊凡当然不可能跟现在的华婷婷讲道理,现在她的意识乱的像一团乱麻,根本搞不清楚她到底准备做什么,“以后看来要禁止意识网成员喝酒,这可能是个麻烦。”伊凡心里嘀咕。 “小妍,小妍是不是在这里”华婷婷嘟囔着嘴往床底下爬,似乎是在找想象中的敌人,“我……我知道你躲在这里,……出来吧,嘿嘿,我看见你了……” 刘妍喝的跟他差不多样子,刚刚送她到床上沾上枕头就睡着了,华婷婷当然不可能在这里看到她,不过这并不影响她整个人不断想钻进床底。 “真是麻烦。”伊凡的体力并不算好,拉醉鬼这种活他并不擅长,他只会用他擅长的方式来处理问题。 “看着我,婷婷。”伊凡两手摆正华婷婷的头,盯住对方的眼睛,努力从中找出一丝神智,“把你交给我,对,就把你交给我就行了。” “嘿嘿,你是不是……你是不是想,趁着我……醉了,做坏事……”华婷婷口齿不清的胡言乱语,“随便你……反正,反正我们都是……合法的了。” 华婷婷这句话一说完,大脑的门就完全朝伊凡敞开了,里面因为酒精而混乱的意识乱七八糟的涌了出来,让伊凡一时间都有些措手不及,不过他还是很快压制下这些影响,控制着华婷婷自己脱衣服,闭上眼睛,自我催眠,直到入睡。 控制一个女性的人体对伊凡来说并不是第一次,当然,这在伦理上可能很难想象,鉴于对方跟自己的关系,伊凡在这次控制的过程中随意了很多,甚至有些恶意的感受了一下华婷婷的身体,这种感觉虽然很奇妙也很真实,但伊凡终究是一个男人,某方面的思想已经相当的根深蒂固——他不是很喜欢这种感觉就是了,满足**的方式有很多,在这方面,他有自己的底线。 …… 红色的喜字,精致的结婚照,身边陌生的呼吸——我已经结婚了!华婷婷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第一百零八次的想。 刚醒来的时候,她还是本能的还是有些拘谨,甚至还小心的跟伊凡隔开了距离,似乎是担心这种程度的接触是不是太暧昧了,他们还没有…… 还没有吗?模糊的记忆中,华婷婷记得伊凡昨天好像对自己做过了什么,不过,那好像又是自己做的……讨厌,想不起来,下次再也不喝酒了。 “不会是……已经……”虽然身上还穿着内衣,但是华婷婷一看到脱在床头柜上的婚纱,心里还是不免有些忐忑,虽然伊凡要是真做了她也不可能说什么,毕竟是洞房之夜……不过终究还是会有点小遗憾就是了。 还有,他到底有没有用措施啊,万一要是…… “大清早的你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伊凡直接对华婷婷传话道,“快去做早饭。” “哦,”华婷婷没在意,低头嗯了一声,偷偷的准备了一下,看准了房门,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过房门,想回自己的房间拿东西,但是刚刚一开门,又傻了——因为结婚装修,她的床早就被撤掉了,衣柜也搬到了伊凡的房间,她还是得回去。最近这段时间她都是住在自己家里,早就忘记了这茬。 她小心翼翼的打开房门,伊凡已经起床了,正看着自己笑,床上是已经放好的衣服,华婷婷有些惊讶的发现,正是自己刚才想要的那两件。 华婷婷白了他一眼,不过还是忍不住嘴角露出微笑:“你怎么知道我要这两件。” “我记得早就跟你说过了,我会读心术吗。” 华婷婷笑的更灿烂了,用手捂住嘴,说:“我不信,那你说说,我现在在想什么。” “嗯,我想”伊凡走进华婷婷,用手拨开华婷婷的手,“你应该是在想”,然后搂住华婷婷的腰,将她慢慢放低,紧紧盯住她的眼睛,看着她终于忍不住闭上,伊凡的嘴轻轻靠近最后的目标,“这样”,接触完成。 两人随即陷入了忘我的热吻,直到华婷婷都开始喘不过气了,伊凡都开始用魔法扶着华婷婷了,这个姿势虽然很浪漫,但是很明显,需要一定的体力,对女方的身体柔韧性也有一定的要求,在没有资深人士的指导之前,不要轻易尝试…… 婚结了,这算是伊凡第一个比较大的目标达成了,也就是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找到了一个暂时的归属,正如清晨的浪漫一样,这也是一个很令人满意的新起点。 “一号站的零件已经到全了,厂房的工程师正在火车站的仓库里组装,”伊凡在吃饭的时候,李立天例行汇报,“还有,田军的事情在日本搞的很大,有许多意识网的用户问我是不是跟他一伙的。” 数千米外的宁州大学图书馆,赵亮用食指敲了敲脑袋:“哦,他们没管?” 李立天当然知道这个他们是指谁:“我已经查清楚了,”李立天一边说话,一边调出通过空间之眼看到的景象,镜头里出现一个堆满集装箱和货箱的地方,来来回回的大卡车穿梭其中,镜头继续放大,在仓库顶上一处不起眼的地方,一个拿着望远镜的**偷偷躲在上面,不断的观察进出的车辆,同时小声的通过耳麦汇报情况。 “他们的指挥系统好像暂时出了问题,现在所有的计划都是按之前的部署。核心内容就是跟踪所有出入的人,看看能不能找到想关的线索,进而了解我们定做一号站的目的。” “哦,那就让他们找吧。”伊凡说,同时摇头惋惜“真是浪费时间。” “……”李立天没说什么,伊凡有时候就会这样,完全没必要的为敌人的过错担心,似乎有种恨其不争的感觉。 “日本的事情我之前已经知道了,记住下次不要对他们解释。” “可……”李立天真的有些不明白伊凡,不需要多想的他偏偏要去关心,而在他眼前的东西他却毫不犹豫的任他离去。 田军的新闻让许多用户产生了类似的联想,尤其是空间之眼,许多已经体验过的人很容易看出其中的联系,他们毕竟还只是普通人,如果意识网作为独立的存在,那么加入完全没有什么道德负担,但如果跟既有的道德体系有冲突,一些人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意识网对他们来说这是一处寄托,这种寄托对人的影响虽然很大,但是一时之间,终究还是难以抵抗长期以来的国家民族观念,一定要在他们之间做出选择,还是有人选择了离开。 李立天的解释确实在一定程度上安定了人心,他是准备把这件事情当作“功劳”来汇报的,但是却吃了一个瘪,他当然会有所不满。 “该来的早晚回来,该走的早晚会走。”伊凡这样说,听起来倒是有点像消极的佛教用语,这不像他的风格,但——李立天自己也没搞懂伊凡算是什么风格。 “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人走光而置之不理吗?”李立天在心里忍不住埋怨“那还要我做什么,就坐在家里等着好了。” “你还是没搞清楚你的职责!”伊凡能感觉到李立天的不满情绪,适当的发泄情绪对管理人来说是好事,很少有人能在怒火中隐藏情绪,意识网会接收这些情绪,对其他人产生影响的同时,也把他们的反馈情绪搜集起来,这个互相影响的机制才是伊凡一直追求的,因为这种潜意识的互动,才是意识网真正的价值存在,现在人数少还看不出来,等以后…… “你只需要管理这个网络,合理分配这个网络产生的力量,至于网络本身有什么问题,你不需要理会。” “还有,”伊凡不顾李立天刚想张嘴,继续说下去,“别人想退出就让他退出,不要强留。总有人图一时新鲜,我们要给别人后悔的机会,强行留下来的人只会对网络造成危害,还有别的事吗?” “没了。” “那就这样吧,等一号站装配好之后,记得把仓库那里处理一下,好了之后,我会派赵亮过去。”为了谨慎起见,伊凡对赵亮都是刻意以名字相称,以产生某种距离感。 李立天表示了同意,传话就到此结束了。 就在这个时候,正在宁州大学图书馆里看书的赵亮放下了手中的书本,他回头看了看,南宫云还在一如既往的对着自己的方向发呆。 伊凡结婚的消息对南宫云来说是紧接着“失恋”的另一个打击,如果说在刚刚摊牌的时候,她对华婷婷还有隐隐的不服气的话,那等他们结婚的消息传来,她就只有坐在这里听音乐,静静的品味苦涩了。 赵亮站起来的动作让南宫云的眼神稍稍凝聚了一些,看着这个陌生但又有些“熟悉”的学生收拾书本准备离开的样子,她竟然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腿,也跟着站了起来,楞楞的跟了过去。 赵亮穿过长长的走廊,径直就走进旁边的厕所,在传送前的一瞬间,他习惯性的用空间之眼检查了一下环境,却看见在厕所门口心神不定的南宫云。 “真傻。”赵亮摇摇头,人消失不见,空气中,只留下一个清脆的响指声。 ☆、152风静不停 封敬亭违约了,昨天伊凡结婚,他终于还是没去。伊凡那里的工作这几天已经暂时终止了,在锦湖小区的“公司宿舍”他也没去住,对方也没过来催,按道理如果自己不去工作对方应该来催的,但是伊凡没有,是因为结婚忙,还是因为发觉了他做的事情?封敬亭不得而知。相比起伊凡,他导师对他的“工作”显然更加关心,早上刚刚他又来了一次,让自己去“更深入的接触目标”,伊凡不知道自己的行为究竟能给他拉来多少额外的“研究经费”,看他那副着急的样子,恐怕是少不了。但封敬亭还是拒绝了,事实上,他已经刚刚准备好了一封辞职信,这种事情自己真的无法再做了,内心的纠结像绳索一样勒住了他的头脑,他现在甚至感觉连最基本的思考都做不到了,昨天晚上他睡不着觉,他尝试着玩自己特有的催眠模式——数质数,但是刚刚数到101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想起自己那些图纸上的细节,那座自己纯粹用想象力构造的城市,他甚至还没有为这座城市起名字,伊凡曾经说过他有这个权利。 他本来打算用自己的名字为它命名,叫封敬亭站,或者谐音叫风静停,风静静的停止……这个名字听起来很不错,空间站是按照太空的标准设计的,那里不可能有风,就跟停了没有两样。而且空间站的自转并不快,按照设计的要求,在边缘的最快线速度也不过只达到了三四十米每秒,这个速度如果放在汽车身上已经很快了,但是在空无一物的太空中,没有近距离的参照,这种速度跟就跟停止的风也没什么大区别了。风静停站?也许,再也不会有了,虽然封敬亭知道这个站已经到了宁州,就静静的在某个地方,但是她再也不是一个纯粹的空间站,不再是自己心目中那个让人类脱离地球摇篮的乐土,她已经成了一个诱饵,一个精致的捕鼠笼子。早上导师来的时候,告诉他这个站的所有零件已经达到了宁州,就在火车站的一个空置的货运仓库,很大,大概有几千个平方,这个仓库是很早之前拉把手基金会预订下的,当时一下子就交了整整三年的租金。“那可是几百万啊,比东西都贵,眼睛都不眨……”导师当时说这话的口气,不知道是羡慕还是嫉妒。跟零件一同过来的,还有近百名坐着当天火车赶来的厂方人员,按照合同的规定,他们将会在到达安装现场之后,保证15天之内把这个大家伙装起来,并保证通过验收 只是严格按照合同技术细节的验收,并不是意味着正常运转。虽然实物已经能够做出来,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东西就真能转的起来,当然,如果真的把这个站放进太空中去,靠着高标准的动力驱动,转起来应该问题不大,但问题正在于此——上哪找那么多的火箭把这家伙给送上去呢?在茫茫太空,又用什么来保证里面的正常消耗?所以,说到底,这只不过是一个非常逼真,非常真实的“高仿”空间站而已,甚至可以说,就是一个空间站,但只是一个“不现实”的空间站,理论上来说,它确实能转,能运行,里面的设备都能用,但是实际上,以目前的太空投送能力,根本就没有这东西的用武之地,就好像一个人在远古的时代用手工的极致造出一辆汽车,理论上确实也能开,但是问题是,又上哪找可以给它用的汽油呢? 就是它命运的末日——就如玩拼图游戏,最后完成的时刻,就是游戏结束的时刻。 风静停站最好的结局,也许就是被放在某个科幻博物馆,像艺术品一样供人参观和欣赏,或者,放在户外做一个类似雕塑的摆设,当然,最大的可能,就是找不到欣赏她的人存在,最终她会被扔在某个乡村的空地,大自然用风雨让她每一个零件锈蚀,流浪汉和拾荒者逐步肢解她的身体,最后成为一个巨大的锈蚀空壳,当地的居民路过这东西的时候,会猜测她的用途,时间久了,最终还是变成嗤的一笑:“哦,你说那个啊,一堆废铁。” 想到这个场景,封敬亭就忍不住有些难受起来,他忽然就不可遏制的产生了一个念头,自己要去看看她,就在她组装好的那一刻,不,他要看着她组装,看着她每一个螺丝如何被拧紧,每一根管道是不是足够牢固,看着她在电焊弧光中逐渐形成轮廓,看着她在通电的那一刻,所有的内部设施轰然运转,看着她光彩亮丽,整装待发——整装待发的走向终结。 最后再去一次,就当是给它送行,这个想法一产生,封敬亭就忍不住一下子站了起来,哪怕她最终要死,起码,自己也要看到她有活着的一天,不,哪怕是一刻。 也许,只有在那个时候,自己才会真正的死心,封敬亭忽然就产生了这样一种这样对待自己的残忍心理——他想亲眼看着自己的梦如何破裂,他觉得这是自己应得的惩罚。 …… 一个公司或机构是不是能真正的保守秘密,重点不在于制度或技术,而是人,假如你有一个喜欢偷偷聊qq兼偷菜的财务或行政,这个公司所谓的内部资料,保密制度,都将会成为一句空谈。 陈雷,27岁,男,宁州财经大学……拉把手基金会执行理事,兼任投资部经理。 从电脑里看陈雷的工作安排,严可守知道这个人最近一定很忙,结合他们公司的财务记录,严可守也不难发现,他究竟在忙什么。 2号服务站开站典礼,人员面试……公司内部例会……3号服务站……请银行信贷部主任吃饭……请某某局长吃饭…… “太正常了”,严可守一直把这份资料看完,又耐着性子看了第二遍,终于还是没找出什么疑点,忍不住摇头叹道,“看起来确实不太像啊。” 严可守再次确认了一下对方的身份,陈雷,拉把手基金会……,这是伊凡曾经工作过的那个基金会,宁州市一共有几百个叫陈雷的,全国有数千个,确实只有这一个跟伊凡有过接触,伊凡也许还接触过其他的同名同姓的,如果是那样,他是不是在故意误导自己……不,不会,他没这个必要。 就是这个,陈雷,赵真雪曾经的同学,伊凡曾经的上司兼下属…… 作为一个基金会董事兼经理,陈雷的活动安排确实显得很正常,除了工作应酬,就是应酬工作……在来中国的飞机上,严可守一直想过伊凡给自己介绍的这个人到底会是什么来路,这是对方的一个陷阱,还是真的是他的一个“敌人”什么的。 现在看起来,只不过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普通人,除了可能稍微有点钱以外,不值一提。从对方近期的安排来看,完全就是一个工作狂,整天就是工作,这种人,为思想独立和自由而抗争?严可守再次摇头,这简直就是难以想象。 虽然严可守并不认为他能从陈雷这里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但这毕竟是他不多的线索,还是见一面吧,严可守心里这样说。 下午2点陈雷有一个招聘会,就在宁州市中心的人才市场,他会在那里停留两小时的时间,这两个小时内的人有福了,估计看中就是直接offer,要不还得复试……严可守很清楚这些招聘的细节,他低头打开手机,已经两点半多了。 半小时后,严可守到了人才市场展厅,他对着门口的镜子了一下自己的仪容,脸色虽然看起来不太好,有他一贯标志性的黑眼圈,不过穿着西装,看起来还不赖,在他这一行,西装领带黑眼圈+拖鞋差不多是标准配置,不过因为这次情况还算特殊,他没穿拖鞋过来罢了。 在展厅里找到陈雷的时候,陈雷正在面试一个女生,他人比照片中看到的要消瘦了一点,人看起来好像也有些没精神,在招聘的问答中,还会微微的走神,比自己印象中的稍稍低了那么一个档次,当然,严可守前一段时间肯定是忘了照照镜子。 “……你理想的工资待遇是多少。” “四……三千以上吧。”这女生长得还算有点漂亮,身材……坐着看还不错,就是脑子不够灵活,一看就是没经验或者没胆气。看不出面试你的这家伙现在就跟梦游似的,人家一分钟几十万上下,谁还有空跟你谈三千还是四千,他要看的是淡定,是素质,是**……严可守在面试游戏当中,可以算的上是经验丰富了,毕竟调戏hr就是他最擅长的游戏之一。 “嗯,你的条件我们已经记录了,一周内会给你答复,谢谢。”陈雷在简历上迅速的写了点什么,然后站起来伸出手,跟面试的女生礼貌的虚握了一下,然后坐下翻开了下一份简历。 你没戏了,严可守在心里对那个女孩说,看着那张收起来的简历,忽然想起来,哦,自己是不是忘了带简历? ☆、153 试探 基金会开出的待遇在全场来说都算的上不错,对人员的要求也不是很高,主要都是一些行政类的岗位,所以来应聘的大多数都是女生,也有男的,不多见。最近公司的服务站一个接着一个开放,步子迈的很大,人手不足的情况很快就凸显了出来,在新员工没有充实起来之前,暂时有些工作都只能压了下去,一个人干几个人的活这是常态,整个公司最近都有些怨言,除了陈雷和赵真雪。虽然知道这种拼命工作只是一种下意识的逃避和徒劳,但是除了这种方法,他们还能够做什么呢?伊凡昨天刚刚结婚,本来也请了陈雷和赵真雪,但两个人终究还是没去,结婚本来是一件喜事,可是只要一回忆到那次经历,伊凡的意识像蛇一般钻进自己大脑里的那种感觉,陈雷就觉得浑身冰冷。那不是人类应该拥有的能力,甚至不是这个世界应该存在的能力,他知道伊凡的身体是周风的,意识是自己的……但这都是伊凡主动告诉他们的,谁知道这是真是假,也许他的真实存在,完全不是人类的形体,就像科幻小说里某种寄生虫……如果真是这样,那这样的生命和地球人结合……陈雷每次想到这最可怕的可能,就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入睡,他害怕自己一觉醒来,就已经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工作比酒精管用多了,酒精并不能驱赶恐惧,反而会助长空虚,只有工作,大量的工作,可以让人完全投入其中,它让你感觉自己好像确实干了些什么,但是仔细用理智想想,其实什么都没干。习惯性的在简历最下方打了一个小叉,这是最差的一档,代表不予考虑,陈雷站起来,跟应聘者礼貌的握手,对方看起来还是个学生,对握手这个礼节还不习惯,接触的时候,陈雷能感觉到他手心的潮湿和他眼神当中的躲闪,想要好工作,却害怕跟优秀的人打交道,有些自卑,虽然是大学生,可是胆子还没刘妍那个小姑娘来的大。看着这个学生模样的人转身而去,陈雷一边给对方下评语,一边习惯性的坐下,去拿下一份简历——哦,没了。陈雷抬头看了一下展厅墙壁上的钟表,已经将近3点50了,招聘会里面的人流也开始逐渐稀释,就在陈雷想着是不是提前离开的时候,有个人在对面的凳子上坐下来,平静的说:“你好。”“你好。”陈雷打量了一下对方,西装领带,背着单肩包,看起来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眼神直而有力,这给他的印象不错,“请问你要应聘我们基金会的什么岗位。”严可守瞟了一下 上面从上到下写了一列,有文员,有宿舍管理员,有行政助理,还有投资助理……“计算机管理员。”他说。陈雷有些疑惑的拿过手上的资料,快速浏览了一下招聘的岗位列表,他抬起头,皱着眉头说:“我们没有准备这个岗位。”“你们有这个需要。”严可守根本没在意对方的态度,他自顾自的把刚刚准备好的腹稿一下子说了出来,“据我所知,你们基金会总部现在一共有17台台式电脑,一号站2台,其中一台是工作人员使用,一台供入住人员使用。我看你们这里准备招聘新的人员,其中按办公人员总数在15人以上,一人一台,宿舍管理员四个,一个管理员也就是一个宿舍需要两台,现在你们起码还需要23台以上,总计40台以上,根据你们的计划书……嗯,如果再考虑到以后的发展,这个数字再翻一倍都不止。据我所知,这些电脑基本上都是员工自主安装系统,采购大概也只有价格标准,没有配置标准,装的系统不一样,使用的文件版本不一样……甚至连一个小型的互通局域网都没架设起来,路由器基本的网速管理也没有,更别提防火墙了。以上的这些情况,我想,对于一个价值上亿的基金会来说,是时候招聘一个专业的计算机管理员了。很抱歉,我今天没带简历,在这里就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严恪,毕业于……毕业于那个……北大青鸟,有过三年的计算机管理经验,会编程,精通c语言,c++,汇编,有过很多底层软件编程经验,在硬件方面也懂一些,局域网架设,硬盘数据恢复,电脑配件的价格都懂一点,我完全有信心可以胜任这份工作。”跟陈雷一起出来的是公司的人事部经理,虽然是女的,但作风一直以来都是偏硬的,之前伊凡当顾问期间,她就没少发牢骚,属于那种鸡蛋里面也能挑出骨头的类型,但是严可守的这一通话,她却听着听着就投入了进去,连找骨头的心思都没生起过。虽然对方只是技校出身,但是人事经理心里已经决定,回去后仔细核实一下他刚才所说的那些数据,如果都属实,那毫无疑问,这个人她要了。想到这里,她侧着头看了看陈雷,毕竟他是执行理事,今天自己只是配角。陈雷看起来对严苛的印象也不错,脸上都有了微笑:“看的出来,这次面试你还是做了一些准备的,对你这次的表现,我感觉还是不错的,看的出来,你在这方面应该是个专家,技术方面的问题我就不多问了。了解一下,之前的工作待遇大概多少?”“一年四五万吧。”严可守想了想,有些含糊的说。这个数目,有些略高了,作为学金融的人,陈雷对钱的敏感性可是很高的,一年四五万,普通的计算机管理员,要是在上海北京,他还会信,但是在宁州,有点虚高了,看来他还是有些小心计的:“那你理想的待遇是多少。”陈雷哪里知道严可守从来就不是一个缺钱的主,哪里知道这些钱的概念,刚开始他还想说年薪10万的,不过他转念一想,普通的计算机管理员年薪要是有10万,那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嫌物价贵呢?连吃个肯德基还要算计半天。他就擅自把这个数字砍了一半,结果没想到,还是有油水。“嗯……七八万差不多吧。”严可守说完,看了陈雷一眼,见对方正盯着自己意味不明的笑,心里暗道——坏了,难道说多了?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此时后悔也来不及了。果然,陈雷看了自己一眼,笑着说:“这个待遇……在我们公司差不多是经理一级的了,按照制度,我得回公司开个会,商量一下。对你的能力我还是有信心的,这,你把你联系方式留一下,过几天我们再联系。”陈雷说完,站起来伸出手。开个p会,联系个鬼。严可守在心里暗骂,真当我是傻子,执行理事,整个基金会除了那个叫赵真雪的,都是你说了算。严可守眼睛斜着上挑了一眼,看着那只等待自己握的手,连站起来的意思也没有,更别说去接了,就任由陈雷在那里干站着。“算了,不跟你玩了。”严可守像是认输似的笑出声,同时摇了摇头,从单肩包里拿出一个塑料文件夹,直接扔在桌子上,发出啪的一声声响,“这是我搜集的关于你们基金会的全部资料,你先看看吧。”陈雷神色复杂的看了严可守一眼,打开文件夹,引入眼帘的第一张纸,右上角就是自己的照片,下面跟着一条条列出来的是自己的待遇,之前的经历,正在做的事情……陈雷脸色难看的看了严可守一眼,继续看下去。接下来是用回形针别起来的一小叠,大概翻看了一下,里面有基金会的制度,规定,基金会的各级待遇,考核表,员工大概资料……接下来厚厚的一叠,公司所有签过的合同电子备份件,基金会的账户,余额,转账日期甚至密码……还不算完,在最后的一张纸上,简单的列着陈雷个人的银行账户,密码,还有……修改过的密码。手机号码,以及密码,当然还有修改过的……接下来就是一个转账记录的截图,截图显示账号已经被划走123块钱,途径是网上购物,买了一包什么顶呱呱牌牛肉干……现在这包牛肉干……严可守正从西装袋子里掏出来吃的就是。这是严可守经常会玩的恶作剧,这个网店是他一个同学开的,专卖牛肉干,这个牌子是他自己注册的,每次他都会恶作剧用非法的手段消费他的牛肉干,这是他特有的“作案”风格。看完资料,陈雷的脸色如同掉进了冰窟一样,寒气十足,连边上的人事经理都觉得有些不对了,陈雷给了她一个眼神,她赶紧收拾简历拿着广告牌子走了。“是不是伊凡派你来的?”陈雷咬牙切齿的看着严可守,一时之间,他想不出第二种可能。“你果然知道他。”严可守嚼着牛肉干,一拍大腿,“早这么说不久完了,亏我还试探了你半天。没错,就是他让我来找你的,不过这些东西,还真跟他没什么关系,谁让你们……少了一个计算机管理员呢? ☆、154 证据 宋强见到首长的时候,老人正在办公室里抽烟,办公室里烟气缭绕,关上门,宋强就感觉到老人的眼神穿透这层层的烟雾打量自己,初次看到这眼神的时候,他确实感觉紧张,但是现在,他却毫不犹豫的对视了回去,目光中,只有早就准备好的坚定。 “回来了?”首长掐灭了手中的烟,说,“坐吧,说说看,什么情况。”语气听起来并不是很生气,但是宋强能够想象,在这样的态度下面,肯定积压着重重的怒火,这一点他只要数数烟灰缸的烟头就能猜到。 宋强没有坐下,只是面无表情的说:“我现在需要一个医生,您可以先看看这个,这是出发之前钱教授刚买的罗盘。” 首长拿起罗盘,只是随便看了几眼,看了一眼射进窗帘的阳光,稍微一琢磨就明白了问题,他把这东西又轻轻的放回可桌面,语气平淡:“几十块钱的便宜货,印刷错误,常见的毛病,你不会告诉我,这个东西就是你取消行动的理由吧。” 第79节 听到首长这样轻描淡写的试图把这个问题一带而过,宋强没有觉得意外,他甚至不想就这个问题争辩什么,认错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尤其是对一个领导来讲,这个难度已经直接上升到不可能的地步。 如果是之前,自己还是当的时候,某个领导比如范局长说了这么意味明显的话,作为下属,他一定会很识相的顺水推舟。这不是懦弱或者狡猾,只是一种很正常的生存法则。就算事后证明领导真的错了,谁也不会再当面提起。就比如之前那几件案子,范局长说不查,他就很爽快的终止了案件进程,事后再翻起,谁也没说当时的话,这是纪律,也是默契。 但是宋强今天不想再继续这种默契,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改变让宋强意识到一种强烈的危机感,他没有看清这危机的来源,但是却能嗅到它的气息,前路的些许荆棘,他已经顾不上了。 只要一想起车子前的那只眼睛,一想起自己在那个房间中所看到的东西,想起他现在举起右手,所有人都一致说那是左手……他就觉得有一种强烈的动力催促着他前进,这种动力给了他自己都不曾想象的勇气,在这一刻,他忽然想起了汪铭。 他应该是最早意识到这种危机感的人,现在宋强大概已经能够理解,他为什么会用自己的前途做这样一次赌博,他比自己更有勇气,毕竟,他还跟这种危机保持着一段距离,而自己,却是亲身体验。如果不是如此,自己不会有这种勇气。 宋强不动声色的径自走上前一大步,沉声说道:“当然不是,我还有另一个证据。” 首长只是看着他,没说话,等着他展示。 “首先我需要一个医生,”宋强再次重复了一遍他的要求,同时拉开了自己外套的拉链,又迅速脱下了t恤,露出了裸露的上半身,他转过身,面对着首长,在对方的怀疑眼光中,用手指着自己“左边”的胸膛,“在检查之前,您可以先亲自确认一下,它,不会骗人。” …… “这是宋强一年前单位体检的ct照片。”负责解说的医生把一张只有骨骼和大概模糊暗影的黑白图片挂在观察专用的白光墙上,“这是他刚照的,”医生又拿着厚厚的一叠ct照,开始挨个挂在另一边,相比起刚才的那张,这些图片都清晰了很多,都是核磁共振的图像。 这些照片医院免费拍的,当时第一张图片出来,负责看图的医生就忍不住去检查仪器,同时还质疑宋强是不是躺反了方向,但是等第二张出来之后,就什么话都没说了。 “这是心脏,这是肺部,这是肝脏,肾脏……”医生每说一个名字,就挂上对应的图片,因为实在太过离奇,医生给宋强的每一个内脏都单独做了划分,当他挂上最后一张的时候,白光墙上已经是满满的黑白图片,“这是大脑”。 “在我解释您的病情之前,我希望先说一些医学常识,这对于您正确理解病情有一定的帮助。”医生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宋强能看见他白大褂的胸牌上写着江允华,“嗯,首先,对于你的心脏,在医学上有个专有名词,叫镜像右位心,在这个世界上,大概有百分之0.02的人会出现先天性的心脏错位,也就是我们通常意义上说的心脏长在右边,我们管这叫右位心,而镜像右位心的概率大概在右位心的一半,大概是万分之一,这种内脏异常对人的健康一般不会产生什么大的影响,所以宋先生您也不必太过担心。 宋强点点头,他没有担心。担心的却是陪同的首长,他冷着一张脸不说话,长长的沉默着,想点一支烟,但墙上贴的醒目禁烟标志却又让他放弃了。 “不过让我们感兴趣的是,宋先生您之前的片子证实,之前您的心脏位置完全正常,而且也没有动过手术的痕迹,据您所说,您是在经过了一个特殊的实验之后,身体就变得这样,是吗?” 宋强点点头,看了一眼首长,他的脸色更难看了。 “据我们的检查,恐怕您受影响的位置,不仅仅是心脏。”江医生小心的说出事实,但病人看起来并没有意外,对此,宋强早有准备。 宋强的淡定让医生的说话勇气大了一点,病人大概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也不介意继续说下去:“除了心脏,我们还根据之前您的ct照片,看到左胸的肋骨上,有骨裂愈合的痕迹,之前您是不是受过类似的撞击伤。” 宋强点点头:“那是我三年前被子弹打的,当时我穿的防弹衣,因为这次受伤,在医院养了半个多月。” “哦,是这样。”医生点点头,“在这次您的片子上,我们发现,这个愈合的痕迹,现在出现在你的右胸肋骨,相反,在原本的左胸肋骨上,原本的愈合痕迹已经消失不见。首先,我可以向你们保证,我们已经完全排除了技术上的故障。这种左右的置换不仅仅发生在心脏和肋骨,根据你左右臂的使用痕迹,肝脏,脾脏的位置,都出现了同样的改变,我们大概可以称之为镜像异变,针对这种情况,我们初步有了一个不成熟的结论,我希望在听到这个结论之后,您能够稍微的冷静……” “不,我不需要,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宋强没有一点不安,江医生的担心完全是一种多余,他非常清楚自己的状况,自己来到这里,只是想把这一切统统在首长面前展示一遍,就像展示之前的那个罗盘,在这一刻,他的作用就只是一个说服首长的证据,在没有达到目的之前,所有的情感对他来说都是不必要的,“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可能被调换了方向。 “调换方向?”江医生愣了一下之后,很快反应了过来他的意思,“这个形容很贴切,镜像的意思大概就是这样,也就是说如果您现在照镜子,镜子中的人可能就是以前的你。对了,方便透漏一下您所说的那个实验内容吗?这可能对您的病情有一定的帮助。” “对不起同志,”首长过来打断了江医生的话,“我可不可以先问一下,这种情况对人的健康有没有威胁。” “额……从目前来看,宋先生的指标一切正常,不过毕竟没有先例,我还是希望可以留院观察一段时间,费用方面我们可以……” “不必了,我们还有些事情,就不打扰了。这些资料可能我们要全部带走,另外,还得麻烦你给写一个诊断报告。” “可这些都是免费给你们……”江医生有些着急,他还想留下这些东西写篇论文呢。 “对不起,这是我们的纪律,我会跟你们院长说清楚的。” …… 首长和宋强回到市政府的时候,已经是下午4点多,接近傍晚时分,刚刚进入办公室,首长就吩咐王峰:“小王,去,把汪铭给我找来。” 在来的路上,宋强已经把该说的全都说了,从汪铭之前的怀疑,到自己亲眼所见,再到自己在搜查中的经历……这些东西如果之前单独说出来,只是一些空洞的只言片语,但是现在,有铁一般的事实做支撑,首长还是不得不接受汪铭的理论。 真是荒谬的理论,但更荒谬的是,竟然真就发生了这种事情,现在宋强就坐在自己身边,心脏到了右边,两眼的视力互换,手变成了左撇子,连头型细节都整个换了一遍,甚至可以夸张的说,现在的宋强,已经跟以前的那个宋强完全不同了,从头到脚,每一个细节都不同。 用刚才江医生的话来说,就是现在的宋强,完全是以前宋强的镜象。 从来都是理论迁就事实,而不是事实依附理论,即使首长的思想拧的几乎达成了死结,但他现在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错了,汪铭是对的,在没有找到更好的办法之前,工作组的工作还是要交给汪铭,根据宋强和钱教授的话,大概只有他,算是在这一群人里最了解“敌人”的。 王峰一路小跑着出去,等了十多分钟后才回来,却看不见汪铭。 “他人呢?”首长现在连脾气都没了,问话听起来都有些底气不足。 “工作人员谁见到他中午就离开了,我在他的房间里找到了这个。”王峰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递给了首长。 首长打开,看了一眼,脸上的肌肉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然后转过身去,背对着众人看向窗外,快落山的太阳把他的背影拉得很长,如同一尊雕塑。 首长一直没有说话。 大概足足站了有5分钟时间,首长猛的回头,头也不回的走出办公室门口,同时强硬的命令:“小王,跟我出去,多带几个人,我就不相信了……就是用八抬大轿抬,我也得把他给我抬回来。” 宋强有些反应不及的看着首长迅速离开,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跟上去,但是他想了想,最终还是没动,他只是略带好奇的低下头去看桌上的纸条。 “检查我写不了,我也不承认自己存在什么大的错误,给我一段时间,我会自己证明这一点的——汪铭。” ☆、155 决定 汪铭第一次知道赵真雪这个名字的时候,这三个字只是代表着资料上一个小小的五寸照片,照片中的赵真雪身着警装,眼神执着坚定,带着一股年轻人特有的活力,看起来十分英姿飒爽。 履历清白,家境优良,长得漂亮,头脑简单,这是汪铭看完她的资料,给她下的评语。 第一次见到她,还是在不久之前,市政府记录她报告的那一次,在这一次报告中,赵真雪给他的印象逐渐立体了起来,她真人看起来比照片上更漂亮一些,不过眼神却还没有资料上那张静止的照片活泼,看起来有些暮气沉沉,甚至可以说接近麻木。这一点给汪铭留下了较深刻的印象,对她的评价从一个头脑简单的幼稚,上升到一个勇气可嘉的普通人,说她勇气可嘉不是指她敢于跟伊凡作对,而是她对自己的错误勇于承认,并且真心感觉愧疚。这样的人在现在已经越来越少了,跟这一点比起来,不够聪明算起来,好像也不是什么很大的缺点。 也许正是这难能可贵的一点,就成了汪铭现在来找她的原因,在汪铭看来,聪明与否固然重要,但是在真诚面前,这个因素微不足道。 “你好。”汪铭看见开门的赵真雪惊讶的表情,自我介绍,“我叫汪铭,我们之前见过。” “你好。”赵真雪打开门,同时很快的拿过一双拖鞋,“进来说话吧。” 汪铭换鞋的时候,赵真雪走进客厅去准备倒茶,这时候他听见客厅的电视有放动画片的声音,中间还夹杂着一个轻轻柔柔的小女孩声音:“姐姐,是有客人来了吗?” “是姐姐的一个朋友,没事,你看你的电视好了。” “这集我都看过了,我还是回去写作业吧……”小女孩话说完,客厅的电视声音就消失了,一会汪铭就看见一个穿着米黄色外套的,长得很可爱的小女孩从门厅这里经过,在打开门进入房间之前,还略带好奇的看了汪铭一眼,汪铭捕捉到了她的目光,看回去对她笑了笑,对方却有些躲闪的进入了房间。 这个小女孩——警戒心太强,汪铭一边在心里习惯性的分析,一边走进客厅。 茶已经泡好了,汪铭坐下之后,却没有急着喝,他抬头看了赵真雪一眼,她神情平静,近乎木然。汪铭开门见山的说:“我还记得之前你问过我的身份,当时我没有说,现在可以告诉你,我是厅信息分析科的,简单的来说,我是做情报工作的。” 汪铭的话让赵真雪平静的脸色出现了一丝波澜,她抬起头,面无波澜:“哦,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就快问吧,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会说。” 汪铭本来想解释一下,对方很可能误解了自己的来意,不过看赵真雪的表情,他还是放弃了,看的出来,这个可怜的人已经被绝望折磨了很长的一段时间,这样的状态并不是很适合接下来的谈话。 汪铭平静的注视着赵真雪,眼光仿佛穿透了那水晶般的眼睛,直达她的内心,通常这样的注视都会让人不太舒服,但是赵真雪显然不这么觉得,她静静的等待着,坐在自己的那杯茶面前,就像一个木偶。 汪铭主动开口打破打破了平静:“伊凡的事情,给你的精神压力一定很大吧。” “什么?”赵真雪抬起头,迷惑的看着汪铭,不明白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说什么,其实你心里再清楚不过,我是说你的自责,无时不刻的自责,”说到这的时候,汪铭停顿了一下,然后成功的看见赵真雪的脸上有了反应,“看来我没说错,怎么,你不会真的觉得,关于伊凡的事情,都是你的责任吧。” “难道不是吗?”赵真雪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不想推卸责任,这是我的错,我承认,是我幼稚,自作主张,原本我们可能把情况控制在很小的范围,那个时候他对地球的情况还不是那么了解……” “难道在这个时候,你还以为,我们可能‘控制’他?”汪铭低声笑道,然后就是直接否定,“你不要把什么脏水都往自己身上揽,事实上,如果不是有你存在,现在我们的局面,可能会更被动,你说的没错,那个时候伊凡对地球的情况不了解,但是我们,又何尝对他的‘魔法’有过一丁点了解,正是因为你的存在,我们才能获得关于他的第一手资料。相比之下,我倒是认为,现在的情况,还是可以接受的,至少,我们现在对他不是一无所知。” “我不是安慰你,我说的都是事实,你的存在确实有着不可或缺的意义,这种意义或许你自己还无法感觉。就像两个铁块,他们之间要是发生碰撞,互相都不可避免会有损伤,但如果在中间加一根弹簧,那损伤就会小很多,你就是这根弹簧。” 不得不说,作为心理学的专家,汪铭的每一句话都说到了最关键的地方,赵真雪的脸色稍稍的好了一些,不过在她心里,还有一件事情始终无法释怀。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事情已经发展到了现在的局面,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再说这些终究还是一种自我安慰。” “现在什么局面?”汪铭听出来赵真雪话里有话。 “他……”赵真雪犹豫了一下,但考虑到对方的身份,和刚刚的谈话,还是说了出来,“日本那个视频中的田军,很可能就是他的手下,之前我见过他,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街头混混。他的超能力应该是真的,但伊凡没跟我提起过这件事情,我不知道这种能力是可以学习还是什么……” “哦?”汪铭诧异了一下,这倒是一个意外的情报,不过仔细一想,其实也不奇怪,“看来他比我想像的还要谨慎……你是担心他在中国也做出这样的事情?” “有这个可能。” “不,不是可能”汪铭摇头,“而是肯定。如果没有遇到你,日本现在发生的事情,很可能早就在我们这里发生了。”“这……”赵真雪不敢相信的站起身来,终于动容道“怎么会?” “怎么不会?”汪铭反问,“他刚刚来的时候,都做了什么你最清楚,杀人,抢钱……在他的脑子里很可能压根就不存在我们的道德观,他所作的一切在他看来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你想想,如果当时负责监视的不是你,而是另一个,他会怎么做。” 这个问题没等赵真雪回答,汪铭就抢着说了:“这个或者逃跑,或者反抗,但结果都一样,之后警局会投入更多的力量,就跟日本政府所做的一样,伊凡会怎么做?停止罢手?不可能,他完全没有必要害怕我们,妥协?更是无稽之谈,政府不可能跟一个杀人犯妥协。而且,双方都是抱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思维方式,就好比英国人来找清朝谈判一样,根本就没有谈的基础,最后还是要用暴力来达成目标。你想想,动用暴力的结局会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不需要汪铭继续讲解,赵真雪就已经能够继续推演下去,追捕,反追捕,摩擦,升级…… “不过你也不需要过分担心,这也仅仅是一种假设而已,毕竟,伊凡给我的印象,没有视频中那个田军那样疯狂。我想,既然有了田军,现在的我们,暂时还是安全的。” 赵真雪不解的回头看汪铭,汪铭只能继续解释:“这很难理解吗,田军就是他给人类出的一张试卷,在没有交上答卷之前,我想他不会轻易行动的。” “死了那么多人,仅仅是为了所谓的测试?”赵真雪被汪铭的这个猜想吓呆了,“他为什么要这么残忍。那之后呢?他还会做什么?他测试的目的是什么?” 汪铭耸肩,一摊手:“我怎么知道。至于残忍?也许吧,这听起来确实让人难以接受,但是我想,这可能才仅仅是一个开始。之后可能会出现我们更难以想象的东西。” “难以想象的东西?”赵真雪喃喃的重复着,赵亮的面庞像闪电一样出现在她的脑海,她就像被电击到一般浑身颤抖了一下,三个字脱口而出:“意识网!” “意识网?”汪铭有些奇怪,“那是什么?” “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赵真雪觉得自己肯定是接触到了真相,连声音都不稳了,“之前,他找过陈雷,要他加入一个叫意识网的东西,陈雷跟我描述过那种感觉,他说这可能是一种控制人头脑的方式,还有赵亮,他可能已经……” “你是说,他的目的是用魔法控制所有人为他服务?”汪铭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的踱步,同时自言自语“似乎可以说通,日本的报道上也提到过有人现场传教,之后许多人就跟中了魔一样……不过,不过如果仅仅是想传播这种东西,他没有暴露的必要啊。” “他说过这一次的暴露是他意料之外。”赵真雪在一旁提醒,“也许他也对此没有准备。” “不,不对,”汪铭敏锐的反驳,“以他的能力,他完全可以想办法补救,再不行,逃走也不是问题,但他却没有这样做,他为什么还要留下来呢?” 一个充分理智并且聪明的人,认真去做一件事情,一定会有充分的准备,明确的目标,足够的自信,以及足够的能力。 伊凡具备了能力,有足够的准备时间,但是另外两样两样东西,汪铭却怎么也找不出来,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自信,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够给他这样的信心,让他即使面对全世界的目光,都能这样坦然,无所畏惧。 难道人类对他而言就真这么不堪一击吗?汪铭在心中这样问自己,很快他又给出了答案,不,他对人类也有戒备,人类有能够让他害怕的东西,田军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还在试探,但是他好像又有必胜的把握,这种近乎狂妄的信心,到底是一种偏执,还是他真的掌握了某种更高的真理?或者说,认识到了某种更真切的事实? 不得而知。 …… 客厅里安静着,就在这安静中,汪铭正在进行长长的,严谨的,也是近乎痛苦的思考,汪铭感觉自己的头脑就像小时候见过的那种老式榨油机一般,木质的摇柄吱嘎吱嘎的旋转,旋转,再旋转,思维在痛苦中艰难的流淌,这过程一时之间,似乎看不到尽头。 仅有的线索已经无数次在头脑里细细咀嚼,伊凡的能力,背景,举止,习惯,性格……汪铭竭力想在这些东西里面挖掘出更多的信息,但这终究是徒劳,已经压榨过一遍的种子,就是再用力,也不可能获得更多的东西。 “不能这样。”漫长的思考过后,汪铭忽然开口,低沉的说了一句,赵真雪不知道他是说的思考的答案,还是在自言自语,只是随后看到汪铭的眼睛时,感觉那眼里闪动着灼灼的光,如同跳跃的火焰,汪铭紧紧的盯住赵真雪,对她,也是对自己说:“我们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赵真雪觉得自己像一堆稻草一样被这目光瞬间点燃了,她狠狠的点头,表示同意。伊凡在赵真雪内心造成的阴影早已经遮住她的天空,汪铭如同一道闪电般出现,这瞬间的光芒让赵真雪暂时看清楚了前方的路,尽管无尽的黑暗依然存在,但是她显然已经认识到,只有坚决走下去,才是唯一的出路。 只是在出发之前,她仍然需要再次确定一下方向:“我知道,但我们具体该怎么做呢?” “第一步很简单,”汪铭的转过头,正视着赵真雪,这眼光带着一往无前的狂热,但他语气中的冰冷却让赵真雪忍不住战栗,“就照他说的,加入意识网。” ☆、156 门槛 第80节 这三个字刚刚出口,赵真雪忍不住失声叫出声来:“不!不行!” 汪铭盯住她的眼睛反问:“不,只有这个办法,按你的说法,他的逻辑已经很清楚,只有加入意识网的人才是值得信任的人,我们要想知道他究竟要做什么,只有通过这个方法。” “不!不是!”赵真雪猛的摇头,“一定还有别的办法,你这样做是自投罗网!” “对,就是自投罗网,我记得你是,那你应该知道,有时候面对一个地下严密的组织,最好的方式就是卧底。” “不,这不一样”赵真雪飞快的摇头,“他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不可能欺骗他的。” “不,我能。”汪铭确认,“我跟他见过面,你所说的那种能力并不是完全万能的,我想我已经找到了对抗的方法。” “那也不行。”赵真雪还是坚持,“这实在太危险了。” “危险?”汪铭冷冷的说,“呆在家最不危险,可这有用吗?” 汪铭的这句话对赵真雪来说,不亚于一把捅进肚子的刀,赵真雪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汪铭会突然发难。 “怎么,这就受不了了?”汪铭再次在伤口上撒盐,“伊凡会选择你,果然是有原因的,你太容易被自己的感情左右了。” 赵真雪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虽然这是自己的家,可是汪铭的话却让她有一种夺门而逃的冲动,她用手撑住桌面,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点:“也许你说的对,可是你自己也想一想,你这么做,就不是自己的一时冲动吗?” “呵,真有趣。”汪铭看着一本正经强撑的赵真雪,笑出声来,“你不会在用大学里学的跟自杀者谈判的招数用在我身上了吧。” “没什么好笑的”,赵真雪说,“在我看来,你这样做跟那些因为感情而自杀的人什么两样,都是被感情蒙蔽的结果,不管是因为爱情还是因为某些自认为高尚的东西,都没什么两样。” “看不出来,你还真能说一点,看来你这门课还真没逃课”汪铭像一个老师一般点评,“不过就凭这些东西想要说动我,你还是差了点。对,你说的是没错,是感情的冲动,动机都是一样,在这一点上我跟那些人没什么区别,可以说,所有人在这一点上都没什么区别,生活中百分之九十九的事情都是感情的动机为起点。人与人唯一的区别就在于,在这种感情冲动之后,他们都做了什么,是先思考,还是先行动,这才是真正的差别所在。” “那你经过思考了吗?你就真的确定你能成功?” “当然不确定。”汪铭理所当然道,“如果我能确定成功,那还在这里跟你浪费时间做什么?” 汪铭的话让赵真雪哑口无言,但她不想就此放弃,在她心里,赵亮的事情一直压的她喘不过气,如果再加上一个汪铭,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承受这样的打击,她现在已经在无比后悔当初找伊凡“帮”赵亮的事情,她害怕自己在将来的某一天,同样后悔今天没有把汪铭劝住。 但赵真雪真的觉得自己已经找不出什么理由来组织汪铭了,因为对方是一个比她成熟的多的人,自己的语言,天然就缺乏说服力。 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赵真雪忽然幽幽的说:“你知道毒品吗?” 汪铭点点头,赵真雪却没有理会,自顾自的说了下去:“这句话是我刚进队里的时候,我们队长问我的第一句话,我当时说知道。接着他又问,如果任务需要让你吸毒,你会怎么做?” “哦?”这个故事让汪铭有些意外,也成功的引起了他的好奇心,“你们队长,就是叫宋强的那个?” “对,”赵真雪点头。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当时我几乎没怎么思考,就直接说,只要是任务需要,可以考虑。” “那你们队长怎么说的?” “队长当时……”赵真雪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有些不自然,但这只是一瞬间,之后又恢复了平静,“队长当时又问了我一个问题,他问我,那要是任务要我脱光衣服呢?” 汪铭也再次惊讶了,不过这次他没有追问,只是等赵真雪继续说。 “我当时……我当时很恼火,没有回答,还以为这是下流的玩笑。但是宋队长又说,怎么样,接受不了吧,这就对了,人吗,总是要有点底线。记住,对待毒品就要像你对待清白一样看重,一碰也不能碰,不管是谁说的,都是这样。这就是我对你唯一的要求。” “宋队长后来又说,这个世界,永远是好人少,坏人多,不是因为大家都想学坏,而是因为一旦学坏,再想回头学好,实在太难了。汪科长,我知道我劝不住你,虽然这才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但是我真的不想眼睁睁看着你走进绝路,这可能就跟吸毒一样,一旦陷进去,就可能再也出不来了。” 赵真雪的这段话让汪铭锐利的眼神逐渐柔和起来,他能听出赵真雪语气中那淡淡的哀伤和挽留,他知道这个女孩心里正在承受的波折,命运把这样一个女孩放到今天她这个位置,实在是一种残忍。 她知道她的话留不住自己,但她还是说了,她只是在尽她最后的那一点责任,如果她失败了,这责任感会继续像幽灵一样纠缠折磨着她,她无法摆脱这种纠缠,因为这种责任感已经融入了她的骨髓,成为她人格的一部分。 但是偏偏,她的位置又是如此的独特和不可取代,从目前来说,赵真雪是唯一一个跟目标有过长时间较深的接触,全身而退,并且双方都对她可以信任的一个人,可以说,目前,她是伊凡与这个世界唯一的桥梁。 汪铭不忍心再往赵真雪身上压更多的重量,可是他没有办法,如果一定要在尊重目的和尊重原则之间选一个的话,他无疑是会选择前者,对他来说,没有目的的原则,毫无意义。 在这之前,他唯一能做的,大概就只有几句力所能及的安慰:“别多想了,打起精神来,在我走之前,还有许多事情要交代给你呢。” 李立天,意识网。 今天意识网在线人数突破三千人,新加入的人按例都要经过李立天的审查,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是在老成员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比如亲人,朋友,或者同事。 比起上次事件发展的老成员,这些新来的人员思维更加活跃和好奇,刚刚进入的时候,李立天就已经感觉到了,在意识网享的那部分潜意识,原本就好像一条缓缓流淌的河流,但是现在,水流逐渐湍急了起来,甚至开始出现了小小的漩涡。 这些影响对那些普通成员或许还不明显,毕竟,他们才仅仅跟意识网有十分之一的共享,这个程度充其量,也就相当早上刚刚苏醒的时候,对昨晚梦境的那种回忆,虽然让人留恋并觉得真实,但只要现实中一点强烈的波动,就会把人从这种感觉中拉出来。 但是李立天不同,他越来越觉得,意识网对自己的影响,已经逐渐超出了原先的想象。百分之三十是什么概念?他以前不知道,他以为既然都是把自己卖给伊凡,百分之三十和百分之十的区别并不大,现在,越来越觉得,他其实是卖给了意识网,有时候晚上闭着眼睛睡着了,在梦中都能梦见有人说话,醒来后发现,这些梦中说的话都是真实的,这是意识网中其他的成员在说话。 这种影响一开始只是在成员暴增之后出现,李立天还觉得可以忍受,只是觉得有些隐隐的不安。但是最近,新成员的加入之后,意识网之内的波澜开始浮现,新成员虽然能在一定程度上体会老队员的那种对意识网的感激和敬畏,但是程度毕竟不是亲身经历,如果这种感觉不是自己真心有所体会,那充其量也就跟欣赏一个感人的电影或小说类似。 情感的波澜逐渐平息之后,理智又会对刚刚的信息再次审阅,那自然,各种问题也就随之而来了。 意见一开始还只是零星的出现,但这种意见恰恰是最真实的感受,所以很快就引起新成员的共鸣,但这种共鸣却又引起了老成员的反感……当李立天开始觉得不对劲的时候,这种分歧已经扩大到整个网络,并且以加入时间为节点,形成了两个意见鲜明对立的派别。 意识网汇聚而成的河流正在分岔……虽然成员们依旧共享其中的感受,但是很多人已经不像一开始那样对意识网中的东西盲目信任,这一点改变来的很快,就如同第一批上互联网的人上当之后,后来的人员会用跟理智的眼光看待网络中一切。 欣赏可以,但是信仰——谢谢。 李立天不认为这是一个好消息,这种苗头无疑削弱了他的威信,他想采取点什么行动来扭转这种改变,但伊凡依然没有许可。 事实上,从意识网创建到现在,伊凡一直没有对整个网络做过什么改变,而且,他还不断想办法阻止李立天也做类似的举动。 李立天正逐渐把自己的角色从一个“合作者”变成一个“执行者”,因为他越来越无法理解伊凡的行为模式了,就比如现在。 “真的打算让他加入?”看着画面中汪铭正在给赵真雪交待事情,李立天还是忍不住问道,“可他明明就是来当卧底的啊。”自己不去搞阴谋就算了,可发现了“敌人”的计划,却还完全对他不设防,李立天真的无法想通。 “意识网没有进入门槛,迟早有一天,我要让它变得跟你们上网一样简单,进入门槛的取消,只是第一步而已。”这就是伊凡的回答。 ☆、157 暂聚 “一个月之内,你的基金会可以调动多少钱。” “三四千万没问题。” “这么多,前期应该没什么问题,你这有没有纸,我给你一个联系方式……” 两个大人说什么孙冰完全听不懂,这位新来的叔叔给她的印象不是很好,他看自己的样子让她联想到之前那一次“闹鬼”的经历,跟那个人一样,姐姐同样很听他的话,虽然他们最后都会把姐姐弄得很不开心。 不过她的头脑还是聪明的,以前在年叔那里的时候,恐惧已经让她养成了察言观色的习惯,听到这里,她很乖巧的拿着铅笔和作业本送了出去,然后又回来房间。 房间外的对话还在继续,孙冰坐在门边上,托着脑袋继续傻傻的听着,虽然还是完全无法听懂,但是懵懂中她还是觉得,大人们说的这些东西,比动画片好看多了。 “图像识别研究……你这是准备……” “别问,”汪铭摇摇头,“别问我用它做什么,如果你相信我,不要怀疑,尽快联系这个单位,给他们投资。” “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三四千万的事情,难道你就一点解释也不给我吗?” “不行,”汪铭还是摇头,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对她解释,“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汪铭这种故作神秘的态度让赵真雪产生一种熟悉的无力感,这种感觉在跟伊凡接触的时候就经常产生,对方把做什么事情都跟自己说,但就是不说是为什么,或者说了为什么,自己也完全无法理解,她感觉他们说的都有道理,做的都没什么错误,但就是结果…… 也许,从她踏入这件事情开始,自己的存在就是个错误,伊凡的魔法,汪铭的专业,两者她都无法理解,对伊凡,她想做点什么去“对付”他,但却根本不知道从何下手,汪铭给出了方法,但却远远超出她的想象,她无法接受,却又偏偏无从反对。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工具一样被伊凡利用完,又被汪铭捡起来,刚刚被汪铭鼓起的那些动力和勇气又开始逐渐消失,她坐在沙发上,听汪铭给她分析基金会的财务境况,“建议”她停止正准备进行的“公益”计划,把所有的资金都投入到“合理”的方向上来。 责任感让她没有反对的立场,但是在内心深处,她对于这场看不见的战争没有建立起丝毫概念,汪铭看起来是有些了解的,但是他的行为如此极端,赵真雪还不知道他能不能从意识网中回来。 对于这场战争的前途,她一无所知,汪铭的脸就好像一堵水泥墙,没有显露出丝毫痕迹,他对这次的行动把握有多大,失败后有没有预案,在这中间她还要准备什么……完全没有任何交代,他让自己所做的,就是让她调动所有能调动的资源,主要是基金会的财力,以及一部分通过他父亲的关系,全力促成整个所谓“图像识别研究”的项目。 绝望刚刚离她远去,对失败的恐惧又随之而来,赵真雪有一种预感,汪铭这道闪电,不是黑暗的终结,而是漫漫长夜的开端。 “叮咚”门铃声想起,赵真雪抬起头,却连去开门都懒得动,孙冰很勤快的打开房间门,去开门,一会就听到她的声音:“陈叔叔,你好。哥哥好。” “你好。”这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 “哦,是孙冰啊,你好。”这是陈雷的声音,“赵姐姐在吗?” “在,我回去写作业了……”小女孩准备走的时候,又回过头,悄悄的说,“陈叔叔,姐姐好像不大高兴……” “知道了,去吧。”陈雷笑着看这个可爱的小女孩离开,直到看见她关上房间门之后,脸上的笑容才开始收敛了起来,赵真雪最近这段时间的状态跟自己一样,只是表达方式不同,最近一段时间,他总是看见赵真雪带孙冰出去玩,但每次回来就跟丢了魂似的,也许,这一次自己给她带来的消息,能给她这种情况做一些改变。 陈雷心里想着,脚步径自走进客厅,嘴里也开口说道:“赵真雪,今天我给你带来一个……这位是?” 陈雷看见客厅里已经坐着一个陌生的男人,穿着不是很起眼,胡子拉碴,头发稍显凌乱,黑眼圈和眼袋都比较沉重,两人对视了一眼,陈雷感觉到对方的眼神中带着审视和大量,他觉得很不舒服。 “这位就是大概你说过的陈雷吧,你好。”汪铭只看了一眼,就分辨出陈雷的身份,因为学经济的人通常都不会有严重的鼠标手,而他身后的那位——傲气很足。 “自我介绍一下,汪铭,厅信息分析科科长,”汪铭主动跟陈雷握手,“我听说过你跟伊凡的事情,我很佩服你的选择和勇气,请允许我在这里向你表达敬意,我想,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一条战线的了。” 陈雷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转过头去看赵真雪,她在旁边点头承认:“所有跟伊凡有关的事情,暂时交给他负责。” 陈雷对赵真雪这个说法只是稍稍愣了一下,并没有说什么——不是说他已经对赵真雪信任到如此的地步,而是在现在的情况下,他们根本就没有什么成熟的方案,当任何努力都成为一种冒险,那么选择相信一个陌生人也并不难接受,更何况这个人还有着官方的身份。 “欢迎。”陈雷点点头,看了汪铭一眼,又说,“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严可守,他跟我一样,也是从伊凡那里过来的。” “严可守?严恪?”赵真雪显然是想起了之前的调查内容,惊讶道,“之前骚扰伊凡的黑客?” 严可守看了赵真雪一眼,之前的调查他已经在局看过她的资料,真人果然比较漂亮,他对着赵真雪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赵真雪的说法。 “那你是怎么被他抓到的,当时他说他好像也没有办法……” “他手下那个叫李立天的,早就找到我了。”严可守皱着眉头回答道,没想到这里“抵抗组织”消息这么落后,半个多月前的事情,到现在都不知道,相反,伊凡那里对这里的情报,可是时时刻刻都了如指掌,他相信,就算是现在,他们几个人说的每一个字,对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一想到这一点,他就忍不住感到失望。 “先说明一下,我跟你们不一样,我不反对加入伊凡那一方,我反对的紧紧是意识网本身。哦,看来还不错,你们都知道意识网是什么,说说吧,你们对伊凡都还有什么其他的了解。”严可守说着,大大咧咧的坐了下来,仿佛他才是这里的领导一般,“别这样看着我,我相信,我知道的东西一定比你们多,说说你们都想做什么,也许,我能给你们一点建议。” “别这么自大,”汪铭不是很看得惯他的态度,在一旁冷言提醒,“我相信在这方面伊凡给你上过一课了。” 被说到关键,严可守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他看着汪铭,眼中闪烁着怀疑:“你也会……” “我当然不会,”汪铭摇头,“你看你是已经被他吓怕了,是你对魔法太过敏感了。” 陈雷有些惊讶的看了严可守一眼,刚刚在他面前还满脸傲气、不可一世的家伙,现在看起来就像一只被戳破的轮胎一样,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汪铭的表现很成功的让他在四个人当中树立了初步的威信,他看了三人一眼,点头开口:“你们来之前,我已经跟赵真雪说过了,我会去找伊凡,要求加入意识网……” “什么?加入意识网?你疯了!”刚刚委顿下去的严可守第一个跳起来表示反对,“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相信我,你没见过那些人,他们原来都是活生生的人,现在都成了傻子,整天在家都不出门,表情就跟吸毒……” “够了。”汪铭喝止了严可守,赵真雪在一边再次失望,而陈雷脸上则是明显的震惊,很显然,这个决定还没有让他反应过来,而严可守的话也让他有些暗自庆幸,“也许你真的亲眼见过那些场景,但这不代表你就真的了解,因为你从来不曾是他们当中的一份子。你的眼睛或许没有欺骗你,但恐惧会放大你眼睛看到的东西,你说的这些东西可信程度——说实话,不是很高。” “另外,在我走之后的工作我也已经都安排好了,都在赵真雪那里。我知道你们心里很急,都想做点什么事情,但是现在,我们只能一步一步来。另外,对于伊凡的了解,我恐怕不比你们在场的每一个人低,如果不相信的话,待会我会给你们看一份报告。记住,千万不要自作主张,相信对于伊凡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们心中都已经大概有了概念,我不想重复他的可怕,记住,在没有绝对把握的情况下,千万不要和他起冲突。” “时间仓促,我没办法跟你们多做解释,我希望你们仔细看看报告,结合你们所认识的伊凡,看看我说的是否正确。这是一场不对称的博弈,我们不要把希望寄希望于胜利,那……可能并不现实。当前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先了解对方,这是我的工作,然后接下来,我们想办法根据这些信息找到某种利益平衡。” “那万一这种平衡根本不存在呢?”沉默了很久的陈雷吭声问。 陈雷的话让汪铭陷入了一段时间的沉默,他眼神紧紧的盯着陈雷,直到把他看得都有些发毛,然后又逐个去看另外两人,他能看出他们眼神之下闪烁的不安和恐惧,对于这场对抗,他们都没有必胜的信心。 不要说他们,就连汪铭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即将踏上的,是怎样的一条路。 汪铭站起身,站起身来走向门口,在拉开大门后,他回过头,留下最后一句:“如果三天之内没有收到我的消息,那你们就可以考虑这个万一了,祝我们彼此好运。” 第81节 ☆、158 邮件 封敬亭赶到仓库的时候,发现这里还没有开始动工是,仓库中现在堆满了货架,他大概上前辨认了一下,都是空间站的零件,现在大约有几十辆叉车正在这些货架间来回移动,封敬亭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不过大概能看的出来,这些叉车都在把仓库一边的东西都想办法挪到另一边去。 仓库里,除了仓库的叉车工人,还有其他一群身着统一制服的工人,他们看起来现在都闲的比较无聊,各种工具袋、工具箱都放在一边,许多人正蹲在地上抽烟,还有人拿出扑克在打牌,当然,在这些人当中,还有几个特别显眼的人,他们头顶上虽然也戴着安全头盔,但是从着装举止来看明显跟其他的人不太一样,这几个人正围着一张图纸一样的东西,对着仓库的四周指指点点,手里有的还拿着激光测距仪,有的拿着对讲机。 封敬亭很顺利的在这几个人中间找到了这次工程的负责人,是一个姓万的中年人,听他手下的几个人都称呼他万老板。万老板的脸色看起来并不太好,不过在知道封敬亭的身份和来意之后,对方似乎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封敬亭事后才知道,原来对方一开始都怀疑自己这方是皮包公司,可能想赖账,甚至一度犹豫着不敢开工。 根据合同,原材料是先钱后货,定金大概占总工程款的百分之七十,这笔钱当然已经给了厂家,尾款说清了是按合同标准“装”好再结。 不过负责装这架“摩天轮”的施工队,也就是这位万老板的施工队,本身却不是那个厂家的员工,厂房派过来的,仅仅是几个负责指导的技术员而已,而大部分的工人,都是以“劳务派遣”的名义临时找来的,当然,这样做是为了节省成本,厂方当时跟万老板说好,施工款先由他垫,等对方的尾款一给清,回头就跟他结账。 万老板接到这个项目的时候还很高兴,这个项目他可是花了不少心思才搞到的,厂方为了赶工,利润也没有卡掉很多,这一单做下来,赚上几十乃至上百万是一点问题也没有,如果客户在工程中有些东西要改动,那改装费可就赚的更舒服了,听厂方的人说,这个客户给钱非常爽快,当初订货的时候,货还在图纸上没下生产线,款就已经到了。 万老板带着对财富满满的憧憬,带着自己的“队伍”跟着货一起赶了过来,在火车上他还一直盘算,不知道这个东西是干什么用的,会建在什么地方,到时候如果有机会跟客户见面,是不是得准备点礼物什么的……这个梦直到货物进了火车站,厂方负责联系的经理给他打了电话:“就地在火车站仓库组装。” 万老板当时以为对方是开玩笑,还笑着打了个哈哈,但那位经理确实没开玩笑:“客户说的很明白,就在仓库里组装,装好他们会派人过来验收。” “可……”当时万老板拿着手机,朝着上面看了看,“可这高度也不够啊。” 这个东西的直径有近三百多米,万老板直接看了看眼前仓库的顶部,顶天也就几十米,这可怎么立起来啊。 “客户没要求竖起来,横过来做。” “什么,横……”万老板看着手上像摩天轮一样的图纸,“横过来!躺着?那能转的起来吗?” “这你别管,合同上没有写正常运行,验收标准上只要保证结构完整,内部功能正常就行,你放心好了,这是人家客户方特意要求的,不会有什么麻烦的。” 虽然看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可万老板还是觉得这活干的不太踏实,谁会好端端的把这么个东西做在仓库里啊,再说,做完之后可怎么运出去啊,难不成,直接把仓库拆了? 不过犹豫归犹豫,工期就摆在那里,要是限期没有完工,吃亏的还只能是自己,所以即使心里揣着小鼓,万老板还是不得不横下心来开始做准备,当然,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先把场地腾开。 封敬亭的到来给万老板适时的吃了一颗定心丸,对方手里就拿着这个施工的图纸,看起来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在谈到他们即将做的事情之后,封敬亭也忍不住奇怪:“横着做?他到底想搞什么。对了,这样做的话,结构应力上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吗?” 虽然在设计上没问题,但封敬亭知道有些东西远远不是图纸上的东西,现在干工程的他见得多了,能省就省,只要东西放在那不倒,或者说,在给钱之前不倒就行了。封敬亭在整个过程中只负责设计和技术,对材料的质量他不是很了解。 “这您放心,绝对没问题,”一个厂方技术员接过话,同时也给封敬亭递过厚厚一叠材料介绍,“主体材料都是采用进口最顶级的航空材料,比如说最基础的十二根受力辐条,每一根都是用船直接从国外现运过来的,标准都是按照船舶龙骨来定做,铝合金都是按照航空飞机的标准,每一个部分的气密性在出厂前都经过了严格的检验,气体损耗率……” 如果这个技术员说的都没错的话,施工看起来是没什么问题的。 虽然这样一来,他再也看不到她站起来的样子,但封敬亭没有感觉失望,仓库里到处堆的各种材料已经勾起了他的想象,只要能看到她完整的出现,他想,他就已经很知足了。 …… 三个人盯着眼前的报告已经看了很久了,准确的来说,已经有一个多小时。 一个多小时,看一份报告应该是足够了,但是在场的三个人都没有这种感觉。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还不至于,但是,说一句茅塞顿开,还是不为过的。虽然汪铭在报告中能具体确定的东西并不多,许多东西都是推测,猜测,甚至是想象,但是结合他们每个人对伊凡的实际感受,他们不得不承认,汪铭说的这些东西,一点都没错。 三个人之前都像瞎子一样从不同角度接触到伊凡,赵真雪看到的是理智,冷酷,和近乎偏执的好学,整体上非常接近一个反派的技术狂人;陈雷接触到的则是平易近人却又难以捉摸的老板形象,而且说实话,除了意识网,伊凡在其他方面给他的印象都还都不错;而在严可守看来,伊凡就是一个妄想用他所谓的“魔法”统治世界的外星人,意识网就是他最好用的工具,而且在他看来,照这样发展下去,他很有可能真的会成功,只是,他自己难以接受这个事实罢了。 这些印象之间的差距在汪铭刚刚离开之后,就体现了出来,赵真雪想就按照汪铭留下来的计划办,但严可守坚持认为这个计划太保守,不可能有什么真正的作用,陈雷却相反,认为把伊凡想象成敌人是不是太“严重”了,意识网虽然给人的感觉可怕,但他就是再厉害,还能对抗整个国家?只要真的下决心铲除,他觉得…… 争论一直没有结果,直到赵真雪提议先看汪铭留下来的报告……然后,这种争论再也没有出现过,汪铭的报告就像一张完整的拼图,把他们三个人掌握的部分内容都完美的融合在一起,随着阅读时间的流逝,在三个人眼神的交流和小声互相印证之下,伊凡的形象在他们眼中开始逐步丰满和形象了起来。 之前他们看到的是偏执狂,普通人,和近乎半神的存在,但是现在,他们看到的——他们看到的就是伊凡,一个唯一,独立,与众不同的伊凡。 他的能力近乎神祗,但却有着常人一般的感情和生活;他待人可以如春风般平易近人,但在抢钱杀人的时候却又丝毫没有手软;他可以在一念之间置无数人于死地,又可以在另一个瞬间挽救这些人的生命;在场的人他明明可以一个个都杀的干净,但他却任由他们在一起商量如何对付他的方法…… 目的,信心,汪铭一直提到的这两点,终于在几个人心中模模糊糊的浮现了出来,虽然大家还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已经没人怀疑,那东西是不是真的存在。 他到底要做什么呢? 到底有是什么经历让他会做出这些事情,并且抱有如此大的信心? …… 第二天上午,5点半。 赵真雪醒来的时候,天边刚刚露出一线微微的白霞,她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离汪铭离开已经过去了10个多小时,他的计划已经开始贯彻了下去,陈雷回去准备资金,估计几天内就能准备完毕,而联系那个研究所的事情,则交给了严可守。 汪铭提到的项目正式严可守在日本研究过一段时间的东西,他知道这东西在国内水平不是很高,所以主动答应帮忙联系一家更好更专业的研究所。 一切都按照汪铭的设想进行了下去,剩下的,就只有等待了,一想到这里,赵真雪就觉得,时间过得是如此的漫长。 当太阳终于在等待中升起的时候,赵真雪忽然记起来,自己好像还没有吃晚饭,哦,对了,还有孙冰,怎么把她都忘了。 打开孙冰的房门,赵真雪发现她已经在自己的床上睡着了,一般的小孩子一顿饭没吃,肯定会哭闹一番,但孙冰却什么都没说,一想到这里,赵真雪觉得,自己这个姐姐,当的真的很不称职。 赵真雪在客厅的冰箱里找了找,爸妈最近不在家住,家里都没人买菜了,于是赵真雪拿上钱包和钥匙准备出门,出门前,她又看到客厅的电脑还关着。 对!电脑! 赵真雪忽然想起了什么,一个箭步冲向电脑的位置,摇晃了一下鼠标,然后飞快的打开汪铭留下的那个电子邮件。 收件箱后面的括号里,一个阿拉伯数字“1”静静的躺在那里,一瞬间,赵真雪几乎无法控制手的颤抖,以及内心的情绪,她小心翼翼的点了收件箱,打开。 发件人那一栏,写的正是汪铭的邮箱,发送时间,凌晨一点。 ☆、159 日记 收件人,赵真雪,标题,汪铭。 10月12日,星期一,晴。 如果意识网真的如赵真雪说的那样,能够彻底改变一个人,那么我希望,这些日记能够让所有人都清楚,这些改变具体是怎么发生的,我相信这些资料会有一定的价值。 在我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我首先能够确定以及保证,自己是一个彻底的无神论者,在我看来,世界上没有神,没有高于这个世界规则的生命,这一点,从我现在掌握的资料来看,可能已经出现了错误,但我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作为最彻底的无神论者,即使是上帝站在我面前,再造出另一个我和另一个宇宙,我也不会认同他在人格上高于我。 对于伊凡那些看似神秘的“魔法”,我更愿意相信是一种更高的技术手段,最起码,从目前来看,它们是逻辑的,可以解释的。 即使我的假定不成立,这种魔法是一种真正无法破解的“神秘”存在,我也不会承认伊凡就是所谓的神,也不会承认任何类似的存在,我不承认任何组织或者个人天然对我有某种支配权,我应当是自由的。我知道这种想法是一种近乎偏执的骄傲,可能也是源于某种情感因素,但是就我目前看来,这一点是我个人价值观的最核心部分,他是“我”之所谓为我的最终分辨,每一个人的内心都应当是骄傲并且自由的,只有确定了这一点,人生才有意义的基础。 目前的我对意识网一无所知,除了模糊的印象,从赵真雪以及陈雷的描述来看,这应该是一个类似于控制人思想的工具,但是我不太相信这种描述,它充满了主观的色彩,其中夹杂着太多被情感影响的因素,可能还有描述者自己不自觉的想象。甚至在我看来,真正控制一个人的思想是无法做到的,最多,我可以认为它是一种消灭思想,控制的工具,因为思想在我的印象中就应该是自由的,被控制的思想,从它被控制的那一刻起,已经不能称之为思想了,只能称之为一架机器。 从我个人对伊凡的了解来看,他无疑是一个具有这种思想的人,在我们的交谈中,他对每一个话题都有着自己明确的观点,这些观点有些已经存在,有些则比较新奇,对错姑且不论,但是起码,这让我认识到,他的思想是清晰的,逻辑的,自成体系的,而且我能感觉得到,他言语之间透露出的那种骄傲,甚至已经远远超出了常人,他跟我们一样,同样视自己为唯一。 我知道,在我写下这些东西的时候,他已经知道了我的一举一动,但是我相信,他不会为此而对我怎么样,因为他是一个骄傲的人,他同样相信自己坚持的行为一定是正确的,光明的,这一点,既是我的计划能够实现的前提,也是对我观点的旁证。 同样我也相信,一个有着这样想法的人,在没有充足的理由前提下,他不会无聊到去制造一群机器去为他服务,从目前他的动作幅度来看,这样的充足理由很有可能是不存在的,所以我相信我是安全的。 下午4点,我见到了伊凡,果然如我所料,他已经知道了我的来意,他没有试图掩饰这一点,而是坦白的说了出来——语气中没有一点得意,这很好的表达了他内心的高傲,他不屑掩饰这一点,欺骗我对他来说,毫无成就感可言。 但加入意识网的过程还是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在我原先的想法中,意识网作为他最看重的一个组织,应该是非常严密的,一个严密的组织,加入的过程肯定会非常严谨,但实际情况并不是这样。 他很清楚的告诉我,连接意识网需要贡献百分之十的“意识”,他的原话是这样,在对我的解释中,他形容说这大概相当于偷掉人大脑计算资源的百分之十,其后果大概相当于旅游纯粹看风景的大脑运动量,他说这是维持网络运行的前提,以及他建立意识网的目的之一,他也坦白的告诉我,这点精神力对我们来说可能并不重要,但是对他的魔法来讲,有着重要的意义,在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我没有看出他说谎的痕迹。 在征得我的同意之后,他给了我一块手表一样的东西,告诉我这是意识网的使用工具,其作用类似于用于上因特网的网线。(图片我已摄下,见附录。)这东西的运行原理我还不清楚,很有可能是通过他的“魔法”,我已经知道,他的“魔法”很大一部分都是超距作用,原理位置,我相信,这一个,可能也不例外。 “魔法”能够通过物品施展,从这个角度来说,他所谓的“魔法”是一种技术手段也并非没有可能。 为了更高程度的保持客观,上述的这些话,都是在我拿到“手表”之后,进入意识网之前,我目前一切正常,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和不适,为了防止进入之后的观点会有所改变,所以,我把这些内容先上传。 …… 以下这些内容,是在我进入意识网一个小时之后写的,本来我想用摄像机,但是相比于图像和录音,我认为文字才是表达真实思想的最好工具,我们的声音、表情和动作,其实都充满了不自觉的谎言。 进入意识网很简单,按动之后,你大脑就会很清晰的收到一个提示,你可以用说话回答,也可以仅仅在脑中“想”着回答,这种感觉很难描述,好像就在一瞬间,我的大脑已经成为了透明,所有在其中想的东西,都已经被意识网洞悉,就我个人来说,在最开始的一段时间内,我并不是很适应,但是说实话,这种感觉其实并不难受,或许,可以用陌生来称呼他。 当然,你可以随时切断这种连接,确实可以,我已经反复尝试过多次,从这一点上来讲,不得不说,意识网给了我第一个好感,但我不会放松警惕,下面,我来详细的说说意识网带给我的主观感觉。 意识网是一个……是一个很难描述的东西,我尽量表达的清晰,但文字水平有限。就好像你的眼睛,不,是你的大脑直接“看”到,或者说,直接感觉到,有许多人跟你在一起,这种感觉,就好像做梦一样,睁着眼睛的时候,有点像幻觉,在闭上眼睛的时候会更明显一点,人物的真实感非常强烈!就如同你在做梦的时候,你不会怀疑梦中人物和事件的真实性,事实上如果你怀疑了,那你一定是醒了。 但是这里不一样,这些真实的——说幻觉也好,说梦境也好,你可以去“看”,可以去“听”,甚至可以思考,可以怀疑,当然,在这里,我并不能“说”,“说”在这里是一种特权。我虽然只是这里的旁观者,但这种梦境又是如此的真实,虽然仅仅是在一边观察,但我已经被深深的影响了。 这种影响虽然让人印象深刻,但还远远没有到左右我意志的程度,我努力让自己开始思考,并刻意怀疑这就是一种幻觉,在种思考本身就已经证明了什么——在做梦的时候,我自己甚至无法主动去怀疑,人的主观意识在梦境中是不起作用的。 但这种怀疑没有收到任何效果,那些存在依然真实。我尝试着掐自己的大腿,能感觉到很清晰真实的疼痛,在疼痛的一瞬间,这种感觉暂时淡了一点,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这什么也解释不了,人在一般思考的时候同样会被疼痛打断,不过这也暗示了,那这些幻觉和梦境,可能都是跟我们思考一样的真实存在。 这可能真的是一个由意识组成的网络。 从目前来看,梦境中,或者说,意识网中的内容,都不是固定的,甚至不是连贯的,从目前接触到的来看,出现概率最多的画面是在一个大楼火灾的现场,很有可能就是日本这次遭受恐怖袭击的现场,大火逼近,大家都很恐惧,很茫然——注意,这些东西都不是纸面上的文字,而是我脑中真切感觉到的感受,这一点我可以确定。虽然这种感受的强度并不是很大,而且我并没有现场经历那次事件,但是在这种感觉的性质上,我跟亲身经历的人是一致的。然后在大楼顶上出现了一个男人…… 这个场景是在意识网中出现最多的,除此之外,我还经历过冲浪,蹦极,歌唱演出,甚至棒球比赛,在此之前,我对这些事情没有产生过一丁点兴趣,甚至对有些还比较反感…… 在这些体验中,我注意到一个规律,一般来说,越是情绪强烈的画面,出现的概率也就越高。到这里,我不得不说,意识网确实让我感觉惊叹,这些感受是如此的真切动人,仿佛是我人生的延伸。 虽然意识网带给我的感官刺激是如此深刻,但我相信我仍然足够清醒,我的理智并没有因此而退缩或消失,在感官得到享受的同时,我同样非常担心它可能引起的各种问题。在意识网中,人很难有真正的可言,除非你从来不在脑海里念及自己的,只要是你想到的,就会在意识网中有所体现,而一般的人,没有经过心理训练,很难控制自己的思路。不过就我个人来说,比起这样深刻的体验,这些问题显得并不重要。 当然,到目前为止,我依然坚持我之前所说的价值观,我认为个人的骄傲和独立重要性仍然非常重要,但这并不跟我在意识网中的感受相违背,正是因为人与人差异的存在,这种交流才会这样的让人印象深刻,如果取消了这种差异性,那这种东西充其量也就能称之为回忆。 一个人不可能总是通过回忆取悦自己,只有差异的客观存在,这种体验的素材才能足够丰富。 另,至赵真雪:如果这封邮件你能收到,那说明我之前对伊凡的猜想在很大程度上都是正确的,他对这个世界还没有真正产生恶意。 …:文:…; …:人:…; …:书:…; …:屋:…; …:小:…; …:说:…; …:下:…; …:载:…; …:网:…; ☆、160 魔法训练 这封邮件汪铭一直写了很久,中途经过许多次修改,在点击发送之后,他还是忍不住有些后悔,他第一次痛恨自己的文笔之差,这种感觉在一时之间真的无法用文字描述清楚,这种感官的接触是如此的真实新颖,以至于手机在衣服兜里响了半天,他甚至没有察觉。 他拿起手机,未接电话大概有几十个,他只是看了一下号码,就把手机关上了。 他知道他们想找自己做什么,也许他们最终认识到了事实的真相,想让自己回去继续主持工作,但是说实话,只有在这里,他才能发挥自己最大的作用。 夜逐渐深了,因为意识网大部分成员都身处日本的缘故,成员们都纷纷入睡了,那些不喜欢做梦的大多选择直接“下线”,而另外的一些人则处于挂机状态,参与的潜意识波澜逐渐消退,意识网中也逐渐恢复了平静,就好像一台电视机进入深夜,节目一个一个变少了,他能感受到的“梦境”也逐渐失去了色彩,除了零星的几个打电脑游戏的画面,大部分都已经成了一片单调的空白雪花。 汪铭就在这一片空白中默默的回忆着,思考着刚刚的经历,并尝试从中找出一些线索,来解释关于伊凡的那些谜团。 “你好!请问现在是晚上吗?为什么这里的人这么少。”一段非常清晰的话忽然出现在汪铭的大脑,不,这不是话,这是意识,它产生的如此突兀,可汪铭却在一瞬间就完全理解了这段话的意思,就如同是他自己所想的一般,汪铭立刻反应过来它是来自意识网,并在第一时间就认识到这个念头跟之前的那种梦境存在的区别——它是一个非常清晰的语句表达,并且自己能很清晰的知道到它来自另外一个意识网的用户,这两点跟意识网中的那些“共享内容”有着很明显的区别,他在第一时间就联想到赵真雪描述过的“意识传话”魔法。 第82节 “能允许我借用一下你的视觉吗?”这句话跟上一句一样,来自意识网中同一个存在——也就是同一个人。 “我不是很明白,请解释一下。”汪铭很快就镇静下来,在脑中思考了这么一句话,但他没有急着在脑中确定,而是让自己保持着一种犹豫。 对方一直没有再问,看来这个意识传达的边界条件是比较高的,而且在这之中,对方并不知道自己所想的内容,确认了这一点之后,汪铭在脑中确认了刚刚准备的这句话。 “是这样,我现在需要去做一些事情,但是我无法看见。”汪铭能够准确的体会对方意识中所携带的歉意,“意识网可以共享我们的知觉,而魔法可以让你看到我要看到的东西,然后我就能看见了。不过你放心,不会对你产生任何不良的影响,你可以把这次经历当做一个梦,不过……如果这个请求让您感到困扰的话,我可以去找其他人。” 这一段话的意思很是曲折,在实际中如果想用语言解释清楚,可能要花很大的气力,听的一方要全部真正理解,需要在脑中把这段话用理智加工理解,这个过程没有数十秒通常是不可能的,可是在意识网中,汪铭却在对方说完之后的一瞬间就完全理解了,完全没有通常意义的思考,就如同这是他自己的想法。 这个过程就好比通常人与人之间说话是说话的一方先产生意识,再用逻辑加工,用语言描述,听话的人则是听到语言,逻辑加工,转化成意识,但意识传话完全省略了中间的步骤,在说话者的逻辑加工并确定之后,接受方就能完整的接受意识本身,这种传播不需要某种信息形式,而是意识本身,汪铭默默记住了这一点。 “不用……”汪铭怎么可能放过这次近距离接触魔法的机会,“我答应,正好,我晚上也睡不着觉,需要我做什么准备吗?” “不用,为了减少干扰,你只要闭上眼睛就可以了。” 汪铭闭上了眼睛,眼前是熟悉的黑暗,但很快这种黑暗消失了,出现在眼中的画面是一个昏暗的海滩,他能看见月光洒在远处的海滩,轻轻涌动的浪花把月亮和繁星的倒影打成无数细碎的银斑,他耳中能真切听到海浪哗啦啦的声音,在这梦一般的画面里,走出一个梦一般的女孩,一头齐腰长发随着海风飘荡,穿着普通的t恤,牛仔裤,脚上是一双白色耐克运动鞋,踏着沙滩走到“眼前”,汪铭知道,这大概就是空间之眼的界面了。 空间之眼的视觉跟眼睛看到的效果仿佛,汪铭尝试着移动一下眼珠,但却没有看到更多的景物,眼珠转去的方向仍然是一片黑暗,这跟他之前想象的不太一样。 “hi,你好,我叫安娜。你现在所看到的都是魔法传输的图像,如果你想看什么,你可以直接告诉我。”安娜告诉汪铭说,同时也用魔法平行转动了一下空间之眼,汪铭这次的眼珠没动,但看到的图像却动了起来。 “接下来我要做一些适应性训练,如果你不适应这种感觉的话,请直接告诉我。” “我会的。”汪铭没有问训练内容是什么,因为这正是他所好奇的。 视觉开始动了,先是平行的转动,不过速度比较慢,像是在打量四周的环境,大概看了几下之后,四周的景物开始飞快的倒退,强烈的视觉加速感突如其来,汪铭感觉就好像自己坐在车上,司机猛地踩了一脚油门一样,不——没有什么汽车能有这么快的加速度,加速过程是瞬间完成的,汪铭完全没有体会到速度变化的过程。 虽然没有感觉到任何“推背力”,但汪铭还是忍不住下意识的紧张,握紧了拳头。 两旁的景物像快镜头一样飞快的倒退着,这让汪铭联想到自己南下时候坐的动车,视角飞快的越过沙滩,笔直的冲进附近的椰子树林,汪铭眼睁睁的看着视角跟最近的一颗椰子树飞快的接近,要相撞了! 什么都没有发生,视角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灵活让开了,而且根本没有减速,接下来来视角开始像精灵一般在椰子树之间穿梭,没过一会,它就穿过了整片树林,爬上了一座小小的山坡。 速度又快了!几乎像是冲刺一般,视角飞快的沿着山坡往上,在爬上最高处的那一瞬间,却忽然猛的停住了,汪铭几乎有一种被甩出去的错觉。 但是没有,所有的一切都只不过发生在视觉层面而已,他的身体还躺在床上,背还能感觉床垫的柔软,但汪铭还是忍不住用手紧紧的抓住床单,仿佛这样能给他带来一些安全感。 速度的刺激刚刚过去,背上甚至残留有隐隐的冷汗,但汪铭没顾得上这些,他此刻又沉浸在另一种感觉之中。 他眼前的世界被远处的地平线分割成两块,在上面的这一块,是漫天闪烁的繁星,那些星星看起来是如此的干净和纯粹,遥远而深邃,就如同黑色礼服上点缀的钻石,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看过这样的星星了,京城的天空,似乎已经将它们完全遗忘。 在这块最宽广的画板下面,则是一片看不到边的沙漠,这沙漠跟黑色的天空在视觉的尽头融合,几乎分不清彼此。视觉所到之处,大大小小的沙丘连绵起伏,无穷无尽,无边无涯。 “上天入地,唯我独尊。”看到世界上最精致和最粗狂的东西被完美的融合在这场景中,汪铭忽然想到这句著名的的佛语,忍不住感慨道,大自然以这样的造物自信显示它的存在,人类置身其中,想不自卑都难。 “这大概是你们东方人特有的思维吧,”安娜对这个想法并不认同,她有的,只有西方人常有的征服感,“我倒是觉得,人才是自然界最得意的作品。” “想不想知道飞是什么感觉!”安娜忽然又说。 汪铭还没来得及回答,视角忽然一下子就又改变了方向,暗黄色的沙丘完全从视野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那满满的漆黑夜空,数不清的星辰,一起天边的一轮弯月。 视觉在天空旋转,俯冲,滑翔……垂直上升,下降,视觉倒转…… 几乎所有可能的动作,安娜都挨个做了个遍,她很少有这么尽兴过,一般来说,很少有人能承受这么高的速度给人带来的紧张和恐惧,其实就是汪铭现在,也忍不住觉得腿脚发软,他努力说服自己不要害怕,自己一点事都没有……但他的身体却还是执意按照本能疯狂的分泌肾上腺素…… “哎,不玩了。”在最后尝试达到三倍音速,快到几乎看不清任何景物之后,安娜终于恋恋不舍的罢手了。 “这是最快的速度了吗?”汪铭喘着粗气,却好似不经意的问道。 “不知道,应该还有加速的余地。”安娜说,然后又笑了,“哈,你也觉得这种感觉很不错是不是,不如下次我们切断意识网,偷偷出来试一下。” “下次……”想起刚刚的刺激,汪铭的嘴唇都发抖了,却还坚持在脑中继续问,“为什么要切断意识网?难道意识网会对魔法有所限制?” “当然不是……”安娜传话说,“管理员刚刚告诉我,现在是晚上,意识网人数少,不稳定,过度制造刺激可能会对意识网用户产生不好的影响……比如做噩梦什么的……” “管理员?”汪铭又接触到新名词,刚刚他知道安娜是施法者。 “嗯,我们都这么称呼他,”安娜不在意的回答,又接着说,“以后你会有机会认识他的。哦,时间差不多了,我得去做我该做的事情了,你累不累,要不要我换个人休息。” 汪铭摸了摸自己还在狂跳不已的心脏,跟手脚冰凉的四肢,强迫自己去想:“一点都不累。” ☆、161任务 话刚刚说完,空间之眼的视觉效果瞬间消失了,汪铭的眼睛前又是一片黑暗,他睁开眼睛,眼前是熟悉的宾馆标准间布置,他呆呆的看着墙布上的花纹,没有星星,没有沙漠,没有速度,没有安娜。 “到了,闭上眼睛。”但脑中还有她的声音。 “今天我们的观众是谁?” 画面再次打开的瞬间,汪铭就听到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随后就是一阵强烈的光线,他忍不住闭上眼睛,但随之就意识到眼睛已经闭上了,光线直接进瞳孔,刺得他眼泪直流。 “你的空间之眼又忘了控制进光量了,”那个男的声音说道,语气平静而温和,“在你没学好之前,还是用我给你的模板吧,魔法构造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掌握的,更何况,学习魔法对你来说,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安娜一边给汪铭道歉,一边迅速调整魔法结构,但这次光线又调的过于暗淡,汪铭的眼前从一片白茫茫又变成一片灰暗。 安娜没有再尝试,只是把这个空间之眼撤销,然后按动手腕上的表,这一次视觉效果看起来好多了。 眼前还是一片白茫茫的汪铭顾不得自己的眼睛,只是揉着眼睛挣扎着惊讶的问道:“魔法能学习?” “魔法构造确实可以学习。”安娜解释道,“不过很难,而且……你也看到了,作用不大。” “魔法构造?跟你所说的魔法有什么区别吗?” “嗯,这个区别就像,你可以去学习拳击,但你却没有手,怎么你也对魔法有兴趣?” 汪铭反问:“难道还有谁能面对这样的现象而不好奇的吗?成为你这样的施法者有什么条件吗?” “我不清楚。”安娜回答,随后又看了一眼那个陌生的男人。 汪铭感觉到空间之眼的视角平行转动了一下,然后那个男人的身影就出现在画面正中,背景是一片蓝色纯净的天空,但却看不到地面,镜头逐渐开始拉远,男人的身影开始微微变小,可以看的出他脚下踩的是一块突起的礁石,而安娜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另一块石头上,两个人在这辽阔的海天之间,高高的海浪好像随时能将他们淹没,但最终还是在石头前碎裂成泡沫。 “你是,”刚刚看到那张脸,汪铭一眼就认了出来,“赵亮!” 汪铭的记忆力非常好,说过目不忘也不夸张,对于跟这次事件有关的所有人的资料,他早就已经在心里倒背如流,只是刚看到赵亮,就迅速跟记忆中的那张五寸照片对上了。 除了稍微瘦了点,人看起来更精神了一些 赵亮身体上的改变并不大,可汪铭还是从他身上感受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别扭,他看起来似乎……似乎太像一个人了……不论是站着时候习惯的动作,还是说话的那种特有节奏。 赵亮感受到汪铭对自己的关注,他转过头,对着空间之眼方向露出一个若有似无的微笑,他什么话也没说,但只是看到这笑容,汪铭已经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赵亮的精神已经死了,他现在是伊凡的傀儡。”赵真雪刚刚说过的话言犹在耳,没想到这么快,他就看到了现实。 “我知道你进入意识网的目的,也知道你对魔法的好奇,”赵亮的意识传进汪铭的大脑,汪铭却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情绪,仿佛他传话的对象是一颗石头一般,“相信我,我的好奇并不比你少,如果你能在这次经历中了解到什么,我同样为你高兴。” 说完之后,赵亮转过头,对安娜传话,但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汪铭发现自己也能听到:“今天我要说的是一种比较简单,但难度又比较大的魔法,说它简单,是说它的构造很确实不是很复杂,但说到它的难度,说真的,我也是在最近,才刚刚研究出它的法阵,它本来应该是一个持续施法的魔法,但我现在将它改装成定量的法阵,根据它的用途,我将它命名为空间切割术,汪铭你应该会对这个魔法很感兴趣,由这个魔法引发的意外正是你此次前来的原因。” “切割空间?”安娜好奇道,“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安娜问的问题正是汪铭想问的,他打起了十二分的注意力开始听,并从床头快速抓过纸笔,随时准备记录。 赵亮静静的等待了几秒,似乎是有意让汪铭做好准备,然后给二人传话:“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先问你们一句,你们觉得,意识网对你们的意义如何。” 汪铭被这个问题稍稍楞了一下神,但安娜毫不犹豫的说:“它是我生命的第二个起点。” 汪铭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很新奇,很珍贵的体验。” “也许吧”,赵亮摇了摇头,脸上显露出淡淡的忧虑,“但我不这么看,说实话,我对它的未来感到担心。” “担心什么?”赵亮的这句话让汪铭心里一跳,但又有些暗喜。 “我担心它最终不被这个世界所理解。” “怎么会?”安娜有些不敢相信,“有谁会拒绝这种美妙的体验呢?” “希望如此吧。”赵亮没再解释什么,只是轻轻的一笔带过,“切割空间,最大的作用,就是给意识网建一个避风港。” “不至于吧,”安娜能体会到“赵亮”的疑虑,她又说,“伊凡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伊凡吗?”赵亮笑,“他也只不过是一个法师。” 汪铭跟敏感的捕捉到这句话中携带的情感,这是伊凡第一次主动露出不自信,而且跟意识网有关,这可能是一个突破口。 “算了,不多说了,”赵亮说,“时间差不多了,按照计划,我们开始吧。” 赵亮的话刚刚说完,安娜的手腕上就多出一块新的手表,她集中起精神,按动了那块手表,脑子里按照赵亮的知道,伸出手去,轻轻的点向面前的空气。 一个黑色的小球出现在她白皙修长的指前,然后光线穿透了它,黑色迅速变淡,最后变成一个空气中淡淡的白色小球,就像一个橡皮擦一样,把背景的蓝天擦出一个小小的白色圆孔,小球出现之后,就像有一张无形的嘴在给它充气,白色的边界迅速扩大,在这个过程中,安娜仔细体会这个魔法在构建时的每一个细节,好像确实不太复杂,但她却始终无法理解。 “回去多看看拓扑学,还有跟高维几何有关的课程,这对你学习这个魔法有一定的帮助。” “啊,还要学数学啊……我最讨厌这个东西了。” “那也无所谓,我早说过,你这么努力学习魔法本就没有必要。” 说话间,白色的小球已经膨胀成一个一人直径的白色巨球,扩大的速度也越来越快,甚至已经接触到了那腾起的浪花,汪铭的眼睛瞪的老大,看那浪花毫无阻碍的通过那团白色,最后落回大海,好像这个白洞根本不存在一般。 “能不能让这个……让这个空间之眼进去看看”,汪铭告诉安娜说。 “没问题。” 汪铭的视觉逐渐接近这个膨胀的大球,转眼之间,现在它的直径已经达到了五六米,下半部分甚至已经被海水淹没。 随着空间之眼的接近,白色巨球逐渐遮蔽了所有的视界,知道最后成为一片完全的白色,再无其他,“我们已经在里面了,”安娜告诉他说,而汪铭却完全没有感觉。 说话间,空间之眼转动了角度,刚刚逐渐被遮蔽的天空和大海再次出现,这次跟之前相反,不是白色遮住了画面,而是画面遮住了背景的白色,除此之外还有站在洞口外的安娜,还在维持着施法的动作,如果说刚才是在外面通过洞口观察一个洞穴,那现在就是进入了洞穴,通过洞口看外面的世界,但这个比喻又不是很恰当,因为这个洞口并不在这个洞穴的任何一个边界,事实上这个“洞”也没有边界,而是悬浮在这个洞的中央,并且,洞口的大小就是这个洞的“直径”大小。 当然,用洞来形容似乎又容易引起误解,其实这是一个“球形洞”,洞本身就是三维的,空间之眼甚至可以不断在其中变换位置,而外面景物的角度也会随之改变。 当这个白色巨洞最后达到几十米高的庞大大物时,这个标准的魔法终于邻近了结束,汪铭看到洞口的直径似乎开始变小,然后迅速的消失不见,所有的景物消失,遗留下来的,只有一片白茫茫的空间。 没有参照,汪铭根本无法想象这个“切割下的空间”具体有多大,理智告诉它刚刚洞口最大那个时候,就是这个球面空间的“赤道”长度,空间在这里是这个物体的表面积单位,就如同地球表面积之与地球。 白色变成一片黑暗,然后再次出现,这一次,出现的场景是在一处高山的山顶,山顶下是一眼望不到的林海,在那林海与地平线交接的地方,汪铭看到一轮落日。 而他清楚的记得刚刚在大海,太阳还明明就在头顶正中。 安娜站在山顶,指尖又出现一个黑色小球,这小球如刚才一般逐渐变白…… 汪铭一下子就明白了伊凡的用意:“神秘而有规律的现象总是容易引起人的好奇,打消这种好奇的最好办法,就是让这种规律消失。” 当空间收缩变成一种在全地球各处都普遍存在的现象,大家对最初那个位置的关注自然就会低落下去 ☆、162 阳谋 南太平洋,小兴安岭,西伯利亚,撒哈拉沙漠,西藏,贵州,黄石公园,密西西比河,华盛顿公园,巴拿马运河,巴西卢旺达,法国卢浮宫,泰晤士河,白金汉宫,阿尔卑斯山脉,苏伊士运河…… 地点都是随意的,一开始大多是安娜选,她更喜欢那些自然的风景,到后来,她也让汪铭选,而他选择的更多是倾向于那种人流密集的区域,虽然他知道安娜总是能在这些地方找到足够隐蔽的所在,但他还是抱有一丝希望,会有人在现场把这一幕看个正着…… 第83节 但一个晚上过去了,并没有发生这种事情,但即使发生了又能怎样?没人会当真的。 他知道,今天中午,不,不需要中午,就在上午,全世界的新闻肯定会大肆报道这一系列事情,然后全世界最顶级的科学家会搅尽他们的脑汁来揣摩这些地点之间可能的联系,坚持趴在南京的那些天文观测者估计当下就得走掉一半,他们可能会提出一大堆理论和设想,并根据这些设想引出一系列的担忧或希望…… 毫无意义,这些都毫无意义,这些东西最多只能存在一晚上,第二个晚上又会继续,然后又是新一轮…… 用不了多少时间,人们就会习惯这种新闻,甚至把它当做每天的天气预报来对待,或者,为下一次发生的地点打赌……整件事情的新闻效应会像冰雪融化一般消失,到最后,只剩下一个既已存在的事实,无法引起人丝毫的兴趣,就如同我们头顶的星空,你尽管去敬仰,但你永远找不到真正的答案。 这就是伊凡的计划,光明正大,这个计划的潜台词大概就是——既然你们爱看,那就让你们看个够,看到发腻。 汪铭躺在床上,两眼发直,脑子里像被浆糊糊死了一样难以思考,他觉得很累,但是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觉,刚刚经历的那些画面就像幻灯片一样在他脑子里播放,一遍又一遍的播放,他知道这种机械式的思考是一种徒劳,可就是却无法阻止。 这时候,距离他加入意识网还不到十个小时,他已经隐隐有种感觉,自己的信心,已经不像刚刚来的时候那样充足了,魔法就那样一遍又一遍的在他眼前播放,他也一遍接着一遍仔细看过来,可这究竟是什么,究竟为什么,什么原理,甚至可能是什么原理,跟目前哪些科学理论相像…… 一无所获,梦寐以求的奇迹就在眼前,他能触摸它,感受它,利用它,欣赏它,但唯独只有一点——他无法了解它。 这是真正的神秘,这是真正的魔法!汪铭的心中,忍不住悲哀的想到。 在这之前,汪铭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在一夜之间,在地球上来回走过数遍,这种几乎梦境一般的经历让他以往的空间直觉几乎趋于崩溃,他就这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可游览过的名胜比他这辈子见到的还多,这些地方之间的距离加起来来可能比他一辈子走过的路还长…… “咚咚咚”敲门声打断了汪铭的思绪,他瞟了那门一眼,敲门声间隔短促,来人可能比较着急,但他却不想起床,只是懒懒的等着敲门的人自报家门。 一阵安静,然后出现钥匙塞进锁孔特有的金属挤压声,门打开的一瞬间,汪铭走廊的灯在门前投下一个高大的身影,门被轻轻的关上了,这身影走了进来。 “汪组长,我们找了你整整一天,你在这里做什么?”说话者宋强,他脸上有很浓重的困意,但是在说到汪组长的时候,他还是强打起精神对汪铭笔直的敬了个礼,但汪铭发现他用的却是左手——不知道这算是一种尊重还是讽刺。 “组长?”汪铭支起身体,背靠着床头,脸上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呵呵,真有趣,这么说来,我这算是升官了?” 汪铭语气中只有淡淡的无奈和自嘲,这让宋强感到有些意外,在来之前他认为,汪铭可能会高兴,会得意,会赌气,甚至会很淡然,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如此的情绪低落,这个消息在他看来似乎根本一钱不值。 “你怎么了,汪科长?”宋强有些担心的问道,“首长专程派我过来找你回去,重新确定调查方向……” “调查方向?”听到这个词,汪铭又露出刚才的无奈笑容,“调查什么?” “那栋楼啊,你知不知道,昨天我们在那里……” “你们后来行动了?”听到这里,汪铭关心的问道,但随之他又好像想到了什么,泄气的说,“他一定会这样安排的……你刚才说你们在那里……怎么,难道有什么发现?不对啊,如果真有什么发现,他怎么可能还会叫我会去?不过要是什么也没找到,那找我也没什么……”说着说着,汪铭就不自觉的自言自语起来,声音也渐渐弱不可闻,正当宋强以为他准备思考什么的时候,汪铭又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终结了自说自话,“不过,这都没有意义了。” 是的,没有意义了,从今天起,空间收缩引起的蓝移现象将会成为地球上常见的风景,调查组最初组建的目的很快就将不复存在,接下来他们唯一能做的事情,大概也就是继续这样盯着伊凡,盯着他慢悠悠的过这种看起来再也正常不过的生活,他们永远不会找到所谓的证据,也永远不会知道他正在做什么,想做什么…… 是的,他们永远不会有所发现,因为他们不知道伊凡用什么方式和外界联系,准备做什么事情,他们以为盯住一个人的身体就盯住一个人的一切,却完全不知道,对方就在他们眼皮底下,就已经跑遍了整个世界。 至于自己……自己在这场对抗中到底扮演什么角色,汪铭不得而知。他知道所谓的信任都是怎么一回事,如果把他的经历都详细写出来,一天,两天,或许还会有人相信,一个月两个月,或许还能接受,但如果继续这样下去…… 别人只会以为他是一个患了幻想症的精神病患者,因为他所说的一切,都不会在现实中找到证据相对应,在意识网中,他甚至连一个人的具体身份都无法得知,没有“说话权”的他也没有了解信息的渠道,他能获取人的一些经历,但却永远不会知道这些东西来自哪一个具体的人,因为这些意识本身就是意识网的一部分,它们不再属于具体哪一个人,仅仅属于意识网。 汪铭原本以为自己要花上一段时间,逐渐在意识网中渗透,甚至通过一些“表现”博取信任,才能看到所谓的“真相”,但伊凡仅仅用了一个晚上,就大大方方的让他看到了他想看全部,现在他知道了,他现在什么都知道,可却什么也做不到。 “没有意义?”宋强站起来,走到床边,“你怎么会这么想,有些变化已经真切的发生了,我们需要去找出答案!” “然后呢?”汪铭看着宋强的眼睛反问,“找到答案以后呢?” “我不知道”宋强坦言承认,但随即他又讲:“那不是我们的工作,汪科长,我们只负责获取信息,不过我想,这种信息的获取对于我们来讲肯定是有好处的。” “好处?”汪铭惨笑道,“宋队长,相信我,有时候你找到了答案,恐怕却宁愿希望它并不存在。” “我相信。”宋强点点头,“事实确实如此,但除了面对,我们别无选择。” “什么意思?”汪铭抬头问,宋强的话中带着很明显的指向,他肯定是在心里有什么具体的东西要说,很快他又想起宋强刚刚的话,“是不是你们发现了什么?” “是的。”宋强说着,从手袋里掏出一份体检报告,“这就是我们的发现。” …… 自北京时间10月13日凌晨2点开始,到凌晨5点结束,短短的三个小时之间,陆续发生了几十起世界范围内的蓝移现象,也就是前段时间被称为“宇宙局部收缩”的现象。 相比起上一次南京的事件,这一次人们搜集到更多更明显的证据,大概是因为有了足够充分的准备,这一次事件虽然发生的很突然,但每一次的“闪烁”都被详细的记录了下来,这一次闪烁的持续时间比上一次更长,也更容易观察和定位,虽然这才短短的几个小时,但是在许多研究所,几十个闪烁地点已经挨个按照时间顺序在地球仪上标注了出来,为了便于理解,这些点之间还根据时间上的先后用红色的线连接起来,一眼看过去,这些红线在地球仪上像凌乱的蜘蛛网一样层层密布缠绕,地球仪看起来就像是被这毫无美感的大网缠住的一个猎物。 无数的新闻记者再次被调动起神经,报纸今天早上原来的新闻被紧急撤下,换上这条新闻以及一系列的事发地点资料照片,并在头顶配上了显著的红黑标题:“是上帝的恶作剧,还是人类自导的闹剧,宇宙真的在膨胀吗?” ☆、163 早餐 和宋强一起下楼的时候,汪铭在楼梯拐角处稍稍停顿了一下,宋强疑惑的回头,却看见他正发愣的伸出手去,去迎接从窗户中偷跑进来的一缕阳光。 “汪组长?”宋强叫了他一声,但对方却好像没有听见一般,刚刚从卧室里出来之后,他已经是第三次见到这样的情况了。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汪铭喃喃道,“确实如此。” 太阳升起来了!意识网中,刚刚大概有好几个人同时发出这样的赞叹,这是生活中再普通不过的一时情绪,但这种情绪却迅速让所有人都产生了同感。 啊!太阳!亘古不变的赞颂,再多也不会足够。 汪铭知道这种情绪只是再朴素不过的自然崇拜,这种情感浪花也是意识网中再正常不过的常态,但他仍然留住了脚步,仔细体会着这一刻,理智似乎在这简简单单的情绪中,真实的感觉到了什么。 “对,已经是早上8点了,”宋强透过窗户看了一下外面升起的朝阳——没有加入意识网的他不会有跟汪铭一样的感觉,说话间,他拿出手机习惯性的看时间,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还需要点什么,于是又拿出一面刚刚准备的小面镜,把手机放在镜子前,去看镜中的倒影——对于非对称的图像和文字,一时之间,他只有通过这个简陋的办法来弥补。 片子显示他的左右大脑方位也同样已经发生了镜像互换,左右眼睛也是同样如此,除了对称的图形,现在的他,看什么都觉得别扭,现在的他,似乎已经成为这个世界剥离出的一部分,这世界原本所熟悉的一切,都已经跟他格格不入。 这种变化也在无时不刻的在提醒宋强,改变,时时刻刻都在发生,他们要做的事情,正迫在眉睫。 回来之后,钱教授又带着一帮教授去过一趟那个房间,那里已经恢复了正常,这种情况意味着什么,钱教授即使没说,宋强也能在心里猜到——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他可能会这样生活一辈子。 回来后,钱教授建议他住院观察一段时间,理由正如那位江医生所说,这种改变在人类历史上尚是首例,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危险,但宋强还是坚持拒绝了,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他找汪铭找了整整一夜,粒米未进,恐惧和职业道德像缰绳一样在后面催促着他,他没办法坐视这种改变再发生其他人的身上。 “陪我吃顿早饭吧,宋队长。”汪铭走下楼梯的时候,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我知道你现在很着急,但是听我说,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是停下来等一等。” …… 宾馆的早餐是自助性质的,这比较符合宋强的口味,算起来,因为急于工作,他差不多已经18个小时没吃东西了。 当他拿着满满一餐盘的东西回到座位时,汪铭正在座位上小口的啜饮着咖啡,面前的圆盘上摆着一块不大的三明治,边上还有一个削到一半的苹果,苹果皮很好看的围着三明治转了半圈,看起来就像一个精心摆设的雕塑。 “汪组长,有什么话你就快……” “就叫我汪铭好了,这个组长,我还没决定是做还是不做呢。”汪铭说着,又指着桌上长长的苹果皮说,“先不说这些事了,看看我削苹果皮的技术怎么样,这一手还是我在大学为了泡学妹的专门学的,真是可惜,一次都没能用上。” 说完之后,汪铭眼光不自觉的移向窗外,似乎沉浸在某种回忆中,但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苹果皮在水果刀的锋利之下慢慢的变长,最后长到正好绕盘子一周的时候,汪铭的手像是长了眼睛一般斜了斜,苹果皮就此断裂。 这里的生煎包很不错,宋强一口咬下去,满嘴流油,豆浆也是现打的,浓醇适口,一大口下肚,肚子里也似乎暖暖的蠕动了起来,汪铭说话的时候,他只是跟着点点头。 “你听说过意识网吗?”汪铭拿着苹果咬了一口,突然问。 “意识网?”宋强摇摇头,“那是什么?” 汪铭没有回答,却又换了一个新的问题:“如果有一天,有人劝你加入一个组织,说加入之后会让你整个人都焕然一新,每天都很充实,很幸福……你怎么看?” 宋强自顾自的咽下第二个生煎,在拿起第三个的时候笑道:“你是不是碰上了保险公司,要不就是传销?“ 汪铭低头喝了口咖啡,摇摇头:“如果他说的确实没错呢?你确实能体验……” “那就是毒品!”宋强用纸巾擦了擦嘴道,同时用怀疑的神色上下打量了一下汪铭,联想到他刚刚的表现,又问“汪组长,是不是你碰上什么人了?” 汪铭没有尝试过毒品,虽然意识网带来的感觉异常真实,但他还是问了一句:“毒品制造的幻觉,和真实场景,有什么分辨的方法吗?” “分辨?”宋强皱着眉头再次摇晃脑袋,“我没听说过吸毒犯谈过类似的问题,他们大多数人都觉得,要是吸毒的时候死了,那也值。” “快感太强烈,人都控制不住自己了”聊到这个话题,宋强似乎有一点感触,“许多人戒毒出来又吸,吸了再戒,一辈子就这么毁了。” “人怎么会控制不住自己呢?”汪铭不理解道,“我的意思是说,真就没有人能靠自己的意志戒毒吗?” “汪组长,你这个……” “叫我汪铭就行。” “汪铭,”宋强改口,“你的这个想法,很危险,我劝你还是不要对这个东西太感兴趣,有些东西天生就是不能碰的。你说的那种人,也许有,但可能十万个人里面也找不出一个,起码就我当这几十年来,是一个也没遇到过。对了,你刚才说什么加入组织什么的,是不是有人偷偷给你吃过什么东西?” 汪铭笑了笑:“别瞎猜了,我只是随口问问,诶,你怎么了,看起来脸色不太对?” 宋强脸色有些尴尬的站起来:“不好意思,可能是吃东西太急了,肚子有点……这里厕所在哪里?” 宋强跟着服务员离开之后,汪铭的情绪又忍不住低落了下来,跟人吃东西谈话放松是他常用的转移心理压力的方式,但今天这个方法似乎效果不大。 “传销?呵呵”汪铭自嘲道,其实仔细想想,其实在人类生活中早已经出现跟意识网类似的东西,不过那大多数都是一厢情愿的信仰,或者是不堪一击的低劣骗术,他们的共同之处在于,先给你描绘一个很大的幸福远景,让你做出暂时的牺牲…… 现在的人,已经不大会上这种当了,因为大家正开始变得越来越现实,现实不是贬义词,远离理想不是人本身的错,这只能说明,人们正逐渐开始变得成熟,知道那种所谓的“天堂”是不存在的,也是没有理由存在的。共同的道路不存在,于是大家又各自寻找起自己的道路,但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意识网出现了。 汪铭深深的知道,意识网最大的问题,不是在于它控制人的思想,甚至控制人的行为,这些都不可怕,人类历史上出现过许多看起来比它还可怕的思想浪潮,在它们达到最强大的顶峰时刻,整个地球都在它的力量威慑之下,意识网最可怕的一点就是,它是真实的。 意识网的存在是真实的,其中所有的感知都是真实的,它的组成不是靠空洞的口号和遥不可及的希望,它是一张用最真实的感受,以及最不可思议的“魔法”编织而成的一张巨网…… 谎言构造的天堂都能驱使无数人为之献出生命和自尊,那如果是真的呢?在这样的奇迹之下,那些许的所谓的“独立意识”,又有几个人在乎,更何况,人的意识,本来就是相互影响而成,是通过意识网还是通过语言,差别真的很大吗? 在梦寐以求的目的地之前,人类到底还能给自己留住些什么。→文·冇·人·冇·书·冇·屋← 汪铭在座位上胡思乱想了很久,一时甚至忘记了时间,直到宋强回来,汪铭才终于停下了思考——宋强的脸上是满满的水珠,脸色苍白的可怕,宋强看见他身体甚至在不自觉的打摆子。 “你怎么了?”汪铭站起来连声问,同时也迅速想到最可能的一点,“阑尾炎?” “不,不是。”宋强咬着牙齿说,“可能是食物中毒,尽快送我去医院。” “食物中毒?”哗啦一声,餐厅里许多人都停住了手脚,无数道眼光“刷”的一下集中到两个人身上,盘子碗筷刀叉一地,似曾相识。 汪铭赶紧扶着宋强朝宾馆门口走去,但一时之间,并没有看到出租车,宋强脸色铁青从兜里掏出钥匙,指着不远处的一辆警车:“你开警车。” 汪铭一边扶着宋强快步走过去,把他塞进车之后,发动之后猛踩油门,同时摇下车窗大声问宾馆的保安:“这附近最近的医院在哪?” “不远,出门往东,过两个路口左拐……” 话音被“吱”的轮胎摩擦地面声打断,警车呼啸着警灯,带起一路烟尘。 ☆、164 测试 田军从电视上了解到,日本好像换了一个首相,原先那个企图用导弹炸死自己的家伙已经被赶下台,跟他一起下台的还有当时就任防卫厅长的松本,新上台的首相是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家伙,看着电视上下台的那两个家伙一脸的沮丧,田军觉得,这个游戏玩到这个份上,才刚开始有点味道出来。 不知道是因为新首相上台还是其他原因,田军发现,东京街头的现在一下子少了大半,就在几天之前,大街上还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而且都是以三人为一小组整体行动,每个人手中都有武器,这一度让田军感到棘手,不过也就是棘手而已,离威胁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 就在昨天,他还刚刚杀了这样一个巡逻小队,而且是当街杀死,尤其是最后那个人,是被他活活架在空中掐死的,那人临死的时候,惊恐胡乱的到处开枪,流弹甚至差一点打到当时躲在对面楼上的田军。 案件发生的时候,周围照例又是一片鸡飞狗跳,街道两旁所有的商店就像躲避瘟疫一样关上店门,行人一个个都成了沿着大街走动的高音喇叭,尽情散布着噪声和恐惧,现场的死者再也没有人敢接近,也再也没有人试图维持秩序,尸体成了田军最好的道具,仅仅2分钟不到,事发的那条街就彻底成了空荡荡的一片。 这件案子搁在2个月前肯定是一个大案子,但是在现在,大家看到尸体的第一眼,就都想起在电视上出现过的那张脸,和那些不可思议的手段,然后,脑子里所有的其他概念全都消失殆尽,只剩下一个念头压倒一切——跑。 对于这桩案子,新政府似乎准备把责任推在上一届首相头上,并没有做出太大的反应,不仅没做任何的调查行动,甚至还相反,撤销了大街上几乎所有看的见的军人和。 田军觉得这个新上任的首相还是挺给自己面子的,所以他也准备就在今天,给新上任的首相送一份大礼,是一个呢,还是三个好?这真是个麻烦。 田军嘀咕着,从兜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塑料骰子,手指一用力,骰子旋转着朝上而去,直到到达顶点,又被重力拉扯着开始坠落,六个面旋转的飞快,看不清花纹的细节。 骰子最终滚落在地,接触到田军的鞋帮,最终停住了,田军低下头,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这应该说是幸运呢,还是不幸? 第84节 骰子的点数是六。 …… 森田早上醒来的时候,习惯性的连接上意识网,在用冷水清醒自己身体的同时,也让意识网清醒自己的大脑。 意识网刚刚经过一次小规模的“扩容”,现在的“在线”人员比,虽然不知以前稍微多了一点,同时在网的人数也开始不断提高,虽然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但森田每天都能感觉到更多新成员的存在,这些新成员给意识网带来的改变森田每天都有体会,虽然不知道这种改变到底是好还是坏,但从他个人角度来讲,觉得还是可以接受。 以前的意识网更像是一个肃穆的教堂,在严肃的安静中,只有整齐的唱经和低声的祈祷,但是现在,这个教堂的气氛开始越来越活跃了起来,大家不再抬头看着沉默的十字架,而开始左右观望起来。 信仰需要用不断的神迹来维持,而生活却总是缺乏等待的耐性,这就是现实。 这才不过几天功夫,意识网的“娱乐化”倾向已经不可避免的显现了,正如同伊凡所说的,有什么样的人,就有什么样的意识网,在绝大多数时候,人都是感情动物,就比如说现在的森田,看起来是闭着眼睛刷牙,但是实际上,在他大脑里出现的画面却是另外一幅场景: 夏威夷海滩边的一艘游轮之上,阳光似乎直接穿透身体晒进心脏,暖的让人不想动弹,微甜的香槟随着波浪在酒杯中微微晃动,他笑着将它一饮而尽,酒精跟口腔的刺激是如此的真实,以至于他忍不住想…… 但森田还是睁开了眼,把含在嘴里的刷牙漱口水一口全吐了出来,现在的他已经对意识网营造的氛围有一定的分辨能力,不像一开始的时候,经常还会混淆“梦境”和现实的区别,为此甚至闹过很多笑话。 进入了意识网,他才知道自己以前过的生活是多么单调悲哀,作为一个上班族,每天2点一线的生活早已将他对人生的期待磨平,他本以为自己这辈子也许就这样了,之后或许会娶个老婆,养个儿子,然后看着他再次重复自己的人生……这种感觉几乎要让他窒息,然而最终他还是幸运的——他遇到了那次灾难,加入了意识网。 虽然意识网并不能带给他任何东西,毕竟人无法只靠大脑的感觉生活下去,生活的琐碎仍然存在,他每天还是要工作,陪客户喝酒,说一些完全不着边际的话,唯一的区别仅仅在于,每次下班回家以后,他要面对的不再是空荡荡的房间和大脑带给他的无尽空虚,而是整个世界带给他的精彩。 吃过早饭,森田恋恋不舍的看了看手表——又要上班了。 是啊,又要工作了……森田的想法成功的在意识网中掀动了小小的波浪,对此深有同感的无数人也继而发出同样的感慨,就如同集体发出的一声长叹,在大家的脑海里长长的回荡不息。 森田仔细回味着这感觉,走到门口,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着,正准备换鞋出门,脑中传进了一段话:“我是管理员李立天,下面有几件事情需要宣布一下。” 这是森田加入意识网之后,第一次听到李立天这名管理员的说话,而且这是一则公开消息,森田能够感觉到意识网中刚刚的无奈感叹已经变成了清一色的好奇。 “第一件事,半个月之后,意识网的第一个站点就将完成,很快就会进入试运行阶段,在这里,需要招聘三名工作人员,负责站点的维护工作。待遇如下……如果有愿意参加的,可以回复报名。另外,站点正常运转之后,额定荷载人数150多人,目前已经预定40多人,如果想加入站点的,同样可以报名。” 森田把脱了一只的拖鞋又穿了回去,并最快速度给了回复。李立天所说的待遇并不算很高,而且他也完全不明白所谓的站点是怎么回事,李立天在这里并没有作任何解释,但他还是报名了,对于李立天,这位曾经站在众人头顶指引生命道路的人,他对他有着几乎无条件的信任,当初他的一句话,无数的人甚至用生命做赌注,而现在,仅仅是一份讨厌的工作罢了。 “第二件事,相信大家都已经知道,意识网中有施法者的存在,目前只有安娜一人,有许多人已经跟她有过了接触,最近我收到很多关于施法者的疑问,其中大多数都是问我,如何才能成为一名施法者,当然,同样也有人问我,如何成为一名管理员。 对于你们的好奇和野心,我不作评价,这个问题,伊凡会亲自回答你们。” “伊凡!” “伊凡?” “伊凡……” 李立天的话刚刚在众人的脑海中结束,意识网中立刻就有了反应,无数人听到这个名字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闭上眼睛,去感受那意识河流中伊凡的存在。 如果把普通的用户意识看做是流动的河水,那伊凡的意识就是这河水中挺立沉默的一尊石像,每个人每时每刻都能感觉到他的存在,但奈何他从不开口说话,似乎只是这条河流中供人仰望的一个摆设,大家在经过他的时候,都谨慎的保持着距离,好像是刻意原离一个危险的存在。 河水不能动他分毫,他也无意于融入河水,他就这么在意识网中存在着,如一块石头。 然而现在这块石头忽然却要开口了,每一个人不免感觉到意外,但是在意外之余,还是对他保留着深深的敬畏,有些曾经接近过他的人有过体会,他的意识有时候就像南极的冰川一样冰冷彻骨,但又有时候如同炼钢炉一般炙热,所有接触过他的人,得到的只有痛苦和伤痕。 “成为管理员或施法者的条件就只有一条,过来找我,并经过我的同意。”伊凡只是简单的说了这么一句,又在意识网中恢复了沉默。 森田记得安娜说过,她跟伊凡有过接触,也许正是这个原因,她才能成为施法者,想到这里,他也萌生出尝试的心态。 森田的意识跟好几十个人一起,试探着在石像面前徘徊,像伊凡发出请求,他们的请求很快得到了回应—— 一起跟我来吧,伴随着这个声音,石像边上的河流忽然消失了,他们几十个人像鹅卵石一样暴露在河床上,零散的围在石像旁边。 他们从意识网中被孤立了出来,意识从集体中被剥离,再次成为单独的部分,森田能感觉到伊凡的意识扫过自己,同时也扫过其他人,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好像在这一瞬间失去了重量,整个人如同白纸一般呈现在这眼光地下,一种突如其来的强烈自卑和不安涌上他的心头。 “你们,”伊凡最后提醒道,“准备好了吗?” ☆、165 审核 不是恐惧,但比恐惧还可怕,不是胆怯,但却始终无法鼓起勇气,森田无法描述这种感觉,在这个单独的意识空间中,森田他们几十个人就如同被恒星拽动的陨石,完全失去了对自己的支配能力。 “对于这个过程,如果你们不愿意,随时可以终止,但这是成为施法者必需经历的过程。” 伊凡传话之后,森田忽然感觉自己的意识被什么东西触碰了一下,对,是被触碰了一下,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自己的意识,就如同刚才那道注视的目光,可意识怎么会看呢?森田的理智忽然提醒自己,他不知道,但他刚才真的感觉到了那种注视,而现在,也同样感觉到这种真实的触碰。 如果把意识比作一片宫殿,那么在森田的宫殿中,就有这么一个人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他能感觉它在自己意识中来回徘徊,脚步声敲打在光滑的地板上,发出“哒”“哒”“哒”这样的声音,他的目光在意识宫殿的内部来回检索,他在寻找,他在审视,如同他才是这座宫殿的主人。 “回忆。”这声音又说,带着不可置疑的命令,森田在本能上想要排斥,但他还是强行忍住了,他的理智在这宫殿的身份从主人降格为仆人,来人想要什么内容,只是一个眼神,他就进去为他搬出来。 这些都是森田最宝贵的财富,他所有的回忆,所有的认知,所有的感受,所有的观念,所有印象深刻的细节…… 从小胆小,不合群,不受女生欢迎…… 中学时候喜欢上漫画,一直沉迷…… 大学时候暗恋过一个学妹,但……之后竟然还自以为失恋…… 对人生完全没有规划,之后整天看动漫,游戏,毕业后随便找了一份工作,终日痛苦但又懒得改变…… 这是森田的全部人生,他的成功,他的失败,他得意时候每一个微笑,他失落时候每一声叹息,这些都完整的收录在他记忆的最深处,只有入梦之前,这些画面才会偶然在头脑中出现,但现在,森田把他们全都拿出来了。 伊凡翻看着这些东西,如同最挑剔的当铺老板,在不断看的同时,也在不断的摇头,记忆搜索的速度很快,尤其是在当事人配合的时候,没过一会,他就停止了这个过程,下了结论:胆小,缺乏主见,可以了,对于一个施法者,你不适合。 伊凡下结论的时候,森田的意识已经快匍匐贴到了地上,对于伊凡说的这两点,他没有一点异议,伊凡说的完全正确,这就是自己,对于自己的缺点,森田非常清楚,这是一个公正的审判,这也是一个意料之中的结果。 除了森田,几十个另外接受这种“检查”的人也陆续有了答案,有十来个人在第一时间感觉就很不舒服,理所当然的拒绝了这种“检查”,此刻他们正充满怀疑的看着这一切,对于真切发生在森田身上的事情,他们没有很深的体会,跟伊凡的脱离接触以后,立刻就有人关心的问:“他对你做了什么?” 这是一个有“说”特权的人,森田下意识的想着,但却没有做出什么回应,他意识的伤口还依然暴露在那里,伊凡刚才如手术刀一般的解剖让他疼到了灵魂深处,而最后的那2个评价无疑是在这伤口上狠狠的撒了一把盐,他以前曾无数次的痛恨自己的性格,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深刻,生活的烟尘把自己的心层层包裹,原来,他早已忘记自己本来是什么模样。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好好的自己,最后会活成这样?伊凡的审判让他意识到,自己真的是一个普通人,说自己普通不是事实上没有成就,而是在自己心里,从来都没有自己的标准,大家怎么做,他就跟着怎么做,得过且过,他懒得去做自己,于是他只能成为这样一个普通人,不论是事实上,还是人格上。 既然选择了平凡,那就得做好被踏入泥浆的准备,所以森田很自然的滑入了生活的泥坑,他会做现在的工作,变成现在的模样,原因不是别人,而正是自己,他自己从来没有正视过自己,从来没有把自己按“自己”的要求来做,他活的像大家,于是他就成了大家的一部分。 不得不说,森田的这种自我的道德反省在内心感受上是最深刻也是最复杂的,这种道德尺度并不是其他人强加给他的,而是突然,就在刚刚那个瞬间,那个看清楚自己灵魂的瞬间,他忽然觉得,就是这样的,如果自己还想活的像一个人,就必须是以这样的标准来丈量自己。 有时候,人只有被踩在脚底,才知道自己原来一直都是躺着的,而那些站着走路的人,他们的背影已经成了自己需要仰视的存在。 “没做什么,只是让我找回了自己。”森田对那个问话的人回答。 反省乃至醒悟只是意识搜索后遗症的可能性之一,更多的人,或者说,大部分的人,还是在本能的维护自己,口头上认错对一个普通人来讲或许不难,但要一个人真正从内心得到改变,伊凡觉得,可能只有上帝能办到。 所以很自然,对于他的评价,另外的那几个人也忍不住给出了这样的答案:“人活着哪还有不错的,你又凭什么来对我们的生活方式指手画脚,只要我们不触犯……” “只要你们不触犯法律,不触犯他人利益,不违反道德,不跟这个世界任何的规则抵触,那么,你们做什么都是可以原谅的是吗?”伊凡一口气把他们没说出的话全部说出,在意识层面的对话中,这只是一个瞬间。 “是的,难道不是这样吗?”另外几个人回答道,然后又好像不太自信的加了一句,“每个人都是平等的,你没有权利指责他人的生活方式。” “平等?指责?”伊凡在心里为着几个人叹息,“我没有指责你们,我只是说出我心中的想法,其实就我个人来说,我并没有指责你们的**,说实话,你们这种所谓的‘生活方式’,我连鄙视都懒得鄙视。你们说的很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生活方式,我们没必要互相理解,这对你我都是一种痛苦。” 什么是平民?这就是平民,他们用尽自己短暂的一生,只为证明自己的庸俗和愚蠢。 什么是痛苦?这才是痛苦,你点亮真理的火炬为他照亮前路,他却以为你想烧毁他栖身的茅屋。 他们什么都没做错,他们谁也没有触犯,他们充其量,只是在浪费自己的生命而已,虽然平民的生命本就不值钱,但这仍然是一种浪费。 伊凡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不屑,这种情绪在这个狭窄的意识空间就像阳光一样刺眼,另外几个人面面相觑,自卑且不知所措,他们几个都只是刚刚加入的年轻人,在几天前的一次酒吧的聚会上,认识了一个意识网的成员,在无聊之余,他们也陆续加入了这个看似神秘的组织。 意识网只是他们追逐刺激的一个偶然选择,但是几天下来,几个人倒也开始喜欢上了意识网的这种体验感,正好今天在的时候,又正好遇到了“施法者”这回事,年轻气盛的他们都纷纷加入了进来,想要看看这所谓的“测试”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原本以为,这种测试会是类似体能,反应之类的测试,充其量,也不过就是测一下聪明程度,但谁也没有料到,伊凡对这些东西都完全不感兴趣,他关心的只有一条:你是什么样的人,是否足够勇敢,足够坚强,足够冷静,足够诚实,足够热心,甚至……足够绝望。 伊凡首先要的是一个人,一个有着成熟心智和人格的人,而今天来的这些人,很明显没有符合他要求的所在,事实上,伊凡也知道,通常他要的这种人,在这个时候都对意识网有抵触,这不得不说是一种矛盾,或者说,讽刺。 “那你自己呢?你自己难道就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了?”剩下的年轻人中,终于有一个忍不住伊凡对他们的不屑,那感觉让他们……额,如果他们是中国人的话,大概可以这样说,让他们很没面子,“我就不相信你心里就那么干净,活的像个圣人。” 伊凡原本准备送他们几个回到意识网,但听到这句话,他停下了动作,意识的注意力又回到那个人身上,伊凡的意识盯住他,看着对方在自己的“关注”下,强自硬撑着维持那虚伪的尊严,他还没有崩溃的唯一原因,可能是因为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虚伪,这是一种无知,无知者无畏,无知者无罪。 对付无知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让他看看,什么才是真实。 “我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不难知道,只是”伊凡顿了顿,在意识传递中强调,“这可是要支付一点代价的?” “什么代价?”那人回答,又接着怀疑和嘲讽“你不是怕了吧,所以故意设这些门槛……” “这你可以放心,这代价非常的,对,用你刚才的话来说,非常……非常的平等。你可以看到我完全真实的想法,但唯一的代价就是,你自己也将因此丧失谎言藏身的余地。” “如果我这么说你还无法理解的话,我可以换一个明白一点的说法,这是一场在意识层面的对决,谁是鸡蛋,谁是石头,咔嚓,只要轻轻的对撞一下,结果很快就能出来。” ☆、166 绝症 “病人的情况现在已经基本稳定了,”江医生皱着眉头看化验单,上面的几项指标基本正常,看起来并不像普通的食物中毒,“不过原因还没有找到,接下来还需要进行一段时间的住院观察,对了,病人的血糖稍微有些偏低,有没有糖尿病史?” “应该没有,”汪铭回答,“可能是饿了一晚上没吃饭。” “哦,”江医生点了点头,“可能是吃东西太急了,肠胃反应。” 汪铭联想到那天宋强吃饭的速度,也大概接受了这个解释:“可能吧,他是做**的……” “这个我知道,昨天他刚在我这做的检查,对了,他们单位要求保密不让说的……” 汪铭笑了笑:“我都知道了,他的身体……”汪铭用手做了一个翻转的动作,江医生也微笑着点头,表示理解。 “这次的病会不会跟他的这次经历有关?”汪铭又有些担心的问。 “这个……还真不太好说,毕竟没有先例。”江医生想了想,“不过看起来问题不大,只是普通的闹肚子吗,只要不发烧,应该就没什么问题,医院外面有一家广东粥店,你可以去买点粥给他喝,容易消化。” …… 一次腿酸,两次头昏,三次……那几乎就去了半条命了,这次宋强吐的速度更快,走出厕所的时候,几乎扶着墙都迈不动步子了,他的身体软在汪铭身上,声音虚弱的几乎就快断了:“草,老子第一次知道,拉肚子狠起来比他妈挨枪子还要命。” 护士在另一边帮着汪铭扶宋强回去,两个人几乎是把他拽回病床上的,之后护士还有给宋强穿成人纸尿裤一劳永逸的计划,但遭到了当事人最顽强的抵抗,终于还是未果。 汪铭皱着眉头坐在宋强身边,眼睛里的担忧之色更浓了,终于他还是忍不住跟护士说:“这次是什么原因,你们查出来了没有?” 护士正在拍宋强的手臂,用针头对准血管,听到汪铭的问题,她嘴里应道:“这得问医生,具体的原因我们还在查,不过病人现在血糖偏低,吃东西又吐,我们先给他上点葡萄糖……” 汪铭顺着护士的声音,沿着针头看最终的那个输液袋,葡萄糖溶液,葡萄糖……护士看起来已经找准了血管,针头正准备斜斜的刺入…… “别动!”汪铭的手就像钳子一样死死钳住了护士的手,后者先是惊讶的回头,随后又是恼怒,她高声叫道,“你做什么?好痛……” 宋强也有些不太理解的看着汪铭,后者放开了护士,随后又过来拔刚刚刺入自己血管的针头,并把它扔在了一边。 罪魁祸首江医生走了进来,有些疑惑的看着这一幕场景:“汪先生,你这是?” “江医生,在最终报告没有出来之前,我想还是谨慎一点的好。” 2个小时后,江医生和汪铭拿着检查报告,都不自觉的互相看了一眼,江医生有些后怕道:“多亏了你,要不然……” 汪铭抬手止住了他的话:“没什么,这是我的习惯,凡事还是小心点好,更不用说关乎人命。” 两个人出现在宋强面前的时候,都是一脸沉重,宋强看到两人的脸色,心里咯噔一下,但脸上还是露出了笑,他故作轻松道:“怎么了?不就是拉个肚子,不会这么狗血,隔了一天就刚好检查出我得了什么绝症吧。还有,我可是一气拉了半天,而且你们又不让吃东西,都快饿死了……” “绝症谈不上……”汪铭语气平淡的打断宋强的话,“只是,有些棘手。” 第85节 “说明白点,”宋强拿起边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这个动作却把两个人的注意力都集中了过来,汪铭几乎是想伸手去夺,但江医生却摇头阻止了他。 水是安全的,它的空间结构是最简单的轴对称,回忆起高中学习的化学内容,汪铭很快就明白了江医生的意思。 “你们……能不能别这样看着我”,宋强看两个人眉来眼去的,心里慌得更厉害了,他隐隐有些预感这种情况一定是因为自己的身体改变引起的,但具体是什么,他一无所知,“看的我毛毛的,有什么话就直说,就算是绝症,我也认了,大不了剩下个把月时间,我好赶快安排后事……” “别瞎猜了,”汪铭叫住宋强,“没那么严重。” 可宋强从江医生眼神里看到的却是:“比那还严重。” 宋强注意到一个细节,刚刚自己故意说到个把月时间的时候,去看了江医生一眼,他的眼神飞快的躲开了,如果自己的这个审讯经验跟以前一样可靠的话,那很可能说明,他连这一点时间也没有了。 那,还有多久? “汪先生,要不您先出去一下,我单独跟宋先生……” “不,不用,你就在这说,我不介意。”宋强说,潜意识中,他认为汪铭是一个很有能力很可靠的人,他走了,宋强只会更加不安,如果真的自己出了什么事情,汪铭会是一个很好的托付对象。 “宋先生你的身体一切都很正常,除了……除了发生在你身上的改变,从表面上来看,你是一个健康人,但……相信你也体会到了,在你身上,确实发生了什么。”江医生的话说的比较含糊,但言语中的意思,宋强还是清楚的。 “我知道,我有心理准备,你说吧。” “是这样的,在今天的检查项目中,有一项是关于您的肠道表皮细胞切片检查……在检查项目中,我们有一项意外的发现,您身体内的氨基酸,蛋白质,甚至葡萄糖,似乎跟常人的不太一样。” “不太一样?”宋强皱着眉头说,“难道他们都变异了?” 宋强的生物学知识估计刚出高中就统统还给老师了,除了办案要用的dna,这方面他什么都不懂。 “可以这样说,”江医生回答,“记得我跟你说过您身体内内脏都发生了镜像变化,这种变化不仅是在形状上,而是体现在每一个组成它们的蛋白质,每一个氨基酸上,宋先生,你的身体,整个都变了,每一个细胞,每一个分子都变了。” “整个都变了?”宋强喃喃的说,整个概念不是很难理解,他茫然的抬起头,“那跟我拉肚子又有什么关系?” “宋先生您知道氨基酸是有手性的吗?” 宋强摇摇头。 大概是为了便于理解,江医生撕下一张空白的病历纸,在背面,画了一个最简单的氨基酸空间分子式:“嗯,这是最简单的一种氨基酸,是人体必需的氨基酸的一种。” 接着江医生又在这个氨基酸旁边画了另外一个,宋强仔细看了一眼,发现这个氨基酸看起来跟刚才那个一模一样,只是方向有了变化,他们看起来好像是对称的,但是仔细一看,却又不是,它们之间其实不对称,应该是互相镜像,宋强上一次就被普及过这个概念,这一次江医生再次提起,他很容易联想到。 “这是您体内的氨基酸,您应该不难发现他们之间的区别。” “是的,他们是互相镜像。” “你说的很对,”江医生拿笔敲打着纸面说,“他们看起来一样,化学性质好像也相差不大,几乎就可以把这两种东西看成是同一种物质,但他们不是。” 说到这里,江医生指着刚刚画的第一张图:“世界上所有的氨基酸差不多都是第一种,他们是右旋的,而你的身体,现在却只认识第二种,这种氨基酸是左旋的,这就是问题所在。” 江医生的这个说法让宋强愣在原地半天,很久才有所反应,他头脑模模糊糊的接触到江医生想对自己表达的事实,这个事实让他的心里狠狠的抽搐了一下,他咽了口唾沫,鼓足勇气把它说了出来:“你的意思我大概明白了,是不是从今以后,我的身体再也摄取不了营养,会被活活饿死。” 宋强说完之后,紧紧的盯着医生的眼睛,希望他能否定自己的这个猜测,然而最终他还是没有,江医生似乎有些心虚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轻微的点了点头。 宋强只觉得眼前“嗡”的一下一阵发黑,世界似乎在这一瞬间变成了黑白,他强撑着最后一点力气用力拽着江医生的大褂,努力让自己身体凑过去,他抬起头,仰望着他,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那我还有多少时间?” 江医生拍着他的肩膀安慰:“别太担心,也不是一点希望没有,我已经联系了宁州的几家医药生物工厂,他们说可以试着用化学方法临时小规模生产一些右旋氨基酸……不过一般这个东西都是实验室使用,所以……你们**应该有公费医疗的吧。” 汪铭把江医生的身体扭过来,郑重的说:“钱不用担心。” 江医生对着汪铭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说:“不是钱的问题,本来就是实验室小批量生产,估计供应少量输液还行,但是拿来当饭吃……除了右旋氨基酸,还需要左旋的糖类,这个现有技术好像能生产,也有现成的产品,不过也就只能用来维持生命,关键的问题是,他不能吃东西,任何食物他都无法消化吸收,就算是这些营养再充足,他也会饿死的,我说的这两种手段只能延缓他的生命,最关键也是最管用的方法就是——想办法把他再变回来。” ☆、167 碰撞 在意识的空间中,距离完全由情绪决定,如果你觉得一个人是你乐于接近的,那在你看来,他跟你的距离就是比较近的,如果相反,那那个人在你觉得就只是黑色背景上的一颗星星般的点缀。 今井凉太说谎了,哦,不,是想谎了,因为说是言字旁,这个表达方式在意识网中是无效的,但尽管如此,欺骗仍然是可能的,只是表达方式的不同而已,不论是通过嘴还是通过大脑,它的本质并不会改变——这是一段表达者自己并不认同的信息。 促使今井这样做的原因,可能是他过于旺盛的荷尔蒙以及所谓的那一点“男人的尊严”,或者其实在他内心深处,他也确实有过这样的想法,世界在他的眼中只是一个污浊的泥塘,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意识网以及他的创造者也不例外。 在原来的今井看来,伊凡只是这个网络再不起眼的一个摆设,就如同头顶的星空,它看起来是那么遥不可及,好像仅仅存在于根本不属于自己的世界,质疑他本身好像并不需要多大的勇气,就如同在网络上回一个帖子那样的简单,但当这天真正对他的质疑有所回应,并且以一种无可阻挡的气势接近自己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心中的恐惧竟然是那样的逼真和迫切。 但是这个时候,今井已经失去了任何的选择余地,原本只是今井天空中一个小点的伊凡,已经遮住了他的全部感官,他和另外几个一起的同伴看着这逼近的庞然大物,无力感和恐惧几乎不受控制的爆发了,就如同一刻小行星即将碰撞地球,他们除了站在原地接受命运,没有一点办法。 “这就是你们期待的真实,尽情享受吧。”在碰撞前的一刻,今井听到伊凡这样说道,然后,他们碰撞了。 这是最真实的碰撞,对于一次碰撞来讲,体积上的大小完全没有任何影响,在这里,一颗庞大的气球也敌不过一颗小小的钢珠,唯一决定胜负的,就是他们是否足够坚固,而坚固又是什么? 在碰撞的一瞬间,今井就知道,自己,完全不堪一击,伊凡的意识就像一块最最冰冷的金刚石,而他自己……充其量,也就是一块果冻而已,仅仅是接触到他最外层的表面,自己就已经被碾压成一堆不成形状的碎渣。 他的人生,他的意识,他的世界,已经在这样的一次意识决斗中,被碾压的不成原形,回过头来,今井才发现,自己的一切,竟然只是一堆垃圾而已,而刚刚跟伊凡接触的那一瞬间,伊凡的坚硬和冰冷,却早已蚀刻进他的灵魂。 他还清楚的记得这中间发生的每一个细节,从碰撞的那个瞬间开始,到自己的崩溃结束,这中间自己的每一个变化,都是如此的清晰,他不断的回忆着这个短暂的过程,每一次回忆都会让他再一次体会到自己意识被肢解的痛苦,但他还是必须得重复这个过程——只有知道毁灭是怎样发生的,他才能知道如何避免这样的毁灭。 是的,今井的意识大厦,已经在这样一次碰撞之后轰然倒塌,成为一堆瓦砾中,他坐在这瓦砾堆里,仔细回忆着刚刚的过程,试图重新将它搭建起来,但是一次次的尝试中,只收获到绝望。 那样的程度,那样的世界,怎么可能……可那是真的……今井穷尽自己的想象力,也无法想象什么样的人会有着这样深刻极端的经历,那不是人类所能承受的,至少,那不是自己能够承受的。 今井再次回忆自己见到的那个画面,不知道第多少遍在自己脑中重播那个画面,他希望能找出一丝的侥幸和可能,他对抵抗这种程度的冲击已经不抱任何信心了,他现在需要的,仅仅是一个可以支撑自己站起来的理由而已。 在碰撞产生的一瞬间,今井就意识到一个事实——就在那一瞬间意识到的,他就是伊凡,伊凡就是自己,就在他们两个意识接触的一瞬间,他们是一体的,他一瞬间就理解了之前伊凡所说的那句话,那唯一的代价,自己将丧失谎言藏身的余地。 是的,就在这一瞬间,他们是一个人了,而一个人,是无法真正对自己撒谎的。 碰撞的力量开始将两个人的意识互相挤压,在这种庞大的压力中,他看到属于自己的那部分开始扭曲,呻吟——如果用建筑来形容,今井的这座小屋子,外表看起来是一栋转头屋子,可把砖头掰开一看,里面却全部都是稻草,更可怕的是,这座屋子连地基也没有。 是的,今井的人生完全没有目标,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追逐快感的普通人,他有一点近乎鲁莽的勇气,但这种勇气并没有让他找到目标,他是东京各处酒吧的常客,他的勇气仅仅体现在追逐女孩和好勇斗狠,他人生中充满了各种虚伪和毫无理性的纠结,他厌恶这个世界,认为这就是一个泥坑,但他却根本没有反抗的想法,反而觉得他活的很潇洒,只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痛恨自己的堕落…… 他看起来很个性,平时也会偶尔真的深沉思考,看看夜空发发呆,但这种对人生的认真大多数时间只能持续不到1分钟,然后又成了芸芸众生中的一员,他看起来很自信,说话的嗓门总是高涨,就算是前一阶段出现的田军,他也在酒吧扬言最好不要让自己碰到他,不然一定会让他死得很难看……然而在私底下,他甚至还专门找中国留学生学习了一句中文“好汉饶命”…… 在意识的挤压让今井的人生像鸡蛋饼一样逐渐铺了开来,但与此同时,伊凡那里出现的,始终就只有一个画面,这个画面是如此的坚固冰冷,以至于今井压上了他全部的人生,也无法将其打破。 在一片白茫茫的虚无中,有一个人静静的漂浮在空中,这是一个空间,这是伊凡的空间,也是自己的空间,空间里一片空空荡荡,只有空间本身的存在,和时间的流逝。 自己刚刚经过一次失败,对手的实力太强,自己无法抵抗,失败不是问题,他已经经历过太多,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又需要等待多久。 是的,等待,他已经在这个空间里等待了10年,10年来,他只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存在,就在这个他自己营造的牢笼中,像一架机器一样生活,他知道对手在外面一直监视着他每一个动作,只要他一离开这个安全的所在,他的生命,他漫长的生命,立刻就会被宣告终结。 10年来,回忆是自己活下去唯一的动力,可即使再多的回忆,10年的咀嚼,也足够把它们咀嚼成最乏味的渣子。无聊像荒草一样在内心滋长,他几乎被这种无聊折磨的要发疯,有好几次,他都习惯性的做出了动作,准备走出去作殊死的一搏,因为他不知道这种等待还要持续多久,也许还要10年,也许就在下一刻……也许,要到他生命的尽头。 可,他的生命是没有尽头的,那,这种等待也不会有! 画面到这里就终止了,而现实中的今井,又开始抱着自己的脑袋满地打滚,画面中的那种绝望,那种无聊,都如同他亲身体验的那般,永远成为他记忆的一部分,成为他人生必须迈过的一道门槛,他在这道门槛前已经尝试了无数遍,每一遍都等于是一个十年的开端,伊凡的每一个体验都像荆棘一样拦在前路,但以他的精神状态,他甚至无法撑过一个星期…… 而这个步骤,感同身受,才仅仅是决斗的第一步而已。 今井最终还是无法做到把伊凡10年的体验再次重复,伊凡记忆中的那种最真实的绝望已经把他拖入了绝望的深渊,他真切的觉得,画面中的那个场景,就是他的末日,如果他身在其中,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拼死一搏。 是的,他会毫不犹豫,不是因为他勇敢,而是因为他懦弱,他没有勇气面对无尽时光的考验,理智根本就拴不住被折磨的几乎发疯的大脑,它只求速死。 这是一道今井永远都无法通过的门槛,从这一刻开始,他以后的人生,就将完全笼罩在这一段画面的阴影之下,撞击已经把这个画面烙进他的灵魂,成了他的心魔。 在绝望中,今井去看另外几个参与“碰撞”的人——他们在最后一刻很果断的放弃了,他们连自己都不如,至少,自己还是有这样的勇气的。 对,一个勇敢的傻瓜,一个自大的垃圾,一个最彻底的失败者,活的就像一堆垃圾…… 伊凡知道会是这个后果,意识决斗一旦失败,那失败者绝对不会好受,因为那等于否定了他全部的价值,而即使是那些胜利者,也可能会在精神世界留下永远的撞击伤痕——但这一次的对手,实在是太差了一点,他们就像最柔软的豆腐,一板砖拍下去,毫无压力。 他已经很久没有跟人进行过这样的决斗了,在精神上彻底战胜敌人看起来是非常不错,其实是一个最差的主意,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是最常见的,而且这种损害深深的触及灵魂,可能一辈子都受到影响。通常来说,只有那些实力较弱的法师会使用这种手段,而那些实力强悍的,魔法才是他们最喜欢用的办法。 除了自损,精神决斗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前提——双方同意,这个前提注定了这种“战斗”方式大部分只会发生在同一个意识网络,而通常来说,法师是不允许同一个意识网的成员之间内讧的。 但是伊凡,是个例外,从他来到地球的这一刻起,他已经不是一个“通常”的法师了。 ☆、168 又是意外 对手的虚弱远远超出伊凡的想象,在碰撞中,最先接触的只是最基础的感官,“感同身受”只是对决的第一步而已,如果是实力相当的对手,这个过程可能只能算作是决斗之前的互相致敬而已。 不过这一次决斗的经历对他还是有好处的,原来在他看来,以为意识的强度跟一个人受教育的程度有关,但是从现在来看,好像不是这样的,教育固然会把一个普通人的思维建设成牢固的整体,但有时候,也会让一个人走向极端,今井是一个高中生,他所受的教育已经足够丰富,整个世界都差不多有了了解,但这种了解并没有帮助他在内心真正建设了什么,反而摧毁了他原先对生活的一些幻想,让他失去了前进的方向和动力。 而这种摧毁,从伊凡到地球之后,已经见的够多了,比如现在就在他旁边睡觉的郭磊,教室里低着头偷偷看手机的学生,坐在前排不时回头张望的南宫云,以及在他身边百无聊赖只是陪着他的华婷婷…… 虽然他知道这才是平民的常态,但有些时候,他仍然觉得遗憾,也许,是他来地球之后看到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在不自觉中,他已经对这里的平民寄予了更多的希望,知道现在,他才意识到,平民终究还是平民,技术上的创造最终还是不能更改他们的本质。 “铃铃铃……”随着电铃声响起,老师如释重负的放下书本,学生们一个个精神抖擞的爬了起来,抄起桌上的书本,一个个心急火燎的冲出教室。 “喂,伊凡,待会去网吧不,带我打盘dota。”郭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说道。 华婷婷的手偷偷的伸进伊凡的衣服兜,捅了捅,伊凡摇头:“不去了,还有事。” “哦,又要陪嫂子吧。”郭磊笑着看了看华婷婷,后者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脚上踩着轮滑鞋在地上下意识磨蹭。 今天华婷婷已经跟伊凡说好,她陪他来上课,那下课了他就得陪她学习轮滑,算起来,轮滑也算的上是华婷婷找到的不多的一个爱好,虽然伊凡对此兴趣并不大,但他还是答应了,有赵亮的存在,以及意识网体系的逐步成熟,许多事情已经用不着他来烦心,在生活上,他的可支配时间开始逐渐多了起来。 “南宫云,不走嘛?”前面有个女生说。 “啊……不,你们先走吧。”南宫云有些慌乱的回答,说完还忍不住回头看了看伊凡的方向。 “伊凡,她不就是我们那次见到的那个弹钢琴的女生么,哇,好漂亮”南宫云的这一次回眸没有让伊凡看到,反而吸引了华婷婷,她在伊凡身边偷偷捅伊凡的腰,以便把自己老公的注意力从书本转移到眼前的美女身上,“要不要我上去帮你要个电话号码?” 其实仔细算起来,华婷婷的性格也只是一个小孩子,虽然她结婚了,但还是一点成人样都没有,以前在父母管束下,看起来还是一个乖乖淑女,结婚以后反倒被伊凡带的野了,一开始还对伊凡“相敬如宾”,到现在,已经开始会那他开涮了。 “不用了,”伊凡摇头,并没有像以往那样顺着这个玩笑继续,他知道南宫云心里的感觉,无意于横生枝节,“我们走吧。” 伊凡扶着华婷婷经过南宫云的时候,后者整齐的牙齿把嘴唇咬得紧紧的,薄薄的嘴唇边几乎渗透出了血丝,在华婷婷终于走到走廊,嘎啦啦的顺着水磨石地板滑出去之后,南宫云忍不住对着准备离开的伊凡叫道:“伊凡!” 伊凡转过身,看着南宫云,看着她的眼睛几乎是哀怨的看着自己,他知道她想说什么,她在渴望一个不可能的可能,他等着她把这个想法说出口,然后自己再无情的将它打碎,虽然这比较残忍,但这会很有效。 南宫云走了过来,在离开伊凡一步左右的位置停下,她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鼓起了勇气:“我听说你最近有一些麻烦,有人在调查你……还有人找我问过关于你的事情。” 对南宫云的这个话题他有些意外,他抬起头,看见对方正盯着自己的眼睛,自己的眼光又让她躲闪了过去,然而过了不到一秒,她又勇敢的转了回来,在坚定的对视中,她挺起胸膛说:“不过,我一句话也没有说关于你的那些事情,还有郑清,他……他死有余辜,如果你要是有什么麻烦,就来找我好了,我父亲有办法把人送出国外……他在国外也有很多公司,到时候你可以……” “谢谢”没等南宫云把话说完,伊凡就打断了,南宫云还在尝试着说些什么,但她已经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勇气,她抬头看着伊凡,满眼慌张,好像是一个犯了错等着挨罚的小女孩。 “谢谢你对我的关心,但我现在真的没事,”伊凡说,“我知道你还想说什么,我知道,但你不必把它说出来,因为你知道我的答案。” “我记得你说过一句话,不要把你的珍珠给猪,这也正是我想对你说的,不要轻易拿出你的自尊任人践踏,爱情只是人生很小的一部分。” “可对我来说它就是全部!”南宫云几乎有些失态了,眼眶里的“珍珠”也毫无征兆大颗大颗的掉落了下来。“不,这只是你的错觉。在没有爱情的时候,你照样生活,而它出现了再消失,你却称它为全部,这不是爱情,这是毒品。”伊凡摇头,没有再等对方说话,径自走出门,朝着远处的华婷婷走去。 …… 一个青年在她女朋友的指导下练习轮滑,不过因为是初次学习,他的身体稳定性不是很好,中间有好几次踉跄着似乎要摔倒,多了他女朋友及时上前扶住,才免于皮肉之苦,每当这个时候,他女朋友都会对着他埋怨一番,然后再作一次演示,然后让青年再次尝试…… 汪铭找到伊凡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这里看起来是很普通的大学生社团运动现场,伊凡和他刚刚结婚的妻子看起来只是这些青年中很不起眼的两个,除了他们两人以外,周围还有很多人正对着地面的小圆锥标志做各种练习,他们的动作比起伊凡来那是不知道纯熟了多少,但汪铭并没有关注他们,他只是牢牢地把自己的眼睛盯住伊凡的方向,一秒钟也不放开。 伊凡不知道是注意到他的这种目光,还是注意到他对自己的关注,他在意识网中对着汪铭打了招呼:“我看见你了,有事就过来吧。” 汪铭没有过去,只是在意识网中给他回话:“我有事找你,你过来好了。” 远远的,汪铭看见伊凡站了起来,然后对华婷婷说了些什么,指着自己的方向,华婷婷站到他前面,让伊凡扶着自己的肩膀,然后两个人用很慢的速度一步一步的滑了过来,在这中间,伊凡又有好几次貌似要摔倒,但华婷婷都及时将他拉了起来,等两个人最终走到汪铭附近的时候,两人都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尤其是华婷婷,脸上甚至还渗出了汗珠。 第86节 这原本是一个很和谐美好的景象,可是一想到现在还躺在病床上的宋强,汪铭就觉得这画面是如此的刺眼,汪铭看了伊凡一眼,走过去径直说道:“我想以意识网成员的身份,请你帮个忙。” “意识网?”华婷婷在一边纳闷了,“是干什么的网站?” “拐卖人口的,”伊凡对着华婷婷胡乱说了一句,然后对汪铭传话:“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她什么都不知情。” 这个说法让汪铭皱起了眉头:“难道意识网对你来说就是见不得人的东西吗?” “不,不是,”伊凡解释,“我只是不想她因为我的缘故加入意识网,在我看来,加入是完全应该建立在自愿的基础上。你让我帮什么忙,说说看吧。” “你应该认识宋强!”汪铭说,“你对他做了什么?” “对,我认识,他是一个**,在没有得到我允许的情况下,炸了我的墙,”伊凡很平静的说着,“我只是给他一个警告!” “警告?”汪铭对这个说法很意外,他提高音量质疑道,“你还需要对我们做出警告吗?所有人工作组的人现在都意识到你的可怕,不然你还以为现在你能这么自由的生活?” “汪铭,我知道你很聪明,但是我想,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像你这样聪明的,事实上,我这种生活,正是这个警告之后才得以开始的。” 汪铭这才记起来,事情的逻辑顺序,刚才一时的愤怒让他暂时失控了。 “对不起,”汪铭道歉,“但你的警告现在已经奏效了,没有必要无辜搭上一条性命,这很有可能造成冲突的升级,事情的发展反而不容易受控制。” “性命?”伊凡奇怪道,“我并没有杀死他的意思啊?这应该是一个安全的魔法,我自己亲自做过实验,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169 警惕 伊凡在华婷婷的催促下继续练习轮滑,只留下汪铭一个人站在花坛边,他的眼睛看着伊凡在几十米外不断摇晃的身体,人发愣似的一动不动,在旁人的眼光看来,他像是正在看着那对恋人发呆,但其实在他的意识中,他正在跟伊凡解释那些发生在宋强身上的事情。 似乎没有什么能够打断伊凡的思维,即使是在他几次要摔倒的时候,他依然会在意识中对汪铭讲述中的一些细节提出自己的疑问,尤其是在涉及氨基酸、蛋白质的自旋问题上,他的好奇心更是浓厚。 这种随时维持清晰思维的能力让汪铭感觉惊叹,但同时也明白了他为什么学不会轮滑的原因…… 对于宋强的“病情”,在了解了全部情况之后,他不仅答应了帮忙,甚至还礼貌的对汪铭道歉:真是不好意思,是我自己太无知了。 这是伊凡来到这个世界犯下的第二个错误,两次错误都是因为他不了解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律,两件在他看来完全没有问题的事情,现在都已经出现了他意料之外的后果,伊凡原本以为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运行机制已经足够的了解,但是从现在看来,他也才仅仅是个门外汉而已。 这种情况将会在很长时间内得不到改善,就这两件事来说,每一件涉及的都是相关领域最基础的研究,即使他来地球之后如此的投入学习,对这些方面的涉猎也仅仅是接触皮毛,他学习过物理学,也学习过宇宙膨胀,他学习过生物学,也了解消化吸收的具体过程,但如果没有这两件事情的发生,也许他再学100年也不会注意到这两个细节。 在地球上,知识已经不再仅仅是图书馆里那一摞摞的书籍,也不局限于书籍上那一列列的公式,这些东西在知识结构中的位置固然重要,但这些东西已经逐渐成为一种“常识”,真正的知识是所有行业最顶尖人才的不断探索,无数实验室不断的规范化实验,在未知的虚空中,小心谨慎建立起来的一座复杂而牢固的精巧建筑,它们不是一堆死物,它们已经成了一种类似生命一样的存在,理论的细节每天都在变化,每天都在逐步朝着更正确的方向前进,最前沿的信息每天如泉水一般不断的涌现,信息出现的速度已经远远超出了他学习的速度。 如果一直按这样发展下去,与整个地球文明相比,伊凡只会变得越来越“无知”,尽管他有着无限的生命,但地球文明看起来也有无限的时间,它整个文明的长度甚至比伊凡所有的寿命更长,按照伊凡的时间表,在他出生的时候,他所在的世界还差不多跟地球处在同一起跑线上,但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地球人已经能把火箭送入太空,而他作为一名法师,在来地球之前,甚至连最基础的牛顿三定律还不清楚。 即使他有“魔法”傍身,也不能改变他原先无知的事实,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地球都是一个更发达的文明,不会魔法可能是它唯一的短板,也是伊凡唯一的优势,伊凡很清楚这一点,虽然目前他还不清楚魔法和科技到底谁更强一点,从他目前看来,似乎是魔法更强一点,地球上各种科技看起来觉得不可思议,但是仔细研究,他们还是是遵从某种规律的,每一个人都能通过学习掌握这种规律,掌握每一个技术细节,这个世界出现的每一样东西,其他人都能用同样的方式再制造出来。而自己的魔法,似乎已经超出了“平民”规律的限制,原来他并没有认识到这一点,因为在以前,世界的规律还远远探索到地球这样深入和庞大,而地球人已经几乎把他们所处的宇宙探索到了极限,不论是直观上的观测还是深层的规律,而他的魔法,似乎还游离在这个极限之外,并且,原先魔法世界的规则还是没有变化——法师和平民绝对的界限仍然存在,地球人尽管能够学习魔法的原理,但始终无法单独释放出魔法。 魔法本身依然是神秘的,这种神秘,连伊凡自己也无法理解,虽然魔法已经成为他的一部分,但<.文.>他完全<.人.>不知道<.书.>它为何<.屋.>选中了自己,这是一种幸运,但同样也是一种责任,正如导师所说的,从成为法师的那一刻起,他的生命就被赋予了某种最真实的价值,自私是法师最大的道德。 所以,对一名法师来说,不论犯下怎样的错误,都是可以原谅的,及时承认并改正错误,是一名法师最重要的素质,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甚至超过了对真理学习的热忱——改正错误本身就是最好的学习。 …… 宋强的病很轻易的就得以解决,只是在床上打了个盹的功夫,等他醒来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己看自己手机中的字体就已经恢复了正常,随后他就激动的叫过医生,在简单的检查之后,江医生只能诧异的宣布——宋强看起来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汪铭走进病房的时候,正看见宋强像饿死鬼投胎一样呼噜噜的喝着医院准备的稀粥,其实仔细算算,他也不过是18个小时没有吃饭,连一整天都没到,但刚刚的几次腹泻已经将他的肠胃完全清空,更何况中间还有被“活活饿死”的心理恐慌,所以在宋强感觉,这顿饭就好像是他重新投胎的第一顿一般——用江医生的话来说,他重新回到了这个世界,重新成为地球数亿年进化形成的食物链条中的一部分。 只有曾经失去过,才知道自己现在能够得以生存,是多么幸运和难得,现在我们获得的每一个基因片段,身体的每一个构造细节,都是进化历史上无数的错误凝聚而成,人与世界互为一体并不完全是一句空话,我们的身体,只能消化来自这个同样进化体系的食物,如同最精密的工业系统,哪怕仅仅是一丁点的差距,那结果,就会完全不同。 这世界本就没有所谓的正确,当所有的错误都在现实的长河中消失,剩下的,那就是真理。 …… 吃完饭的宋强状态似乎一下子好了很多,对于他来说,人生的大起大落,在刚刚的24小时内,可谓是体现的淋漓尽致,从发现空间之眼,到进入公寓楼,再到身体翻转……世界在短短的几小时之内就从以前的习以为常变得面目全非,在难以置信的真实面前,宋强的神经只能被动的接受一次又一次的改变。 虽然一切都已恢复到原样,但有些事情,已经永远回不去了,汪铭已经把他所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完完全全的告诉了自己,对手的强大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面对这样的敌人,所有常规意义上的“智谋”都是没有用的,他们的底牌,对手一直都看的清清楚楚,这是一场完全不对称的战争。 在出医院的车上,两个人都没再多说什么,宋强没再提起让汪铭回来知道工作的话,而汪铭也没再说一个字跟“工作”有关的事情,按照汪铭的意思,现在最重要的工作就是什么都不做,等待。 虽然伊凡的善意看起来并不可靠,但在这个时候,他们能够相信的,也就只有这一点了。 对于汪铭的分析,宋强跟赵真雪一样,除了信任,根本没有其他选择,汪铭已经对他说的很清楚,就算硬把他弄回去,他也会以“任务需要”的名义安排所有人员休假,在汪铭看来,现在的情况已经算是“相当不错”的了,但这个说法始终无法让宋强满意。 宋强终究还是免不了以一个**的身份去代入这件事,在他看来,伊凡的所作所为,已经完完全全越过了他的道德准绳,他是一个**,而对方是一个毫无疑问的抢劫犯——甚至是杀人犯,如果是像之前那样,自己没有证据,那他能够忍受他暂时逍遥法外,可按现在汪铭的意思,别说没证据,就是伊凡当着他们的面杀一个人,他们都得装作没看见——甚至还要在权利范围内帮他遮掩,这个说法已经完全越过了宋强的道德底线。 在车子上回去的时候,宋强心里一直在琢磨这个事情,在自己的个人职业道德和汪铭的理性分析之间,艰难的做着取舍,很显然,他目前还无法对这个选择做出决定。 车子最终达到了汪铭所在的宾馆,汪铭准备开门下车,可开了开车门,却发现被锁住了,他扭过头去看宋强,却发现他已经灼灼的盯着自己了,汪铭在这眼神中,看到了陌生的戒备。 “汪科长,你说你加入了那个意识网。” “是的。”汪铭平静的回答。 “你说那个意识网是伊凡自己办的,而赵真雪他们都说这是一个控制人的东西。” “是的。”汪铭再次承认,不过随后又说,“不过我觉得,他们都错了。” 宋强没有理会这一句解释,而是紧接着追问:“而你回来之后,又告诉我们不要去惹伊凡,而且他还帮你治好了我的病。” 汪铭已经隐隐猜出宋强想说什么,但他没有多解释,只是回答:“是这样没错。” “那!汪科长你告诉我,”宋强用职业的眼光看着汪铭,好像他就是以前办案时候见过的那些最狡猾的罪犯之一,“我怎么才能够知道,你是不是已经被伊凡控制了?” ☆、170 施法者汪铭 怀疑一个人,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但解除一个人的怀疑,需要的却不仅仅是理由。 汪铭看了看宋强,昔日的下属,刚刚的病人,此刻却如同一个盯住猎物的隼,如果自己一旦显露出破绽,他绝对相信宋强会在数秒内完全制服自己,他的职业已经成了他个人身份的一部分,他是一个真正的**。 在这一点上,汪铭跟宋强有着明显的区别,在汪铭看来,职业只不过是人穿的一件衣服,如果需要,他随时可以脱掉,但宋强的这件衣服已经不仅仅是一件外在,穿的久了,就好像从身上长出的第二层皮肤,他忠于他的职业,正如他忠于他自己的人生。 “不,宋警官,”汪铭看着宋强,嘴角略带着一丝苦笑,“你没办法知道,我也没办法向你证明,这是一个完全无解的问题。” “你必须证明,”宋强盯住汪铭说,“你要求我做的事情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个上级授权的底线,甚至超过了人类的底线,我可以照你说的办,如果事情真如你说的这么必要,我相信你的能力,但我也仅仅是相信‘你’的能力,现在的你,还是过去的那个你吗?” 汪铭摇了摇头,在对方的惊讶中,回答:“我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宋强吼道,汪铭这种爱信不信的态度让他忍不住愤怒,“你怎么可能不知道,难道你连自己是谁都会忘了吗?” “我没有忘,”汪铭点头,“但我确实不知道你所说的我,到底是哪一个我,我承认,意识网让我许多想法有了变化,但我不知道这种变化是不是在你对我的定义范围之中……” “别说那么专业!”宋强忍不住一把揪住汪铭的领口,用狠狠收紧的领带打断他的话,“你知道我听不懂那些。我就问你一句,如果要你退出那个意识网,你干不干?” 汪铭看着宋强,摇了摇头:“这没有必要。” “不要说必不必要,我就问你一句,要是上级有命令让你退出意识网,你……” “不,我不会!”还没等宋强说完,汪铭就已经将答案毫不犹豫的吐出,“意识网是我个人的事情。” “去你md个人!”宋强一把狠狠的把汪铭推开,汪铭的身体被他推倒在车门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你现在是组长!这是工作,难道你连最起码的责任心都没有嘛?” 汪铭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冷眼看着朝自己大吼的宋强,声音依然平静,宋强刚才的行为就好像对着一盆水打了一拳头,涟漪之后,只留下淡淡的波纹:“我想我自己能够区分这两者的界限,加入意识网既是我个人的需要,也是工作的需要,两者并不冲突。” “自欺欺人!”宋强横了汪铭一眼,看着他不动的面容,几乎就有一种一拳打过去的冲动,但他终于还是没这么做,稍稍冷静之后,他又换了一种语气,“你现在的样子就跟那些吸毒贩差不多,他们都口口声声说只是追求吸毒的感觉,但他们早已经成了毒品的奴隶!” 面对宋强的讽刺,汪铭没说什么,只是长叹了一口气:“我知道取得一个人的信任非常困难,但从来没想到竟然难到这个地步……宋队长,我只能说,你的敏锐和多疑,用错了地方。不过这倒让我更坚定了对意识网的信心,你别这样看着我,真的,事实上,如果你能加入意识网,你就会知道,我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但宋强眼里的怀疑却是更浓重了,他冷哼一声:“激将法对我没用。” 汪铭没再尝试多说什么,他知道人一旦陷入某种最彻底的怀疑,那是什么样的理由也听不进去的,他把两只手手腕并拢,放到宋强面前:“我想,以我的专业水准,激将法也不会用成这种效果。该说的我都说了,现在你有2个选择,要么你把我带回去,要么,你就放我离开。” 宋强最后盯着汪铭看了几眼,汪铭的脸上还是一片该死的淡然,这毫无表情的铁板脸让他满肚子的脾气无处发泄,他绷着脸,按动了车锁。 汪铭打开车门下车,在关上门的那一瞬间,宋强对着他说:“今天的事情,我会给上级打报告的。” 汪铭的动作稍稍停顿,对着宋强点了点头:“那样最好。” …… 汪铭的眼神追逐着宋强的警车,看着它消失在视野的尽头,脑中伊凡的声音再次出现:“他看起来已经没事了。” “也许吧。”汪铭回答,然后又说,“对了,我刚刚听说,在意识网之内,如果需要成为施法者,需要经过你的一种测试。” “是这样的。”伊凡说,“应该不算是测试,是审核。” “那审核的标准是什么?” “嗯,很难用确切的含义描述清楚,是这样……”伊凡暂时开放了自己的意识,把自己所想的东西完全呈现给汪铭,“你能够理解吗?” “是的,我能够理解,”汪铭人站在原地,一动没动,但他的思想已经开始奔涌,“而且我感觉,按照你的标准,我应该算得上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我也是这样觉得,但我仍然需要审核。” “这个过程对你很重要吗?” “是的,很重要,我必须确保施法者有足够的……足够的安全系数。” “审查能保证绝度安全吗?” “不,没什么能保证绝对安全。” “你这么说,我倒是放心了,审查之前,需要我做什么准备吗?” “不需要,你找一个相对安静一点的地方就可以。” 汪铭的一生是非常顺利的一生,他从小生长在一个知识分子家庭,父母从小就为他营造了一个非常浓重的好学氛围,汪铭小时候,每一次放学回家,都能看见下班的父母坐在一边看书,讨论书中的内容,而年幼的自己,当时就趴在桌子边写作业。 从小汪铭的学习成绩就一直名列前茅,三好学生年年拿,学习对他来说是一件既轻松又愉快的事情,偶尔的几次考试失利,父母也并不给他压力,用他母亲的话来说,学习本身是人类自身最自然而然的追求,如果把这种追求变成一种必须履行的义务,那学习本身的意义就不存在了。 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工作,汪铭就这么一帆风顺的走来,顺利的人生给了他足够的自信,这种自信一直持续到前一段时间,他在会议上被首长当中当做反例…… 汪铭的情绪低落过一阵子,就很快做好了调整,他当时的打算是联系赵真雪他们做一些计划,这些计划的内容…… 看到这里的时候,伊凡点点头评价:“很不错的计划,不过会有用嘛?” “不知道,我觉得应该可以,这件事总是需要有人第一个尝试。” “可现在我都知道了。” “这已经无关紧要,我相信你不会对它做什么。” “汪铭,你真的很自信。” “我是自信还是自大,最终还是完全取决于你。” 伊凡仔细思考了一下:“继续你的计划好了,我不会对它们做什么。” “那我的审查算是通过了吗?” “虽然你的聪明近乎于危险,不过,我还是乐意相信你的诚意。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意识网第二个施法者了,你应该已经认识了不少魔法,你可以随意先选一样。” “最多只能一样吗?” 第87节 “不,施法者的最高魔法携带量以后会有一个标准,在种类上是没有限制的,只能选一样是为了让你熟悉它。” “空间之眼,我已经熟悉过它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再给我几个空间门。” “可以,已经给你了。” 汪铭抬起自己手,果然看到刚刚还只有一个单一图案的手表上,又多出两个另外的图案,图案闪动着陌生的蓝色光芒,在手表的底下,有2个数字,20,10。 现在伊凡已经不用一个魔法给一块手表了,随着对激光雕刻技术的了解,现在伊凡已经开始学着把许多法阵图案都整合到一块表上。 顺便说一句,那个激光雕刻工厂已经被李立天买了下来,同时正准备购进更多的设备和原料,人员已经提前招聘完毕,就等着设备一到,用最快的速度投入生产。 汪铭小心的放出一个空间之眼,就控制他放在自己的面前,平视着自己,之前汪铭就已经知道,释放空间之眼的时候,为了防止视觉混淆,通常是闭着眼睛的,但汪铭这一次眼睛是睁开的。 他看到了自己,也同时看到了空间之眼,在这一刻,他在跟自己对视。 这种感觉,有点像对着镜中的自己看,但又有不同,看镜子的时候,你知道镜子里的图案都是假的,但是在这个场景中,两种景象都是真实的,你看着自己,你自己看着你,这是一种完完全全的真实自视,以往通过感官建立的空间直觉在这里完全不起作用,在这一刻,自己好像成为了一个陌生人,灵魂好像跟着那个空间之眼游离出自己的体外,获得了更高意义上的自由。 ☆、1 71小政府 汪铭第一次知道赵真雪这个名字的时候,这三个字只是代表着资料上一个小小的五寸照片,照片中的赵真雪身着警装,眼神执着坚定,带着一股年轻人特有的活力,看起来十分英姿飒爽。 履历清白,家境优良,长得漂亮,头脑简单,这是汪铭看完她的资料,给她下的评语。 第一次见到她,还是在不久之前,市政府记录她报告的那一次,在这一次报告中,赵真雪给他的印象逐渐立体了起来,她真人看起来比照片上更漂亮一些,不过眼神却还没有资料上那张静止的照片活泼,看起来有些暮气沉沉,甚至可以说接近麻木。这一点给汪铭留下了较深刻的印象,对她的评价从一个头脑简单的幼稚,上升到一个勇气可嘉的普通人,说她勇气可嘉不是指她敢于跟伊凡作对,而是她对自己的错误勇于承认,并且真心感觉愧疚。这样的人在现在已经越来越少了,跟这一点比起来,不够聪明算起来,好像也不是什么很大的缺点。 也许正是这难能可贵的一点,就成了汪铭现在来找她的原因,在汪铭看来,聪明与否固然重要,但是在真诚面前,这个因素微不足道。 “你好。”汪铭看见开门的赵真雪惊讶的表情,自我介绍,“我叫汪铭,我们之前见过。” “你好。”赵真雪打开门,同时很快的拿过一双拖鞋,“进来说话吧。” 汪铭换鞋的时候,赵真雪走进客厅去准备倒茶,这时候他听见客厅的电视有放动画片的声音,中间还夹杂着一个轻轻柔柔的小女孩声音:“姐姐,是有客人来了吗?” “是姐姐的一个朋友,没事,你看你的电视好了。” “这集我都看过了,我还是回去写作业吧……”小女孩话说完,客厅的电视声音就消失了,一会汪铭就看见一个穿着米黄色外套的,长得很可爱的小女孩从门厅这里经过,在打开门进入房间之前,还略带好奇的看了汪铭一眼,汪铭捕捉到了她的目光,看回去对她笑了笑,对方却有些躲闪的进入了房间。 这个小女孩——警戒心太强,汪铭一边在心里习惯性的分析,一边走进客厅。 茶已经泡好了,汪铭坐下之后,却没有急着喝,他抬头看了赵真雪一眼,她神情平静,近乎木然。汪铭开门见山的说:“我还记得之前你问过我的身份,当时我没有说,现在可以告诉你,我是厅信息分析科的,简单的来说,我是做情报工作的。” 汪铭的话让赵真雪平静的脸色出现了一丝波澜,她抬起头,面无波澜:“哦,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就快问吧,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会说。” 汪铭本来想解释一下,对方很可能误解了自己的来意,不过看赵真雪的表情,他还是放弃了,看的出来,这个可怜的人已经被绝望折磨了很长的一段时间,这样的状态并不是很适合接下来的谈话。 汪铭平静的注视着赵真雪,眼光仿佛穿透了那水晶般的眼睛,直达她的内心,通常这样的注视都会让人不太舒服,但是赵真雪显然不这么觉得,她静静的等待着,坐在自己的那杯茶面前,就像一个木偶。 汪铭主动开口打破打破了平静:“伊凡的事情,给你的精神压力一定很大吧。” “什么?”赵真雪抬起头,迷惑的看着汪铭,不明白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说什么,其实你心里再清楚不过,我是说你的自责,无时不刻的自责,”说到这的时候,汪铭停顿了一下,然后成功的看见赵真雪的脸上有了反应,“看来我没说错,怎么,你不会真的觉得,关于伊凡的事情,都是你的责任吧。” “难道不是吗?”赵真雪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不想推卸责任,这是我的错,我承认,是我幼稚,自作主张,原本我们可能把情况控制在很小的范围,那个时候他对地球的情况还不是那么了解……” “难道在这个时候,你还以为,我们可能‘控制’他?”汪铭低声笑道,然后就是直接否定,“你不要把什么脏水都往自己身上揽,事实上,如果不是有你存在,现在我们的局面,可能会更被动,你说的没错,那个时候伊凡对地球的情况不了解,但是我们,又何尝对他的‘魔法’有过一丁点了解,正是因为你的存在,我们才能获得关于他的第一手资料。相比之下,我倒是认为,现在的情况,还是可以接受的,至少,我们现在对他不是一无所知。” “我不是安慰你,我说的都是事实,你的存在确实有着不可或缺的意义,这种意义或许你自己还无法感觉。就像两个铁块,他们之间要是发生碰撞,互相都不可避免会有损伤,但如果在中间加一根弹簧,那损伤就会小很多,你就是这根弹簧。” 不得不说,作为心理学的专家,汪铭的每一句话都说到了最关键的地方,赵真雪的脸色稍稍的好了一些,不过在她心里,还有一件事情始终无法释怀。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事情已经发展到了现在的局面,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再说这些终究还是一种自我安慰。” “现在什么局面?”汪铭听出来赵真雪话里有话。 “他……”赵真雪犹豫了一下,但考虑到对方的身份,和刚刚的谈话,还是说了出来,“日本那个视频中的田军,很可能就是他的手下,之前我见过他,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街头混混。他的超能力应该是真的,但伊凡没跟我提起过这件事情,我不知道这种能力是可以学习还是什么……” “哦?”汪铭诧异了一下,这倒是一个意外的情报,不过仔细一想,其实也不奇怪,“看来他比我想像的还要谨慎……你是担心他在中国也做出这样的事情?” “有这个可能。” “不,不是可能”汪铭摇头,“而是肯定。如果没有遇到你,日本现在发生的事情,很可能早就在我们这里发生了。”“这……”赵真雪不敢相信的站起身来,终于动容道“怎么会?” “怎么不会?”汪铭反问,“他刚刚来的时候,都做了什么你最清楚,杀人,抢钱……在他的脑子里很可能压根就不存在我们的道德观,他所作的一切在他看来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你想想,如果当时负责监视的不是你,而是另一个,他会怎么做。” 这个问题没等赵真雪回答,汪铭就抢着说了:“这个或者逃跑,或者反抗,但结果都一样,之后警局会投入更多的力量,就跟日本政府所做的一样,伊凡会怎么做?停止罢手?不可能,他完全没有必要害怕我们,妥协?更是无稽之谈,政府不可能跟一个杀人犯妥协。而且,双方都是抱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思维方式,就好比英国人来找清朝谈判一样,根本就没有谈的基础,最后还是要用暴力来达成目标。你想想,动用暴力的结局会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不需要汪铭继续讲解,赵真雪就已经能够继续推演下去,追捕,反追捕,摩擦,升级…… “不过你也不需要过分担心,这也仅仅是一种假设而已,毕竟,伊凡给我的印象,没有视频中那个田军那样疯狂。我想,既然有了田军,现在的我们,暂时还是安全的。” 赵真雪不解的回头看汪铭,汪铭只能继续解释:“这很难理解吗,田军就是他给人类出的一张试卷,在没有交上答卷之前,我想他不会轻易行动的。” “死了那么多人,仅仅是为了所谓的测试?”赵真雪被汪铭的这个猜想吓呆了,“他为什么要这么残忍。那之后呢?他还会做什么?他测试的目的是什么?” 汪铭耸肩,一摊手:“我怎么知道。至于残忍?也许吧,这听起来确实让人难以接受,但是我想,这可能才仅仅是一个开始。之后可能会出现我们更难以想象的东西。” “难以想象的东西?”赵真雪喃喃的重复着,赵亮的面庞像闪电一样出现在她的脑海,她就像被电击到一般浑身颤抖了一下,三个字脱口而出:“意识网!” “意识网?”汪铭有些奇怪,“那是什么?” “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赵真雪觉得自己肯定是接触到了真相,连声音都不稳了,“之前,他找过陈雷,要他加入一个叫意识网的东西,陈雷跟我描述过那种感觉,他说这可能是一种控制人头脑的方式,还有赵亮,他可能已经……” “你是说,他的目的是用魔法控制所有人为他服务?”汪铭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的踱步,同时自言自语“似乎可以说通,日本的报道上也提到过有人现场传教,之后许多人就跟中了魔一样……不过,不过如果仅仅是想传播这种东西,他没有暴露的必要啊。” “他说过这一次的暴露是他意料之外。”赵真雪在一旁提醒,“也许他也对此没有准备。” “不,不对,”汪铭敏锐的反驳,“以他的能力,他完全可以想办法补救,再不行,逃走也不是问题,但他却没有这样做,他为什么还要留下来呢?” 一个充分理智并且聪明的人,认真去做一件事情,一定会有充分的准备,明确的目标,足够的自信,以及足够的能力。 伊凡具备了能力,有足够的准备时间,但是另外两样两样东西,汪铭却怎么也找不出来,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自信,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够给他这样的信心,让他即使面对全世界的目光,都能这样坦然,无所畏惧。 难道人类对他而言就真这么不堪一击吗?汪铭在心中这样问自己,很快他又给出了答案,不,他对人类也有戒备,人类有能够让他害怕的东西,田军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还在试探,但是他好像又有必胜的把握,这种近乎狂妄的信心,到底是一种偏执,还是他真的掌握了某种更高的真理?或者说,认识到了某种更真切的事实? 不得而知。 …… 客厅里安静着,就在这安静中,汪铭正在进行长长的,严谨的,也是近乎痛苦的思考,汪铭感觉自己的头脑就像小时候见过的那种老式榨油机一般,木质的摇柄吱嘎吱嘎的旋转,旋转,再旋转,思维在痛苦中艰难的流淌,这过程一时之间,似乎看不到尽头。 仅有的线索已经无数次在头脑里细细咀嚼,伊凡的能力,背景,举止,习惯,性格……汪铭竭力想在这些东西里面挖掘出更多的信息,但这终究是徒劳,已经压榨过一遍的种子,就是再用力,也不可能获得更多的东西。 “不能这样。”漫长的思考过后,汪铭忽然开口,低沉的说了一句,赵真雪不知道他是说的思考的答案,还是在自言自语,只是随后看到汪铭的眼睛时,感觉那眼里闪动着灼灼的光,如同跳跃的火焰,汪铭紧紧的盯住赵真雪,对她,也是对自己说:“我们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赵真雪觉得自己像一堆稻草一样被这目光瞬间点燃了,她狠狠的点头,表示同意。伊凡在赵真雪内心造成的阴影早已经遮住她的天空,汪铭如同一道闪电般出现,这瞬间的光芒让赵真雪暂时看清楚了前方的路,尽管无尽的黑暗依然存在,但是她显然已经认识到,只有坚决走下去,才是唯一的出路。 只是在出发之前,她仍然需要再次确定一下方向:“我知道,但我们具体该怎么做呢?” “第一步很简单,”汪铭的转过头,正视着赵真雪,这眼光带着一往无前的狂热,但他语气中的冰冷却让赵真雪忍不住战栗,“就照他说的,加入意识网。” ☆、172 李立天的工作 对于汪铭成为意识网第二名施法者,李立天还是觉得难以接受,但伊凡就是伊凡,如果不能明确指出他的错误,那他就会毫不犹豫的坚持自己的决定。 即使想不通,那也只能想不通了,在这一点上,李立天还是很有自知之明,提出意见只是在某种程度上尽到自己的职责罢了,接下来,李立天还是不得不把注意力回到自己的本职工作上来: 10月中旬,意识网的人数稳步上升,在汇报的时候,李立天共享了自己的视野,让伊凡看看意识网的成员人数曲线图——从图中,伊凡可以很直观的看出,从两三千人的起点开始,以比较平直的速度稳步上升,曲线的纵轴是人数,横轴是时间,而决定斜率的,按照李立天自己的猜想,应该是信息的传播速度。 现在意识网的传播还仅仅是靠成员的自发传播,效率低下,规模也很难称之为大,这种传播的唯一好处大概就在于用户的忠诚度比较高,但李立天同样又提出,意识网本身对用户的“粘性”就是很大的,因为这种平台的“体验”方式是超出地球上已知所有的信息传播方式的,而且所有的技术成本仅仅为最基本的一块手表,可以说成本几乎为0。 如果意识网是地球上任何一家上市公司经营,如此有潜力的一个网络如果在一个月之内还不能突破十万用户,那这家公司的市场经理跟总经理都可以卷铺盖走人了,面对这样的成绩,李立天同样也很着急,但是相反,在这件事情上,李立天好像有点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意思,伊凡看起来对意识网的扩张并不太上心,李立天几次想要通过一些常规的广告渠道去进行一些意识网的宣传,但都让伊凡阻止了,他没有明说什么理由,只是让李立天确保“法阵工厂”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法阵工厂就是一开始伊凡在那家郊区随便选的专门为别人制作广告牌的工厂,中间因为各种试验和尝试,又陆陆续续定做了许多,但是归根到底,那家工厂的主要业务还是给别人做各种大型广告牌,伊凡的这些“小玩意”在他们看来只是顺便零打碎敲的赚钱小钱,在订单忙的时候,伊凡只能被动等待,哪怕他提出愿意加钱,对方仍然不太愿意——谁也不知道他这种小活能不能长久,对他们来说,那些广告公司才是长期的重要客户,老板说什么也不愿意为一点眼前利益牺牲长期的远景…… 但是同样,李立天也不愿意把价钱提的太高——他是有钱没错,但不代表他是傻子,他知道“法阵”对于伊凡的重要性,于是,最后在一个星期前,屡次谈价谈的终于有点烦了的李立天直接带上了一张支票,当着那个老板的面拍在桌子上——老板这一次再也没说什么长远利益的鬼话,二话没说拍拍屁股就让出了自己的位子……于是,李立天成了这家工厂的新老板。 上任之后,李立天对负责业务的市场部经理下令:从今天开始,拒绝接受任何订单,然后在略微考察了一下经理的能力之后,第二天让这个经理回家了——在李立天和伊凡的规划中,市场部这个部门本就是不该存在的。裁员的恐惧开始在这个不大的工厂里蔓延,除了必要的行政技术部门,其他部门的人员大都没有幸免,不过这个辞退过程并没有引起什么大的波动,这大概也和李立天很爽快的给离职人员付了三个月赔偿工资有关,在旧的一批人员离开后,李立天又开始招聘大量的新工人和工程师,同时也联系许多了许多家出售小型激光内雕设备的厂家,在逐一比对质量之后,选定了几家达成了长期的供货协定。 就在昨天,也就是田军的事情刚刚发生的时候,工厂里的第一批试制样品也出来了,李立天亲自做了测试,基本符合要求,但进一步的质量测试还在继续——按照伊凡的要求,既然是产品,那就必须有一个工业标准,即使是魔法产品也是一样,因为图案处于内部的原因,使用寿命方面还不是问题,唯一关注的就是产品的强度。 一个物品的强度,通常直接跟材料有关,这一次李立天是准备大规模量产的,所以在投入生产之前,他需要对每种材料都做一个详细的调查准备,在这之前,那五千块手表,几乎都是不计成本让厂家临时赶做出来的,因为一时需要的量大,所以订单分开给了很多个厂家,材料的选择上也难免参差不齐,有玻璃的,有人工水晶的,有树脂的,甚至还有塑料的…… 这些材料上的差异伊凡和李立天都不是很了解,不过这没有关系,这个社会只要有钱,总有人会巴着为你办事,国内各式各样的材料实验室多的是,只要提出自己需要做的测试项目,然后加上支票上足够的数字,很快,报告就到了李立天的桌子上。 根据这家实验室的报告,塑料的性价比最高,树脂的其次,玻璃居中,当然,这里特指的是强化玻璃,就是用来做手机屏幕的那种,人工水晶最贵,但是除了光学性能,并不比玻璃好出多少——结果不言而喻,李立天还是选了玻璃,事实上,事后只要略一思考,就知道这样的实验其实是不必要的,那么多的手机公司已经对这方面的材料做了足够的调查,他们最终的选择,就是最合理的选择。 单独一块手表,看起来是不花什么钱,可什么东西一旦上了数量,还是非常可观的,刚刚定做的这几千块法阵手表,每一块的成本大多都接近几十块钱,因为是临时赶工,有的厂家要价已经接近100大关,这个价钱差不多都可以买几块真正的手表了。 这笔钱虽然不是什么问题,但这仅仅才是个开始,一想到这项事业可能达到的顶峰,李立天就觉得,成本问题还是尽快解决的好,更何况伊凡也跟他交代过,以后随着人数的增加,各种法阵的应用化是非常正常的,就比如电力多了之后,各种用电设备会很自然的丰富起来是一个原理。 另外,伊凡还交代,,“法阵”不仅仅应该当做一件工具来制造,虽然一开始他确实是按照工具的要求来做的,但是在地球上学习多了之后,他对工业品的理解也更加深了一层,第一代的“法阵”仅仅是一个皮带加一块薄薄的方玻璃,但是到了现在,经过专业设计人员设计的“法阵手表”,已经把原先单调的造型做了很多变化,除了形状上多了更多的选择,在形式上也有了变化——现在正在试制的那些法阵,已经不再局限于手表,其他比如手链,挂坠,项链,甚至怀表,都可以,法阵除了最基本的几项功能实现,也把界面设计的更好看了一些——比如专门为施法者定做的手表,界面上多出了几个图案,每一种图案都代表一种魔法,后面有对应的数字,以便施法者随时查阅自己还剩下多少能力。 当然,目前,这些东西,还都仅仅是试制阶段,即使有一些产品,还都在工厂的实验台上经受各种标准质量测试。 目前李立天最关心的两个项目,一个是小小的“法阵手表”,而另一个,自然是正在火车站仓库中进行组装的“一号空间站”了。 封敬亭最近一直都在现场“监工”,他的这个举动让李立天和伊凡都很意外,但他们也都没有阻止,事实上,他们也找不到比封敬亭更了解这个空间站结构的人了,李立天还是一如既往的表达了他对封敬亭用心的怀疑,虽然从他目前的表现来看,并没有相应的证据,但李立天最终还是难以相信会有人完全不计报酬为别人工作,尤其是这个人之前还“背叛”过对方一次。 封敬亭的技术并不是唯一,事实上,对于这些细节,那些工程师和技术员可能更在行,只要给他们图纸,李立天也同样相信他们能做出东西来,毕竟现在是工业化、标准化社会,这世界缺了谁都照样能转,封敬亭也不例外。 对于李立天的这个建议,伊凡还是再次否决了:“你也许能花钱请来人为你工作,但你无法花钱让他们为你创造,我需要的不仅仅是一个空间站,我需要的是一个能用思维和头脑为我建设整个世界的人。”这就是他的原话。 李立天并不赞同伊凡的话,在他看来,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不要说创造,就是要人奉献出自己的生命,也不是不可能,这个世界从来就不是理想主义者的世界,他也很难相信有那样的世界存在。 于是他的建议再一次被无视了,一个现实主义者最大的悲哀,莫过于碰上一个理想主义者的老板,在加入意识网之前,李立天觉得伊凡是一个思想比自己更冰冷的实力掌控者,但是这一段时间接触下来,他发现伊凡许多行为要跟自己想象的“理想领导人”有很大一段差距,其中最明显的大概就是他有时候不合时宜的“优柔寡断”,但最不可思议而且有些矛盾的是,伊凡给自己的冰冷感觉依然存在,如同一杯温水中永不融化的坚冰。 ☆、173 反魔法 虽然心中有着很多的不理解,但这并没有丝毫影响到他内心深处对伊凡的服从,事实上,如果仅仅从忠诚这个角度来讲,李立天的忠诚度可能还提高了,这其中固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随着意识网的扩容,被动的精神影响让他不由自主,而另外一部分,大概就是这一段时间的经历下来,他在内心深处已经对伊凡的力量有了更高程度的认同。 这种力量甚至已经超出了原先李立天对力量认识的局限,在李立天原先的观念中,所谓力量无非是无数人组成的军队,车间里源源不断生产的枪炮,大洋中航行的航母,天空中的飞机,甚至是足够毁天灭地的核弹,世界史就是一部战争史,在追逐暴力的这条道路上,地球人似乎已经走到了尽头,在毁灭世界的终极威慑面前,所有人都在这条路口停了下来。 在这一点上,以前的李立天是失望的,这是一个和平的时代,和平意味着秩序,在这样的秩序中,他用尽自己能力,也不过是成为真正权利拥有者手中的一颗棋子,在这一点上,跟着郑清干和跟着伊凡干好像没什么区别,甚至按照李立天以前的想法,郑清可能对他更有利,因为比起伊凡,他显得更愚蠢,愚蠢对他来说就意味着更容易控制…… 但有时候决定人命运的不是愚蠢与否,而是他是不是有足够的幸运,很显然,郑清是没有这种幸运的,但也正是他的不幸,才给了李立天这样宝贵的一次机遇。 随着他对魔法了解的深入,以及最近一段时间田军在日本的表现,李立天的心理天平不可避免的开始向伊凡这一方倾斜,从伊凡目前显露出的实力来看,按李立天自己的分析,他是有着打破这种威慑平衡的能力的,伊凡掌握的是最本质的空间技术,如果他愿意,他完全可以在地球上做出“一番事业”,李立天每次只要一想到这一点,就忍不住浑身热血沸腾。 到目前为止,李立天最得意的一件事情,大概就是之前在数小时以内吸收的这一批意识网最初成员,也可以称作意识网的“第一桶鱼”,从那以后,他总是会在闲暇的时候去关注一下田军,以便随时寻找机会,从他制造的恐怖氛围中继续得到他想要的“好处”。让他失望的是,自从上一次他打乱田军的“好事”之后,田军显然对再次进行这种“大规模”的行动失去了兴趣,现在的他只是把杀戮当做自己每天必备的娱乐,而不像之前那样有把这项事业“做大”的野心,李立天自己猜想,很可能是因为田军知道了自己的存在之后,不甘于只做他们手中的工具。 是的,田军不愿意做一条狗,虽然有些事实他改变不了,但他仍然竭尽全力维持着自己那仅有的一点自尊和自由,之前那样刻意的“围猎”他再也没有尝试的**,因为他知道,到最后一刻,自己所做的一切都会成为他人手中的果实。 第88节 但即使如此,他仍然改变不了自己作为棋子的命运,即使他意识到了这一点,他还不知道的是,现在想要利用他的不仅是伊凡和李立天,最近还多出了另外一群人,比如以汪铭为代表的几人团体,双方都瞪大了眼睛,观察着他每一个行动,在这场以田军生命为赌注的游戏中,双方都已经放下了筹码,大家所等待的,只是一个结果而已。 …… 大概是已经完全习惯了魔法带来的影响,现在的田军不再像刚到日本那样,以一个过街老鼠的身份要求自己,那时候的他,在**搜索最严格的时候,几乎都是躲在建筑深处的管道,然后小心翼翼的用空间之眼偷偷查看外面的变动,但是现在不一样了,**长期的无所作为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强大,渐渐的,随着作案的增加,他的胆子也越来越大,想法也逐渐有了改观——在田军现在看来,他完全是这座城市的主人,他可以随意支配这里的每一个生命,也可以随时到达附近的任何一个角落,这城市就如同他的家一般,不,如同他的王国一般,他就是这王国里唯一的王。 自从在新闻上露面之后,田军非但没有躲藏起来,反而更热衷于在公共场合出现,有时候人们会很久没认出他,但有的时候,也会在人群中忽然传出一声尖叫,然后有人不可置信的用手指着自己,然后大家就像看到一颗定时炸弹一般四散而逃……田军很享受这种感觉,被所有的人憎恨,讨厌,恐惧,但却拿他毫无办法的感觉。 在真正的魔鬼面前,人们所能够做的,除了逃跑,那就只有祈祷天使的出现了。 田军今天还没有想好表演什么“节目”,通常来说,在他灵感枯竭的时候,他上大街转转就很自然会有了。 但今天的运气似乎不是太好,刚刚走出第一个路口,预言法阵就开始微微发出警告,已经有人盯上他了——他朝着提示的方向看过去,那里是一个很普通的摄像头。 一般来说,摄像头的监视是不会引发预言法阵的,预言法阵所针对的,是来自人类的恶意,可以说,预言法术本身就是一种“反意识侦察”的法术,只有在一个摄像头面前有人注意自己,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田军略微集中了一下精神,释放出一个空间之眼四处查看,人继续不紧不慢的往前走。 没过多久,注意自己的目标又多了一个,他回过头,那目标却飞一般的离开了——这么快的转移速度! 与此同时,数千里之外的宁州。 “他是怎么发现我的!”汪铭吃了一惊,在电话里说,“明明是在他背后出现的。” “真是见鬼了,刚才摄像机刚刚锁定他,他就跟看见了似的……”电话另一头的严可守也不知道这具体是怎么回事。 两个人当然还不知道预言法阵的存在,通常来说,只有李立天和伊凡可以不被发觉的监视他——因为预言法阵的防御对象不包括他们两人。 东京一些重要摄像头已经第一批次更换了符合严可守技术要求的产品,新产品刚刚使用不到24小时,就已经成功发现了田军的踪迹,之前也没产生过一次误报——人脸识别在现代已经是一项比较成熟的应用技术,而严可守这次特意带来的这一款自己改进的软件更是走在了最前沿——在500万象素天气晴好的条件下,这款软件能够辨识范围100米以内的人脸,误差率低于千分之一,如果加上身材体貌等其他特征,甚至有能应用在卫星上的可能…… 这就是汪铭一直想要的技术,严可守算是在他瞌睡的时候送来了枕头,但即使是这样,从目前来看,这个程度似乎还不太够,一百米听起来不算近,但是在画面中,还仅仅是一个非常小的范围,如果要在东京按这个技术标准密不通风的布置上所有的摄像头……那几乎就是一项不可能的任务。 所以,相应的投资还是要继续,严可守需要更高更可靠的分辨能力,以及清晰度更好的镜头,而汪铭,需要的是对魔法的实践再做进一步的研究。 田军现在不仅仅是伊凡扔出去试探地球的工具,也同样是汪铭他们试验如何“反魔法”的第一手资料来源。 不远处的路口很快又发现田军一闪而过的“空间之眼”,看到报警声响起,在监控室里的防卫大臣忍不住擦了一把汗——从现在开始,他们不再像以前那样,只能追着田军的屁股,对田军的所作所为毫无办法了。 因为汪铭他们提供的资料,笼罩在田军头上神秘的面纱已经被逐渐揭开,防卫大臣最近正在按首相的要求组建一支代号为“扳机”的武装,而这份资料,已经成了所有成员必须学习的最重要教材。 李立天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汪铭的“背叛”行为,并及时汇报给了伊凡,在他看来,田军本身就是一个“试验品”,如果有人刻意干预,那最后得到的“试验”结果也不会客观,按照他之前的推测,如果继续维持这种状态,可能在几个月之内,日本政府都不会拿田军有什么办法,至于他们偷偷筹备的那个“扳机”计划,只要能稍稍引起公众的关注,那这一届政府的垮台也是瞬间的事情,整个日本和田军的这场战争谁胜谁负,结果还未可知…… 田军最大的优势就是他魔法的神秘和未知,而本来总结这些信息可能需要整个日本支付出难以忍受的代价,汪铭现在这么一搞,就好比帮日本政府作弊一般,让他们直接获得了战略层面的优势和信心。 但伊凡再一次让他失望了,他拒绝了李立天立刻“开除”汪铭的建议,甚至连剥夺对方施法者的身份都没有去做,很明显,在对伊凡的了解上面,汪铭做的要远远比李立天更出色。 不过这一次,他还是给李立天自己这样做的详细解释,而他的这一次解释,李立天也难得的理解并接受了。 ☆、174 扳机 这世界上的事情从来就不是孤立的,当年的美国只不过是倒了两栋大楼,但在接下来的数十年内,整个世界都感受到了这两栋楼引爆的力量,日本现在也不过是死了数千人,虽然日本政府当时还没有公开受难者具体的数字,但大半个世界已经开始为日本的安全担心了,这种担心在导弹轰炸电视塔事件之后,终于变成了惊讶和恐惧——原来日本已经虚弱到这个地步了,以至于首相不惜冒着下台的风险,都要冒险一搏企图杀死这名恐怖分子。 在恐惧之余,大家也不免有些好奇,鉴于凶手在电视上公开的身份是一名中国人,考虑到两个国家之前存在的一些历史问题,许多人不免开始猜测这会不会是国家之间私下的抱负,再联想到之前在中国宁州闹得沸沸扬扬的“宇宙收缩”事件,有些阴谋论者了一大堆玄之又玄的材料,在逻辑上拼凑出一个足够吸引人的故事,然后信誓旦旦的惊呼:中国憋出超级大科技了,第一个开刀的就是小鬼子,接下来,棒子,猴子一个都跑不了…… 这些故事固然只能博有心人一笑,但也从侧面反映出,大家对整件事情的关注,已经到了一定的程度,在网络上,关于田军的那段视频,已经被人拿出来做过各种研究,不少所谓的“专业技术人员”在评论中说,他们已经排除了ps的可能,对于在其中出现的“各种魔法”,他们也找了很多专业的魔术表演大师,都没有看出任何的破绽,最后还有一个忧心忡忡的总结,大概的意思就是说:大家以后走路的时候多看看天上,说不定真的有超人…… 虽然田军在视频上叫嚣他只杀日本人,但周围的国家还是悄悄的提高了安全警戒级别,其中一向对恐怖袭击比较敏感的美国已经把国内的恐怖袭击预告提高到黄色,对于来自日本的飞机和船舶更是提高了检查的力度,同时在最靠近日本的冲绳基地,美国人已经开始召回休假的士兵,双方的外交官正在洽谈反恐合作的话题…… 田军这个笼子里的小白鼠,他疯狂的动作已经有倾覆这个笼子的可能,如果任由他这样肆无忌惮下去而不给他丝毫压力,那他造成的影响可能会远远超出伊凡的意料,并造成不可预计的后果,田军只是伊凡的一次试探,而不是正式宣战,区区几千条人命在这个世界还算可以接受,到目前为止,田军所掀起的波澜和仇恨也仅仅限于日本东京,但如果任由这个数字继续扩大,影响时间继续延长的话,这世界原本脆弱的平衡可能会因此而打破,而这样的后果,不是伊凡乐于见到的。 是的,伊凡既想最大程度的试探世界的底线,又有些担心这个世界的脆弱经不起他的折腾,那唯一的办法,就只有人工的给田军增加难度,以便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出自己想看到的结果,这样一来,快是快了很多,但留给伊凡自己的时间,也已经不多了。 现在的田军,已经是一个接近半透明的存在,伊凡相信很快汪铭的那份报告将成为各国情报部门优先搜集的重要资料,对未知力量的恐惧和好奇将成功把田军放置于聚光灯下,而当他成功吸引其他人注意力的时候,他身上所携带的神秘也不再是神秘,在那个时候,魔法将真正作为一个事实,被全世界的人所知晓,而李立天和伊凡目前所要做的,就是在一切正式曝光之前,做好全面的准备。 是的,最全面的准备,在魔法即将向整个世界露出它最真实的一面之前,对于世界,这将是一次空前的挑战,而对于伊凡,李立田,乃至于意识网,这将是一次最好的机遇。这里原来是一座废弃的工厂,但是最近的一段时间,陆陆续续开始有车辆出入这个偏僻的场地,附近的居民被告知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有一支新入伍的自卫队将会在这里将会进行一些常规训练,然后在接下里的几天内,当地居民果然从这里面听到连续不断的枪声。 但实际上,进入这里的士兵平均都有5年以上的枪械使用历史,他们都是来自全国各地警局、自卫队、甚至维和部队的精英,他们之所以出现在这个地方,完全是因为新上任的首相刚刚在议会通过的一道法案——成立一支专门针对国内的反恐组织。 在来之前这里,所有参加这次“集训”的士兵都已经对此有一定的心理准备,法案刚刚通过之后,许多人就已经有被选中的预感,毕竟一个国家最顶尖的军人都有固定的圈子,大家都在一定程度上了解自己所处的位置,前一段时间东京发生惨案的时候,许多人就已经在军队里发牢骚,如今国家因为这件事正式的将他们集中到一起,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由衷的感到自豪,在来之前,每一个人都觉得,只要他们来了,那个电视上大发狂言的疯子也没几天好蹦跶的了。 他们当中的大多数都以为这次是把他们召集起来,联合对付那个疯子,在来的路上,每一个人都在心里打好了腹稿,准备应对任何可能的测试…… 但类似的测试一直没有出现,从他们进入工厂到现在,就一直是按照要求不断的做各种各样的远近距离枪械瞄准射击,其中大部分是以400米外的精准狙击为主,除了这些狙击配合训练以外,谁也没有告诉他们任何其他的内容,当然,也没有任何人告诉他们,从他们进入这座工厂起,他们就已经是首相绝密计划“扳机”的一份子。 在训练进行到第五天的时候,教官给在场的每一个人发了一叠资料,并且语气十分认真的告诉他们,资料中所描述的人,就是他们所有人的目标,资料当中的每一句话,可能都关系到他们在执行任务时的安危,所以,请务必尽快熟悉他们。 在拿到资料的几个小时后,所有人的脸色都开始凝重起来,他们开始真切的感受到,这次的任务,可能没有他们之前想的那么简答。 第二天,教官再次出现了,一样是狙击训练,只不过这一次,他提出了一个明确的要求:因为目标经常出现在人流密集的场所,如果因为客观原因无法准确瞄准目标,他们可以开枪,他们可以不完全顾及人质的生命去杀死目标,而这一切行为的后果,都不需要他们本人负责…… 不出所料,这个要求一提出来,就在参与训练的数百人中掀起了轩然大波,当场就有人提出他们不会接受这样的要求,当场就有人开始质疑这种要求的必要性和合法性,他们要求教官出示明确的书面授权,但很快一些通晓法律的提出——即使这种授权存在,他也是违法的授权,整个日本没有人能够授予他这种权利,就连首相也不例外,因为这根本就是违宪的…… 日本宪法明文规定,在任何情况下,政府都没有权利以任何形式或任何借口牺牲本国民众的生命,虽然实际情况并非那样光明,但至少大家在口头上并不会明说出来,而刚才教官的要求,相当于把这层薄薄的窗户纸捅破,现实冰冷的空气涌入这个温室,让所有靠近窗户的人都忍不住打了冷战, 当场反对的受训军人就超过了大半,他们甚至提出了自己的口号——他们都是日本人,他们的枪口,永远不会对准自己的同胞。很快,罢训的浪潮在这个临时的工厂开始掀起,他们嚷嚷着要出去见法官,威胁教官等他们出去之后,他们会一起作证,把他送进监狱。 “那个疯子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你们这些家伙脑袋里对生命的蔑视,我们是军人,但我们并不是屠夫”。这是一名当时参加罢训的士兵原话。 在收到消息以后,防卫大臣在第一时间赶到了这个临时训练基地,他几乎以为这里是发生了“哗变”,等到了现场,才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情况虽然算不上乐观,但依然在控制当中,虽然有军人参加了罢训,但他们还没有用过火的手段企图离开,士兵们现在只是在怀疑教官本身的动机,并没有把这种怀疑延伸到更远。 “扳机”计划只能在这种僵持的氛围中暂时中断,按照首相大人的说法,这种僵持本身也是“扳机”计划训练的必要过程。 僵持一连持续了三天,在这三天内,参加训练的人员依然没有开过一枪,但是私底下的态度,已经跟几天之前大大不同。在这三天内,在刻意的安排下,大家一直都在看来自东京的新闻,以及之前田军所有的“作案”资料。 一切正如首相实现预料,随着田军杀人的新闻越来越多,参加训练的士兵都开始变得沉默,以前几个闹的最厉害甚至鼓动士兵罢训的军官今天也都没再说话,虽然大家偷偷在私底下还会说“违宪”之类的说辞,但是有组织的罢训,扬言要去曝光之类的行为却已经绝迹了,大家都默默的回到训练场,用枪中的子弹发泄着来自内心的矛盾。 在真正的情感面前,所有的法律,道德,都只是浮云,士兵们最多在心里对自己说,到时候自己瞄准一点,但是在训练过程中,当拟真的人质靶和田军的靶子同时升起的时候,他们扣动扳机的手,已经不再犹疑。 煽动仇恨,制造敌人,跨越理智的道路只有一条,就是用情感冲破它,而情感之中最容易制造和利用的,莫过于仇恨,古往今来,莫不如是。 无关于正义,这只是一个事实。 ☆、175公平与真理 人类已经在温室中被娇惯的够长了,他们设置了一大堆的法律来保护自己的各种权利不被侵犯,并把这些法律视作是人类理所应当的权利,但这个世界哪来的那么多理所应当,在真正的危机面前,束缚他们反抗手脚,阻止他们逃跑脚步的,恰恰是这些保护他们的法律。 在“扳机”计划之前,新任的首相大人还筹划过一个修宪提案,企图打破横在他面前的这道绳索,但这个计划仅仅是跟几个幕僚交换了一下意见,就再也见不到下文——这样的法律,不论是在哪一个国家,都不会被承认,就算日本本身迫于田军的压力能够能够通过,他们能够想象,这条提案通过的第二天,全世界就会把日本视作异类,把这个行为视作他们再次走向军国主义的第一步,而首相本人,也会被视作日本第二个东条英机。 制造一个敌人,让人民活在恐惧之中,在恐惧中,会有人随之以安全的名义让大家把手中的权利交出,而这个人,在地球上,有一个大家耳熟能详的共同名字——独裁者。 田军就是再能,他所造成的伤害和影响,也远远不及几十年前那次世界规模的战争,那次战争遗留的伤口直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愈合完毕,漫说国内不可能通过这样的修改提案,就是在国际上,也完全没有这种提案的容身之处,更何况现在的日本还不是一个完全意义上的“主权”国家,他是上一次战争的失败者,胜利者的军队仍然驻扎在他的国土之上,不要说通过这样的提案,就是提出提案这种行为本身,就已经能引起他们足够的警惕了。 田军的出现给日本政府出了一个大难题,要是管,以现有的体制和技术水平,他们管不动,民众有限的耐心耗光之后,迟早也是下台,可没有任何一个政治家愿意接受这样的结局,那么,孤注一掷,也是必走的一步棋。 以上这些,都是来自李立天的分析,因为这些内容牵扯到许多关于地球的历史和政治,伊凡并不是很了解,但只是听他这样分析,日本政府的行为,确实是说的通的,虽然这个结果让他有些失望,日本虽然不强,但是在整个世界上,也算是一个有着举足轻影响力的国家,但就是这样一个国家,却连一个刚刚学会使用魔法的普通青年都无可奈何,一个国家的暂时“国王”甚至被逼到需要偷偷摸摸瞒着所有人对付他的地步,难道,即使科技发展到这个地步,平民的力量仍然是如此的不堪吗? “不,不是国家,”听完伊凡的感慨,李立天回答,“只是两亿多个人。” 伊凡被这个说法略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明白:“你说的很对。” 没有真正的国王,那自然也不会有真正的权利,民主制度虽然看起来美好,但仅仅是在地球这个温室里实用而已,在这里,战争的阴云似乎已经散去,每一个民众都希望明天过的比今天更惬意,希望自己的权利能够更大程度的得到保证,希望这难得的自由生活能够更加牢固,于是他们制度打造了这样一副手铐,给每一任统治者带上,在这手铐约束下,首相、总统只是民众意识的一个傀儡而已,在这样的制度保证下,整个国家只能顺着大家的意志走下去,而大家的意志又是什么? 已经在地球上经历过数月的伊凡自然对此已经有所了解,虽然他只是在中国生活,但是在最基础的生活中,国家之间的区别并没有多大,最多是中国人一年赚两万块钱,而其他国家赚十万而已,民众最基础的想法并没有变——赚钱,享乐,赚更多的钱…… 以前处在国家最底层的民众在这里已经在一定程度上成了国家的主人,他们的意志在一定程度上就是国家的意志,他们想赚钱,国家想办法改进制度让他们能赚更多的钱,他们需要快乐,国家想办法鼓励企业制造更多的产品,不管是精神还是物质,大家集体在地球这个小温室中,像野草一样疯狂生长,整个温室已经几乎被他们占满,但他们仍然不满足,他们还需要更多的土地,更多的养料,以便能继续维持更舒适的生活。 可以说,地球上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是这样如同野草般的存在,正如之前狂妄挑战他的几位青年,他们被生活的惯性碾压,却又成了这惯性的一部分,他们毫不关心自己本身存在的价值,他们只关心今天是不是过得足够开心,是不是赚到了足够让自己以后开心的钱,在这一点上,他们跟野草毫无区别,都是自己基因的俘虏,他们之所以这样活着,仅仅是身体要求他们这样活着,这世界要他们这样活着而已。是的,国家被人民主宰,而人民,却又被**主宰,那统治整个国家的主要力量是什么,结果也就不言而喻了。 在宁州大学的图书馆,伊凡也读过一段时间的中国历史,他知道,在古代,一个国家最害怕的事情就是碰上一个昏庸的国王,因为他掌握着国家全部的权利,而这种权利一旦被用错了方向,可能给整个国家带来无法挽回的伤害,在真实的历史上,这种因为个人**和愚蠢导致国家被灭的例子数不胜数。 那么现代呢?把一个王座上的国王换成整个国家中每一个生存的平民,就能改变这一切吗?不,不是的,历史早就给了回答,愚蠢短视是不分贵贱的,责任不管是由国王一人承担,或者全体分担,都改变不了有些必然的结果。 现代人以为凭借教育可以改变这一切,可是在伊凡看来,教育的力量也是相当的有限,宁州大学课堂上睡着的学生,意识网中那几个高中毕业的日本青年,甚至还有大学一毕业就从事特殊行业的女生,甚至还有像田军这样的极度仇视社会的存在……按理说,地球历史上前人总结的真理已经算够多,够详细的了,在他们的学习经历中,也有很多机会去接触,但他们还是依然我行我素,视真理为草芥,任由自己在现实的泥坑中越陷越深,最终难以自拔。 而造成这样后果的原因,在伊凡看来,可能也不是什么社会道德滑坡的“大趋势”,许多问题地球人自己看来非常迷惑不解,但伊凡作为一个“外来人员”,对这些问题都有着自己鲜明的观点,是的,理智的力量确实每天都在增长,但与之相对的,这个世界的感官诱惑也正以更快的速度滋生,在这场情感和理智的对抗中,结局终究是印证了一句俗话——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当然,伊凡并不否认,在这数不尽的野草当中,还是有不少人是如同参天大树一般昂然向上的,他们对待自己的人生,就如同对待书本上的公式一般,清晰,明确,自成一体,虽然他们仅仅是平民,或许也有着平民不可避免的短视,但伊凡仍然对他们保持一定程度的尊敬。他们用有限的人身去追逐无限的真理,这本身就是一种勇气,这种追逐真理的氛围虽然看起来稀薄,但还是比任何一个他见过的世界都要浓厚,但在这样的制度下,他们也只是能保证自己的活法而已,民众或许会因为一时兴奋希望看看火箭上天,但当这种兴奋切实威胁到自己工资单的数字时,大家都会默默在选票中,做出自己的回答。 在地球上,偶像是用来崇拜的,而不是用来学习的,前者只需要投入感情,而后者需要投入理智和行动。 只要是在合法的前提下,每一个人都有自由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不知道为什么,伊凡又想起在意识网中,那几个青年非常坦然的说出这句话,好像这就是一句无可辩驳的真理。 这种观点在地球上已经被广泛承认,并以人民的名义几乎就成了一种普世价值,或者说,普世道德,每一个人都觉得这样确实不错,因为每一个人都能从中受益,人们相信他们既然每天都在创造财富,那么享受财富也是再正常不过的权利,而这种制度,在这场财富的分配当中,看起来已经是他们能力范围之中,最公平的了。 是的,最公平的方案,但,也仅仅是公平而已,公平这两个字已经说明了这句话的本质,他只是人们的一种愿望和理想,真正的真理,是最不在乎公平的。 如果1+1=3是真理,那么伊凡相信没有人会拒绝这样的“真理”,因为在这种“真理”下,如果一个人需要100个苹果,那么他只需要有2个一直做加法就可以了。 而人人平等,生而自由这类话更是跟1+1=3是差不多的意思,都只是从古到今无数人内心深处的企盼而已,从这一点上来说,这种话跟死后上天堂是很类似的,中世界的时候人们都相信自己死后是去了天堂,而如果有人胆敢不信,甚至告诉他们这都是幻想和梦呓,那他尝到的可能就是火刑柱下的烈火了,现代在这一点上要好了一点,但还是差不多的道理,如果有人胆敢公开说这都是一些美好的理想,现在的一切都只是暂时的假象…… 是的,地球人喜欢真理,但,前提是你在说真理的时候,不要碰到他餐桌上的面包。 ☆、176 模拟战斗 汪铭出发的时候,宁州的太阳才刚刚升起,可是眼下,他忍不住用手去遮炙热的阳光——太阳高高的挂在头顶上空,看起来,这里是中午。 这种超远距离的传送是远远超出他能力范围之内的,他法阵中的空间门充其量也就是在方圆几公里的范围内有效,这样长距离的空间门,目前在整个意识网,也只有伊凡能够做到,听安娜说,她也学过了一阵,但也只能勉强传送出几十公里,而且效果也不是很好——每次说起这件事,她都会有些心有余悸。 汪铭这次过来的时候,看到了她一直担心的原因——在出来迎接的安娜身前,有一条很可爱的小白狗,他知道这大概就是安娜曾经说起过的“骑士”,她的导盲犬,骑士的尾巴上缠着一段白色的绷带,这就是安娜一次魔法失误的代价,小半条狗尾巴,还有当时她裙子后摆的一部分,以及她长发的一些发梢。 “当时为了节省精神力,降低构建难度,我把空间门的传送体积调少了一些,前几次我自己用着还好好的,但是最后那一次,我带上了骑士,它好像有些害怕,结果……”安娜说着,弯下腰去拍了拍手,小狗很乖巧的蹦入她的怀抱,她把它抱在胸前,非常温柔的抚摸它的身体,真诚的对它道歉,“真是对不起了。” 对于安娜所说的魔法细节,刚刚才“入门”的汪铭并不是很懂,安娜的这些魔法知识都是当初她找伊凡问的,当初因为刚刚接触魔法,总觉得什么都很好奇,但是这一段时间接触下来,安娜已经不准备在研究魔法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了。 “施法的细节实在是太复杂了,不仅需要复杂的数学计算,还需要足够的想象力去构思这一切,就算最后全部掌握了,你还是得通过伊凡才能施法。伊凡说的很对,学习魔法真的没有必要,对于我们施法者来说,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如何更好的应用这些魔法上来,才是真正有价值的。”安娜一边说着,一边从客厅里拿过水杯,给汪铭倒了一杯水,然后放到他面前。 汪铭大量了一下房间四周,并没有发现任何的空间之眼存在,他有些惊讶到:“你的眼睛能看见?” 安娜摇摇头:“不能,可能是盲人特有的习惯吧,每到一处地方,我都会特别留意一些细节,以便在生活上尽快适应。” “那你为什么不用魔法……借用别人的视觉,我相信在意识网内没有人会拒绝。” “我知道,”安娜笑道,“说起来可能想象不到,以前我对这种黑暗非常的深恶痛绝,但是自从有了魔法以来,我却反而开始怀念这段失明的日子,有时候我还是习惯于按一个盲人的方式来生活,黑暗虽然挡住了风景,也给了我足够的思维空间,这里的风景实在是太美了,特别是这里的大海,我想如果我睁着眼睛的话,可能就没办法让自己静下心来思考了。” 汪铭刚想问她一般都思考什么,但话刚到嘴边,打了个滚还是咽了下去,他能体会到意识网中安娜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忧郁。 “不用担心我的情绪,”安娜对着他露出一个微笑,好像安慰他似的,很显然她也意识到汪铭的不好意思,“也不用同情我,我比你想象的还要坚强。” “没有,”汪铭解释,“没有同情,我只是有些敬佩,现在这个世界,像你一样的人已经不多了。” “你是指?哪个方面?”说到这里,安娜露出一个略带狡黠的笑容,站起身做了一个单脚点地三百六十度旋转的芭蕾舞动作。 安娜突然的幽默让汪铭也忍不住露出笑容:“的确,像你这么漂亮的,也确实不多见,不过你知道……” “对,我知道……”安娜点点头,“不过这也是最近的想法而已,并不值得夸耀。因为我知道光明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所以,才会这样的淡然吧,在以前……”安娜又摇头,脸上的表情似乎回忆起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以前的我,哎,不说了,说说看,你这次来还有什么事情吧。” 第89节 说道这一次来的目的,汪铭收敛了一下自己脸上的笑容,虽然安娜看不见,但他还是让自己维持着脸上的严肃:“刚才你说过我们应该多关心魔法的应用,我很赞同,这一次来,我就是想跟你商量,用什么样的方法,能够做到在这方面最快的进步。”“哦,”安娜有些好奇,“你有什么主意?” “我的想法其实很简单,既然魔法是一种用于实用的技能,那么,在实际的使用过程中不断积累经验,改进施法效果,掌握规律应该是最合理可靠的方法。”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在之前我一直都在做这方面的训练……”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的那些魔法训练我也见过,说实话,我并不认为,那样的训练会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结果。” “哦?”安娜皱起了眉头,“那你觉得什么样的方式才真正有用?” “在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我先问一句,对你来说,魔法是做什么用的?” “什么用途?”汪铭的这个问题让安娜有些困惑,“这我倒是没怎么想过,对于我来说,它只是一种非同一般的体验,还可以让我看见东西。至于其他具体还有什么作用……我确实没考虑过,不过,伊凡也从来没对我说起过。不过我想,也许我们能拿它去帮助别人……” “不要往那个方向去想,这世界上的好事是做不完的,即使是魔法也一样。是的,伊凡没有告诉我们魔法是做什么的,但他还是把这个东西给我们了,我想,魔法只是一种他觉得很普通,但我们却不了解的工具。他现在只是把这个工具暂时借我们使用,具体有什么用途,他也不可能知道的太过清楚,我们这个世界对他来说仍然是陌生的,魔法真正在这个世界的作用和价值,还需要我们自己去寻找。” “这个答案真是让人……惊叹,这是伊凡告诉你的?” “不,我猜的。” “……”汪铭的回答让安娜吐了吐舌头,听到不是伊凡的意思,安娜心里还是有点没底,“那我们为什么不亲自问一下伊凡呢,可能他心中早就已经有了答案。” “我想没有这个必要,我猜的一向很准。” “哦,是吗?”安娜有些怀疑,同时在意识网中向伊凡提出了问题。 …… 三十分钟后,太平洋南半球某不知名的小岛。 “真的需要这样做吗?”安娜控制着空间之眼在汪铭身边不断徘徊,她还是有些不习惯用这种方式“练习”,“我觉得我自己的方法也很不错。” “恕我直言,你的那种方法只适合训练成去参加奥运会,如果奥运会会为我们开通这个比赛项目的话。”汪铭站在小岛的另一端,大概相隔三公里的距离,他看到边上不断移动的安娜的空间之眼,同时他的空间之眼也在对方身边环绕,“不管是学习什么,战斗永远是成长最快的方式。” “可我觉得这根本就没法打啊。”安娜还是有些不太适应,她摇头说道,“要是真正用来杀人的话,一个空间之手就可以解决了,这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技巧吗。” 空间魔法的本质是超越空间的,在安娜和汪铭看来,对方都如同一张纸上的纸人,空间之手能直接接触到对方的所有内脏,只要稍微一动……杀人真的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用枪杀人也只不过是一扣扳机的事情,但士兵们还是照样演习。在真正训练之前,我们定个规则吧,只要一方能够出示足够的证据证明自己有能力杀死对方,就好比游戏用的彩弹,那就证明这一方获得了胜利。” “哦,这么简单啊。”视野中的安娜笑了笑,眉头下意识的一皱,汪铭迅速使用了空间门,躲开了这次“攻击”,他回过头看原来站着的空气,果然,那里有一张纸片正轻飘飘的落回地面,纸片上还画着一个灿烂的圆形笑脸。 “你怎么知道我要攻击你的?”安娜有些惊讶又有些好奇道,“我之前听伊凡说过有一种魔法称之为预言法术,难道他给你了?” “不,”汪铭否认,“我只是看你的表情,猜的。” “……你猜的可真准,都可以去当占卜师了。”安娜小声嘀咕了一句,却还是被汪铭听到了,他笑了笑,手指飞快的连连触碰法阵。 连续三个空间门,确定空间之眼没有跟上自己之后,他忽然出现在安娜身后,正准备迅速伸手想要去拍安娜的肩膀,对方却在一瞬间又消失了。 “不要小看盲人的直觉,”安娜回头笑道,“你已经输了。” “哦?”汪铭眼睛没动,只是感觉了一下自己的全身,尤其是身体内部,没发现什么不对。 “你低头看看你的腿。”安娜提醒道。 汪铭低下头,冷汗刷的一下就从脊梁骨冒了出来——他看见自己的下半身完全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可自己还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脚踩在地面上的感觉,在那个消失的截面处,血液还如同往常那样流动,肌肉,骨骼,皮肤,在这个截面上显示的清清楚楚,就好像被切开的土司。 空间联接,他一眼就认出了这个魔法,如果安娜现在取消魔法…… “是的,我输了,”汪铭承认,同时小心的从那个空洞里拔出自己的腿,嘴里说,“再来!” ☆、178 织网(改) 最近这一段时间,田军越来越觉得,自己走在大街上,被发现和注意的频率,是越来越高了,预言法阵的提醒越来越频繁,这种频繁在最近一段时间甚至到了没有间隙的地步,就像一只一直在响的闹钟。田军现在每走到一个地方,都要注意这里有没有未被发现的摄像头,可是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日本人就像疯了一样,疯狂的开始在各个地方,各个角落装摄像头,街道,商场,电梯,楼梯,甚至连卫生间的公共区域,也有这种东西的存在,而且里面也开始站着那种类似厕所收费大爷的老头,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厕所的每一个蹲位,并保持每一扇门都是开着的,似乎生怕有人上厕所不给他钱似的。这些摄像头不仅能在最快的时间内发现他本人,而且似乎连他释放出去的空间之眼,也同样能够监视,有几次,他用空间之眼事先侦查了一处商场,正打算用空间门进入的时候,发现商场广播开始响了起来,然后里面的人群像是知道了他的存在一般,纷纷惊恐的互相张望,并用最快的速度疏散了。越来越多的摄像头开始在东京编织成一张网络,形成越来越强大的桎梏,这种像绳索一般越收越紧的桎梏让田军感觉非常不爽,所以,最近这几天,他杀人的数量又开始了稳定的上升,不过让他恼火的是,不知道还是长期杀人麻痹引起的大意,还是日本人防范意识的提高,昨天他在近距离杀死一名漂亮女人的时候,后者临死前竟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枪,并在生命的最后关头朝他开了一枪,虽然没有打中,但确实让当时的田军感觉脑门一寒。从那以后起,在杀人之前,他都要预先用空间之眼检查一下对象的全身,甚至周围人的全身,这些检查让他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普通人上街的持枪率竟然已经超过了六成!也就是说,差不多平均每两个人中间,就有一个人身上带枪。田军自己还不知道的是,日本政府刚刚通过了一项重要提案,提案名称为“临时公民安全保证条例”,按照这条条例的规定,为保证公民的生命不受威胁,日本政府将会在几个特定的“安全产品”上为在东京居住的公民提供相应的服务,包括枪械射击的基本训练,和家中“摄像头”的安装的技术服务,相应的支出政府会提供超过一半的补贴。越来越多的日本人正在逐渐上升的死亡人数和这条条例的支持之下,去政府机构购买枪支弹药,并自觉的在自己家里装上监控设备,东京现在最好做的生意就是关于摄像头的安装,来自世界各地和全国的订货几乎都在朝日本涌入,然后变成大街小巷的一个个“机器眼睛”,政府编制的这张网络,正在这些人的行动之下,变得越来越严密,也越来越结实。现在大半个东京几乎都已经在摄像头的监控之下,数不清的图像资料每时每刻正在如潮水一般的涌入东京新建的一处地下大型计算机中心,那里是整个东京图像资料的最终汇聚点和分析点,也是现今日本首相办公的所在地,东京防卫最森严的地方,在这里,田军出现的警报声和田军身上自带的预言法阵一样,也正逐渐开始变得越来越频繁,田军在画面中滞留的时间也正逐渐变得越来越长,原本田军像一只捉摸不透的鬼魂,但是现在,这鬼魂的行迹出现的频率正在逐渐变得密集,原本看似毫无规律的点状轨迹,正逐渐的在地图上形成清晰的脉络。 ☆、179 雨夜 预言法阵报警的方式非常自然,但也非常难受,一旦意识到有人“不怀好意”关注着自己,田军总感觉自己的眉心就跟被一只铅笔隔空指着一般,总有一种若有似无的难受,这种感觉今天已经整整维持一天了,在这种感觉的不断纠缠之下,就连杀人,他都感觉失去了以前的那种味道。 现在,整个城市的地面,只要稍微有人流经过的地方,就一定会有摄像头的存在,好像短短的几天内,这个城市已经变成电视上实时拍摄的生活秀,田军走在其中,感觉不到片刻的自由,而与之相反的是,其他人似乎只有走在这种环境下,才会感觉到些许的安心。 现在许多日本街头的商店,店门口都用一个大大的摄像头标致来吸引客人,这代表这家店是随时处于监控的,从政府目前的宣传来看,这也代表着一定程度的安全。 如果是一个多月之前刚来日本的那个田军,现在也许会缩在下水道或者其他隐蔽的地方暂时隐忍,其实如果他能知道这些监视器工作的原理,那破解这种“封锁”也并不难,只要蒙上面罩,遮住面部特征,软件几乎就不可能认得出来,当然,如果他这样做的话,日本政府估计随即会通过法律禁止任何人用任何方式遮住面部,并在软件中把所有遮住脸的人设为嫌疑人……又或者,田军可以躲进下水道,甚至离开东京,却别的城市,甚至是伊凡在地图上划的其他那些国家。 但,田军已经不是以前的田军了,这一个月来的杀戮已经将他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任意支配的能力就像充气一样让他的“自尊心”极度膨胀,对生命的随意支配和践踏早已经将他心中的道德冲的七零八落,自卑但却“无所不能”的矛盾心理让田军的随心所欲已经到了几乎偏执的地步,他容不得任何人对他可能的“挑战”。 不要说躲起来,现在就是让田军潇洒的离开,他也是不会干的,因为离开就等于是认输,而田军现在,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一点,每次只要一想到这个字眼,他脑中就会浮现出最后几次见到赵亮,他那张毫无表情的脸,还有自己那颗滚落在胃容物中的眼珠。 这辈子自己已经输过了一次,对于赵亮,他败得心服口服,因为对方有魔法,有超能力,但现在这些东西他自己也都有了,他绝对不允许自己再去朝那些普通人示弱,这是他精神世界的最后一根支柱。 下午四点,东京的天空阴的发沉,淅沥沥的秋雨淅沥沥开始冲刷着这座城市,处在地下的计算机中心忽然到处响起了警报声,就好像一曲杂乱的交响,在场几十名工作人员正在手忙脚乱的应对,正在关注着这一切的首相和防卫大臣把眉毛都拧成了疙瘩,阴晴不定的看着正在键盘上劈里啪啦改代码的严可守。 正在运行的软件分析是整个东京每一个室外摄像头都观察到了无数的“空间之眼”,而这显然是不可能的,误报出现之后,严可守立刻在第一时间找到相关的源程序,跟边上几个光学专家商量后,决定先修改整个程序的判定标准。 出现误报的原因很简单,软件中设定的空间之眼标准就是一个小小的在空气中运动的黑色圆点,这一点跟黑暗天气下运动的水滴相似度很高,尤其是在这种光学条件不理想,甚至部分摄像头还粘水的情况下,出现误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毕竟这只是一个临时做出来的软件,许多问题都没有详细的加入考虑。 几个光学专家刚刚根据已经发现并确认的空间之眼的特征,把雨滴和空间之眼做了更详细的区分,也就是希望能对空间之眼的边界判断更准确,但到目前为止,几次尝试的结果看起来并不理想,改过的软件还是无法很好的将两者区分,从目前来看,先取消软件的这个功能是最合适的。 这个建议在征得了首相的同意之后,整个计算机中心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首相看着墙上电子钟的数字一个接一个跳着,感觉之前那种对田军捉摸不透的感觉又回来了。 雨越下越大,在计算机中心的一些实时图像上,稍远处的景物已经是模模糊糊的一片,按照几个专家的推算,在这种可见度的情况下,室外监视器的有效分辨距离可能不会超过10米…… 首相面前的电话再次响起,他看了看,没有动手去接,只是给在旁的防卫大臣一个眼神,后者舀起话筒。 片刻之后,他又放了下来,脸色却阴沉的更厉害了:“国会正门路口,12名议员……是他,当街开枪……现在人正在往国会大厦里面走去。” 首相的手颤抖的舀下眼镜,有声音透着寒气从他牙齿缝里渗出:“扳机计划,正式启动。”这里就是日本的国会,整个日本的政治心脏,田军已经在新闻镜头上看过许多次这里的场景了,但这还是第一次他“亲眼”见到。 国会里主要的几十个监视器已经一一被他破坏了,原本熙熙攘攘正在举行会议的场所现在已经是一片混乱,赶到的**正在竭力维持秩序,疏散人群,有些已经跑出建筑的人就跟刑满释放的犯人一样飞快的冲进建筑外的雨幕,还有一些依然维持着自己脸上的平静,即使在这个时候,依然对着媒体的镜头侃侃而谈,这应该就是在这里进行会议的议员了。 田军就像上一次一样,不紧不慢的在人群之中制造着死亡,但与上次相比,这一次人群显得镇静了许多,在这里的人都是来自日本全国最有口才和煽动能力的人,总是不断有人站出来试图维持秩序,即使田军一次一次把站出来的人杀死也是一样。 富有职业道德的不仅仅是这里的议员,甚至那些新闻媒体,也没有扔下自己手中的摄像机,而田军也没有对他们下手的兴趣——他同样享受这种感觉。 很快,赶到的大队**开始在整栋建筑内搜索,他们每个人手中都舀着田军的照片,开始对国会内的人员做挨个排查,看着那些人脸上的郑重严肃,田军终于又找回了之前的支配感——他们仍然对自己毫无办法,尽管自己一直在这栋建筑之内,只要破坏了那些监视器,他们还是免不了成为瞎子。 建筑内的**越来越多,这出戏似乎也到了可以结束的时候,田军看了看顺着窗户流淌下的雨水,带上了冲锋衣的兜帽,按动了手表。 下一刻,他已经在千米之外,回头看去,国会大厦的尖顶似乎还清晰可见,他得意的露出一个微笑,然而,下一刻,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眉心忽然传来针刺般的痛疼,他惊慌的看向提示的方向,视野中只有几颗树叶发黄的樱花树…… 一定有人在那里!田军心里瞬间闪过这个念头,同时手指在手腕上的两块手表接连划过,身体消失的同时,一个黑色的眼睛飞快的朝那个方向移动。 “扑”田军刚刚站着的不远处,樱花树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到一般,树枝忽然一阵轻微的颤动,与此同时,空间之眼也找到了刚刚警报的来源——就在紧挨着国会北边的那一栋建筑的顶端,两名穿着防雨军装的士兵正在趴在雨中,一动不动,其中一名舀着望远镜,正对着刚才自己站着的那一带仔细观察,而另外一名,嘴里则不断的咒骂着“八嘎”,他手里抱着一只长长的不知名的步枪,而眼睛正死死的在步枪瞄准镜上搜索…… 田军几乎没有经过任何考虑,瞬间触摸手表,他的意识通过空间之眼贯穿了那只枪的弹匣,以里面的子弹为目标,以两人的大脑为目的地,完成了这次施法。 田军正想仔细欣赏两人死时的惨状,忽然,他的眉心再一次传来跟刚才一样的刺疼,而这一次预言法阵的定位方向不是很准确——威胁同时来自几个方向。 田军下意识的就传送到刚刚死去的两名军人旁边,只是瞬间停留之后,就再次传送进这栋建筑的内部。 田军还来不及打量这栋建筑的内部,来自眉心的感觉就告知他,这里也不是一个安全之地,他抬起头,看见墙上的监视器正在朝着他旋转,在对准他之后,停下了。 他触摸了手表,那个监视器瞬间脱离了紧固螺丝的束缚,一秒钟后,还原成一地零件。 但被监视的感觉并没有消失,他顺着法阵提示的方向看过去,隔着一个架子,他看到那里站着一个脸上略带恐惧的青年男子,正用警惕的目光看着他,田军注意到他手上正舀着一本书,他这才意识到,这一栋建筑是一个图书馆,空旷宽阔的房间内,是一眼看不到头的书架。 那青年男子从怀中舀出一把银白色手枪,有些慌乱的举起枪朝他瞄准,看的出来,他对枪械的使用还不是很熟练,田军认识这款枪,现在他腰上别的也是跟对方手中举起的是同样一款,这应该是日本**的制式手枪。 第90节 田军好整以暇的看着对方终于对准了他,甚至还对对方露出一个笑容,对方看到他这么一笑,神色显得更紧张了,下意识就扣动了扳机。 “白痴”,田军对着对方大声用中文骂道,“你忘了开保险了!” ☆、180 伤痕 田军的骂声一出口,森田几乎在同一瞬间,就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冷战,他认识眼前的男人,不管是从现实中,还是从电视上,包括他说中文的强调,他脸上的笑容,还有那只空洞的眼眶,这个东京最残忍诡异的杀人恶魔,差一点就让自己葬身火场的地狱使者,视杀人为乐的变态,毫无理性和道德的疯子……长期形成的性格习惯让森田忍不住浑身战栗,手中的枪剧烈的抖动起来,但他还是竭力控制住自己,并尝试着去扣动扳机,可扳机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一般,他一连按了几下,一下比一下用力,除了手上感觉到那坚硬的金属冰冷,什么反应也没有。眼前的中国少年越走越近,他那年轻的脸上,闪露着放肆张扬的笑,他那一只仅存的眼球,就如同黑洞一般将他牢牢锁住,他甚至不敢偏离他的注视片刻,似乎只要自己一旦有所躲闪,自己就会魂飞魄散。田军看着眼前的青年完全被自己吓傻在原地,得意的露出笑容,他伸出去去按动手腕,同时空间之眼去看那本已经摔落在地的书——他看不懂书名,但能看到封页上是一个宇航员和卫星的图案,这看起来是一本关于航天方面的书,眼前的这个青年可能还是个年轻的科学家呢!真是可惜……田军这么想着,手指已经解除到手表的表面,他在脑中感觉到熟悉的魔法被打开的感觉,然后他对着地上的那本书,目标吗——既然你那么喜欢看书,那就把书放进你的大脑好了!时间在这一刻似乎停止了,森田还完全沉浸在田军营造的恐惧之中,甚至还没意识到关于自己手枪上的保险,他有些奇怪的看着对方,他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似乎是发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那只让他全身冰冷的眼睛现在正疑惑的看着自己。魔法失效了!田军第一时间就反应了过来,地上的书还好好的躺在那里,原本习以为常的力量忽然就想凭空消失了一般,不对,刚刚自己明明感觉到启动魔法的那种感觉的,甚至连施法前的准备也没有问题,那怎么……田军低下头,看那只代表着“隔空取物”手表上的数字,并没有减少,这个魔法被取消了!田军这难得的愣神让森田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回过神来的他第一时间就意识到手枪上的保险,他伸出拇指去把保险推开了,并随机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啪!”枪响了,田军捂着自己的左臂,不可置信的看着对方,他想到的第一件事不是逃跑,而是第二次去按手表,这一次他的目标直接是对方正在跳动的心脏。施法提示,施法目标,作用目标,施法失败,田军再一次重复了失败。看着没有反抗的田军,正准备开第二枪的森田忍不住还是犹豫了一下,但是一想到那天在火场无数人坠楼而死,甚至在火海中活活烧死的那些人,森田觉得,他的犹豫完全就是一种软弱,他两手再次握准手枪,笔直瞄向田军低垂的头颅。“啪”,森田这一次看的清清楚楚,就在他扣下扳机的一瞬间,田军的身体忽然就从原地消失了,子弹打在地面上谈到对面的书架上,在那里飘落了一小撮纸屑。森田随即意识到对方同时还具有魔法——跟安娜一样的那种魔法。最好的机会已经错失,他再也杀不了对方了,而且,很有可能,自己随时还会被对方所害,森田这么想着,心忍不住就提了起来,他左右看了看,图书馆里又恢复了一片安静,只有面前的一小滩鲜血和一个带血的子弹头提醒着他,他在这里刚刚射中了那个疯子。等等,带血的子弹头?森田正准备凑上前去仔细查看,但忽然间一股奇大无比的力道从后面直接架住他的脖子,直接将他朝后面放倒,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面前忽然就出现一张神情扭曲的脸,随即就有一双手像铁箍一样掐住了他的脖子,本能让他的双手瞬间去抵抗这两只手,但他用尽了全力,也不能动那两只手分毫。田军低下头去,一眼就看到这青年的手腕上带着看起来跟自己差不多的“手表”,他把自己的脸紧紧的贴向眼前这个青年,用充满得意的放肆语气说:“你tm是跟赵亮那家伙是一伙的是吧,你以为我不能用魔法对付你,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别怪哥心狠,要怪,就怪你投胎投的不行,记住了,下辈子别再做鬼子,见一个老子杀一个。”说完之后,田军手上用的力气更大了,森田的脸已经别憋的通红,两只手胡乱的抵抗着,但他的力气实在是小了点,除了打在刚刚伤口上引起一阵剧痛,完全不能给他造成任何影响,反而因为这剧痛,更加激起了田军的怒火,他现在几乎是把全身的重量都集中在那两只手上,整个人如同狮子搏兔一般按住了森田。田军手臂上新鲜的伤口还在不断地冒着鲜血,这鲜血慢慢顺着手臂和手掌,流淌到森田的脸上,因为缺氧,意识正逐渐离他而去,刚刚还在运行的意识网画面已经完全被眼前的恐惧打碎,看着满脸狰狞的田军,森田心中就只剩下一个念头:“我就要死了!我就要死了……”就在这个时候,正在拼尽全力的田军忽然偏了偏头,手上的力气似乎也随之放松了一些,森田用尽最后的一点气力企图侧过脖子,但随之又被死死的按住了,田军手上忙活着,一边开始朝着图书馆四处打量眉心处的疼痛在时刻提醒着他,刚刚缠住他的威胁又接近了。“草,”田军狠狠的骂了一句,终于失去了耐性,他松开一只手,用腿压住森田的身体,同时去拔自己腰间的手枪。此刻,就在国会建筑顶端,另一名“扳机”计划成员已经将镜中的准心标尺套准了田军,不过因为距离的因素,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更何况目标身下还有一名人质,看起来似乎还没有死——不,是肯定没有死,目标正拿出手枪,枪口对准地面方向!田军正准备扣下扳机的一瞬,一发子弹击穿了他背后的玻璃,擦着他的头皮打在了森田旁边的地面上,几乎就是在这一瞬间,田军没有任何犹豫,又消失在了原地,同时这里的空间之眼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穿过墙壁,直接朝着子弹过来的方向疾驰而去。一击不中的队员自知时间已经不多了,对于田军的“作战”方式,他们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刚刚那两名同一小组的成员就是这么死的,对于他的“魔法”,他们完全没有任何办法预防,唯一的机会,就是在他消失之前击毙他。“我是7号,我已经暴露,瞄准我的方向,重复,都瞄准我的方向!”附近在能见范围内的隐藏枪口都在这条消息之后,不约而同的朝着国会大厦顶端瞄去,然而他们什么也没能看到——他们只看到7号像一具尸体一样从建筑顶端摔落而下。“咳咳……”刚刚松了一口气的森田浑然不知就在刚刚的几秒,已经有一个人因为他而死,重新获得了氧气的肺贪婪的呼吸着,他弯下腰,不断对着地面剧烈咳嗽,他的面部因为动脉被挤压已经被憋得发紫,脑袋里就像刚刚被人打晕了似的一阵阵的发麻,对重获新生的巨大喜悦和对死亡的强烈恐惧在混沌的大脑里回荡,却完全没有意识到,刚刚离开的死神已经再次出现在他的身后。这一次,田军没有再犹豫,手臂上的枪伤已经告诉了他什么是犹豫的代价,他拿起手枪,对准了正用手维持自己身体平衡的森田,开枪。“咔嚓!”击锤轻响,非常熟悉的画面,不过这次田军没显得惊讶,他看了看周围,却没有发现任何存在。“赵亮!”田军对着空气大声骂道,“我知道你tm在这里,有本事你就出来,来杀我啊,来杀了我啊,你tm不就是学了点魔法么,有什么啊,给老子,老子也一样杀人,还杀的比你多,你这个sb……”田军的骂声没有起到丝毫的效果,没有收到任何 回音,于是他自然就把眼光投向正准备“逃跑”的森田,只是一个瞬间,他就出现在对方面前,膝盖猛地对着他肚子重重一击,森田顿时就捂着肚子倒地了,田军紧接着对着侧躺的森田再次一脚,森田发出一声闷哼,还没反应过来,一只脚就死死踩住了自己的咽喉,刚刚的缺氧感觉又回来了。“别以为老子没枪就杀不了人,你再来啊,有本事就直接杀了我,一了百了,让老子给你当狗,你tm就是做梦……”田军嘴里骂着,脚下却是更用力了。森田倒在地上,脸上因为痛苦而强烈扭曲着,他的嘴巴大张着用力呼吸,但却得不到丝毫空气,田军站立的身影如同死神一般横在他眼前,就如同一座永远逾越的高山,横在他的生命之路面前,宣告他所有的人生到此终结。“不!”森田的意识如同被踩中七寸的蛇,在最后的关头强烈的扭动着,“我不想死,我的生活才刚刚开始!我才刚刚接触到意识网,才刚刚继续我的人生,我不想死!”精神对生的渴望并没有能够增加森田**的力量,他用尽全身气力仍然不能动那大腿分毫,但他手表上盈盈的蓝光却把他这种最强烈的意识波动传播到所有正在使用意识网的人群,森田的生命正在逝去,这是他即将离开之前,发出的对世界,对命运的最深抗拒,他不愿意就此长眠,化作 生命的蓝图才刚刚打开,对未来的希望之火也才刚刚点燃,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鼓起勇气,真切的去追寻着什么,甚至在刚刚看书的时候,他还畅想着如何用书中的知识去从事意识网的“空间站维护员”工作。对生的渴望,对死的恐惧,是每一个生命体最强烈也是最真挚的情感,这种情感非常自然的触动了意识网在线的每一个灵魂,在这一刻,几乎在线的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体会着来自大脑深处的不甘,无奈,绝望,甚至仇恨!这种情感来的是如此真实,以至于几个意识网内的年轻人甚至无法忍受这种情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莫名奇妙的忽然狂叫起来。因为缺氧,身体的知觉逐渐开始麻木,森田的脸色已经严重发紫,血液似乎要从中渗出来一般,田军低下头,双手扭住他的脖子,他已经没时间等这个人自然断气了,空间之眼中,有几个跟刚才朝他开枪的人一样,穿着黑色,拿着枪的人正沿着楼梯迅速朝着这个方向而来,他们的动作就像猫一样的灵活轻快,彼此用手势眼神配合非常快速,如果不是空间之眼,他几乎没有办法察觉他们的动作。森田的眼睛已经开始泛白,意识就像阳光下的露珠一样逐渐消逝,他在意识网中的存在也正变得逐渐暗淡,就如同风中的残烛一般闪烁着。 田军的手套上森田的脖子,他看见门外拿着枪的两个人互相做了手势,正准备破门而入,田军两只手就像钢钳一般卡住森田,手上的肌肉猛的用力,扭动!“啪啪啪啪……”一连串的枪声就像爆豆子一般响起,子弹打的田军附近的书籍碎屑纷飞,他有些愕然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森田的整个身体已经消失不见,他脚底下现在踩着的,只是硬邦邦的地砖。田军狼狈的趴下身体,伸手想去触摸左手腕上的手表,它现在已经被手臂上的伤口彻底染红了,但就在这个时候,一颗子弹突如其来,剧烈的疼痛几乎让他晕厥过去,他几乎把牙齿都咬碎了,才没有让自己痛呼出声,他的右手摸索着去摸那块手表,可玻璃制的手表已经被子弹完全击碎了,里面的图案也失去了光芒,破碎的法阵就如同一张残破的脸,跟他那只几乎被打断的手一起,提醒着他,从现在开始,他再也不能“飞”了,那是一块代表空间门的法阵。“咔啦,咔嚓”身后传来金属的摩擦声,空间之眼让田军知道,那是那两个人正在好换弹夹,他咬着牙用右手去摸其他两块已经被血液染透的法阵,“隔空取物”,施法目标,子弹,作用目标,心脏!两名队员已经能看到趴在血泊中的田军似乎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只有一只右手在那里摸索着什么,但他们没有大意 在第一时间举起手中的枪,从资料和之前三名战友的死他们已经知道,这个人,只有死了,才可能没有威胁。但扳机还没来得及扣动,两个人同时感觉心脏一阵钻心的绞痛,被扔进去的子弹在心脏的强力挤压下,很快堵住了血液的流通,毫不知情的心脏只有再增加力量……这颗子弹已经完成了他的使命,在打伤它的敌人之后,又杀死了他的主人。眼前的威胁被除去,田军暂时获得了喘息之机,不过两具尸体上无线电的嘶嘶作响让他知道,不用多久,很快就会有更多的敌人赶到,而他必须要在他们来之前,想办法逃走。……东京国立图书馆方圆两公里之内,所有的建筑内的人都已经在最快的时间内被疏散,几乎每一个制高点都隐藏有一名狙击手和一名观察手,在距离图书馆最近的那片公园,甚至连树上都隐蔽着狙击手,包围已经合拢,按照资料提供的情况,即使对方用“传送”魔法,也最多在一公里以内,一般来说,刚刚使用这个魔法之后,人都会有一个暂时的松懈,而“扳机”的队员需要做的,就是在对方松懈的这一刻,及时发现并射出自己枪中的子弹。图书馆内的人员已经都陆续疏散,但刚刚进入的两名队员已经没有了消息,按常理推断,他们应该是已经死了,他们临死前开枪的情况表明,田军很可能 田军很可能仍然在这栋建筑之内。指挥官在电台里呼叫:“11,12,13,14号,入内搜索!”几名被叫到的队员纷纷卸掉了伪装,走进了建筑,他们顺着前面死去的23号潮湿未干脚印,安静而快速的行动着,他们都知道自己这一去可能再也不会回来,唯一的作用就是在最后关头用自己的生命汇报那一点可能有用的信息,但没有一个人退缩,全日本最大的敌人就在里面,如果一定需要牺牲才能消灭他,那他们愿意将自己放上祭坛。又上来四个,田军不知道自己还能杀几个,可能这一批再让自己杀光,他们会让导弹再炸一次这里也说不定,田军躺着靠在书架上,因为失血过多,他的头有些微微的发晕,不过即使是这样,他仍然不间断的思考着,在失去了传送魔法之后,到底有什么办法能够从这里逃出去?伤口处的血液已经将衣服染得通红,同一只手臂上连续两次枪伤让他几乎感觉不到自己左臂的存在,地上的红色血泊正在逐渐扩大,在进入图书馆四人的快速行动中,越过了地砖之间的分隔线,最后在一本书的面前被停下,摊开的书页贪婪的吮吸着来自地面的液体,田军看着那本摊开在地的书,那唯一的眼睛忽然兴奋的放出了光芒。他想起刚刚那个将要被他杀死的日本人,他就那样在自己眼前消失了, ,他是怎么走的?魔法吗?不,他自己不会魔法,如果会的话,他早就可以逃走了,是赵亮,一定是赵亮用魔法把他“搬”走的。对,田军想着想着,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没错,这一段时间对魔法的使用经验已经让他隐隐意识到,魔法不是游戏中那毫不相关的分别技能,这在这三个魔法中间,他能感觉到他们之中有许多类似之处,不过以前他都没注意这一点,但是在这个时候,一直最实用的空间门法阵已经被打碎,他不得不在这上面打注意。看着地上那本书,田军心里出现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再次使用了“隔空取物”这个魔法,施法目标,自己,作用目标,前方2米处……田军有些思议的回头看地上那一滩血迹,心中燃起久违的兴奋与自得——我tm真是个天才,田军想着,然后,他再次触摸了手表,这一次他的目标是房间外。大滴的雨水滴落在田军脸上,天空划过一道闪电,他兴奋的朝着天空挥舞着右手的拳头——他还是自由的!你们抓不住我!恰好出现的闪电让田军在这草坪之上暴露无疑,田军脸上的兴奋还没来得及完全抒发,一发子弹就已经击中了他的肩膀,剧烈的疼痛几乎在一瞬间淹没了他的意识,但是在这最后的时刻,他的手还是触摸到了手表。“我击中他了!”无线电里17号冷静的回答,“但还是让他跑了。”“他跑不远的,”防卫大臣对首相说道,然后又对一旁的指挥官命令,“马上增加搜索范围。”……当天晚上,整个日本东京的**彻夜未眠,首相几乎动员了全部力量,把东京差不多整个都翻了个遍,但还是没有找到田军的踪迹,在现场的血迹证实他确实被枪打中了,看起来受伤还比较严重,但没有人敢打包票,说田军一定就死了。……24小时过去之后,没有任何医院和医疗机构报告有跟田军相似的病例,也没有任何医疗物品失窃的报告,如果他还在东京的话,按照他当时的伤势,没有经过治疗,是活不了多久的。但没有真正见到尸体,首相大人是不会安心的,田军身上的魔法已经完全超出地球人的理解能力,虽然按那份“情报”说的,田军不会这三样之外的魔法,但谁也不敢打保证,一个有着那样能力的人,会在重伤之后就这么莫名奇妙的死掉。田军就如同一个幽灵,再次消失在所有人的视野之中,不管他现在是生还是死,他所造成的恐惧和影响,已经深深的刻在每一个当事人的内心最深处。这应该是魔法和世界碰撞的第一道伤痕,但不可能会是最后一道,魔法不是在这个世界头顶划过的流星,从伊凡来到这个世界起,它已经是这个世界最真实的一部分了,而它对这个世,它已经是这个世界最真实的一部分了,而它对这个世界产生的影响,这才真正开始。 ☆、181 苏醒 这是一个噩梦,一个长长的噩梦。 他不记得这梦是如何的开始,却只记得这梦的结束——疯狂陌生的怒吼,嚣张肆意的笑容,如同幽灵鬼魅般的行踪,生命最终消逝的恐惧…… “索多……索多麻得”森田猛的从梦中惊醒,嘴里胡乱的嚷着,手脚情不自禁的舞动。 一双手伸过来牢牢的按住了他,然后森田面前出现一个陌生的男人,跟自己差不多年纪,脸色平静,森田抓住他就问:“#%%@……” 那男人摇摇头,指指自己的耳朵,表示自己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然后又他又抬起手腕,指着那块手表,同时也对着森田的手腕部位示意。 森田触摸了手表,登录了意识网之后,眼前男人的声音出现在自己脑中:“我叫汪铭,意识网施法者。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森田之前听说过汪铭,在确认他就是新的施法者之后,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抓住汪铭的袖子不放:“我没事,他呢!他有没有过来!田军,就是那个中国人田军……” “没有,你不用担心,你已经安全了,现在没有人能够伤害你。”汪铭安慰道,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暂时放松下来以后,站起身说朝着门口走去,同时说,“你现在先好好休息一下吧,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在意识网中找我。” “是你救我的吗?”森田看着汪铭离开的背影问道。 “不,”森田看到那背影在摇头,“是安娜。” …… 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汪铭看到,之前在新闻上还是空空荡荡的日本街头,一夜之间忽然变得无比的热闹,昨天的一场大雨,似乎将这段时间以来密布在东京上空的恐惧阴云尽数化作了雨水,太阳在东边高高的升起,大街上,甚至有年轻人举着田军被画了大叉的照片,嘴里嚷嚷着“**板载,**万岁”。 今天早上,日本政府刚刚召开了一次记者招待会,首相和防卫大臣都出席了这次招待会,在会上,几名现场作战军人详细的给记者们介绍了他们昨天晚上的行动,并且一口咬定田军一定被击中了,而且按照他们的估算,如果受伤者在2个小时内不能得到有效的医治,那死亡的可能性将会超过百分之98。 这几名军人说的没错,在这次行动中,所有的子弹都是刻意加工的达姆弹,这些子弹在行动后都已经统一的销毁了,当然,即使是正常的步枪子弹,如果在躯干正面挨上一枪而得不到有效医治,即使不是关键部位,那死亡率也是相当的高。 说实话,汪铭并不关心田军的死活,而且在他心里,隐隐还希望田军能活的更长一些,这几天以来,随着他跟安娜战斗练习的深入,对魔法的掌握虽然有了进一步的了解,但也越来越迷惑起来,伊凡的魔法不是魔术,不是仅仅了解几个关键的窍门就能够掌握的,这一点反而跟他接触的许多专业知识有关——他学习的越多,碰到的问题和未知也就越多。 如果田军死了,那就代表着这场对“反魔法”的试验也就到此结束了,而从目前得到的结果来看,显然不能让人满意,田军是在是太过冲动和随性了,他掌握了魔法那么久,可就连一点最基础的东西都没有总结出来,对魔法的理解也局限在那几个点——用空间门逃跑,用空间之手杀人偷东西,用空间之眼侦查,魔法在他看来还是跟超能力或者游戏技能那样简单,而这背后代表着什么,有没有其他的用途,田军一概没有思考过。从这样一个笨蛋施法者身上,他们所能得到的信息相当的有限,而且水分很大,就目前这种监视器网络,只要稍微了解一些这方面知识的人,就有足够的方法应对——最起码,汪铭在东京市区内用空间之眼,仍然在运行的软件就一直没有发现过。 这一段时间以来,他已经开始准备把大学毕业后落下的高等数学再补补课了,同时也找来了伊凡所说的那几本书,虽然安娜在这条路上已经不想再走下去了,但是汪铭,不论是作为他职业的需要,还是个人的兴趣,他都有足够的动力去学习,虽然他并不是很喜欢理科。 想到安娜,汪铭忽然想起来,自己差点忘了跟她报一下消息:“他已经没事了,没什么大碍,我都仔细检查过了,你不用担心。” “那真是太好了,我一直在担心自己会不会做错了什么,毕竟这是我第一次用空间之手直接作用于人,伊凡跟我说过,最好不要那么做,可能会引起许多不必要的危险和麻烦。” “是的,但昨天也是事出紧急。”汪铭说,“如果当时不这么做的话,可能他已经死了。” “不去想了,反正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对了,听说空间站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就在这几天要完工,伊凡说‘新空间’还是有点嫌小,他让我们这几天尽量多‘切割’一些。” “我知道了,”汪铭回答道,“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开始?” “这倒没有,他让我们自己决定,每人不低于30次。” “那晚上再说吧。”汪铭看着天空的太阳,又看了看满大街的人群,“白天……可能会……嗯,容易暴露。” “你还一直说我笨呢?”安娜在另一端笑道,“要晚上还不是容易,现在去纽约不就行了?” 汪铭哑然失笑:“好吧。” …… 空间站的主体结构已经组装的差不多了,整个过程不是很复杂,但也不是很简单,主要是要照着图纸,用吊车将支撑柱一段一段的小心运送到位,焊接,安装,然后再在这个基础上,把从里到外大大小小的舱室依次装配,最后就是完善内部的线路和设置,就好像对一栋建筑进行内部装修一般。 到现在,整个空间站的主体形状已经大致出来了,站在仓库内部的吊机操作室内,封敬亭几乎是贪婪的看着地面上如一个巨大轮胎一样的空间站,几十根辐条从这圆盘的中心辐射而出,把整个胎面切割成规则的无数大大小小的舱室,如同轮胎上的花纹,工人们在整个钢铁圆环各处来来往往,进进出出,就如同蚁巢边上的蚁群。 按照伊凡的要求,这个“空间站”对密封的要求并不是很高,但同样半径的环状舱室之间,是能够在内部流通的,不管是从最外部的生活舱,还是到最中央的“动力舱”,从这一点上来说,这个空间站的生活色彩更加浓厚了一点,而空间站本身的科学色彩则淡泊了一些。 轮胎的直径大概有320米,几乎占据了整个仓库一大半的地面空间,周长超过一公里,也就是说,如果一个人在生活区的“走廊”开始走,慢走一圈,大概20分钟之后就会回到原点,在这过程中,他会路过约150多个舱室的门口,平均每八米一个房间,这也是这个房间的总长度,圆盘的设计厚度为六米出头,除去一米五的公共走廊宽度,也就是说,每一个舱室的“使用面积”差不多是38个平方,这个面积看起来不大,但也比一般的廉租房标准差不多了多少了,但还要考虑到一点的是,生活区房间的高度是比较高的,足足有差不多六七米,里面可以分成两层,甚至是三层,这样一来,使用面积几乎就相当于翻了一倍。当然,在实际的运行过程中,住在楼上的人会明显感觉到比住在楼下的人轻,但是考虑到整个空间站的直径,两层之间的重力差异差不多只有百分之一到百分之二之间,几乎难以让人察觉,完全不影响生活。 在生活区之上,是封敬亭设计的工作休闲区,这里放置有一些空间站必须用到的各种电器设备,还有监控装置,另外还有各种运动休闲场所,供内部居住人员使用,工作区是整个空间站的主要区域,目前差不多有两三层,每一层差不多都是两到三米的高度,在最外层的工作区,重力跟生活区差别还不是很大,但是到接近最核心的动力区范围,人只有轻微的一些重力感,一般到这个范围,房间都是作为仓库使用的,真正可以让人长期工作的区域,主要都集中在直径两百米以外,如果在其中生活的人看来,差不多就是20层以下,而整个空间站的舱室,差不多可以分成五六十层之多,总共可能有将近1500多个房间,其中外层差不多每层上百个,而到了内圈,则开始逐渐减少。 当然,这些说的都是整个空间站满负荷运载的理想情况,到那个时候,整个空间站也不再是轮胎形状了,中间的空隙都可能被填满,变成一个大盘子了,不过目前因为试运行的原因,这些房间目前大多还没有安装,要等过一段时间,看这个空间站运行情况如何来决定。 可以说,目前从这个空间站的规模来看,已经不是一个站点可以形容的了,即使最保守的看,他也远比地球上普通的建筑要大的多,目前装设的房间就有数百个之多,这差不多是地球上十几栋公寓的房间数量总和了,也大概相当于一艘普通的数千吨大小的客运游轮。 ☆、182 对比 在整个空间站的建设过程中,李立天差不多一连追加了五六次投资,原来只是预算几百万的东西,现在光是已经支出的款项已经超过三千多万了,这跟最初的计划已经是十倍左右的差距了,当然,这才仅仅是第一个而已,而且只是整个空间站的外围两层,而其他部位的“舱室”订单都还没有发出去,一切都要等现在这个空间站运行正常之后,看情况做下一步的决定。 一开始伊凡只是想制造一个类似试验品之类的小型站点,但是后来在征求封敬亭的意见时,后者提出的一个观点让伊凡改变了主意——从长远来看,空间站的规模越大,那相对的“功能性”成本也就越低,一个最简单的空间站也需要那固定的几套系统,比如电力,管道,必要的生活设施,以及动力系统,但如果把规模做大,整个系统需要的东西还差不多是这些,平均成本无疑可以降低不少,当时为了更加能够说明这个问题,封敬亭还举了一个例子,目前国内电力系统正逐步用大电站取代小电站,一个大电站的发电量差不多能顶的上十几个小电站,但是除了原料的成本,其他比如人工,设备,维护的成本要远远低于那些小电站,规模效应几乎在任何场合都有适用的余地。 整个空间站的组装已经进入了最后阶段,封敬亭这已经是在做第三遍验收了,最近这几天,万老板派了几个人一直形影不离的跟着自己,封敬亭大概明白他的心思——他一直以为自己是这个空间站的技术负责人,而封敬亭也没有对他解释,而到现在为止,伊凡一直都没有出现,也没有任何人过来对组装工作做任何的关心和监督,万老板这是怕万一买方不来付钱……手里也好有个“人质”。 说实话,封敬亭自己并不担心这一点,虽然他跟伊凡才仅仅接触不到一个月,但或许是愧疚,他相信伊凡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在这里“监工”的这段时间,每次他回忆起之前伊凡跟他讨论一些技术细节的时候,他都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见跟自己一样的火光——他跟自己一样,同样希望看见这个“巨型玩具”,不然也不能解释他前期大把的投入资金,他不在乎钱,他跟自己一样,在乎的只是这个空间站本身。 今天已经是20号,已经到了合同约定的交货时间了,当然,还没有到最后的“截止日期”,截止日期是这个月底,万老板这几天已经开始吃不下饭了,但奇怪的是,他开始非常殷勤的关心起自己的吃饭问题来,最近几天他都缠着要请自己吃饭,并在饭桌上隐隐向自己打听关于他们“老板”的问题,每次说到这个话题,封敬亭都不免再次强调,自己也不知道之类的话,他当然也没敢说自己现在根本就不算伊凡的员工,要是自己这么说了,估计万老板当场报警都有可能。 跟厂方那边通电话,负责联系的人员只叫他安心等待,但事实上是,他们目前也没办法联系李立天,李立天现在已经不太使用手机了,他需要联系的人大多都在意识网当中,手机对他而言已经不是生活必须品,甚至还有未知的危险——李立天相信,只要政府需要,自己随身带着手机是没有办法做到真正隐藏的。 …… 森田没有在医院停留很久,虽然身体上的不适尚未完全消除,但是他觉得已经没有再呆在医院的必要了,从电视上他已经知道,那个企图杀死自己的田军已经受了重伤,到现在还是生死未卜。 继续留在医院也没有什么意思,他身上的伤并不严重,大多都只是皮肉淤痕,可能真正有些影响的还是精神心理层面,昨天下午发生的画面一直都在他脑海里盘旋,让他心里总是有一种隐隐的不安,好像田军会随时出现在他的面前,然后带着疯狂得意的笑声掐住自己的喉咙…… 以前在电视上看到田军的时候,森田并不觉得有多么可怕,这一点就像他念中学的时候,看见电视中那个大胡子拉登一般,恐怖分子对他而言其实并不恐怖,相反,许多人内心深处都从他所作的事情中感到某种隐隐的快感,甚至还有人暗暗对他下一步的动作有所期盼,也许,在每一个人的内心,都是渴望打破现有秩序的,这世界是如此的枯燥和无趣,以至于竟然会有人会把杀人当做一种乐趣。 也许,自己以前,也是这样的吧,每天就像机器一样面对着这个世界,面对着被安排和固定的生活,一边告诉自己说这样的生活其实已经足够幸运,一边浑浑噩噩的继续浪费生命。如果没有意识网,没有伊凡的那次“审查”,他也许会像之前那样过完自己的一辈子…… 昨天的事情虽然让自己恐惧,但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也让自己彻底看清了自己生命的前路,在真正的死亡威胁面前,以前自己所谓的那些无聊、无奈的生活,充其量都只是一堆无病呻吟而已,也许,田军是上天给自己的一次考验也未可知。 即使心中仍然害怕,森田仍然在最快的时间内出了院,在真正的目的面前,恐惧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借口而已,如果田军真的没死,那无论自己躲在哪里,都不会有安全感可言,而如果对方已经死了,那自己即使出来,也是完全没有危险的。 走出医院的大门,森田拦下一辆出租车,钻进副驾驶座,对司机说:“早上好,去最近的书店,谢谢。” ……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美国纽约郊区,康奈尔大学教授办公室。 “一堆狗屎,都是一堆狗屎!”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在办公室里毫无风度的咆哮,在他面前,好几个青年交头接耳的低声商量,脸上带着无奈盯着面前的一台笔记本,笔记本画面上是一个模拟地球,用鼠标可以轻轻将它转动,在这个模拟图案上,有无数大大小小的点正点缀其中,这些都是这一段时间以来,出现的历次“收缩”记录,在这张图的下方,是根据这些点的出现顺序,做出来的一张三维方位点阵图,这是这几个学生几天以来进行的工作,但是从现在教授的表现来看,显然他们的工作不能让他满意。 “看看你们做出来的东西,你们以为靠着这些胡乱拼凑的数据和公式,就能交差了事?就算你们用再精美的公式来包裹,也改变不了它狗屎的本质……老天,我简直就不想再看到这玩意,这比该死的保险回报公式看起来还让人心烦。你管这叫规律?这如果都能算规律的话,那你们都可以去那他测大乐透彩票号码了。” 面对教授的怒火,几个学生只能硬着头皮低头挨训,事实上,在教授给他们几个出了这道“题目”之后,他们就有了今天这种后果的预感,竟然要他们几个没毕业的研究生去研究最近“收缩”事件的规律,就难度而言,这其实跟研究大乐透彩票下一期出奖号码也没什么区别。 别人搞研究都是根据现象总结规律,再用更多的现象验证规律,然后研究者根据符合事实的规律,去归纳相应的结论,而对于他们几个,在接到教授的任务时,就已经放弃了总结规律的可能——几乎全世界所有的天文物理学家都在干这个事,也不差他们几个,他们搞的是逆向工程,先设计一连串足够复杂的函数组,复杂到几乎能放进一切的解,然后根据实际数据的需要,胡乱设定函数中的几个常数值,比如在报告中提到某个常数的含义可能是地球到太阳的距离,或者地球的自转偏角之类……然后根据这些常数,来胡诌一些理论, 很显然,他们的这种极端违反科学精神、投机取巧的行为,没能够骗得过有几十年教学经验的教授:“我让你们研究数据规律,你们就给我交出这么一张东西来……就算你们拿着一张白纸过来,也比这一堆狗屎要强的多,你们知道吗,要是在20年,不,甚至10年以前,你们的这种行为会立刻让你们得到一张开除通知单……” 教授又照例发了一会火,但是最后,还是挥手让他们离开了,教授自己也知道,他说的终究还是以前,现在每一所学校都在想尽办法提高学费,多收学生,商业化已经逐渐渗透到这个社会的每一个细胞,在规则的天平上,金钱占得比重正在逐年,不,逐日的增加,甚至连天文物理学这种纯研究性质的专业也不例外,眼前的几个学生脑子里估计不是想着如何做好论文,而是毕业后去找哪些相关专业又高工资的工作单位,以便尽快还清他们的助学贷款…… 教授能理解他们,但这不是继续纵容他们的理由,既然选择了自然科学这条路,那在学术上的道德自律应该是其他一切的先决条件,贷款只是一时之急,而道德,则关乎一生,人一旦失去了对规则的敬畏,那他紧接着就将失去的,就将是他自己。 当学习本身已经变成一种谋生赚钱的手段,当知识最后成为获取金钱的工具,理智沦为**的仆人,那我们还能用什么来保证,这世界会朝着我们理想的方向前进。 ☆、183 视察 “主要的原料都是玻璃,以及包装材料,靠门口这一侧的几乎都是原料,差不多都是刚刚从玻璃加工厂生产出来的,”李立天指着外面堆成小山一样的纸盒子说道,随后他又加快了几步,指着仓库最里面那一小堆装着成品的蓝白色盒子,“里面这些都是这段时间刚刚生产的,按我们现在的生产能力,还远远不能消化这些原材料,不过等第二批人员人员招聘之后,情况会有很大的改善,到那个时候,限制产量的可能会是来自上游的企业加工,我们的‘产品’利润并不是很大,而且要求切成这么小的片状,许多加工厂都不愿意接这种订单,特别是东莞、深圳那边的企业,他们只对手机的显示屏感兴趣,现有的生产线都是针对手机厂家的需求定制的……目前联系到的几家还是之前做强化玻璃窗的,也是做一单是一单,看起来没有长期合作的打算,所以目前我是能买多少就屯多少……” “行了,就听到这里吧,情况比我想象的要好的多,这里的工业体系确实为我们提供了足够的便利,先把这里的工作放一放吧。最近这一段时间,你觉得意识网的情况怎么样?” “一切正常,”李立天回答,“最近一段时间意识网的气氛好了很多。”李立田之前一直反对意识网内部的娱乐化倾向,森田这次的“濒死”体验恰当好处的满足了他的心愿,许多人都开始真正的思考,如果自己即将面对死亡…… 意识网的用户大部分都是日本人,因为田军的原因,大家在心里都隐约把意识网当做一个严肃的“救命”场所看待,之后因为安娜,许多人都跟施法者打过交道,对魔法也开始有了一定的了解,对田军也没有一开始的那种恐惧。如果说田军是恶魔的话,那安娜就是他们寄予希望的天使,而事实也正是如此,森田今天的上线,已经让大家隐隐约约意识到一个事实:在切实需要的时候,意识网确实能够拯救他们的生命。 说起来,田军已经十几天没有再出现了,许多人已经相信了政府的说辞,认为田军确实是因为伤重而死了,当然,还有一部分人坚持认为田军现在正躲在某个地方偷偷养伤口,等他再出来的时候,日本就会…… “他到底死了吗?”不仅是别人,就连李立天自己,也对这个问题感到好奇。事情发生之后,他跟汪铭一起去过现场,也用空间之眼在事发的地方到处搜索了一番,不过他们跟日本警方一样,同样是一无所获,只在现场找到了一块破损的“法阵”,看得出来正是代表空间门的那一块,“他没了魔法,是怎么能够逃出去的呢?” 伊凡没有给他答案,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你不用知道。”语句中没有轻蔑,也没有不屑,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李立天点点头,算是接受了。 “还是意识网的问题,我记得之前你说过,你觉得自己受意识网的影响越来越大,现在这种感觉有没有好一点?” “没有,”说到这一点,李立天脸上露出一些担忧,“脑子里有时候还是会不自觉的去想意识网中那些问题,许多问题都……都没个答案,有些问题今天有了答案,第二天又被推翻,总是充满了怀疑……”说到最后,李立天委婉的提出,是不是可以将比例设置的小一点,他对伊凡的忠诚不会因此而有任何变化。 虽然两人是用意识直接谈话,但走在前面的伊凡还是回过了头,他带着审视的目光深深看了李立天一眼,李立天很快就明白他要作什么,配合的放开自己的所有思维。 十几秒后,伊凡又转回了头:“类似的建议,以后不用再提了,如果我改变了主意,我会告诉你的,你现在的状态让我还是有些担心,你的意志是已经足够强大,但我总是觉得,你好像还缺了点什么,意识网扩容后,随着人员数量增加,类似的矛盾可能更胜现在百倍,如果没有一个恰当的解决办法……”说道这里,伊凡又有些犹豫,“你说的那个计划,我想还是再等一段时间……” “不,不用”李立天见伊凡又有搁置扩容的意思,赶紧出言劝道,“不要因为的我原因而耽搁计划,这一点不适我还能承受,更何况,就算我现在感觉很好,也不能保证以后就不会出问题,归根到底,还是要通过实践来检验效果。” 伊凡这次同意了李立天的建议,他抬起手臂,在施法动作之前,对李立天说:“那好吧,反正这也是你迟早要面对的考验,联系那几个空间站的维护人员,告诉他们马上就可以开始工作了。” ☆、184~190 森田走出书店的时候,太阳已经渐进了地平线,辞职之后的这段时间内,他忽然觉得时间好像过的快了很多,自己的生活也充实了很多,以前自己每天都在公司眼巴巴的看着手表等待下班,或者在ktv的一片喧闹中品味孤独,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会有一天在书店里一呆一整天,最后用大半个月的工资买上一堆写满公式的书,而不是漫画和游戏。 出院这段时间以来,他的大部分时间一直是在书店度过的,他不敢呆在家,因为他害怕自己受不了诱惑,面对满屋子的电脑游戏和漫画,总是会让人不自觉的产生动摇,为此,他甚至连意识网也没有登录,因为这种感觉比前者更容易让人沉迷。 第91节 刚没走出书店多久,森田的手机就响了,他拿起来,看了一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他接了,一个同样陌生的声音,用有些生硬的日语对他说:“是森田君吗?” “嗯,是我,什么事?” “我是李立天,请尽快登录意识网,有事找,听到了吗?请回答。” “听到了,我马上来。” 挂掉电话后,森田有些激动的按了手表,进入意识网之后,李立天很快就对他说:“你现在周围的人多吗?” 森田四处看了一下,他刚刚因为抄近路走的是一个公园,除了远处散步的一对情侣,并没有发现其他人,他回答说:“不多。” “那好,你站着别动。” 森田就站在原地开始等待,远方的太阳已经被地平线吞没了一半,那最后的一丝余辉平行的射过来,把森田的影子拉得老长,森田眯着眼睛,远远的望着太阳一点一点的沉入地下,就好像肃立着跟过去的自己道别。 在这等待的过程中,森田能够感觉到意识网中已经开始掀起轻微的波澜,似乎是有什么值得激动的事情正在发生,他闭上眼睛,仔细体会着这情绪,还有偶尔模糊地图片,过了一会,又睁开了。 而这个时候,意识网当中的画面已经变成了真实。 …… 一小时前。 李立天到仓库之前,还是习惯性的用空间之眼检查了一遍四周,并没有任何的监视,他嘴角露出微微的笑意,按动了手表,心里闪过一个念头——或许,这就叫做天威难测吧,难不是困难,而是“测”本身的代价让人无法承受。 走进仓库,李立天一身西装,带着眼镜的精致打扮很快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一个同样穿着西装,但手里却捧着盒饭的中年人看到他,眼睛就像被点了灯泡似地刷的一下就亮了,他赶紧站起身了一下衣服,伸过手来问号:“这位一定是李老板吧,幸会幸会,本人姓万,这次能跟李老板……” 李立天意思一下握了握对方的手,等对方把话都说完,很直截了当的说:“万老板,对不起,我还赶时间,你给包给你工程的人打个电话,钱应该到账了,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我希望你们能立刻离开这里。” 万老板闻言立刻拿起手机,拨打了设备方的经理电话:“喂,我是老万啊,对,我问问那个工程款……这里工程已经做完了,验收,好像还没,不过他们派来一个技术负责人……客户人现在在这,你直接跟他说。”说完,又小心翼翼的把电话给了李立天。 李立天接过手机:“是我,李立天,验收我已经通过了,合作越快,好的,下次一定,一定。”说完后,把手机又递回给万老板。 挂掉手机后,万老板愁了几天的苦瓜脸一下子就变成了太阳花,这位客户果然就跟之前说的一样,付钱这叫一个爽快,几千万的款子,连验收都还没通过,钱都已经到账了,要是搁在以前,完工后一年内能要回款子都算是福分了,有些款子还得保证几年后一切正常才给结清…… 当然,万老板个人的激动在李立天看来,完全就是在浪费时间,他耐着性子跟他罗嗦了十几分钟,见他没有停下来的打算,索性直接明说:“不好意思,万老板,我马上还有事,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希望你和你手下的工人能够立刻离开这里,接下来我们公司还要对这个项目做进一步的技术测试。” “不用验收吗?”万老板好心的提醒道。 “不用了,我们的技术负责人不是一直在这里吗?”说话间,李立天指了指仓库另一边的封敬亭。 万老板当然不知道,就在他们施工的这大半个月,在美国的几个工程师一直在盯着整个施工过程,李立天对这只施工队和封敬亭都不能够做到信任,所以他委托了在美国的“关系网”给他找来了相关的人才,通过空间之眼让他们间接当监工,甚至还一度准备在中国招几个相关的人员在现场盯着,他不相信在无人监工的情况下,这些工人还能够干的好活。 但在几天的观察之后,李立天就打消了这个主意,封敬亭一个人就完全能够胜任这些工作,而这些工人也没有想象中的糟糕,这个项目的材料都是预先买好的,就是要偷工减料也没有地方偷,而封敬亭又软硬不吃,对工程质量抓的非常严格,就好像这是为他自己做的窝一样,不过从另外一个角度说,因为这次工程本身的利润就客观,而且还有事后验收再给钱的说法,所以万老板也没动什么歪心思,他只要安安心心赚自己该赚的钱就行。 大约半个小时以后,整个仓库里变得空空如也,只剩下用无数支撑架支撑着悬空的空间站,以及封敬亭和李立天两个人,周围原来满满当当的材料,现在已经汇聚到这个仓库的中央,成为这具大圆轮的一部分, 李立天看了封敬亭一眼,但对方却没有注意,他的眼神已经完全集中在眼前的庞然大物身上,这让李立天想起他见过的那些刚刚加入意识网的人,第一次睁着眼睛体会到“梦”的真实性之后,他们脸上的神情,是跟封敬亭一样的。 “你好,”李立天还是走了过去,打断了对方沉醉的欣赏,“我是李立天,我们之前应该用邮件交流过。” 封敬亭回过头,看了这个西装革履的人一眼,透过对方的金丝眼镜,他能看到对方目光中对自己的探查,虽然不知道自己的行为都被对方看在眼里,但封敬亭还是本能的感觉某种道德上的亏欠,他低声回答:“你好。” “看的出来,你很喜欢这个空间站”李立天抬起头,看着这个横过来也足有两层楼高的巨大合金结构,从资料上李立天大概了解到,整个空间站差不多有数百个房间,单纯从人数上来算,已经远远超出一个“站点”的需求,几乎接近一个小型的村庄了。 “是很喜欢,”封敬亭说,随后又反问,“谁又会不喜欢呢?” 李立天点点头,但没就这个问题说什么。 “伊凡让我转告你,如果你愿意的话,你还是可以继续留下来工作,”李立天看见封敬亭猛的回过头,目光中闪烁着惊讶和不安,他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于是对着他笑了笑,“你之前做的事情我们早就知道了,不过,伊凡并不在乎。” 封敬亭的嘴唇动了动,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我已经回不去了……算了,做完了这件事,我也算尽了一点自己的责任,再回去也……这只是一场缘分,一个游戏而已,终究是……”封敬亭说着说着,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个字已经低不可闻了,他已经没有回去的可能了,有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看不见的裂缝已经产生,即使伊凡愿意再相信自己,自己也不敢再相信自己了。 “一个游戏?……在你看来,伊凡花了三千多万,就是为了跟你一起玩一个游戏,做这样一个太空空间站模型?”李立天声音中带着明显的讥讽,以及暗示。 封敬亭显然从这话中听出了什么,他抬起头,有些难以置信道:“难道还真有什么办法?……不,不会的。” 封敬亭摇了摇头,似乎是在说服自己一般的自言自语:“地球上出现的最强火箭也就能运载百吨左右的有效载荷,而且只能到达近地轨道……光是重量就……即使分开,不,不会,如果按现在的火箭携带能力,差不多得要几十只……而且,空间站的设计也不完全是为太空环境……” “别瞎猜了,”李立天拍了拍封敬亭的肩膀,让他从焦灼的思考中清醒过来,“你马上就能看见的。” 说完,李立天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电子遥控器,这是这里仓库的电子钥匙,他按了一下关,电动机的声音开始响起,黑色的铁门逐渐开始合拢。 等到铁门完全关上的时候,李立天在意识网中对相关的人员都发了一条信息:“空间站这里已经准备好了,收到请回。” “really?”李立天的话音刚落,一句陌生的美式英语忽然在封敬亭身边响起,封敬亭惊讶的发现自己身旁忽然出现了一个陌生的金发美女,此刻正张大嘴巴看着眼前的空间站,“上帝啊……这真是……” “真是值得赞叹。”这是一句中文,封敬亭还没反应过来刚刚的女人是如何出现的,在他边上,又忽然出现一个陌生青年,他就像见鬼似的紧紧的盯着他,对方也看到了自己,他笑着对封敬亭说:“你好,我叫汪铭,看来,我们都被彼此吓了一跳。” 汪铭所说的惊讶才仅仅是一个开始,在这个原本空旷偏僻的仓库中,不断有人像刚才汪铭一样凭空出现的空气中,在他们出现之前,封敬亭没有注意到任何征兆,这些人就像从空气中长出来的一般,一开始是一个一个,到后来,甚至几个几个的开始出现,封敬亭被这种突如其来的超现实彻底迷惑了,他站在原地,傻傻的看着这些新出来的人群,而这人群也傻傻的仰望着仓库中央他的杰作。 “这是什么?……到底怎么做到的?”封敬亭呆呆的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又加大了音量,神情激动的冲旁边的汪铭高声问:“这到底是什么?你们是……你们到底是谁?” 汪铭没有在意他的惊讶和无礼,他看了封敬亭一眼,点点头说:“封先生,请冷静一点,这是魔法,你以后会有机会见到的。” “魔法?”封敬亭喃喃的重复,然后又问,“魔法是什么?” “我不知道,”汪铭两手一摊,“这不重要,但魔法存在着,这是最重要的。” 陆陆续续到达现场的人群已经有几十人之多,这些人大部分都是近两个月前,在游轮上参加那次会议的富豪,地球上的成功者,意识网中的vip,他们只中,大部分人也是第一次体验这种“被传送”的感觉,在到达现场后,大家都有些不敢相信这一切,但随着又觉得有些坦然——这说明他们之前为之花出去的钱并没有白费。 是的,没有白费,这一点在大家初次体验意识网的时候就有感触了,尤其是意识网在日本迅速扩张之后,大家已经对李立天当初的计划和设想几乎没有任何异议了,而在这个时刻,所有人都站在空间站的底下,仰望着这个巨大的存在,畅想着它凭空转动的场景…… 意识通讯器闪着蓝色的光芒,意识网的波澜又开始高涨,就在这一刻,在场所有人之前的担心、猜测,都已经消失了,虽然空间站目前还趴在地上,甚至要靠支撑柱才能维持平衡,但已经没有人质疑伊凡是不是有能力让它转起来,甚至送上太空,他们只需要站在这里等待,等待伊凡在次为他们展现奇迹。 人还在陆续不断的出现,按照李立天设计的名单,大部分投资过亿,甚至已经预定了空间站房间的人,都可以获得这次亲临现场的机会,当然,除了这些投资者,还有相关的空间站维护以及试运行人员。 李立天在现场看了一下,大部分工作人员也已经到了现场,因为语言的原因,他们都不自觉的聚在仓库的另一边,对着他们将要工作的地点指指点点,满脸控制不住的兴奋。 几十个欧美人,六七个日本人,三个中国人,李立天在现场点了点人头,嗯,还差最后一个,森田。 意识网中森田并不在线,于是李立天拿起手机。 …… 现场所有的人都闭上了眼睛,封敬亭能从他们的神色中看到激动,但他却丝毫不知道在他们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只注意到一个细节,所有人手腕上都带着一块奇怪的手表,里面镂刻着陌生的几何图案。 在一旁正在听李立天讲话的汪铭忽然睁开眼睛,看了封敬亭一眼,把他拉到一边轻声说:“不好意思,都差点忘了你,我们正在通过魔法交流,你希望加入吗?” “加入?”封敬亭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只能站着看汪铭像变魔术一般拿出一块跟他们手腕上一样的手表,交到他手上对他说:“你可以进来听听看。” 汪铭的动作非常随意,好像只是邀请他到自己家看电视一样,这种随意让封敬亭觉得有些意外,从这些人的穿着打扮来看,他本以为这是一个很高端的什么组织,或者是富人们组织的什么冥想机会,但汪铭的话却否认了这一点,他们在用魔法交流,魔法他刚刚才见到,而交流会是?…… 好奇心让封敬亭没有什么犹豫,他戴上了手表,按照刚刚人们的举动,在镜面上按了一下,随后,他的神情愣了愣,很显然,他听到了手表之中的那句提问,他想了想,同意了。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你越是把它当回事,它就越好像是回事,要是把它当做生活中的习以为常,那你也会很快习以为常,封敬亭还不知道,他这一个简单的举动,对他的人生到底意味着什么。 “……2个月前,伊凡和我给过你们一个承诺,说要建设一个新世界,一个独立于这地球,甚至这宇宙之外的新世界,如今这个世界的起点就在我们眼前,今天,现在,你们可以通过我的眼睛看到它,明天,未来,你们或许就会生活其中,在这里,我不想给你们承诺一个天堂,因为我们彼此都知道,天堂是不存在的,人类历史上这样的谎言已经重复了无数遍,但谁也没有真正看到……” 听到这里,封敬亭睁开了眼睛,看了不远处的李立天一眼,他的嘴巴没有动,但他的话还在自己脑海里继续,这就是“魔法的交流方式”吗? “……我们的世界已经如此的富足,可为什么我们还总是痛苦,这世界上有着最精巧最公平的制度,可为什么我们总觉得没有出路,不用回避,你们都知道,我说的这一切都是事实,因为你们之所想就是我所想,你们的痛苦也是我的痛苦,作为管理员,我比你们任何人都有更深的感触。“ “对于这些问题,我并没有自己的答案,或者,答案其实已经有了,它就在我们每一个人心中,我们每天都用它来当做麻醉自己的工具,是的,这就是事实,这一切的一切,已经是一个事实,不管我们心中如何想,这世界已然是这样,除了接受,我们别无选择。” 理智上,封敬亭对这两段话并不认同,他的人生没有他说的那种痛苦,作为一个科研工作者,可能唯一比较痛苦的是这个世界的物理规则太过神秘,以至于可能穷尽自己的一生也看不到尽头,但奇怪的是,在听的时候,他的大脑已经开始情不自禁的响应了,这其中的每一句话似乎都说到了他的心里,封敬亭无法形容这种矛盾,不过他已经有些意识到,这些情感并不是来源于他自己,而是意识网中其他的存在。 “当然,在意识网中,我们也不缺乏世俗中的成功人士,他们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相信你们也已经相互有了了解,这一切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你们下班后沉醉于电脑,他们签下合同后用游轮出海度假,你们整日奔波,在生活中独自挣扎,他们终日计算,在商场内互相倾轧,你们的迷茫,他们同样分享,他们的生活,你们也一起体会……” “意识网本身只是一个工具,一座沟通的桥梁,它并不能帮我们做什么,但它能够告诉我们,我们互相之间存在的异同,在这里,我们共享的都是最真实的自己,我们体会到的,都是最真挚的情感,在这一点上,我们无法互相欺骗,正如我们无法欺骗自己,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在这里已经被拉到最近,虽然相隔天涯,却能感觉彼此。” 如果封敬亭是在其他场合看到这段话,他可能会以为是这是某个领导准备的演讲稿,仔细回忆这些语句,也并不见得有多少文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封敬亭还是觉得这其中的每一句话他都能真正的听进去,意识对话传达的信息远远要比文字和语言立体的多,封敬亭能感觉的到,意识网中已经开始涌起了潮水,他感觉自己已经被这股力量冲刷的有些动摇了,这种感觉,就好像当时***的人找自己谈话之后…… 封敬亭不知道这种感觉是好是坏,但他现在却完全没有离开意识网的冲动,这段时间以来,他的情绪已经压抑的太久,一次精神上的放纵和发泄,一直是他内心深处所渴望的。 封敬亭在次闭上了眼睛,不过眼前的景物并没有消失,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现在竟然在空间站的内部,而且从视角上来看,空间站竟然是已经立了起来,现在视角的移动动作,就是顺着空间站的生活区一路走去,这场景曾几度出现在封敬亭的梦中,没想到现在,他竟然还能体会到这样的真实。 不过很快,习惯性的理智还是提醒着他,他现在看到的是李立天的视觉,而且空间站应该还在地球,因为在里面感觉不到任何运行的震动,他几乎有些不舍的睁开眼睛,证实了这一点,空间站还在自己的眼前。 下一刻,李立天的视觉一下子就从空间站内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茫的白色,从上到下,从四周的每一个方向,都是一片梦境一般的白雾,李立天就站在这片白雾中,跟他们一样闭着眼睛,用手指着这茫茫的虚空,对着空间之眼的视角说:“这里,就是我们的新世界,你们可以看到,现在这里除了空间和空气,一无所有,来到这里并不会带给你们财富和荣耀,我们有的,只是一个希望,一个用魔法,用我们每一个人意识造就的希望!”汪铭和安娜已经很熟悉伊凡的这种“教学”模式了,在这个时候,伊凡的想法已经完全向他们敞开,关于魔法的每一个细节,他们都能非常清楚的体会,但是无奈,伊凡的思考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如同普通人看星际争霸职业比赛的主视角录像,每一个操作你都能看到,但却完全看不清楚。 这是一个空间联接,一个看似简单的法术,如果是作为标准法阵,那么施法者只需要在大脑里先预设联接的起点以及终点,再用手指或者意识在空间中想象这样一道直线,最后把它形成一个封闭的图形,不管是二维的,还是三维的,不过为了施法方便,大多数情况都是二维的矩形或圆形居多。 但如果这个魔法用自主施法的办法,那么……现在伊凡脑子里的画面就是这整个过程的一部分。 施法者首先要确定一个起点和终点,这一点是一致的,然后,需要计算这两个点之间有没有差异速度,这一点很重要,如果默认是静止,那这个起点很快就会消失——伊凡已经通过学习知道了这种现象的原因,以前他只是知道这个现象,因为地球,甚至太阳系,都是在运动的,而这些运动,都是在空间内部,也就是说,空间本身是不运动的,那么,相对速度自然就会产生了,而对于这个速度的把握,施法者是很难弄清的,一般来说,每进入一个新的位面,法师都需要对实际的情况做相应的调整,而这些调整很大程度上都是基于大量精神力的消耗。 除了速度,还有对施法距离的把握,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事实上,对于所有的空间魔法,这都是最基础的基本功,不仅仅是传统的三维距离,如果是类似这一次的施法,两者位于不同的位面,那就意味着法师还得找出这两个位面在更高维度上的距离…… 而关于这方面,光靠想象已经非常难以维持了,来地球之前,跨位面的施法一直相当于伊凡的“专利法术”,原因可能是因为他的数学功底比其他的法师都要强一些,他生命虽长,但光是为了计算这些距离之间的关系,确定一个位面传送的基本数学结构,他就花了不下数百年,但即使是如此,他也一直没有找到这些数学上的一般规律,他找到的,也不过是经过无数次试探,最终确定的这几个点而已,每一个点都是一个适合居住的位面,这也是他一直能够逃跑,而没有被消灭的重要原因。 让他意想不到的是,他一直苦心寻找的“一般规律”,地球人竟然早就搞出来了,而且,远远走的比他想象的还要超前,地球人已经几乎把空间的本质全都通过那几条简单的公理推演到极致,也许,在从看到欧式几何五条公理,黎曼几何对于高维的数学描述,线性代数中对高维的数学计算,拓扑学中对拓扑空间本质规律的总结之后,他这才最终确定了留在地球,并扩大魔法影响的想法。 而伊凡现在脑子里闪过的,就是无数这样的运算过程,有方块状像魔方一样整齐复杂的矩阵变换,也有如同蔓藤一样长长的微积分变换公式,还有那无数的陌生数学符号,蛇一般扭曲的函数曲线,以及各种难以辨别,根本就认不出,甚至说不清楚的几何图形,大概唯一可以辨别的,就是关于空间站的外观几何描述,即使是有所准备的汪铭,也完全看不清楚这些东西都是如何联系到一起的,一切的计算过程好像都是他自己做的,但是他明白,这不过是“意识共享”的一个假象而已,这些计算,都是伊凡,甚至整个意识网共同计算的。 对于这整个过程的细节,安娜已经没有学习的动力了,此刻她看着这些动作,只是抱着一种纯粹观看的态度,而丝毫没有去理解的的想法,伊凡说的很对,作为一个施法者,学习这些细节完全没有必要,在大多数情况下,标准的法阵已经足够使用了,而学习如何更好的使用这些魔法,才是施法者最应该,也是最迫切需要学会的。 高强度的计算和想象持续了仅仅数十秒,伊凡就睁开了眼睛,意识网的公共计算效果比他想像的还要好,而他学习的这些数学知识更是起了非常关键的作用,在这次施法之前,他并没有作相应的准备,如果是以前,这种大型特定的施法,可能光是计算各种参数,都要花上好几天。 伊凡的手指在空中缓缓的划过,如同一把切进黄油的餐刀,空间的伤口处,开始缓缓渗出白色的柔光,意识网中的每一个人都通过李立天的眼睛,紧紧的盯着这光芒,反应稍快的人已经记起,刚刚李立天为他们展示的那个空间,里面的背景正是这种白色。 伤口还在延长,缓缓的,顺着空间站的方向,形成一道白色延伸的射线,伊凡的手指正是这白色射线的最前端,手臂已经快接近极限,伊凡便开始缓缓往前迈步,在他前进的方向,远处在空间站附近的几名观众不自觉退后了几步,在空间站与人群中间,形成了一道明显的带状空间。 意识网中,一片肃静,但潮水却涨的飞快,如同引吭高歌前那一次深深的呼吸。 在沉静中,汪铭心中的不解却是更浓厚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伊凡是准备构造一个大型的空间连接,可这个魔法放在面前又怎么把空间站装进去呢?难道叫现场这么多人一起推? 汪铭忽然感觉大脑中出现一个想法:“到了。”他睁开眼睛,随机反应过来这个想法来自伊凡。 短短的几分钟,伊凡这条射线已经跨越了眼前圆盘的整个直径,他的手指停顿了一下,角度微微朝上,这条线就如同被主人放出去的蛇一般,顺着主人的意志笔直的朝着上空移动,庞大的空间站静静的躺在一旁,如同一只静静站立,睡着了的大象,而这个在旁边移动的小点,就好像一只萤火虫一般,缓缓在这支大象身边擦身而过,仓库里的灯光并不是很亮,这只萤火虫在在顺着它的切线方向靠近它时,众人还能看清楚空间站表面反射出来冷冷的金属光泽。 在这萤火虫最后回到起点的那几秒,所有的人几乎都屏住了自己的呼吸,在日本东京的街头,此时很容易找到那些来不及回家的意识网成员,他们大多闭着眼睛站在路的一旁,双手紧握,身体微微颤抖,脸上则是完全的投入和沉醉,路过的行人纷纷纷纷对他们行以注目礼,但他们却全无所知,此刻,现实所发生的一切,对他们而言都是次要的。 光点最终回到了起点,一个长度跟空间站直径相等,高度跟空间站厚度相等的,长宽比为20比1的矩形出现在所有人的视觉当中,站在矩形这一边看来,它就如同虚空中一个巨大的相框,严丝合缝的把空间站放在其中。 紧接着,矩形的相框颜色开始出现了变化,这个变化的过程就和刚才一样,淡淡的,缓缓的,如同又人在电脑上用软件将整个图片的亮度不断调高,光芒越来越盛,知道眼前的图像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闪着柔光的矩形。 魔法已经基本成型,通往新世界的通道已经打开,魔法的力量让两个三维的世界通过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最后在内部重叠,就好像两个从不同角度镶嵌的方块,而眼前的这个截面,就是他们交汇的边界。 魔法看起来已经结束了,一般来说,一个正常的空间连接就是到底为止了,就好像在空中开了一扇门,而具体走过去,还是通过常规手段才能达到,但汪铭没有看到伊凡的手有放下的打算,他能感觉到在他的意识中,对魔法的思考仍然在继续,矩阵如同魔方一样变换,函数曲线不断舞动,中间出现的各种数字被各种各样的方程接收,它们按照严密的数学关系一环接着一环牢牢镶嵌,魔法就在这看似极端枯燥乏味的过程中,逐渐的进入尾声。 “你们,明白了吗?”松了一口气的伊凡对着两人问,两人只有茫然的摇头,这些数学知识对他们而言就如同天书一般,看起来毫无头绪。 “我明白。”一个声音加入了这次对话,汪铭有些吃惊的扭过头,看了看正闭着眼睛的封敬亭,很快他就明白,伊凡同样邀请他加入了这次“学习”。 “过程并不复杂,只是中间有很多关键变量我还没明白是什么意思,”封敬亭回答说,“如果我看的没错的话,接下来,你应该是准备让这个……”他指着面前正在发光的矩形顿了顿,又继续,“准备让这个魔法效果,以某个未被定义的变量速度值,移动。” 封敬亭刚刚说完,汪铭就已经明白了,他倒不是明白具体的计算过程,而是,明白了伊凡准备如何把这个空间站搬进空间。 只有安娜却还一无所知,她有些好奇的问:“明白?你们都在说什么?什么变量,可以尝试着对我解释一下吗?”“道理非常简单,用一句中国俗话来说就是,如果山不朝你走来,那你就朝着山走去,我们一直存在一个思维误区,总是想着如何让空间站朝着空间内移动,其实可以换一个思路,让空间主动来包围空间站,不过之前我们也并不知道,原来空间连接的界面是可以移动的,标准的魔法里面并没有这个设置。” “一个移动的空间连接?”伊凡出声否认,“这种功能对你们而言太危险了,就连静止的空间连接,你们也最好减少使用,跟空间门比起来,这是一个比较原始粗陋的魔法,很容易产生……很糟糕的后果。” 伊凡说话间,悬浮在空中巨大扁平状白色矩形已经开始缓缓移动了,而李立天的视角也已经切换到了矩形的侧面,从这个角度看,矩形本身的形状已经不是很明显了,如果严格跟它的侧面垂直的话,就只能看见空中的一条白色细线,这个交界只有一个二维的平面,是没有厚度的,不过这也更容易看出,矩形本身是在移动的。 魔法的构建已经接近完毕,剩下的,就是不断用想象力催动魔法继续执行,直到接触,只不过,这需要不短的时间,趁着这段空隙,伊凡正好还可以顺便解决一些事情。 第92节 比如,对于整个空间站的运行监控,他一直还没确定人选,而最好的人选,已经站在他的眼前。 “李立天跟你说过,我希望你能回来继续工作的事情吗?”伊凡对封敬亭说,而后者正仰着头,仔细的盯着眼前即将跟空间站接触的白色矩形,愣愣的发呆,听到伊凡的话,他只是机械式的点了点头,却没有心思回答。 伊凡摇了摇头,手对着那道矩形一指,正在运动的矩形停住了,就好像空间站本身把它挡住了一般,封敬亭一下子就急了,他马上在意识网内对伊凡说:“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意外了……” “不是”伊凡说,“我只是想让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封敬亭不知道,伊凡这句话是在意识网中对所有的人说的,此刻,数千人的目光正随着李立天的视线集中到他的身上。 “什么?”封敬亭刚才显然没有认真听伊凡说话,甚至就在现在,他脑子还一直在想着刚才在伊凡意识里看到的那些公式,他仔细着回忆着刚才每一个计算细节,竭力想查出是哪出现的问题…… “不用算了,之前你一直搞不懂的那些变量,都是专门用于控制魔法的,比如我可以随时控制它的速度,以及中断,”伊凡走过来,拍了拍封敬亭的肩膀,让他从自己的思维世界中清醒过来,“我问你,作为这座空间站的设计者,你愿不愿意接受我的委托,管理整个空间站,以及负责日后的扩建工作?” 伊凡的话音刚落,封敬亭只觉得意识网中的潮水瞬间如同海啸般涌起,他就如同这浪头尖端的舢板一样,被高高的抛向半空,他感觉无数的意识正蜂拥向自己的身边,自己已经成了这意识网的中心,几乎所有人的心中都出现了一个问题,而这个问题是如此清晰,也是如此明确,虽然没有人将这个意思明白的说出来,只是通过潜意识的流动,封敬亭就已经非常清晰和明了的感知到。 “他是谁?他为何会如此幸运?” “设计者?” “是来自中国的科学家吗?” “好厉害,伊凡的亲自委托!” …… 这种感觉让封敬亭几乎有种飘飘然的虚荣感,这种几乎直觉的被重视和愉悦让他几乎立刻就有点头的冲动,然而理智还是在这个时候谨慎的冒了出来,他想起之前那个国安的官员对他说的话,想起他的导师,他的论文,甚至他的父母…… 然而空间站此刻就在他的眼前,透着白光,甚至能感觉到纵深的“维度接触面”就在眼前,意识网就在身边,甚至好像每一个意识网的成员都在他身边,虽然身处空旷,可他却如同置身于无数人的视线中,当着他们的面作出选择一般。 他抬头看向伊凡,嘴里有些不自信的低声说:“可是我……” “之前的那件事,只是我们之间存在的一个误解,”伊凡安慰道,“也许对你来说这是一个道德上的过失,但是请相信,你做的事情,对于我本人,完全没有任何影响,相信我,任何错误都不值得你如此内疚,用这种情绪伤害,甚至误导自己,才是最不应该的错误。” “还有,意识网只是一个普通的组织而已,除了意识网本身,没有任何其他的目的,也不会跟你现有的家庭和国家有任何的冲突,在这一点上,我想汪铭能够应该能够说服你,他之前,不,他现在也是你们国家的正式官员,而且是专门负责针对我的情报部门。” 汪铭也随即确认了伊凡的话,并说:“加入意识网只是纯粹个人的私事,而至于伊凡本人,我目前还没有调查结果,不过,如果你觉得这里不能让你满意,或者让你做的工作违反了你任何的一条原则,随时走也是没有问题的,只要解下手表就可以了。” 封敬亭抬起头,看着那仍然闪着光,跟空间站保持接触的矩形截面,以及眼前伊凡和汪铭看着自己的眼光,刚刚的话都是直接通过意识网直达他的内心,尤其是伊凡,因为精神共享的因素,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如同是自己对自己说的。 “谢谢,”他抬起头,郑重看着伊凡回答道,“谢谢你对我的信任,伊凡,我接受你的委托,并保证……” “不……不,”伊凡摇头,“不需要如此,你不需要对我承诺什么,在意识网中的其他人也一样,你们都是如此,我不是你们效忠的对象,我们之间也没有任何的责任和义务,我希望我们目前的关系就保持在这个状态,如果我需要忠诚,我自然会用我的方式来达到,而不是承诺。” 李立天在一旁不自觉的昂起了脖子,伊凡的这几句话竟然让一向冷漠的他有些自得起来,原来到目前为止,自己还只是伊凡心中唯一的“手下”,其他人在伊凡眼里,还远远没有到需要他用特殊手段控制的地步。 封敬亭没有再继续,他跟李立天不同,如何现在两人换一个身份,李立天很可能会为了得到更多的信任而付出更多的代价,不管是承诺,还是自尊。 伊凡抬起头,手指对着白色的截面轻轻一滑,如同操控智能手机一般,白色的矩形以刚才的速度继续朝着前方逼近。 截面和空间站接触了,但却完全没有任何的碰撞,空间站也没有任何受力的倾向,站在空间站的这一侧,可以很明显的看到空间站已经进入了矩形内部,仍然和现在的结构保持着完整,但是在另一侧,却还是只能看见一片白光,似乎里面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矩形截面就如同一块白色的橡皮一般,缓缓的,坚决有力的朝着空间站推进,从侧面的视角来看,旁人只能在它经过的地方,空间站被擦除成一片空白,而剩下的那一大部分空间站却还完好无损的躺在那里,似乎在建造它的时候,就天然少了这么一块似地。 截面逐渐接近空间站的最宽处,而此刻,站在矩形这一侧的人也很惊讶的看到,在原本空无一物的白光远处,竟然出现了一个模糊的空间站轮廓,这轮廓正随着截面的移动而开始变得越来越大,并且逐渐朝着矩形的方向闭进过来。 这是一种很诡异的错觉,同是一个面的两个方向,在一侧,空间站正被逐渐吞噬进去,而与此同时,空间站本身却又在朝着这外面的方向移动,让人忍不住担心它是不是会有跑出来的可能。 在这一侧,空间站消失的部分越来越大,而另一侧,画面中的空间站也正在逐步变得更大更清晰,熟悉构造的封敬亭一眼就可以认出来,他看到的正是一开始最先进入空间的那一端,看着正在吞噬这最后一段的空间站的截面,封敬亭略想了一会,问:“这里面够大吗?” 一听到这个问题,伊凡就露出了笑容:“你已经明白了?” “嗯,”封敬亭点头,“这不是很难理解,只是一个缩小版的现实宇宙。” “到现在为止,大概你是除我之外,唯一一个真正理解这个空间的人,”伊凡说道,“不过你不用担心,根据我的计算,现在的空间大小足够容纳空间站。” 封敬亭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他有些担心的问:“你的这个空间……它会膨胀吗?” “不……”伊凡摇头说,“它是静止的。” “那如果空间站以后需要扩张……可能还需要更大的……” “如果需要,它是可以膨胀,通过魔法,在很久以前,它还只有……”伊凡看了看眼前即将消失的最后一点空间站,形容道,“只有它的几个房间大小。” “那之前的宇宙收缩!”封敬亭猛的想起这个问题,然而随着又摇头,“肯定是你了,不是你,又能是谁呢?这就是你扩大空间的方式?” “是的,”伊凡说道,“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封敬亭说,顺便还加了一句黑色幽默,“很环保,我们这个宇宙什么都缺,最不缺的就是这空间。”仓库中,原本用无数支撑架固定在空中的空间站已经完全消失不见,现在,它已经静静的漂浮在眼前那一片白色的柔光之中,完全成为另一个世界的所属,庞大的身躯再也没有之前给人的那种沉重感,银灰色的金属表层被这空间内的光芒照耀的熠熠生辉,如同传说中天界的神殿。 与此同时,白色的截面也正逐渐开始变得暗淡和透明,不过数秒钟,空气中的白光就已经完全消失,刚刚还横在这空中的白色矩形就如同溶化在空气中一般,再也找不到一丝踪迹,只有眼前的空空如也提醒着所有在场的人,刚刚发生的那一幕都是无比的真实。 意识网中,情绪的波浪几乎已经成排山倒海之势,在所有用户的内心深处来回冲刷,没有人能形容这种感觉,每一个人都只觉得内心深处有种压抑、无法表述的激动,这是一种……一种直觉、近乎于灵感性的情绪,而此刻这种共同的情绪更是通过意识网将它们的影响发挥到极限,意识网中,有的人在家中就忽然就开始在自己房间里焦躁的徘徊起来,还有的死死的握住自己的拳头,不发一言,有的只是发呆一般的走出房间,抬头仰望夜空,还有的,不顾自己就在公开场合,马路,广场,甚至行进的地铁上,忍不住径自大叫出声:“意识网!伊凡!万岁!” 从这件事情上,所有的意识网用户都已经在心中隐隐的意识到,这个世界已经发生了某种根本性的改变,以前那个千篇一律的世界已经离他们远去,他们刚刚看到的,正是一个奇迹时代的开始。 …… 然而,即使是奇迹,也得按照一定的规律运行,表演完毕,把现场的观众送回原地之后,封敬亭以及那几个日本的“st”员工立刻投入了对空间站的调试工作。 在来之前,森田只知道自己面对的工作是一种近似于“航天”空间站的生活,为此,他还专门查了一些相关的书籍,以及学习如何在无重力环境下生活,现在,他学到的这些东西似乎派上了一点用场。 作为这座城市的管理员,封敬亭很容易就得到了伊凡的慷慨赠送——比任何其他施法者都要宽松的魔法限制,还有特定的地球与空间站之间的固定位面传送,传送的地点暂时就定在空间站第二层,也就是工作区第一层的一个办公室。 这个办公室也就成了森田对空间站的第一印象——这无疑是一个激动人心的世界,固定在“天花板”上的特制座椅,倒放着的的桌子,没有重力,只能靠走廊中特制的像梯子一样的扶手前进…… 空间站,或者说,空间内很安静,而且到处都有明亮柔和的白光,置身其中,森田感觉自己就像一条小鱼,正畅游在海底某艘沉船之中,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让他兴奋和激动。 他们现在的唯一主管,也就是封敬亭轻车熟路的在前面带路,他就像在其中生活过的老人一样,带着他们在通道内穿梭,一边走,一边给他们介绍里面的设施和需要注意的地方,森田他们六个人排成一列长队紧跟着他身后,就如同有序的鱼群,森田是这个鱼群中第二名的位置,也就是紧随着封敬亭身后,随着他看到的细节越来越多,他对眼前这个中国的“科学家”,空间站的“设计师”也开始越来越佩服起来,他已经随着这些细节开始想象,如果以后自己在这里长期工作,那将是多么有趣…… 很明显,设计者在做这个空间站的时候,已经充分考虑了大量太空生活的细节,比如房间门口清晰显著的用不同颜色标注的方向路标,走廊上装设的各种开关和电灯,当然,现在它们都是不能亮的,办公室内能看见插座和桌椅,这都说明这里将会是一个电力充沛的世界。 同样,森田也开始注意到,刚刚经过所有的办公室门都是卡扣的移动门,方便实用,而不同楼层之间的门则是类似于船舱上的密封阀门,森田想这可可能是设计者考虑到安全,做出的防漏气设计……但,森田很快反应过来,这里是有空气的!赞美伊凡! 房间里还有可以嵌在墙壁中的抽屉式密封垃圾桶,以及一旁熟悉的超市塑料袋包扎机,可以有效防止垃圾在无重力环境下随意飘散,房间里还能看见水龙头,封敬亭介绍说那是一种利用加压设备送水的管道,可以在空间站无重力的时候依然保持供水。 在空间站内,人员行走的方向大概可以分成两种,一种是顺着圆周的方向,也可以理解成横向,而另一种则是从圆周辐射出去的半径方向,也就是径向,刚刚一行人经过的那段走廊就属于横向的通道,而在房间内的这些“上下”通道,则是径向通道,从设计的方向考虑,一般径向的通道都是个人使用,而横向大多都是公共区域。 在介绍了一些关于生活区的情况,让各自放下身上的行李之后,封敬亭便带着几人“游”回工作区,在0一处有绿色扳手标志的密封门前,封敬亭告诉他们,扳手在空间站里代表工作人员用通道,等空间站正常运行以后,这里所有的门会普及指纹锁,而现在,这里的每一道门都可以打开,封敬亭警告他们不要擅自闯入类似的区域,因为这些区域都可能带有一定的危险性。 说完之后,封敬亭就打开了门,门内是一个很小的隔间,比刚才见到的那些“办公室”都要小的多,墙壁上还挂着扶梯,封敬亭进去之后,直接抓住了墙壁上的扶梯,朝着房间另一个方向拐去,森田紧随其后,这才发现自己身处的是一根巨大管道的底部,而封敬亭正顺着这根管道的扶手不断往前游去。 “这根管道是维修专用的通道,可以通往空间站不同的区域,我们现在要去的就是空间站中部的动力区。” “动力区,那是让整个空间站都转动起来的地方吗?”几个人当中有人问道。 “是的。” “那是用什么驱动呢?”那人又好奇的追问,“这可是千余吨重的东西!” “这个重量并不算重,在地球上,排水量超过万吨的舰船比比皆是。” “是这样啊……难道这里也会跟航母上一样,用核子电站?”森田脑子里开始想象起来。 封敬亭回过头,笑了一下:“核电站?这里才多大,估计连最基本的反应装置都放不下,也完全没有那个必要。” “那就是内燃机推动……”森田说了一半,却没有继续说下去,他似乎感觉到自己的说法似乎存在某些问题。 “内燃机确实不错,我也曾经考虑过,不过始终还是无法解决两个问题。”封敬亭说,“第一就是无重力环境,没有重力,内燃机就无法被润滑,润滑油料会在张力的作用下,形成互相隔离的球形液滴,无法浸润金属表面,起到润滑作用,而且很有可能在气缸的带动下参与燃烧反应,第二就是反作用力,在这种悬浮状态下,不管机器对空间站如何作用力,空间站必然对它产生反作用力,因为缺乏介质,这个反作用力几乎没有办法消化,空间站或许能转,但发动机肯定会朝着相反的方向旋转,如果你固定机器,那它本身就跟空间站就是一体的了,无法作用自己,在地球上舰船之所以能够前进,这跟水作为动力介质是分不开的,把船放进太空,即使马力开到最大,它也不会前进分毫。” 说话间,他们已经游到了这根管道的另一端,拐弯走出门之后,森田看见就在出口处的旁边,有另一扇门,而这扇门的门上,则标示着一个闪电的标志,这代表这房间是跟电有关的。 “难道是电动机?”森田想到,可电动机也同样没办法解决封敬亭刚刚说的问题,事实上,按封敬亭刚才的解释,任何企图通过用机器带动空间站旋转的办法,都是违反物理规则,不可取的。 “解决方法其实很简单,既然缺少推进介质,那就人为提供就可以了,不过在之前,我还并不知道魔法这回事,所以对于这个方案,我只觉得是一种用于展览的摆设,事实上,在最初,我是准备在空间站内部装一个大型内燃机的,那时候我以为整个空间站只是放在地球上的一个‘模型’,许多细节也没必要追究,不过现在,”封敬亭打开眼前这道门说,“既然空间站已经身在太空,之前的摆设就正好派上了用场,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唯一需要解决的,就只有关于能源的问题。” 森田跟着说话的封敬亭走进大门,刚刚跨入门口,一眼就看到房间头顶非常明显的辐射状的粗大金属管,把天花板等量的切割成一块块的锐角等腰三角形,在这些金属管最终交汇的地方,一个更巨大的,如同柱子一般的光滑金属贯穿了整个房间的天花板和地板,房间以这根柱子为圆心,呈一个完美的圆形,而他们开门的地方,就是这个圆弧的最中央,而在他们旁边,圆弧的其他地方,整整齐齐的摆着七八个两米多高的大型配电柜,这些配电柜延伸出的黑色电缆整齐的顺着天花板的边缘钻到了天花板的另一端,除此之外,整个圆心房间内空空如也。 “这就是主轴,”封敬亭指着房间中这根光滑的柱子说,“边上的那些是承重柱,看到承重柱交汇的地方这些像套管一样的东西了没,那就是主轴承,当它旋转的时候,空间站千余吨的惯性力都会随着这些承重柱和轴承传递到主轴上来,这里是整个空间站的核心。我们目前呆的这半间是配电间,那些电线通往的是动力区的另一半,那里摆放的都是跟主轴相连的差速装置,也是原本计划用来驱动的大型内燃机,不过,既然我们已经到了这里,那它们就没有使用的价值了。” “天哪!”森田以及队伍中其他几个人看着眼前差不多有一人合抱粗细的主轴,忍不住惊呼道,“这究竟要多大的机器才能驱动它转起来啊!” “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先……嗯,我可能会先离开一会。”封敬亭说着,有些陌生的触摸了一下伊凡刚刚给自己的那块手表,几秒钟后,他忽然就从六个人的视线中消失了。 与此同时,日华加工厂的厂长室内,伊凡,封敬亭,和李立天同时出现,李立田就站在自己自己的办公桌前,他拿起电话问:“是李经理吗?之前我交代你做的那个电力改造,你做的怎么样了?嗯,很好,我现在就要用。” 不一会,门口传来敲门声,三个人一起跟着李经理来到一个正在装修的新生产车间,进去之后,打开车间旁的一个房间门,门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地上牵进来的三根电线。 李经理走后,伊凡看了封敬亭一眼:“这里可以吗?” 封敬亭点点头,于是伊凡闭上了眼睛,过了大概好一会,他才伸出手去,在空间中划了一个很小的白色圆洞,并把自己的手伸进去,从洞里拖出另外的三根电线。 封敬亭上前略微辨认了一下,并随后掏出一把老虎钳,把绝缘层拨开,并把里面的铜线小心仔细的互相缠绕在一起,最后再用绝缘胶布仔细的缠好,封敬亭干这事很熟练,就好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电工,不出几分钟,他就完成了这个过程。 “好了。”做完这一切之后,封敬亭对着伊凡示意,伊凡打了个响指,刚刚空间连接产生的白色洞口又随之消失不见,刚刚接好的电线又如同断开了一般,原先被绝缘胶布包裹的地方,又露出了里面的铜线,断口看起来非常整齐,如同被刀切过一般。 只是唯一有些诡异而且不正常的是,那三段半截电线并没有如开始一般拖在地上,而是就像刚才那样挂在空气之中,封敬亭走了过去,手拿着电线的这一端,稍微用力拉了拉,他感觉到了另一端传来的明显力道,同时断口也出现了移动,在眼前的一片虚无中,竟然又被他拉出了一截电线,在旁边的李立天忍不住伸手去摸那电线的断口,却什么也感觉不到。 “高维连接!真是……真是,哎!”封敬亭在一边若有所思的长叹了一声,眼神有些激动,但却什么也没说。 三个人走出门之后,李立天在路上又叫过李经理:“刚才那个房间的钥匙交给我保管,在门口贴上警告标志,任何人不得接近,哦,对了还有,让电工立刻送电。” 封敬亭回到空间站之后,还特意先去森田他们上一个房间去看了一下,果然看到了固定在墙上的另外三根电线,还有他刚刚亲手缠绕的绝缘胶带,以及跟刚才一模一样的断点截面。 回房间后,等着他的森田等人立刻围上来,纷纷激动的指着身边的配电柜,传话道:“封先生,有电了!上面的灯都亮了!” 封敬亭点了点头,却没有过去细看,而是打开门边上一个写着工具箱的的小柜子,从里面拿出一副绝缘手套,以及一个金属摇柄,然后小心的顺着配电柜前面的栏杆,慢慢的控制着自己的身体漂移过去,在走到最里面的一个配电柜的时候,他把摇柄插入其中的一个小孔,回头对森田他们说:“你们过来,帮我摇一下这个开关……” ☆、191~194 “这是整个空间站的进线总开关,也是所有电力的来源,”在森田漂浮在空中想尽办法摇动手柄的时候,封敬亭在一边指着配电柜上一个亮起的小红灯说道,“现在你摇的就是这个开关的真空断路器,这个红灯代表另一端已经受电,我们需要把这些电送进整个空间站。” 这看起来不是一件难度很高的活,如果是在地球上,可能几下就能搞定,可是现在漂在半空,森田总觉得有种不得劲的感觉,摇柄需要他花费很大力气才能摇动一点,可是在这之前,他所用的这些力已经把自己朝着作用力相反的方向推开了,为了维持姿势,他还不得不再拉着摇柄回来,可摇柄也却随着他拉的动作再次回到了原位,他努力尝试了多次,可摇柄却还总是在原来的位置徘徊。 “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很别扭,”封敬亭和其他几人看着森田的狼狈模样,纷纷露出了笑容,“把这个摇柄想象成整个空间站,而你就是柴油机,你就应该明白为什么不能通过驱动主轴转动空间站了。” “我想到一个办法,”森田用手撑着摇柄转动了一下方向,用自己的脚用力踩住身后的栏杆,然后人趴下来,用手用力的支撑着摇柄,然后使劲转动了起来。 “吱嘎,吱嘎”静静的配电房中,摇动开关小车的金属摩擦声清晰而明快,大概转了五六圈之后,小车发出“卡擦”的一声,头顶配电柜一个绿灯瞬间跳成了红色。 “可以了”封敬亭说道,随后又很快在旁边的一个红色按钮上按了一下,又是“咔嚓”一声的声响,剩下的那个绿灯也已经变成了红色,“把摇柄收起来吧。” “记住,送电过程是从外到内,如果要断电,就要按照反向的方向来处理,从内到外切断电源。”封敬亭说话间,又来到第二个配电柜,这个柜子比刚才的那个看起来小了一些,他熟练的打开柜子的大门,里面有整整齐齐的4个电源开关,分别标识着1#,2#,3#,4#字样,封敬亭挨个把这些开关都提了上去,随后又关上了配电柜的门,然后指着门上的中文汉字和一个风扇标识对他们说: “这些都是中文,有空的话你们可以自己学一学,在空间站内大部分都是中文的字体,看到这个风扇图案了没?这代表的是整个空间站的动力旋转系统,它们是装设在空间站的最外层的涡轮空压机,采用喷射高压空气流的方式来加速,这样的空压机整个空间站一共有4个,在工作区有对应的电脑控制设备,我刚刚就是给它们送电。” 说完之后,封敬亭又顺着栏杆来到下一个配电柜,森田这次先一步注意到,配电柜上的图案是一个灯泡标志,封敬亭打开了这扇门,里面是密密麻麻的2排开关:“这些开关都是空间站内的生活用电开关,每一个开关控制一个扇区,大概是十几个房间的用电,你们的宿舍都在第二与第三扇区之间,不过没有关系,我们现在会把它们全部打开。” 森田他们这次主动的帮封敬亭动手,一阵密密麻麻的“啪啪啪”开关声之后,房间内的配电柜原本暗淡的灯光忽然全部亮起来了,大部分代表着断路状态的绿灯在这个弧形的房间内开始闪耀,森田感觉这个原本灰白色基调的世界好像一下子变得温暖起来。 接下来,封敬亭带着他们一个一个的配电柜走了下去,同时也开始一一交代功能,除了之前介绍的两个,接下来还有很多,比如画着水龙头代表加压水泵的开关,画着电脑,代表工作用电的开关,还有画着烧瓶,据说是以后可能用来做实验室的开关,当然,现在这里面还是空空如也。 事实上,除了那最开始的三个,目前的大部分配电柜里面都只有空荡荡的金属架子和开关,连基本的线路都没有通,不过森田他们几个人并没有因此而失望,反而,从这些空空的配电柜身上,他们仿佛看见了封敬亭心中,那雄心万丈的庞大想象。 第93节 走出“电气室”以后,封敬亭又再次打开了来时的那个管道出口,不过,在钻进去之前,他稍微停了一下,说:“空间站最基础的管理就是这些关于设备的维护,为此,我需要一名专业的电气维护人员,平均每24小时来检查一次配电室,确保其中没有潮湿的水滴,以及其他电气故障,你们当中,有对这个工作感兴趣的吗?” 六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举起了手,封敬亭看了看,就点了最靠近的森田:“就你吧,森田对吧,回去之后你们再提醒我一下,我会把相关的注意点,以及跟工作有关的东西跟你交代一下的,走吧,现在,我们就去尝试着把这大家伙转起来!” 回去的路上,封敬亭还不忘给大家普及空间站内的一些知识,比如他们正在其中爬行的“维护管道”,一共有近140米长,它是跟支撑柱一起平行铺设的,内直径有近1.6米左右,可以容得下一个身材稍矮的人直立其中,管道内平均每隔3米左右会有一个开口,当然,如果他们现在打开的话,只能看到外面的一大片虚空。 回到“工作区”之后,封敬亭带着他们很快来到一间标有电脑标识的办公室门口,一路上,森田好奇的去打开走廊的开关,惊喜的发现镶嵌在墙上的led灯光真的开始亮了起来。 “这些电是从哪里来的?”进门之前,森田问了一句。 “动力区的另外一个房间。”封敬亭说道,“等你以后熟悉了这里的工作,会知道的。” 走进办公室,封敬亭第一件事就是打开门附近墙上的电源总开关,同时指着开关上一个小红灯回头介绍说:“这里每个房间的开关都是相对独立的,红灯亮代表有电但是断开,旁边的绿灯代表有电并且已经是通路状态。” 办公室看起来不是很大,宽度比刚刚见到的住宅还要窄一些,不过长度却要长出很多,是一个狭长的长方形设计,在房间对面的长边中央,整整齐齐的排着一列看起来很醒目的桌子,这些桌子都背对着门口,桌子的面是斜着的,上面镶嵌着一块电脑屏幕,桌子后面是一个类似驾驶座的椅子,森田一眼就看见这些椅子上绑着的安全带。 封敬亭径直走到中央的一张桌子上,按了一下屏幕的开关,电脑很快就出现了读取系统的画面,在输入密码的界面,封敬亭直接打了123456,回车过后,又回过头:“这里是监控室,这台是空间站涡轮空压机的控制电脑,以后需要有人一直在现场监控,你们剩下的5个人当中,四个人负责这项工作,具体的倒班时间你们自己商量,平均每天工作时间也不过6个小时,剩下一个人暂时负责空间站内的清洁——不要小看这份工作,从重要性来讲,空间站的清洁重要性比任何其他工作都重要,当然,目前你们都还全无经验,空间站也只是试运行,在这段时间内希望你们能主动多学习相关的专业知识。” 封敬亭说完之后,几个人习惯性的想点头鞠躬,但因为缺乏重力,他们的这种礼貌变成了表演一般的存在——其中有个叫中川的小个子因为用力过猛,当场就凌空自己翻转了起来,大家看到后都忍俊不住笑出声来,这也让刚刚凝聚起来的一点严肃气氛顿时淡了不少。 工作用的监控电脑是触摸屏的,如同触摸屏的手机一样,而没有常规的鼠标——这很容易想象,鼠标在没有重力的环境下,算不上一件很顺手的工具,即使是光电的也一样,封敬亭的手指飞快的打开桌面上一个工业控制软件,画面上很快显示出一大堆陌生的图像和数据。 “现在空压机那边的开关还没有开,软件只有切断的功能,但接通还需要亲自用手操作,我以后会带你们去看的,我现在先用……先用魔法将开关打开,哦,对了,伊凡也对我说过,如果以后是工作需要,你们也会有一定的魔法使用权。” “真的?”几个人听到之后忍不住开心起来,“难道我们也可以成为施法者?” “当然不是,”封敬亭摇头,“没你们想的那么好,这些魔法都是现发现用,有严格限制的。” “那也很好了,我做梦都想亲自尝试一下……” 这几个“st”员工都是年轻人,一说到这个话题,就忍不住开始激动起来,封敬亭用魔法挨个打开开关,看着控制界面上,那些绿色的点一个一个变成红色,听着旁边几个“同龄人”叽叽喳喳的用日语兴奋的讨论,虽然完全听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可他还是忍不住在脸上露出了微笑。 如果这就是自己一辈子要过的生活,那真是——那真是太幸福了,封敬亭在心中感慨道,与此同时,电脑传出轻快悦耳的“滴”“滴”……的连续几声声响,伴随着这声音的提示,原本界面上几个灰白色暗淡的“启动”按钮陆续变成了绿色,封敬亭的手没有犹豫,依次快速的点击了下去。 一个新的时代,就此开启。封敬亭手指的动作如同给眼前的的电脑注入灵魂一般,桌面上那些代表各种参数的数字开始出现不断的变化,在这个过程中,封敬亭叫过那几个安排做监控的,在电脑上教他们认识最基本的指标,比如电压,电流,频率,涡轮转速,排气压力…… 此刻,空间站的最外层,原本看起来光滑平整的金属曲面,忽然同时出现了几道裂缝,金属板在电机的牵引下,慢慢让开了原先的位置,露出金属板下面固定的几台大型涡轮空压机,空压机随着机械臂的动作,慢慢探出整个空间站的表层,如同飞机降落前,从下面伸出的起落架。 当一切都准备就绪之后,一股来自地球的强大的电流直接涌入这另一个世界的机械,经过层层缠绕的铜线,带动电机飞速的开始旋转,在这股力道的带动下,空压机里层层叠叠的风扇就如同被开启的搅拌机刀片一般,疯狂的转动起来,这些经过特殊设计的桨叶飞快地在空气中形成稳定而强大的吸力,附近的空气被这股吸力卷入,压缩,从另一端的出口争相涌出,而在这个过程中,压缩机的桨叶也这些冲出去的空气中,获得了它最重要的反冲力量。 四台空压机被均匀分配在空间相对的四个角落,它们其中每一台都有将近50kw的功率,四台加起来的功率也就是200kw,这个功率在地球上可能并不算可观,可是在这个几乎没有任何重力存在的场所,它们产生的力量,已经足以撬动这个年轻的世界。 “动了,动了!”空间站中,几个新员工兴奋的互相喊道,在整个空间站由静到动的瞬间,他们刚刚已经非常灵敏的捕捉那那微妙的,从接触桌面上传递过来的加速惯性,森田甚至已经把耳朵贴到了金属墙面上,他说他好像感觉到了引擎的动静。 加速效果越来越明显,很快他们几个就开始觉得在这样飘着是不行了——房间因为加速效果开始慢慢朝他们挤压过来,他们感觉已经很难维持自己身体的漂行方向,于是也纷纷效仿封敬亭,坐到房间内的另外几张椅子上,并随即用安全带把自己牢牢的固定住。 森田坐在椅子上,感觉椅子不断朝自己挤压过来,身体在椅子力的作用下想要离开,却又被安全带稳稳的拽住了,加速度的效果不是特别强,甚至比起电梯的加速度还略有不如,如果不是这里没有重力的因素,人应该完全可以忽略。 封敬亭按了一下手表,很快,他的手中就多出一个简易拉力计,以及一块砝码,他让两者自然的垂放在空中,眼睛仔细的看了看拉力计上的读书,然后又迅速看了看监控界面的“模拟重力加速度”指标,相差不大,这软件应该还是可靠的。 现在的加速度差不多才刚刚有百分之一左右的重力,如果是在地球,这样的微弱变化几乎不可察觉,封敬亭还记的自己高中在做物理题的时候,老师总还是把9.8的加速度简单的换算成10,但是在这里,这一点微弱的变化却是从静到动最关键的那一点。 根据事先编好的自动控制程序,涡轮空压机的转速还在不断提高,而速度的改变也随着这个过程变得越来越明显,拉力机上那小小的银色砝码仿佛受到了整个空间站的召唤,不断把弹簧往下拖拽,0.1g,0.12g……封敬亭看着这不断变化的刻度,脑子里情不自禁的自动换算着。 现在他们距离空间站的中心距离差不多是150米,按照离心力公式速度平方等于加速度乘以半径,那他们现在的线速度也有将近12米每秒了,换算成每小时公里数差不多有将近40公里每小时,这在地球上差不多是电瓶车的速度,但是在这里,甚至几乎没有人能够察觉自己是在运动的。 整个的加速过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大概会维持十几分钟,而最终达到的速度,也会达到目前的3倍多,到那个时候,居住区差不多能维持在标准重力的状态,而他们现在所处的工作区则会维持在百分之九十几。 整个速度的调配理论上都是用电脑来监控,当然,身在其中的监控人员也有很简单的了解事实的方法,比如封敬亭在这个房间内准备的砝码。 11月1日,锦湖小区。 对于身边悄悄发生的这些隐秘变化,生活在其中的人还完全没有察觉,在改变来临之前,整个社会还是固执的按照原有的惯性正常运转着。 华婷婷已经是彻底迷上轮滑了,对于像她这样一个没有工作,但又结了婚的女孩来说,迷上一件东西是非常难得而且幸运的,最近这一段时间,她总是早早就准备出门,去大学里的轮滑社练习轮滑动作,甚至有几天连早饭都顾不上给伊凡做了,她的这种“不务正业”得到了伊凡的大力支持,虽然他对于轮滑这种需要平衡性的运动依然没什么天赋和兴趣,也对它的实用价值表示自己的怀疑,不过在他看来,要求生命中每一件事情都具有特定意义显然是一种苛求,能够让人下定决心去投入,这本身就是一种意义。 华婷婷离开关门的时候,伊凡还在房间里看书,但是没过多久,又传来敲门声,伊凡看了一眼,却不是刚刚离开的华婷婷,而是林泉和刘妍。 “伊凡哥哥!”进门之后,刘妍略显夸张的叫着伊凡的名字,简直就有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的冲动,一边说还一边朝张开了双臂做拥抱状,同时眼珠四处看了一下房间内,华婷婷却不在,于是她又飞快的收起手臂,嘴里发出长叹“真放心不下你啊,我们走了之后,婷婷姐可怎么啊!” “怎么,你们要走?”伊凡看了一下刘妍身后的林泉,放下手中的书,问道。 林泉对着伊凡点头:“对,基金会刚有了决定,听说不准备做服务站了,刘妍说要去继续读书,而我……”他摇了摇头,“可能能留在公司,可能还得想办法找工作。” “不做服务站了?”伊凡微微一愣,“这是赵真雪的决定吗?” “我们怎么知道啊,都是上面的安排”刘妍惋惜的摇头,“是陈总经理通知我们的。” “你怎么又去读书了,是家里逼你的?”其实之前伊凡已经知道刘妍只是跟父母吵架,工作只是离家出走之后,谋求经济独立而已。 “不是。”刘妍摇头说,“是我自己要去的,其实工作也挺没意思的,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要不是跟你们还能说说话,我估计早就走了。不过我可没有妥协,他们让我去学什么艺术,我才不干,我想好了,我就要去学法律,学管理,将来自己开一个事务所……” “那先预祝你考试成功了。”伊凡伸出手去,跟刘妍握了握,刘妍确实是适合做一名律师,她人外向开朗,思维灵敏,口才也不错,忽然伊凡好像想起了什么,“不过那都得明年了吧?” “哈哈,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刘妍大笑着拿出一张学生证,在伊凡面前嚣张的炫耀,伊凡仔细一看,惊讶的发现正是宁州大学的学生证,宁州大学法学院,刘妍…… “我是考完了才出来的,!现在,我已经是宁州大学的学生了,怎么样,我隐藏的够深吧!” 伊凡意外的点头:“确实够深的,那你这两个多月怎么没去上课?” “嘿嘿,我爸是医生,他给我搞了病例……好险,我还以为回不去了呢?”刘妍说着说着,又凑近伊凡“从明天开始,我就要去上课了……55.,听说你一直去宁州大学里面旁听,我一直没敢进,怎么样,这学校还不错吧。” “是不错。”伊凡回忆了一下宁州大学的图书馆,教学楼,教授,校内的风景,点头道,“很适合学习。” 刘妍却故意曲解伊凡的意思,朝他露出窃笑:“看来美女是不少,那帅哥多不?” 知道刘妍是开玩笑,但伊凡还是认真的想了想,然后回答:“嗯,我认识一个叫郭磊的,大二,很适合你。” 是的,刘妍太瘦了,性格也比较浮,正好需要这么一个重量级的跟她中和一下。 “哦,是吗?”刘妍装作感兴趣的点头,却不自觉的看了一眼边上沉默的林泉,“那留个联系方式吧。” 伊凡没有回答,刘妍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三个人忽然都沉默了下来,没有再继续这个无聊的话题,沉默中,刘妍怅然道:“伊凡,这段日子在这里其实过得挺开心的,也遇到了很多有意思的事情,不过还好,我们以后还能常见面,就是林泉,不知道……”刘妍欲言又止,捅了捅林泉,“你就没点自己今后的打算?” 林泉摇摇头:“我现在能养活自己就很知足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哦,伊凡,问一下,这里的房子还能租吗?服务站搬走之后,我可能一时没有地方住,我听陈经理说这里的房子现在都由你做主?我想问问这里的租金……” “这里的房子我是不打算用来出租的”,伊凡说道,看着林泉有些失望的点头,又加了一句,“不过你还是可以继续住在这,以朋友的名义。” 林泉抬起头,眼神惊讶,但很快这脸色就变得严肃,点头说:“那打扰你了。” “你们两个真肉麻”刘妍及时打破这个僵硬的气氛,她的心情似乎忽然又好了起来,“说到底,都还住在这里,搞得像生离死别似地,那我先走了啊,今天上午还要去教务处办手续,如果要找我,就来大学女生宿舍*栋201,放心吧,我会让看门的阿姨放你们进来的!” 刘妍说完,转身准备出门,却在拐角处又把头探回来,却是警告伊凡:“不准玩魔法,会吓死人的。” …… 几乎与此同时,拉把手基金会的总部,陈雷坐在总经理的办公室,无心去看满桌子的凌乱的资料,只是盯着眼前的空气,默默的发着呆。他不自觉的想起,自己刚来这里的时候,看到的也似乎是这样的景象,还记得在他第一次看到伊凡的时候,觉得他就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学生模样,而现在才仅仅过了四个月不到,却已是物是人非。 人事部的那个中年妇女经理走了进来,看起来脸色跟自己一样的差,她手上捧着一大叠厚厚的资料夹,进门之后,小心的堆放在陈雷已经乱成一堆的办公桌上:“员工的辞职手续都已经办得差不多了,三个月的辞职补贴也都发了下去,几个没来的我也已经给了通知,就差签字了,您看,还有什么需要……” 陈雷摆摆手,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红包,放在桌子上:“没什么需要做的了,这是发给你的额外奖金,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别的话我也不多说,我们好聚好散,以后有缘再见。” 经理拿过红包,心情复杂,这么大一个基金会说散就散了,这实在是超出了她的意料,本以为这是一份前途无量的工作,但谁能料到…… 不过她可能怎么也不会想到,导致这一切悲剧的根本源头,正是她刚进入公司的时候,极力想表现自己工作能力,拿来开刀的“周风”。 人事经理小心的走出办公室,正准备关门的时候,刚刚堆放在桌子上的那堆资料忽然哗啦一下,全部倒塌了,她犹豫着是不是进去再帮忙一下,但陈雷却朝她挥手:“你走吧,这里不用管。” 在电梯口,抱着个人物品的经理看见从电梯里走出来的赵真雪,本能的喊:“理事长……” 赵真雪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没像以前那样跟她打招呼,就匆匆走了进去。 当电梯门再次合上的时候,赵真雪也刚刚踏入陈雷的办公室。 “都办好了?”赵真雪看着满桌子的凌乱,皱着眉头问。 “都办好了。”陈雷从办公椅上坐起来,伸了个懒腰,“你真决定了?其实这个基金会也挺好的,维持它也不需要太多的钱……还能顺便做点好事……” 赵真雪却意外的摇头:“汪铭说的对,我不能再凭着自己的感觉做事了,与其花这些不必要的钱买一个心理安慰,还不如用这些钱去做那些更必要的事情。” “心理安慰?”陈雷看了赵真雪一眼,眼神里满是陌生的惊讶“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们帮助过的每一个人都……” “也许吧,”赵真雪打断陈雷的话,“也许他们确实得到了我们的帮助,但这意义不大,而我们的资金有限。” “你真的相信汪铭的那个预案?那就是个无底洞?”陈雷再次提醒道,“可能你砸现在10倍的钱也完全没一点效果,你何必在乎这一点……” “我必须在乎,”赵真雪神色严肃的打断,眼睛里充满久违的坚定,以及陌生的决绝,“现在我找的每一个借口,将来都可能写在我的遗嘱之上。” “遗嘱?!”陈雷大惊失色,声音不自觉的提高“你怎么会想的这么极端?有些事情不是说做就能一定做到的,你不要这样苛求自己……” “放心,我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自己。但从现在开始,请不要再给我增加任何鄙视自己的理由。”赵真雪静静的看着陈雷,言语间没有任何的波动,仿佛她说的是一个毫不相关的人。 这一刻,陈雷仿佛再次看到了几年前,他刚刚认识的那个刚毕业的**,她的眼神中又出现了久违的坚定,前一段时间的彷徨和不安已经离她远去,只是,陈雷也同样注意到,在这双清澈平静的双眼中,已经不再有跳动的火光,从她身上,陈雷再也找不到属于她这个年龄的活跃与朝气,阳光透过窗户照耀在赵真雪脸上,但陈雷却莫名其妙的感觉到一阵寒意。森田早上起床的时候,还是在一片漆黑中,习惯性的去摸手机,在看到那完全一片空白的信号之后,才忽然想起,原来,这里已不是地球,想到这一点的时候,森田竟然暗自笑了出来。 这也许是其他人一辈子都无法体会的感觉吧。 时间已经是早上7点,虽然封敬亭目前还没有给他们规定工作的时间,但他还是觉得,是时候起床了。 借着手机的光亮,他伸手打开了床边上的电灯开关,首先是把自己床上的睡袋卷好,塞进储物柜里,并关好柜门,然后他在睡眼朦胧中,一步一步走下楼梯,来到客厅的窗前,顺手拉开了窗帘。 透明的窗外,是一片浓浓的漆黑,这漆黑似乎有着深不见底的深邃,也似乎仅仅是帖在窗户上的一张黑纸,森田无从分辨,但理智告诉他,现在他正在以每秒超过百米的速度在这片漆黑中飞速奔驰,而就在他眼前的这个方向,往前半公里左右,则是他所在空间站的另一面,也就是在他身后相隔6米的走廊外壁。 而他现在还静静地站在这个房间里,周围是一片静谧,脚下踩着冰冷沉稳的金属地板,窗外是一成不变的风景,感官上得到的信息表明这里似乎跟他以前接触过的一些地方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森田知道,它错了,它生活在一个如此富有欺骗性的世界,重力,视觉,一切看来都如此的完美,它怎能不错。 而自己之前的人生,又何尝不是如此。 从昨天上午11点后开始,也就是空间站正常运行24小时之后,空间站内原有的“魔法白光”已经陆续被取消了,按封敬亭的解释,这些都属于“不受控制”的永久性光源,连开关动作都需要消耗魔法,对于存在电力的空间站来说,实在是一种多余。 空间站内的房间不算很大,但比起他在日本租的单人公寓,还算是强了不少,两层楼,每层将近三米的层高给人的空间感很舒服,森田走进卫生间,习惯性的打开马桶盖子,以及马桶圈,忽然间,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还是像一个女人一样坐了上去。 “从现在开始,你们的个人生活习惯也必须开始改变,即使在重力环境下,也得养成非重力环境的生活细节,不然,你可能就会在某天清晨,突然体会到什么事屎尿横流……”封敬亭当时这段类似开玩笑的警告还是给森田留下了比较深的印象。 马桶是真空吸力的,坐上去之后,森田明显感觉有些不太适应,据说以后会改成自动感应的,即能够联通中央的重力控制系统,自动分辨目前是什么状态,但是目前,还一切都以最严格的无重力环境执行。 毛巾、牙刷牙膏等个人洗漱用品被专门放在墙上的隔间内,如果需要使用,还需要手动按一个弹钮,镜子前还有一排提醒的中文小字,森田已经通过电脑翻译功能看懂了这些字:“请不要在无重力环境下刷牙,如确实有需要,请打开除湿器。” 除湿器就在卫生间的马桶边上,原理跟吸尘器差不多,可以用于无重力环境是,吸收卫生间内悬浮的水滴和杂物,吸尘器在这里是每个房间的标准配置,按照封敬亭的估算,如果是正常居住,应该保持每三天一次的除尘和除湿,这不仅是个人生活卫生问题,更关系到整个空间站的维护。 除了没有手机信号,以及自己那一屋子的动漫玩具,这里跟地球上的生活区别不是很大,电脑,电力,网络,食物,作为一个宅系动物,有这四样东西就足已经维持生活,而这四样,这里一个都不缺。 电脑,封敬亭第二天就申请到专门为工作人员配的平板电脑,电力,从运行到现在一直都很稳定,虽然森田自己也不知道它们从何而来,网络,这确实让森田足够的惊讶和意外,唯一有些遗憾的是,这个网络的来源似乎是来自中国,而让人奇怪的是,在登录许多日本的网站时,许多内容都无法显示,不过这也让森田了解到了一点——世界上有两种网,一种是因特网,另一种是中国的因特网。 食物,这是最后的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第一天的时候,封敬亭让他们吃了一整天的“半固态凝胶食物”,就是那种把食物彻底打碎,通过塑料包装挤进嘴里的那种,这些都是作为无重力运行环境的标准食物,不过现在,情况比森田一开始想象的要好了很多。 洗漱完毕之后,森田再次爬回了卧室,同时通过卧室的楼梯,爬到二楼的天花板上,那里有一道可以移动的“窄门”,森田先是敲了敲门,确保它上面没有站人,然后从脖子间拿起钥匙,打开之后又爬了上去,再把门原样关上。 从生活区到工作区有两种方式,一种是从走廊的横向通道,但走廊比较狭窄,仅容的下两人并排通过,而且花费时间还长,森田这种就是直接从楼上爬上来,不用挤速度还快。 这间空置的办公室就在封敬亭住宅头顶上,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间办公室以后一般会分给他个人当工作间使用,不过就目前来说,森田的工作还用不着工作间。 食堂目前就设在工作区的“6点钟方向”,而森田目前所在的是3点钟方向,也就是说,他需要按“顺时针”方向沿着走廊走大概四分之一个圆弧,也就是近250米长。 跟生活区的走廊比起来,工作区的走廊显得宽敞了许多,大概有两米多宽,这点距离都是从房间的宽度里抠出来的,森田走到走廊的时候,习惯性的朝着左右的远处看过去——因为空间站弧度的原因,两边都朝着上方微微翘起,这种在地球上难道一见的视觉体验再次提醒着森田,他所在的,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沿着看似弯曲,实际感觉却很平直的长长走廊,森田放慢脚步好奇的散步其中,这是他在空间站的第三天,前两天他们一直都在忙着熟悉设备,监控运行状态,以及学习最基本的工作知识,一直没有腾出空来在空间站里面逛逛,到现在,除了监控室到动力区,以及自己的住所,空间站的其他地方对他们而言都还是没有接触过的神秘地带。 一路上,他经过的大多是一些关着门的办公室,就跟在自己卧室顶上的那个房间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这些房间都漆着不同的色彩分明的明亮颜色,这些颜色让空间站的弯曲走廊看起来就像一条斑驳混杂的彩虹桥,按封敬亭的说法,这些明快的颜色能够有效刺激人的视觉,防止心理上的疲倦以及对幽闭空间的恐惧,这里特地拓宽走廊,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出于这个考虑,相对大一点的公共区域会让空间感更开阔一些,除了走廊,6点钟食堂的附近,还有专门开辟的一块“广场”,面积大概有十几个房间加起来那么大,差不多将近500个平方,差不多有一个篮球场大小,不过,也就是实际面积,在视觉上看来,那只是一个很狭长的一块空白地带。 第94节 森田边欣赏,边想着心事慢慢踱步,忽然他身后就传来有力的脚步震动声,森田回过头,只看见一只鞋子出现在视野中,随后是小腿,大腿,当他看见那人的脸时,对方也认出他来:“早上好,森田,才刚起呢?” 来人正是跟他一起的中川,也就是被分配做清洁工的那一个,他现在看起来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脖子上还围着毛巾,脚步有节奏的一上一下,看起来像是在跑步锻炼身体。 “早上好,中川,你起得可真早啊。”森田也打招呼回应道。 “不是起得早,是我最近这两天一直兴奋的睡不着觉,”中川在他面前一边高抬腿一边说道,“你知道吗,我要是沿着顺时针一直跑的话,相当于给空间站减速哦。” “呵呵,那你得很用力的踩地面才行,”森田笑道,“最起码得比两台空压机的反推力量大。” “两台,不是有四台吗?”中川对这些技术性的细节不是特别了解,封敬亭说的内容很多他已经忘到脑后了。 进入稳步运行后,空间站的四台空压机有两台已经掉转了喷射方向,以便能够更及时精确的从正反方向控制整个空间站的运行速度。 “果然不愧是大学生啊!森田君,”中川听不太懂,只是模模糊糊知道点意思,只能不好意思的挠头,“不说了,我继续跑步,还有一圈半,马上就能吃早饭了。” 空间站一圈差不多是一公里,看中川的样子,他跑的应该是三圈,三千米,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森田忍不住想起自己大学时代跑三千米的狼狈样,微笑着轻声说:“你也很不错啊,中川君。” 正微笑着,意识网中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波动,安娜,也就是现在的空间站食品送货员对空间站里所有人传话道:“大家早上好,现在是早饭时间啦。” 听到这句话,森田脸上的笑容更明显了,一瞬间,他似乎也产生了久违的跑步冲动。 ☆、195 工作 李立天是昨天晚上2点睡觉的,早上不到7点就醒了,来到日华的办公室之后,看着桌子上满满当当的资料,李立天第一次觉得,过于充实的工作有时候也是一种煎熬,这个时候,他大概有些明白,为什么古代那些皇帝只要天天坐着批奏折就能被称为明君——这似乎确实不是一件好差事。 随着空间站运行的稳定,封敬亭脑中的各种计划和要求也随之而来,他思考的速度似乎比李立天审核的速度还要快,这几天下来,封敬亭送到这里的计划书以及附带资料已经在李立天的办公室一点一点的堆积起来,除了空间站这部分,另外还有很大一部分由他负责的工作,意识网扩容方面的问题,这些资料在办公桌的另一端也垒成厚厚的一叠,两叠资料从两旁像中间拥挤,李立天丝毫不怀疑,如果他再搁置这些文件,那它们很快就能够合拢。 让秘书端上一杯咖啡之后,李立天坐了下来,开始了漫长的工作。 首先是空间站,封敬亭认为目前空间站的运行已经完全正常,而且没有任何失控的危险迹象,所以他建议,在订做的那些空间舱还没有到来之间,预先招聘更多的员工,以及添加更多的设备。 这一次,封敬亭一口气提出了一百名左右工作人员的招聘计划,也就是空间站目前能够居住的极限,因为还有三四十个房间时留着给那些vip用户的,在这一百多工作人员中,其中技术维护类的就占了三分之一多,对于这部分人,封敬亭要求最好他们有一定的理科背景,这样也比较容易投入工作。 除了维护人员,剩下的那六十多人中,大部分都是技术工人,比如焊工,电工,钳工之类,封敬亭打算先培养他们在无重力环境下的工作能力,以便在新舱室运来后,这部分的工作能够迅速展开,很明显,再次安装肯定是不能找工程队了,估计也没有工程队有这样的施工经验。 除了这些“第二产业”的工作人员,另外封敬亭还需要一些必要的服务业,目前来说,他需要4名专业的厨师,以及2名清洁工——封敬亭特别强调清洁工也需要高中以上学历,以及必要的理科知识,在这里灰尘和水滴是所有设备最大的天敌,尤其是水滴,在无重力环境下,很容易引起设备的短路,为此,甚至他还在报告中附属了一张考核试卷。 这些要求还仅仅是封敬亭的一个开头,也是他目前“急需”的资源,跟其他那些相对“长远”的规划比起来,这些都只能算作冰山一角。 封敬亭计划在现有的空间站旁边,增加一个完全无重力的新站,这个新站会用来进行各种太空实验,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无重力环境下的工业实验,目前仅是他提到的项目就有泡沫金属铸造,化学大晶体的培养,无重力环境下的金属冶炼,以及雷达扫描整个空间站的物理模型,把之前仅仅在理论上的空间结构完全确定下来。 当然,封敬亭还提出,除了这些以外,空间站还可以专门建造一个用于“娱乐”的旅游景点,不仅可以让生活在其中的人员得到放松,而且如果可能,可以利用这个景点在地球上宣传——封敬亭是真心认为,这样一个与世隔绝,却又跟地球保持联系的空间,对地球来说是一件纯粹的好事。 此外,基于以上的计划,封敬亭还提出一揽子设备购买申请,这些设备按照功能的重要性被从前到后列在一张长长的清单上,有给厨师使用的烤箱,微波炉,甚至抽油烟机,也有给清洁工使用的特制“吸尘车”,更大的空压设备,压缩气体制备设备,储气瓶,整套的综合性实验室设备,空气净化设备,中央空调,电磁弹射装置,超大的金属冶炼炉原材料,嗯,甚至还有以压缩空气为动力的试制“飞车”,据说是用来做交通工具的…… 一开始李立天还一个一个看过来,尝试理解他需要这些东西的原因,还专门一项一项咨询,但是后来,他就放弃了这个过程,因为李立天发现,因为专业限制的原因,他在封敬亭面前完全就没什么发言权,所以到后来,他只是大概看一下设备后面的数字。 这些清单通过之后,李立天先前关于花钱的烦恼总算少了很多,现在,他花出去的钱总算能上9位数了。 封敬亭的这一半暂时可以放一放了,接下来,李立天就很自然的开始关心自己的本质工作起来。 布莱克先生推荐的那几位企业管理人员的专业效率很高,据说还是mba的高材生,刚刚过来仅仅一周不到的时间,就已经买下了李立天有意的那几家工厂,在接下里的一段时间内,他们又通过意识网的上层关系,很快打通了在整个美国的零售渠道,为意识网在美国的扩容奠定了第一个基础。 但尽管如此,一时之间,关于意识网通讯器的生产还是免不了停步不前,李立天要面临的是一个很无奈的选择——如果要继续扩大生产,那就得招更多的工人和管理人员,添加更多的机器,找更多的厂房,而这种增产的方式是完全线性的,需要投入大量的资金,精力,以及最宝贵的时间,如果要达到自己和伊凡设定的最终产量,这个缓步增长的过程可能还需要数年不止。 为此,在前一阵忙完之后,李立天专门让这几个mba去寻找关于如何更快的提高生产效率,而现在,他们似乎已经找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李立天现在手中拿的报告,是德国的一家有名的,专门从事激光设备制造的公司介绍,几个mba已经把李立天的需求给他们发了过去,而对方的回函也附在这个报告之后,当然,是已经翻译成中文的,从回函以及对方附送的技术资料来看,自己一直头疼的问题应该能够得到最终解决了。 德国一直是工业制造自动化的强国,而这次他们的方案,也正是从这方面着手,当然,对方目前发过来的,仅仅是一些初步的原理图,并不涉及具体的工艺流程,在这些示意图上,整个生产过程都是完全通过机器进行的,不管是生产,图形输入,还是产品检验,完全不需要人工介入,而且效率奇高,调节产能也十分方便容易,使用这套生产线,厂家只需要一定的技术维护人员,以及足够的原材料,月产量能够很轻松的达到目前的10倍,也就是月产过千万,年产过亿!而且,如果需要在这个基础上继续增产,还有很大的余地。 这个数字看似吓人,其实仔细一想,也算不上有多了不起,意识通讯器的总共生产流程算起来,也不过就是雕刻三个基本图,以及基本的质检,比起李立天之前在网上看到铅笔的生产顺序,要简单了不知道多少,目前李立天采用的这种方法,只能算是最原始的流水线加工,流程效率低下,而且因为采用的是临时购买的小型雕刻机,功率有限,激光雕刻的最重要一步就是在玻璃中间用能量精确作用,让材料发生物理改变,产生图案,这个过程严格受机器功率的限制,而这个缺点,是中小型激光仪的通病,因为考虑到人工操作,激光的强度不能够做的太大,以防止意外的激光灼伤。 可以说,现在生产中大部分的时间,都是浪费在工人等待机器工作的这一环,而以目前的模式,限于机器的原因,要在这一个环节上作出改进是很难的。 而采用自动化生产线则完全不需要考虑这个问题,生产过程中采用的是功率超高的几台大型激光仪,只要事先把加工图案输入生产线控制终端,在生产过程中,几台激光仪只要同时一扫而过,一件产品在一秒内就可以快速成型,而激光能量作用的超高精度也保证了在这个过程中几台激光仪不会相互干扰,到时候如果嫌速度不够快,只需要在专用的“雕刻间”里再多加几台激光仪,让加快原料进入速度即可,而且从初步的规划来看,整个生产线的占地面积也不是很大,加上包装生产线,也仅仅相当于现在生产车间的一半而已,而它在工作状态时需要的人工,仅仅才不到10人,其中4个还是负责成品搬运的钳车操作工。 当然,任何事情都不是十全十美的,这个生产线的唯一问题就是价格可能贵了一点,就这么小半间东西,对方开价一千多万,而根据几个mba的分析,对方的成本不会超过200万,这个价格几乎就是百分之500的利润!而且让人觉得难以忍受的是,所有他们提到的东西都是市场上现成的,包括最核心的大型激光仪,对方唯一可以凭借的,就仅仅是他们那套工业控制软件,以及生产线的具体设计规划而已。 几个mba建议李立天耐心等等,因为最近阶段世界性的金融问题,对方的财务状况似乎并不是很好,如果拖上一拖,他们有把握把这个价格谈到现在的一半,甚至更少。 知识就是财富,时间就是金钱!这话一点没错。 但李立天现在更愿意将这两句话反过来说,金钱就是时间,财富交换知识,他现在的时间远比这两者都要宝贵,因为他要争取的,是在这两者之上,一切意义的源头——人! ☆、196 午后阳光 生产线晚一天投产,那未来意识网可能就会损失数百万的“用户”,钱归根到底,只是既有社会财富的代表,但人却是这一切的创造者,便宜五百万,说到底,也不过是相当于这些用户每人出几块钱而已,但意识网就仅仅值几块钱吗? 当然不是。 李立天相信,如果现在他在意识网内部开始劝捐,以现在五千人的规模,一夜时间集资上千万,甚至上亿都很有可能,前段时间意识网内部招聘,消息一发出去,拥挤而来的信息几乎要把李立天的大脑挤爆,意识网已经成了很多人生活中密不可分的一部分,就好像用惯了网络的网民,平时出门前都要在电脑上查询地图,电脑已经取代了现实,成为他们生活中的绝大部分。 意识网虽然目前还没有很明显实际的使用功能,但仅仅是情感上的共享,以及偶尔出现的奇迹和希望,已经足够引起他们的共鸣了,最重要的是,身在意识网中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这里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不仅仅是意识网中的其他存在,他们的情感,他们的想象,下班时候的轻松感叹,他们工作时候的苦闷,甚至是有人做梦时候的梦境,这些都是来源于每一个活生生的人,真正来源于他们的生活,甚至自己的生活。 …… 毫无疑问,林泉又失业了,不过他的情绪看起来还好,最起码,没有如上次那样再盯着电脑看上一个通宵。 算起来,他一共在基金会干了也不过两个月,但却拿了5个月的工资,现在已经很少有单位在辞职的时候,还厚道的给三个月补助的,2个月前他全身的存款也不过数千元,现在已经近万了,最重要的是,他还在这段时间交了两个朋友,一个是漂亮活泼的大一女孩,另外还有一个有“超能力”的年轻富豪。 漂亮的女孩给自己留了联系方式,年轻富豪免费给自己容身之处,好事都让自己占尽了,你还想怎么样。 “你还想怎么样?”从基金会总部回到家的时候,林泉对笑着对自己说,“该知足了。” 在家自己给自己炒了顿饭,吃完后,林泉懒懒的躺在阳台上晒太阳,看着不远处的街道人来人往,他脑子里胡思乱想着自己未卜的前途,一个古老的问题又忍不住冒出脑海:“人,为什么要工作呢?” 很快他意识到这个问题其实是另一个更古老问题的翻版,那个问题应该是这样的:“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最开始是为了生存,”意识自己回答道,“最早的工作就是寻找食物,养活自己。” “那现在呢?” 满大街的人们脸上尽是笑意,很显然,这是一个无需担心生存的年代,自己能够活在现在,这是幸运,或是悲哀?如果自己要活在乱世,那也许根本就不会想到这些问题,如果一个人从来未曾想过这类问题,那他究竟是幸运,还是悲哀? 是幸运吧,林泉想着,又再次在心里确认了一遍:“是幸运。” 是的,活着是一种幸运,而能够意识到自己活着,思考自己活着的意义,并最后拥有自己的答案,这简直就是一种奢侈了。 现在自己身上全部的资产差不多是一万多,如果只是以吃饱饭,维持生活的标准来看,他可以在这里无忧无虑的生活一年多,当然,这中间不可避免还要支付一些“道德”成本,毕竟现在自己算是蹭住,不过如果自己去工作,这个成本就不在了吗? 还是一样的,工作只是一种符合这社会道德的生活方式而已,这就好像有的人工作了,就感觉对得起自己,对得起这社会了一样,白天上班回来,晚上就肆无忌惮的玩,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理所当然”,大多数人就在这理所当然中,虚度了自己的一生。 人生归根到底还是个人的事情,在这之中,人所做的每一件事,生活的每一个细节,是苦是甜,最终都只能由他自己体会,而在这之外,其他的一切,都来源于整个世界,不管是父母还是社会,抑或是朋友和妻儿,就算再亲密,他们也取代不了你自己,自己才是第一位的,父母是自己的父母,工作是自己的工作,社会是自己生存的社会,脱离了自己,单独的这些名词全无意义。林泉在阳光下就这么静静的想着,任由思想的触手触碰着这世界,触碰着这世界的现实,历史,法律,道德,还有——存在。在这些接触中,思想也不可避免的触碰着自己,当林泉意识到自己正在思考自己的时候,他笑着摇了摇头,这种感觉无疑是快乐而且充实的,或许,这世界再没有比这种快乐更充实、更有确定无疑的价值了,我思故我在,确实如此。 当思维的散步结束之后,他又不可避免的开始关心起自己未来的工作起来,不可否认,林泉是讨厌工作的,但谁又不是呢?世界上百分之九十多的人都不能从事他们喜欢的工作,或许,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没有自己真正喜欢的工作类型,只是生活惯性让他们像轮子一样往前滚而已。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再次幻想,为什么自己不是生在一个富二代家庭,父辈积累的财富足可以自己安静的过完这一生,而不必为生存的细节挣扎在这个世界。 “太贪心了,”林泉轻声警告自己的这些想法,他应该庆幸自己的父母都很健康,而且略有积蓄,足可以让他们自己安享晚年,这免去了自己迫于道德挣钱养家的可能。 如果按照普通人,或者是社会主流道德观来裁定林泉脑中的这些想法,林泉想,那他很有可能是不及格的,他承认,自己也不可避免的受到类似的道德影响,但是,他的理智是排斥这些东西的,正如笛卡尔所说,我们需要对任何习以为常的东西,保持怀疑,从这一点上来说,任何道德都是经不起推敲的,因为它们都是如此的雷同,只告诉你你应该去做什么,而不告诉你你为什么需要这么做,或许有的也说了,但这些答案看起来都像是漂浮在空中的气球,完全经不起理智的试探。 其实所有的问题说到最后,都是在讨论意义的最终根源,而涉及这个问题,每个人似乎都有自己的解释,虽然这些解释大多数时候,都被笼罩在有意无意的谎言之中。 说到谎言,林泉就忍不住想起,就在两个月前,他在楼上的房间跟夏婧分手的场景,回过头来想想,林泉承认自己当时是不理智的,因为当时他在楼下看见的场景,他的头脑已经完全被情绪左右,记得当时回来之后,他感觉自己几乎是站都站不稳了,脑子里完全是一片空白,夏婧后来跟自己一说分手,他就忍不住爆发了出来。 其实按他现在的想法,对这种事情完全没有必要生气,夏婧既然已经作出了选择,那肯定是经过仔细考虑的,现在他已经能理解夏婧的想法了,甚至有时候还佩服她的勇气,很明显,道德对她同样没有很大的束缚力,而她也跟自己一样讨厌工作,讨厌生活,从这一点上来讲,没有谁比谁更高贵。 如果说错,那夏婧唯一的错误大概就是,很付出了这么大的勇气之后,她最终追求的到东西很肯可能还不能让她满足,或者说,并不能填补她内心的空虚。林泉能想象夏婧的生活,衣食无忧,名车代步,金屋藏娇,从舒适的角度来说,其实这种生活跟自己坐在阳台晒太阳差别并不大,可能一小段时间后,她就会开始厌倦,空虚会促使她去追求更多的刺激,同样也会促使她做出更愚蠢的事情。 他和她唯一的区别就在于,林泉觉得自己最终找到了所谓的“人生意义”,这个意义不论是在逻辑上,还是在感官体验上,都比夏婧依赖于物质享受获得快感来的更坚实,前者基于理智,而后者只听从感官,理智可以通过思考随时寻找到,而特定的感官刺激,却如同水中的月亮,你觉得它是在水里,其实它在天上。 这样想着想着,林泉又觉得有些厌倦了,靠想象自己的“敌人”陷入困境固然能带来快感,但也十分的不道德,他甚至自己都有点开始鄙视自己了,沉溺于这种低级的快感对他而言跟不必要的工作赚钱一样,同样是浪费时间。 林泉抬头看了一眼逐渐下降的太阳,又低下头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不知不觉,自己已经在阳台上过了两个小时,半个下午了,这两个小时的思考自己有什么收获吗? 也许有吧,虽然这些问题都被他来回的思考过无数遍,但每次再拿出来回味,却总是能够获得有新的收获。 其实回头想想,自己的这种思考从某种程度上也只是贪图“享受”,精神上的享受,这跟玩网络游戏获得快感有什么区别吗?或许有吧,这跟夏婧贪图物质享受是一个道理。 “咚咚咚,”敲门声让林泉的思维暂时中断,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慢慢朝门口走去,问道:“谁啊?” “咚咚咚”,又是三声门响,似乎就是门外那人的回答。 ☆、197 新工作? “你好。”林泉打开门,有些惊讶的看着来人,却是很久没见的赵亮。 在林泉的印象中,他跟赵亮的接触也只有一次偶然的长谈,在那次谈话中,两个人聊到一些关于人的异同问题,不过也只是聊天而已,之后两人见面的机会也很少,虽然他知道赵亮就住在他对面,但说实话,他从来没在楼梯口碰见过他,只是有时候晚上回来,会看见对面门缝底下露出来的光。 那时候刘妍还在,她还曾经就赵亮的行踪诡秘很恶趣味的编了一个段子,大意是说他是个比伊凡还怪的怪人,从来没看见他吃饭,也很少见他出门,应该是个整天呆在家,比林泉还宅的宅男。 刘妍当时只是想刺激刺激林泉,休息无聊的时候,她想拉着林泉陪她逛街,可林泉却只想呆在阳台晒太阳发呆,于是她就笑他是最阳光的宅…… “你好。”赵亮站在门口说,“可以进去坐坐吗?” “可以,当然,”林泉连忙打开门说道,“请进。” 服务站虽然撤销了,但里面的设施大多数还没有变,大概是因为赵真雪和陈雷都不愿意为了这几件东西过来跑一趟吧,毕竟还冒着跟伊凡见面的风险,说实话,两个人还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伊凡,伊凡在他们眼中,估计就是二战后美国人眼中的苏联,一个完全陌生而可怕的存在,他们害怕,但又不敢轻易挑起战争,但地球又是如此之小,简直退无可退,于是只能制造一件又一件的武器为自己壮胆,地球人管这种状态叫冷战。 伊凡知道,赵真雪他们已经在“制造武器”了,为此,李立天已经专门提醒过他多次,赵真雪已经准备把她现在能调动的资源全都投入这个“战场”,为此甚至还中断了基金会的正常运行,面对这些可疑的迹象,他的回答一向只有四个字,他不在乎。 虽然有汪铭的帮助,但他们始终还是无法把握整件事情的重点在何处,自己作为他们心中的敌人,何处是弱点他们仍然全无概念,尽管汪铭已经孤身深入意识网,甚至身怀魔法那么久,但他仍没能把它找出来。 不是他不够聪明,恰恰相反,也许是他太过聪明了,才会把许多问题刻意往复杂处考虑,对某些本来显而易见的线索反而失去了把握。不知道是因为魔法给他们的印象过于深刻,无法理解导致他们在潜意识中神化了这种能力,还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他们总会把许多事情往最坏处考虑。 关于这一点,不仅仅是汪铭、赵真雪、陈雷他们这么想,甚至是意识网内部的李立天、安娜、以及五千人当中的绝大部分,都是这么想的,他们以为自己进入了意识网,就好像一只脚踏入了上帝的伊甸园,所有的问题都会随之迎刃而解,人生从此开始新的篇章…… 这是童话,却不是现实。 赵亮进来之后,径直走向阳台边,一眼就看见林泉刚才坐的那张椅子,旁边有一张小凳子,上面放着一杯茶,以及一本书,书的名字是《苏菲的世界》,看名字像小说,伊凡记得自己没有看过,应该没有看过,他不太喜欢看小说。 嗯,准确的来说,他几乎对所有的艺术人文类都不太感冒。 但现在,他竟然伸手把这本书拿了起来,随手打开一页扫了一眼,同时嘴里问道:“这是什么书?” “哲学史入门书吧。”林泉从客厅里搬过另一张椅子,放在阳光下,顺口回答说。 伊凡随便看了几秒钟,看到的是作者开头对苏菲生活片段的描写,只是很普通的上学场景,便又把它放了下来,扭过头问林泉:“还记得我们上次聊得那个话题吗?我觉得很有意思,还想继续说说。” 赵亮的这个问题让林泉稍稍惊讶了一下,那次谈话已经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了,他以为对方可能早就忘了,完全没料到他竟然会在这个时候专程为了这个问题过来,跟自己再次提起,这让他在惊讶之余,又有些暗喜。 “没印象了吗?”赵亮看着林泉没回答,问,“我们上次说到关于平等……” “记得,”林泉回答道,“说的存不存在有一件事情,条件一致的情况下,有人能做,有人不能,我同意不存在。”赵亮点点头:“你记得很清楚。” 第95节 “对,平时没事的时候,就喜欢随便想想这类问题。”说道这一点,林泉还是会本能的感觉不好意思,谈这种“大而无谓”的话题在这个社会显然不是常态,在其他人面前,林泉也很少提及这些,甚至是刘妍。 “那你现在还坚持以前那个答案吗?” “是的。” 赵亮有些意外,追问道:“即使在你见过伊凡的魔法以后?” 林泉更意外,瞬间反问:“你怎么知道的?”随后又大概意识到这样不太礼貌,又说,“不好意思,我以为他肯定会保密的……哦,还有,对,我坚持,即使是见过魔法以后。” “为什么?难道你认为,这还不够有说服力吗?在已知的历史上,好像没有过这种能力的人出现过吧。” “也许吧,”林泉把椅子往前挪了挪,以便跟上阳光西斜的脚步,“不过我对这个东西并不了解,他所谓的魔法对我而言就跟魔术节目一样,限于专业知识,我没办法对它有更深入的了解,不过我还是相信,不管那是什么,只要让我更他有一样的学习条件,我还是会有学会的可能的。” 阳光渐渐把阴影往阳台前方拖去,很快就给没挪位子的赵亮脸上蒙上了淡淡的阴暗,在阴暗中,他看着坐在前面,侃侃而谈的林泉,脸上是从容的自信。 “那如果现在给你这个机会呢?你愿意学吗?” “这当然,”林泉笑着回过头,随之又提醒“不过我学习的动力很可能也只是一时好奇,在可以做之前,还有愿不愿意做的前提,我学习这所谓的魔法能干什么呢?你看,我刚刚才失业,正准备去找下一份工作呢。” “如果学习魔法本身就是这么一份工作呢?”赵亮又说。 “那,”林泉低着头思考了一下,还是摇头,“还是算了,我对魔术之类的兴趣并不大,对待工作也态度不够认真,工作对我而言仅仅是生活的必要过程,况且,刚刚失业,我也希望暂时休息一段时间,怎么,你也会那个魔法?” 赵亮点头,顺手打了个响指,瞬间从座位旁站到林泉身侧的阳光下,林泉被他这个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盯着他看了老半晌,才说:“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是我想,它学起来一定很难。” “不是特别难,”赵亮说,“但也称不上简单,这就跟吃饭一样,吃下去不难,复杂的是消化吸收。” “是类似黑盒的概念吗?”林泉问,“我记得伊凡也说过,他说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做到的。” “黑盒?”赵亮想了想,很快就想起这是一种代称,用于指谓那些只知道功能,但却不知道如何具体实现的过程,“可以这么说吧,不过有一点,黑盒是我们确定它里面还有其他结构的,而对于魔法,我不能确定,除了知道它存在本身,其他一无所知。” “除了存在本身,其他一无所知?”林泉把赵亮最后一句话重复了一遍,忍不住又发呆。 赵亮回过头:“对,有什么问题吗?” 林泉摇了摇头:“没,只是我刚才突然想到,其实这个世界大部分事情都是如此,存在是我们在这个世界能接触的极限,除此之外,我们确实一无所知,这也是相对我们来说最大的神秘,正如我刚看的一本书里面所说的,世界是怎样运行的并不神秘,因为我们终有一天能发现,但世界存在着,这一点是神秘的,这一点是超出我们认知的可能性之外的。” “超出认知的可能性?”赵亮听完,自言自语的重复了一遍,站在那里呆呆的愣了半晌,就跟刚才的林泉表现一模一样,接着,他又忍不住问出一个古老的问题,“你是说,人的认知是有限的吗?” “对,”林泉点头,“我就是这么认为的,世界在本质上是不可知的,因为意识本身就是这个世界对它自己的投影,其实就是一种自我观察,这种观察在本质上是向内的,它无法看到除它之外的世界。” 看到赵亮似乎一下子还接受不了这么多,林泉又尝试着解释:“比如鸟能在空中飞翔,我们首先是知道关于鸟,关于空气,跟飞翔这些概念,然后现实中看到,才会又这样的经验,或者根据现象总结规律,但如果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鸟,我们永远不可能说鸟会在空中飞。当然,这只是在语言上表达,换成物理规律或者数学规律其实也是一样的,是先存在这些规律,我们才能够发现、利用并在逻辑上推演,意识只会表达业已存在的事实和意义,也就是说,意识本身已经被局限在世界之中……” 赵亮冲着滔滔不觉的林泉摆摆手:“先别说,停一下,你让我好好想一想,你说的这些我觉得是有一定的道理,但还是让我先消化一下……这些都是你自己想的吗?” “当然不是,”林泉自嘲般的摇头,“只是书本上的内容而已,我只是感觉这些说的都没错,所以,也可以代表我自己的观点。” “这世界竟然还有这种学问!?”听到又是书本的现成知识,再联想到之前初次看到那些关于缜密严谨的数学和物理学公式,获取知识的迫切**让他几乎有些失态的上前一步,问,“这些书的名字都叫什么?” ☆、198 施法者林泉 哲学,源自希腊语,热爱智慧,被称为智慧之学,是理论化、系统化的世界观,是自然知识、社会知识、思维知识的概括和总结,是社会意识的具体存在和表现形式,是以追求世界的本源、本质、共性或绝对终极的形而上者为形式,确立哲学世界观和方法(和谐)论为内容的社会科学。 这是百度上的解释,也是大部分人心中对哲学的定义,而在林泉心里,却不是很赞同这个说法,哲学不是科学,他不属于科学,科学是一种了解世界的方法(和谐)论,它只是理性的衍伸,但哲学却远远超出了这个范围,它研究和思考的对象是这个世界的全部,是最本质和最极限的存在,理性,直觉,感知,都在它的范围和研究方法之内。 其实在林泉看来,关于哲学,只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问题,也是哲学基本问题中最基本的:“世界究竟是怎样的?” 这是最基本的问题,却也包含了人类最狂妄的野心,人类渴望了解这个世界,认识这个世界,但这世界却没有给人类答案。 《逻辑哲学论》开篇第一句话就非常明确的给出了作者的答案——世界是一切事实的总和。 整本书之后全部的内容,其实都是在解释这一个问题,关于世界的定义,关于事实的定义,作者为什么会得出这些结论,得出的依据是什么,整本书正如它的名字一般,用逻辑解释哲学,因为逻辑是作者在这个世界找到的最牢固的规律存在,也是认知的底层。 这本书是林泉的推荐,当然,除此之外,人类历史上试图阐述这个问题的人还大有人在,苏格拉底,亚里士多德,柏拉图,培根,笛卡尔……哲学的历史如同人类其他理论的发展,从一开始最基础的提问解答,到逐渐越来越成体系,从古文明时代的只言片语,到近代的长篇论述,数千年的漫长时间没能切断人类的传承,也没能切断人类对这个问题的不断思考,所以到现代,在图书馆的哲学那一栏,已经是茫茫的书海。 “哲学有这么多书还不是最麻烦的,”在给赵亮大概的介绍了一下之后,看到赵亮已经皱起了眉头,林泉又说,“麻烦的是你还得从中筛选掉那些不适合自己的,哲学不是一门统一的学问,在这个问题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回答。” 是的,哲学跟数学或物理学不同,后者是纯理性、甚至纯实践的学问,它们都有很清晰的对错判断标准,数学的标准是在逻辑上的严密,而物理学则是在这个基础上,还要合乎实际的观测现象,换句话说,只要这两门学问严格的恪守这些标准,那总是能前进的。 但哲学不同,因为在它的研究对象中,有一个是不能用这些标准来衡量的——那就是人本身!理性本身只是人感知世界方式的一部分,它们也许在客观世界中确实行之有效,但人从来就不是客观的产物,而这世界也从来就没有绝对客观的视角,当衡量的标尺丈量到人自身这个最大的价值主体的时候,无数的争端就此出现了。 经验主义,逻辑实证主义,批判理性主义,人本主义,唯理主义,意志主义,生命哲学,现象学,虚无主义,存在主义…… 每一个这些名词的背后,都代表着无数的书本以及作者的阐述,不管这些书是用何种方式表达,他们表达的意思都是明确的——他们认为这些表达的东西乃是人类最重要的价值所在。 但是归根到底,这些都是代表着那些作者的观点,对于某个具体的人来讲,这些哲学书籍都只是人生道路的建议,而不是知识和信仰,最终的选择,都要由人自己做出,当然,在现实中,大部分人都没有深入接触过这些观点,更不用说在这个基础上选择了,在林泉看来,这样的人生是盲目而可悲的,当然,不排除还有一部分人是已经有了自己的选择,仅仅是不知道这些哲学名词而已,但是同样,这部分人也无法更深入系统的了解自己的这种选择是不是足够坚固,很有可能,他们所坚持的只是哲学家早已抛弃的糟粕而已。 听完林泉的介绍,赵亮的脸上最开始的喜悦已经被沉重代替,他自然知道,自己很有可能就是林泉所说的后一种人,就像来地球之前他的数学水平一样,在跟地球数学这整个严密到极致的堡垒一碰撞,免不了支离破碎。这是一件慎重的事情,在学习之前,伊凡必须确定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最坏的准备,即之前他所做的一切,都可能是错误的准备,虽然他目前还是坚信着自己,但听林泉这么一说,还是觉得心里没底,真理并不会因为他法师的身份而有所迁就,而他也没有任何办法保证自己一直正确,如果自己一直所坚持的一切都是一场可笑的错误怎么办?正如他来之前,还一直认为太阳绕着地球转才是真理一样。 他所坚持的那些原则,根基是什么,是来自于自己经历的那些事实,还是经过自己思考加工的规律,亦或只是自己被教育成这个样子,它是否足够牢固…… 这是他一直担心的问题,也是他一直为意识网担心的问题,本来他这次来是想从某种程度上解决这个问题,从之前对林泉的了解来看,他应该有这样的能力,而这一次的交谈更让他坚信了这一点,但在希望出现的同时,也出现了更大的危机,这很有可能是一次精神世界推倒重来的过程。 伊凡经历过这样的过程,他知道这种完全被否定的痛苦,挣扎着重新站起来的艰难,但他同样也知道,每一次这种过程,都是一种新生。 伊凡知道自己别无选择,这就是法师的宿命,面对困难和问题,法师无从躲避,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漫长的生命也意味着绝对的责任,如果他是普通平民,或许他也会说出“哪怕我死后洪水滔天”,但很可惜,他不是。 学习这方面的知识是必须的,如果有错误,再改正也是必须的,确认了这两点之后,那其他的一切都只是细节了。 “你说的这些,有空我会去看的。”下定决心之后,赵亮的脸色看起来好了一点,“之前你说你不喜欢跟魔法有关的工作,那你有没有具体喜欢的工作呢?” 林泉仔细想了一下,摇摇头:“我这个人很懒的,除了喜欢发呆乱想,连门都懒得出。” “想什么?是你刚刚说的这些内容吗?” “大部分是的,当然,还有很多想法都很幼稚。”林泉说着,又不好意思的笑笑,“不值一提。” “如果我给你一份工作,只需要你每天思考这些东西,你能够接受吗?” “工作?”听完赵亮的话,林泉怀疑的摇头,“别开玩笑了,哪有这样的工作,这不是闲着没事干么,是不是伊凡叫你来……” “不是,”赵亮摇头,“别这么看低你自己,也别这样看我。我们不是喜欢施舍的人,而且你还远没到需要我们施舍的时候。不要多想,这只是一份工作,在这份工作中你会遇到很多……很多需要思考的东西,你的工作就是用你的思维去它们……” “我还是不敢相信”,林泉摇了摇头,“会有这样的工作吗?比如你们怎么知道我是在工作还是发呆,是不是每天还要写思维报告什么的……对了,你不会是让我去做心理医生吧。”林泉突然想到这个职业,这大概是唯一跟赵亮的描述比较相近的了。 “心理医生?”赵亮愣了一下,很快明白过来,“有点类似。” “那我更不行了,”林泉头摇的更厉害了,“我自己心理还不健康呢,更别说去看别人了,更别说一点专业知识也没有……” “不是你想的那样,”赵亮解释道,“不是让你当医生,你可以想象成……算了,我问你,你听说过意识网吗?” 林泉无辜的摇头。 赵亮伸过他的手,林泉看见他的手心静静的躺着一块透明的玻璃手表,里面有一些看起来很复杂的几何图案。 …… 十分钟后,意识网又多出一名新的存在,在他出现的一瞬间,每一个人都已经知道了他的名字:“林泉,施法者林泉。” 林泉有些好奇的使用着赵亮刚给自己的“魔法”,发现这些看似奇迹的活动原来真的如赵亮所说,简单的像吃饭。 进入意识网的一瞬间,林泉出现了暂时的失神,在一旁的赵亮有些担心的看着他,林泉睁开眼睛,看着他笑着说了一句:“很好,很强大。” 还能开玩笑,这说明没什么问题,赵亮暂时松了一口气,不过他还是提醒:“如果你觉得有什么不对,有控制不了自己的倾向,注意立刻切断跟意识网的连接。” “还好啊?”林泉闭上眼睛仔细体会了一下,“这就是所谓的百分之五十?意思是我一半的思维能力都被共享了?感觉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啊?” 说话间,林泉很自然的甩了甩手臂,活动了一下四肢:“你看,我还是能自由活动。” “这才只是开始而已,而且我说的失去控制,也不是对自己身体的支配,”赵亮说道,“对于意识网当中的信息,你要有很明确的分辨能力,哪些是你自己的,哪些是别人的,如果有一天你觉得分不清了,记住,立刻切断意识网!” ☆、199 会议(上) 有些人像盐,即使共享出百分之十,他仍然无法保持剩下来的那部分是独立的——只是进入意识网,整个人很快就融化其中,不能自已,而有些人则像石头,即使共享出百分之五十,甚至百分之百,比如林泉和伊凡,即半个意识,甚至全部意识都浸泡在意识网中,他们仍然能清晰的分辨这其中哪些属于自己,哪些代表着他们自身,有些特质的东西不管意识网中的潮水如何涌动,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刚进入意识网的林泉,就有一种石头掉进盐水的感觉。 面对无数意识的围观,林泉一开始确实显示出了一点局促和不安,他本就不是一个喜欢跟别人打交道的人,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跟人用语言交流实在是一件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大部分这种交流的内容都是一大堆重复性的内容,有人管这些内容叫生活,林泉却以为这是再无聊不过的“游戏”对白,只不过,这游戏的名字叫人生而已。 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到“这里”来是为了工作的,而眼下这种情况,就是他需要面对的“工作”氛围,这种感觉不是特别好,但也不是很差,意识网大量的信息蜂拥而入,这种感觉给他的第一印象新奇而杂乱,就好像记忆中小时候第一次进商场,看见里面无数电视机都在播放不同的节目,一时之间,简直有种目不暇接的感觉。 林泉大概数了数自己刚刚看到的这些节目——有电影镜头,感动;音乐,感伤;空间站,崇拜;接吻,沉醉;生病,难受;吸毒,快感;旅游,自由感…… 他很快在这些节目中,找到了自己的内容,于是,他逐渐接近了发出信息的那个意识。 快感,简直是潮水,不,潮水形容不了这种速度,触电般,被“电刑”一般的快感,林泉感觉自己的大脑就像被接通的灯泡,“叮”的一下好像能闪出亮光,整个世界忽然就变得可爱起来,画面中的那人正在深深的呼吸,以便努力让那些粉末跟肺部结合的更深入,让这种窒息触电般的感受来更强烈一些。 毫无疑问,这画面来源的人是一个瘾君子,在意识网中,类似的画面,不仅仅是少数,而且,在意识网这个几乎没有任何限制的平台,这类“快感”传播的效果很惊人,林泉已经能看到,除此之外,这个瘾君子的意识周围,许多意识也忍不住聚拢过来,分享由这个意识产生的画面,纯粹从意识上感觉的话,林泉有一种看到肿瘤的感觉。 这很正常,这种快感确实很真实,而且——没有切实的毒瘾,就从这一点上来说,似乎跟大麻是一个性质,能产生快感但无成瘾性,只是这两条理由已经足够驱动人去做了。 是的,林泉能够理解这种感觉,他在大学的时候,也是终日上网打游戏,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些行为跟吸大麻也没什么区别,都是“无害”的追逐快感罢了,现实中有些国家,例如荷兰,已经取消了对大麻的限制,许多人也认为这是可取的——对,既然不会上瘾,那就没什么害处,何必管那么多呢? 抱有着类似想法的人大有人在,其实,在大学的时候,林泉也赞同过类似的想法,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还比这些想法更激进——那个时候他觉得,只要是成年人,那都有自己的选择自由,别说吸大麻,就算他要去自杀,也大可不必管他们,对世界绝望就绝望了呗,这世界最不缺的就是人,你愿意死就去死,死了也怨不了别人,选择是生还是死都是一个人最基本的自由,这种自由应该其他一切自由的前提。 如果是那时候的自己,看到这种场景非但不会觉得反感,或许会觉得正常,甚至理所应当也可能,人人平等应该是在人格上的平等,一个人只要没有违反现有的道德和法律,他自己愿意怎么做,想死想活,选择怎样的生活方式,其实都是他自己的事情,旁人不应该,也没有权利去干涉。 说到底就是一句话——我们只要自私的做好自己就行了,自私在这里不但不是贬义,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可能还是一种“大爱”,我尊重的是对方的人格和意志,这才是最大的尊重,那些所谓的“好心人”在做出这些同情的劝阻之时,其实已经隐含着把自己凌驾于对方之上,以居高临下的批判态度对待这件事情,然而,一个人真的有立场去批判另一个人吗? 换句话说,人和人之间,究竟有没有高下之分呢? 这个问题在林泉思考赵亮的问题时,就已经有过一些想法,两个问题看起来似乎是一个问题,但本质上却不是,对于这个问题,林泉是保持肯定答案的,而对赵亮的那个问题,他仍然坚持人和人之间不存在本质的区别。{请记住我 两种答案看似矛盾,其实不然,在这个问题中,所涉及的人就是现在的“事实”,赵亮的问题涉及的是人的本质,也就是一个人所有的可能性,否认前者只是否认人的一种特定状态,而否认后者则是否认了一个人的全部,甚至是最基本的存在地位,就好比古代的贵族和平民,在某些时代,贵族永远是贵族,而平民永远是平民,统治者相信血缘是高于一切的,一个人能成为什么样的人,完全由他先天的血缘,或者说,外在条件决定。 这个答案林泉是很难接受的,承认了这一点,那就是等于承认人存在着局限性,局限性在这里不是指狭义上的某种人格缺乏,而是广义上的局限性,即一个人即使再努力,也无法跨越先天条件设下的那道坎。 或许对于人类而言,真的存在那道坎,这一点林泉不否认,但没有道理这个坎只针对特定的人,要承认这一点,那又得引入一个不必要的“上帝”,不管是他的意识还是无意识,他制造了这种差别,对于林泉来说,这样的不必要概念引入很明显是可笑的。 赵亮是赞同后者的,从这一点上来说,他应该比自己还更自信,也许正是因为他所谓的“魔法”因素吧,想到这一点,林泉又不可避免的想起伊凡,从几次的接触中,林泉也能感觉到他有着跟赵亮一样的“骄傲”,是什么给予他们这种骄傲和信心呢?难道仅仅是他们所谓的“魔法”? 下次见了赵亮或伊凡,再问问他们吧,现在,还是要先回到自己的工作中来。 很明显,在现在的林泉看来,人的平等,只是在可能性上的平等,即两个刚出生的婴儿,是没有高下之分的,因为谁也不清楚他们日后的人生轨迹,但这种可能心会在以后的生活中,逐渐的被固化,以至于人们能通过某些标准来将他们分辨开,而关于那些分辨人的标准,则被我们称之为道德。 从小起,父母,老师,长辈,就告诉我们,要做一个好人,不要学坏,这就是最基本的道德,因为做坏人在他们眼里是一种错误的人生,虽然这样的标准是很粗糙的,但它的本质不会变——那就是在他们眼中看来,人是需要被告知,被教育的,从这一点上来说,小孩和大人在教育的这一刻,人格已经有高下之分了,而这种教育明显是非常必要的。 小孩如此,那成人呢?法律规定18岁成人,然而,过了这个年龄的,就真的成熟了吗?不见得,有些人即使活到老死,也改变不了他是一个糊涂虫的本质,而林泉现在在意识网里面看到的这些人,那些整日沉迷于麻醉品或游戏的快感,在日复一日的重复中浪费自己生命的人,无疑是属于需要被教育,被告知的人,因为如果不这么做,那就是真正贬义的自私了——明明看见有人在泥潭中深陷,但却连基本的救助和告知也不给予,只顾自己前行,这样的人,说自私并不为过。 林泉承认自己一直就是一个自私的人,这个社会从来就没有给过他一点温暖,他自然也没有义务去给他们回报,事实上,林泉有时候就一直想,等他们这代人都快死的时候,听着旁人在逼近的死亡面前,彷徨的忏悔他的一生,或许有人到死都活的迷迷糊糊,而自己却能坦然面对,无怨无悔,因为人生这个游戏他已经看的十分清楚,从他“成熟”的这一刻起,他就已经能够坦然面对这游戏中的一切,死亡,意义,价值…… 皆如是,不过如是,有些问题即使还没有答案,但林泉也能够知道,这个问题有没有答案,其实说到底,哲学也不过跟数学一样,最终寻找和依托的,只不过是那几个很简单的公理而已,只是,限于自身,有些时候即使人们看到了这些,也不会愿意接受或承认。而他是如何幸运,在生命仅仅开始一小半的时候,就能够明白这些。 如果不是因为这份“工作”,林泉想,他是不会愿意分享这种幸运的。 只是,在真正做出行动之前,林泉还是免不了提醒自己,提醒自己再次确认,自己判断的标准是什么?到底什么样的行为可以被允许,什么样的就该禁止? 是快感吗?不,吃饭满足食欲也有快感,听音乐,看电影,这些都会有。 第96节 是成瘾吗?这应该算是一个充分条件,但却不是必要条件,为什么它是充分条件呢?因为没成熟的人是无自制力可言的,就好像小孩控制不住自己想去玩游戏而不爱学习,可成瘾的标准又在哪里?界限又在哪里?是一次,三次,五次,还是一百次?是按频率?还是按…… 林泉很快就意识到,这个问题是没有答案的,因为人与人之间毕竟不一样,不可能存在这样一个适用于所有人的标准,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有人能玩游戏玩成工作和事业,同样也有人玩游戏最后变得颓废而极端, 评判的标准究竟在哪?说实话,林泉不知道。 就在他想联系伊凡就这个问题问一下的时候,伊凡却主动联系他了:“你准备一下,过来,开个会”。 …… 恩,传送魔法,林泉以前只在游戏上见过这东西,也在科幻小说里见到类似的“虫洞”概念,这种东西似乎一直只是人类的幻想,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能亲身体会。 说真的,感觉很不错,简直就是“嗖”的一下,眼前一黑,就到了另一个世界。 在来之前,林泉记得太阳才刚刚接近落山,天边还有未落的晚霞,而这里,却已经是夜色深重,窗外的星空还挂着星星,他略一细找,还找到了自己唯一认识的那个猎户星座。 这里看起来是一间陌生的别墅,房间内装修很豪华,客厅里有酒吧吧台,后面的柜子上有许多不知名的英文酒,别墅外有海,林泉还能听到海边的波涛,就在他还在思考着究竟是在哪的时候,一个披着金黄色长发的欧州女人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见林泉,对他点点头,同时伸过手,意识网中传话说:“你好,我叫安娜,欢迎你。” 很漂亮,林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哦”他有些本能的摸摸头,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伸过手握住了她,说,“你好,我叫林泉,这里是哪?” “夏威夷。”安娜说道,然后从吧台的后面拿出一壶刚刚煮好的咖啡,又拿过一摞杯子排在咖啡壶面前,正准备倒时,在意识网中问了一句,“我煮了咖啡,你们喝吗?或者是茶?” “喝。”林泉回答,安娜似乎了解似的开始倒,一连倒了六杯,林泉这才想起来,安娜刚才说的是“你们”。 “你们”中的其他人很快就陆续出现了,就像他出现的时候一样,凭空出现在他的视野中,最先出现的是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但却意外给人的感觉很稳重,接着又出现了一个捧着笔记本的男人,两个人出现后,没有林泉刚才的局促,而是在客厅中央的沙发自然的找了位子做下来,戴眼镜的那个似乎很累,一直闭着眼睛在揉自己的太阳穴,而拿笔记本的那个则很忙,头盯着自己的笔记本一直在打字。 “林泉?中国人?”背后出现一句陌生而熟悉的中文普通话,林泉回过头,是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但眼神却很尖锐的人。 “嗯”林泉点头,“你也是?” “对,我叫汪铭”汪铭点头道,“也顺便给你介绍一下,他们两个是李立天和封敬亭。” 李立天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头,但还是对他点了点头,而另外一个则根本没意识到有人在说话,眼睛一直盯着屏幕,这让林泉想起自己在大学时候玩电脑时的模样——完全的投入。 伊凡是最后一个出现的,到达之后,他看了一下房间内其他的五人,点点头,信手打了个响指,林泉只觉得刚刚的大海波浪声一下子就完全消失了,剩下的就只有房间内完全的安静,氛围一下子似乎就变得微妙起来。 “坐吧”伊凡说道,同时走到吧台处拿过咖啡,啜了一口,“今天要说的内容可能有点多,而且并不成熟,可能还需要跟大家一起讨论。” 林泉跟着其他几个人,从吧台上拿了一杯咖啡,围着客厅中央的茶几坐了下来,这种感觉很不错,随意而有序,就好像他们是互相认识的一群朋友,在酒吧拿了饮料一起坐下来聊天。 而伊凡无疑就是这个聊天话题的发起者。 “在场的除了刚来的林泉,其他人应该知道,意识网的大规模扩容,就在眼前了,在未来的几个月内,可能每天都会有成千上万的人加入这个刚刚建立还不到两个月的网络,在这个过程中,肯定会出现层出不穷的问题,为此,肯定需要专门处理问题的管理机构,今天找你们来,就是想请你们说说看,到底采用什么样的管理方式比较合理。” “意识网的问题不是一直都由李先生负责的吗?”安娜有些不明白的问道,“我觉得好像没什么问题啊……” 除了封敬亭,其他人都看了她一眼,她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 李立天咳嗽了一下,说:“没什么,你只是可能不太了解而已。我先介绍一下情况吧,现在意识网的工作主要分成三部分,意识通讯器的宣传和生产,空间站的扩建,以及意识网的稳定,前两部分工作我就不多说了,相信大家已经都有了解,但第三部分,可能大家还没有太多的切身体验,我重点在这里说一下。 作为一个网络,有些东西其实跟我们生活中接触的平台都是一样的,比如电视,互联网,或者手机,内容的体验是一个网络最重要的东西,电视的重点是那些电视节目,互联网的重点则是各种游戏,信息检索功能,而手机最重要的就是交流的方便,从目前意识网的情况来看,可能只是在内容上更接近于互联网的视频功能,而少部分的vip用户可能还有手机的功能,但大部分、超过百分之九十五的用户,都是普通级别的用户,未来随着意识网的扩张,这个比例可能还要下降,可以这么说,意识网在很大程度上就是普通用户的网络。 在这个网络中,绝大多数的内容又都是源于它们自身,意识网其实就像facebook一样,只是提供信息交流的平台,除了技术问题,其他平台上会出现的种种问题,我们这里一定也会出现,成立专门的机构来进行管理肯定是必要的。而且除此之外,说实话,另外两个部分我一个人也忙不过来,以后扩张了,我们这么多人一起上也忙不过来,所以,我认为,除了管理机构,还必须制定一系列的规则,比如管理人才的标准,如何筛选,具体的职权…… 我个人的建议就是,暂时先成立一个管理委员会,类似于基金管理的制度,设立理事长,下面分设几个不同的部门,负责具体不同的事务,关于委员会的人选和标准,我建议目前还是由伊凡来定,从法理上来讲,他也是意识网的创建者和所有人。这一点,我想大家应该没什么意见吧?” 说到这里,李立天看了大家一眼,在场的所有人都点头,于是他就继续。 “委员会的主要任务应该有以下几点:1,管理意识网所属的资金。2,维持意识网正常的秩序。3,发展意识网。按目前的规模,委员会应该会有5名成员,就是我们在场的五位。我的建议是,由封敬亭负责空间站部分,由我负责资金的管理,林泉……林泉负责维持意识网内部秩序,而剩下的安娜和汪铭……” 李立天沉吟了一下,同时也跟一旁的封敬亭交换了一下眼神,说:“封敬亭之前也跟我说过,说在空间站未来的工作中,可能需要一批来自意识网内部的工人,他们的工作如果能有魔法的帮助那绝对会是事半功倍,我的意见就是,在意识网的施法者之下,成立一支特定的魔法使用人群,当然,这部分人的魔法使用都需要受到严格的控制和管理,而我希望你们两个能够负责这项工作。当然,前提是你们愿意。” 李立天说完话,看了一眼安娜,她似乎还在思考李立天说话当中的含义,不过很快又回过神来:“当然,我愿意。” 汪铭则是皱着眉头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对这项工作我本人没有异议,不过我觉得还有一项更重要的工作可能更适合我。不知道大家怎么想,从我个人来说,在成为施法者之后,我对魔法的好奇每天都在增加,很明显,这是跟我们目前已知的规则完全不同的一种东西,我希望可以成立一个专门研究魔法的机构,类似于我们的大学,这个机构不仅研究魔法的应用,也研究魔法本身的构造,甚至它形成的原理……” ☆、200 会议(下) “我反对!”不等汪铭说完,李立天就迅速的打断他的发言,汪铭转过头,看了李立天一眼,感觉不是很意外,但还是问:“理由?” 李立天冷哼了一声,嘲讽道:“难道还需要我说吗?在座的除了刚来的林泉,其他人都知道,只是大家不好意思明说而已。” 汪铭扫视了一圈,封敬亭似乎对李立天突然的发难有些吃惊,安娜也是,看到汪铭的目光时,她似乎想说什么,然而还是没说,林泉则完全是来打酱油的,而至于伊凡……他似乎也没有发言的意思。 李立天似乎从伊凡的沉默中得到了什么动力似的,又继续了刚才的话题:“自从你进入意识网之后,你就专门打听各种信息,每隔几天还给一个邮箱写报告,你就是政府安插进来的一个探子,现在美其名曰让我们搞魔法研究,我怕,到时候研究成果出来,第一个知道的,恐怕还是赵真雪那边吧,哦对了,你还让她给政府方面打了报告,成立魔法研究组织,只是上面没批准是吧,听说她准备自己找人搞了?那你还让我们做这件事干什么?” 即使之前已经有过心理准备,但是李立天当着自己的面说出来,汪铭还是忍不住变了变脸色,不止是他,安娜,封敬亭,都忍不住有些吃惊,连林泉都开始好奇起来,没想到自己第一次进入意识网,就碰见这么有料的事,看起来像是派系斗争神马的…… “你监视我?!”这似乎是一句反问,但从汪铭嘴里说出来,更像是一句陈述,一句冷冷的陈述。 “对”李立天完全没有掩饰的想法,“作为意识网的管理员,这是我的工作义务之一,如果你觉得不适应,大可以离开,我不会再在你身上浪费半个空间之眼。” 汪铭当即就反驳:“就冲你这句话,我觉得需要走的其实应该是你!……” “别吵了”伊凡出声喝止了汪铭的反驳,又对所有人说,“我说过,意识网是自由的网络,不管来人抱着什么样的态度和意愿,都不改变这一点,汪铭的这些行为是我允许的,好了,下面继续刚才的议题,所有的建议都只是建议,别把其他因素掺杂进来,事情先一步一步来,先确定最基本的结构,再去讨论其他的细节,刚才李立天的提议,关于成立意识网管理委员会的提议,你们觉得怎么样?” 在座的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李立天提议:“举手表决吧,如果有不同的意见,可以明说。” 封敬亭第一个举手:“我同意,确实需要这么一个机构,不仅仅是意识网,以后的空间站内也会需要相应的管理,不过其他问题都好办,问题的关键是委员的资格。” 伊凡也举起了手:“人员资格问题,我已经有考虑了,就是在所有施法者内部投票,施法者本身的资格就已经代表获得了我的承认,当然,我保留最终的人事任免权。” 安娜也跟着举手:“好吧,我不是无政府主义者。” 李立天举手,汪铭头低着,但手是举着的。 大家的眼光都集中到林泉身上,林泉有些意外:“也包括我吗?” “当然,你已经是施法者了,或者,这意味着你弃权?”伊凡说道。 “不,我只是还不知道你们具体是在说什么……请原谅,刚进来的时候,我还不知道需要征求我的意见。” “有什么区别吗?”李立天不以为然道,“我们这么多人都同意了。” “也许我的意见对于这件事并没有任何影响,但我还是习惯想清楚再发表意见。”林泉回答,“当然,如果你们忽略我,我本人也没有任何意见。” 李立天正准备开口,伊凡却说话了:“在这里,我必须强调一点,我所指的举手表决并不是票多默认通过,如果反对方觉得自己理由充分,可以直接来找我,我拥有所有事务的最终决定权。” 安娜在边上小声嘀咕了一句:“这不是独裁么?” “对,就是独裁。【请记住我w 伊凡回答说,“不过,根据你们地球上的法律,我确实也有独裁的权利,毕竟,我拥有意识网的所有权不是吗?就好像你们的私营公司老总一般。” “我大概听明白了,”林泉点头道,随后又举起了手,“算起来我也是意识网的员工了,我同意。” “那接下来我们讨论一下具体的制度……”李立天说着,手上多出几张纸,分发到在场每一个人手中,“这是我之前的一点设想,关于意识网内的各个职务……” 林泉拿到纸,看了一眼,上面是一副由很多箭头和条条框框组成的复杂结构图,内容跟李立天刚才的提议很接近,无非是各个部门的权利,一些常规的流程。林泉大致看了一下,在李立天的这个图中,权利的结构分成三层,最上层是伊凡,中层是理事长和几个部门的部长,而下层是一大堆各种为中层服务的负责具体事务的经理,比如财务经理,人事经理之类,各个部门之间的结构都是相对独立的,就连理事长本人,也不能插手下面部长的具体事务,只能在职务上施加影响。 从这一点上来说,每一个部长都可以算作一个“小独裁者”,而且,林泉也没有看到相应的监督机制——不对,有没有搞错,“监察部”能够监督所有的部长工作?甚至理事长?怎么听起来像是自己应该干的工作。 再细看下去,确实没错,监察部的辐射出去的箭头包括了每一个环节——它的权限是整个意识网,也就是包括所有的施法者在内,它直接对伊凡负责,这听起来怎么像是古代的监军太监干的事?林泉偷偷抬头看了一眼,看见也有人抬头看了自己一眼。 从具体的职务来看,理事长总管财权,而下面的几个部长则有独立的人事任免权,不过需要经过理事长的同意——后者只能在财务上提出意见,比如钱不够开工资了…… 这样看起来的话,理事长有点像国会,而下面的一个个部长都有点像“小总统”,都是张嘴要钱的,这样的小总统目前一共有四个——建设部,监察部,魔法管理部,以及意识网事务部,后面还有许多空心方框,还可以再增加相应的部门。 “监察部的权利是不是太大了?”看了一阵之后,汪铭皱着眉头提议道,其他几个人也随着点头,这个监察部不仅可以监督他们所有人,而且根据说明,还可以强行让被监督者脱离意识网!稍微有心的人都意识到这个权利是在是太可怕了,因为脱离了意识网,施法者可能连一个魔法也释放不出来,除非伊凡单独为它建设一条魔法通道。 林泉也跟着大伙一块狠狠点头,表示同意,他也正为自己的这份“工作”挠头呢,林泉不觉得自己是那种可以承受这么重责任的人,说句犯贱的话,其实他很乐于被别人领导,因为那样他就不必承受内心在道德上对自己的苛求。 但伊凡很快就让他这种没出息的希望破灭了:“监察部的权利是我的决定,我觉得这是必要的。” 独裁者都发话了,下面的声音也自然消失了,又过了几分钟,封敬亭第一个举手表示:“我同意”。在这段时间的工作中,他跟李立天之间的工作流程基本就是这么走的,所以很快就认同了这个方案, 汪铭和安娜随后又问了一些细节的问题,比如魔法管理部是管理所有“使用”魔法的人,而部门经理又有手底下员工的管理权,那如果相冲突了怎么办,李立天的回答是在魔法还未被使用之前,都属于魔法管理部管,但只能涉及魔法的使用,无权支配人员去做其他不想关的事,而部门经理也同样有随时提出让魔法管理部收回魔法,以便重新获得员工支配权的权利。 谈完之后,安娜和汪铭也陆续举手,表示同意,于是,意识网的大概管理方式就这么确定下来了,就好像空间站运行的时候那样,几个人,几句话的事情,在座的人除了李立天,谁也没想到这次会议在以后究竟意味着什么。 接下来就是第二个议题,确定职位,其实大家心里已经都默认了,刚刚李立天说的那种方案就是大家心里的答案,尽管汪铭也试图取代李立天,但他还是失败了——李立天的位置跟林泉一样,都是伊凡直接指定的。 汪铭心中已经有些承认,这种管理方式有一点是明确的——伊凡始终能保持对意识网的控制,即使最坏的情况,意识网因为不能维持而关闭,他也不会因此而损失什么,他在地球上的地位仍然是独一无二的。 尽管林泉不想当这个所谓监察部的部长,但他还是毫无悬念的当选了,就像汪铭很想竞争理事长,甚至意识网事务部部长,但他还是毫无悬念的失败了一样——这两个职位都将由李立天兼任,甚至最后的魔法管理部,也没有提到他的名字,安娜暂时将负责这个工作,尽管她还表示自己的业务水平可能远远不够。 这项议题结束之后,安娜去给大家续上了咖啡,林泉看了一下手机,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现在的当地时间估计已经是后半夜了,就在他觉得这次会议可能就要结束的时候,刚喝了一口咖啡的伊凡又抛出了第三个:“刚才汪铭关于建立魔法研究机构的提案,大家都提点意见吧。” 李立天当时就愣了一下,汪铭也觉得意外,他们两个都以为伊凡刚刚是准备把这件事情冷处理了呢,毕竟这件事情涉及到伊凡最宝贵的东西——魔法,两个人都忍不住看了伊凡一眼,伊凡瞥了两人一眼,说:“你们这样看着我干什么,有意见就说。” 汪铭立刻举起了他的手:“我还是刚才的意见,魔法作为意识网最宝贵的资源,我们应该学会更合理的掌握,并利用它,而不是把它当宝贝一样供起来。” 封敬亭是第二个发言的:“我也同意,其实我更倾向于魔法是一种未知的技术手段,对它了解多一点,总是有益无害。从我个人来说,我觉得魔法仍然还没有超出我们这个世界的规则,有些施法的过程我也看过,我感觉整个过程还是遵从我们这个世界的逻辑的,还有,如果这个机构能成立的话,我希望能参与其中的工作。” 一直没主动发表意见的林泉也主动说:“从个人角度出发,我也希望能够得到这方面的解释,我同意。” 安娜看了一言不发的李立天一眼,还是举起了手:“我也是,这应该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即使最后我们一无所获。” 李立天忽然在沉默中轻笑了一声,随后也说:“好吧,既然你们都乐于探索,那我也同意好了,我事先声明,我这么做仅仅是为了想看看到时候你们脸上失望的表情。” “也许会有那一天,”汪铭点头,随后又回应“但总比固步自封要强了不少。” 封敬亭没再说什么,说实话,在科研方面,失望是第一个需要习惯的情绪,既然已经说出了意思,那以后的路就只能一步一步走着看了,嘴上说几句实在是毫无意义。 林泉照例酱油,他对科学研究没什么兴趣,他之所以同意,也仅仅是希望知道魔法是怎么作用于意识的,还有魔法的本质是不是真如赵亮和伊凡坚信的那样,是一个常人无法跨越的障碍,虽然用现实反正哲学本身不太靠谱,但他还是希望能看到一个确凿的否定结果。 “好吧,既然都同意,大概就这么定下来吧,”伊凡说,“可以在建设部下面成立一个单独的研究所,就由汪铭你负责好了,这个研究所直接由封敬亭领导,具体的细节你们商量,最后交给李立天就行。” …… 会议一直持续了很久,从之前的制度到后面的具体细节,五六个人一直都说个没完,印象中安娜一次又一次的去给大家添咖啡,林泉还一直奇怪那咖啡壶难道是全自动的?后来借着上厕所去看了一下才明白,感情这里已经在用魔法做家务了。 也许是咖啡的作用,也许是现场讨论气氛的逐渐升温,也许是他大学已经久经锻炼,一直到会议结束的时候,林泉都没有一点困意。在这期间,他几乎没有参与过他们的讨论,只是在一旁旁听而已,不过即使是旁听,对于他而言,这些内容都足够让他心肝扑通扑通乱跳了。 李立天先是对当前意识网的财务状况做了一个统计报告,也顺便谈了目前他对整个意识网的大概规划,这个规划大概可以被解读成——意识网一年发展计划。 目前整个意识网可支配的财产已经累计超过了两百二十多亿,哦,是美元,这其中大部分的来源都是来自于意识网内部的vip用户不断追加的投资,当然,这些钱大部分现在还躺在各个股市或者公司账本里,其中还有相当一部分是固定资产,随时可以动用的,也不是数亿而已,而这个数字到了国内,可能还要打折扣,所以真正能够用的上的,也就是这个数目的人民币,不过,即使是这个数字,也足够让在场的所有人头疼了,确实,钱多到一定的数量,花钱就成了一种工作而不是享受了。 目前花钱的渠道主要还是两条,意识网通讯器的生产,渠道开拓,以及空间站的建设,两者的比例目前大概是对半,不过随着以后空间站的发展,以及意识网的面试,这个比例肯定会朝着后者严重倾斜,目前空间站第二批初步投资的资金已经快近亿元大关了,封敬亭一口气又定了两个更大规模的空间站,而且不是像现在这种只有最外层的空心轮胎,而是满配置,就像一张薄饼一样的实心空间站,它们每一个的重量也都已经超过了万吨,如果这两个空间站完工,那李立天还得再掏出几个亿。 三个空间站,这就是封敬亭第一步的打算,如果全部完工并且正常运行的话,这三个空间站大概可以居住两千多人,第一个空间站已经让封敬亭有了经验,最近一段的试运行已经表明,在工作区接近0.9g加速度,甚至在管道中接近0.8,甚至更低的加速度都不会影响正常生活,这就意味着空间站的可居住利用率将会大幅度提高,生活区不需要局限在最外层,如果人员可以接受的话,甚至住到只有0.7g的接近中层的位置也可以,这样一来,可居住面积一下子就扩大了六七倍。 在这个三个站完成之后,封敬亭打算在空间内形成初步的生产加工能力,当然,主要就是空间站需要的合金板,以及培训出一批合格的“太空工人”,这样的话,不仅可以节省很多不必要的资金,也让空间站本身有了一定的造血能力,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空间站还是离不开地球的,毕竟这里的空气,水,电,食物,甚至垃圾处理,都要依赖地球,真正独立的路还很遥远,这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步而已。 李立天在德国定制的那条生产线,现在也已经在柏林买下了一家工厂进入了安装阶段,这一笔投资累计也花了几百万欧元,当然,为了节省时间,这笔钱可能掏的多了点,但李立天不在乎,他接下来还准备在美国也开这么一家工厂,负责收购的那几个mba已经在美国负责准备这件事了。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李立天接下来还准备在日本,在北非,在南欧,在中亚,在印度,在墨西哥,在巴西,总之,一切人流密集的地方,都挨个建设这样的工厂。 跟这些投资计划比起来,汪铭的魔法研究所就显得寒酸了许多,按照封敬亭的意见,在这种研究投入的初期,根本不需要太大的投入,只需要几个大学生水平的人,在一个普通实验室天天做实验,写报告就行了,按照一般的研究规律,一个新兴的领域在初期更容易出成果而且成本也会更低廉,甚至关于魔法研究的人选,封敬亭也已经有了打算——他在大学里也算是认识不少人,他们大多都在一些研究所或者事业单位,有的甚至还考了公务员,混的都不太如意,只要这里的待遇稍微高一点,就冲着魔法研究这个名头,以及空间站的工作环境,封敬亭保证他们一定会蹦着跳着加入的。 甚至连安娜新成立的魔法管理部也有初步的预算,伊凡准备临时为她制作一批特制的法阵,这种法阵在施法前必须得到特定的人同意,当然,目前安娜最重要的任务还是尽量在地球各处“切割空间”,汪铭新定制的两个空间站最大的那个直径有近千米,这已经超出目前整个空间的直径大小了。 也许,只有林泉,现在还是一个完全的光杆司令,虽然顶着部长的头衔,但他还是忍不住拿自己当普通员工看待,对于他的工作,他到现在还没有理出大概的头绪,有些事情他还不得不请示伊凡,比如来之前他一直纠结的那个判定标准的问题。 第97节 会议结束的时候,天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窗外海岸线的尽头,林泉已经能看见些许如昨日晚霞般的云彩,红色的阳光穿透云层斜着照射在海水中央,如同给这蓝色世界铺就了一条通天之路。 随着伊凡的施法,李立天,汪铭,封敬亭,他们一个接着一个消失逐渐在房间内,当伊凡在意识网中问林泉有做好传送准备的时候,他提出了自己的那个问题。 “没有标准”伊凡摇头,“既然我安排你负责这项工作,那一切,都按你的意思来办,如果我不满意,我会辞退你,我们的关系就是这么简单,” “我明白了”,林泉点头,看了一眼窗外初升的朝阳,闭上了眼睛,“我准备好了。” ☆、201 计划,失控 研究魔法的建议最早是由汪铭提出来的,就在他成为施法者的第三天,赵真雪还记得那个晚上,自己还在厨房做饭,他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家中,如同之前的伊凡,尽管这样的场景她已经见过不少,但当时的她仍然非常惊讶:“他给你魔法了?” 汪铭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如果你需要做点什么,那就尽快,再晚恐怕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了?”油烟机的声音太大,赵真雪听的不是很清楚,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关掉开关问。 “你知道鸦片战争吗?”汪铭忽然说道。 “知道啊?怎么了?”这段历史应该是每个中国人都印象深刻的一段,这是中国作为落后文明承受的第一道伤痕。 “就在眼前了,”汪铭不知所谓的说了一句,然后有些神经质的开始自言自语,“可能是好事,但也说不准……不,不能完全相信他,我们手上必须得掌握点什么。” “你到底想说什么?”赵真雪有些担心的看着他,汪铭现在的状态就跟他加入意识网前一样,这让她不自觉的感到心里发慌。 “我有一个计划!” …… 在两百多年前,中国的清朝第一次接触到了从西方而来的坚船利炮,那个时候,在清政府官员的脑中,西方人只不过是一群蛮夷,跳梁小丑而已,不要说战前,即使是战后,千百年的封建惯性思维并没能让他们警醒,他们仍然固执的维持着简单可笑的思维方式,企图用黑狗血破洋枪兵,禁止茶叶贸易让对方全部生病…… 这不可笑,真的,一点都不可笑,用我们现在的标准来看,那时候的人是迂腐,但在当时,他们却自以为维护真理,维护他们大脑里那些已经存在了千百年的思想,那些他们认为绝对正确的思想。 思想可以是最锋利的利剑,也同样可以是最顽固的恶疾,尽管现代文明已经如此昌盛,科学精神已经成为公认,但这种思想仍然没有根绝,它依然存在在大多数人的脑袋中,人们总是愿意相信他们的精神是站在一块绝对结实的地板上的,尽管有时候地面已经开始摇晃。 赵真雪觉得魔法是不应该存在的,是的,即使她已经看到了它的存在,这是最拙劣的掩耳盗铃,是她愚蠢吗?也许吧,但汪铭相信,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不能忍受自己心中的那个世界倒塌,即使聪明如爱因斯坦,不也咆哮过:“上帝不会掷骰子”吗,但现实就是现实,量子力学最终还是被承认了。 这是一个现实的世界,而魔法现在已经成了这个世界的一部分,而且现在它正被掌握在一个陌生人的手中,汪铭尝试着去接近,了解他,却猜不透他的意图,那作为一个理智的人,应该怎么办? 师夷长技以制夷! 太阳之下无新事,历史早就给出了答案。 其实在来找赵真雪之前,汪铭已经做了一些简单的实验,比如测试魔法的作用范围,作用强度,但这些实验都只是最初步的统计数据而已,并没有涉及深层的原理以及其中的细节,就好像拿到一个手机,汪铭也仅仅是搞清楚怎么去使用它而已,不要说它的原理,即使是内部的细节结构,也没能知晓。 数学,物理,可能跟魔法打交道了两门学科,他全都不了解,但这世界并不缺乏这样的人,所以,他找到了赵真雪。 汪铭的计划很简单,成立一个专门的研究机构,用于研究魔法的细节和原理,最终的目的就是能够人为的制造魔法,即使做不到这一点,那起码也要能通过这些研究,找到可以预防魔法的一些细节,总之,必须得到一些有价值的东西,地球不能手无寸铁,或者说,中国不能手无寸铁。 这个计划其实并不难,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其中核心的人才,既要在学术上拔尖,但又需要对方低调,还不能公开研究成果,赵真雪当时脑中第一想到的就是国家科研机关,而这个建议也得到了汪铭的支持。 这段时间,赵真雪就一直负责联系这个事情,通过她父亲和工作组首长的关系,她也跟中科研数学研究所以及物理研究所里的一些研究人员见了面,在谈及自己的设想时,这些研究人员都表示出一定的兴趣,但一旦涉及实质,邀请他们加入这个项目的时候,他们纷纷摇头不语。 从他们的眼神中,赵真雪悲哀的知道,他们并不相信这个东西,尽管赵真雪已经明确表示会提供充足的项目资金,但没有人真正愿意在这个项目上无谓的浪费自己的生命。 研究魔法?这听起来就十分可笑了,如果不是因为赵真雪的关系,恐怕这些人连面都不会跟赵真雪见。 其实真正要让这些人合作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不是每一个研究员都是那么的干净,赵真雪相信只要她能够出一个合理的价钱,他们不会介意做这些“私活”的,甚至价钱高的话,可能还有许多大学的教授,或者其他单位抢着来做,但,今天他们为了钱可以放弃原则,日后要是真出了成果,如果让这样的人掌握了魔法…… 当然,赵真雪也可以通过正面的方法,先通过父亲或汪铭的工作关系把情况反应到上级,再由国家批准立项,再安排人员进行研究,这个方法很保险,但缺点也同样明显——太慢了!整个流程就算是一帆风顺的走下来,没有个一年半载是别想了,要想再快,或许就只有通过级别更高的领导,而要说服这种级别的领导,就无疑得暴露魔法的存在,意识网,甚至伊凡的存在……这可能是一条更危险的道路! 计划一度陷入了僵局。 …… 会议结束后,汪铭第一时间就找到了赵真雪,而后者正在电脑前,专注的对着自己的电子邮箱,阅读里面的邮件,计划的进展并不是很顺利,陈雷那边已经把钱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但她这边何时能够开始,还是一个未知之数。 赵真雪最近已经开始把目光投向了海外,她刚刚联系了美国有名的一家大学,对方似乎对她的“立项规模”产生了一定的兴趣,正在安排教授跟她联系,估计这两天就回有回应,与此同时,国内外也有许多名不经传的数学专业研究生,甚至博士发邮件跟她联系,尽管赵真雪知道他们大多数都是冲着自己的钱而来,但她仍然不得不一一试探,回应,说不定,其中就真的有一个真的相信魔法存在的呢? 她一直在寻在,但目前为止,一无所获,大多数人都在她把项目资金管理方案发过去之后,再也没有了回应。 这个方案是陈雷做的,他就是项目的监督人,在方案中,所有的资金在项目宣布结束前,都不能动用分毫,在这期间,研究人员只能拿到属于自己的基本工资,而他需要的任何设备,物品,将会由监督人,也就是陈雷代为购买,项目的时间为三年,如果三年内没有任何成果,那研究人员除了工资,什么也得不到,但如果有条例中约定的那些突破性进展,比如能够亲手制造魔法,甚至用简单有效的方法可以预防……那研究者将会得到天价的奖励。 换句话说,如果研究者本身并不相信魔法这回事,只是想混点研究资金的话,那他就没有任何理由进来——那点工资也仅仅相当于普通的都市白领收入,而且很可能混三年以后,一无所获,简直就是浪费生命。 当然,也不是随便来一个人就有资格进来浪费生命的,在研究者进入之前,会被要求做一张试卷——其中的内容都是赵真雪从中科院那两个研究所要来的,据当时那个数学研究所所长所说,能够把这两张试卷做到及格的人,那绝对是在专业上有一定基础的。 到目前为止,赵真雪仍然没有找到,哪怕一个人合格,大部分来人看到试卷后,都直接拿出来时的飞机票,让赵真雪报销之后,又纷纷回去了。 “计划进行的怎么样了?”汪铭出现在赵真雪身后,看着屏幕上那些电子邮件,径直问道。 “没什么进展”赵真雪摇头,“有能力的人不愿来,愿来的人没能力,如果不能在他们面前亲自演示魔法,我想这项工作很难继续下去。” “眼见为实……”汪铭点头,“本来我也准备跟你一起去说服他们,哪怕被发现,哦,这已经无所谓了,其实我们早就被发现了。不过,这件事就暂时到此为止了,伊凡已经同意了我的提议,他也准备搞魔法研究,而且,具体的过程还是由我负责。” 赵真雪有些不敢相信的惊喜:“既然他们都发现了我们,为什么还让你……” “也许,这就是他的骄傲吧,他觉得我们的研究不会有什么成果,至少,不会产生能够威胁他的成果,或者所有的结果只是单方面对他有利。他觉得这是一条死胡同,等我们走到头的时候,就是我们最终绝望的时候。”汪铭声音低沉的说着。 赵真雪担心的问:“会这样吗?” 汪铭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我怎么知道,但,这条路总是要去走一走的,而且我相信,这世界没什么是不可解释的,只要它存在着。” 而赵真雪却忽然想起了跟伊凡决裂的时候,他留给自己的那句话:“……在这一个问题上,我们两个选了两条相反的路,虽然不知道对错,总有一条更接近真理。” 他会错吗?我真的是对的吗?如果最后的结局只是一场错误,那……那我又该如何面对自己。 这是不久前伊凡面对哲学产生的问题,现在,这个问题同样在赵真雪心中萦绕,这是每一个人内心终要面对的魔鬼,赵真雪忽然好像有些能够理解,伊凡所谓的接近真理是怎样的过程,这其中究竟包含了多少痛苦和彷徨,甚至面对失败的那种绝望,而他却坦然的把这个过程称之为好事。 究竟是什么样的真理,才值得付出如此的代价? …… “呜……” “呜……” 手机的振动声打乱了林泉的睡眠,他尝试着睁开眼睛去拿手机,但眼皮就像被缝上了一般,怎么也动不了,于是他伸着手在床上摸索,摸了几下,依然一无所获。 林泉尝试着对这声音置之不理,但拨打手机的主人明显比她想象的还要顽强,终于,对振动声的厌恶压倒了林泉对床的依恋,他心中跟着振动的节奏,默数了三个数字“1,2,3”,一个鲤鱼打挺,掀开被窝就爬了起来。 11月的宁州已经有了一丝浓重的秋意,乍一接触冷空气的皮肤顿时就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也顺便驱散了睡眠,林泉看了看昨天晚上放手机的地方,手机充电的连接线还在,但手机却不见了,他把头往床底下一看——果然,手机又被他睡到床底下去了。 就在林泉尝试着搬开床去拿手机的时候,他瞥到了左手腕上闪烁的蓝光,昨天下午,晚上的记忆提醒着他,魔法! 他尝试着按了一下那手腕,脑子里感觉到了明显的意识:空间门,空间之手,空间之眼,意识侦查,意识网封锁,意识通讯器定位。 如果他理解并记得没错的话,现在似乎应该用第二个,他这么想了,很快又出现新的提示,目标,目的地。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又看了看自己的手,确认。 下一刻,仍然在振动的手机就已经静静的躺在他的手中了,他看着这手机半晌,忽然才意识到自己需要接电话。 “林泉?怎么不接电话?听说你工作丢了?”这是刘妍的声音,似乎还带着幸灾乐祸。 “我丢工作了你高兴什么?” “高兴?我有吗?”刘妍装聋作哑,不过很快她就暴露出了目的,“那你现在一定很闲咯,陪我去逛街吧。” “没空,”林泉说,“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又找了一份工作。” “不会吧,就你这样的也有人要?”刘妍还是不太相信,“什么工作?” “嗯,似乎是一种……”林泉嗯了几声,为措辞而伤脑筋,“类似于监理的工作吧。” “监理?”刘妍感到很意外,“是建筑工地上的那种吗?谁介绍给你的?” “是伊凡。” “哈,我就知道,也就他敢要你了。”刘妍笑声更肆无忌惮了,“不过今天是周末,怎么,你们工作周末也要上班吗?” 林泉挠挠头,似乎伊凡和赵亮都没跟自己说过工作时间的事情,嗯,仔细想想连待遇也没说,只是给了自己一张卡,说工资月底打给他。 “刚上班,没得休息。”林泉随口应付道。 “伊凡那个资本家,”刘妍咬牙切齿,“对了,你现在在哪?” “嗯,在家……”。 “那快下楼,我就在校门口,找到新工作了,请我吃顿饭不过分吧。” 挂掉电话后,林泉已经睡意全无了,不过他还是觉得脑袋有点沉,于是他看了一下手机时间——靠,才11点不到,自己睡了才两个多小时。 十分钟后,宁州大学门口。 上了大学,刘妍似乎变得,嗯,变得知性了很多,记得工作那会她还风风火火的,现在戴上了眼镜,两手垂在胸口,手里捧着几本教科书,看起来还颇有些乖女生的样,林泉在她面前挥舞了一下示意,她转过头,很无辜的问:“你是?” “傻了?”林泉说,“不是要吃饭的么?不会你们还有课吧。”林泉记得他的大学11点是第三节下课,她不是逃课来吃饭的吧。 “你是认错人了吧,”女生一脸茫然,“你是不是找刘妍,经常有人认错我妹妹的。” “真的假的?”林泉也有点没谱了,试探的问了一句,对方依然一脸茫然,还顺便拿起了手机,跟刘妍一模一样的那款,“要不我打个电话帮你问问吧。” 那女生歪着头做接听状,片刻后,林泉发现自己的手机响了,他接过电话,却听见刘妍的声音就在电话里,也在他面前一脸无辜腔的说:“喂,你好,你是我妹妹刘妍吗?” “……”林泉满脸黑线。 “怎么样?”刘妍得意的笑道,在林泉背后推着他走,“我的演技一流吧。” “一流,”林泉点头,“你怎么不去学表演的,真是浪费人才。” “这就不知道了吧”,刘妍笑道,“学法律更要会演,一上法庭,就得这样……” 刘妍笔直的就在大街上肃立,扶了扶眼睛,侧对着林泉,平视着前方的空气,一脸严肃和庄重,同时伸出左手指着林泉的方向,对着那空气说:“法官大人,鉴于我的当事人有精神分裂的前科……” 刘妍说话的同时,还不忘留意林泉的举动,以便随时逃脱他可能的“制止行动”,但有些奇怪的是,林泉的眼神忽然就像傻了一般,直直的盯着刘妍,不知怎么的,刘妍忽然感觉面前的林泉陌生了起来,她感觉这种眼神让自己毛骨悚然。 “别装了”刘妍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伸手去推林泉,但手却被林泉一把拽了过去,刘妍顿时有些重心不稳,身体本能的靠向林泉,同时嘴里说:“真成精神分裂啦……呜……” 陌生的男性气息一下子占据了刘妍的全部,她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瞪得老大,整个身体瞬间就缴械,失去了控制。 直到林泉嘴唇离开的时候,她才明白林泉究竟对自己做了什么,她捂着嘴唇,内心的情绪七上八下,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该高兴还是该发怒,终于,她对着林泉的腿狠狠的踢了一脚,头也不回的转身跑开。 林泉却根本没有感觉到自己腿上的疼痛,他内心深处还在仔细的回忆刚才的细节,在那一瞬间,他失去控制了! 对,这不是他的意愿,只是在这个瞬间,意识网瞬间出现了一个接吻的画面而已,这个信息的来源是来自意识网一名普通的用户,接吻的对象是他的女朋友,这种画面感很真实,林泉本来以为自己能置身度外的,可是,不知是怎么了,画面中那个用户似乎在一瞬间就成了自己,或者说,自己在一瞬间就成了他,在那一刻,他们是没有分别的。 是的,在那一刻,他和意识网之间,已经没有了分别,意识网的意志就成了他的意志,林泉忽然意识到更严重的一点,这还仅仅是接吻,如果出现的画面是杀人! 林泉的心中简直有些不寒而栗,看着手腕上的表,忽然间觉得,那蓝色的光芒是如此的寒气逼人。 之前他一直认为自己的思想戒备已经足够的牢固,但是,现在他知道自己错了,就这个事件而言,他之前从来就没有思考过,自己对待这种亲密行为的态度,因为没有思考,所以就没有分辨,而没有分辨,就存在漏洞。 但是回过头来想,刚刚的行为也并不能算错,他承认自己也对刘妍有好感,对有好感的女性做出这种行为难道是不应该的吗? 第98节 或许这是不道德的,但绝对不是绝不应该的。 不道德的?可万一对方也喜欢自己,这样的不道德也就没有立场,不过,他没有得到对方的同意是真的,即使事后对方表示愿意,自己这样做,也是极不礼貌的。 自己错了。 是的,他错了,他此刻意识到了这一点,理智很快让他找到这件事对错的界限,林泉相信,下次自己再也不会出现类似的错误了,可,已经造成的错误怎么办? 到底还有多少这样的漏洞存在于自己的脑中? 林泉忽然意识到,也许,伊凡给自己的这项工作,并不像自己一开始想象的那么简单,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他觉得,这项工作似乎也正变得有趣起来,起码,这项工作的性质跟他喜欢的思考是分不开的。 林泉抬头,望着刘妍离去的方向,忽然笑了:“也许,这不是个错误也说不定。” ☆、202 初次工作 林泉回家之后,第一时间赶到了客厅,打开电脑,随便下了一个视频录制软件,然后调整了一下摄像头,很快电脑上就出现了他的模样。 他又把耳机戴上,对着麦克风说了几句:“喂,喂,”麦克风回声正常。 接着他找出电脑上的千千静听,选了一首自己比较喜欢的卡农,但是想了想,又换了一首激烈一点的《weareelectric》,把音量尽量调大,同时把麦克风放在自己的嘴边。 做完这些之后,他又调整了一下椅子的角度和自己的坐姿,让自己坐着感觉更舒服一点。 好像还少了点什么?林泉琢磨了一下。 他点了一下手表,用空间之手把自己房间的包扎胶带给取了过来,然后低下身去,把自己的脚牢牢的绑在椅子上。 然后他按了电脑上软件的“开始录制”,闭上自己的眼睛,一瞬间,脑袋里那些原本被现实淡化的各种念头和景象如同电影一般朝着他的意识冲击而来。 在耳边激烈的音乐声中,林泉踏入了这个梦与现实交错的世界。 林泉已经大概知道自己工作需要注意哪些重心,一般来说,意识网中出现频率比较高的画面,不管内容如何,他都需要去检查一遍,比如眼前这个。 窒息感突如起来,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一个男人,一个好似从地狱里跑出来的男人,他低下头,露出那张只有一只眼睛的狰狞面孔,他就像一座山一样,给自己投下了绝望的阴影。 “这不是我!”林泉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这一点,“死并不能给我带来绝望,不过,我倒是想体验一下,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感觉。” 眼前的男人随后掏出了枪,林泉感觉到非常逼真的恐惧,他仿佛能透过低垂的枪膛,看清楚其中射向自己的子弹。 林泉不是一个大胆的人,看恐怖片都得找人作伴,这个场景让他浑身一阵冷汗。 眼前变成了一片漆黑,这个画面结束了。 音乐声又出现了,而刚刚林泉记得那个场景是一片死一般的安静,只是在画面结束后,才又听到这声音,看起来,进入这种意识画面的拟真度非常高,以至于现实的一些刺激都可以置之不理,想到这里,林泉又忍不住想起自己看过的《盗梦空间》,只不过,要真可以进入多重梦境就好了,那就变相意味着长生不老了。 内容没什么问题,不过恐惧感可能过于强烈,不过这种感觉也是有好有坏,对死亡恐惧的越多,那对生活就会越加珍惜。林泉在心里评价着,出于好奇,他还是决定看看当事人究竟是怎样的人,他最后死了吗? 借助施法者的身份,他很快就找到了意识网的主人,并用尝试着对他使用意识侦查——但结果却是一片空白,或者说,混乱,一片完全没有头绪的思维碎片,比如陌生的面孔,陌生的房间,游戏,还有陌生的校园…… 意识通讯器定位。 画面中心出现了一个闪着蓝光的意识通讯器,这是一个陌生的金属房间,通讯器的主人正躺在床上——哦,他睡着了,刚刚自己看到的景象,应该是他梦中无意识的画面,也许,只是一个噩梦而已。 林泉很快也就意识到,自己看到的这些画面都不可能是绝对真实的,因为这些都是来自人的主观,中间的信息肯定经过了加工,而自己工作的基础,是要基于现实,所以,以后还得谨慎点啊,说不定上次吸毒的景象,也只是存在于意识网某个用户想象中的画面而已。 林泉这么想着,又进入了下一个画面。 …… 同日,美国纽约。 万圣节的脚步刚刚离去,感恩节还有半个月左右才会到来,而之后不到一个月紧接着又是圣诞节,这两个月是美国人民的欢庆时节,也同样是大部分美国企业的收获时节。 美国的每一家超市和商店都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除了火鸡,蛋糕,香槟,这些常规的传统之外,每年这些商店还都要准备一些新鲜别致的礼物,而人们也通常会在这个时候,提前买礼物做好准备,有些懒得出门的人可能顺带连圣诞节的礼物都预先买回家备好了。 如果稍微细心一点的美国人可能会发现,在一些大型的连锁超市中,节日礼品区那一块,货架上似乎都异常默契的摆上了一种毫不起眼的玻璃制品,一种看起来像手表,但却没有计时功能,纯粹是装饰的工艺品。 “意识通讯器”这就是这种工艺品的名字,边上还有一排英文的产品宣传语,翻译成中文应该是这样的,“一种来自中国的神秘礼物,里面的图案拥有某种神秘的力量,可以连接我们彼此的灵魂。” 这真是一个再拙劣不过的噱头,有的厂家总喜欢弄一些这种故弄玄虚的小玩意,比如说能预测命运的塔罗牌,看清未来的水晶球,甚至离谱一点的还有哈利波特用过的扫帚,或者据说可以孵化出龙的龙蛋。 其实没有一个顾客心里会真正在意这些东西有没有实用效果,只是图一个节日气氛而已,而神秘一向是很多美国人喜欢的调调,尽管他们买回去之后玩两天就会扔在一边,或者放在桌子上变成摆设。 看看价格,才两美元一个,对于一个仅售两美元的感恩节礼物,你还能期待什么呢?或许它不会飞,也不会发出音乐或怪叫,当然,它也不能用来上网和打电话,但,这并不妨碍它可以作为一个礼物,只要在送出去之前,编上一段瞎话就行。 这么一想,这里面的花纹似乎也变得可爱了,仔细一看,好像还真有点神秘味。 这就是大部分意识网通讯器购买人的想法,但这已经足够让有些人随手从货架上把这块两美元的小玻璃放进购物篮,回家之后,他们会用最精美的盒子和丝带给这个小玩意做一个完美的包装,再点缀上爱心和小标签,比如“永远爱你,宝贝”什么的,再把这个小东西混在一个大大的礼品袋里面,总之,作为礼品袋里体积和质量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这个小玩意还是有它存在的价值的。 …… 即使搭上了感恩节销售上涨的顺风车,但意识通讯器的销量仍然不太乐观,上架两天以来,50万件产品也才卖出去不超过几千件,跟其他畅销的玩具和礼物比起来,这无疑是一个很寒酸的数字。 这个结果并没有打击到李立天,因为没有经过宣传,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这东西的真正价值,也许,许多人买回家之后就只是包装好扔在一边,具体的接触和使用要到半个月后才会发生。 值得注意的是,两天来,意识网的用户已经增加了几十个新的用户,这些用户大概就是属于那种提前“偷拆”礼物的一类人,不过这些人在意识网中逗留的并不长,似乎是被这个网络吓到了一般,只是露了个面,刚刚看到几个画面,就匆匆下线了。 …… 曼哈顿表维医院,一个年轻的女人抱着一个不断扭动的小男孩,刚走到大门,里面已经准备好的医生就从她手中接过了男孩,并熟练的检查男孩的基本情况。 男孩的心跳频率很快,神色紧张焦灼,嘴里胡言乱语:“no……mum……help”,双眼恐惧的看着空气,瞳孔收缩,双拳紧握,身体在不断挣扎,似乎是看到了什么非常可怕的事情。 护士和男孩的妈妈控制住他的手脚,在征得母亲同意后,护士用皮带把男孩固定在病床上,医生在男孩面前用手挥舞了一下,问:“能听到我说话吗?” 男孩置若罔闻,头不断摇晃,嘴里不断的说:“helpme,help……”。 “先送到观察室,给他打一些镇定剂,”医生对护士小声吩咐,随后护士就推着病床离开,母亲正想跟上的时候,医生拉住了她,“别着急,他会没事的,可以借用您几分钟时间,问您几个问题吗?” 目前看着被护士推走的儿子,心急如焚,但她也知道进了医院就必须听从医生,于是她跟着医生来到了办公室。 “是什么时候出现这种症状的?”医生拿出笔一边记录,一边问道。 “就在刚才,”女人回忆道,“我跟他刚刚从超市回来,我给他买了感恩节礼物,回家后就准备去做饭,但是突然,就听到他发疯的大叫,然后,然后……”女人说着说着,哭了出来,“然后他就成了这幅模样。” “感恩节礼物?”医生皱着眉头道,“是什么样的礼物呢?” “一个恐龙模型,遥控玩具汽车,还有……哦,还有一个玩具手表。” “恐龙模型?”医生拿笔有节奏的敲打着纸面,“是什么样的恐龙模型呢?样子,是不是很恐怖?” 女人仔细回忆了一下:“不,很一般的恐龙模型,就是电影上那种脖子很长的,吃草的那种……” “哦,蜿龙?” 女人点点头,确认:“难道这跟我儿子的病情有关吗?” 医生摇头:“如果是蜿龙的话,可能性很小,对了,你家里的房间内,有什么能够引起恐惧的东西吗?” 女人仔细回忆了一下家里的摆设,摇头:“除了一些玩具和书,没什么其他的。” “那你和你丈夫的家庭有精神方面的遗传病史吗?” 女人头摇的更厉害了:“不,不可能,没有,绝对没有。你是说,我儿子可能是精神方面的疾病?” “还不能最终确定,这只是例行的询问而已,您不需要这么紧张。”医生安慰道,随后他站起身,又说,“我需要对他做进一步的检查,如果可以的话,请你在这等一下好吗?” 来到观察室之后,看到小男孩已经安静了下来,医生皱着眉头对看护的护士训斥说:“你对他用了多少镇定剂?要知道他还只是个孩子!” “不,我没用。”护士急忙摇头辩解,“他进来之后就忽然安静了下来。” 回头再看看躺着的小男孩,医生竟然发现,小男孩的嘴角竟然露出了笑容:“咯咯……嘿嘿……哈哈”不一会竟然还笑出了声音。 这现象却让医生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他低下头,认真的看着小男孩的眼睛,缓声问:“你在笑什么?是看到了什么让你高兴的东西了吗?” 男孩没有回答,却笑的更开心了,医生注意到他的两只手有用劲的迹象,不过他又有些意外的发现,他的右手手腕套着一只手表,里面很奇特的几何花纹正散发着幽幽的蓝光,这也许就是孩子的母亲刚刚所说的那块玩具手表了。 这块手表……很奇怪,不过职业的素养还是让他的注意力从这些无关的事物中移开,他正准备详细的给男孩做全面检查的时候,男孩忽然哭闹着说话了:“不见了,他不见了……”。 医生有些意外的看着男孩,却发现他似乎就在这一瞬间变得正常了,眼睛不像刚进入时那样的呆板,变得跟一般的小孩子一样,手脚不断的扭动着,大概是发现自己被捆绑,以及眼前陌生的医生,他大声的哭喊起来:“妈妈……我要妈妈……”。 之后这位叫乔治的医生给男孩做了更全面的检查,甚至还专门请来心理医生做了诱导性的催眠测试,但结果显示他一切正常,既没有他一开始猜测的恐惧症或幻想症,也没有之后怀疑的精神分裂。 男孩离开医院的时候,乔治医生目送着他们消失在走廊尽头,忽然间,他似乎回忆起,刚刚男孩手腕上的手表已经不再发光。 回到办公室以后,乔治医生又仔细看了一遍男孩的病例,刚入院时候的情景,分明是再明显不过的恐惧症,然而在短短的数分钟之内,男孩的恐惧就像完全消失了一样,但同样对外界刺激不敏感,也符合幻想症的症状,而这种没有外界刺激源,快速的情绪变换在小孩子身上极其少见,尤其是受了剧烈惊吓之后,这又不得不让他怀疑是某种精神分裂的征兆。 可之后一切都变得正常,又意味着什么呢,如果按照之前的症状来看,男孩的病情应该是非常严重了,因为即使就在他面前说话,他也完全不能理会,可怎么又会在转瞬之间,就恢复正常了呢? 还有,男孩在恢复正常的那瞬间,嘴里说:“它不见了?”是什么意思?什么不见了?这是他幻觉消失的征兆吗?还是某种特定的心理暗示…… 当然,要两个星期之后他才会知道,其实这一切的原因,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而已。 …… 接近晚上的时候,林泉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被各种强烈的刺激几乎弄得要麻木了,不过,这个下午也让他有了不少的收获,对于这项工作,也有了一个基本的了解。 因为百分之五十的精神共享,意识网中每一个画面对他而言都是一个无比真实的存在,这种真是感甚至可能比现实还强烈,有时候如果不是借助理智,林泉也无法分辨自己究竟是在哪。 不过好在,整个下午的工作,他身上都没有再发生精神失控的事情,工作结束之后,他仔细看了一遍电脑录制的视频,他一个下午都没离开过镜头,这说明他的意识还是相当牢固的。 从一下午的工作,他对整个意识网的精神状态也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身在其中的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就好像现实生活中一样,他们大多都只关心那些直接的感官刺激内容,而意识网中这样的内容影响力也最为广阔,就这个下午,林泉就体验了蹦极,游乐场,谈恋爱,吸毒,酗酒,甚至打架,更出格的是,还有去宾馆开房间的镜头,当然,对于超出他道德标准,他认为不适合公开的内容,他一概强行断开了对方的意识网连接,并在这之前给对方以警告。 他当然不是禁欲主义者,只是,他还是坚持认为,对于这种人类相对强烈的,还是有一定的度为好,当然,他并不认为这跟什么纵欲伤身有关,只是,过度的放纵毫无意义,只是一种浪费生命和时间,这跟暴饮暴食其实是一个性质的。尽管林泉自己还是一个可悲的处男,如果按照世俗的态度来看,他这明明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羡慕嫉妒恨而已。 就好像林泉经常接触到的一种思想,说男人xx岁之后还是处男就是一种悲哀,似乎有过类似的经验是一种道德上的优势似的,林泉觉得这种想法其实很可笑,因为说这种话的人直接就把自己拉低到动物的层次——只有动物世界上面,雄性动物取得了雌性的交(和谐)配权,才会趾高气昂的到处炫耀,这只是一种再原始不过的动物欲罢了,别说哺乳动物,就连爬行动物,甚至鱼类都有类似的,这真的有什么值得夸耀的吗? 下午的时候,他还在意识网中发现一个小孩的意识,跟成人比起来,这个意识显得太过单纯和幼稚,对各种刺激都有很强烈的回馈,而且似乎一度有失控的迹象,在林泉看来,因为受教育的因素,小孩子的自我成分是在是太小,这导致他一进入意识网就有被意识网控制的风险,而意识网目前的主体,就是无数感官刺激组成的河流,许多意志薄弱的成人尚且迷恋其中不能自拔,跟不用说小孩了。 所以林泉及时切断了这个小孩的意识网联系,在他看来,这就跟未成年人不得进三室一厅,不得脱离家长上网的道理一样,对于一个还不能分辨什么是好,什么是坏的人来说,放纵就是一种伤害。 其实不仅仅是小孩,意识网中许多成人,在林泉看起来也都跟小孩子一样,都被自己的所控制,小孩子喜欢吃好吃的,玩好玩的,其实许多成人也是如此,唯一不同的是,小孩子可能还学不会用理智为这种服务,得不到就只会哭闹,而成人在这方面更娴熟一点而已,只是,从他们最终的目的来看,其实都是一样的。 当然,除了这些负面因素,林泉觉得意识网还是有许多可取之处的,而跟这些优点比起来,刚才的那些缺点也就不是很明显了。 首先,意识网提供了这样一个平台,可以让所有的思想汇聚在一个熔炉当中,林泉相信,在这种思想的碰撞中,那些有更高,更深价值的东西必将脱颖而出,目前这种沉迷于快感的现象只是一时而已,人是一种贪婪的动物,这种贪婪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一件好事,如果长期被满足,人自然而然会去追求一些更高的存在价值,思考更深入的问题,因为林泉觉得自己就是这么过来的,大学整整玩了四年,每次在游戏玩腻之后,他都会忍不住这样问自己——就这样了吗?人生就是这样了吗?这就是我要的生活吗?这种不甘心的思考也正是他以后能够接触哲学的重要动力之一。 其次,意识网的存在也在很大程度上缓解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在这里,意识就像进了澡堂子一般,即使再遮遮掩掩,也必须得露出本来的面部,即使生在不同的国度,使用不同的语言,但大家也能很容易理解对方都在想什么,即使彼此间的理念相差再大,也总能找到一点共同的东西,这种共同的东西很容易就形成整个网络的凝聚力,林泉相信,假以时日,随着意识网规模的增大,这种凝聚力很可能也会水涨船高,目前国籍在意识网中已经被相当的淡化了,因为意识网人与人之间信息的交流效率非常高,原本在地球上可能需要数千年,几十代人的缓慢融合过程,可以通过这个网络大大的加快速度。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意识网不是一个自然的结构,它是可以通过人为管理的,以往人类的社会关系只能任其自由发展,等到出现问题之后才能够有一点点小的改进,整个人类的历史这样一步一步挪动过来的,但意识网的出现意味着管理者可以通过理智的需要,规划整个意识网的发展,比如林泉今天禁止所有的过分内容,相当的简单有效,而如果是发生在整个社会,要禁止这种东西的传播几乎就是无法做到的,也就是说,意识网垄断了整个“意识社会”的渠道资源,这种垄断在管理上也就意味着巨大的效率。 ☆、203 陌生的世界 空间站的环境比汪铭一开始想象的要好了很多,他原以为这里肯定跟纪录片上描写的太空空间站一样,空间狭小,封闭,短时间之内估计会难以适应,在地面的时候他也亲眼见到过这个空间站,看起来虽然很大,但厚度却很薄,从外观上看,里面基本上就是一个带状空间,空间感肯定会比较差。(请记住我 但是进来之后,他发现自己的这些感觉多少还是有些想当然,虽然只有六米多的宽度,但是在合理的设计下,给人的感觉跟地球上的一般建筑物差不多,甚至在高度上,可能比一般的建筑层高还高出很多。 封敬亭给汪铭分配的实验室是由原来空置的办公室改造改成的,因为空间站是模块化组装,房间的合并和拆分都相对比较简单,只要把房间之间的泡沫板和金属骨架拆下来就可以了,而不必像传统的建筑那样需要把墙整个砸开,汪铭昨天刚来这里的时候,看着空间站里的几个工作人员干的,大概也就几十分钟功夫,他的实验室就场地就已经被腾出来了,之后封敬亭拿来一个小的吸铁石“烧杯”铭牌,把几个房间入口处的电脑标志接下来,换了上去,接着,又在这个标志中央贴上了一个感叹号不干胶,这代表着进入这个房间需要经过相关许可。 第99节 目前的实验室除了汪铭自己和这个空荡荡的房间,什么也没有,不过正如封敬亭所说,在任何学科研究的最初阶段,需要的东西确实不是很多,封敬亭建议汪铭一开始先从最简单的数据统计开始做起,也就是把汪铭之前做过的那些实验内容进一步具体化,做到严格细致的定量定性,最终形成统一的实验记录。 交待完这些事情之后,封敬亭就急匆匆的准备回去了,不过,临走之前他还没忘了提醒汪铭,如果实验有什么进展或者遇到了什么困难,随时联系他,最后,他给汪铭留下了一名“实验员”,就回去忙关于空间站的其他事务去了。 实验员名叫森田,日本人,是这里负责电气的员工,不过因为他工作的空闲时间最大,而且目前空间站的人手也有些紧缺,所以让他来“兼职”了实验员的工作,而在了解这项工作的性质之后,森田本人也表现出很强的兴趣。 按照封敬亭和汪铭共同指定的关于魔法实验的初步规定,所有涉及魔法研究的实验都必须在这个空间内进行,而且必须有两人以上同时在场,每一次实验消耗的魔法都必须记录在案,并由实验人员签字确认。 “汪先生,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正式开始工作呢?”封敬亭走后,森田有些跃跃欲试的问道。 汪铭在空无一物的房间内环视了一圈,拿出一本笔记本以及一只笔,在空白的笔记本扉页写上“实验记录”四个大字,然后在意识网中回答:“就现在。” …… 按照伊凡告诉他们的信息,现在他们所有的魔法,包括最简单的空间之手,都是经过他计算,加工,优化过的“合成魔法”,就好像工厂里制造出来的标准产品一般,从这些魔法身上,一个陌生的施法者是很难得到什么信息的,就好像准备自学电子工程的大学生,一个人拿块电路板在家看是看不出什么名堂的,所有学科的开始,都必须从最基本和最简单的开始学起。 而想要学习和掌握魔法,所要走出的第一步,自然不是去学如何去用手摸法阵,而是学会如何自主施法。 如果把摸手表施法比喻成拿现成的枪打现成的子弹,那自主施法就好比是让人学会怎样把整只枪和整个子弹给造出来,而汪铭之前做的那些试验,就是属于专门去研究枪的性能,比如能打多远,准确度有多高,能装多少子弹,射速…… 这些东西如果是对一个射手来说,当然有着不少的意义,但如果是一个企图通过研究枪支进而反向研究出射击原理的人,只有这些当然是远远不够的,甚至,这些资料都不是重要的,他应该注意的,不是子弹出去之后如何如何,而是子弹究竟是如何被射出去的。请记住我们的 网址) 为此,汪铭首先需要找到一把结构最为简单的“枪”,他只需要一个最简单的结构,一个最基本的功能,能把子弹扔出去就行,至于精度,射程,那不是需要他关心的事情,而很明显,目前可以被使用的“枪”里面没有这样的粗制品,所以,汪铭还得自己想办法。 万里长征的第一步,汪铭必须得通过自主施法确凿无误的实现一个基本功能,这是封敬亭在意识网中对他建议的,这个功能必须简单的就像1+1=2那样可靠,因为可能之后所有的魔法研究都会基于这个最基本的“魔法”展开。 而什么是最基本的魔法呢?很明显,这很可能就跟什么是物质的基本组成一样,是一个永远的谜题。 那么再退一步,什么样的魔法,才足够的简单的? 先试试吧。 …… 汪铭之前只是听安娜提起过,自主施法需要一定的想象力,记忆力,以及一定的数学功底,在这之前,他也只是自己尝试了几次,但都毫无意外都失败了。 进入自主施法状态很简单,按动手表之后,不要理会手表中的施法提示,直接在大脑之内开始想象,想象什么呢?按照安娜的说法,想象你就是整个世界的俯视者,世界的一切就像一张画一样摊开在你面前,你人虽然身在画中,但却能清楚的认识到这一点。 说这个步骤简单是安娜形容的,但汪铭那几次的尝试却都毫无意外的在这个最简单的环节失败了,据安娜所说,这个过程才仅仅是第一步,进入“施法状态”而已,很明显,他连这样的第一步也未能达标,对于这个问题,当时安娜提到,这可能是因为她失明的原因,想象力比常人要丰富一点,容易全神贯注投入,只要坚持练习一段时间应该就可以,安娜也是尝试了几个小时才能进入这种状态的。 而汪铭现在就在努力进入这种状态,不过,在一旁的森田看来,眼前的这个“汪先生”似乎是在闭着眼睛竭力想学会站着睡觉,但尝试了好几次也没能睡着…… 终于,汪铭放弃了闭眼帮助想象力的办法,一片漆黑中,他的头脑几乎只剩下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出来,他开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眼光不时看着地上的金属板,以及四周的墙壁,极力想象安娜形容的那种场景,封闭的房间变得“敞开”,所有的方向都是“相通的”,不论是从左到右,还是从上到下,从前到后,甚至从内到外,网球砸在墙壁上却穿墙而过,水倒进杯子却漏的精光,两个镶嵌的封闭圆环可以轻松拿开,一个人往前伸出手,可以触到自己的后背…… 不要在乎常识,在魔法面前没有常识,在这个想象的空间中,所有的点都是一个点,这里不存在“距离”这个词,因为“点与点”之间没有缝隙,所有尺度的距离都是0,一个点跟它自己没有距离可言,整个世界就像环绕着自己旋转的水晶球,自己就是这水晶球的中心,或者说,所有的点都是中心,从任何一个点到任何一个其他的点,都是同样的距离,都是同样的0。 不需要伸手,所有的一切都尽在掌握,因为世界在眼前,不需要转身,却能洞悉这世界每一个细节,因为世界就好像自己的一部分…… 汪铭渐渐感觉到,安娜形容的那种“施法状态”就像空气中漂浮的风一般,渐渐可以被感觉了,尽管自己还看不到他的形状,汪铭小心的用直觉接触它,感觉它,就在一瞬间,就好像有什么东西钻进他脑子一般,汪铭一下子,就进入了状态。 确实,他感觉到了那种状态,世界一下子仿佛忽然就变得那么小,空间站的金属地板不再能阻挡他的目光,附近所有的一切都开始朝他展露出“形状”,再也无法隐藏一丝一毫的信息,他能看见整个空间站在旋转,感觉就像看着一个纸面上的小圆圈在自己转动一般,空间站的每一个房间,每一根管道,甚至每一根电线,他都看的清清楚楚,这种感觉,就好像这里的每一个点都被放了空间之眼,所有的信息都一起汇聚到他脑子里一般。 他看见近在眼前的森田,他的心脏“咕咚”“咕咚”的搏动着,他看见暗红色的血液流入,进入肺部回流,鲜红色的输出,他看见血在血管里被挤压,流动,竟然有了一丝担心——要是血液溢出来了怎么办? 整个世界就如同安娜所形容的那样,如同一幅立体的画卷在他面前展开,而他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在这画卷中,挥动自己的手。 他明白了,为什么伊凡说,所有的自主施法都是带有危险性的活动,确实如此,汪铭现在简直就不敢动分毫,因为他怕自己一不小心,就碰到了自己的哪根血管,哪个神经,在他看来,衣服好像忽然成了一件危险的东西,它们离身体竟然那么近,汪铭毫不怀疑,只要自己一不小心靠动一下,它们就会跟自己身体的内脏混成一团…… “一个足够简单的魔法,”汪铭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但是,在这个时刻,他好像突然就忘了什么是魔法,原本魔法在他心中的定义忽然开始变得模糊不堪,难道,把一个东西从一处放到另一处,就能称之为魔法吗?这不应该是最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汪铭把自己的手伸进拉着拉链的衣服口袋,却没有感觉到一丝阻碍,就好像从桌子上拿起来的一样,他看着眼前这支笔,却感到更迷惑了,从签字笔中倒出油墨,跟从杯子里面倒出水,难道不是一样的事情吗?为什么前者就能被称为魔法,而后者却是常识? 旁边的森田却已经早已经吓坏了,刚才汪铭伸手拿笔的一瞬间,他竟然看见汪铭的手忽然就以一个奇怪的角度“折”不见了,露出里面白森森的骨头,和流淌的血液,但仅仅是一瞬间之后,又恢复了正常。 “这不是魔法!”这是回过神之后汪铭在实验记录上写下的第一句话。 “这世界太大,而我们的世界太小。”这是他写下的第二句,就在他刚刚写完之后,他已经没有办法再想象刚才的情景了,刚刚看到的一切就好像一场幻觉一般,辽阔无碍的视野又被眼前的金属墙壁彻底遮住,他伸出手看自己的手臂,青色的血管潜藏在皮肉之下,而他刚刚明明就看的清楚里面流淌的血液。 …… 炙热的阳光,龟裂的土地,干枯的草原,斑马成群结队扬起烟尘,狮子嘴里叼着一头瘦弱的小斑马,悠闲的回头,这再普通的场景在安娜面前一闪而过,再次提醒着她,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黑色的小点在空气中飞驰前进,不一会就穿过大自然的领地,来到一处集镇。 集镇外面,到处散乱的建着一些稻草和泥巴糊成的尖顶茅屋,而在靠近集镇中央的地方,则能看到一些水泥和砖砌成的普通建筑,在建筑之间的街道上,来回行走着许多头顶着大筐的女人,以及骨瘦如柴的小孩,集镇中心最热闹的地方,甚至还能看见单手举着步枪的少年或者男人,他们脸上的笑容和手上的枪在阳光下似乎都闪耀着光泽,甚至比摊位上那些闪闪发亮的钻石还要珍贵。 这是一天前安娜在做切割空间任务时,意外发现的一处地方,当时她正准备离开,却意外的看到一个男人拖着一个小孩,就像扔垃圾一样扔在离她不远处的荒草地,而在那个男人走后没多久,天上就“呼啦啦”降下一群秃鹫…… 孩子已经死了,他的尸体佝偻着躺在地上,看起来就像一只黑皮的小狗,脖子上有非常明显的手指掐痕造成的淤青,而在小孩的嘴里,以及指甲屑里,还能看见面包渣的痕迹…… 魔法给了安娜光明,但她却意外的发现了阴影。 安娜知道自己不是法官,也当不了救世主,她曾劝自己忘了这里,忘了这个地狱般的所在,回到在半个地球以外,那个有宁静海滩,璀璨星空,以及热情草裙舞的世界。 安娜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人力可以做到的,即使她掌握了魔法也是一样,暴力只是这篇苦难大地上最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甚至是司空见惯的一部分,那些拿着枪的人其实不足为据,真正的源头,是这片土地上不断出现的白皮肤,带着墨镜的客人,以及地底下埋藏的璀璨,就在这个集镇不远处的一个山谷里,集镇上几乎所有的男人都在那里劳动,他们用尽自己的生命,也只不过是换的万里之遥某些人的眼前一亮。 当资本碰到暴力,血腥就开始在这篇原始的土地上开始泛滥,安娜知道,其实算起来,自己也是这凶手的一份子,在自己18岁生日的时候,父亲就送给自己一条钻石项链,价格她没问,但上面的钻石都快接近指甲盖大小了,那时候的她从来没有想过,这样一块小小的石头,究竟携带着多么沉重的代价。 昨天回去之后,她曾经想过自己是不是要做点什么,以她家的财富,她完全可以买上一整条船的粮食和设备,然后在一个月之内运到……但,当父亲听到她这样的打算时,还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按照父亲对那里的了解,在物资运到之后,军人政府会在第一时间抢走一切,这些粮食或设备不能给平民带来任何好处,反而会惹上无望之灾,军人们宁口拿这些粮食和物资换成钱去买武器,也不愿意给下面的人吃,对于他们来说,维持自身的地位是第一位的,钻石生意才是真正赚钱的,让人吃得太饱,还有谁肯去干活? 可军人政府却又是没办法改变的,就算这个被搞下台,很快又会上来一个新的,钻石——军火——统治——钻石,已经形成了一条牢牢的锁链,捆住了这片土地的每一个人,在这样的暴力土壤上,是浇灌不出和平花朵的。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安娜也绝对不敢相信这样如同地狱一般的世界竟然真的存在,而且,从世界地图上来看,这样的地方远远不止这里一处,战火持续的面积,可能比半个美国都要大,之前她只是在电视和网络上听说过独裁,军人政府,可却从来没有想象过这些名词背后究竟意味着什么,现在她看到了,原先那个世界的美好在残酷的现实面前,轰然崩塌。 原来,所谓的生活,所谓的幸福,所谓的正义,甚至所谓的同情,都只是发生在她所知道的一部分国家而已,而就在这里,她只看到了两个字:生存。 ☆、204 内部矛盾 这些现象在安娜眼中看来是丑陋的,可是她也知道,这就是现实,这就是最真实的自然,就好像狮子在荒野中猎取斑马一样大多数个人或许都是善良而单纯的,或者说,是有一些理想化的,但是在国家层面,人的理智被繁杂的制度和种种顾虑层层遮挡,最后表现出来的,竟然也是如同动物世界一样的弱肉强食,这不能不说是人类的一种悲哀。 政治家们在拉选票的时候,只提及仇恨,棺材送回来之后,却开始谈荣誉,而理智却在其中毫无作用可言,这种制度已经决定了普通人没有能力,也没有耐心去听一场枯燥乏味的报告,他们的生活已经够平淡的了,选举有时候对他们而言就像是一场盛宴,他们乐于在这场盛宴中看到那些与众不同的字眼,或许四年之后他们会后悔,但是谁知道呢?有些人浑浑噩噩的过了一辈子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在情感与理智的斗争中,后者从来就不是胜利者,大部分所谓的理智,也只不过是为了服务而已。 但,这已经是人类能够做到的极限了,这种制度已经是参考了历史后,总结出最可靠的一种了,民主或许不是最好的制度,但至少,它不是最坏的,在美国,普通人至少还能够很舒适的生存,心怀一个美国梦,而在这里,就连生存有时候也是一种奢望,人类在这里重新回归成野兽,在自然设下的禁锢中拼尽自己的力量挣扎,残忍在这里不是一种罪恶,仅仅是一种生存技能。 当然,尽管如此,人类终究还是在这种蹒跚中保持稳步前进的,历史表明,每当问题积累到一定的程度,最终爆发之后,人类总是能用一时的伤痛换取暂时的冷静,安娜记得这在中国话中还有一句成语,叫吃一堑,长一智,但是这种碰壁式的前进是异常艰难的,而且,随着人类掌握的武力开始提高,通过这种方式前进也越来越具有危险性,这种危险性让探索的步伐也越来越开始谨慎起来。 原始部落动辄就是一个部落全部被灭,而到了古典时代,一个民族,一个国家被灭也是常有事情,几乎现存的每一个民族身上都带有种历史的伤痕,而到了二战时期,尽管战争已经量化升级到前所未有的规模,发起战争的几个国家都有过规模性的屠杀,但实质上,这种伤害终于终究还是有限,即使是最后这些国家最终战败,最后依然能得以很好的生存,因为人类已经逐渐开始懂得,暴力只能得到仇恨,毁灭是一种愚蠢,发泄是一种愚昧。 到了现代,因为核武器的出现,大规模的战争已经不太可能发生了,因为这直接触及到人类生存的最后底线,战争就意味着玉石俱焚,正如爱因斯坦所言,我不知道第三次世界大战是拿什么打的,但我知道,第四次世界大战一定是用石头。 核武器就像悬在人类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在它的锋芒下,以前前进的脚步也不可避免的放缓了下来,因为这世界上大部分人已经对目前的状况都感到满意,而至于那些发生在文明角落的混乱,再借用一句中国话来说,眼不见,心不烦。 也许是人类过于冷漠,也许是现实过于残忍,或者是现实的残忍才早就了人类的冷漠,这些已经不重要了,总之,地球上的钢铁丛林已经形成,强者端着餐盘在核保护伞下优雅的进食,而弱者却只能挣扎在被遗忘的角落,偶尔有人朝他们瞥去几眼,扔过去餐桌上的几块面包…… 别人不知道,但安娜无法忍受这种几乎是施舍的给予,以及带着同情的怜悯,而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应该这样发生的,坐视这些痛苦既没有道德上的合理性,也同样是人类自身潜在的毒瘤,只有让人切身感觉到它的存在,才会引起真正的重视。 …… 卡莫是因为打架勇敢而出名的,虽然才刚满16岁,但他已经受到了一位军官的赏识,肩上沉甸甸的步枪让他今天回家的步子格外沉稳,一路上,他看见许多人朝他投过羡慕或畏惧的眼神,在路过水果摊的时候,他顺手拿过一串香蕉,老板默不作声的看了他一眼,脸上却挤出了难看的笑容。 枪是男人诉说尊严最好的方式,卡莫不记得自己是从哪看到这句话的,但看过一遍之后,他就在心里默默的记住了,这句话已经变成了他的人生格言,一直以来,他都在想方设法弄到一把枪,而就在今天,他终于完成了他的人生梦想。 回到家,母亲正在屋子里做饭,他把香蕉顺手放在桌上,随手拨开一根三两口吃完,母亲端着两碗米饭出来,看到桌上的香蕉,和儿子肩膀上的枪,脸色变了边,但却没开口说什么。 “别这样,妈妈,”卡莫看出了母亲的担心,宽慰道,“以后我们的日子会逐渐好起来的。” 母亲并不怀疑这一点,之前,卡莫的父亲还在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因为家里贫穷,他加入了军队,刚开始确实风光过一阵,只不过到最后,还是难免被一颗子弹夺去性命。 当时卡莫才不到十岁,快十年过去了,没想到他还是走上了这条路。 吃饭的过程中,卡莫开始对母亲畅想未来的生活,他已经打听到一些消息,这里最近发现了一种很值钱的矿,可能比钻石矿还值钱,最近有很多白人来跟他们的长官联系,长官们已经许诺只要生意成功就给所有的军人加工资,不出一两年,他就可以在镇里建一座通电的楼房,以后甚至可以逐步加上电视机,电脑,甚至还有空调…… 总之,只要他敢拿命去拼,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母亲没对他说的这些发表什么意见,只是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吃过饭之后,她说了一句:“天黑了,早点睡吧。”便回去拉上房间的布帘,躺下了。 但卡莫却一直沉静在自己的想象中无法入眠,但又怕吵到母亲,于是他变来到屋子外面,抬头看刚刚升上天空的月亮,以及如钻石般璀璨的星星。 卡莫拿出枪,在月光下轻轻的摩挲着,又陷入了刚才对未来的幻想,他想着自己未来的妻子是什么模样,以后或许会开着吉普车在草原上驰骋,猎取一头最雄壮的狮子,把它的毛皮铺在房间中央当地毯…… 卡莫在外面呆了很久,两个,或者三个小时,他不知道,也许,等长官许诺的钱发下来以后,他明天可以去买一块手表,就是那种中国生产的最便宜的电子表。 卡莫这样想着,走进了屋子,准备上床睡觉,经过吃饭的桌子前时,忽然他感觉桌子上有什么东西亮了一下,他偏了一下头,心情一下子就激动起来——手表! 在皎洁的月光下,两块如同手表一样的东西静静的躺在粗糙的木桌子上,就好像从天而将的精致礼物,仿皮的表带做工看起来比超市的那些劣质货要精致不少,而墙壁上反射的亮斑则更是说明这块手表表面究竟有多么光滑,只是唯一有点奇怪的是,这块手表似乎没有刻度在上面,难道是一块电子表? 卡莫伸出手,让手表静静躺在自己的手心,在他黝黑的手掌中央,卡莫感觉到一阵微凉,就好像他拿着的是一块冰一般,他看清楚玻璃的中央有一些奇怪的花纹,但应该不是文字或数字,他又有些奇怪的找了一下,奇怪?开关在哪里? 表的四周,底下没有一点花纹,除了中央的图案,看起来完全是一块透明的玻璃,卡莫能清晰的透过它看到自己的手掌。 “这究竟是什么?一个工艺品?”卡莫刚刚的激动稍微消退了不少,不过他还是有些不甘心,在表的四周到处翻找了一下,但仍然一无所获。 “明天带着他们去商店问问,是不是可以换一块手表”卡莫心里这么想着,同时手指朝着手表表面摩挲而去! 你是否愿意加入意识网?…… 谁!谁在说话!卡莫浑身一个激灵,眼光迅速的在四周查看。 什么也没看到,只有母亲睡觉的地方有缓长的呼吸声,有一阵风从窗口吹过,卡莫的皮肤上泛起了细细的鸡皮疙瘩。 你是否愿意加入意识网!…… 这声音再次出现了,如同是这风在对他轻语,又好像是某种神秘的召唤,卡莫看的清楚,就在刚刚声音出现的一瞬间,手表上的图案发出很短暂的蓝色闪光。 卡莫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耸动了一下扛着枪的右肩,思考了半晌,终于,他还是把手表戴上了自己的手腕。 “我愿意。”卡莫回答。 …… 林泉起床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自己的情绪不是很高,在对着镜子刷牙的时候,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问:“你怎么就高兴不起来呢?” 他对着镜子里的人扯动嘴角,但没什么效果,似乎有什么东西很坚决的堵在三叉神经上一样,镜中那苦涩的笑似乎同样在问自己:“不高兴需要理由吗?需要吗?不需要吗?” 吃过早饭,林泉习惯性的开始挨个浏览意识网中的信息,十分钟以后,他已经猜到,自己为什么会不高兴了。 意识网正在承受扩容的第一波冲击。 想象一下,周末,你和你的几个朋友在家中聊天,彼此聊得还行,有些投入,就在这个时候,忽然闯进来一群不论是穿着打扮,还是言行举止,都透着一股嘻哈风格的中学生,他们打开房间里的音响,高声唱歌,脏话不断,我想,在这个时候,没有人还能保持一个好的心情。 最近加入意识网的这股力量无疑就是这样的一种异类,一种不论是物质上,还是精神上都与我们日常的了解完全不同的异类。 在刚刚加入的这批用户带来的画面中,没有温情脉脉的城市生活,没有微妙深刻的爱情体验,更没有富豪生活的安逸和奢侈,他们如同传说中的天启四骑士,带来的只有疾病,饥饿,战争,和死亡,他们的快乐,便是旁人生病,自己健康的快乐,是自己能吃饱的快乐,是短暂和平的快乐,是还活着的快乐,当然,如此之外,最多的还是痛苦和恐惧,一种接近麻木的恐惧,恐惧生病,恐惧饥饿,恐惧死亡,甚至,恐惧生活。 如果说之前的意识网是都市生活中的田园牧歌,那么,现在就是它沙漠化的开始。 当天,意识网就有数百名原先的用户因为不能接受这样的画面而下线,这些东西对于他们来说显得过于沉重了,他们感觉难以承受,对于他们来说,意识网可能仅仅是作为娱乐的工具,而当这种工具涉及真正的现实,甚至需要付出痛苦为代价时,他们还是退缩了,就好像很多人不习惯去看那些冗长的纪录片一样。 尽管林泉也不是很喜欢,但,谁让这是他的工作来着,他还是花了几个小时把大概的一些画面都浏览了一下,除了一些涉及性的画面,大部分他觉得问题并不大,画面中这些尺度并不大,跟一些恐怖电影比起来小儿科多了,只是唯一的问题是,这些画面都是最真实的存在,其中酝酿的情感也非常的沉重,而仅仅是一些观众不能适应这样的沉重而已。 “林泉!”这是一条意识网的信息,来自李立天,他的语气带着命令般的口气和强硬,“作为意识网的管理者,我建议你立刻行使你的权利,暂时锁定这些刚刚上线的黑人用户。” 第100节 “为什么?”林泉问道,“内容我都看过了,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啊。”其实在林泉看来,这些内容比之前那些城市人想象中的画面要有价值的多,最起码,从目前确认的情况来看,大部分画面都是真实的,这一点不像城市中生活的人群,很多时候都是活在自己的想象中。 “这些内容太过于直白和露骨,会在意识网内造成不好的影响,我们的用户正在流失!这是意识网正在扩张的关键时候,我们要尽量防止这样的差错。”李立天耐着性子解释道。 如果是在一般的工作中,老板,甚至同事要他去做一些稍微违背他意愿的事情,林泉是会照办的,他不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从来就不是,因为在他看来,这世界从来也不是理想主义的世界,在面对真实的时候,心中的那点些许感受真的无关紧要。 但这一次,他还是委婉的拒绝了李立天的建议,他说:“我想没有这个必要,人们会慢慢接受的。” 林泉的反对出乎了李立天的意料,在第一次见到他时,李立天觉得自己一眼就能看穿这个年轻人,这样一个掌握很大权力,但个性不强的人应该会很容易控制,但是没想到只是第一次交涉,就遇到了问题,不过,李立天相信只要自己坚持,对方还是会服软的。 于是他把语气变得更强硬了一点:“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你不明白现在对我们来说是多么关键的时候,如果新加入的用户看到的全是这样的场景,那他们可能再也不会尝试第二次了,这对意识网的损失很可能是永久性的。” 说完,他又暂时把语气放缓了一些:“听我说,林泉,我并不是想指挥你,我知道伊凡给了你独立做主的权利,但这毕竟涉及整个意识网的发展,有时候人不能只顾着自己的想法……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到时候要真出了什么问题,我们在伊凡面前都不好交代。” 如果是一般的工作,别人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林泉一般也就不会再坚持什么,不过这一次,是他难得认真的对待第一份工作,对自己负责还是其次,最主要还是要对伊凡负责,既然伊凡来找他做这份工作,说明他是相信自己的判断能力的,而擅自改变这种判断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跟渎职也没什么区别,想到这里,他也耐心的给李立天解释自己的想法:“在我看来,再丑陋的真实,也比完美无缺的假象要有价值的多,如果我们一味迁就用户,迟早有一天,我们会反过来被用户控制的。” “控制?就像互联网的舆论控制一样?”李立天冷笑,“只要我们略微使用一些手段,谁控制谁还说不定呢。” 李立天话中隐藏的含义简直就让林泉有些不敢相信:“如果我理解的没错的话,你刚才的意思是让我们操纵舆论?” “操纵?听起来很难听是吗?不过你要是愿意理解的话,说成是舆论导向也可以,这很难理解吗?” 林泉沉默不语。 “别傻了,大学生!他们都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很清楚,一群穷疯子罢了,他们在意识网上的那些内容都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李立天语气激烈的嘲讽道,“也许他们生活的是很糟糕没错,但这跟我们毫无关系,只能怪他们命不好,我们没有理由让他们在意识网上搞这些可怜兮兮的演出,对我们来说,只有用户,最快的扩大用户群,才是首要的,最重要的头等大事。” 林泉很讨厌大学生这个略带嘲讽的称谓,这个本来是褒义词的话,现在已经越来越多的被用于形容那些只懂理论,不善行动的人,就跟富二代的称呼一样。 “他们没说需要我们的施舍!”林泉回答,李立天的这些话让他心底发寒,同时也让他开始意识到,李立天完全跟他不是一路人,继续争辩下去毫无意义,他最后说道,“意识网在我看来只是一个表达自己的平台,没有其他的目的……很抱歉,你的建议我不能照办,而且,在我看来,你刚才的这些思想非常危险,希望你自己能够注意,如果你的这种思想被其他用户察觉的话,那才是意识网最大的威胁。” “你这是在威胁我?” 林泉能够察觉李立天这句话中隐藏的寒意,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却一点也没有害怕,反而轻笑出声:“不是威胁,只是建议,这是对你工作的建议。” 他的这句话如石沉大海,再也没有了回音,这样的安静让林泉心里不可避免的产生了一点不安,他不是一个胆大的人,但在这之前,他自己也无法想象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在工作上认真到和别人吵架。 看来,人最不了解的,永远是他自己。 几天前还对自己说不要冲动,可是今天,还是忍不住爆发了,不过跟上次面对夏婧不同,林泉感觉这一次的情绪爆发是基于理智和认知的,不过结果都是一样,那就是从此这世界又多了一个敌人,少了一个朋友。 或许,类似这样的朋友,还是少一点好吧,林泉无法想象,究竟要有什么样的经历,能够让人丝毫无愧的坦然说出控制舆论,伊凡为什么会找这样一个对苦难丝毫没有同情的人来当管理员。 就在林泉嘀咕李立天的时候,李立天也为林泉的态度发了火,一个刚出大学的大学生,什么都不懂,伊凡怎么把这种人放在这么关键的位置上!他以为他是谁?上帝吗?还是圣人,国内还有那么多失业人员呢,同情心都跨越国界到非洲去了!这种人嘴上说的一万个好听,要真让他做点什么事,狗屁! 还有安娜,真是没想到,一开始她来找自己要一些手表说要去传播意识网,李立天还以为是给她一些朋友或同学,没想到竟然捅了这么一个篓子,还遇到林泉这么个死心眼,这事现在都快没法收场了。 整个意识网除了封敬亭,李立天发现就没有能跟他想到一处的,间谍,文青,女人,科学家,自己就算是长了四个脑袋,也没办法跟他们合拍啊,这种管理团队,以后要面临指数级的用户增长,真的能够胜任吗? (题外话,进入三月,更新翻了一倍,但点击下降,红票下降,订阅下降,甚至收藏也在下降,书评区三天一条回复,好吧,也许是我确实写的不怎么样,也许是因为无推荐裸奔,但郁闷总是难免的。订。另外我觉得有句废话还是要重复的,你们的订阅对我非常重要!) ☆、205 保安?制度 清晨,阳光履行着和地球亿万年的约定,逐渐揭开这颗小小寰球的黑暗,卡莫母亲起床的时候,发现儿子有些呆滞一般的坐在饭桌上,满脸血丝,似乎一夜没睡。 他的枪就放在桌子上,在阳光下闪动着金属特有的粗犷的光芒,而在枪的一边,还有一块跟水晶一般精致光滑的手表,手表镜面反射的光正好打在儿子黝黑的面庞上,如同一道正在注视着他的眼光。 “你怎么了?”母亲有些担心的问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卡莫扭过头,露出一个母亲许久不见的疑惑表情,就在这一瞬间,母亲突然意识到,儿子只不过是一个16岁的孩子而已。 “妈妈,”卡莫说道,他的声音带着变声期男孩特有的沙哑,以及这个年龄段经常出现的疑惑,“这世界真的有神,或者天堂吗?” 儿子这个稍显幼稚的问题让母亲稍稍愣了一下,印象中,他已经很久没这样跟她说话了,他总是希望自己把他看做大人。 母亲走过来摸了摸儿子头上卷曲的黑发,看着这张稚气未脱的脸,丈夫的脸再一次浮现在面前,她点点头,说:“有的,一定会有的。” 说着话,她的视野中忽然出现了一点蓝色的光芒,她有些好奇的用实现追逐着这光,却发现儿子一边的手腕上,正带着跟桌子上那块一模一样的手表,只是手表中央的花纹正闪现着陌生的蓝色光芒。 “是的,神确实是存在的,”卡莫眼睛盯着窗外重复了一句,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说话间,他把桌子上那块手表递给母亲,在她不解的眼神中,套上了她的手腕在一边这做的时候,一边梦呓般对母亲说道: “这是上帝赐给我们的礼物,他已经在人间建好了天堂,我亲眼见到那悬浮在天空的城市,美丽高贵的天使,睿智英明的智者,勤劳善良的居民……我能感觉到他们,是的,他们的胸怀就如同这天空,他们的知识多过天上的星星,在那里,所有的人都如同兄弟一样相亲,那真的是天堂,妈妈。这就是天使赐给我们的礼物,只要我们愿意,他们会来接我们走的。我们走吧,妈妈,离开这个地方,这里的生活只是上帝对我们的考验,这里只是一场噩梦!” 儿子突然的说的这些话让母亲有些害怕,但是也忍不住有了一些伤感,她把儿子的头搂在自己怀里,轻轻的安慰道:“不,还不到时候,我们会去的,总有一天,我们回去的。但不是现在,那应该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不,”卡莫的眼神仿佛要燃烧起来一般,从中透射出一种让人心悸的狂热,他坚定有力的挥舞着手臂,手腕上那蓝色的光芒在这样的动作下形成一道蓝色的弧光,卡莫高声重复着:“就是现在,只要现在!天使刚刚回答了我的问题,她说我们现在就能去!” …… 两个小时后,一辆破旧的吉普车轰鸣着驶入这个城外的聚居点,几名拿着枪的军人走下车门,径直走进这间大门敞开的茅屋。 “卡莫!该起床了!”为首的那名带着帽子的圆脸军官高声喊道,同时走进用布帘隔开的床铺,微微一愣,床上没人。 “这个不靠谱的家伙”,军官皱着眉头想到,接着他指挥同行的几个部下说:“你们去附近找找看。” 他倒是不关心卡莫来不来或者出了什么事,人在这里是不值钱的,他关心的是昨天刚给他的那把枪,这东西才是在这里安身立命的本钱,本以为卡莫是一个靠得住的人,没想到拿到枪之后第一天就有意外,终究是小孩子,说不定是拿着枪去哪炫耀了也说不定。 屋子里收拾的很干净,圆脸军官在卡莫的床周围四处找了一下,没发现枪,一定是带在身上了,不过,在枕头底下,军官有些意外的发现一个精致的小布袋子,他打开一看,里面是一颗颗闪着光泽的碎钻。 “这个狡猾的家伙”军官眯着眼睛掂量了一下袋子,“才干了一天,胆子真大!”不过,紧接着他脸色又有了一下变化,他走了,怎么可能不带着这个? 他有一种预感,几个部下都要无功而返了 果然,不一会,刚刚派出去的几个人很快就回来了,,一看他们的脸色,长官就知道他们肯定是空跑了一趟。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军官板起脸训斥道,“我不是让你们随便去转个圈,你们手上有枪,头上长嘴,找不到人,不会问吗?去,把整个村子里的人全都给我叫来,他和他母亲两个人一起走,不可能没人知道。” “恐怕不行,”离军官最近的一个小个子脸色奇怪的说道,同时也跟另外几个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另一个人站出来说,“我们刚刚找过,整个村子里的人都不见了!” …… “一百多个人!超过一半的老人,女人,甚至还有小孩!”李立天看着安娜,嘴角露出略带嘲讽和苦涩的微笑,“我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工作,需要你找这么多人!” “不是全部,”安娜摇头,“只是其中一小部分,其他的那些只是他们的家人” 李立天随手翻了翻安娜递上来的资料,认真的看了几眼,说:“即使四十二个人,那也是一个很大的数字,这些人当中大部分甚至连小学毕业的水平也没有,我不知道他们都能胜任什么工作。我知道你同情他们,但听我说,安娜,你的同情心改变不了什么,现在让他们住在空间站,勉强给他们一份不能胜任的工作,只会把我们现有形成的秩序搞的一团糟,他们没有知识,没有技能,甚至可能连基础的道德认知也没有,很抱歉,安娜。我恐怕不能接受你的申请。” 对于李立天会给出这样的回答,安娜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汪铭果然是一个善于“擦测”心思的人,就连拒绝的理由,都跟汪铭之前预测的一模一样,尽管汪铭之前已经给出了解决的办法,但是她还是决定先按自己的方式作一次尝试。 “没有人是身下来什么都会的,他们可以学!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可以学习的人!我觉得应该可以给他们一个机会!” “没有什么是应该的,安娜”,李立天两手一摊说道,“这世界本来就不是公平的,他们不合格,所以我就不能用他们,就是这么简单。给他们一个机会?我相信你父亲的公司里,有许多小职员都对他说过这句话,你应该清楚,如果你父亲可以给他们机会,但市场不会再给你父亲机会的。” 安娜低下了头,一言不发,李立天说的很对,对于意识网现在普遍的用户来说,这些人都不是很好的员工,尤其是在空间站内,就连基本的生活都需要一定的知识底蕴,而相关技能的熟悉可能还会需要更多的时间成本,而目前空间站对人员的需求之紧迫,已经没有这样的时间让他们逐步去适应工作了。刚刚在跟封敬亭交流的时候,他已经明确说,建设部那边的工作肯定不行,甚至只是住在空间站内部,不做任何事情,最少也需要相当于高中以上的物理常识。 “难道你一点都不关心我找他们来干什么?”沉默了许久之后,安娜抬起头,看着李立天说,“并不是每种工作都需要知识和技能的,在他们身上,有一些我们所不具备的优势,有时候,缺乏知识也是一种优点。” 李立天有些意外的抬起头:“那好,我洗耳恭听。” 安娜犹豫了几秒钟,但终于还是咬了咬牙,说:“保安,他们可以做保安,不是普通的保安,而是掌握一定魔法的安保人员,当然,他们身上的魔法由我来负责,在魔法的学习上,每一个人都没有相关的经验和技能。而且因为他们缺乏知识,在这里也没有社会基础,这也可以保证他们便于控制。未来随着意识网用户的增加,魔法使用的普及化肯定也不可避免,但跟现实中的冲突也必然会发生,因此掌握着一只安全力量是非常必要的,而对我们来说,没有什么能比魔法更适合当武器的了。” 李立天惊讶的看着安娜,眼神中带着明显的喜悦:“保安?这真是一个好提议,或许,叫他们警察,或者军队也可以吧,一只魔法力量组成的武力!很好,你说服我了,安娜。不过我想,这个建议应该不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吧,这不像是你的风格。” 安娜没有再说话,只是站着等李立天说完,其实汪铭在教她的时候,当时直说的就是军队,但是她讨厌这个说法,这好像就意味着自己是带他们来送命似的,但除了这个办法,安娜想不出还能有什么理由让李立天接受这么多人的进入,这一百多人只是一个开头,安娜是想有一个持续的输入通道,逐渐让那些生活最悲惨的底层人逐渐融入意识网的发展。 “我同意你的建议,安娜,一只魔法组成的武力确实是我们当前所缺乏的,封敬亭那边你无需担心,我会说服他的,不过,我唯一有些担心的是,你是否能够对他们保持控制,要知道,这就意味着以后你可能会是他们的长官,一名军事长官!” “没有问题,”安娜抿着嘴,坚定有力的说道,“我父亲就是在西点军校毕业的,如果我愿意学,我相信我一定能胜任的。” 既然是自己把他们纳入的这个群体,那就索性,让自己来承担这所有的责任,即使是一名意识网的保安,甚至军人,安娜相信,跟他们原先的那种生活比起来,也绝不逊色。 …… 安娜不知道李立天是怎么说服封敬亭的,仅仅二十分钟以后,封敬亭就把房间的钥匙给了安娜,并告诉她所有的房间都已经准备好了,一共五十多个,平均每两人一个房间,分布在意识网的1点钟到四点钟的弧形区域。 除了四十二个适龄青年,封敬亭还破例给他们有劳动能力的家属安排了工作,比如厨房的帮工,空间站内的勤杂工之类,还有十几个小孩子,封敬亭还专门在工作区划出一片区域,充当他们的教室,现在暂时就由那几个日本员工负责教一些最简单的数学,当然,封敬亭还另外对李立天提出申请,要求招聘一个专职的老师,最好是懂中文,理科背景,能教最基础的小学初中内容就可以。 在交接之后,封敬亭甚至还给安娜提出一个建议,如果她以后还需要吸收类似的人员,可以考虑去中国的西部贫困地区去看看,那里应该会有很多需要帮助的家庭。不仅仅是因为中国是他的祖国,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因为目前黑人在空间站的比例已经超过了大半,如果不在一定时间内吸收一定的人员来稀释这个比例,以后可能会出现一些不必要的问题。 封敬亭还不知道这批人员都是准备做“军人”的,在李立天的设想中,这些“军人”未来可能跟地球上任何一个政府敌对,如果封敬亭知道这一点的话,估计他是不会这样做的。 0072,当卡莫拿着钥匙,打开眼前这扇金属门时,他和他母亲还不敢相信眼前的现实,仅仅用了短短几个小时,他们就从非洲的泥巴茅屋住进了之前想都不敢想的金属建筑,这里没有能把人晒晕的烈日,也没有雨季没到膝盖的洪水,空气是那种舒适的湿暖,就连呼吸都感觉是一种享受。 卡莫和母亲呆呆的坐在自己“新家”的客厅凳子上,眼神中交换着喜悦和激动,卡莫的母亲一直在掐自己的大腿,似乎是在验证自己不是在梦中,而卡莫则一直背着那把被除去子弹的步枪,进房间以后,他还跟以前习惯的那样把枪背在身上,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以后他可能再也用不着这玩意了。 房间里通电通水,上下两层,一室一厅,当然,如果住两个人的话,可能需要把楼下的客厅稍作改装,再隔出一个小卧室,在进来之前,卡莫已经被告知了这一点,他也提出了改装申请——在空间站内,任何的改装都不得擅自进行,必须要得到相关工作人员的同意,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三天之内就能轮到他,而再次之前,他大概只能在客厅打地铺将就一下了,不过,即使是地铺,也比他原来睡的地方好上千百倍了。 想到这里,卡莫的脸色忽然变了变,他想起自己还有好几颗钻石被落在了被子下面,早上来之前,他实在是太激动了,以至于连自己一直念念不忘的“小金库”也忘了带。 不过,跟这样的生活比起来,这样的损失,也几乎算不上什么了,这里远远比自己梦想中的生活更美好,毫不夸张的说,卡莫觉得现在自己就是身在天堂,浑身的每一个骨头都像被云彩笼罩一般,轻飘飘,软绵绵的,就连踏出的步子都有些虚浮,似乎是怕自己用力会踩坏了这里的安静似的。 …… 半个多小时后,在空间站内刚刚适应的几十个人被召集到工作区的广场,安娜已经等在那里,在意识网中为他们解释他们未来的生活,以及相关需要遵守的规定。 首先,卡莫他们被告知,他们到这里来,性质上是属于工作,他们居住的房屋,都属于公司宿舍的性质,暂时给他们借用,而至于工作的性质,安娜告诉他们,可能会有“一定的危险性”,是一种类似军人的工作,如果不想做这份工作,她可以立刻送他们回去。 当然没有人不愿意,回去意味着什么,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很清楚,大家只是稍有疑虑的交头接耳了一番,又在安娜的压手的手势中恢复了平静。 安娜先是对他们的选择表示了祝贺,紧接着,她又告诉他们,作为工作的福利,他们将会享受到免费的医疗,免费的的食宿,孩子免费的教育,以及一定的工资收入,当然,具体的工资是一个月以后的事情,他们将会被要求接受一个月的“试用期”,如果不合格,还是原样送回。 安娜在意识网中感到一阵不安,不过她没打算安慰他们,她知道这种不安有时候也是一种动力,保留遣送回去的权利是制约他们的最后一个法宝。 随后,安娜就提到,从今天,从现在开始,她就是他们的长官,负责他们所有的训练,以及考核,也就是说,之后他们是走是留,全凭她一言而决。 当然,在最后,安娜也向他们保证,他们会在这里将会得到生活待遇上的平等对待,如果在这里的生活有任何的不满或受到欺压,可以直接来找她,或者去找林泉——林泉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就是整个意识网的法官,是整个意识网的价值标尺。 说完之后,安娜给他们介绍了封敬亭,也就是空间站的管理者,前面这些她说的,仅仅是那些作为她的“部下”需要遵守和需要知晓的内容,而接下来,封敬亭需要告诉他们的,是他们在空间站生活需要遵守的规定。 封敬亭早就制定好类似的规则了,这次他过来,只是把这些规定在意识网中重复一遍而已,对这些规定,封敬亭还起了一个名称,贴在空间站食堂门口的宣传栏,分中英两种语言,如果他们能看懂的并且稍微上心的话,应该已经知道这规定名称叫做《意识网暂行管理条例》。 在条例的一开始,先是一写概念说明,比如空间站内分成三种区域,私人的居住区域,就是宿舍,以及其他的公共区域,如食堂,公共厕所,广场,运动健身室,娱乐室等等,还有授权区域,比如魔法实验室,监控室,动力区,通往动力区的通行管道等等,另外也把空间站分成两种状态,一种就是正常运行的重力状态,另外就是非运行状态,也就是没有重力或者重力不正常的状态,管理条例针对这些环境的不同,也都有不同的规定,括号内是解释。 1,空间站在非运行状态下,除授权人员其余一律不得出门。(在空间站由运转到非运转切换时,会有一段减速期,如果没有刻意的减速,即使外接电源不在,空间站也能维持相当一段时间的运转,因为这里的几乎没有重力,唯一的阻力就是那些许的空气阻力,而且因为形状的因素,这个阻力所起的作用非常有限,在减速期内,空间站会给每一位住户通知,在收到通知后,所有人都有义务回家,家长也有义务看管好自己的孩子。) 2,在运行状态中,出空间站必需得到批准。(因为空间站的转速相当高,没有准备,贸然出站的结果只能是被离心力甩出去,最后在空间内飞上几十秒,然后再以同样的速度一头撞回飞速旋转的空间站,危险性相当高!) 3,不管是什么时候,空间站内禁止任何形式的打架,斗殴,谩骂,或嘲讽。 4,公共区域不得吸烟,全站可以吸烟的地方只有自己宿舍的卫生间,以及一个专门单独开辟的吸烟室(因为只有这些地方有换气设备),除医疗需要,不允许使用任何形式的麻醉品,包括喝酒。 5,在空间站内,原则上需要保持意识网联系通畅,在授权区域,是必定需要保持通畅。 6,严格遵守垃圾管理制度,禁止任何形式的随地吐痰,倒垃圾,个人以及公共设备损坏必须及时报修,以免出现不必要的事故。 7,空间站内所有的魔法使用必须得到安娜的批准,在涉及设备的操作上,必须得到封敬亭或者相关工作人员的同意。 对于任何违反上述七条的行为,当事人将会受到罚款,义务劳动,甚至驱逐的惩罚,另外,如果对这些规定有任何的异议或者建议,可以联系施法者当中的任何一位。 ☆、206 面世 第101节 伊凡又回来了,本来吴同以为这家伙结婚以后一定是彻底陷入了温柔乡,没想到新婚还没过一个月,他又回来了。 他还是跟以前一个样,看起来就是一个最彻底的书呆子,看的书还是一样让人感觉高深莫测,如果吴同是第一次认识伊凡,一定会以为这家伙就是在装b,看看他看的这都是什么书,以前看高等数学、拓扑学、高能物理什么的还能稍微理解一些,以为他是想准备考研,可现在看的这些,怎么看怎么都是一些……嗯,吴同没办法形容这种感觉,他已经基本承认,他跟伊凡应该是属于完全不同的两个物种。 《苏菲的世界》《西方哲学史》《意识与表象的世界》《逻辑哲学论》《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存在与时间》…… 难道他是想考哲学专业的研究生?可学这玩意出来能干什么呀?更何况伊凡应该还不缺钱,他不会是真的,真的喜欢学这些东西吧? 想到这里的时候,吴同忍不住又转过头看一边读书,一边做笔记的一伊凡,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突然产生中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来,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上高中的时候,自习课上自己和同桌偷偷在看杂书,但发现其他人都在无比认真的学习,他尝试着拿起伊凡的书翻了几页,满眼见到的都是疙里疙瘩的翻译语句,只是读着就感觉很累,催眠作用比英语阅读理解还强。 自己是不是太无聊了?吴同想着,要不找个学妹一起谈谈人生和理想? 就在吴同这么想的时候,教室的前门忽然被打开了,一个女生很大方的对着正在写板书的老师说:“我找人。”然后径自朝着教室里面走来,前几排的男生顿时一阵骚动,吴同极目远眺,却正好看见那女生的目光朝着自己看过来,如果不是他幻觉的话,她似乎还朝着自己露出了微笑? 那女生脚步轻快的顺着课桌中间的走道走了过来,在到吴同边上的时候,低下头笑着说道:“你来了怎么也不来找我,婷婷姐呢?他没跟你一起吗?” 听前半句的时候吴同还是觉的挺开心,挺意外的,不过后半句一说出来,他幻想的肥皂泡就被无情的戳破了,他扭过头,狠狠的盯着伊凡,这个禽兽! 伊凡没抬头,只是低着头小声说:“你怎么来了?你不用上课的吗?” “有些课不喜欢就不上了呗,”坐下后,刘妍满不在乎的说道,同时也拿过伊凡面前的一堆书,信手翻了几页,又放了下来,“是马哲,看你这幅用功的样子,应该让给你去上。” 吴同本来打算上一节课要是不点名就准备离开,但是因为刘妍的原因,他忽然觉得其实上课也没什么不好,看起来,这个女生只是认识伊凡而已,而且也知道他已经结婚,那就意味着,自己还有戏! 课间的时候,乘着刘妍出去的功夫,吴同假装不经意的顺口问:“刚刚那女生是谁啊?哪个学校的?” “一个朋友,”伊凡说道,吴同正准备继续问的时候,看见刘妍已经走回来了,于是赶紧闭嘴。 “喂,”刘妍点了点伊凡的背,把一个亮闪闪的小玩意挂在他面前来回晃悠,同时问道,“知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伊凡看了一眼,点头,又问了一句:“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就是几天前,淘宝买的,”刘妍看着通讯器内部的图案说道,“五块钱一个,还包邮,顺手就点了几个玩玩,这里面的图案我觉得好熟悉啊,啊……我记起来了,好像之前你在基金会画的那些,就跟里面的差不多,对了,跟我说说看,这些图案代表什么意思?” 伊凡反问了一句:“你没有使用过?” “什么使用?”刘妍奇怪的说,“不就是装饰品吗?难道还跟网站上说的那样,真的能让人心意相通?”说到这,刘妍又似乎想起了什么,笑着问,“那家店不会就是你开的吧?这么烂俗的宣传词。” 李立天似乎提到过网络销售也是很重要的一块,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说这个店就是自己的也不为过。 刘妍手里拿的这一款都是作为项链的挂件,她买回来应该纯粹是当做摆设用的。 伊凡伸出手,拿过刘妍手中那块通讯器,手指轻轻拂过镜面,在刘妍和吴同两个人顿时惊讶的看到,通讯器里面的图案竟然发出了莹莹的蓝光。 …… 同一天,美国纽约。 比利是纽约时报的一名记者,他的工作就是在生活中发现那些能引起人注意的话题,最近他有些郁闷,交上去的几篇稿子都被主编毫无留情的毙掉了,直到现在,比利还能回忆起主编那张精瘦的脸在朝着自己咆哮时,碰见在自己脸上的口水:“这里是纽约时报!从这里出去的每一条新闻都必须足够的新鲜,真实,并且引人注意,读者需要看的是一个精彩和不断变化的世界,而着世界每天都在发生着这类的事情,我对你们仅有的要求就是去把这些事情找出来……” 好吧,精彩的世界,变化的世界……还是这一套几乎能把耳朵听出老茧的说辞,就好像教堂里的神父总是说上帝会保佑你一样,背着相机出门的时候,比利忍不住嘀咕道,他刚刚收到消息,说第五大道那边又有人在游行,好吧,也许是某个动物保护组织,又或者是抗议政府的某个政策……不管那是什么,总之,这应该能够得上一条新闻,标语,口号,组织者,照片的角度,措辞是该偏向哪一方……在去的路上,一边开车的比利一边习惯性的想马上需要进行的工作。 好在今天路上的车不是很堵,没有发生最糟糕的事情——经常有时候他赶到现场的时候,新闻主体早就已经消失了。 游行就发生在圣帕特里克教堂门口,不过似乎跟比利一开始想象的不太一样,这些游行者似乎没什么大的情绪波动,也没有听到集体的口号之类,只是看到这些人都神情肃穆的拿着自己手中的木头招牌,沉默的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就好像他们只是一群栩栩如生的蜡像。 “上帝再现!”在为首的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手上,比利能够看到这样的标语,这个内容在美国并不算新鲜,比利猜这可能是一群宗教人士,不过一时间,他还看不出这些人是什么目的,不过,有一个很有意思的细节他还是注意到了,在场所有人的手腕上,都有一块手表一样的东西,正在闪烁着蓝光。 不,不仅仅是这个老人,现场所有的游行者,手腕上都有这样的一个玻璃装饰品,这似乎是所有参加游行人的统一“标志”,除了手腕上戴着的,有很多人手上还拿着一大把类似的玻璃制品。 “意识网!灵魂的聚会。” “这是上帝的馈赠。” “没有意识网的世界是不完整的世界……” 他们举着得木排上,大多都是写的类似的话,如果不是在场的每一个人脸上都神情严肃,比利几乎以为这肯定是某个网站搞出来的宣传手段。 跟其他游行有些不同,这些人并没有用口号和传单来宣传这些内容,现场也没有看到那种有演说天赋的组织者,他们采用的方式多少有点类似于一种“冷”宣传,当然,这个概念是比利相对于我们平常所接触到的“热”宣传而自己发明的,他们就像雕塑一样站在大街边上,用那种像是长者看着孩童的“慈祥”目光看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其实说慈祥也不太对,这似乎可以说,是一种近乎同情的优越感,比利知道这种优越感的来源,他母亲就信教,在正规宗教教徒的眼中,其他一切非教徒都是值得同情的,套用基督教的话来说,那些尚未感受到主的存在的人都属于“迷失的羔羊”。 但是不可否认,这种“冷”的宣传方式看起来效果比通常的传单和演讲都要好的多,他们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那样的真挚和纯粹,看起来很自然,没有一些“行为艺术家”那种作为刻意的夸张和虚伪,作为一名受过高等教育的记者,比利虽然知道他们很大程度上都处于一种宗教的感官错觉当中,但不可否认,在看到这些人的面孔时,他是能感受的到他们的“幸福”和快乐的,毫无疑问,在这个全世界都越来越忙的社会,但却越来越空虚的社会,这种表情对每一个人都是一种不小的诱惑,比利想象即使自己不是在工作,他也一定会上前希望对这些人有所了解的。 一些行人跟比利一样好奇的凑上前去,比利注意到有一个二十多岁的黑人女孩因为好奇而笑着上前,跟那个举着牌子的老人说了点什么,然后他看见老人从一个大塑料袋里拿出一个纸盒包装,拆开包装拿出一块跟他们手腕上一模一样的手表,戴上女孩的手腕之后,那只透明手表发出跟所有人手腕上一模一样的蓝色闪烁光芒,而那个女孩就像被催眠了一样,开始脸上那种年轻的笑容顿时就变得跟所有人一样,凝重而庄严。 比利在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个预感:这可能就是他即将接触到的最大一条新闻。 “请原谅,请问有谁能告诉我,你们这次活动的目的是什么吗?”比利上前跟那个老人说话,后者看了他一眼,不紧不慢的从塑料袋里拿出一个更刚才一模一样的蓝色包装盒,交到他的手上之后,缓缓的开口说,“奇迹正在发生,整个人类都面临着一场巨变,这是主的荣光,这是我们的希望,戴上它,你会感觉到这一切的。” …… 意识网在美国的发展完全超出了李立天的预料,美国人比他想象的更开放和直接,在日本,只能在小圈子里流通的意识网,在美国一被发现就几乎掀起了狂澜,几乎所有的报纸、电视、网站,今天的头条都是一个戴在手腕上蓝色的发光手表,边上用浓重的大字体写着:“上帝的奇迹,意识网!” 意识网,这三个对许多人来讲从来都没接触过的词汇,在一夜之间成为了全世界关注的焦点,其影响丝毫不小于手机刚刚出现在人类社会中引起的震惊和变化,就在一夜之间,所有的人突然知道,有一种小小的像手表一样的东西,可以连接所有人的精神世界,就像人类第一次知道原来语言可以通过电信号通过光速实现彼此交流一般。 当然,看到这个新闻的第一眼,稍有一些科学常识的人或许是嗤之以鼻,认为这只是一个被虚妄炒作的某个概念,很可能只是某个小团体的人宣称有这种功能,而记者为了吸引眼球以讹传讹罢了,这一类新闻在地球上并不常见,在这个泛娱乐化的世界,吸引眼球才是第一位的,读者们往往只关心事件的新鲜和离奇,而对真实和合理其实要求很低,不是有这么一句话么,报纸办得越来越像连载小说,小说写的越来越像真实报道。 但不管是真是假,现在这条消息是当日google搜索的头条,这就足够了,这是一个眼球经济的时代,能吸引人的目光是第一位的,其他的一切,美丑,真假,都不是问题,总之,现在这条新闻所掀起的波澜正随着信息化的网络飞速传播到这个小小星球的每一个文明角落。 大部分人看到这条新闻的第一眼,都是不太相信的,或者说,是绝对不信的,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继续就这这个问题探讨下去,这就好像人们其实从心底里都不信2012是真正的末日,人们关心的,只是这个话题引起的一些情感共鸣,这一点在新闻上是最重要的。 当然,作为一条能够传播的如此之广的新闻,一点表面上的“合理性”还是有的,就好像2012世界末日一般,从各种什么玛雅预言,扯到麦田怪圈,总之,写新闻的人就是要有这种功底——把一些看似毫无联系的素材整合成一篇完美的文章,让人看到的第一眼就得有这样的效果:说的挺有道理啊,比利的这些职业功底看起来还是有的,在他的新闻中,他用第一人称的“亲身经历”向大家描绘了这样一幅天堂般的场景——在这个被称之为意识网的网络中,每一个人就好像一个巨人身体的一部分,就好像每一个组成大脑的神经元细胞一样,无数的信息在这其中奔涌,所有人类拥有的情绪、理智、道德,甚至是梦中的幻想,都能在这个网络中找到,在这里,再也不会有一个人的空虚和无聊,因为他时时刻刻都面对着比现实更真实的世界,从唯心论的角度上来说,意识世界确实比现实世界更真实。 在新闻当中,还有不少来自意识网新成员的旁白和陈述,在这些表述中,当事人都提到自己有“看见天堂”的感觉,原本在现实生活中飘忽、游移不定的信仰归属感很容易在这里体会到,不过在新闻中,比利还是不太认同“天堂”的说法,他认为之所以会如此,只是因为目前加入的大部分人都是信徒或者偏向信徒那边而已,他们体会到的情绪都是来源于彼此,当然会有共鸣,不过,在文章的最后,比利也不无感慨的提到,看到意识网,他也忍不住开始相信,是不是真的存在上帝了。 这条新闻一开始确实是被当做噱头来炒作的,本来许多人相信这个肥皂泡甚至不用去捅,它自然而然就会碎的,但事实的走向逐渐开始偏离大部分人的预计,在新闻发出的短短数小时内,全美的facebook上瞬间就多出几万名声称自己就是意识网用户的人,他们在网站上的留言在短短几小时之内就迅速刷上了百万,而其中的大部分在留言中都发有自己的照片,以及联系方式,以表明自己的态度认真,在这些留言当中,百分之九十多的人都众口一词:他们认为意识网确实是一个美妙非凡的世界,他们这样做只是为了让更多的人能够加入并融入他们。 …… 在新闻发出后三个小时不到,所有的超市和商店,意识网通讯器在第一时间就已经销售一空,50万只存货在纽约所有超市长长的队伍面前,如同焊枪下的水珠,还没看清楚形状,就已经被蒸发的消失不见,意识网通讯器缺货的标志牌就在每一家超市的门口挂了出来,许多不太明白这起事件的人,看着超市外排排起的长队,都有些诧异的问:“又有哪家银行倒闭了?” 就在这新闻登出的当天,意识网的用户由之前缓慢增长不到一万名,发疯一般的飙升到四十多万,如果不是因为熟练的限制,李立天相信,这个数字还能再扩大十倍,不,一百倍,甚至一千倍!李立天深深的知道,新闻对人们的影响力又多么巨大,不要说这种可以验证、经得起考验的真实素材,就算是完全狗屁不通的谣言,在普通的人群当中也有很大的市场。 大量蜂拥而入的、情绪激动的用户让原本略显平静的意识网彻底变成了一锅沸腾的意识海洋,身在其中的每一个人,都能隐约体会到这种变化,当然,对这种变化最敏感的,除了伊凡,可能就是林泉了。 激动,兴奋,莫名奇妙的心情亢奋,就跟之前看到非洲人的生活一样,林泉深刻的体会到意识网对每一个人的影响,这种情绪他不是很陌生,这是一种融入集体的强烈归属感,就好像高中第一次军训一样,最后结束每一个方阵走正步阅兵的时候,抬头看到国旗的时候,这种感觉尤为强烈,对,这就是集体的力量,一种劲往一处使,心往一处想的最朴素的感官体验,对,对现在的林泉来说,这仅仅是感官上的一种体验而已,他不排斥,当然,也不会让这种感觉完全凌驾并支配自己的全部。 这个自信,林泉还是有的。 不过,这或许仅仅是针对他个人而已,而对于意识网的其他用户,这种感觉,或许就不能仅仅用体验来说明了。 林泉工作的内容现在正在发生微妙的变化,前几天刚刚产生影响的那些非洲人生活画面在这股潮流的稀释下,早已经变成了意识网的小部分,李立天担心的问题已经被证明完全没有必要,这些东西充其量都只是一时的感官而已,就好像人去屠宰场看到被杀的动物,或许当时会有些不忍,但是回到饭桌,他还是照样吃肉,就林泉个人的理解,意识网只不过是把这种个人思想上的细节放大了而已,或许会持续更长的时间,但本质上都没有改变。 这些意识的出现,让原本“丰富多彩”的意识网一下子就变得单调起来,以前大家在这个网络上分享生活,但是现在,似乎受到这些教徒的影响,逐渐开始“自律”了起来,以前随处可见的许多比较世俗的画面,现在出现的频率似乎变得小了很多,这种“自律”在林泉看来也不完全是好事, 在这些刚刚涌入的信息中,出现最多的画面就是十字架,上帝,天堂,最虔诚的信仰,以及发自内心的膜拜,在新加入的这些用户当中,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是原先的基督教或者天主教教徒,意识网似乎已经被他们理解成上帝的杰作,是一种用于沟通神和信徒、或者信徒之间的工具。 在跟这些“新用户”的交流中,林泉还发现许多信仰的狂热的人,他们说愿意把自己的全部都献给上帝,也就是说,百分之百的共享给意识网,说实话,林泉对这些人毫无好感,后退一万步说,即使上帝真的存在,难道他这么辛苦的费力把一个人造出来,就是让它回归自己? 林泉拒绝了他们的这些建议,伊凡跟他说起过,关于共享比例的事情,当时令他印象深刻的只有一句话:“比起海洋,我更喜欢山峰,因为海洋永远不会有他自己的形状!一滴水妄想靠蒸发自己达到山顶,但即使是到达之后,他还是原来的那滴水吗?” ☆、207 机会 伊凡对意识网的态度,归根到底还是一种对工具的要求,只要能足够使用就行,而这一点其实从一开始数千人的小规模状态就已经完全足够了,过高的比例在他看来,除了方便“维持统治”以外,没有任何好处,一个赵亮的身体对伊凡而言已经足够使用,赵亮的身体仅仅是作为他在生活中的工具而已,他不需要太多这样的工具。请记 住我】而现在随着意识网的快速增长,提高比例就更显得无关紧要,现在魔法的基础提供量已经远远超出了他能使用的,安娜说她最近正在培训一群“会魔法的保安,”甚至还有“会魔法的工人”,这应该是一个不错的思路。 …… 日华的仓库在第一时间就被搬空了,甚至连那些流水线上刚刚下来的产品,也被李立天迫不急大的传送到美国,与此同时,美国的这股“意识网”旋风也很快刮到了中国,一些消息灵通的宁州人意外的发现,宁州的超市内竟然直接有这种东西卖!价格甚至比在美国还要便宜,真是太好不过了,买过来再邮到美国能赚好几百美元呢! 这毕竟是一个商业社会,市场规律永远存在,很快,李立天就尴尬的认识到,意识网通讯器的销售似乎出现了一些原本根本就没想到的问题——大量的货物投放到市场,被抢购一空,但实际上的用户增长却远远低于先前的比例,之前50万只通讯器给他带来了三四十万的用户,但是现在,仓库存货进百万全都销售一空,但这个数字增长的速度却开始异常的疲软起来。 一开始因为忙,李立天还没有注意这个问题,不过在中午的时候,路过生产车间,看见有员工正在一大把一大把买自己生产的产品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问题说穿了只是一句话——意识网通讯器价格卖的太低了,远远低于他的实际价值! 李立天看到的这种现象,已经是销售严重失控的征兆,他也是没想到,就在一夜之间,原先只值几美元的便宜货,在黑市上一度达到数百美元,甚至上千,在一些超市里,开始出现很多专门守在通讯器柜台面前的人,只要货从库里上架,他们就立刻会不由分说的全部买回去,然后以几倍,甚至几十倍的利润转卖给那些真正想买的人。 李立天的网上商店订单在数小时内已经达到上百万,不过似乎因为服务器拥塞的问题,暂时他看不到具体的数字…… 这些意外的情况都是李立天原先没有想到的,也是原先那几个mba没有想到的,或许他们预计到意识网会很火爆,但是从来没有想过会火成这个样子,这个在他们看来只是一个小玻璃壳子的东西,在外人看来已经是价比黄金。 李立天立刻召集了他手底下的管理团队商量。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李立天这边是出于亏损状态生产,但市场那边的价格却已经高的离谱,在美国的一些富人区,一块意识网手表甚至已经卖出一台苹果笔记本的价钱,毫无疑问,中间的利润都被那些超市的二道贩子给赚走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李立天不关心这些利润,但重要的是,现在这些二道贩子也不准备再卖了,因为市场一天一个价,有些资金充足的人开始观望起来,他们想等价格更高,再高,高到定点的时候再卖。 原来做出低价销售的策略是因为李立天希望能够尽快铺开销路,把意识网尽快普及到用户的手上,但是现在,这种低价可能反而会妨碍到意识网最终的流通,因为价格的因素,让囤积通讯器成了一种低成本、高回报的投资,这就跟古代发生饥荒但粮食却难以流通一样,在这种几十倍,乃至上百倍的巨额利润面前,其他的一切都是微不足道的。 面对这种情况,作为唯一的生产商,有很多处理的方案,不过通常也就是两种,第一种就是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办法,提价,价格是需求的杠杆,市场需求既然这么庞大,而产量目前还只能固定,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用价格来抑制需求,当然,这种方法好是很好,对生产方很有力,也能充分利用现有的渠道,不过就是对最终消费者而言,商品的价格会较高,在需求的压力下,意识网通讯器肯定会成为一种中高端的商品,不过李立天有些担心,伊凡会不会同意这样的方案,毕竟在他的印象中,他是一个有些“理想主义”的人,而这个方案就好像他是在拿魔法卖钱一样,李立天有些担心伊凡不会同意。 而第二个选择则相对有些复杂,而且吃力不讨好,那就是由厂家亲自来维持整个销售渠道,在维持目前的价格不变,维持亏损的同时,还需要投入相当一部分力量来建立销售渠道,而且在最终卖出的时候,同样无法鉴别哪些人是过来倒卖的,哪些人是真正需要的用户,这是一种违反市场规律的行为,一般来说,只有国家层面能够有力量做类似的事情,而目前李立天拥有的,只是一个小小的日华厂,以及几个mba组成的经济团队,人力上的储备远远不够。 李立天把两种方案汇报给伊凡,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伊凡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第一种,用他的话来说:“有钱的人先于没钱的人买到一些东西无可厚非,不必刻意追求公平,况且,我们还可以用这笔钱更快的投资生产,这也是你们这个世界的经济规律,我并不反对用魔法赚钱,更何况我们还可以用这些钱来做更多我们需要做的事情。” 于是,一个小时后,李立天向所有的渠道商都提供了新的价格报表,在这个价格单子上,原先定价最高不超过10元的产品,被陡然拔高了几十倍乃至上百倍,即使是最便宜的意识网手表,定价也达到近千元,而这个价格几乎就能买一台比较好的手机了,而那些卖到国外的,价格可能还会更高。 这个定价策略刚刚一推出,就立刻受到了许多人的怀疑和非议,一些媒体的评论机构直接把这种行为称之为中世纪的“赎罪券”,在那些没有体验过的人看来,这种风潮极有可能就是一些宗教人士搞出来的噱头,一块小小的手表就能见到上帝?开国际玩笑也不是这么开的。 而价格的提高,也让很多原本准备跟风买的普通收入人群暂时放弃了打算,毕竟原先的价格即使是对于乞丐,也是无关痛痒,但是现在一夜之间上涨了几十倍,没有人能够在心理上接受,不过即使如此,新上市的通讯器还是被抢购一空,因为意识网的效果已经有很多人体验过了,这世界上肯为了体验新奇而花上几百元的人始终还是大有人在。 日华的财务报表上,第一次出现了盈利,而且是大规模,不可想象的盈利,短短的三天内,日华就总计回笼资金上千万,这还是因为一开始很大一部分都是按低价销售的缘故,在日华的仓库内,原本堆积如山的货物现在被搬运一空,每天还都有卡车在仓库门口等着,只要生产线上货物一下来,装满车之后就立刻出发。日华的几个经理现在私下里谈论李立天的时候,眼神中简直就有了崇拜——没想到他还会这一手,能把美国人忽悠成这样,几百美元买一个小玻璃片,还要抢着买?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当然,几天之后,他们大概就不会这么想了,那个时候,这块手表简直就成了身份的象征,就跟苹果公司的手机一样。 第二天一早,走进办公室的李立天,看着小半间屋子都是大大的麻袋,经理介绍说这都是来自世界各处的订单……他突然觉得,市场部也是一个企业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起码可以用来专门处理订单吗。 在德国的生产线现在已经安装了小半,不过如果需要正式投产,大概还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而在这段时间内,所有的通讯器生产,都只能靠宁州的日华。 现在正式生产的总共有两个车间,将近两百多台机器,大概每一个小时每台机器能造6个左右,整个工厂每小时的产量也就是1200只,如果按现有的售价来计算,这一小时的gdp已经有接近120万,一天的产值已经接近三千万! 当会计最终拿着计算器算出这个数字的时候,嘴巴大张着连话都不会说了,她甚至一度怀疑是计算器出错,还不甘心的用手算了好几遍,确实没错,是三千万!如果按这样的算法继续算下去的话,一年那就是…… 100多个亿!而且这还仅仅是按照国内价格的计算,如果考虑到大半都是出口,这个数字甚至还可以翻几番,更重要的是,在这些产值中,百分之九十五以上都是最纯粹的利润! 当会计最终拿着报表递给李立天的时候,她忍不住偷偷瞄了一下这位“年轻富豪”的脸色,让他有些意外的是,李立天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兴奋,这个数字并不出乎他的意料,事实上,在伊凡同意了提价的决定之后,他就有过这样的心理准备。 这些利润归根到底都是来源于魔法,来源于整个意识网,在这个世界,伊凡享有对魔法完全的垄断,靠着这些魔法的垄断,取得一点利润,简直是再正常不过,这还仅仅是一个开始,等几个月后,在全世界各处的工厂陆续开工,每一个年产量都过亿,那个时候,可以想象这个数字会变成多少。 而如果按照伊凡的最终设想,给每一个人配上一个通讯器,如果按这个价格最终达到了目标…… 李立天拿到报表后两个小时后,日华的每一个工人都被告知,因为企业利润的增长,从今天开始,每一名工人都可以拿双薪,另外,在这个基础上实行绩效工资,实行计件工资,每一个工人都可以从超产的那部分产品中取得百分之十的利润,差不多就是100块钱,这个数字看起来不是很大,但如果考虑到每个工人一天工作八小时,只要再原来的基础上更合理的配合,分配时间,超产达到十分之一,那就意味一天可以多拿工资三万,平均到个人那就是150块钱左右,及时算上休息,一个月干的好光是计件收入也能超过4000多,再加上双薪,月入甚至能达到上万! 当然,与之同时,工厂也开始实行严格的检查制度,绝对不允许任何员工私自买卖产品,过去的既往不咎,但是从今天开始,发现一个,立即辞退。 作为普通工人,这个收入在经济并不算特别发达的宁州来说,简直就是不可想象的,在这里干一个月,甚至能超过之前干小半年。 据说,日华这个月没有一个工人请假,李经理那里的加班申请在桌子上摞成厚厚的一叠…… 有人说,每一个大学主动退学的人都是天生的商业家,或者冒险者,这或许只是一种偶然跟夸张,但是对于汤云亮来说,这却是一个影响他一生的决定,汤云亮本以为,自己要在家人的误解中独自走上很长一段时间,可能几年,几十年,或者自己一辈子就因为和这个决定一事无成也难说,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仅仅才两个多月,之前所有一切的怀疑都已经消失远去,现在每一个看到自己的人无不是翘着大拇指夸他有生意天赋,不读大学是先见之明…… 而这所有的一切,却仅仅是因为他手腕上这个薄薄的玻璃片而已。 是的,他就是李立天口中的意识网二道贩子,就在72小时之前,他还是一个普通的贸易公司职员,因为没有文凭,每个月拿着两千出头的工资,而现在,他的资产已经跟他之前工作的公司相差不大了,看着银行卡上的八位数字,他到现在还有些不敢相信。 72小时前,他在一家超市里闲逛,意外的发现了意识网通讯器,当时他以为这个玻璃片只是一种无人问津的小装饰品,但有些幸运和意外的是,就在这个时候,他舅舅给他打了个电话,一开始是在说给他换一份好工作的事情,可是说着说着,不知怎么就聊到他侄子,然后他舅舅又不经意的提起,过几天就是他的生日,让他过来一起吃顿饭,挂掉电话后的,汤云亮一眼就瞟到了眼前的意识网通讯器。 第102节 侄子才刚刚五六岁,看着不大,但却活像个小大人,在家里,看见大人有什么,他也想要什么,之前去的时候,他还缠着自己要看自己的手机,以及笔记本电脑,而当时他记得说他一直想要一块手表,当然,估计老师还没教他怎么看表呢,小孩子仅仅是喜欢拥有一种东西的感觉,给他买一个手表让他戴着,就应该能让他满足了。 …… 两个小时后,汤云亮就像着了魔一样回到家,父亲正准备去给医院的母亲送饭,他看到父亲,第一句话就是,存折在哪? 之前因为母亲的病,父亲抵押了家里的房子,在银行拿了一笔数目不小的贷款,不过后来因为病情严重,医生已经不推荐做过多的治疗,现在的一些常规化疗只是为了保证最基本的生存质量而已,当然,也就用不了这么多钱,这些钱一直都还在家里的存折上,原来父亲已经打算好了,等汤云亮母亲去了之后,他就回乡下老家去住,这笔钱让汤云亮买个小点的房子,结个婚,他也算是知足了。 但很显然,汤云亮却不是这么想的,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自从母亲的病被发现后,他就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这样浑浑噩噩的活下去了,生命是如此的脆弱和短暂,它不该是在大学里那个模样!死气沉沉,就像一具只会娱乐的僵尸。 自从这件事情之后,父亲在他面前就像低了一头一样,对于汤云亮索要存折的目的,他只是例行的问了几句,也许是因为母亲的病,汤云亮记得自己当时口气硬的就像石头:“你别管,这钱我拿去做生意,要是赔了,这辈子我养你。” 一共是六十万,按照他买的时候的价格,算上他叫来的几个同学的人工工资,租车的费用,差不多搁到七八块钱一个,他本来预计要等很长的一段时间才能有机会出手这批货物,记得当时父亲看到这六十万的真金白银变成家里一大堆不值钱的玻璃,恐惧的几乎要吓晕过去,甚至有把他拉到医院去检查的冲动。但是没想到,仅仅三天,才三天,他就以平均价格三百多全部转手,就这短短一个过手,他就赚到了三十倍的利润,原来的六十万,变成了现在的近两千多万。 而现在官方出来的价格,是在这个基础上的三倍多,也就是说,如果他还有耐心,再等等,现在恐怕就有六千万了! 但是当时,汤云亮实在是没耐心等下去了,一边是厂家要有动作的消息,一边是马上可以拿到的现款,只要一想到意识网里面的真实经历,汤云亮总是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意识网内的人,他们既然有让这个玻璃片工作起来的能力,那既然也有让他失效的方法,这次“投资”其实就是汤云亮人生的一次赌博,赌意识网这个真正的奇迹能够给他的命运带来质的转变。 真是万幸,他赌对了。 再次回到学校,走在熟悉的街道上,他感觉这一切都跟以前不同,自己以前生活其中,只觉得这样的生活自欺而且无聊,但是现在作为局外人再次过来,却发现大学还是有它本来的魅力所在。 看着学院里来来往往的大批学生,他们中间还有很多顶着通宵的黑眼圈,拿着课本去上课,自己也曾经体会过这样的生活,然而现在,有什么不同吗? 也许,自己现在是成熟了?不,仅仅是赚钱了而已,不过,在这个社会,两者是一回事。想到这里,汤云亮忍不住想,要是以后自己赚了上百亿,这个学校会不会因为我退过学而出名呢? 当然,汤云亮不会知道,最后赚了上百亿的人确实在,学校确实也以他在这里读过书为荣,不过,只是不是他而已。 来到记忆中的宿舍时,宿舍门还是跟以前一样敞开着,推进门一看,记忆中自己的床铺还空在那里,不过,已经沦为其他人放置杂物的场所,郭磊还跟往常的时间段一样,躺在自己的床上呼呼大睡,如果自己记的没错的话,应该是一个叫伊凡的走读生…… 伊凡?!这个伊凡,是意识网中那个伊凡吗?是那个被当做神一般,超能力者的伊凡? 记忆中,学校的这个伊凡他也只是有过数面之缘,也就是在网吧打dota练习赛的时候知道一些,似乎他打游戏很厉害,也很专心于学习,这样的一个看似普通的青年,创建意识网? 汤云亮有些不敢相信的暗自摇头,就在这个时候,楼梯口传了蹬蹬蹬几个熟悉而快节奏的脚步,然后楼道口就出面几个熟悉的脸孔:“汤云亮!是你!你怎么回来了?你小子还知道回来啊?我靠,看你现在的衣服,混出模样来了啊!” 吴同他们几个一拥而上,围着汤云亮这身刚买的行头四处乱捏,同时不断的问现在他混的怎么样了,汤云亮有些不好意思,但却略带骄傲的淡然说:“没什么,做点小生意,赚了点钱而已。” “赚了点钱,我看你是抢了点银行吧,”几个人放肆说道,“说说看,多少多少?” 汤云亮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还是有些虚荣心的,看到围观着他的这些熟悉的人,他笑着摇摇头说:“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对了,下午还有课吗?要不一起去吃顿饭?” 听到这个建议,吴同他们简直就开始狼嚎了,忽然,吴同想起身后的伊凡,还有等在楼下的刘妍,这可不正是一个好机会吗? ☆、208 坐视 “要不一起去聚聚吧,”在跟汤云亮说话间,吴同拉过伊凡说道,同时又冲进宿舍,嘴凑到郭磊的耳朵边大声喊道,“醒醒了,汤云亮回来了,请吃饭!” “请吃饭?谁?好好,我起……”听到有关于食物的消息,郭磊强撑着睁开眼睛,同时嘴里迷迷糊糊的答应道。 自从上次为了帮吴同代课,过来拿过学生证之类的,伊凡一直没来过宿舍,他很难想象到底要懒惰成什么样子才能把原先一个整洁的环境搞成一个……一个类似猪圈的地方,整个房间内都洋溢着男生宿舍特有的混合气味,依稀可以分辨其中有超过一个月没洗的,可能都已经发霉的衣服的霉味,发酸的食物,臭袜子,球鞋…… 伊凡站在门口没敢进去,走廊上的味道比里面稍微好闻了许多,汤云亮似乎也有些对这个“熟悉”的气味不是很适应,只是在门口跟其他几个人闲聊着,不过他精神看起来不错,伊凡记得自己一个月前见到他和他父亲的时候,他的脸色完全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不过,听几个同学说起他母亲的病,刚刚聊天的气氛似乎一下子就尴尬起来,对于生老病死,平民总是有着抹不去的、来自内心最深处的悲哀和恐惧。 吴同很快就出来了,还带上了上次借给他看的几本书,在他把书交到伊凡手上的时候,后者随口问了一句:“你都看了?” 吴同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自己的后脑勺,讪笑道:“没看多少,有空的时候随便翻翻……” 伊凡没说什么,只是用两手把这三四本书捧好,然后对吴同他们几个说:“我走了。” “不一起过来吃个饭吗?”吴同对伊凡说道,“正好汤云亮回来,以前我们还一起打过好几盘dota呢,也差不多该是时间去吃饭了,你帮我们宿舍顶过那么多次课,还没好好谢谢你呢。” 汤云亮闻言,也开口朝着伊凡劝道:“对,一起来吧,人多也热闹一点。” 伊凡轻轻的摇头:“不了,你们玩吧。” 说完,伊凡拿着书转身离开,汤云亮走过来,有些感慨的说了一句:“他倒是学的认真,在学校里的时候就听说他整天都呆在图书馆,而且还是旁听生,他是准备自学考研吗?” 吴同看着伊凡的背影,忽然觉得刚刚的喜悦有些空落落的,不知道是因为刘妍,还是因为伊凡刚才这种淡然的态度,印象中,他似乎对什么集体活动都提不起什么兴趣,似乎是他唯一的乐趣,可是那种几乎可以用来催眠的书,真的值得投入那么多精力吗?学了这么多东西,到底可以干什么? 他有些失神的摇了摇头,回答汤云亮的问题:“恐怕不是。” …… 汤云亮他们一行人从宿舍楼下来的时候,发现伊凡正和两个女的并肩沿着去图书馆的路上,边散步边聊天,其中有一个看起来比较高挑、扎着马尾辫的女生还穿着轮滑鞋,听到后面的来人声,刘妍和华婷婷回过头,朝着他们笑着打招呼。 看到两个如花一般的女生这动作一致的回眸一笑,一群男生都稍稍愣了一下神,汤云亮两个人都不认识,他只记得上学期很早的时候,有一个很漂亮的女警察跑进教室跟伊凡一起上过课,不过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他就不是很清楚了。 “喂,你看,”刘妍拉着伊凡的手臂,指着正在路过几个人当中的汤云亮说,“你说的什么意识网通讯器,他也有,戴在手上的!我在网上见过。” “嗯,我知道,刚才看到了。”伊凡点头,看见刘妍正奇怪的看着自己,又说道“有什么奇怪的吗?” “你不是说意识网是你自己搞的吗?”刘妍到现在还是有些不敢相信,“那你看起来怎么一点都不激动。” “激动?”伊凡转过头,看了一眼汤云亮正在发光的手腕说,“至于吗?” “好歹人家也是你的用户诶,”虽然刘妍已经有些习惯伊凡这种对细节的麻木,不过她还是有些不满道,“不是说,顾客就是上帝吗?” “顾客就是上帝?”伊凡摇摇头,“是顾客钱包里的钱才是上帝吧。请记 住我)” “意识网?”在一边的华婷婷被这个话题吸引了过来,他也跟着刘妍的描述朝着汤云亮看了一眼,果然,一眼就看到他手腕上的蓝光,就跟网上视频描述的一样,不过,刘妍说意识网是伊凡的又是怎么回事?开玩笑吗? 华婷婷也是这几天在网上看到关于意识网的新闻,只记得报道很多都是发生在美国和日本,造成的轰动挺大的,不过最让她印象深刻的,还是通讯器内部的那些图案,似乎跟记忆中伊凡在家里到处画的颇有一些相似,不过她当时也没多在意,报道中说这种通讯器能够连接彼此间的精神,会给人带来很大的感官愉悦,虽然只有高中文化,但她还是觉得这个说法很不靠谱,一个小玻璃片而已,恐怕没这么大作用吧。 不过,现在听刘妍正好提起这茬,她也自然而然的加入了讨论。 “别信网上的那些言论,才不是假的呢?”对于华婷婷的质疑,刘妍当即就掏出戴在脖子上的“项链”,在取消登录之后,又让华婷婷低下头,取出项链给她戴上,准备用事实给谣言以有力的回击,“里面挺好玩的,就跟在脑袋里看电影一样,感觉很真实,只要用手摸一下,回答同意就可以了。” 华婷婷将信将疑的拿起脖子上这块还带着刘妍体温的薄片,白皙的手指小心的接触上去,果然,正如刘妍所说,她听到自己脑中传出一个声音,正是意识网的登录前的提示。 …… 整整一个午饭的时间,华婷婷还是难以接受自己的书呆子丈夫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四十多万用户网络的创造者,魔法的使用者,以及整个空间世界的实际拥有者,甚至在意识网中,他还被那些用户描绘成如同神一般的存在。 是的,只要华婷婷希望知道的,伊凡都如实做了回答,他承认了自己拥有魔法的现实,承认了自己其实是来源于另一个世界,事实上,除了之前答应赵真雪的承诺,他从来也没有想欺瞒她,只是现在,他已经没有了隐瞒的必要。 原本隔在伊凡和赵真雪之间的那层神秘的面纱,现在终于被揭开,这是一个完全让华婷婷意外的现实,她甚至都完全没有准备好如何接受它。 小时候华婷婷也做过许多女孩又拥有过的灰姑娘的梦想,梦想自己有一天会成为公主,当然,长大后她也知道,自己是当不了公主了,不过看过一些言情小说,她有时候也畅想过如果自己未来的丈夫是什么大公司的总裁,自己走在丈夫的公司,就跟公主走在自己王国的街道上一样,接受人群的注目礼…… 然而现在,这个梦想竟然奇迹般的成真了,就跟她要伊凡“证明”一下他的说法之后。 伊凡和华婷婷来到空间站的时候,正好,也是这里的午饭时间,两个人沿着走廊来到食堂的时候,在场的大多数人正围坐着长条状的饭桌吃饭,大致看的话,整个食堂怕是已经有上百人,而这些人当中,大多数都是皮肤漆黑的黑人。 顺着饭桌之间的通道,伊凡带着华婷婷径直向前走着,一路上,华婷婷能明显感觉到这里气氛的热烈,就跟在大学里一样,所有人吃饭的时候都在互相聊天说话,华婷婷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却能从这些语言和眼神中,感受到他们的情绪。 两个人的出现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直到他们看到在有几张桌子上,吃饭的都是淡色皮肤的人,华婷婷一眼就在这两张桌子上找到一个唯一她认识的,而整个时候,封敬亭也发现了他们,他站起来,对着伊凡点了点头,同时对华婷婷说:“你们怎么来了?这是来参观的?” 紧接着封敬亭的动作,安娜,汪铭,也都陆续站起身来,对伊凡点头。 正在吃饭的几个日本员工也忍不住跟着站了起来,作为最早的一批意识网成员,以及空间站的工作人员,他们当中的每一个人都对伊凡那天搬运空间站有着极为深刻的印象,也知道他是整个意识网的实际拥有者,在这其中,尤其是森田,伊凡给他的印象几乎就是在灵魂中烙下了烙印。 然后,这种行为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层层影响,从刚来的那些新员工,到食堂的工作人员,然后是那些正在吃饭的黑人家庭,华婷婷注意到,整个食堂忽然开始变得安静起来,大家的眼神就像新闻联播上那些看到国家领导人的普通群众一样,眼神中充满着热切,但行动上确是不知所措的拘谨。 虽然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两人究竟是谁,但都知道对方肯定很重要,因为空间站中最重要的那三个人,安娜,封敬亭,汪铭,现在都站了起来,而且看的出来,他们都对来人表示出相当的重视。 “伊凡!……是伊凡!”人群中,不知道是谁第一个用不标准的中文说出了这个名字,这个声音就像在一个沉默的礼堂奏响的第一个音符,很快,人群就开始骚动起来,他们在饭桌上互相交换着眼神,确认着这一点消息,一些家长偷偷的制止了正在吃饭的孩子,不知道究竟是谁第一个带头,正在吃饭的人群开始自发的站起身来,将他们所有的希望投向这个新世界的创造者。 华婷婷感觉空气似乎都在这种热切的注目礼中开始升温,这种注视让她有些不知所措的把半边身体朝着伊凡靠过去,伊凡拍了拍她的手,转过身,让自己面对着这里所有的人,在意识网中告诉他们说:“我是伊凡。” 很普通的一句话,没有丝毫的情绪与立场,如果是在现实中,这短短的四个字也许比一阵风的存在感都不如,但是通过意识网说出来,却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真切的感受到某种不一样的东西,是的,从这短短的四个字当中,他们体会到一种真实的存在,就好像平时他们仰望的一座山峰,突然对着他们开口,告诉他们自己的名字,这个简单的宣告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不仅仅是意识网中的摆设,他是这里的主人,这个世界的创造者和维系者,当然,仅此而已。 …… 意识网的影响已经开始普及了,就在刚刚下来的地铁上,赵真雪已经看到一对戴着意识网通讯器的青年男女,彼此用眼神互相交流,这确实是一个很浪漫的恋爱工具,如果现实中的人能在意识网中找到彼此,那么实现一些最基础的“眉目传情”“心有灵犀”还是没问题的,这种感觉确实让人觉得新奇,但是一想到这其中不可避免的有一部分动机都受到来自他人的影响,这些行为并不能代表身体主人完全的意志,她就不自觉的感觉到一阵惶恐。 而一想到以后意识网可能的发展,或许用不了多久,就会发生当她踏入地铁,地铁上的每一个人手腕上都发着蓝光,就好像现在看到每个人手中的手机一样,彼此互相露出微笑的大同场景,而这种微笑的源头,并不是这个人真正有值得高兴的事,而完全是因为其他人的影响…… 或许那一天,并不遥远了,发生在美国纽约的急剧扩散,已经足以说明意识网对人的吸引力究竟有多么强大,从汪铭告诉她的信息来看,意识网在这不到三天的时间内,用户疯狂暴涨了近百倍,这个例子已经足以说明,在这种近乎奇迹一般的感官体验面前,人们完全没有抵抗的自制力,许多人甚至对于共享自己精神一部分是什么概念,想都没想,就迫不及待的同意了,他们如此快速而又毫不在意的出卖自己的精神,为的仅仅是填补生活中那一点空虚,一想到这一点,赵真雪就觉得悲哀。 就在一天以前,她还跟自己的父亲提到这个问题,在两人的对话中,赵真雪隐约试探了一下父亲对这件事情的态度,但结果让她很失望,作为一方父母,父亲对这件事的影响并不十分在意,也无意用手中的权利去施加什么影响,相反,他反而对这家工厂能够在经济中起到的作用开始关心起来。 父亲说到底终究只是一个中规中矩的官员,只有在涉及影响稳定的事情时,他才会表现出额外的敏感,而这种责任一旦被转嫁到其他机构,比如下派的工作组,他全部的注意力就又回到了原先的轨道,赵真雪记得以前他还说过他对伊凡这种存在表示担心,但是现在,听她说了这么多关于魔法的细节,他似乎根本就提不起什么兴趣,有时候被说急了,就直接来一句:“这件事组织上都还没有定论,你先不要擅自胡乱猜疑……” 总之,在试图影响父亲的这条路上,赵真雪已经没有再尝试的打算了,她说不清这是时代造就的观念差距,还是父亲个人性格上的保守稳重,总之,在这个问题上,她跟父亲完全就说不到点上,父亲认为不论做什么事情都要守规矩,程序上的正确才能保证每一步都不走错,而她则觉得按部就班固然有好处,但却也意味着在面对一些超出常理的状况,这种方法效率的低下简直就让人哭笑不得。 就目前伊凡的事情来说,如果要父亲有所行动,那就需要调查组的取证,但是调查组的取证偏偏又无法进行——除了意识网本身,汪铭通过这一阶段的魔法实验已经承认,他找不到任何可以用这个世界的物理规则验证意识网存在的证据,甚至无法验证魔法存在的证据,而现实的那一套却又是严格按照已有的认知系统设计的,所以,在这件事情上,现有的工作程序不可避免的陷入了死循环。 而最讽刺的则是,现在这个科学的世界对魔法还保持怀疑的时候,从魔法世界而来的伊凡已经对科学投入了极大的兴趣和好奇心,之前或许他还仅仅是从理论上学习,但是现在,汪铭的那个魔法实验室已经证明,他的注意力已经从原先自身的体系开始转移,正在尝试着用他们这个世界的认知方法,来重新审视他在那个世界的力量。 这个世界已经在缜密的科学实证影响下,逐渐失去了对这个世界可能性应该有的好奇心和想象力,以至于活生生的例子就在面前,可是在没有经过严格检验的过程前,科学界和政治人物没有人真正愿意相信并接受它,用他父亲的话来说,别说40多万人,在没有严格的实证下,就算上亿人相信了这个所谓的意识网,他也不会把它当回事,这世界上从古到今信仰宗教的人那么多,可却也从没有人能说得清上帝到底长什么样。 从前她也认为这些道理都说的很对,可是,当她站在这个观点的对立面时候,她才真切的感受到,作为想说服对方的一方,在这个观点面前,是显得多么的乏力,其实就连聪明如汪铭,也找不出任何办法可以绕开这个死结,一开始他们也想过亲自表演这样一个魔法,但是后来才发现,这是远远不够的,因为你需要在表演之后,让所有人都能相信这确实是一个魔法而不是寻常意义上的“魔术”,但怎么能证明呢?你得先说出符合目前物理理论的原理…… 汪铭到目前为止,还一直没有找到封敬亭所说的“一个足够简单的魔法”,也就是说,一个可以被现实观测到确实超出现有理论的现象,这不仅仅是魔法研究的起点,也同样是魔法被科学承认的一个开端。 对于这一点,就连受过大学教育的汪铭也忍不住问封敬亭,难道像空间之手这么简单的魔法,把一个东西凭空从一个地方移动到另一个地方,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当然不行,封敬亭当时这样回答,如果没有充分的科学原理说明这种现象,没有一个正规实验单位会冒着身败名裂、被某个“魔术师”耍弄的风险,来公布类似的“实验结果”,而且就算某个单位公布了类似的结果,也很快就会被定位为“不可信任”的实验,因为这种实验的荒谬是在是太显而易见了,而为了说服更多的人,无疑就需要做更多的实验……或许,总有一天能得到承认,但那肯定需要重复很多遍怀疑——打破怀疑这种循环。 除了魔法实验,另外赵真雪也得到消息,空间站目前正计划训练一批来自非洲的黑人当“魔法军人”,如果这个计划正常运行的话,随着这只“军队”规模的扩大,对现实的影响是不言而喻的,赵真雪也亲眼见过不少魔法,如果真如汪铭所说,很可能在未来的某一天,整个世界就会被这样一群“从天而降”的武力所控制,这些人能够像从纸上撕下一张画一样于千里之外取上将首级,能够在导弹发射之前偷走所有的芯片,甚至只要他们愿意,能够完全不费力的拆除现有核弹中所有的引爆装置,或者正好相反…… 经过这段时间的“实验”,说实话,一旦发生最坏的可能,比如伊凡与整个世界为敌,汪铭仍然相信这个世界将会不堪一击,即使就只有伊凡一个人,只要他愿意,他完全可以把这个在魔法眼里脆弱无比的世界搅的天翻地覆。 是的,魔法有这个能力,这一点,不论汪铭还是赵真雪,都确信无疑。但伊凡目前不会这么做,起码,在没有达到他未知的目的前,看不出他有这样做的动机和征兆。 所以,他们应该还有一段时间,起码,在两者没有产生不可调和的矛盾前,伊凡对于他们还是安全的。 ☆、209 堕落 自从实行提价策略之后,意识网的用户数量终于恢复了理性的增长,开始随着日华的产量逐节攀升,与此同时,大量的资金也逐渐从各个渠道开始回笼,这几天,李立天已经接待了好几拨来自全国各地的商人,他们似乎对李立天的这个工厂表示出浓厚的兴趣,在言语之间,他们都表示出希望可以“一起发财”的良好愿望。(请记住我 在无奈的送走今天第七拨号称是某著名投资公司经理人之后,李立天给自己的秘书下了一道命令——如果以后再有类似谈投资的人上门,一概不见。 意识网通讯器现在已经成了一只下金蛋的母鸡,这是瞎子都能看到的事实,即使是现在上千元的价格,现在的市场仍然是供不应求,在内地市场上,甚至已经出现了一些非常逼真的“盗版通讯器”,李立天还见过这些山寨货,仿制的确实很逼真,仅仅从激光雕刻的图案来看,甚至可以说是毫无区别,不过说到底,这些也就是逼真而已,这些图案刻的再像,也不过是源自于这个世界再普通不过的玻璃片,如果没有施法者统一给这些玻璃片加上特有的魔法印记,也就是那句特定的联系意识网的提示,这样的通讯器是没有办法被感知的,自然也就没办法正常工作。 就如同一台电脑如果没有网络给他分配ip地址,服从一定的规则,那即使硬件链接上网络,也是没有办法交流信息的。 但随着用户的增长,李立天也正逐渐感觉到,自己这段时间正变得越来越“不正常”起来,他本来是一个工作生活很规律的人,对以前的他来说,工作就是最好的休息,但是最近两天,有时候早上起床,他会开始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愣,脑子里想一些他以前从来都不会去想的内容,有时候突然觉得,这样一直工作下去也很没意思……不过,每当他意识到这些想法都不是源自于自己的意识之后,还是会及时的清醒,只是最近两天,这种情况似乎开始变得越来越严重了,以前最多恍惚几秒,而今天一早,他甚至在刷牙的时候拿着牙刷机械的对着镜子刷了10分钟…… 他知道,这正是伊凡之前所说的,意识网与用户之间的“渗透”,或者说,融合,当用户与意识网产生的联系过于频繁和紧密时,会很想当然把意识网中的一些内容当做是自己真实的想法,开始出现恍惚,发呆只是第一步,根据伊凡所说的,如果情况严重,当事人之后很可能会失去对自己行为的控制,有时候感觉自己就像梦游一般。 “那有什么办法可以预防这种情况的发生吗?”在意识网中,李立天对伊凡问道。 “唔,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一定的自制力可以有效的预防这种现象,不过要是从长远看……你可以去问问林泉,他应该有自己的方法,他的共享比例甚至已经超过了一半,但从目前看来,他的一切都很正常。” 伊凡这也是第一次创建意识网,虽然,之前他见过其他法师的意识网世界,也亲自加入进去体验过,不过那些经历都只能当做参考,具体到现在这张网络,还是不免觉得有些陌生,对于意识网的了解,他也只是局限于自己的经历以及导师的一些教诲,或者还有导师对他讲过的那些故事,他现在已经知道这些信息的来源或许并不可靠,所有的路,说到底还是要自己去走。 所有,对于李立天的问题,他也并没有很好的答案,别说是他,就是是伊凡本身,也不能完全保证自己就一点不受意识网的影响,作为整个网络维持的关键,他要承受的思维冲击强度要远远超过任何一个人,如果把意识网比作一条长河,那施法者群体充其量也就是河两边的堤坝,而他却是把整个河流都拦腰截下的一座水库。 第103节 按照导师的说法,意识网对于法师来说既是最好的助手,因为它可以帮助法师汇集所有平民的力量,但同样也是法师最大的危险,如果控制能力不够,法师本人也很有可能被意识网影响,被平民同化成跟他们一样的存在,反而成为意识网的奴隶。 不过就目前来说,伊凡还没有感觉到自己存在这方面的问题,甚至在学习了一段时间哲学之后,他也没有感觉到自己思维有任何的紊乱和波动,这似乎是一个好消息,很有可能正如林泉所说的那样,这代表他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思维体系,但只是不知道如何表达它而已。 …… 在安娜的记忆中,自从父亲让她加入意识网之后,两人也有很久没见了,父亲大部分时间都在纽约处理生意,而她则一直住在夏威夷这边,即使自己有魔法的便利,但也一直没去看过他,对于父亲的形象,安娜在很大程度上还是停留于小时候的记忆,以至于当她重见光明,看到父亲第一眼的时候,竟然有些害怕的不敢相认。 安娜的父亲是一个很典型的美国商人,嗯,用商人这个词语不足以形容他,应该说,是一个很典型的美国资本家,不管是跟谁见面,他总是穿着深色衬衫,打着温莎节领带,一手拿着威士忌,嘴里叼着雪茄,他说话的时候,雪茄的暗暗燃烧的烟雾将他的脸淡淡的笼罩其中,他曾经说过雪茄烟雾是男人最好的面纱。 安娜现在就站在父亲的办公室内,看着父亲把自己的身体放到在椅子上,在那淡淡的烟雾中,安娜看到那暗红色火光随着父亲的呼吸时隐时现,就好像是他思维的脉搏。 “你给我提了一个难题,我的安娜,”父亲抿了一大口酒,站起身来说道,“如果你要是问我如何赚钱,我或许能在这里给你讲上一整天,但你刚才问的,是关于如何训练并控制一支军队,并保证他们在一定程度上的忠诚可靠。” 霍华德放下手中的酒杯和雪茄,让自己倚靠着办公桌,跟女儿的安娜点点头:“是的,爸爸,我需要学习这些知识。” 关于自己女儿在意识网中的角色,霍华德已经大概了解了很多,而对于魔法,他也从一开始的震惊,到现在的习以为常,不过女儿能够成为一名施法者还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不过,这也总算没枉费他投入的数千万美金,不过他还是难以想象,仅仅才两个人,之前连一朵花都舍不得采摘的女儿,现在竟然说想成为一名军事统帅。 视线保持平视,看了她几秒钟之后,他开口说:“要成为一名军人,甚至是一名指挥官,你知道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吗?” 安娜有些不解的摇头,在她茫然的眼光中,父亲看了她一眼,抛出冷冰冰的一句话:“敢于杀人!” “从古到今,不论是什么军队,本质上就是为了杀人而设立的一个群体,不管这个群体冠以什么名称,以什么名义,只要它是一只军队,就必然脱离不了这个特征。 而杀人,对一个正常人来说,首先是一件需要巨大勇气的事情,因为这种行为本身就跟人类的道德有着最深刻的违背,杀戮同类,杀戮跟自己一样,有智慧,会思考的同类,即使知道对方是自己的敌人,这同样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而敢于杀人,这才是军人需要学会的第一步,这一点,只要通过无数的训练,刻意的宣传,倒不是很难做到,但用这种方法,统帅得到的,也不过就是一群杀人机器而已,这种训练方法,其实本质上就是把人变成野兽。 但人其实远远可以比野兽做的更好,狼群即使再多,它们也无法被称之为军队,因为它们毕竟是动物,你见过狼群作战的时候,有狼会为了保护同胞而主动献身吗?不,在碰到狮子的时候,它们可能跑的比羚羊还快。而一只军队的第二步,就是培养一种违背动物本能的“不怕死”的氛围,这是一项技术活,所谓的纪律,忠诚,荣誉,信仰,本质上都只是一种为了达到目的,安慰、约束、控制人、把人变成工具的工具,战争是一种冷酷理智游戏,个人的意志生死在全局胜负面前,微不足道。 如果你确定你自己具备这样的素质,那就把你心中所想的告诉你手下每一名士兵,让他们学会如同你一样思考,告诉他们为什么而战,只要掌握了这一点,那其他的一切都将变得非常简单,最高层次的军队就是你的士兵愿意为你而战,你的意志就是他们的意志,这一点我相信在意识网中应该很容易做到,不过整个问题的最关键,还是在于,你自己到底有没有这样的勇气,这种不顾对错,敢于承担杀戮的勇气。” “我想我是有的,”静静的听父亲说完之后,安娜若有所思的回答说,对于父亲的这些话她并不感到意外,事实上,这些东西她在其他场合也听过不少,在之前,她也曾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那就是她究竟适不适合这个“工作”,她考虑的结果是肯定的,“既然这是一个问题,那总需要有人来解决,像我之前那样生活在温室中仍然自怨自艾毫无意义,我自己,还有这世界,都需要改变。” “很好!”霍华德牵过女儿的手,点头赞叹,“那接下来,我们就找个机会试验一下,看看在真实中的你,是否如你所预想的那般坚决。” “试验?”安娜有些不太明白这个词的意思,或者说,她不明白这个词出现在这里的意思。 霍华德眼中的冷光一闪而过:“就是去杀人!” …… 安娜还是过低的估计了自己对杀人这件事的排斥,别说真正的动手去做,就连真正开始在脑子里构思计划,她都感觉有一种莫名的负罪感,而至于父亲给她出的第一个建议——杀一个她觉得该死的人,她更是感觉手足无措。无从下手。 该死的人?会存在这样的人吗? 父亲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第一时间出现在安娜头脑里的,竟然是这样的一句话,就在这一瞬间,她忽然发现,自己原来并不如想象中的那般坚决。 或许,自己确实不适合做这个? 霍华德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出安娜的犹豫,他在一旁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告诉她:“一开始你或许会感觉很难,因为你生活过的世界已经被批上了糖衣,甚至连死亡看起来都是甜的,人们看起来都非常平和,甚至有些还有些可爱,但是请相信,这世界总是有那么一些人,你看到他们的第一眼,听他们说哪怕一句话,心里就会觉得,这种人活在世界上,天生就是一种多余。” …… 跟随者父亲的指点,空间之眼就如同空中飘荡的幽灵一般,穿行在纽约的大街小巷之间,安娜突然发现,现在的她甚至有些不敢面对大街上的人群,不管是谁,在看到他们的眼睛的时候,她总是在想,如果这个人就这样无缘无故被自己杀死…… 尽管这个人可能正如父亲所形容的,是一个极端该死的人,可能他杀人抢劫,无恶不作,但自己真的有权利,就这么凭空夺走一条人命吗? 对于女儿的疑问,霍华德只是淡淡的回应:“战争中,不是每个人都该死,但他们还是死了,这是一场没有对错的游戏,成败才是最关键的。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将来如果有一天真的有这种需要,你现在的这种犹豫只会给你带来失败,是的,尽管你还掌握着魔法,但是请相信我,不顾一切获得胜利的决心是获胜的关键,这一点可能远远比实力更重要。而失败的代价,不管是什么样的战争,这种代价总是让人难以承受的,之后你可能会发现,跟这种失败的痛苦比起来,杀人的负罪感真的不太重要。 说到底,战争是一种超越的游戏,失败者没有无辜可言,这才是这个世界的真实。文明的历史就是一部战争史,那些在战争中被淘汰的国家,古往今来不计其数,从现在的意识网发展来看,迟早有一天也会跟现有各个政府起冲突,或许你的初衷只是救助那些可怜的人,我不能说你这种动机有错,但迟早有一天,你可能会需要下决心去杀死更多无辜者。” “冲突?为什么?”安娜不太理解,“伊凡说他对这个世界并没有太多的想法。” “也许他确实是这样想的,但有些事情,不是单方面的意愿可以决定的,就好像二战时候的日本,他们明知道跟美国开战是一种极端的冒险主义,但他们还是那么做了,你知道那是为什么?” “我听说那个时代的日本人特别的狂妄和狂热,政治被军人把持……” “不,这只是一小部分原因,政治上的愚蠢只是一部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们知道日本和美国之间存在着不可逾越的差距,按当时日本的工业能力,他们造出一艘船,美国能造出三艘,甚至更多,时间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而且假以时日,等美国在欧洲战场腾出手,日本还是要受到威胁。所以,不管实力有多么悬殊,尽快的发动进攻都是一种最优解,所以这才有了珍珠港,仅仅从战术上来说,偷袭珍珠港干的很漂亮,如果他们能在中途岛有同样出色的发挥,我相信当时的日本政府还能多维持几年。” 说话间,空间之眼在霍华德的指挥下,钻进一栋摩天大楼顶端的玻璃幕墙,进入视野的是一个装修豪华的大厅,里面有一个长相还很英俊的二十多岁的金发青年,穿着淡蓝色衬衫,手里捧着一个很普通的平板电脑,似乎正在查询着什么。 空间之眼小心的绕到他脖子背后,选了一个合适的角度,悄悄的停了下来,青年毫无察觉,他手中电脑上的资料,已经被另外两个人一览无余。 “这里是曼哈顿最豪华的商业区,要在这里有一层属于自己的办公室,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霍华德介绍说,“我从毕业投入商场,做到这一点用了整整10年,而他仅仅用了两年。” 那青年正在电脑上看一个类似账目的东西,在安娜看起来,这个账本应该是来自一家普通的饭店,因为在明细上,她看到有诸如牛排采购,鱼子酱,甚至上等盐之类……但是直觉告诉她肯定不是这么简单,父亲既然带她来看,肯定有她的理由。 青年随便看了一会,就把手中的电脑信手扔在一边,然后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衣橱,在满满一排高级西服当中,随便选了一套,走出门的时候,门口站着的两个穿着西装的大汉很自觉的跟上了他的脚步。 空间之眼一直跟着这个青年,乘着电梯走上楼,来到天台,进入一架小型的直升机,二十分钟以后,直升机在纽约港口经过的一艘游轮上停了下来。 跳下飞机之后,青年似乎有些兴奋的吹了一下口哨,然后径自走进了大厅,刚一进入,安娜就忍不住惊讶的脸红了一下,但随后而来的却是发自内心的恶心和复杂,安娜忍不住控制着空间之眼退出门外,在外面停留了几秒。 安娜已经有些能够理解,父亲所说的有些人天生就是一种多余是怎么回事,是的,就在刚刚,她确实感觉到了这种情绪,一种很强烈的情绪,忽然之间,她就觉得,刚刚那种预谋杀死一个人的负罪感竟然已经完全消失了,这种行为似乎开始变得可以接受起来。 再次进入大厅的时候,安娜已经再也找不到刚刚的青年去了哪里,她只看到门口处刚刚穿在青年身上的西服和衬衫,已经被甩在了地上,就像一块被随意弃之的抹布,在一大片白花花的如同蛆虫一般蠕动的中,安娜再也找不到刚刚的那个人,她也根本不愿意去找,触目可及,都是男人沉重的喘息,夸张的呻吟,这让安娜忍不住想起了末日。 “性派对?这是他的风格。”父亲在意识网中说,“在跟他唯一的一次接触中,他甚至还邀请我加入他的这种游戏,后来我才知道,他邀请每一个他认识的人加入他的这种游戏,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所有认识了解他的人都叫他变态和疯子,但尽管如此,竟然还真的有人迷恋上他组织的这种游戏,而且你看,人数还远远不少。” 之后,父亲不理会女儿的反感,开始逐个介绍他在这个大厅里的发现——冰(和谐)毒,某个州的州议员,未成年的少女,某帮派组织的头脑,某部影片的演员,甚至,还有某个教堂的神父…… 甚至在他们有些人的手腕上,父亲还找到了戴在手腕上的意识网通讯器,不过还好,通讯器并不在发光。 安娜原以为自己在非洲见到的那种人性的蒙昧和残忍,可能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了,但是她发现自己错了,那些非洲人被接到空间站,还是有被救赎的希望,而眼前的这些人…… 正如父亲所说的,他们的存在,就是这个世界的错误,安娜第一次知道,原来仇恨和厌恶,并不如她以前那样所想,一定要建立在彼此伤害的基础上,有些人和事,仅仅是看到和了解,就已经足够让人产生“清理”的冲动。 从法律意义上来讲,现在的船已经进入了公海,而且国旗悬挂的是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小国旗帜,也就是说,在这里,这艘船上,不论做什么都很难被发现,而船上所通行的也是该国的法律,很显然,这个不知道在地球哪个角落的国家是不会千里迢迢来管远在大西洋的行为的,也正因为是如此,这艘船上的人才会如此的肆无忌惮。 ☆、210 质问 吴同他们几个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接近傍晚,吴同他们几个互相搀扶着,走在大路上肆无忌惮的大笑,不知道是因为酒精,还是因为情绪影响,吴同第一个带头大声唱道:“你说,你爱了不该爱的人,你的心中满是伤痕……” 走在一旁的郭磊迫不及待的接了过来:“你说你犯了不该犯的错,心中满是悔恨!” “你说你尝尽生活的苦,找不到可以相信的人……” 接着酒兴,几个大男人一路上引吭高歌,一首《梦醒时分》沿着他们回去的足迹,在这座逐渐安静下来的学校中静静回荡,但如果有人在旁细细品味,应该不难发现这歌声中隐藏的失落和彷徨。 汤云亮的事迹就像一记闷棍把他们每个人都从懒散的大学生活中敲醒,在聚会中,每一个人都吃惊的得知,就在汤云亮退学的这短短两个月当中,他赚了靠近两千万! 他们现在每个人的手腕上,都拿着汤云亮送给他们的意识网通讯器,就跟之前看到刘妍买的一模一样,就是这个毫不起眼的玻璃片,让一个普通的退学大学生,在三天的时间拥有了上千万的第一桶金。 关于意识网的事情他们每个人都在网上听说了,可谁也没把这件事情当真,大家只是把它当做一个新闻来看,前段时间宁州本地的报纸报道有人在超市花几倍价格抢购这种玻璃片,但是他们只是把这件事当做一个笑料,吴同记得自己还在网上发了个帖子,说什么国人有盲从跟风的陋习……这件事情在他们严重看来就和之前核辐射买盐一样,只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笑话而已,别说一个玻璃片,就算是给台超级电脑,也没办法实现人与人之间的意识交流,人类对大脑的了解这才刚开了个头,但谣言却开始满天飞,真是世风日下,下限日下啊。 然而,现在这一切都已经证明,原来最狭隘和愚蠢的人正是他们自己,汤云亮的一千多万,可以说,正是从无数个类似于他们这种后知后觉的人手中赚走的,只不过,他是因为反应快,动作及时而已,就是这么一点时间差,却已经代表了他们日后完全不同的人生。 一千多万!要是按现在的工资水平算,拼死拼活干一辈子也赚不到! 人生的戏剧性就在这个地方得到了充分的展开,同样是上大学,有的人在学校里学会了游戏,有的人找到了真爱,也有人真正掌握了知识,当然,更多的人只是在学校里虚度了四年的宝贵光阴。 在回宿舍的路上,经过教学楼的时候,吴同忽然发现对面的路上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却正是他们出发前还看到的刘妍,在她旁边,有一个男生似乎正对她说着什么,不过看她的样子,似乎对这个男生并不太感冒,一直低着头闷头走路,而那个男生则追着她似乎一路在解释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刘妍也发现了他们几个,她回头有些生气的瞪了那个男生一眼,快步朝着他们走过来,那个男生也准备跟过来的时候,刘妍对吴同他们几个说:“帮我拦住后面那个人,他缠着我半天了。” 这还有什么好说了,一听刘妍开口,吴同就觉得满身的酒劲一下子就涌上了头,他径直朝着那男生走去,一路上,他还理智的估计了一下对方的体格,看起来有些偏瘦,待这个男生走进之后,他把手大咧咧的往他面前一伸,略嚣张的说:“喂,哥们,这么急做什么,不如你现在就回头吃晚饭吧。” 林泉皱着眉头看了一眼他手腕上闪着蓝光的意识网通讯器,有些无奈的对着后面的刘妍苦笑了一下说:“刘妍,上次的事情我真的……” “我不听,我不听……”刘妍捂住自己的耳朵,低着头不住摇晃着。 吴同有些同情的看了眼前这个家伙一眼,说实话,他长得倒还是满标志的,有当小白脸的潜质,不过又有什么用呢?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兄弟,我劝你还是想开点,”吴同说这话,用自己的身体朝着林泉逼近过去,他身上浓重的酒气让后者情不自禁捏着鼻子后退了一步,这却是给了吴同一个错误的信号,他得意的笑了笑,有些嚣张的说,“别自己找不自在。” 吴同的语气让林泉脸色稍微难看了点,但也没再多说什么,他只是习惯性的在第一时间切断了吴同他们几个人的意识网联系,同时对刘妍传话道:“那我还是先回去了,下次有空再去找你……” 第一次听到从大脑中传进来的话,刘妍有些不可思议的抬起自己的头,朝着林泉看去,同时在意识网网中呆呆的回话:“你怎么会……难道你是意识网中的施法者?” 才接触意识网不到一天,但刘妍已经基本清楚这个网路的功能,其中自然也离不开其中施法者的“传说”。请记住我们的 网址) 目前听到的版本是,意识网有四个施法者,其中有一个是一直很严肃的李立天,一个如同天使一般的金发少女,一个和善但不太与人交流的亚洲男性,还有一个经常会莫名奇妙发出提醒,或者不发出提醒直接切断意识网的监察员。 林泉的背影微微停顿了一下,但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只是把手伸向自己的手表,然后转身,在几个人的目瞪口呆中,消失不见。 刘妍傻傻的看着林泉刚刚站着的地方,现在只剩下一团空气,一如伊凡之前使用“魔法”的征兆,他真的是施法者! 一瞬间,她脑子里又回想起,之前林泉和他通电话时,说他找了一份工作,跟监督有关的,是的,监察员! “这个该死的家伙”刘妍好像忽然之间意识到什么,狠狠的跺了跺脚步,转身就离开了,同时心里也忍不住想,既然他是意识网监察员,那么很有可能,自己下午想的那些…… 难怪这家伙突然之间脸皮变得这么厚,亏自己还以为是他开窍了,还想继续抻抻他,现在看来,这家伙还指不定在心里怎么偷笑呢! 这该死的意识网!该死的林泉!该死的伊凡! 吴同转过身,眯着眼睛四处看了一下,纳闷的问:“人呢?这么快就不见了?靠,都tm喝出幻觉来了,磊子,刚才我们是不是碰到刘妍了?” 郭磊也跟着四处看了一下,因为酒精的作用,嘴里口齿不清的嘀咕道:“刘妍是谁?” …… 林泉赶到现场的时候,发现情况跟自己预想的不太一样,从意识网中接收到的信号是,安娜试图用魔法伤害另一个意识网用户,林泉知道魔法的威力,为了谨慎起见,他在第一时间定位了安娜所在的位置,并切断了她与意识网的联系。 但到现场之后,他才发现似乎自己刚才的行动有些鲁莽了,他看到的情形是,安娜正神色不安的躲在船长室内,一个中年男人握着手枪守在船长室舱门口,门外是一群穿着西装的大汉,手里拿着长短不一的枪支,不间断朝着船长室这边扫射,安娜的手一直都在不安的触摸着手表,但是失去魔法的她,看不到手表上的光芒已经熄灭,但她还是一直机械重复着这个动作,期望奇迹的发生。 “别再尝试了!”有个人试图绕道从船的另一面包抄他们,霍华德准确的朝着他开了一枪,那人就像被什么东西绊倒了一样摔倒在地,乘着这个间隙,霍华德从身边一个刚刚死去的船员身上拿下一把枪,换下手中已经没几颗子弹的枪扔在女儿身边,扭头朝她喊道,“拿起你脚下的枪,虽然你不能战斗,起码你可以选择有尊严的死去!” 父亲的话让安娜一下子就联想起刚刚见到的场景,一想到自己很有可能成为那群人当中的一员,她忽然感觉到一阵比死亡还要可怕的恐惧,这种恐惧支配着她低下身去,在冰凉的地面上一阵摸索,终于,她摸到了,一块冰冷的金属,她牢牢的把这枪握在手心,就好像握着一把通往天国的钥匙。 大脑中,以前早已习惯的意识网消失的无影无踪,就仿佛它从来没存在过一般,因为恐惧,安娜的脑子一片空白,就好像一卷被曝光的胶卷,之前那栩栩如生的图像现在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对于安娜来说,这是失明更可怕的现实,就像突然之间她被意识网整个世界抛弃了一般,许久不曾体会的绝望如同潮水般涌来,在一片黑暗的世界中,只有周围的枪声提醒着她自身的存在。 “该死,他们的人越来越多了!”霍华德低声咒骂道,同时飞快的褪下弹夹看了一下子弹,只剩下不到三颗。 “年轻的时候我以为自己有机会战死沙场,长大后以为自己会老死病床,没想到最后的归宿却是大海!”霍华德有些无奈的摇头,同时把身体朝女儿凑过去,用力把她颤抖的身躯搂在自己怀里,他似乎像是能体察她情绪似的,安慰她说,“这不是你的错,对于不可违抗的命运,我们能做的,只有站着面对。” 说完,霍华德用手枪轻轻顶住女儿的太阳穴,透过被子弹打的龟裂的玻璃天窗,最后看了一下头顶的蓝天,就在他准备闭上眼睛,扣动扳机的瞬间,他忽然发现,自己再也感觉不到手上枪的存在,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迷茫,但很快又惊喜的确认:“安娜,是魔法!” 说吧,他率先按了自己手腕上的那块手表,果然,大脑里又收到熟悉的登录提示,他有些激动的摇晃了一下安娜的肩膀,对她说:“意识网又可以重新连接上了!” 就在这个时候,舱门外也传来一阵意外的叫喊:“枪!我的枪,我的枪去哪了?” “啊,我的也不见了!” “真是活见鬼!” “是魔法,意识网中传言的魔法!它真的存在!……” 船长室外一阵纷乱的嘈杂之后,很快又归于平静,然后霍华德看见从里面被反锁的门咔嚓一下,自动打开了,一个陌生而普通的身影走了进来,也正在这个时候,刚刚连接上意识网的安娜睁开了眼睛,看到来人,她似乎一下子就明白了刚刚的全部过程:“是你?林泉!” 林泉对她点了点头,承认了这一点,并开口道歉说:“对不起,我以为是你们要用魔法杀他们……但是没想到……不过你放心好了,现在船上所有的武器都被扔到海里去了,他们伤害不了你们……” “不,你用不着道歉,”安娜摇头苦笑道,“你只是做了你应该做的,确实是我想用魔法对付他们,他们拿出枪,只是自卫之用。” 第104节 听到安娜的回答,还有她如此坦然的脸色,林泉还有些没适应过来,他不解的对着安娜问道:“为什么?” 安娜跟她的父亲互相搀扶着站起身,刚刚从鬼门关口捡到一条命的两个人都情不自禁的先松了一口气,听到林泉的问题之后,安娜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刚才的那个镜头还牢牢的刻在她的脑海里:“因为他们该死!” 安娜的话音刚落,船舱门口忽然传来一阵人群鼓噪声,安娜很熟练的释放出一个空间之眼,看见刚刚因为失去武器而四散的人群,又大着胆子朝自己所在的船舱聚拢过来,而让她惊讶而且感到意外的是,领头的正是之前她见到的那个青年,他小心而谨慎的躲在几个大汉身后,但却时不时的发出全场最高的呼喊: “里面的人已经控制了这艘船的航向!” “游轮现在已经失去了速度,这群强盗很有可能正在破坏轮船的控制系统,如果你们不想划着回美国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现在冲进去,制止他们!” 不得不说,这个年轻人穿上了衣服,看起来还这有一点领导者的气质和派头,安娜一眼就认出来,走在队伍最前面带头的两个人,正是跟着这个青年一起乘着直升机来游轮的手下。 就在他们准备找什么工具来把门撬开的时候,林泉却主动把门打开了,但他这个行为却把所有在门边上的人都本能的吓得后退,就连那两个手下,也异常敏捷的一个闪躲,钻进一个早就准备好的死角。 说实话,这还是林泉第三次拿枪,印象中的前两次分别是高中和大学的军训,一共开了10枪,10发子弹,至于能不能打中什么目标……这还真不好说,如果空中有鸟飞过的话,可能会受到他的误伤,不过他之前大的那种枪,都是调在半自动档上的,但是现在他手里拿的这把,刚刚他试了一下,手稍微一松,子弹就没光了,反冲力把自己肩膀都咯的生疼。 看见舱门处一拥而散的人群,安东尼转身就准备跑,但他的行为只是做出一个开头,就已经没有了结果——拿着枪的林泉就站在他面前,用一种很普通的态度,以及非常生硬的英语问道:“你是这艘船的代表吗?” 如果不是他手上拿着的枪在这种情况下太有冲击力,安东尼几乎就以为这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问路,不过仔细回想起来,这种把戏他并不陌生,尤其是作为一个强者,已经对局面有着完全的控制之后,他经常会在他敌人面前,用这种轻描淡写的态度给对方两个选择:“你是喜欢你的右手多一点呢?还是左手?” 安东尼冷静的想了几秒,还是选择回答:“是的,我就是,你们是海盗吗?如果你们是想要钱,可不可以去把船长室的卫星电话拿过来,只要你说个数字,我可以保证在一个小时内送过来……” “对不起”,林泉有些不好意思的打断,然后又说了一句可能是他说的最流利的英语,,递上一块透明的手表说道,“我的英语很糟糕,我们也许可以用这个彼此交流。” …… 林泉本来以为这可能只是一个误会,只要大家摊开把话说清楚就行,他过来可能只是充当一个临时调解员,但是短短的接触之后,他就发现,事情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首先,根据安东尼的陈述,这艘船是他的私人游轮,他说他当时正在船上聚会,但是忽然有人发现这两个闯入的陌生人,没人知道他们是怎么混进来的,于是他们准备将两人暂时看押,准备回到岸上再处置,但是没想到在这个过程中,这个中年人忽然掏出手枪,当场就射杀了看管他们的几人,并随即逃进船长室,强迫这艘船朝着错误的航向驶去,并且破坏了船长室里面所有的中央控制和通讯系统。 安东尼已经认识到眼前这个陌生的亚洲青年在他所谓的“意识网”中有着举足轻重的权利,而眼前的两人也很有可能是受他限制的,最关键的是,他手上拿着全船唯一的一把武器。所以,在说话的过程中,他竭力让自己表现的像一个受害者,在谈及死去的几名手下时,还不时强调手下的家庭,姓名,说他们都是跟了自己十几年的伙伴,现在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了…… 而随后安娜和他父亲两人的交代,也证实了这个青年人的说法,是的,他们两人并没有掩饰这一点,甚至还一再强调,如果下次还有机会的话,他们还是会那样做的。 “可我不太明白?”林泉实在有些不能理解这种莫名其妙的仇恨,对安娜父女两人说,“你们之前不是根本就不认识吗?” “是的,”安娜承认,“但这无关紧要,人是有底线的,如果我们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还好,或者说如果我们没有能力,那也只能选择袖手旁观,但如果这两者都具备,但却又丝毫没有行动,那我们就等于默认了这种行为的合理性,而承认这种……这种……这种肮脏堕落的行为,是我个人不能容忍的,跟仇恨无关,有些事,总是需要有人去做。” “那到底这里发生了什么?”林泉还是有些摸不着头绪,对安娜问道。 安娜用力抿住了嘴唇,但却什么也没对林泉说,不过同样在意识网中的霍华德却主动的对林泉说:“这很难形容,我听说意识网可以检索人的记忆,你可以进来看一看!” …… 当林泉睁开眼睛的时候,安东尼明显感觉到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出现了一些细微的变化,刚刚还对他态度平和的林泉,现在看向他的眼神中,仿佛多出了一点别的东西,这种眼神……让安东尼感觉一阵莫名的不适,好像他在对方的眼神里,就像一条路边的流浪狗。 不过林泉已经知道,在意识网中,记忆也是可以造假的,为了进一步核实,他还是对着安东尼传话说:“刚刚这位霍华德先生指控你违反了做人最基本的伦常道德,这可能就是他们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对于这个指控,你自己有什么话想说吗?” “指控!?”安东尼哈哈一笑,“你以为你是法院的法官吗?什么时候违反道德也能用指控来形容了,你以为这是在中世纪吗?” 不过,随后他又撇嘴轻笑:“好吧,就算是你们想玩这个游戏,我陪着你们就是了,我不承认,我认为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谎言,都是对我人格的污蔑,对了,法官,污蔑应该算是一种罪名吧。” 看到安东尼满不在乎的态度,林泉的脸色却绷得更紧了:“算,当然算,你说这位先生污蔑了你,很好,这很容易解决,现在就有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放在你面前,你愿意接受吗?” “哇哦,”安东尼轻佻的吹了个口哨,“我很乐意,法官阁下,不过,你能不能告诉我,如果我的罪行被确定,我将会被送到哪个地方去服刑呢?又或者,你又是依据哪一国,哪一条的律法,来将我定罪呢?哦,对了,差点都忘了,最重要的部分,我是不是应该还有请律师的权利?” ☆、211 第一步 让正义的统治降临大地,使强者不能欺凌弱者。请记住我们的 网址}——汉莫拉比法典。 翻遍安东尼的意识和记忆,林泉不得不承认,也许眼前的这具身体却是是一个人类,还是一个稍显英俊的青年,但是在他的思想中,林泉找不到一丝,哪怕是一丁点能体现人性的东西,他的思维可以说跟这个世界都已经格格不入,道德在他看来完全是强者统治弱者的一种方式,伦常更是荒谬之极,它的基础完全建立在古代人对不健康后代的恐惧之上,而至于法律,只是有钱人和律师玩弄的工具而已…… 在他的记忆中,更是恶行昭彰,买凶,绑架,虐待,贩毒,强奸,杀人……林泉几乎他其实是一个幻想症患者,因为他根本想不到一个人竟然还可以犯下如此多,如此严重的罪行而不被发现,甚至不受一丁点惩罚。 他喜欢看那些被他杀死的男人,或者那些被他“征服”的女人,他专门在一个农场里养了十几条狗,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固定让它们“饱餐一顿”,他手底下的帮会跟美国最一流的律师行有长期的合作关系,纽约每一任警察局长都跟他有长期的“业务联系”,在必要的时候,他手下的人甚至会帮他“维持治安”…… 当林泉把自己知道的这些都详细的在三个人面前复述一遍之后,安娜脸上几乎已经看不到任何表情了,而安东尼却显得很轻松,只是露出一丝微微的惊讶,不过这点惊讶也很快消失不见,他似乎有些无聊的朝天打了个哈欠,对林泉说:“我不知道你都是从哪知道的这些,不过我对这些事情从来就没有听说过,你说的这些我一项也不承认,证据,证据在哪里?这些事情从头到尾,都是你胡编乱造的而已。” “可能你理解出现了错误,安——东——尼——先生!”林泉把这个青年的名字特地加重,拉长,同时淡淡的摇头,“我并不是在审判你,我没有这样的权利,当然,更没有这样的义务,我所有的工作,都只是保证意识网本身不出问题,至于其他的,不是我管辖的范围,关于问你的这些问题,和需要你配合的调查,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判断到底是不是我们意识网内部的成员犯了错,当然,这个判断目前来说,还只是基于我个人判断。如果这个判断是明确的,那么,我会暂时禁止他接触意识网,当然,从现在的结果来看,我认为这是不必要的,因为她似乎没有做错。” 林泉说完后,又转过身看了安娜父女一眼,对着他们微微点了点头,最后又回过头,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看了这个叫安东尼的家伙最后一眼,然后,把手伸向自己的通讯器。 “等等!”就在看到林泉这个眼神的一瞬间,安东尼这才反应过来林泉刚刚说的一番话是什么意思,同时,他也发现就站在对面的安娜也正在做着跟林泉一样的动作,虽然不知道这个动作代表着什么,但仅仅是看到安娜的眼神,安东尼就本能的察觉到未知危险的逼近。 林泉回过头,看了他一眼:“还有什么问题吗?” 安东尼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一向无所畏惧的自己,竟然感觉有些紧张起来,他故作镇定的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难道,这就是你们意识网所谓的管理?一艘价值数亿的游轮现在动力完全瘫痪是,你什么也不管,就这么理所应当的离开?” “那你期待我能够做什么呢?”林泉低头把玩着手里的枪,问道。 安东尼咽了一口口水,不自觉得看了一眼安娜,她的眼睛正灼灼的盯着自己,而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一把削苹果的水果刀,他忍不住朝着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同时嘴里说道:“起码你得先保证这里所有人的安全,事故是你们的人造成的,你们得……你们有这个义务……” 林泉把枪挂在背上,耸了耸肩,两手一摊:“可我刚刚说过,我并不这么认为。” 安东尼还想再说什么,可他擦了擦眼睛,林泉哪里还在?他就在他面前,不到两米的距离,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与此同时,安娜扬起手中的刀,在虚空中轻轻扬起。 安东尼整个人就像被抽掉骨头一般,变成一滩烂泥状摔倒在地,他的身体在自己的排泄物中,如同刚被宰杀的动物一般不自觉的抽动。 但他的头脑却还是清醒的,只是,除了头部,再也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任何一部分。 他手腕上的蓝光,还没来得及开始闪烁,就已经恢复了透明,安东尼现在什么也感觉不到,他最后的一点意识,就是努力调整眼睛的角度想看清楚究竟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然而最终他还是失败了,就算是正常状态,他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看清楚并了解,因为一切都发生在他身体的内部,安娜的刀只是挥过空气,却也切断了他脊髓里面主要的神经丛,他大脑跟身体内部唯一的物理联系已经消失。 安娜愣愣的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刀,她刚刚用它,结束了一个人的生命,但让她自己感觉意外的是,她却没有丝毫的愧疚,杀人这件不可能发生在她身上的事,现在就这样发生了。 “走吧,别多想了”父亲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这才仅仅是一个开始。” …… 林泉回去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到了伊凡,并向他汇报了这件事情的全部过程,因为他觉得整件事情的严重程度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虽然那个人确实十恶不赦,但这毕竟是一条生命,在地球上大多数文明国家,没有经过审判而私自杀人,都是一种最严重的罪行。 如果严格的来说,林泉的所作所为跟帮凶也没什么两样,因为正是他的有意放纵,“凶手”才能够用魔法完成这个过程,不过他也知道,这种通过魔法进行的犯罪,是不会被抓到的,只是,犯罪就是犯罪,心理上的不适应,跟具体有没有后果是两回事。 这一次,他来找伊凡,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这个问题,说实话,他不是很明白伊凡创建意识网的初衷和目的,如果任其发展,以后这样的冲突肯定还会发生,尤其是等安娜的那只“魔法军队”成型之后,不仅仅是意识网与世界的碰撞,就连意识网内部,也不可避免会出现内部的矛盾,作为监察员,他认为意识网目前迫切需要一个可以用来做标准的行为准则,或者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规章制度,起码,要大致规定哪些是可以被允许的,哪些是不被允许的,还有,作为施法者,他们到底能对意识网之外的世界插手到哪一步,就从今天的事情上来看,林泉觉得安娜可能是做的过分了一点,如果这种事情成为常例,那意识网很有可能成为这世界上另一个隐形“法律”,这很可能就会引起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听到这里,伊凡对着林泉轻轻的摇了摇头:“不必要的麻烦?我不这样认为。我很欣赏安娜的行为,尽管她可能做错了,但这不要紧,作为施法者,你们不是仅仅获得了我的魔法,还有的我的信任。跟她比起来,你心中的顾虑还是多了一点,虽然我不是很能立即你这样做的动机,我能看的出来,有些事情是你想去做的,但你为什么就是不敢去做呢?也许,仅仅是因为你害怕承担错误的后果?你说你希望我制定意识网的规定,但如果仅仅靠规定,靠制度就能完成,我还需要你做什么?我再次重复一遍,意识网是一个自由的网络,人们可以在其中做任何事,如果他们犯下了你所不能容忍的事情,你可以随时将他们踢出,甚至如果你觉得必要,可以像安娜一样,直接用魔法一劳永逸。” 林泉沉默了几秒钟,点头默认了伊凡对自己的评语:“也许吧,我这是我性格上的缺陷,总是喜欢想的太多,唯恐出错,不过你说的这种……在我看来可能不是很合适,这不是不教而诛吗?” “对,就是要不教而诛!”伊凡点头确认,看到林泉有些惊讶的看着自己,他又接着说了下去,“我需要的是那种能够自己管理自己,真正自由站着的人,而不是那些整天盯着各种条文钻空子,认为只要条文上没写,就可以任意去做的人。加入意识网的都是成年人,或者说,都应该是理智的人,他们应该有自己的判断,以及对错标准,或者说,他们应当对这个世界有所敬畏。” “可是,如果施法者当中出现了……出现了坏人怎么办,人都是会改变的,在我看来,制度总是要比人要可靠一些,标准如果有空子可以不断完善,但如果完全靠人来治理,说实话,就连我对我自己,也没有太大的信心,我连五年后我自己会怎么想也预料不到,但是法律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的,”伊凡摇头,“法律说到底还是人制定的,如果人都变了,那法律也不可避免会变,不过至于你说的个人出现问题,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这样吧,就把裁定的权利交给上次我们成立的意识网管理委员会,在你们内部实行投票,另外,整个委员会也可以发起内部的投票,否决施法者的身份,这应该能防止你说的那种情况!” “那如果大部分施法者都变质了呢?”林泉还是有些不放心的提醒,“绝对的权利产生绝对的!” 伊凡轻笑了一声:“怕什么,不是还有我吗?所有的施法者,都直接对我负责,如果我连你们这一点改变都察觉不到,那……”伊凡说罢叹了口气,“那这个意识网还不如解散了好。” …… “请大家注意,空间站即将进入减速状态,每一个人都请回到自己的房间,看护好自己的小孩,用安全带固定好自己的身体,没有经过无重力活动培训的人员,禁止出门,再次提醒一遍,没有经过无重力培训的人员,禁止出门!” 这条消息在整个空间站内的广播系统重复播放了三遍,在意识网中也发送了三遍,知道确认除了工作人员,每一个人都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封敬亭下达了减速命令。 在空间站外,两台正在运转的空压机开始逐渐停息了下来,而与此同时,另外两台反方向的开始运转,华婷婷靠在窗口,傻傻的看着窗外,随着时间的流逝,在那遥远处的一片漆黑中,原本转的飞快的光轮现在逐渐慢了下来,原本灯光在运动中能形成一圈不可分辨的整体,但是现在,这些灯光正在由一条带状逐渐恢复成原先的星星点点。 产生变化的不仅仅是窗外的世界,与此同时,华婷婷也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变得轻盈,虽然现在还不能像电视上那样漂浮在椅子上,但是她轻轻一撑凳子,已经可以维持好几秒才开始下落。 新的空间站房间材料已经运到,新的工人也已经培训的差不多了,因为在运动过程中进行安装可能会产生不必要的危险,安装产生的废弃材料肯定会像被甩出去的炮弹一样再次击中空间站,所以,封敬亭准备停运空间站,等全部安装工作进行完毕之后,清理完空间内所有的残渣,才能再次启动,也就是说,在这段时间内,整个空间都将处于无重力状态,这个事件如果乐观估计的话,可能要持续将近半个月。 空间站完全停下的一瞬间,华婷婷就迫不及待的准备出门,但却发现门已经从外面被反锁了——这是空间站内的特殊设计,为了确保非运行状态下的正常秩序,所有离开私人空间的行为都需要打报告并得到批准。 华婷婷在空间站内住到现在,等的就是这么一天,自然不会就此甘心,从窗口处,她已经能看到有工作人员已经开始驾驶者封敬亭自制的“空气动力车”,打着手电筒在外面自由的翱翔了。 所谓的空气动力车,全部重量跟大小就跟一辆自行车相当,,唯一有些不同的是这辆车不像自行车那么薄,而且也没有轮子,整辆车的主体就是一个带安全带的座位,座位下面装着动力系统,略一看去,就跟华婷婷记忆中的碰碰车差不多,这是封敬亭特意为空间站将来的中距离交通设计的,目前还属于试行阶段,其实原理很简单,就是通过蓄电池驱动小型空压机,产生向后的推力,不过因为世界上还没有类似机械的设计经验,所以做出来的这辆动力车还不是很完善,目前最大的问题就是方向性不好把握,推力方向不能很好的保证,全部的控制系统就是一个简单的类似于飞机上的那种控制杆,因为车辆中心不稳的问题,很容易开着开着一换方向就开始自己翻跟头…… 现在的动力车实验人员,基本上就是把实验飞车当做是一种娱乐活动了,一有实验机会,大家都抢着上去干,当然,华婷婷不属于这里的工作人员,只有干看着羡慕的份,甚至为了这个事,她还去求过封敬亭和伊凡,不过都没有结果,因为封敬亭已经明确告诉伊凡,开空气动力车是一种带有一定危险性的活,因为这种车子不可能有制动系统,而且又是在方向感很差的无重力环境中,目前的动力系统又很简陋,一旦把握不好,很容易就出现动力车高速撞击在空间站上的事故。 华婷婷很快就在意识网中联系到了伊凡,再次央求她让自己体验一次,就只要一次就好……伊凡来到空间站,为她打开了门,但仍然没有答应她的请求。 刚刚出发的空气动力车再一次回来了,这一次的驾驶员是一个叫中川的来自日本的小伙子,是空间站内的清洁工,别看是这么不起眼的活,他现在已经是空间站人人都羡慕的存在了,因为他工作的特殊性,他成了整个意识网第一个可以用魔法工作的“工作人员”,他拥有两种魔法,空间之眼和空间之手,确保可以清洁空间站内外里那些不容易清洁的水滴或垃圾,当然,最危险的还是那些游离在外面的漂浮物,因为空间站运转时候的速度,即使是一个小金属碎片,也很有可能对空间站的结构造成不必要的损伤。 在这里,清洁工的地位是很高的,对乱扔垃圾的惩罚也非常之重,在地球上,随手扔垃圾被发现了最多也就5块钱,但是在这里,只要中川上报了这个行为,乱扔垃圾者将会被处以三天禁止出门的惩罚,这个规定其实是特别针对刚刚来的这一批黑人和新进入员工的,在封敬亭看来,许多人还没有形成这里是太空的意识,所有地球上的习惯都会不自觉带过来,那些在地球上看似无害的行为,在这里很有可能就是大麻烦。 最后让华婷婷达成愿望的竟然是一直持反对态度的封敬亭,他刚刚想到一个主意,既可以确保实验者的安全,又可以让许多人都有这样的体验机会,就是临时给每一个参加实验的人一个定向的空间门,一旦发生意外,把人传送回来就行,这个主意他刚刚跟安娜交流了一下,后者也同意了。 在大概教了一下华婷婷操作方法之后,她小心踩下了“油门”,涡轮空压机嗡嗡的转动起来,华婷婷先是感觉到机器的振动,然后又很快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空间站的出发点,正以垂直于空间站平面的方向,朝着上面一片漆黑的虚空慢慢加速。 不,不是完全漆黑,在那遥远的地方,华婷婷看到一丝些许的亮光,不过她没有觉得惊讶,她来空间站也算有了一段时间,知道那个亮光就是自己刚刚出发的地方,就好像她刚刚在窗户里面,看到那个旋转的光圈,就是越过整个空间看到的空间站另一面,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一种错觉,这段时间自己看到的空间站似乎变得越来越小了,或者说,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你的速度已经超标,注意维持速度,开慢一点,”意识网中,封敬亭提醒道。 华婷婷手忙脚乱的找到了所谓的“刹车”,其实本质上是跟油门一样的东西,只不过,它是一根反向的喷气管而已,封敬亭为了让学习者更容易上手,尽量都把这些操作细节都按照汽车的方式做了改装。 不知道为什么,安娜对于这种自由自在的行动方式总是有着格外的青睐,就好像之前喜欢上轮滑一样,不过跟轮滑比起来,这样的飞车显得更加自由,轮滑只是从静摩擦变成动摩擦而已,而这种方式却是直接摆脱了地球引力,简直就是比飞还好玩,看着眼前刚刚不断远离,现在又不断接近的空间站,华婷婷忽然就想到成龙和金喜善一部很经典的电影,《神话》,影片中,金喜善带着成龙在那个无重力环境中如同仙人一样四处翱翔的镜头,给她的印象十分深刻。 当时看电影的时候,她还仅仅刚上高中,那个时候的她,打死也想不到,她未来的丈夫,竟然会真的拥有这么一个脱离尘世的“仙境”世界,她一直以为只有坐火箭上太空才能体会的感觉,现在真真实实的变成了家常便饭。 华婷婷几乎是有些痴迷的看着眼前庞大的圆环,因为现在正在施工的缘故,目前整个圆环上正到处闪耀着电焊引起的蓝色弧光,一向对工业不太感冒的她,竟然感到了一种说不清的美丽,她知道,就在这些蓝色刺目光芒的闪耀中,这个年轻的世界正在逐渐长大。 ☆、212 王国 11月下旬,感恩节前夕,曼哈顿第五大道。 今天,这条繁华的街道人似乎特别的多,才早上5点不到,整条街道都已经被拥挤的人群堵满,即使有警察过来梳理交通,仍然不能有效改善这种状况,他们当中又很大一批人都是从三天前就开始守在这里的,为的就是在第一时间,能够买到一块意识网通讯器。 即使使用了提价策略,但通讯器的需求仍然远远大于生产,因为对于这个小玻璃片是否真的有如此神奇的作用,大家已经完全没有怀疑了,每一个曾经的使用者现在都成为了免费的宣传者,再加上最近一段时间的新闻轰炸,全世界的人都已经知道意识网的存在。 据说在黑市上,意识网的转让价格最高已经突破上万美元,在意识网中做的内部调查也发现,有相当一部分用户都是因为缺货,同一个通讯器在朋友间轮流使用。 自从意识网通讯器要开专卖店的消息三天前就在报纸上登出后,就有人带着帐篷来到了即将开门的店门口开始准备长期驻扎排队,因为在新闻上,专卖店保证每天都会足量提供一万块以上的通讯器,而且都是按照目前厂方定的标准价格出售,甚至还会有专门的工作人员为他们解释意识网的一些细节问题。 当时针准时的指向8点的时候,专门店的大门缓缓被打开,期待已经的人群集体发出了一阵欢呼,他们欣喜的看到,在开门的店员手腕上,正戴着一块闪烁着蓝光的通讯器。 但店门的开张并没有这里拥堵的交通带了丝毫的环节,反而更是加剧了,不断有打着出租车闻讯而来的人群朝这里汇聚,而排队的队伍甚至已经延长到第五大道之外…… 李立天今天特意来到了这里,为的就是看看这样的盛况,在他眼中,是一张又一张的银行卡划过pos机,一只又一只的通讯器亮起,在他脑中,能感受到的意识正如菌群一般,缓缓扩张,加入的人就好像从水龙头滴入池塘的水,不断在意识网中泛起涟漪。 用户的增长是李立天最乐于看到的,但不得不承认,这种扩张对于他来说,也是一种无形的压力,这种压力不是说来自职责或心理层面,而是确确实实发生在他身上的影响,伊凡上次叫他去找找林泉,但是他没去,迟早有一天自己会去的,这一点李立天是知道的,现在,他已经隐约有一些理解伊凡为什么让林泉来当监察员,还赋予了那么大的权利,能力足不足暂且不说,对于百分之五十共享的他来说,到现在还能完全控制住自己,这就是最大的优势。 是的,李立天已经开始觉得,自己的这具身体,已经开始不像自己的了,有时候他觉得好像刚刚做了什么,但仔细想想,似乎又什么都没做,那些事情到底是发生在意识网,还是自己真正的行为,只有看到具体的结果他才知道。 最近几天,他总感觉自己会莫名其妙的发呆,然后一楞就是半个多小时,这种现象频频发生,而且随着用户的增加,次数也变得频繁起来,他曾经努力通过“加强意志”来抗拒这种行为,比如在感觉有些恍惚的时候,努力给自己制造疼痛,但意识网的这种影响就好像睡眠感袭来的困觉一样,也许一时有作用,但是过不了多久,他又会在不经意间发现,自己刚刚又睡着了…… 他感觉自己正在如伊凡所说,渐渐开始被“意识网”同化了,现在的他,也越来越开始觉得,也许以前自己的那些想法可能都有偏差,不管是对这世界,还是对自己,以前他总是觉得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惜一切手段,但是最近,有时候他竟然开始觉得自己的这种想法简直就是一种疯狂,他可以不惜一切手段,只是因为他觉得这些牺牲都没什么价值罢了,正是因为他自己对这个世界的失望,所以才会又…… 第105节 不!不是这样的!这都不是我真正的想法! 每次到这个时候,李立天都会突然间清醒,并用上面这个想法来解释这所有的问题,然而,真的是这样吗? “你好,先生,请问这家店的负责人是谁?” 李立天的思考被一个硬朗的声音打断,他抬起头,看到对他面前站着两个中年男人,他们身上穿着跟警察有点像的制服,其中一人正面对着自己,而另一个则拿出一张证件端正的放在他眼前,李立天没有去看这张证件,而是一眼瞟到了他手臂处的标识:“cpsc”。 虽然李立天的英文不错,但是对于这个不常见的缩写还是觉得陌生,于是他又把目光转移回眼前的证件:“美国消费品安全委员会……” “请问你们这是?”李立天有些诧异的问道。 “很抱歉,先生,”眼前这个方脸的男人说,“根据《美国消费品安全改进法案》第……我们恐怕不得不暂时终止这里的销售,请你们能配合我们的工作!” 说完之后,另一个男人收回了证件,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通知单,李立天没注意看细节,只是看到盖章的地方确实盖着印鉴…… 十分钟后,李立天出现在专卖店门口,两名安全委员会的工作人员就站在他身旁,李立天拿起刚刚收到的通知,对在场的所有排队的人用英语说:“很抱歉各位,意识网通讯器的出售不得不暂时终止,刚刚这两位先生说,我们的通讯器可能违反了贵国相关的法律规定,需要暂时封存所有的商品,非常对不起,这是因为我们对贵国的法律没有事先了解导致的。” 本来还熙熙攘攘的人群听到这么一段话,顿时安静了下来,大家都脸色惊讶的互相张望了一下,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李立天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在这份通知单上,我们被告知违反了贵国的……嗯,《美国消费品安全改进法案》,产品描述和产品功能不相符,产品功能的安全性没有得到相关实验室的认证,另外还涉嫌违反《反垄断法》,任意操纵产品价格……另外我们的产品还涉及逃税和偷渡……恶意诈骗……” 李立天的话还没有讲完,唏嘘的口哨和谩骂就已经在人群当中出现,不少人都是在下面排了两天多的队的,本以为今天终于能够到手,但没想到竟然会出现这个插曲,失望之色在每一个人脸上浮起。 “一群只会捣乱的官僚”,李立天听到有人在底下这样埋怨。 “真是见鬼,见鬼的法律,连一块小小的玻璃都能跟那么多法律扯上关系……”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絮絮叨叨的说。 “草,这就是美国,早知道我就不专门坐飞机过来了,这里的狗屁法律比他们脑子里的细胞还多……” 不过还是有人不甘心的上前,一个差不多三十多岁的中年胖子对着两名工作人员问道:“那这个禁令到底什么时候可以解除呢?”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刚刚那个方脸的开口回答:“具体禁令解除的时间,需要等我们确认这件产品足够的安全而且合法之后,才能公布,这取决于具体调查取证的时间,因为这件产品功能的特殊性,我们需要把它送往最专业的实验室,等结果出来并证明无害之后,才能……” “那也就是说,你们并不能给出一个时间来咯?”还没等他说完,又有一名看起来很年轻的小伙子语气不满的发问。 “在验证结果没有出来之前,是的。”方脸回答,“我们需要确保消费者的权益不受损害……” 但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下面喝倒彩的口哨就已经吹得满街响了,人群之中有人发出呼喊:“你们现在的行为就是对我们最大的损害!” “我能理解你们的情绪,”方脸的脸色还是一脸的平静,对于人群的不满没有太大的在意,“不过这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作为专业的政府职能机构,这一切都严格按照工作流程进行,我们将会承担起这一行为所有的法律后果。” 说及法律,在场的人声音逐渐弱了下去,美国毕竟是一个成熟的法制国家,虽然心中还觉得有些不是滋味,但大多数并没有再多说什么,有人开始默默的散去,许多人心中想,这件事看来只能在未来法庭上看到结果了,但愿对意识网的这些指控都不成立。 不过在场的也并不全都是美国人,一个穿着白色长袍,带着厚厚高帽阿拉伯打扮的人上前,对着李立天谦恭的弯腰,然后说道:“真是遗憾,李立天先生,真主赐给凡人的礼物无法在这个世俗的国家通行,他们迟早有一天会为今天的愚蠢而后悔的,不知道您是否有意在真主的国度传播意识网……” …… “说实话,我还是很佩服美国人的,”回来之后,召开管理委员会会议上,李立天这样评价道,“起码他们还是按法律办事的,但中国……” 意识网在国内的销售同样出现了问题,就在今天,宁州有不少意识网的青年学生用户在市区内的玄湖公园做了一次“小规模”的集结,当然,从意识网整体的量来看,这个小规模怕也是有上千人,当天下午,李立天就收到一些超市的通知,说有关方面打了招呼,所有的意识网产品都被要求下架,原因“可能”是因为影响社会的安定团结。 不过让李立天有些哭笑不得的是,虽然意识网已经被要求下架,但工厂却没有收到停产的通知,但来这里之前,李立天却接到了一个电话,来自宁州工商局的某个跟他关系好的处长,在电话里,他被告知最近“低调点”,产品还是可以生产,只要短时间内不卖在国内就行,可以出口卖去国外…… 李立天严重怀疑,如果不是因为提价策略,工厂的gdp规模一连上涨了几个档次,这一次让他停产也不是不可能。 言归正传,对于意识网在美国遭遇的问题,李立天已经花高价委托了在美国相关专业最有名的律师,结果暂时还是能够让他满意的,根据律师所说的情况,这种事情在美国几乎可以算的上是司空见惯,一般来说,只要政府拿不出过硬的证据,最后还是会放行的,具体到意识网通讯器这件案例,其实大部分指控都无关紧要,比如偷逃税,反垄断……因为这些指控即使成立,也不过就是罚一笔钱,并不影响实际的销售,李立天是不关心这笔钱的。唯一麻烦的可能就是那条,产品存在安全威胁…… 顺便说一下,谈完这个案子之后,这名律师也成了意识网的一员,在亲身体验过之后,他笑着说:“确实存在很严重的安全威胁,精神上受控制的安全威胁,不过,如果这种罪名都能成立的话,那下一步就是取消全美国的好莱坞大片了。” 作为美国人,安娜对自己国家的事情还是比较了解的:“问题应该不大,美国的律师说话还是有点谱的,一般像这种有名的事务所,没把握的官司是不会接的,怕影响胜诉率,不过对于这一点,我倒是更关心你说的那个阿拉伯人的建议,你会照他说的做吗?” “为什么不呢?”李立天反问,“全世界的穆斯林超过十亿,跟整个中国的人口相当,这个市场我不可能不重视。” “可他们……”安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还是没说,因为她想到在场的除了自己都是无神论者。 “好吧,”安娜有些尴尬的点头,“我想你们也知道我会说什么,也许这是我作为美国人的偏见,回到正题吧,这次会议的中心议题似乎是,法律?” “对,可以这么理解,”林泉点头,“按照伊凡的说法,我们所有人组成一个联合法庭,每一个人都是法官,通过投票定罪,没有具体的法律,就跟古希腊的公民团一样,甚至可以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如果我们愿意的话。” 在说道生死的时候,安娜不自觉地抬起了头,对着另外三人看了一下,封敬亭显得有些惊讶,汪铭面不改色,林泉说话的声音有些犹豫,而李立天,却是有些惊喜了。 “这种制度……”封敬亭有些不能理解的说,“应该不行吧,好像哲学家苏格拉底就是这样被投票判处死刑的,这就像多数人暴政一样,应该有什么东西限制它一下,比如制定一个类似宪法的东西之类……” 林泉摇头:“这些我都跟伊凡说过了,但是他对我说……嗯,大概意思就是,他就是负责约束我们的宪法!” 林泉的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半晌,还是封敬亭打破了僵局:“可意识网仅仅是一个松散的团体,我们没有权利去决定他人,他们都是这个世界的公民,他们犯下的罪应该让他们所属的国家来审判他们!” 李立天不动声色的反问了一句:“如果是有人在空间站内杀了人,那我们该依据哪个国家的法律来判处呢?又或者,那些刚刚进入空间站的黑人,他们所在的国家可能连像样的法律也没有,他们犯了罪,我们又该如何处理呢?” 封敬亭顿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得不承认,从空间站诞生的第一刻起,就注定它带有一些国家的色彩——因为他存在天然独立不受外界干扰的领“空”,地球上的政权力量没有办法对这里施加影响,而且整个空间都是伊凡一个人的,他就是这里最天然的国王,这一点,不论是谁,都无可置疑。 封敬亭虽然不喜欢独裁,但是不得不承认,伊凡的这种独裁让他生不出一点厌恶感,回头一想,地球人之所以厌恶独裁,是因为他们都理所当然但却毫无根据的把自己看成整个国家的管理者,但是实际上,他们只是最卑劣的小偷和强盗。但是对于伊凡,因为这个“国家”的每一个部分都是他的,这是一个完全由他开辟的世界,每一个进入空间站的人都被这么告知过。 “那我们也没有权利去审判意识网之外的人……”封敬亭心里虽然承认,但嘴上还是强自说道,但说了一半,却没再发出声音,他已经知道自己这个质疑的荒谬所在,同样按照李立天刚才的例子,如果一个意识网之外的人伤害了意识网内部的人,难道就可以置之不理吗?就好像一个美国人杀死了一个中国人,就可以逍遥法外吗? 当然不是!保护公民的生命安全是一个政权存在的基本依据。 “当然,在这里我必须强调,之前安娜做的事情,可能已经超出了我们的管辖范围,不过在此就不追究了,在此明确一下,意识网管理委员会的管辖权仅仅限于涉及空间站成员的行为,在这里,是特指那些一年中在空间站居住满6个月以上的定居人员,另外,如果意识网成员对我们提出‘入籍’申请,我们也可以将他等同视作空间站的定居人员,这样吧,为了方便,我们将这种完全加入意识网的人称作‘意识网公民’,跟一般意义上的国籍有些类似……” “国籍?”安娜对这个名词吃惊不小,“我们这是要建立一个国家吗?” 五个人相互之间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惊讶,但随后又从惊讶,变成了理所当然,也许,这个答案其实早就埋藏在每个人的心底,只是每一个人都没有意识到而已。现在安娜的一句话终于让每个人认识到,正是如此。 “如果非要这么说,也可以,”李立天点头确认说,又有些轻松的开了个玩笑“只是,目前我们这个国家还只有五六十万的游客,一百多名常住人口,一名国王,还有几个来自其他国家的管理层,领土面积不足,嗯,不足一平方公里……” 林泉也被李立天这几句话说的浮现出笑容,他低头吭声了一句:“不知道这个国家承不承认双重国籍的……哦,对了,是不是还得跟其他国家建交。” 现场原本有些严肃的氛围一下子就打开了,就连一直都没说话的汪铭加入了讨论:“这倒是不急,不过不知道未来这个国家如果印钞票的话,会不会把我们几个的头像都给刻上……一想到那个场景,我就觉得挺诡异的……” 所有的人都会心的笑了出来,当然,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今天晚上他们口中的笑料,在未来的某一天,会变成比这更夸张的现实。 “那么?就把这个当做今天第一个提议怎么样?建立一个国家!”李立天看了大家一眼,率先举起了自己的手,“我同意。” “虽然连国王都不在这里,但是,我也同意。”安娜。 “我纯粹是觉得有趣,还有,这样一来,我就是最高检察院院长了!同意。”林泉。 “迟早都会有这么一天的,同意。”汪铭。 “作为市长,我没有理由不同意。”封敬亭。 第一个提案全票通过,按照伊凡所说的,这就算是生效了,当然,伊凡永远保留最根本的否决权。 “那,这个国家应该叫什么名字呢?”大家很快就不约而同的想到这个问题。 “算了,还是把这个权利留给我们的国王吧,毕竟,对于这个国家的未来,只有他最清楚。” …… “一个国家的名字?”在收到几人的询问后,伊凡很随意的来到会议现场,手里还拿着刚刚在看的书,似乎回忆起什么似地,对所有人说,“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们,我的出身是一个骑士家庭。” 所有人都有些意外的摇头。 “那我一定也没告诉过你们,我的全名叫伊凡?卡梅尔,卡梅尔是我父亲的姓氏。我小时候,父亲一直希望他的姓氏可以作为一块封地的标识,但是他可能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这个姓氏竟然能冠上一个国家的名字。” 说话间,伊凡微笑着扬起手中的书,让所有人都能看清楚书的名字,正是柏拉图的《理想国》。 “卡梅尔,卡梅尔理想王国!简称卡梅尔王国!” ☆、213 扫屋 天堂在神的意志中停滞,身体如灵魂一般,失去了重量。——卡莫。 按照卡莫的年龄,本来他是被安排去上学的,不过他本人的强烈要求下,安娜允许他参加“工作”,但同时也对他作出了要求:学习还是不能落下,要他自己抽空去学,如果文化考试不及格,那他和他的母亲就将面临被送回去的危险。 或许刚刚进入空间站的时候,有些人还对这种威胁不以为然,就在他们刚来第一个星期的时候,大家亲眼看见有六个人被通知“遣送回国”,如果算上他们的家属的话,大概有十几个之多,他们被送回去的理由是大部分是因为艾滋病,卡莫还记得他们临走时候的眼神,满是不甘和懊悔,最后送他们走的时候,有人死活赖在房间里不走,甚至有人还跪下来给安娜磕头…… 但这次安娜没有表现出一丁点的同情心,她甚至都没有听那些人解释,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用手指指向对方,然后,人就像被蒸发一样消失在空气中,在处理完的那次集训前,安娜对刚刚的行为只说了一句:“一只军队,首先得是一只健康的军队,身体上的健康你们或许都合格了,但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我会考验你们的精神和意志,如同达不到我的标准,你们将会得到跟他们一样的结果!” 正式训练的第一天,所有的人都被发到一只特制的通讯器,戴上之后,安娜给大家讲解了这个通讯器额外多出来的三个功能,也就是三个魔法,空间之眼,空间之手,空间门。 这三个魔法就是他们作为军人所有的武器,而训练他们的目的,就是要在一个月之内,确保他们学会,并能灵活在各种情况下使用这三个魔法。 现在,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半,在这段时间内,卡莫跟其他同伴一样,对这三个魔法已经有了大概的掌握,不过距离安娜设置的考试标准……还有很大一段距离。 安娜的考试题目听起来似乎很简单,但是实际去尝试,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谁能够说一定有把握。 考试题目就一项——蒙着眼睛,将空间之眼作为唯一的视觉来源,先将自己传送到500m以外的靶标处,误差不得超过1米,然后再将靶标处一个鸡蛋传回到自己出发的地方,要求鸡蛋不能有破损,误差不能超过1米,整个过程的时间不能超过10秒钟,整个过程只能用三次施法,即三个魔法各一个。 在刚刚接触魔法的时候,卡莫原以为这个任务应该不难完成,因为这三个魔法都很容易使用,只要摸一下手表,自己想到哪里,魔法就能用到哪里,一切过程只是在自己脑子里打个转而已,但最近一阶段的训练,已经让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500m以外,一个人形的靶子几乎就只是一个小点,只是远远一看,是无论如何也保证不了1m精确的,因为那么远的距离,大脑的想象力根本就没那么细致,看的时候觉得差不多,但等传过去一看,误差五六米可能还不止。 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在开始的时候,就以最快的速度把空间之眼传过去,在看清楚靶标,让头脑建立一个清晰的印象之后,再用空间门把自己传过来,再用空间之手把鸡蛋送回去——这个时候,让空间之眼回来是来不及了,所以在出发的时候,务必要先看清楚自己刚刚出发的位置,先确定好空间之手的使用目标,免得再浪费一次魔法和时间。 三次魔法,如果要达标,平均每一次的施法时间只有3秒多,这中间还要刨去控制空间之眼奔向目的地的这一段,而每一个魔法都会有提示施法目标,最终目的地,这也就是意味着每一个念头都要在电光火石之间思考完成,不能存在丝毫的犹豫。 整个考试的标准还是之前安娜和汪铭练习“魔法对战”的时候留下来的,一开始的时候,两个人对战都喜欢讨巧,但是随着后来越来越认真,大家都发现其实魔法说到底就是一种相当考验反应的技巧,比如说两个人都用这三个魔法,首先使用魔法的人不能让对方发现,以及锁定,所以,必须时刻变换自己的位置,但是在变换的同时,还得不断追踪对方的存在,决斗中的两个人必须让自己像电子轨迹一般出现的毫无规律,但有必须在这个前提下,尽快发现对方的规律,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躲闪,而最后的一击,其实只有一下——只要在对方转移走之前锁定对方,一个空间之手,基本上就能保证解决战斗。 如果是安娜来完成这个测试的话,她只需要6秒不到,而汪铭因为对魔法的练习比安娜少得多,则稍差一筹,8秒多,不过这个成绩随着训练,应该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所以,安娜最后订的及格标准线是10秒。 对于初次接触魔法的人,这个时间可能看起来觉得很紧张,但是从安娜自身的亲身体验中,她已经知道,什么事情都是熟能生巧,魔法使用到后来,使用者习惯后很容易形成一种本能,就好像用惯了枪的人在开枪前已经不需要瞄准,魔法练习到后来,确定魔法,确定施法目标,锁定施法目的地,那完全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 意识网通讯器在美国和国内暂时的挫折并没能影响它的传播,东边不亮西边亮,西亚的一系列宗教思想浓厚国家纷纷对李立天伸出了橄榄枝,今天下午,李立天还专门去了一趟圣城麦加,跟一个据说是沙特王室成员的人详谈了这件事情,结果让双方都很满意——沙特方愿意按目前的市场价,无限量收购所有的产品,换言之,日华能生产多少,他们就要多少。请记 住我) 对意识网有兴趣的当然还不仅仅是这些,因为在美国的前车之鉴,李立天已经委托了律师在欧洲各个国家的实验室“实验”通讯器的安全性,就目前来说,意识网通讯器已经取得了法国和德国这两个最大国家的安全认证,只要他们愿意,随时可以开卖,李立天现在已经在巴黎和柏林筹建跟纽约类似的直销店。 日华的仓库现在已经开始变得像一个无底洞,尽管日华的工人24小时三班轮换,为了绩效拼了命的干,这里面看起来都是空空如也。 随着意识网的发展带来的充沛精神力,李立天已经决定不再依赖传统的供货方式,而是直接采用“魔法”运输来解决铺货的决定,为此,他前一段时间还专门委托安娜为他训练了一批使用特定“魔法”的搬运工人,为了这件事情,李立天还专门找伊凡要了好几张定位用的法阵,专门用来在各个城市的仓库间互通有无。 这种超长距离的施法虽然消耗绝大,但是跟日益增长的意识网用户比起来,也不过就是九牛一毛,时间过得飞快,眼睛一晃,已经是接近11月底了,李立天希望在进入12月之前,整个意识网的用户人数能够突破百万,到12月初,在柏林组装的生产线差不多也可以开始投产了,如果乐观估计的话,整个意识网用户甚至有望在圣诞节之前突破千万! 只是,在此之前,有一个问题已经到了不得不解决的地步,不然的话,李立天怀疑,过了圣诞节,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不能被称之为自己。 …… 林泉这是第一次来空间站,很显然,他不是很适应这里的无重力环境,即使穿着磁力鞋走路,他仍然显得有些重心不稳,相比起来,旁边早已习惯的工作人员们就显得潇洒了很多,他们前进的方式就是不断的在墙上蹬腿,从右边到左边,再从左边到右边……在这个没有重力存在的世界,人似乎轻灵的就像另一个世界的物种,只要你愿意,你可以一跃上千米,甚至可以越过这整个世界…… 从空间站专门设置的传送点到封敬亭办公室,林泉费力的走了20分钟,对于他的埋怨,封敬亭只是笑了笑,随后又告诉他,下次可以尝试带一罐二氧化碳灭火器过来,这会对他快速行动将会有很好的帮助。 林泉这次过来,主要是来找封敬亭帮忙的,上次的那次“建国”会议结束以后,大家都商量着分配了一些好玩的任务,比如李立天被分配的任务是要想办法“加入联合国”;安娜则被要求去美国“申请大使馆”,甚至建立外交关系;而封敬亭的任务则是确定“卡尔梅王国”的详细通信地址;汪铭承担的事情算是正经一点,负责初步拟定管理委员会的投票章程,说明国家的管理方式;最后则是林泉,被分配的任务最正经,但也最让人挠头——他被要求确定国旗,国歌,国徽,甚至还有国花,国庆日,正式的官职名称……总之,一个国家所需要的全部仪式性的东西,都交给他来搞。 林泉的工作目前来说算的上是所有人当中最清闲的,因为他的工作是被动式的,发现问题的时候,才需要去处理,平时,他只要保持跟意识网联系就行了,所以,尽管他被交代的任务最多,但也是完成进度最快的一个。 国旗,国花,国庆日,这三样最简单的已经基本完成了,这一次他来找封敬亭,主要就是来咨询一下关于国徽的设计和制作方法,毕竟这是一个立体的图案,在这方面他的经验不是很多。 “国旗都已经搞好了?这么快?”封敬亭一上午的时间都在忙着在意识网内物色建设部的管理人员,跟林泉这会算是忙里偷闲,“让我先看看!” 林泉有些不好意思的从口袋里拿出u盘,插进封敬亭的电脑里。 第106节 李立天找到林泉的时候,他正在跟封敬亭两个人挤着脑袋在那里修改“国旗方案”,李立天摇了摇头,想放出一个空间之眼去凑趣,但是忽然想到,这里是空间站,所有的魔法原则上都需要经过封敬亭的同意,他中断了魔法,同时也把脑袋凑了上去。 “这是国旗?”李立天一眼就看了出来,随之点头称赞,“谁画的,很不错吗!” “林泉的设计,我帮他修改,”封敬亭说话间,还在不断的在作品上动刀,“这个颜色还可以鲜艳一点,对比度强一点比较有冲击力,诶,对了,要不要再添点什么图案之类的,比如狮子老虎之类的动物,我看好多王国的国旗都有……” “馊主意,人家那都是特产,我们这画什么?空间站里除了人,连老鼠都没一只……未来可能会有小强……”林泉否定道,“我觉得这样就挺好,要是画的东西多了,人家还以为是一副画呢!你看,蓝白相间的底色,代表意识网和最初空间站的颜色,中央的圆环代表空间站,内接的六角星芒,代表理智,高兴,愤怒,悲伤,绝望,道德,紧紧相连,相互影响。啧啧,说真的,我都有些佩服我自己了……” 封敬亭笑了笑,先把图片保存好,然后在自己的电脑里也拷贝了一份,把u盘交给林泉的时候,他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对李立天问道:“对了,让你去申请加入联合国的,有什么消息没?” “额”李立天用手指顶了顶自己的额头,老实说,他都忘了这茬了,“联合国安理会的联系方式是什么来着?” “要什么联系方式,”封敬亭笑着关上笔记本,同时站起身来说,“他们的总部办公大楼就在你昨天呆过的地方,纽约曼哈顿,你乘着他们开会全在,直接进去提案就行,好了,你们聊,我还有事,先走了,哦,对了,林泉,你说的那个国徽设计,下次有空帮你搞,记得先打个腹稿。” 林泉刚想抬头答应,却发现封敬亭已经在面前消失了,收回目光的时候,不自觉的带到李立天一眼,人多的时候,林泉还没觉得什么,现在就剩下他们两个,上次的不愉快似乎又有些顽固的出现了,不过他还是对李立天问道:“有事?” 李立天低下眼睛,却是换了一个角度:“对了,他们几个最近都在招管理团队,你怎么好像还没什么动静,以后意识网的人会越来越多,你一个人……” “哦,没什么,暂时觉得一个人还行。”林泉轻描淡写的回答。 但李立天却自己会错了意,在他看来,林泉不像其他人那样做,一定是因为上次的事情之后,他不愿意有求于自己,毕竟所有的人事和财务都要从这里过一遍…… 李立天露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容,忽然之间,他意识到,自己自从跟随伊凡之后,这么长时间,从来没有这么“刻意”的笑过,以至于以前的拿手好戏,现在竟然有些生疏起来。 “这样吧,你回去自己筹划一下,监察部哪些地方你认为需要发展的,要人要钱,打个报告给我就行,没必要这么拘束,都是为了工作。” 林泉这次点了点头:“嗯,我回去考虑考虑。”其实仔细想想,未来也不可能让自己一个人来管理整个意识网,现在是因为意识网里面刚刚加入了一群教徒,气氛还算不错,但是随着最近进来一批另一个与其截然不同的宗教……监察部的扩张也是早晚的事情。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李立天也没什么好顾忌了,他用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子,似乎是一个人自言自语,但又像是在对林泉说:“是这样的,最近我的……嗯,精神上,似乎出现了一点问题,伊凡说你可能有解决的办法……” “精神上的问题?”林泉有些不解,但随之又反应过来,“是因为意识网吗?” 李立天点头承认。 “是不是有时候,你觉得自己……自己失控了一般?” 李立天再次点头确认。 “这样的话……”林泉皱着眉头思考了几十秒,“哦,对了,你还能不能回忆起,在这些失控的时候,你都在想些什么?” 李立天手按着额头,似乎在那里回忆,林泉却也在绞尽脑汁在想,上次自己失控的情况,自己是怎么克服的,这个方法对其他人会有用吗? 林泉等着等着,却发现李立天一直就维持刚刚的姿势,一直没回话,他忽然好想意识到了什么,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没反应。 林泉用最快的速度按下了手表:“意识侦查!” …… 这里是一间小木屋,看气氛有点像酒吧,但却感觉不到丝毫酒和食物的存在,在推开门之前,林泉已经能听到,木屋里传出的人群喧闹,里面有人在高声唱歌,还有跳舞的踢踏声,哦,林泉还听到有人在里面念餐前祷词,尽管隔着墙壁,但林泉似乎能感受到那人的每一个动作。 “我才是这里的主人,你们都给我出去,出去!”房间里传出一个中气十足的男人声音,林泉能感觉到声音主人的愤怒,当然,或许还有些许的不安。 木屋里的喧闹声却没有丝毫的停止,反而却更大了起来,林泉能从中听到有人不屑的嘲笑:“嘿,别假正经了,你也是喜欢这些的吧。” 刚刚的那个声音再次提高了音量:“胡说,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你们这种东西……你们这群胸无大志的废物,除了整天知道吃喝玩乐,还会做什么,像你们这样活着,还不如早早死了好。” “哼,难道你就很有出息吗?”一个老者的声音出现,“你也不过是一条屈居人下的狗罢了,在我们面前摆什么威风……像你这样活着就很有意思吗?你看,我们起码现在很开心,哪像你,活的就先一个僵尸。” 刚刚被说的那个人声音似乎微弱了有些,不过还是很强硬:“这只是你们的狡辩罢了……” “这也只是你的狡辩而已,就算你最后当了地球球长又怎么样?还不是人家伊凡的……” 就在这个时候,林泉冲进这所小木屋的大门,他能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开始朝着自己投来,他对着这个房间当中站着的人看去,却只能看到一双茫然的眼神,他有些发愣的看着自己,问:“你是谁?……哦,你是林泉!” “对,我是林泉”,林泉回答,“你是谁?” “李立天!”这个声音似乎猛地找到一点力量,“对,我是李立天。” “那他们呢?”林泉指着这个房间里面其他的人,“你认识他们吗?” 顺着林泉的手指,李立天对着这房间里的每个人挨个看了过来,他犹豫不决的摇了摇头:“我……我不知道。” “这是你的房间,对于里面的每一张生面孔,你都必须十分的熟悉,不然的话,你是分不清哪些是自己人,哪些是其他人的,人太多太杂,这里会彻底乱的,你还记得吗?是你让我来帮你清理的!” 李立天点点头:“我记得,可是我现在认不出他们!” “那我可以来帮你。”林泉说话间,指着房间内一个正在唱着歌的歌手说,“他唱的是什么歌?是你喜欢的吗?” 李立天犹豫了一下:“我不知道,听起来好像还不错……不过也不是特别喜欢。” “那就是噪音了,你现在需要清静,先把他请出去吧,注意态度要坚决有力一点,告诉他,你一点都不喜欢这首歌。” 李立天走向那人,说了一句:“滚!”那人被吓得屁滚尿流的离开了。 林泉又指向一个手里拿着十字架,做祈祷的信徒:“他你认识吗?他口中所说的话你都能理解吗?” 李立天摇头:“不认识,也不是很能理解,不过我觉得好像蛮有道理的。” “那就等你学习清楚再请他进来,现在把他也请出去,不要理会他的胡言乱语。” 李立天走到那人面前:“对不起,可以离开这里吗?” “你我能再次相聚,全是上帝的旨意,以……”他的话还没说完,却被李立天推搡着离开了。 …… 林泉最后指向那个跟李立天吵架的老人:“他是谁?你似乎有些害怕他!” “他是我的仆人,”李立天偷偷的斜了那老人一眼,“我让他扮演我的父亲。” “仆人?”林泉想了想,“对,每一个屋子都有一个仆人,那就让他恢复本来面目,然后给它喂饱饭,让他安静下来。” 那仆人撕下面具,露出一张跟李立天一模一样的脸,不过脸色带着不满:“喂,你说好扮演之后给我的糖呢?还有,你怎么把他们都赶跑了,他们都走了,谁陪我玩!” 李立天挥手:“我现在需要安静,糖过会给你。” 那仆人却不干了,甚至伸手过来跟李立天厮打。 林泉上前对着那仆人就是一拳头,他倒在地上,害怕的看着林泉,嘴里叫嚷:“看你把什么可怕的人带来了,还不把他赶走!” 林泉拉过李立天,指着地上的仆人摇头:“记住,你才是这里的主人!” 李立天点头:“我以前也是这么干的,只是最近来的客人实在多了点,有的走,有的留,门又不能锁,都被弄糊涂了。” 林泉:“这样吧,以后有时间我固定来帮你清理一下。” “那真是太感谢了。” “不用,这只是我的工作吗。” ☆、214 法庭(上) 林泉和刘妍走在纽约的大道上时,看到街头的警察,刘妍还忍不住担心:“我们这可是算偷渡,不会被他们发现吧。” “你别问我,”林泉摇头,“我也是第一次来纽约。” “你有魔法,以后想来可以天天来吗!”刘妍羡慕道。 “从中国到美国这么长的距离,我的魔法是做不到的,最多是市区内省了打车钱罢了。”林泉说话间,低头看了一下手表,“快开庭了,他们在叫我们过去呢。” …… 两个人赶到纽约法院的时候,刘妍一瞬间就想起自己在服务站的时候,因为伊凡惹出来的那场风波,眼前的场景一点都不亚于那次,在高高的台阶上,到处都是穿着严肃的记者,遍地闪耀的闪光灯,以及大量挥舞着手臂的人群,蓝色的光芒在手臂的摇摆中如同波涛一般荡漾,林泉和刘妍两人相视一笑,这是意识网的海洋! 入场的时候,因为李立天特地对法庭工作人员说明两人是自己的朋友,所以他们被允许进入旁听,在接受了一些严格的安检之后,两人跟着李立天一起进入被告人专用的谈话间,一身正装的布莱德和律师已经等在那里了,两人对着进来的三人微微一笑,而刘妍确是有些惊喜的看着那名律师,激动不已,用蹩脚不堪的英语说:“你就是杜威律师事务所的……哦,请原谅我的……我看过你的好多辩论,都非常的精彩……哦,对了,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律师侧过头看了李立天一眼,伸过手去把刘妍手上的笔记本接了过来,在扉页唰唰的签了一个好看的花体签名,还跟刘妍握了一下手:“很高兴认识你。” 在最后开庭前的一段时间,按照习惯,律师最后帮自己两名当事人作一些简单的案情梳理。 控告是由李立天这方面提出来的,被控告的对象是政府机构,也就是上次李立天见到的那个cpsc,即消费品安全协会,控告的罪名是在没有充分证据的情况下禁止意识网通讯器的销售,目前的要求是尽快取消禁令,赔偿这段时间因为禁令而导致的经济损失,以及公开道歉,案情主要涉及的法律条文是《美国消费品安全改进法案》…… 在这位律师在给他们讲解案情的时候,刘妍摊开本子飞快的记录着,虽然她的英语很糟糕,但是一些法律名词还是比较熟悉的,相比较而言,大学时代玩游戏玩的连四级都没过的林泉,此刻只能当做听天书一般干瞪眼,不过还好,李立天及时察觉到他的尴尬,律师没说一句,他就在意识网中下意识的对林泉重复一句。 律师的策略有些简单,从两名当事人的最重要目的出发,不顾及其他小的罪名,只牢牢盯住最关键的那个“消费品存在安全隐患”,至于其他的什么反垄断,偷漏税什么的,问题都不是很大,所谓一口气吃不成一个胖子,只要尽快的把第一个罪名取消,也就等于取消了禁令,至于其他的,就是索性全部承认了也可以。 就目前而言,消费品安全协会手上应该并不存在什么过硬的证据,要知道,在事情发生后,李立天他们也同样送了通讯器的样本给类似的实验室,但是很明显,目前还没有得到任何结论,所以,接到案子的时候,律师才会说这个案子问题不大,毕竟这里是按照无罪推定来判案。 “如果对方是想可以拖延时间呢?比如说……”李立天稍微停顿了一下,用比较慢的语速接着说了下去,不过在刘妍看来,李立天此刻的动作就好像大学时候听力考试一般,只是他一边听着,一边转述,“比如说可以通过不断追究其他罪名的细节,还有不断寻找琐碎的疑点,甚至还可以假借其他单位的名义,比如这个通讯器可能涉嫌军事机密,比如通讯器涉嫌精神控制,总之,就是不断提出疑点,纠缠不放……” 律师听完后,摇着头哑然失笑:“这不可能,他们没这么无聊,这原本可能只是一次行政事务,他们手上根本就没拿得出手的证据,如果一味的胡搅蛮缠,舆论会给政府造成很大的压力,现在对这个案子关心的人非常多,这是政治风险!没人会冒着这样的风险开玩笑!” 律师的说法并没有说动李立天,他牢牢盯住律师的眼睛:“如果,就有人愿意冒这样的风险呢?布尔先生,我只是想知道,你有没有对这个可能性做相关的预案。” 被称为布尔的律师抿了抿嘴,想了几秒后开口:“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恐怕也没什么好准备的,这些都牵扯到很多机构,如果对方真的提出类似的观点,这件案子恐怕没一年半载办不下来,不过我以我的名誉保证,在美国绝对不可能发生类似的……” “不,布尔先生”李立天摇着头,“虽然我对贵国的法律条文并不是很熟悉,也没有相关的法律经验,但是这一次,请你相信,我说的可能性,非常有可能发生。” 看见李立天的脸色,律师似乎明白了什么:“是你的魔法……” 李立天朝他笑笑,却什么也没说。 …… 在法庭里等了几分钟之后,戴着眼镜的书记员站起来:“全体起立!” 戴着银色头套的法官和12个之前已经被双方律师精心博弈挑选过的陪审员依次进入了席位,他们当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不过在其中两个人的手腕上,林泉发现了两个透明的通讯器,很显然,被告方也发现了这个细节,脸色有些难看。 刘妍站在后面,激动地满手冒汗,好像她就是辩护律师似的。 书记员接着吐字清晰的高声说:“肃静,纽约州法院现在开庭,请陪审员宣誓。” 12个人都盯着自己面前的誓词,统一发出的声音在空旷的审判厅里回荡,声音铿锵有力,听在耳朵里给人以很舒适的节奏感:“我们宣誓保持公正,仔细审查和思考所有有关案件的证据,并且基于法律和所有证据作出判断;我们宣誓所作出的一切都是基于法律和事实的基础,而没有隐藏任何不可告人的目的;我们唯一的目的是想目睹正义的实现,并且愿意基于法律为正义的实现付出一切努力。” 这些人在说话的时候,林泉的脸色也开始变得严肃起来,以后,他很有可能要履行跟这些陪审员同样的责任,这次旁听对他来说也是一次很宝贵的经验。 法官是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老人,脸上虽然有皱纹,但是给人的感觉却充满力量和威严,他对着陪审员说:“请坐下,各位陪审员,还有在场的所有人。” “你们已经各自拿到一份起诉书和其他的附件,该起诉书声称消费品安全协会的两名工作人员在11月21日早上8点20分进入当事人的店面,送达了由该机关签署的禁止出售‘意识网通讯器’的行政命令,理由是他们怀疑这款产品的功能可能会对人体产生严重的伤害,具体包括影响人的精神,控制人的思维甚至……被告拒绝透露任何有关何时解除禁令的细节,原告认为被告方的行为已经侵犯了他们正当的合法权益。 在这里,我要特别指出的是,起诉书以及对其不利的证据不应视为对被告的有罪证据或有罪推定,任何人在没有接受审判之前都推定其是无罪的。在听审完所有证据以及律师基于证据的辩论之后,如果你们认为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对被告指控的事实成立,你们必须判他有罪;如果你们认为控方的证据不能排除合理的怀疑,那么你们有义务判他无罪。你们不必考虑这起案件中的其他问题,如果被告被宣告有罪,法官将最终确定惩罚。在庭审过程中,双方律师可能会对对方的证据表示异议,请不要因此而对他们有任何偏见,这是他们的责任,你们需要根据事实和法律作出判决,而不能依据任何同情或讨厌的情绪,这是你们在刚才的宣誓中保证过的。有关的法律问题,我会在庭审过程中给你们指示。在被允许讨论之前,你们不能和任何人讨论案情,包括你们相互之间。明白了吗? 陪审团们一起点头。 法官把目光转向布尔律师:“控方准备好了吗?” “是的。” 法官:“请控方律师开始发言,布尔先生,你可以开始了。” …… 不得不说,想成为一个合格的律师,首先就得有一定的演讲天赋,这也难怪美国有那么多总统都是学律师的,这无疑是一个非常需要领袖气质的职业。 第107节 在布尔先生的口中,李立天是一位踏踏实实的“中国创新型企业家”,而布莱克先生则是一位睿智英明的投资者,一次偶然的机会,让两者相遇,布莱克当即决定投资李立天的项目。他们最终在中国买下了一间工厂,招募当地的工人,生产出产品之后,又不远万里把产品送至美国,不出所料,他们的产品在纽约受到了无数人的欢迎,在店面正式开张之前,有许多人提前彻夜排队,只是为了能够在第一时间买到他们的产品,一如之前的苹果公司…… 然而,就在这个对企业至关重要的关头,“万恶”的消费品安全协会出现了,他们以一个完全莫须有的罪名,扼住了这个企业的喉咙,因为直到现在,距离当时发生10天之后,这个协会仍然不能出示任何相关的证明材料,对于李立天数次询问,他们都只是回报以官僚式的回答:“等以后的通知。”而就在这段时间内,李立天还得承受工厂的各种成本,与此同时,而全纽约,甚至全美国的消费者却拿着钱买不到一块正规的产品,与之相对的是,黑市上现存的产品已经飙升至原来定价的数倍,消费品安全协会的禁售令不论是对于生产商,还是对于消费者,都是一个不可理喻的噩梦…… 布尔的一番话看来还是有作用的,陪审团员们脸上都出现了明显的神色变化,看向李立天的时候,脸上也有隐隐的同情之色。 在布尔结束开场陈述之后,又是辩方律师上场,辩方律师是一个中年女性,声音有女性特有的柔和,但是措辞有时候却非常尖锐,用一个中国成语来形容可能比较贴切——绵里藏针。 她上场之后的第一句,就是对着所有的陪审团员问:“各位尊敬的陪审员,我相信你们一定在网络上见过有关意识网的新闻,所有使用过意识网的用户都宣称他们看到了天堂,感觉到了上帝,感觉到彼此的存在,相信这些话在座的一定都不陌生。” 陪审员们互相看了一眼,许多人点头认同。 “控方刚刚的陈述非常精彩,但是有些地方我认为还需要经过补充,第一,李先生是一名中国人,此前甚至还为中国的军方……” “反对!”布尔高声打断,“辩方的陈述跟案情无关。” “李先生的背景……”女人似乎想争取解释些什么,但她的话被法官手中小锤“砰”的一下打碎了。 “反对有效,”法官朗声说,“请辩方注意自己的言辞。” 这个小波折并没有让女律师感觉难堪,她反而露出一个很自然的微笑,同时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意识网通讯器,扬在空中对着所有的陪审员展示了一遍,然后接着讲下去说:“这个小小的玻璃片,就是被我方禁止销售的产品,法官大人,我希望能够传唤我方证人,纽约大学的学生,艾伦,上庭对此案情做进一步说明。” 法官:“现在还没有到举证阶段,辩方律师,举证的权利理应由控方优先。” 布尔上前一步说:“尊敬的法官大人,在此案中,我方并没有准备证人,只是想证明自己的清白,这件案子其实从头到尾都应该是辩方举证。我方自愿放弃优先举证的权利,尊敬的法官大人。” 法官:“那就请辩方第一位证人上庭。” 一位年轻的金发小伙子走上证人席,证人席就在法官和陪审团中间,并且直面控辩双方的律师,在他经过法庭的时候,在场的每个人都注意到,他的手腕上正闪着淡淡的蓝光。 坐在法官前面的书记员举起自己的右手,对着证人说:“请举起右手,艾伦先生,你愿意发誓,向法庭提供准确无误,完全属实的证词吗?” 那个年轻人举起的右手腕上,蓝色的闪光似乎稍稍亮了一些:“我发誓!”。 女律师上前一步,问话:“艾伦先生,请告诉我们你的全名和职业!” “伊曼纽尔?艾伦,纽约大学金融专业的学生。” “我注意到,你的手腕上似乎正戴着一个跟我手上同样的东西,你能告诉我们,它究竟是什么吗?” 艾伦低着头想了想:“应该是叫意识网……通讯器。” 女律师上千把自己手中的通讯器递给他,又问:“这跟你手腕上戴着的是一样的吗?” 艾伦结过律师手上的,摸了一下自己手腕上的那块,换了下来又戴了上去,很快蓝光又开始闪烁:“是的。” “那请你告诉我们,所谓的意识网通讯器,到底有什么作用?” 艾伦深吸了一口气,清晰的回答:“跟新闻上描述的一样,它用于联接人与人的精神。” 艾伦这话一出口,陪审团顿时起了议论之声,下面的旁听席上,也出现了一阵嘈杂,林泉和刘妍互相看了一眼,刘妍有些不解道:“辩方这不是在帮我们么?” “安静,”法官敲着小锤,把这股声音镇压了下去“请大家注意维持法庭的安静。”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通过这个网络,你能够和其他人取得联系?用你的话来说,精神上的联系?” “是这样的。” “那这个意识网通讯器,对使用者有没有什么特殊的限制?” “据我所知,是没有的。” “那也就是说,如果我戴上了这个意识网通讯器,你就能知道我脑中在想什么?” 法庭上再次出现喧哗,许多后排的旁听者甚至站了起来,12个陪审员个个眼睛都瞪得老大,就像马戏团压轴节目出场前的观众。 “不,不是这样?”艾伦摇头否认,“在里面,看到的东西都不是固定的,意识网中的人数实在太多,我可能根本就找不到你,即使找到了,也不知道哪段画面是属于你。” “刚才你似乎提到了画面?能稍微跟我们讲述一下,是什么样的画面吗?” “可以,”艾伦说话间,闭上了眼睛,同时嘴里缓缓的说,“这个画面的主人正在下棋,是一种黑白的东方……哦,是围棋,他似乎已经取得了一点优势……他很高兴。” “围棋?很好,”女律师点头,“正好我学习过这种棋,能跟我们描述一下,目前这个围棋的局势吗?” 艾伦睁开了眼睛,摇头:“恐怕我做不到,我感受到的都是很模糊的画面片段,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画面主人的情绪,至于具体的细节……很难看清楚。” 原本准备看好戏的陪审团纷纷摇着头,看向艾伦的眼光已经充满了怀疑。 “也就是说,这样的画面旁人无法验证是吗?”女律师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已经不自觉的带上微笑。 “是这样的。” “那么,艾伦先生,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如何知道,这个画面是来自其他人,而不是你自己产生的联想?” “不可能?”艾伦摇头,“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种棋。” “恐怕这个理由说服不了在场所有人,”律师摇头,“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们,你是在什么时候,在哪里买到这个意识网通讯器的吗?” “11月14日,就在我们学校附近的超市。” “多少钱?” “当时的价格是2美元。”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在什么时候第一次知道这个通讯器的功能。” “在网上看到新闻之后,11月18日。” “也就是说,你是在先知道通讯器有这个功能的前提下,才有着类似的体会?” “是的,买它的时候,我只是准备把它当做送给我表弟的感恩节礼物。” “艾伦先生,在这里,我有一个非常冒昧的问题,希望你不要介意。” “什么?” “在你的双亲中,究竟存不存在妄想症发作的历史?或者任何其他类型的精神疾病?” 艾伦的脸色变了变,但很快又平静下来:“据我所知,不存在,如果你对我所讲的话有任何质疑的话,律师小姐,以及各位陪审员,甚至在场的每一个人,我个人最好的意见就是……” 艾伦扬起自己的手臂,指着正在发光的通讯器:“亲自尝试一下。” “很抱歉,艾伦先生,”律师摇头,“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已经表明,这个产品存在着很大的安全缺陷,如果它的功能是真的,能让我们一窥其他人的思维,即使是如你所说模糊的信息,它也已经严重涉及到我们的伦理道德。如果它的功能是假的,那更可以说明这是一件可以让一个正常人产生幻觉的物品,不管是这两者的哪一种,我们都需要谨慎的面对,就跟我方对该产品做出的处理措施一样。我的问话完了,尊敬的法官阁下。” 女律师潇洒的转身回头,在全场的注视中,坐回原位。 不得不说,辩方的这一番对话非常精彩,证人的言论看似是站在控方这一边的,但是他回答每一句话都在辩方有意无意的诱导中,让在场的人都产生了这样的感觉——所谓的意识网通讯器是一个不好的东西,辩方作为一个国家职能机关,做出这样谨慎的处理方案是不存在任何错误的。 这才是做律师的最高境界啊!刘妍看着那个女律师,眼睛里几乎都冒出星星了,作为意识网的用户,这样的人证即使她不采用,控方也肯定会找一个来的,而她这招反客为主,把原本属于对手的主动权由自己掌握,这下子,李立天这边可就难办了。 ☆、215 法庭(下) “对于辩方的结论,控方对此有异议吗?”法官坐在台上问布尔。 布尔刚刚正在跟李立天轻声的交头接耳,听到法官的问话,他站起来回答:“是的,法官阁下,我希望可以对证人进行提问。” “可以,布尔先生。” 布尔站起来,走到刚刚那个女律师站着的位置,也就是证人和陪审团90度夹角的中间。 “艾伦先生,我想知道你现在的年龄。” “19周岁,”艾伦回答,“还有一个月就满20。” “黄金一般的年龄。”布尔赞叹了一句,“我想知道,刚刚辩方律师声称,你可能处于某种精神疾病导致的幻觉,对于她的这种怀疑,你有什么话想说?” “我非常坚信我感觉到的真实,对于类似的怀疑,我不想多做解释,我知道我无法说服那些没有亲身体验的过的人,总有一天他们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的。” “现在我有一个办法可以当众证明意识网存在的真实性,你愿意配合我吗?” 艾伦楞了一下,看了一眼布尔,点头同意:“当然。” 布尔说话间,又把头转向刚刚的辩方律师:“请问辩方律师,在这里,我即将进行一项实验,来证明这位艾伦先生确实不存在精神上的问题,他刚刚所述的那些画面都是真实的。这项实验是这样的——我待会会在一张纸上写下一长串数字,然后由我连接意识网,把这串数字的信息通过意识网传递给证人,让他复述这串数字,你认为,这样的实验是否具备说服力呢?” 辩方律师嗤笑了一下:“布尔先生,这里是法庭,不是马戏团,更不是魔术节目现场!” 旁边的陪审员有人发出轻笑,但布尔却面不改色的继续询问:“辩方律师是认为这样的实验可能有作假的机会吗?” 辩方律师点头,脱口而出:“谁也不知道在座的有没有大卫?科波菲尔。” 听到这句话,布尔扭头就对着法官说:“反对,法官阁下,辩方律师企图通过逃避来否认我方的全部证据,按照辩方律师的逻辑,我方任何的证明方式都可以被认作一种魔术而失去效力,很显然,这样的逻辑是非常幼稚可笑的。” “反对有效,”法官敲锤,“不过基于公平原则,实验可以由辩方律师主导进行,实验的过程会严格录像,如果事后发现任何存在魔术的痕迹,我们会追究控方律师的法律责任。” 女律师站起来摇头:“因为通讯器的安全还有待认定,我拒绝参加这样的实验,不过我可以提出具体的实验细节,比如具体传送的信息,以防止控方作弊。” 法官又对着布尔说:“控方律师,你是否同意辩方的要求。” 布尔点头:“当然。” “那好,”辩方律师拿起桌面上之前示范的通讯器,以及纸笔,“布尔先生,你可以戴上它了,请跟我来。” 布尔跟上她的脚步,两个人顺着法庭中央一直走到房间的最后方,然后辩方高声对法官喊道:“可以了,我将会在这张纸上写下需要传递的信息,再交给布尔先生看,而证人必须在一分钟只内将它写下来,这样的实验,可以吗?” “反对,法官阁下,为了保证实验严格真实,不受人为影响,我希望接受信息的人员由我方指定。”布尔同样高声说道。 众人的目光在法庭前后来回徘徊,引起一阵骚动,法官轻敲小锤:“布尔先生,你的要求是合理的,请你现在指定一名人员。” “李立天先生,可以吗?”布尔问到。 “可以,”说话间,李立天站起来,走到法官那里的书记处,低下头,做好记录准备。 一分钟之后,两位律师从后方走了回来,辩方律师把自己手中的纸递给了法官,法官拿着跟手中刚刚李立天写的做了对比,然后让法警把这两张纸给陪审团送过去。 随着这两张纸在陪审团那里引起一阵阵惊叹,布尔脸上露出了些许的微笑,而辩方律师脸上则看不出什么表情。 在陪审团形成一致意见之后,法官让两张纸公开面对全法庭,发言道:“经过核对,两张纸上的信息完全一致,它们d5028841971b8979323846kl”。 “通过这个简单的实验,相信大家已经清楚,辩方所谓该产品并能够导致人产生幻觉的言论,完全是没有根据的猜测,而至于说本产品违反人类伦理道德,更是无稽之言,加入意识网与否完全是用户自愿的行为,要脱离这种联系,非常简单,只要解下该产品就可以了。艾伦先生,我想请问你,在加入意识网之前,你有没有收到过类似的提示,告诉你意识网的实质,以及你享有随意出入的自由?” 艾伦点头承认:“是的,我收到过这样的提示,在每次登陆之前,都会收到。” “反对!”辩方律师站起来说,“根据美国宪法的精神,人身自由的权利是不可以由当事人主动放弃的,而精神自由是人身自由最重要的一部分,因此,证人的言论不能证明这件产品的合理性,而且恰恰相反,这正说明这件产品存在约束精神自由的能力,如果任由这件产品泛滥,这种能力在以后很有可能成为全美国人的灾难。” “反对!”布尔不甘示弱,“在意识网中,没有任何人约束用户的精神自由,所谓的自由权利也并没有放弃,之前我已经说过,离开意识网只需要解下产品……” “可是用户不会去解,这才是关键,”辩方律师当即反驳,随后她又飞快的对着证人提问,“艾伦先生,请你告诉我们,自从11月16日之后,到今天,你已经多久没去上过课了?” 艾伦低下头,吐出一个数字,再次引起法庭的喧哗:“28天。” “告诉我们,在这段时间内,你都干了些什么?” “在意识网中不断观看来自他人的画面。” 第108节 “在这段时间内,有没有其他人来管过你?” “有,同学,父母,和教授都来找过我谈话。” “那你是怎么对他们说的?” “我说让我暂时‘休学’一段时间。” “你为什么这样做?” 艾伦抬起头,眼中是一片茫然,但是在想了许久之后,他还是开口说了:“因为意识网里面的画面实在太真实,太吸引人了,我抗拒不了这种诱惑。” “你做过这方面的努力吗?” “是的,”艾伦说,“我尝试过断开网络,但是回到现实中,我却感到现实比意识网更虚幻。” “我的话问完了,法官阁下,”辩方律师说完,又转过头对着陪审团做煽动性陈词,“听到这里,我想各位陪审员们已经能了解我方之所以下禁令的原因。就好像吸毒的人不会去主动戒毒一样,我认为,进入意识网的用户已经从某种程度上被意识网所控制,虽然表面上是公平自愿的交易,但是实质上,用户已经失去了选择的权利。这才是最关键的一点。” 辩方回到座位上之后,布尔对着陪审团发出一声轻笑:“辩方的发言确实很精彩,但这说明不了什么,证人的发言只能代表他个人,只是一个个案而已,有些人沉迷于因特网数年都不止,但从来没有人去怀疑因特网控制人的精神,去分析关于因特网的成瘾性。如果按照这种逻辑,让人暂时脱离生活就是成瘾,就违反了宪法,那我看基本上所有的娱乐行业都可以停摆。 证据,辩方说到现在,所说的内容完全是一家的猜测,完全没有一丁点证据。毒品的成瘾性是得到医学界公认的,如果意识网真的有如辩方所说的成瘾性,完全可以拿相关实验室的报告出来,从对方下禁令到现在,已经接近一个月了,请各位陪审员注意,这一个月对于我当事人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一个月,和有可能决定这个新兴企业的生死存亡,这一个月以来,我方一直在耐心等对方出示相关证据,但是直到现在,对方屡次回答我们的,就只有两个词,无可奉告。” 法官:“对于控方所提出的质疑,辩方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或者,你们是否能提供如控方所说的具体证据。” 辩方摇头:“具体的实验还在进行中,暂时缺乏相关的资料。” 法官又问布尔:“控方还有更多的证据需要提供吗?” 布尔摇头:“没有,法官阁下。” “如果双方都没有更多可以提供的证据的话,”法官看了看两人,敲了小锤,“那现在由控方做结案陈词,证人,你现在可以先离开了。” 布尔心中稍稍松了口气,这件案子在他看来就到此结束了,辩方并不能提供足够的证据,虽然她的分析和推测非常能够煽动人心,但是毫无疑问,这些都是站不住脚的,这里是法庭,而不是小说场景,她口中那些耸人听闻的阴谋论在这里都不会有任何市场。 “美国是一个自由的法制国家,是一个尊重创新、尊重人才的国家,在这里,我们每一个人都深信,真正的价值不会被毫无意义的埋没。我的当事人是一名来自中国的企业家,大家也能听得出来,他的美式英语非常流利,意识网通讯器的首销之所以选在美国,是因为他知道,在这里,他产品的价值可以得到最好的回报,而在这个过程中,美国人民也能从交易中获得他们想要的快乐,这个过程尽管不是十全十美,比如刚刚的艾伦先生,但这并不是李立天先生的错,艾伦先生认为这个意识网世界太过真实,甚至超过了现实,说实话,再没有什么语言比这更能说明意识网好处的了,因为这正是我们的电影工业千方百计试图做到,而却无法实现的,现在这个梦想已然成为了现实,但我们却站在它面前,对它的真实心存畏惧,这不得不说是一个讽刺。 各位尊敬的陪审员,你们即将作出的决定,就将真正影响美国未来的信息娱乐行业,可能这就是下一个苹果公司,或者下一个facebook,要知道,李先生虽然是中国人,工厂也设在中国,但这家公司却是完完全全的美资公司,所有的投资,都来自投资界鼎鼎有名的布莱克先生,也是我的另一名当事人。 在这里,我借用新闻上对意识网的评价作这次陈词的结尾:“这是上帝的创造和馈赠,不要错过它,否则我们会遗憾终生。” 布尔说完之后,镇静的回到自己的座位,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这个案子应该成了,刚刚他看了一下,陪审员们的脸色是清一色对他有利。 法官:“现在由辩方做结案陈词。” 辩方律师拿着刚刚做实验的通讯器,朗声开口:“请看清楚,这个所谓意识网通讯器的全部,就是由一块边长不超过5cm的正方形玻璃片和一条不到20cm牛皮袋子的组成,产品的成本或许不会超过2美元,但是你们知道它的售价是多少吗?超过200美元!是这个成本的百倍之多。 女士们先生们,看到这个价值200美元的玻璃片,甚至比同体积的电脑芯片还贵,你们难道就没想到什么吗?是的,你们肯定想到了,即使是一个平常人,看到这种不同寻常的现象时,也肯定意识到了有什么地方出现了不对劲,而我方作为一个专业的政府职能机关,注意到这一点是很自然的,当时我方怀疑这是一起通过煽动宗教情绪而实施的诈骗!请大家注意到,在该产品入关的产品类别上,写的是工艺品,也就是说,生产者自己也承认,这是一个没有实用功能,只能拿来作装饰的的小玩意,而来自各个超市之前的销售记录也恰好证明了这一点,一直到11月16日之前,该项产品在纽约全部的售价都是同一个数字——2美元!” “我想整件事情已经不难理解,就在11月16日之前,这家公司还不过是一家名不经传的小公司,靠生产微薄利润的工艺品勉强维持,但是突然有一天,他们听说他们的产品在这里引起了轰动,一群宗教人士认为这是上帝的奇迹,一夜之间所有的产品都卖到断货,于是他们索性将错就错,加入了这场荒诞的盛宴……” “反对!尊敬的法官大人!”布尔再次中断,“辩方试图通过没有证据的推论来影响陪审团。提高产品的售价是一个工厂的自由,在整个审判的过程中,辩方始终未能提供证据指出我方的违法之处。” “反对有效,”法官再次敲了小锤,“请辩方注意表达的方式。” “反对!法官大人!”女律师扬起眉头,“作为一个专业的职能机构,我方的许多决定都是基于专业判断,有权利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暂时下达终止销售的禁令。” “据我所知,”法官的眼睛扫视了她一眼,“这样的禁令是有一定期限的,从终止销售之日起,七个工作日之内如果还不能提供足够的证据,那必须撤销这个禁令,而现在,我不得不提醒你,已经是12月14日,距离终止日期整整过去了16天,凯琳小姐。” “是的,法官先生,”凯琳点头,“不过在这个月的调查中,我方已经有了相关的进展,目前正在申请时间更长,甚至是永久性的禁令。” “但你的申请还没有成功,凯琳小姐!作为一个法官,而你作为一名律师,我不得不提醒你,你这样的行为会危及你的职业前途,因为你缺乏对法律起码的尊重,你这是明知故犯!” “不,不是这样的,法官大人,”凯琳说话间,回过头,朝着旁听席上看过去,她的眼光一闪而逝,但却被林泉敏锐的捕捉到了,“因为在一开始七天的调查中,我们发现了该产品很有可能涉及我国的一项军事机密,cia初步怀疑这是一场机密泄露……” 凯琳的话一出口,布尔简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转回头,用看着一个怪物的眼神看着李立天,对方却连脸色都没动一下,似乎这个细节早就在他预料之中,完全不值一提。 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法官有些恼火的看了凯琳一眼,甚至提出警告:“辩方律师,你这是在藐视法庭!这个至关重要的信息你在开庭前并没有先声明,我提醒你注意,如果这个信息是假的,你可能面临做伪证的指控!” “我很清楚我在说什么,尊敬的法官阁下,”凯琳波澜不惊的说,“对于给您造成的困扰,我深表歉意,请您理解,如果不是因为迫切的需要,我是不会这样说的,等陪审团宣布禁令失效之后,就什么都晚了,为了全美国的利益,我方不能冒这个险。” 法官不得不宣布无限期休庭,具体的开庭时间如果决定,会另行通知,这个时间要看法院和cia具体的交流情况,如果辩方说的都是真的,那为了相关的保密,这起案件以后可能会改成非公开审判,或许还要军方相关人员在场。如果辩护律师撒谎,那正如法官所说,她将面临恶意作伪证的的控告,刑期最高可判10年。 …… 美国政府很显然已经察觉到了意识网的潜力,今天的这件事只是他们使出小小的一个绊子,原本李立天对美国市场还有一番期待的,但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意识网在美国的扩张已经遇到了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在真正的意志面前,法律只不过是一块遮羞布,”结束之后,李立天毫不避讳的与林泉讨论今天上庭的感受,“官司继续打下去,就是一个无底洞,不管是什么国家,涉及到政治和权利,都只能看见肮脏,从这一点来说,意识网比他们强多了。” “以前我对美国印象挺好的”林泉有些失望的摇头,“看来,也不过是一百步羡慕50步。”即使是美国这个严密的法律体系,依然不可避免存在着可以活动的间隙,全美国那么多聪明人都去当了律师,就算是再牢固的法律体系,也免不了被这些专家给找到漏洞来了。 这件事情要是再扯下去,很可能就要扯到总统对cia的授权,说实话,李立天没有功夫,也没有兴趣在这方面跟美国人玩耐心,既然他们想着法子拒绝意识网,那他也没有道理非要贴上去,拿自己的热脸去对人家的冷屁股,总有一天,李立天相信,美国人会为今天的决定后悔的。 在回去之前,李立天还特意去了一趟封存意识网通讯器的仓库,果然不出意外,在那里,李立天发现了荷枪实弹的美人,他们都自以为隐蔽的藏在角落,却完全不知道空气中飘过的一个小黑点已经完全暴漏了他们的存在。 不过这还是没什么影响,虽然长距离的空间之手跟空间门一样消耗巨大,但是对目前意识网已经超过百万的意识网来说,这些消耗就好像拿吸管去喝长江一般,是永远也不会有穷尽的。 十几名军人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眼皮底下,那堆积如山的货物如同奇迹一般一件又一件消失在自己眼前,他们有的人拿着枪四处乱指,有的人甚至急了,扑了上去,用自己的手牢牢抓住这些货物,甚至搂在自己怀里…… 然而不管他们怎么做,都无法阻止这些东西消失在自己手中,都阻止不了这次任务的彻底失败。 有几个已经明白过来的士兵拿着枪喃喃的自言自语:“真的是魔法,真的存在魔法!上帝啊,我们阻止不了他!” 当最后一件产品都消失之后,原本摆满包装箱的空地上已经是一片空白,这个时候,有以张纸条从空气中像一片羽毛飘落下来,一名士兵伸出手,把纸条拿起放到自己眼前,小声的念出上面的内容:卡梅尔王国的财产神圣不可侵犯!就连美国也不例外! ☆、216 发现 “你说,他们是不是发现了我们?”在电脑面前,赵真雪和严可守一起看着来自美国的新闻,新闻的内容正提到美国消费品安全协会已经将意识网通讯器列为存在安全隐患的产品,新闻提醒之前购买该产品的用户注意,在政府没有解除该项禁令之前,对意识网通讯器的使用需要慎重云云,但紧接着画面一转,新闻又把镜头切换到白宫门口,在那里,一群手上闪着蓝光的意识网用户正在抗议政府的此项禁令…… “应该不……”严可守刚想回答,但话到嘴边,脑子里忽然想起上次他被李立天找到的情景,虽然他对自己的技术手段相当自信,但是对于伊凡的魔法手段,他所了解的信息也就局限于汪铭传递回来的那些。 “也许吧。”他有些无奈的说了一句,“不过已经无所谓了,如果他们想对付我们,随时都可以,我们不可能因为害怕就坐以待毙。” “不提了,”严可守说完,又晃了晃头,“他爱怎样就怎样,老是缩手缩脚的,以后什么事都干不好,这次不管怎么样,我们已经达到了目的,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开始。” 严可守说话间,从电脑前回过头对赵真雪说道,后者听到之后,朝他露出一个笑容,严可守却只能从这个笑容当中看到苦涩。 “我以前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正直的人……但是没想到,竟然有一天也会做出这种让自己不屑的事情来。”赵真雪摇着头,轻轻叹了一口气说,“但这可能根本就没什么意义,即使失去了美国的市场,仍然控制不住意识网的发展,这个世界太大了,我们的资料不可能说服每一个国家。” “也许我们做的连说服都算不上,只是提醒而已,决心是他们的总统下的,”严可守提醒道,“但至少美国是地球当前最强大的国家!,虽然这中强大可能并不存在什么意义,但至少可以为我们争取不少的时间。” “争取时间吗?”听到严可守的话,赵真雪拧着眉头喃喃重复了一遍,看着电脑画面上记者正在采访那些意识网的用户,后者正一脸义愤填膺的对着镜头发表意见,他提到全美国现在有六十多万意识网用户,而且这个数字还在不断增加,如果这次抗议不成,他们会计划组织更大规模的游行。 “政府的禁令是不可理喻的,”该名抗议者说道,“我们有整整几十万人,这是一个不可忽视的整体,我相信我们能取得最终的胜利。” 看着那张年轻激动的脸庞,赵真雪忍不住再次问道:“时间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吗?” 严可守正在动着鼠标的手刹那间停住了,几秒钟后,他回答:“时间站在真理这一边。” 严可守的这句话让两个人一阵沉默,不过赵真雪很快就从这种无力感的情绪中摆脱出来,她强迫自己深呼吸两次,握紧了自己的拳头,问:“按照计划,我们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等。” …… 空间站,魔法实验室。 “封先生,封先生!”睡梦中,封敬亭感觉有人正在敲自己的门,同时还在叫着自己的名字,他费力的睁开眼睛,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凌晨4点。 “谁啊?”封敬亭对着门口敲门者喊了一声。 “是我,森田。”外面的人回答道,用的还是半生不熟的汉语,“汪先生让我请你过去,说他那里有了新的发现!” 封敬亭刚想回答,却忍不住先自己打了个哈欠,他张大着嘴巴,一边掀开被子,一边含糊不清的嘟囔:“又有了新发现……好吧,我这就过来。” “那我先回去了,打扰了,封先生。”森田在门外说道,然后封敬亭就听见脚步声渐渐的开始远去。 虽然空间站内常年恒温,一直都保持在20度左右,但是刚刚起床的封敬亭还是感觉到稍稍的寒意,他一边给自己披上外套,一边嘴里嘟囔着:“这次别又是一次空欢喜。” 这一个月当中,汪铭已经为了魔法实验的事情找过他很多次了,大部分时间都是两人在讨论如何制造一个足够简单的魔法,或者说,如何定义一个简单的魔法,但是让人失望的是,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对这个“简单魔法”汪铭却一直拿不出什么足够吸引人的成果,中间有好几次他都说可能是有了眉目,让他过去看看,每次他都怀着满心的希望过去,却只能带着失望而归。 跟汪铭主导的魔法原理研究比起来,目前由森田负责的魔法实用研究却已经开始突飞猛进,顺便说一句,在魔法实验室正式投入使用之后的第一个星期,封敬亭就已经把关于魔法的研究细化成两块,原先作为助手的森田现在独立负责一块,因为这个缘故,他也有了专门用于工作的“魔法”,现在魔法实验室一共有四个人,由两人分别带一个刚刚招进来的新人,听说都是刚从国内某著名大学毕业的应届生。 森田主要的成绩就是对魔法的“量”做了准确的定义,也就是说,他用标准单位的形式,确定了魔法的“消耗速度”,虽然这个工作他是在封敬亭的指导下完成的,不过封敬亭仍然将这个单位的命名权给了森田,于是这个单位就被命名为“森”,这个单位的定义是:一森的魔法消耗速度近似等于普通意识网用户在意识网中贡献的思维量,这个单位相当于现实中用电器的功率单位,从最新实验的结果来看,类似于标准空间之眼这样的魔法,“功率”大概是20森左右,也就是说,施法者如果完全凭借意识网的力量,需要释放一个空间之眼,最起码需要同时保证有20人在线,考虑到每一个人都只贡献出一成,那么大概可以这样形容:“一个最普通的标准魔法,都需要两个普通人全力专注思考来完成。” 当然,这个单位并不是一个足够精确的值,而只是一个近似的“经验值”,就好像古代人把圆周率近似看做3一样,因为每个人的思维模式都是不同的,具体从实验数据来说,对于不同的人,一般那些思维活动比较强,受教育程度比较高的人,这个值会相应的高一点,而对于同一个人,情绪比较平静的时候这个值会高一点,激动的时候会降低,对于不同的人和情况,这个值的波动范围是相当大的,理论上来说,一个人全力思考时贡献的值应该为10森,但是实验发现,有些情况下,该值可能会飙升到四五十,甚至上百,当然,还有些时候,会下降到0左右徘徊。 对于这样的结果,没有人感觉到意外,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是很正常的,毕竟人不是机器,有时候会有灵感爆发,当然有时候也会头脑一片空白。目前来说,森田对于这方面的研究也仅仅限于实用方向,而且意识网的基数之大,也不需要在这些细节上纠缠,目前他所有的工作,就是测定最常用的三个标准“魔法”的功率,据说安娜在了解了森田的研究成果之后,已经萌生出一个计划,就是在量化上规划整个意识网的魔法资源,未来森田的这些数据将会成为这个计划实施的一个重要依据。 相比起森田的成功,汪铭的研究进度可以说是停滞不前,不过封敬亭也能理解这种情况,毕竟这世界上总是现有经验科学,才会催生基础科学,要在一点资料都没有的空地上摸索出规律,定立坚实的基础,这不是一时半刻能够完成的。 记得前几次,汪铭叫自己过来的时候,他总是说自己有很好的想法,可是展示出来却总是出各种各样的问题,比如实验对象会突然失控的飞走,或者消失,又或者魔法根本就放不出来,又或者汪铭说魔法已经放出来了,但就是什么现象也没有…… 应汪铭前一段时间的要求,他的实验室已经在空间站外面独立了出来,他说这样是为了保证实验的精度。这样一来,他的实验室等于是一个专门在空间内独立出来的房间,因此在这里,没有重力的存在,封敬亭用魔法出现在房间内的时候,看到实验室的四个人都在,除了汪铭和他的助手,就连森田都他的助手也都在,他们脚上都穿着带磁性的鞋子,脑袋都集中凑在汪铭的实验桌前,就像看热闹一样在仔细看着什么,封敬亭在房间四处瞥了一眼,在实验室一角的办公桌上,封敬亭看到一大叠厚厚的实验记录纸就像水草一般四处飘荡,他这才记起来,作为所长,汪铭并没有给这里设定工作时间,通宵加班似乎已经变成这里的家常便饭。 “封敬亭,你来啦,快过来看一下,这次的魔法怎么样,这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简单的‘魔法’了!”汪铭说着,把封敬亭拉到他的实验桌前,指着桌子上一把尺子说。 “每次你都这么说,但是每次都不是那么回事,”封敬亭抱怨了一句,但还是低下头仔细去看。 这是一把很普通的塑料直尺,几乎在超市随便就能买到,直尺的整个长度大约有20厘米长,除了黑色的刻度线和标示厘米数的数字,整把尺子通体透明,略一眼看过去,封敬亭没有发现任何的不对,但是汪铭既然让他来看,说明他肯定是对这把直尺用魔法做过什么改动了。 封敬亭再仔细对着眼前的直尺观察,很容易就发现了——这把尺子的刻度存在问题! 本来这种直尺的刻度顺序应该是从0到20,从左往右依次排列,但是封敬亭发现,这把尺子上的刻度,已经完全不一样了,0后面不是1,是2,2后面是18,18后面却是13…… 封敬亭知道,这个变化肯定是汪铭做的改动,而不可能是尺子本身的印刷问题,他忍不住好奇的将手朝着尺子伸过去,但却被汪铭一把按住,阻止了。 “别靠近,就这么看,”汪铭严肃的提醒道,“可能会存在危险!” “危险?”封敬亭有些不明白,“什么危险?” “先等我把这些魔法还原了,等等再告诉你。”汪铭摇着头说,然后他盯着直尺的方向好一会,封敬亭诧异的发现,随着汪铭的注视,直尺上混乱的数字正在不断的发生着跳动,不,不是跳动,是交换,就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左右这些数字一般,大概二三十秒的时间之后,全部数字都回到了直尺应该有的顺序,封敬亭注意到,在做完这些之后,汪铭轻轻出了一口气,好像这个过程对他来说非常吃力一般。 然后汪铭伸出手,拿过这把直尺,然后站起来,对着封敬亭他们说:“你们先猜猜看,我是怎么做到的,用你们对魔法的理解,尝试着解释刚才的现象。” “从目前的实验来看,我大概了解到魔法应该是涉及对空间的高维操作,不过具体是如何怎么做到的……我不是施法者,并不太清楚。”汪铭新来的这个姓张的助手回答道,“不过我想应该也离不开这个范畴,可能是采用某种空间扭曲,让我们看到的光线出现偏差……就好像空间之眼引入光线一样……” 汪铭点点头:“不愧是理科生,思维就是快,已经很接近了。” 封敬亭皱了一下眉头:“从你之前的几次试验来看,应该是涉及对这把直尺本身做了什么改动……类似于无数的空间联接?就好像计算机程序上的指针一样……应该是可行的……比如在0刻度的地方跟10刻度的地方用空间联接,就会出现直尺先从10到20,再从0到10的方向变换……类似的联接只要多做几处,应该可以达到这个效果……不过这样的话,就没有你说的那种“简单”了,我们都知道,伊凡交给我们的所有魔法都是复合的,每一个魔法的结构都异常复杂……好了,你别卖关子了,赶紧说。” “你猜的已经很接近了,”汪铭再次把直尺放在桌子上,“不过我还做不到锁定一个目标操作魔法,这本身就是一个足够复杂的过程,根据我这段时间的实验结果,如果不使用任何其他手段,一个最简单的魔法,可以操作的,只有空间!” “我先给你们看一个简单的例子,注意,在我施法的时候,不要用手去接触直尺附近,我的魔法可没伊凡的那么安全,注意看数字1那个地方。” 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在汪铭说说的地方,汪铭紧紧的盯在那里看了数秒,忽然,所有人都发现,直尺好像被弄断裂了一般,整个直尺0到1的刻度那一段,好像被一只手凌空提起来一样,浮现在他们眼前的空气中,这个标准1厘米宽的塑料条就这么诡异的悬浮在半空中,以细不可查的幅度摆动着,封敬亭知道,这个摆动可能是因为整个房间的运动导致的——在空间中,因为主站的旋转,在整个空间内都有气流的存在,因此独立空间站受这些气流的影响,发生摆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这就是我说的最简单的魔法,如果要我形容的话,就好像是这样……”汪铭说话间,拿起旁边的一张纸,用铅笔在纸上飞快的画出一小段直线,然后标上刻度0,1,2,然后他把这三个数字分成两段撕下来,把0到1的那段小心的放在白纸的上方,然后任由它悬浮在那里,就好像旁边不远处那段直尺。 “在这里,我唯一所作的就是对直尺所在的这段空间做了操作,或者说,替换,我把0到1的那段空间跟直尺上方现在你们看到的空间互相做了交换,就像在纸上剪下一个片段,再贴上去一样,这就形成了你们看到的情景。”汪铭说到这里,似乎有些兴奋,“这已经是我能想到最简单而且能被直观注意到的魔法,就好像数学中加法的交换律一样,这个魔法起码可以说明一个问题,空间上的交换律是不等价的,在这里,1+2跟2+1的结果并不一致,因为如果是等价的,那你们看到的直尺就会是一个样子,根本无法分辨,空间就好像是这把尺子一样,存在着属于自己的刻度,每一个点都是独一无二的,就好像空间坐标系一样,而任意调换其中两个点,就会发生这种看似悖论的存在,这是确凿无疑的魔法,只有魔法能够做到这一点。” “空间交换?”封敬亭低声重复了一句,然后他又追问了一句,“你确定你操作的对象是空间,而不是这把尺?” “当然,我已经确定了无数遍,”汪铭说着,小心的伸出手,似乎是有意避开刚刚发生变化的位置,在直尺右边轻轻的推动了一下,然后,每一个人都发现悬浮在空中的那个刻度也随着直尺的动作发生了变化,这说明它们在物理结构上的连接依然保持着。 第109节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里应该是安全的,如果我把手指伸进去……” “你会看到你手指的另外半截像这把尺一样漂在这里,不过还是不建议您这么做……毕竟对于魔法,我还是彻彻底底的初学者。”汪铭在一旁提醒道。 封敬亭看着空中的那一小节塑料尺,陷入了沉思,汪铭的这一次结果,无疑是成功的,而且整个魔法也正如他所说,有着非常简单的结构——只是存在交换。 “除了这一个,我还发现了另外一个有趣的魔法,在我看来,这也应该是一个非常简单的存在,哦,再此之前,我需要把这个交换给换回来,顺便提醒一下,这也是伊凡提醒我的,在你自主施法的时候,如果对空间做了任何的改动,记得事后要换回来,不然可能会发生很……嗯,很有趣,或者很可怕的现象。另外,做实验的环境尽量要能排除外在的干扰,比如这种相对静止的环境,在地球上是没办法做类似的实验的,因为地球本身就在转动,这样的空间异常只能存在一瞬间就会从视野中消失,在那样的环境施法需要做大量的计算……这也是我把实验室搬到这里的原因。” 汪铭说话间,将刚刚的“交换魔法”撤除,再次盯着直尺看了十几秒之后,封敬亭发现,直尺的顺序已经被颠倒了过来,原来从0到20,现在变成了从20到0,不过数字看起来似乎有些诡异…… “这个现象其实我在之前已经经历过一次,不过那一次不是发生在这把直尺上,而是人,区别只是在于所涉及的操作对象不同,这是对于空间,而那一次却是直接对人,但其实本质上是一样的”汪铭说到这里的时候,不可避免的想起了宋强,以及他在医院上吐下泻的样子…… “这个现象就是空间方向性发生的变化,也就是说,在任何进入这段直尺所在空间的物体,都会出现类似的变化,原本向前的,在我们看来变成向后,从左到右的,变成从右到左,这样的变化模式主要是两种,一种是反向,一种是镜像对称……但是我注意到一点,无论空间发生怎样的变化,进入的物体都能维持原本物理结构上的完整,就像这把直尺,伸进去的时候看起来是断裂的,但是拿回来的时候,还能保持完整,这就说明,在改变的空间中,物理规则同样还能发挥作用……” “汪铭,我记得你好像是学心理学的吧,怎么突然间对这些抽象的概念这么熟悉?”看着滔滔不绝的汪铭,封敬亭好奇的问道。 “只要想学,这些概念性的东西理解起来也没什么难的,”汪铭随口回答了一声,“封敬亭,你觉得,这次我选的研究方向,和这个起点,究竟能不能满足你所说的要求?” 封敬亭用力的点点头:“够了,完全足够了,这两个实验给了我很大的启发,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顺着这个点,继续深挖下去,直到有一天,我们能用这个理论解释我们碰到的所有问题。” ☆、217 工资 封敬亭和汪铭一行从这个单独的实验室回到空间站的时候,时间已经快接近早上8点,不过他们脸上完全看不出倦意,在去食堂吃早饭的路上,每一个人都在激动地讨论着有关魔法的话题。 实验室新进来的两名助手都是封敬亭亲自从应届毕业生当中筛选过来的,一个叫张盛,现在是李立天的助手,另一个叫曹进学,现在给森田当助手,刚进空间站的时候,两个人都还对这里保持着一点警惕,但是仅仅半个月后,两人都已经打定了主意,今后留在这里长干,除了这边管吃管住还有不菲的待遇,能够近距离接触地球上根本不存在的规则,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进行这种前所未有的魔法研究,确实对年轻人有着不可抗拒的诱惑力。 “……有了魔法,哪还需要什么火箭啊,飞船什么的,直接,以后在地球跟火星之间打开通道,要什么拿什么,就跟进自己家门似的……以前我总觉得发展宇航科技没什么前途,你想,宇宙这么大,飞船的速度顶天了也就是光速,到最近的半人马座来回就得8年多……魔法就等于是虫洞科技,当然,前提是我们得准备一个施法距离超级长的空间联接……”曹进学眉飞色舞的说道,“我看以后对魔法的研究方向还是的放在它的影响距离上,现在标准的魔法最大也不过一两公里,太短了,要是把这个数量级提个几千倍,我们就可以不用火箭把卫星送上轨道,就算少一点,只有几十几百倍,那也可以用来寻找地下矿脉,开采矿石什么的……连洞都不用钻……” 张盛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我还是觉得研究原理比较有趣,虽然这几天连觉都没睡好……不过真发现了点什么,还真是爽……今天的发现对魔法来说才是一个开头,就好像刚刚发明了数学的加减法一样,顺着这条路走下去,绝对会有很多有趣的事情……诶,你看,那是什么?” 在路过一个正在施工的房间时,张盛问道。 顺着张盛所指的方向,曹进文看到了一个类似旗杆的东西,对,就是旗杆,一根十几米的不锈钢旗杆,在旗杆地下,还能看到一个小小的高台,旗杆中部还耷拉着一幅正在上升的蓝白相间的条纹旗帜,旗帜中央好像还画着图案,不过看的不太清楚。——在曹进文的印象中,似乎没有类似于这个旗帜的印象,这个旗帜能够在这里,说明了它是有一定意义的,毕竟要在空间站里腾出一个可以升旗的地方,是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空间站每一层的层高差不多只有三米,印象中,在他们刚来的时候,空间站的建设也就刚刚到第四层,听说最初的空间站是只有两层的,但是现在,已经不知不觉修到十几层了,而要立起眼前的这根旗杆,意味着需要把整个楼层之间打通,这对整个空间站的原先布局可以算的上是一个很大的改动。 在旗杆的底部,有一个跟他们差不多大的年轻人正在不断的拉着绳子,随着他手上的动作,旗帜很快就已经接近了顶端,不过有些可惜的是,空间站里没有风,旗帜一直垂在一边,看起来不是很有精神,具体的内容也看的不太清楚。 “林泉,”封敬亭对着那个年轻人打招呼,他一边把绳子绑在旗杆边,一边回过对着他们几人点头示意,然后抬头对着旗杆顶部用力喊,“把风扇开关开起来,我这固定好了。” 上面的房间口露出一个蓝色安全帽,然后又缩了回去,在场的人都听到一阵风机启动的声音,然后就看到头顶的旗帜开始迎风招展起来,曹进文也随之看清楚国旗中央的图案,是一个用金色线条描绘的六角星芒。 “这是我们的国旗,”封敬亭对着两人介绍道,“卡梅尔王国的国旗。” “卡梅尔王国?”张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重复了一下这个陌生的名字,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个国家在哪个洲?” 曹进文却惊讶又激动的发出惊呼:“国家?王国!这么说来我们现在还是在国外工作了。” “算是吧,哈哈”封敬亭笑出了声,“不过这个国家,可能比地球上一艘游轮还要小。” “那以后我们过来是不是还要准备签证什么的……”张盛开玩笑。 曹进文却有些当真了:“对了,这个国家的国籍要怎么加入?我想申请一个试试看。” 封敬亭佯装严肃的说:“那你得考虑清楚了,我们这里可是不承认双重国籍的。{请记住我 “无所谓啦,反正来这里工作我的身份证又不会被注销,还不是一样,对了,这个国家有没有在联合国备案?” “恐怕没有,”封敬亭惋惜的说,“我们试着申请过,不过他们给我们回信说首先要在世界地图上标示出国家的地理位置。” “联合国只承认地球上的国家吗?”张盛好奇的问道。 “现在是,”封敬亭点头,“但以后就未必了。” 说话间,林泉也走了过来,对着封敬亭问:“怎么样,效果还可以吧。” 封敬亭笑着点头:“还不错,不过就是感觉颜色有点偏淡,没有国旗的那种气势。” “这不是问题,”林泉笑着说,“气势吗,是人感觉出来的,等有一天世界地图上一大半都插着这个旗帜,就算是白旗,那也是气势!” “一大半?”封敬亭大笑,“你干脆说全部好了。” “那怎么行?”林泉一本正经的对着三人说,“总要留点敌人来感觉一下这个国旗的气势吧,不然怎么对的起我的劳动成果。” …… 作为卡梅尔王国的“宰相”兼职“外交大臣”,李立天终于取得了一个阶段性的外交成果——他在地球上建立了第一个大使馆,也就是说,卡梅尔王国有了第一个外交国,这个国家的名字叫,嗯,乍得。 花几亿美元买一个破破烂烂的大使馆,以及一个只能持续几个月的外交承认名头,这种本来一直被林泉他们视作犯傻的行为,现在放在自己头上,虽然还是觉得有些不值,但不得不说,感觉还是有一些的。 以前林泉只是在网络上见过台湾好像干过这种事,为了加入联合国,在非洲投入了很多,不过最终还是一场空,在这次举行的例行会议上,林泉也问了李立天是不是以后还会出现这种事情,李立天摇了摇头。 “外交国什么的并不重要,我看重的是这个国家本身,这只是一个渗透的借口而已。”李立天说,“这个国家就跟之前安娜见过的刚果一样,在我们现在看来完全就是地狱,全国的生活水平大部分还停留在我们的三四十年代,国家体制名义上是民主,实际上比独裁还糟糕,全国有8成以上的人是文盲,同样8成以上的人生活水平在贫穷线以下,8成的人靠自然耕作和传统畜牧业为生……大概可以这么认为,这个国家8成看起来就像从古代穿越过来的。” 李立天的最后的这句话引起了一阵笑声,但是笑过之后,每一个人都陷入了沉默,非洲这些国家是什么样的生存状况,如果说他们之前不了解,那么最近随着越来越多的黑人加入意识网,也都知道了一点,空间站在他们看来只能算一般的生活水平,对于大部分的黑人来说,说天堂都不过分,直到现在,仍然有黑人会管在场的几位施法者叫“神”。 “选这个国家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个国家的面积还不算小,意识网总有跟这个世界接触的一天,这个世界除了主流的发达国家之外,还有相当一部分国家处在这样的贫穷和蒙昧之中,这是这个世界的不幸,但也是我们的幸运,我的计划是,以扶贫的名义,用意识网逐渐渗透这些国家,帮助生活在其中的人们觉醒,帮助他们推翻现有的政府和秩序,进而建立意识网在世界上的第一处基地。” “推翻政府?!”林泉和封敬亭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不可思议,相对而言,安娜和汪铭则显得平静了很多,对于意识网会走出这一步,他们都已经有很好的心心理准备。 “这样的话……”林泉皱了皱眉头,“不会引起其他国家的干涉吗?” 林泉虽然对政治不是很关心,但是没吃过猪肉,猪跑还是见过的,如果意识网在这个国家占的比例过大,一旦发动“政变”,或者出了什么“事故”,很有可能引起国际上的关注。 “放心好了,我会注意方法,尽量把事情做得好看一点的,”李立天点头说,“乍得的全国兵力也不过三四万人,武器水平……这个无所谓,到时候我们会用最效率的方法在‘一瞬间’控制整个政府,不给他们任何反应的机会,具体的方案我已经在跟安娜研究了,如果一切都顺利的话,估计会在两三个月之后动手。” “可如果我知道的没错的话,目前我们所有的‘兵力’,也才刚刚超过一百人……虽然他们都有魔法,但,一百人对三四万……”林泉犹豫了一下,“真的没有问题吗?” “那当然,”李立天一口断定,“别说一百人,就算只有十个人,对付这种程度的国家,也已经完全足够,更何况,现在是一百人,三个月之后,肯定不会是这个数字。” “乍得的总人口为一千多万,总领土面积一百多万平方公里,其中北部大部分都是沙漠,乍得深处北非中腹,跟其他多个国家接壤,而这些国家大部分也跟乍得一样,处于极度不发达的状态,一旦我们控制了乍得,就可以把意识网的影响力呈辐射状散布出去……” “可要治理这么大,而且这么贫穷的国家……我们能行吗?”林泉还是不可避免的担心道,“可能我们比原来的政府做的更差也说不定……” “要对我们有信心,对意识网有信心,对魔法有信心,”李立天一连说了三个信心道,“就算我们做的再差,也不可能比现在的政府更差了,所谓的治理国家,无非就是引导人民如何去劳动,对于这一点,我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 李立天说完,用空间之手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一大堆的资料,他站在会议桌边上,拍着资料对所有人说:“这就是在未来几年,我们意识网即将开展的全部项目,这些项目中可能只有小部分适合在空间站内发展,其他的大部分,需要在地球上建设相对独立而且集中的工业区,光是这些项目,估计就够全乍得人民干上几年,而几年之后……” 李立天意味深长的对着所有人微微一笑:“我们手上可能远远不止一个乍得了。” …… 虽然“渗透并推翻一个国家”听起来很离奇,甚至可以说诡异,但就跟上次“建国”的提案一样,还是很顺利的通过了,其实在投票的时候,所有人的思维很简单,简单到就跟大象塞冰箱一样,甚至还少了一步。 1,这件事情究竟对不对,应不应该做,也许不能说完全对,但百分之80对还是没什么意外的,一个有趣的细节也许可以解释这一点:提案结束后,安娜把这个计划告诉了自己手底下的士兵,他们一开始都兴致高昂的表示赞成,但是随后又有人反对——反对的人希望安娜能够提议“优先推翻”自己的国家。 2,这件事情有没有能力去做,或者做了之后,会不会有什么无法承受的后果。很显然,这也是没有的,事情最差的结果就是失败,但他们还能回到空间站,这里是绝对安全而且永远不可能找到的堡垒。 安娜被任命为整个行动的军事负责人,从现在开始,她就需要动员手下通过各种各样的魔法搜集相关的资料,加强魔法训练,甚至有必要加强一些常规武器的训练,为几个月之后的“政变”作好充分的准备。 李立天则是当之无愧的整个行动的统筹者,因为在德国建设的意识网通讯器全自动生产线已经投产的缘故,他现在每个月都能凭空多出数百万块意识网通讯器,这部分通讯器他不准备再投入市场,而是准备以“扶贫”的名义,在乍得国内广为传播,理论上三个月之后全乍得的人都可以人手一只通讯器,这将会之后的“政变”做足民心上的准备。 至于其他的三个“部长”,当然还是各干各事。 会议结束之后,李立天私下里又找到了林泉,小声的提醒他,上次他说的监察部扩张的事情,如果有什么提议,可以尽快给他,他一定会批准的。 上次的事情之后,李立天总觉得自己欠了林泉一个很大的人情,而从他的能力来看,林泉以后在意识网的地位也肯定低不了,所有,他一直在想着以什么方式“投桃报李”一下,在看到林泉脸上出现疑惑的神情后,李立天以为他是在为具体的规模犯难,于是他又低声说:“封敬亭那边的投资规模早已经过亿,而安娜那边以后也不会小,你提个几百万的项目,没人会说什么。” 听李立天这么说,林泉的疑惑却是更深了:“钱你不是已经批给我了吗?” “批给你了?”李立天摇头否认,“没有啊?所有的项目资金我这里都是专项拨款的,我不记得……对了,是不是我手底下的财务经理批给你的?” 上次回去之后,李立天就对手底下人交代,如果林泉来找他们要资金,一百万以下可以当即批给他,可能是林泉觉得数目小,去找他们说也说不定…… 但林泉接下来说的话却完全打破了他的猜测:“前几天我去查……嗯,你给我的工资卡,看到上面一下子多出十五万,这么多钱,总不会是工资吧,说实话,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钱,也没什么管理人的经验。正想着这笔钱该怎么花呢……” 林泉说着说着,看到李立天的眼神变得有些怪异,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话好像出了什么问题,他小声的问道:“是不是这笔钱还得交回去,按你说的专项资金来啊……” “林泉,你啊,”李立天好气又好笑的摇着头,“有时候真不知道你是聪明还是幼稚,既然给你的时候说是工资卡,那里面自然就是你的工资了,专项的资金会专门另给你卡,所有的资金动向都是被监控的,哪有你说的这么随意。虽然伊凡他从来不查这一块,但是账目到现在每一笔都是清清楚楚……跟你说这么多你可能也不愿意听,这么着吧,你先打个报告,以监察部预备资金的名义,先领两百万过去,另外,我再派几个人,帮助你做一下初步的资金规划,这一个多月意识网用户从几千到近百万,你一个人就忙的过来?” “工作我倒是感觉没什么,人多了可能还更好管,我想可能是因为公共意识影响力大的原因,许多问题还没有出现就已经自动消失了……刚刚你说,十五万全是我的工资?不会是把一年的全都预发给我了吧。” 李立天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咬着牙齿回答这个没出息的:“是一个月的。” 林泉看着李立天,眨巴眨巴眼睛,确认他不是在开玩笑之后,再次朝他确认:“你确定?一个月工资15万?要是真的我下午就把它们全花了,要退可就没了。” 李立天无奈的朝他挥挥手,做出赶走的动作:“去花吧,去花吧。” 林泉却还是赖着没走,死缠烂打的问:“你确定这个数字不是多了两个0?”说实话,如果是1500,林泉可能会稍微有些失望,但还是能够接受,但是15万……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能力。 “施法者所有的工资待遇都是伊凡亲自定的,我也不知道他是按什么标准,老实说吧,所有人当中,我的工资是最低的,三万不到,连我手底下的财务经理都不如……其次是汪铭、安娜和封敬亭,你是我们几个人当中最高的。” …… 老实说,林泉自打毕业之后,就没有想过自己银行卡里会有六位数存在的场景,一个月15万,如果他现在去跟大学同学说,自己刚毕业没多久就找了一份月薪15万的工作,别人估计只会用鄙视再加羡慕的眼神看他一眼,悄声问:“身体还吃得消吗?……” 哲学从来就不是一门赚钱的学问,而思想从来也不跟财富挂钩,林泉学习这些东西,只是因为自己的需要,他思考这些问题,甚至是这份工作中碰到的问题,很大程度也是他觉得思考这些问题存在意义,如果要真的靠这个赚钱,那最可行的可能就是出书,或者去哪个大学当教授,但是他的水平——说实话,充其量也就是个哲学爱好者,除了自己看的那几本书,根本就没受过一丁点专业哲学教育,思想上也没有形成属于自己的体系,这样的水平,拿15万一个月,按他的经验来看,多了,多的太多了。 刚才他说回去就把这些钱花光,可是回来之后,他怎么想,也想不到该如何花这笔钱,买车?他没驾照,而且有魔法,完全没必要。买房?空间站内已经免费分给他一套住房,在伊凡楼下那套也住着,再买?为房价做贡献吗? 以前他一直觉得人穷志短是因果关系,但是现在看来,穷人有钱了,志气也长不了,他还记得在qq群上,大学里的那帮同学整天就捣鼓搞投资,做创业,三天两头找项目,拉资金,动不动就说,只要给他xx资金,他就…… 看来,这毕竟是一个资本主义的世界啊,自己生活在这样的时代,到底是该高兴呢,还是该悲哀。 林泉无奈的遐想着,把银行卡随手塞进钱包,习惯性的来到阳台,自嘲道:“看来自己也就是晒太阳的命。” ☆、218 两难 5点多的时候,华婷婷过来敲林泉的门,让他过来一起吃饭,林泉本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想婉拒,但是一想到自己即将进行的工作,以及心中的疑问,他还是答应了。 伊凡的家里还是跟自己印象中一样,稍显杂乱的书房,井井有条的客厅,还有厨房飘出的香气,以及锅铲和铁锅刮擦的碰撞,林泉至今还清楚的记得,自己第一次被刘妍拖来伊凡家吃夜宵,当时记得吃的是炸酱面,华婷婷说她刚从网上学的,华婷婷的厨艺不错,伊凡娶了她,真是一种福气。 “你来啦?”伊凡走出书房的时候,对林泉打了个招呼,林泉注意到他的手里拿着一本书,不过下一秒,这本书就从伊凡手里消失了,林泉没觉得奇怪,在他认识的几个施法者当中,这种日常的使用魔法已经逐渐司空见惯,就连他自己,有时候懒得倒水,也会借助魔法的便利。 按照惯例,华婷婷可能还要在厨房折腾一会,林泉看了伊凡一眼,发现对方也正看着自己,他对着伊凡笑笑,有些意外,伊凡也对他回了一个笑容。 “别这么拘谨,”伊凡说,“对了,我听李立天说,现在由你负责的工作,你好像有些无从下手。” “额……是有点,”林泉习惯性的低下头说话,不善与人说话的习惯始终还是改不了,“以前是不知道该怎么做……现在……老实说,在知道我一个月拿15万之后,我可能连做的胆子都没有了。” “哦?”伊凡点点头,“这么多钱,在你们这里应该不是很多吧,连一辆好的交通工具都买不起,月收入15万的人,在你们这里应该是大有人在吧。” “是有很多……但……”林泉摇摇头,“没有人像我赚的这么轻松的,对了,你怎么会想到给我们定这么高的工资的?” “高?”伊凡摇摇头说道,“这已经很低了,当初李立天跟我商量这件事的时候,定的价钱是这个的十倍。” “我倒不是觉得这个价钱很高,”伊凡没关林泉不可置信的眼神,继续了下去,“即使是一个月一百多万,对现在的意识网来说也只是一个小数字,一百五十万,在你们这也就是买一套普通的房子,一辆高级的汽车,如此而已罢了。” “李立天他认为目前意识网正是用人之际,现在的每一个人对意识网的发展都至关重要,所以他希望用这种方式把你们这些‘高层’给稳定下来,”伊凡说到这里,笑了笑,他注意到林泉也笑了一下,“怎么,你也觉得他的这种行为很可笑?” 第110节 林泉点点头;“是的,不过我能够理解,在我们这里,除了用钱……似乎也找不到其他更好的留人办法了。” “那如果有人用一个月一百万,让你离开意识网,去做另一份工作,你会去嘛?”伊凡说。 林泉摇摇头:“恐怕不会。” “嗯,说说看。” “嗯,我想在其他地方,我很难找到意识网这种工作方式,”林泉说,“况且,钱多到某个程度,多到远远超出你所需的程度……对人的影响也变得越来越小……嗯,这叫……边界……” “边界效应。”伊凡接过话头,“这也是一个原因,给你定15万的标准,很大程度我也是这么考虑的,这些收入应该能够保证让人免除物质上的匮乏,在这里过上相对舒适的生活,并还有一定的富余,但这些富余又不会多到需要耗费你其他的精力……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吗?” “这很容易理解,”林泉说,“但是说实话,这么点钱,已经让我拿着感觉烫手了,中午我甚至花了一个小时,来考虑该怎么花这笔钱……” “那你考虑出什么结果没有?” “额,最后我还是……只能放弃这种徒劳……”林泉两手一摊道,“不过,说真的,我必须得谢谢你,谢谢你给我这份工作,当然,我说的不仅仅是这份工作的报酬。” “不必如此,”伊凡正色道,“我说过,这只是一场交易,而我认为你值得起这个价钱。” …… 第二天一早,空间站。 “你好,林先生,我是李先生派来协助你的威廉?哈林顿,”一个穿着西装,拿着笔记本,一看就很专业的美国人站在林泉面前,对他伸出手自我介绍道,“暂时由我来当你的助理。” “你好,我是林泉,”林泉对着他点头,努力让自己找到这种当上司的感觉,不过好像还是有些失败,因为他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林泉不是一个合格的上司,但威廉肯定是一个合格的下属:“林先生,根据你昨天晚上对我阐述的计划,我做了相应的工作安排,上午就有需要你主持的相应的面试。” 走进在空间站临时开辟的面试间的时候,林泉还是不可避免的感觉到有些紧张,就好像是他才是过来的面试人员一样,房间里很空旷,只有两张桌子,三张椅子,林泉在桌子后坐下之后,情不自禁的低头去看自己昨天晚上打的“草稿”,就好像他之前去那家电子公司面试之前,拼命回忆相关的技术资料一样。 “林先生,你不用太过紧张,”威廉实现估计已经知道了林泉的情况,安慰他说,“在这里,你只需要坐着就行,面试人员的初步情况询问会由我来进行。” …… 7点整,当吴同他们宿舍四个手机同时响起了闹铃,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四个人竟然同时起床了!在平均温度10度以下的12月份!在没有任何考试,也没有任何联谊活动的前提下! 一早上,他们几个人都在挤在宿舍卫生间的镜子前,纷纷自己的仪容,为了表示重视,所有人在前一天都把自己全身上下换了个遍,一向最邋遢懒惰的郭磊甚至还穿上了西装,在头发上摸了啫喱水,现在的他,看起来竟然是全宿舍最像样的人,用吴同的话来说,有一种非常忧郁的包工头气质…… 在完毕之后,每个人不约而同的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通讯器,然后大家端正的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打开通讯器,闭上眼睛。 整个宿舍很快又恢复了一片安静,甚至比之前他们睡着的时候更安静,因为可能少了郭磊的鼾声。 三十分钟以后,四个人的身体陆续在他们各自的座位上消失了,而这个时候,这个普通的大学宿舍楼才刚刚苏醒。 吴同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陌生的房间,附近有很多人,他搜索了一下,很快就找到郭磊他们,郭磊看起来有些兴奋,指着房间一侧漆黑的窗户说:“看,我们真的在空间站了!” 窗外的一片漆黑中,有一排想星星一样亮起的光点,但吴同知道那肯定是人工光源——星星不会在夜空中排成整齐的直线,在这条直线的尽头,吴同他们看到一个亮着灯光的空间站,这个镜头在意识网中他已经见过,但是轮到自己亲身见识的时候,还是有些不可思议。 房间的门被打开了,走进门的是一个背着枪的黑人少年,如果吴同没有认错的话,这支枪应该就是大名鼎鼎的ak系列,黑人少年看到他们,对他们咧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和笑容:“你——们——好,我——叫——卡——莫,是来接你们的。” 少年的中文很生疏,看的出来是刚学没多久,但是已经能够把完整的句子说出来,不过这无关紧要,在他说话的时候,他们每一个人都清楚的明白了他的意思,甚至在他把话说完之前。 在跟着这个少年出门的过程中,吴同这才注意到,在前来面试的人群中,有相当一部分手里都拿着十字架,另外还有一部分穿着阿拉伯长袍……他们四个人原本正常的装束,在这样的氛围下好像反而变得诡异起来。 人群陆续走出们去,吴同他们几个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点担心和茫然,虽然这次面试本来就有玩票的性质,但出发之前,还是抱有一线希望的,但是现在,好像是他们搞错了。 难道意识网监察员还有宗教方面的要求? 一行人大概有四十多个人,吴同他们几个就吊在队伍的最末尾,在这并不宽阔的走廊中,这些人也算是一只长长的队伍了,一路上,吴同又看到许多跟卡莫差不多的黑人,他注意到,在卡莫和这些黑人交错的时候,都不约而同的举起自己的右手,笔直的对着头顶伸出两个手指头,做了一个类似传统意义上指天发誓的动作,似乎是某种奇怪的礼节,可是吴同不记得非洲人有这样的传统。 后来,在经过一处插着旗杆的房间,林泉再次看到卡莫对着一幅陌生的旗帜做了同样的动作,他心里猜测,这种动作一定有着特殊的含义。 空间站实际面积并不是很大,但是给人的感觉却不狭小,在十几分钟的步行,上了两层楼之后,少年终于停下了脚步,吴同注意到,他面前的这个房间上写着“教室”两个汉字,字下面画着一个打开的书本图案。 少年很礼貌的敲了敲门,几秒钟后,门打开了,门里面露出一张跟他们差不多年纪的亚洲面孔,他显然是认识这个黑人少年的,问:“卡莫,有什么事吗?我正在上课。” 他说的是中文,说的很慢,一字一顿的那种,但卡莫这次没和他说话,两个人只是眼神之间互相打了打交道,随后,这名“老师”就在意识网中对着所有人说:“你们先进来吧。” 这个教室看起来很大,有上百张座椅,不过却只有二三十个小孩,大概有一半是黑人,不过里面也能看到黄种,甚至白种人小孩,看样子从七八岁到十几岁都有,他们进来的时候,这些小孩子好奇的看着他们,课堂的气氛不自觉的开始叽叽喳喳起来。 老师回到讲台,直接在黑板上写了两个字:“下课。” 然后他对着所有小孩说:“现在下课吧,记住,二十分钟以后上课,二十分钟,你们知道了吗?” 一群肤色不同的小孩用字正腔圆的汉语回答:“知道了!”然后,男孩子们蜂拥的朝着教室最后方走过去,林泉惊讶的发现,在那里竟然有朝上和朝下的楼梯。 那名老师走下讲台,径自走到吴同他们这里,对他们几个人问道:“你们是中国人吗?” 吴同他们给出确定的答案之后,这名青年老师拍了拍脑袋,长出一口气道:“总算盼来一群中国人,对了,你们是哪的?” “宁州的。” “宁州,真巧,我也是宁州的,”青年笑道,不过随后又不好意思的笑,“我都快忘了,通讯器就在宁州卖过一段时间,来的当然是宁州人居多,对了,你们是来干什么工作的?” “听说这里监察部要招实习监察员,我们来面试。”郭磊回答,随后又有些不放心问道,“对了,监察员到底是干什么的啊?怎么来的大多数都是……”说罢,他用眼神示意了旁边正摸着十字架,口中念念有词的一帮人。 “监察部?现在监察部也开始招人了?”青年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我也是刚来一个月不到,对这里的情况也不算了解,前一阶段来这里的都是建设部招的人,以工人居多,监察部……听说是个权利很大的部门,其他就不知道了。” 吴同他们正想跟这个老师多套几句话,忽然看见他像长了眼睛一样回过头,对着一个准备偷溜出门的白皮肤小女孩说:“路易斯,你又准备偷溜去哪?” “老师,我的课本掉家里了,我想回家去拿。”这个小女孩一脸正经的说。 “好吧,你每次都是这个把戏,”老师说完,闭上了自己眼睛。过了几秒,又睁开,他上前两步,用手去摸小女孩的头,小女孩脸上露出紧张的神色,果然,两秒钟后,老师摇着头,对她露出无奈的笑容说,“你又在撒谎,路易斯,我告诉过你,这招是行不通的,如果你想你爸爸,可以打电话叫他过来,但你自己不能出去,懂吗?” 小女孩撅着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等这个老师回来的时候,吴同他们惊讶的问他:“你怎么知道她在撒谎的。” 老师扬了扬手腕,指了指自己的手表:“魔法。” “你是施法者?”四个人异口同声道,语气中已经不仅仅是惊讶了,还有掩饰不住的羡慕。 “施法者?”青年摇头,“当然不是,这些只是……恩,工作配额的魔法而已,每用一次之前都是需要经过批准的。” 说话间,一个穿着阿拉伯长袍的大胡子男人忽然站起身,径自打开门走了出去。 “看来你们的面试开始了,”青年说道,随后又对着四个人点点头,“那我不打扰你们准备了,祝你们好运,哦,对了,我叫王有祥,如果你们在空间站里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 四个人也纷纷自报了姓名,吴同还想跟他互留手机号码,但是后者却笑着婉拒了:“这里现在不通手机的,只有公共无绳电话,用的人很多,也不方便,如果你要找我的话,可以上网,我倒是可以留个qq号码。” 说实话,吴同也没什么好准备的,平均每个人面试的时间大概有十几分钟,而在他前面,貌似还排了不少的人,乘着这段时间,他便在这个大教室四处查看了一下,而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这里好像不仅仅是一个教室,而简直有点像一个封闭的学校。 刚刚学生们顺着楼梯下去的地方,是一个铺着厚地毯的游乐场,而在楼梯上面,是公共卫生间还有小型的医疗室,里面甚至还有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不过这一位好像是外国人,楼梯上面还有一层,好像是一个小型的图书馆…… “吴同,请做好面试准备。” 来自意识网的提醒让吴同不得不暂时放弃继续探险的,他回到刚刚的教室,打开教室门,顺着来自意识网的提示,敲响了对面的门。 “你可以进来。”脑海中那个声音继续说。 吴同打开门,眼光快速的瞥了一眼面试桌前的两个人,一个是穿着西装,满脸正经的外国人,正对着自己露出微笑,而另一个则低着头,正在看桌面上的资料。 “请坐,”外国人一指他们面对着的座位,用流利的汉语说道,同时很职业的打开自己面前的资料。 “在面试之前,我想先问一句,你知道你面试的是怎样的一份工作吗?” 吴同有些尴尬的摇头,但面试官只是看着他,没再说话。 足足十几秒,意识到有些不太对的吴同才反应过来,慌忙回答:“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你们中国人有句古话叫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可以吗?” 吴同小鸡啄米一般的点头,就在这个时候,吴同听到另一个面试官发出一个熟悉的惊讶声音:“是你?!” 吴同抬起头,看到正盯着自己看的林泉,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好像有点面熟……但是很快,他就回忆起,似乎就在几个星期前,他还满身霸气的对他扬言“早点回家吃晚饭”…… 吴同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过林泉却没再多说什么,还是低头看之前面试人员的资料。 威廉看了一眼林泉,再次发问:“那你能说说,对这份工作,你了解到的情况有哪些吗?” 吴同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结果还只是三个字:“不知道。” “不,你应该知道的,”威廉皱起眉头说,“随便什么,只要你想到,说出来就行,如果你什么也不说,我们之间就无法交流,这样,我自然也没有办法对你有深入的了解,对你也不会有立体的判断,学会放松自己,说出来,如果你觉得自己不善于语言表达的话,也可以通过意识网告诉我。” “嗯……”吴同挠了挠头,说实话,他实在是想不到对这个话题有什么可说的,不过看到眼前这个外国人的表情,吴同觉得要是再什么也不说,似乎又不太好,算了,死马当活马医。 “嗯,这份工作……这份工作……”吴同琢磨了一下用词,“这份工作的待遇很好,对工作地点和工作时间的要求都很宽松,而且我还听说有机会接触甚至使用魔法……” 说话间,吴同偷偷看了一眼两人的神色,似乎没发现有什么不满,于是继续说下去道:“因为我目前还只是学生,平时需要上课,而这份工作好像也说可以兼职……所以我就来试试看,至于其他的……其他的相关信息,我并不是很了解。” “很诚实的回答,”威廉点头,“现在我可以告诉你这项工作基本的一些内容,请注意听仔细了。监察员是一份负责检查意识网动向的工作,这份工作需要工作人员对事物有清晰的判断,并能在关键时候果断的下决定,你觉得你是这样的人吗?” 吴同心里已经完全否认了自己,但侥幸心还是让他厚着脸皮回答:“我觉得我是。”毕竟打dota需要下决断的时候也不少不是吗? “很好,”意料之外,威廉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刁难吴同,“你现在可以闭上眼睛。” 吴同闭上了眼睛,一下刻,他发现自己出现在一个陌生的游泳馆当中,在他面前有两个游泳池,两个很大,很蓝的游泳池,他就坐在两个游泳池中间的过道上,脚浸泡在被加热过的,略显温暖的池水中,他的鼻子好像还能嗅到游泳池特有的消毒水味道…… “哗啦,”忽然出现的水花声打断了他的观察,他扭头一看,却看见一个小女孩——就是刚刚他见到的那个白皮肤的被称作路易斯的小女孩,正在游泳池里慌乱的扑腾着水花,她嘴里含糊不清的似乎想喊救命,但她这个动作却只能让她灌进更多的水。 游泳池的水深只相当于吴同胸口高度,但是对于小女孩来说,这个深度是足以致命的,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他几乎来不及多想,转身就想游过去救,但当他刚刚转过身的时候,“扑通!” 他的背后,也就是刚刚面对的那个游泳池,再次出现了同样的水花声,不过这一次,出现的水花却是两个,两个黑色的,同样无助的孩童身影。 ☆、219 障碍 当吴同失魂落魄的睁开自己的眼睛,看着自己面前两人的时候,他还是没有从刚刚的场景中回过神来,尽管在他心底,隐隐感觉到那个场景有些“不真实”,但是他不敢,也不饿能这样坦然的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及在这种不真实感上面。 如果是自己感觉失误,那个场景真是真的呢?自己这样做……一想到那个小女孩最后安静沉在水池底部的模样,他感觉自己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撕扯一般,疼的厉害。 “别担心,”看到他脸色似乎恢复了正常,林泉对他安慰道,“你刚刚看到的画面都是不真实的,是我……是我在你大脑里构造的幻觉。” “幻觉?”吴同喃喃自语,随后又追问,“不是说意识网中都是真实的……” “没有那回事,”林泉摇头说道,“意识网是精神世界,大部分是来自真实生活没错,但是也不可避免有虚假的成分,你以后呆多了就会习惯的,刚刚只是为了面试虚构的场景而已,不用在意。” 吴同如释重负的舒了一口气,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在这一刻,他对林泉所说的话深信不疑。 “那么,接下来,能跟我们说说,当时你是怎么想的,或者,你觉得,是什么原因促使你做了刚才的决定?” 也许是心情的大起大落过于迅速,吴同还没有反应过来,知道威廉提醒他正在面试之后,他才茫然的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刚才你问的什么?我没注意听。” 林泉换了一种方式又说了一遍:“在刚才的场景中,你选择了去救另外两个小孩,而不是你第一个看到的,我想请你说说看,为什么做这样的决定。” 吴同茫然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当时,当时我脑中什么都没想……是我这样做错了吗?” “你认为你自己做错了吗?”林泉没有回答,只是反问了一句。 “我不知道,”吴同还是这样回答,过了几秒,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难道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他们全部吗?” “不要往那个方面多想,”威廉在一旁说,“我们只是为了考察你在关键时候的真实反应和想法而已,事情的结果并不重要,那几个孩子只是你脑中的回忆。” 第111节 “回忆?”吴同低声重复了一句,却不受控制的再次回忆刚才的情景,那水中的温度,那消毒水的气味,游泳池铺设的瓷砖,还有那几个孩子穿的衣服,扑腾溅到他脸上的水花,甚至是他最后抱着那两个孩子身体的温度,都是那样的真实,如果不是他进入这个场景稍显迅速和突兀,他对这个场景的真实性他可能根本不会产生丝毫的怀疑。 “或许你当时真的什么也没想,这也是人之常情,”威廉说,“不过就现在,你从旁观者的角度,来分析一下你刚才的行为,你觉得当时你为什么会那样做?” 吴同的声音几乎弱不可闻:“可能我当时是觉得……那边有两个……” “救两个人比救一个人更有意义,是吗?”威廉一边问,一边拿笔记录着,面无表情。 吴同的头几乎以及低到自己的膝盖了,他好像感觉到自己的答案肯定有不对的地方,但是他却找不出来:“大概就是这样想的。” 威廉点点头,随后对他说了最后一句话:“你可以出去了,三天之内我们会给你这次面试的答复,通过意识网或者你的电子邮箱,如果你没有其他问题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送你回去。” …… 吴同是四个人当中第一个面试的,所以,也是最早回来的,坐在自己的凳子上,感觉到屁股上传来的凉意,吴同没有感觉一丝一毫的轻松,他脑子里还忍不住仔细回忆那个场景,在那种情况下,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做? 记得以前他在网上看过一个很有名的类似的题目,就是说老妈和老婆一起掉水里,你只能救一个,你选择救谁? 当时他觉得出这个问题的人实在是太过阴险,摆明了这是在离间婆媳关系啊,不过要真是发生那种情况,当然是救老妈了,先去救老婆,那不是见色忘义么。 之前他以为在两个最亲密的人中间做选择应该是最困难的,但是现在,在经历了刚刚的“面试”后,这才发现,原来在几个陌生人当中做选择,丝毫不比之前的情况轻松,甚至,更让人无从选择,这不是所谓亲情和爱情哪个重要,也不是什么道德和责任,而是几条生命,几条活生生的生命,裸的摆放在天平的两端。 说实话,这个虚拟场景是吴同活到现在,让他感觉最真实的场景,在现实生活中,他永远找不到这个场景存在的纯粹和残酷,可能一辈子也接触不到类似的选择,更不用说引起自己的思考,如果自己在网上见到这种事情,充其量也跟之前一样,发表一通可能连自己也觉得虚伪的言论…… 吴同也不知道自己在宿舍里发了多久的呆,直到其他三个舍友同时出现在自己面前,他才摇晃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似乎是想通过这种动作,把自己脑袋里各种杂乱的思绪一下,他张了张嘴,刚想问郭磊,但郭磊却抢先一步,问出了他想问的问题:“吴同,你面试感觉怎么样?” 吴同想了想自己出来的时候两个人脸上面无表情的样子,摇了摇头:“可能没戏,你呢?” 郭磊得意的一笑,这个动作让他满脸的肥肉都抖动了起来:“自然不在话下,不就是一个假的虚拟场景么?我一眼就认了出来,哈哈,不像他们,都被那个场景吓傻了,哦,对了,吴同,说说看你遇到的是什么场景?” “你们都互相知道了?难道每个人考试的场景都不同吗?” “当然了,这个考官很刁的,场景里面的内容都是每个人熟悉的东西,比如我,看到的就是我妹妹和我高中的女朋友,互相拿着刀要杀对方……当时真吓了我一身冷汗,不过幸好,看到我女朋友还穿着高中校服,立刻就知道不对劲,怎么,吴同,看你的样子,你也当真了?” 吴同脸色惭愧的点点头,不过还是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那你就一直站那没动?” 郭磊想当然的点头:“当然!都知道是假的了,还动,我又不是傻子。” “那万一是真的呢?你女朋友和你妹妹,你帮谁?” “嘿嘿,考官后来也是这么问的……我当时……反正就是一顿胡扯呗,说天下哪有说不通的道理,反正不管她们为什么打架,一定会想尽办法把他们分开,实在不行,就让他们捅我……” 吴同看着眉飞色舞的郭磊,皱着眉头问:“你真是这么想的?还是……” “当然只是应付考试啦,我又不是超人,我妹和我女朋友都比我彪悍多了,她们要是真打起来,我跑还来不及呢。” “可,你这不是撒谎了么?” “撒谎,撒谎怎么……”郭磊说到这,脑子里一下子就闪过那个空间站叫王有祥的老师,还有那个撒谎被发现的小女孩,刚刚还有些得意的表情立刻变得僵硬了起来,“他们……他们应该不会乘着面试,用那种魔法吧。” …… 乍得首都,恩贾梅纳。 李立天对这个国家和这座城市的了解,也仅仅限于几年前,在新闻上了解到这座城市出现过武装与政府军的战争,不过目前他还看不出这一点。 代比——这个名字确实不是很好听,而且容易引起歧义,就是这个国家的总统,听说他已经在这个国家当了快20年的总统,在见到李立天的时候,这个看起来有些硬线条的国家领袖热情的张开双臂,跟他做了一个热情的拥抱。 李立天能明白他现在的感觉,如果打个比方的话,那就是当年的老蒋看到美国国务卿的感觉,虽然他做了20年的领袖,但是从前几年的情况来看,他的位置坐的并不算稳当,自己这个时候揣着数亿美元出现,无疑就是他眼中的财神爷——以及二愣子,李立天不用猜也知道,眼前这个看似热情的总统,心里说不定正咧着嘴嘲笑自己的愚蠢。 他还有一段时间可以笑。 双方的洽谈基调无疑是非常和谐而愉快的,花了两个多亿,乍得政府很高兴的得到了一个新的朋友——或者说冤大头,这个被称之为卡梅尔王国的国家,代比总统甚至都顾不上在地图上确定这个国家的地理位置,就签署了相关的协议——《卡乍双方经济合作条约》。 从字面以及传统意义上来说,整个条约都是明显的对乍得方单方面有利,根据条约约定的内容,从条约签订之日起,卡梅尔王国,每个月将会给乍得政府提供近千万美元的“扶贫资金”,而这笔资金跟其他西方国家的资金不同,对于这笔资金的流向,卡方是不专门设人监督使用的,在洽谈中,李立天说,这是因为他对乍得政府有着“高度的信任”,他相信乍得政府一定会把这笔款项用在“最需要的地方”。 同样按照协议,这笔资金将会一直提供两年,也就说,两年之内,乍得政府将会免费得到近2.5亿美元的“扶贫款”,而作为回报,卡方的要求仅仅是——给予他们在乍得境内自由传播意识网的权利,以及允许他们在乍得北部,也就是著名的撒哈拉沙漠地带,进行一些“试验性”建设。而至于什么是意识网,根据李立天的解释,这似乎是一种高科技的娱乐工具。 当天下午,《卡乍双方经济合作条约》双方的墨迹还未干,第一批来自德国的通讯器产品就已经出现在恩贾梅纳的街头,之前李立天就已经在当地建立了最基本的“推销公司”,在当地招了一批推销兼快递员,他们唯一的工作,就是把这些亮晶晶的手表送进这座城市的每家每户,性质其实就跟发传单差不多。 李立天就像生怕乍得政府突然反悔一般,在这座城市展开了铺天盖地的立体宣传,就在当天,整个恩贾梅纳的报纸,新闻,广播,出现频率最高的词就是“意识网通讯器”,来自卡梅尔王国的通讯器。 抛开其他的不谈,不得不说,通讯器确实是一个足够便宜,而且使用效果非常“立竿见影”的娱乐工具,如果在这个基础上,在另加“三天之内免费大放送”之类非常有诱惑力的宣传用语,那么,引发雪崩式的销售热潮也就不足为怪了,要知道,在这样一个人均gdp只有将近一万人民币的国家,免费的东西总是有着更天然的吸引力。 12月21日当天,意识网通讯器在恩贾梅纳“卖”出整整10万只,相当于这座城市没五个人当中就有一人手上戴着通讯器,如果按这样的情况继续下去,三天以后,甚至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晚上这些通讯器的数量,可能比这座城市里亮着的灯泡数量还多。 意识网当天的同时在线用户总量,也一跃超过百万大关。 …… 美国麻省理工学院,林肯实验室,劳伦斯教授的办公室。 电脑屏幕中,一个蓝色的三维几何图形正在缓慢的旋转着,劳伦斯,一个头发散乱,看起来三十多岁的中年人正托着自己的脑袋,仔细的,认真的,甚至可以说是虔诚的,端详眼前这个看似并不复杂的图案,笔记本电脑旁边静静的放着一杯咖啡,不过已经没有任何热气,因为平静,纯黑的咖啡表层形成了一个平滑的镜面,头顶的日光灯笔直的倒映在这个镜面中,就好像一个不带点的感叹号。 三个星期,他研究这个图案已经整整三个星期了,拿到样品的第一天,他就用最快的速度描绘出这个图案,而在接下来的21天中,他盯着眼前这个模型不下于100个小时,但他始终无法明白,这些图案到底有什么确切的含义,或者说,他们能够行使什么功能。 “仅仅是图案罢了,”教授在心里对自己说。 但随后另一个更响亮的声音响起:“不,不仅仅是图案,它是一件工具,一件能够使用的工具!” 思考间,年轻的教授习惯性的拿起咖啡,如同喝开水一样将整杯放凉的黑咖啡一饮而尽,同时,他触摸了一下自己手腕上透明的玻璃块,熟悉的提示声再次响起,这该死的,跟电脑上一模一样的图案如同鬼火一般冒出幽幽的蓝光,教授只能对着这光芒苦笑,对于这个近在眼前的小玻璃片,这个被称之为“意识网通讯器”的玻璃片,他仍然一无所知。 他所知道的一切,都和21天前知道的一样,没有多出任何信息,他不知道它如何“联接”人的精神,不知道它如何可以让人“释放魔法”,甚至,他连最简单的,这个图案是如何发光的,他也没办法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类似的玻璃片他已经拆过不知道多少个了,他已经无数次确认,这些都是最普通的工业玻璃,玻璃片里面不存在任何发光装置,也排除了任何形式的电能存在,以及荧光物质的可能,可以说,已知的任何可能产生可见光的形式,他都在这块玻璃上做了验证,这些验证的结果毫无疑问的指向一点——这块玻璃不会,也不可能在不借助外力的情况下,发出任何形式的可见光。 但是该死的蓝光还是出现了,在每次用手接触它之后,异于任何常理的出现了,对于这道蓝光的基本特性,他已经用不着再看纸面材料,几乎就能背出来:波长在470纳米左右不到10纳米的狭窄区间波动,亮度1000到2500尼特,光通量1到2流明…… 在第一次见到这个玩意的时候,劳伦斯满心以为最多三个小时,他就能用一纸报告把这个在报纸上被吹嘘的神乎其神的小玻璃片给彻底拉下神坛,但是,21天过去了,别说详细的技术报告,就连对这个小玻璃片最基础的原理,他都没有了解分毫。 尽管不愿意承认,但劳伦斯心里已经隐隐出现了类似的想法:恐怕报纸上那些意识网的用户所说的言论,也未必夸张,到现在,有一点劳伦斯不得不承认,这也许确实是来自上帝的礼物——因为人类根本不可能制造出这种东西。 看着自己手腕上一闪一闪的蓝光,劳伦斯感觉自己就像动物园里的猴子,看到手机的模样,猴子当然不会知道手机里面有芯片,当然,他也不会知道通讯器真正的工作原理。 “劳伦斯教授,”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他没有回头,只是等待着进门的那人接近自己的电脑,然后在座位旁边停下,很显然,他也看到了屏幕上正在旋转的图案,相信他也应该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他要的实验报告,没戏。 来人低下头,拿过鼠标摇晃了一下,把原本打破了原本座位屏保的动画,露出电脑里面打开的满满的图形分析窗口,这些就是劳伦斯和眼前这个玻璃片决斗的战场,在这里,他穷尽自己的想象力把这个简单的图案肢解成最简单的几何图形,记录这个图形每一个转折的角度,每一段线段的长度,曲线的曲率,然后把这些数据有秩序的放好,就好像一张被打散的拼图,他企图找到一种方式,一种合理的方式,来解释这些图形元素的组成,来猜测这个组成方式跟它所携带的功能可能存在的的联系…… 结果不言而喻,就这场“战斗”而言,他失败了,一败涂地,他甚至连对手的样子都没看清,就已经丢盔弃甲,自愧不如。 “如果你是来问我关于实验结果的,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没有,这个答案恐怕在未来的几个月,都不会有变化,说真的,我已经几乎没有再研究它的勇气,它就像一个……就像一个来自外星人的工具,坦白讲,按我个人观点,继续在它身上花费精力是不明智的。” “不,不,劳伦斯教授,你理解错了,这次我来,并不是过来催您的实验报告,对于这项研究的困难,我们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这一次,我们是来为你提供更多资料的。” “资料?”劳伦斯诧异道,“难道其他的实验室得出什么结论了吗?” 来人趴在电脑前,一边说着话,一边打开了电子邮箱登陆界面,然后熟练的输入用户名和密码,最后在收件箱里,把一封电子邮件拷贝到桌面。 “一个小时前,在我的邮箱里我发现了这封信,就跟上次的那封一样,都是关于所谓‘魔法研究’的技术细节,发信人应该来自中国,因为信的内容是用中文写的,在来之前,我顺便让人帮忙翻译了一下。” 随着文件被打开,劳伦斯快速的扫描了一眼:“关于魔法原理的初步研究成果……”,中间的技术细节他径自略了过去,直接又跳到结尾,果然,又是那个名字缩写“sj”。 “这个sj,是来自中国的实验室人员吗?”劳伦斯问。 “我们也不是很清楚,”来人摇头,“是他们主动联系我们的,我们回了邮件,但没有回音,不过在这封邮件上,似乎提出如果我们如果有什么发现,最好及时通知他们。” “他们是谁?” 来人只能摇头。 “嘿,克朗克,你可是总统的幕僚,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不清楚。别在我面前装傻,我起码得知道来人的身份或者专业背景,这样会省去我很多不必要的时间。” “恐怕我无能为力,”被称作克朗克的人两手一摊,表示无奈,“fbi和cia都对来人的邮箱展开了追踪调查,但是一无所获。” “那这些信息的真实性谁来保证?”劳伦斯简直有些苦笑不得,什么时候美国的实验室项目进程,需要一个莫名其妙的中国人来影响了? “恐怕没人能提供这种保证,”克朗克说,“但之前他们给我们提供了意识网通讯器的基本资料,在没有更好的信息来源之前,这些资料还是由一定的参考价值的。” ☆、220 导火索 自从首长给自己安排的休假结束后,宋强又回到了局里,恢复了之前生活的轨迹,整天忙于各个案件的线索细节之中,偶尔在忙碌中,他还是会情不自禁的想起汪铭,想起首长,想起自己的医院看到的x光图片,想起发生在自己身上那不可思议的场景…… 今天是星期五,老婆回娘家有点事,下班后还得早点去学校接儿子,宋强下楼的时候,在心里提醒自己,哦,还得记得问问他最近学习的情况,前些天听老婆说,儿子的班主任给她打过电话,说儿子最近上课老是开小差,考试的名次又下降了,还让他们有空去一趟…… 说实话,宋强不想去,他老婆也是,去了又是听一通大道理和唠叨,老师总是让家长们配合管理,可他们哪里管得住他,这么大个人,总不能像拴小狗一样拿链条拴在家吧。{}况且儿子现在已经是高二了,算算年龄,差不多也是成人了,许多事情都不服管,在家里要是出了点分歧,他说起道理来宋强也辩不过他。 “宋队,回家啊,捎我一段?”在进车库的时候,宋强正好碰到出来的陈明,因为两人是住在同一个小区,陈明也经常蹭宋强的车坐。 “不好意思,今天可能不行,我得先去学校接我儿子,另外还答应他在外面请他吃顿饭。”宋强摇头道,“自己打个车吧。” 陈明抬起手打了个招呼,笑笑说:“没事,那再见了,宋队。” 看到陈明手腕上露出的一抹蓝光,宋强的神情稍微楞了一下,不过没说什么,只是很快发动了汽车。 到儿子学校的时候,跟宋强想象中的场景一样,学校门口停满了各种各样接送孩子的车,刚刚放学的学生就好像开闸的洪水一般,从校门口不断的涌出,宋强记得自己读高中的时候,自己吵着要家里给买一辆自行车,父母都没肯同意,真是一代人一个活法,不知道再下去,到儿子下面一代,回事什么样个光景,要是按这样的速度发展下去,估计得用飞机来接送上下班了吧。 校门口来往的人流越来越稀疏,宋强看了看手表,放学已经20多分钟了,可还没见到儿子出来,他便拿起手机,给儿子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十几秒,被挂断了。 宋强又拨。 这一次响的时间更短,2秒钟就断了。 宋强立刻意识到,这是儿子刻意在挂自己的电话。 就在他准备第三次拨打的时候,自己的手机却响了,他看了一下来电显示,是高老师——也就是儿子的班主任。 “请问,你是宋成云的父亲吗?”虽然这个声音很礼貌,但宋强还是敏锐的听出说话者压抑的怒气。 “对,我就是。” “宋成云现在正在我的办公室,你方便过来学校一趟吗?” “性,我就在学校门口,这就过来。” 挂掉电话之后,宋强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同时心里也有些忐忑,儿子虽然学习不算名列前茅,可也有中游水平,之前也从来没有过被老师留办公室叫家长的经历,看来,这次一定是犯了什么大的错误,听刚才老师的口气,恐怕这个错误还不小,说不定还顶撞过老师。 去办公室的路上,宋强在心里一直琢磨着这个事,猜测可能儿子犯了什么错误,他这个年纪,要不就是早恋,要不就是玩电脑,或者跟同学打架?想着想着,宋强觉得其实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他已经基本打定了主意,天大的事,也不过是让儿子给班主任认个错,其他的事情,回家再慢慢跟他“谈”。 推开办公室的门,宋强一眼就看到自己的儿子,正站在一个瘦瘦的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面前,头45朝天,眼睛直直的瞟着天花板,看起来似乎满脸的不耐烦,听到宋强开门的动静,两个人同时把头转了过来,儿子的脸上出现了片刻的慌乱,班主任原本板着的脸挤出一丝笑容:“您就是宋成云的父亲吧。()” 宋强也违心的笑道:“麻烦高老师了。” 然后他转过头,脸上迅速的晴转阴;“自己说吧,犯什么错误了?” 儿子撇撇嘴,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估计是联想到回家之后可能的遭遇,他还是开口了,不过声音比蚊子叫大不了多少:“没犯什么错误。” “没犯错误老师留你在办公室?他吃饱了……”宋强说到一半,忽然觉得自己措辞好像……不是很合适,于是咳嗽了一下,临时变换了一句,“你最好还是主动承认,别忘了你老子是干什么的。” 宋成云很显然捕捉到了父亲刚才的失误,偷偷笑了出来,班主任的脸色有些难看,但却也不能说什么。 宋强一向在儿子面前树立的“威信”还是有些管用的,虽然看起来并不情愿,但儿子还是吭哧吭哧的开口了:“真的没什么,只是上课的时候开了个小差而已。” 第112节 宋强没有听信自己儿子的一面之词,而是把眼光转向班主任,后者冷笑一声:“开小差?是你自己说,还是我跟你父亲亲自说,就仅仅是开小差这么简单吗?” “那你说,还有什么?”宋成云昂起脖子反问道,还长着青春痘的脸庞上写满了不服。 “你自己说说,这个星期,你被多少老师点过名?” “我怎么记得?”宋成云嘴上说道,同时还偷偷的嘀咕了一句,“你们又不给我发工资。” 儿子的这句话让宋强忍不住在他头上狠狠的扇了一记:“怎么跟老师说话呢?你还有没有一点起码的尊师重道,读了这么多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吗?” 高老师显然很擅长驾驭这种形式,他反过来耐心的劝住宋强,劝他说:“宋先生,跟他好好说,别动手……” 但宋成云很显然不吃他这一套,他用更低,但却更清晰的声音表达自己对老师的鄙视:“假惺惺。” 高老师似乎对他的逆反已经有了一定的免疫力,没有理会,只是从抽屉里拿出一本记事本,翻到其中的某一页,拿出来对他说:“你不记得,我可是帮你记得一清二楚,15次,有15次老师提到你上课严重走神,让你起来回答问题,连问的什么都不知道。我找你谈过几次话,你什么也不肯说,现在你爸爸来了,有什么事总该说清楚吧,高二正是高中关键的阶段,要是你再继续这么下去,以后还怎么考大学……” “谁说我要考大学了?”宋成云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打断了高老师的发挥,一旁的宋强也愣住了,大概他也没意识到儿子会说出这种话。 看着两个大人都用看异类的眼神死死的盯住自己,就好像自己是一个外星生物,宋成云脖子一横,索性把话都说开了:“爸,我想暂时先休学一段时间。” “休学?”宋强皱了皱眉头,“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读书没用,没意思,与其这样在学校里浪费时间,还不如在家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等我想清楚了再说。” “读书没意思,难你觉得什么有意思?玩电脑吗?”宋强记得之前的暑假,儿子整整在家玩了两个月的电脑。 “玩电脑也没意思,都玩腻了。”宋成云若无其事的说道。 “读书没用?那你觉得什么有用?”高老师在一旁冷冷的哼道,“难不成你现在就像去打工?现在外面人家大学生都找不到工作,你一个高中没毕业的……你以为你是韩寒么?” 宋成云白了老师一眼:“我没说我要去打工。” “难你准备回家做什么?想你这么大,不在学校学习,去社会上瞎混么?” “貌似我准备干什么,跟你没什么关系吧。”高老师的态度终于让宋成云有些受不了,“又不影响你的奖金,在这破学校能学什么,还不是浪费时间,一到大学还不是通通忘光。” 宋成云的这句话让高老师顿时哑口无言,场面一时间陷入沉默。 宋强本能的就去口袋摸烟,但刚摸到,就看见办公室墙上“禁止吸烟”的标志,于是还是放弃了,他盯着儿子看了几秒钟,看到他明亮的眼睛中,有着这个年龄特有的坚定,或许也可以称之为冲动,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缓,问道:“你怎么会突然想起休学的事情,是不是最近遇到什么困难……还是学习上有压力……” “不,爸爸,”宋成云摇头道,“不是因为这些,是我真的觉得像这样读书没什么用,完全是浪费时间。” “你是不是看网上这些说法看多了,”宋强猜测道,“网上有些意见,只能当做参考,你还小,哪里知道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 “我不小了,爸爸,身份证上已经满18周岁了,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 “成年人?”宋强哼了一声,“成年人就不会像你这么冲动,跟老师吵几句就想着休学……” 宋成云无奈的苦笑,却再没说话,只是低着头沉默,对于父亲的这种霸道逻辑,他只能用这个方式面对。 要是在家里,看见儿子这幅模样,宋强8成是准备找皮带了,但是现在在学校,也许是这里“教育”的氛围让他觉得应该换一种方式,他对老师说:“这样,高老师,让我跟他单独谈谈……” 老师离开之后,宋强关上了门,在他回头的一瞬间,却看到儿子的身体忍不住抖了一下。 “怕什么,你不是成年人了么?放心,我不打你,坐下来说。”宋强拉过一张凳子,放在儿子面前,同时自己坐上了老师的位置。 “是不是你对这个老师有什么意见?”宋强问,同时仔细观察了一下儿子的表情,什么也没看出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间想起了汪铭,要是他在的话,估计就没必要像自己这样到处乱猜了吧。 “不是,”儿子坚决的摇头,“是我自己觉得这样读书没用,我宁可回家自学。” “自学?”宋强不可置信的摇摇头,“你管得住自己吗?之前放暑假也没见你学什么。” “那是以前,”宋成云说,“现在不一样了。”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宋强盯着儿子问道,似乎想要从他的眼神中发现点什么蛛丝马迹。 在父亲的逼视下,宋成云出现了一丝很明显的犹豫,他眼神躲闪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怎么,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宋强说,“只要你能说的出个道理,让我同意你休学也不是不可能。” 宋成云还是开口了:“真的没别的原因,我只是觉得读书上大学没什么意思。” “没意思?那你觉得什么有意思?还有,你没上过大学,你怎么知道上大学没意思?又是上网看的?” 宋成云说:“……跟你说不清楚,不是你想的那样。虽然我没上过大学,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什么都不懂。” “那你倒是说说看,你都懂些什么?” “大部分大学生都是混日子,就算是那些学习好的,毕业后还是去考公务员,去考研究生……成绩普通还不是一样去找工作,一进了社会,之前学的那些东西统统都没用。” “别人说没用你就信了?”宋强一瞪眼道,“别人没出息,你也跟着没出息?” “爸,这话又不是我一个人说的,十个大学生有九个都这么说,这就不能用人跟人的区别来说了吧,要是这样下去,我也肯定会成为这九个人当中一个的。” “谁,都有谁跟你这么说,我不信,让我跟他们当面对质!这些人的书难道都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吗?不会又是你的那些个网友吧?” 宋成云咬了咬牙,终于,他猛的伸出自己的手臂,抹开袖子,露出自己的手腕,同时一把把手腕上的东西解开,然后把这块东西放在办公桌上,平推到父亲的面前:“对,没错,我的那些网友们,他们全都在这里了。” …… 根据宋成云的说法,这个通讯器是他动用自己之前的压岁钱积蓄,从一个同学手上转买过来的,这种通讯器在学校里非常流行,许多学生都拿它当隐蔽的娱乐工具,对此,宋成云并不否认,但是,他同样也强调,这个东西只是一个工具,就好像电脑一样,有人拿它当娱乐,并不代表它就只能娱乐…… 但宋强没有听儿子的这些辩解,在看到儿子手腕上戴着这东西的一瞬间,他脑子就全是赵真雪对这个东西的描述:“使用者需要分享一部分自己的意识,也就相当于变相被其他人控制……” “你到底知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这是精神毒品!”宋强的吼声震得宋成云几乎有些耳鸣。 “没你说的那么夸张,爸,”宋成云尝试对父亲解释道,“你自己用一下就知道了……” 宋强满脸狐疑的看着儿子,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你不会真以为我被什么人控制了吧,爸?”宋成云看着父亲的眼神,简直有些苦笑不得,“人哪有这么容易被控制的,简直就跟陶教……我记得我上初中的时候,你也说电脑游戏是电子毒品,这世界上哪来那么多毒品。” 宋强没再多说什么,是不是毒品,这时候用嘴说了不算。 宋强拖着儿子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在走廊里碰到了高老师,看到宋强满面的阴沉,高老师还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以为只是宋成云顶撞了父亲,他正试图劝他冷静一点,不要打孩子的时候,宋强却说了一句让他始料不及的话:“高老师,我先带他回去,这几天先不来上课了,我在家好好给他做做思想工作,哦,对了,如果要办休学手续的话,需要找哪位领导?” 高老师张了张嘴,木然的吐出两个字:“校长。” “爸,你放开我,我自己会走。”一路上,宋成云不满的试图挣脱父亲的掌控,但是他一个普通的学生,那里是他父亲这个老刑警的对手,当他被塞进车里的时候,发现自己手腕的骨头都已经被掐的生疼。 坐在车里,宋强拨通了赵真雪的电话,大概十几秒之后,电话接通了。 “是赵真雪吗?我是宋强。” “宋队长?”电话那边的赵真雪显然对这个电话感到有些意外,“有事?” “对,”宋强侧过头,看了一眼一脸无奈的儿子,显然,自己的反应在他看来是非常夸张的,“是关于你上次说的那个意识网通讯器的。” 电话对面的赵真雪语气似乎严肃了起来:“发生了什么事?” “是我儿子,”宋强说,“我发现他在使用这个东西,我记得你说过它会对人的精神产生影响,所以我想请你……” “是……是宋成云吗?”赵真雪还记得这个名字。 “对。” “他怎么了?” 在一旁的宋成云终于受不了父亲这种杞人忧天的模样,伸过头去对着电话喊道:“就因为我不想读书了,我爸怀疑我精神不正常……” ☆、221 幻境 “爸,我真的没事,你别这么大惊小怪的好吗?”看着父亲一脸严肃,如临大敌的样子,宋成云苦笑的解释道,“你还说我被网络影响,我看你就是看网上的那些传言看的太多,我现在就好好的站在你面前,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 宋强扭过头,看了看儿子,确实,跟以前并没有什么两样,但是,究竟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宋强心里真的没底,曾经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恐怖让宋强对这种陌生的力量产生了本能的排斥,他不敢再相信自己的直觉,正如汪铭之前对他说过的,在魔法面前,以往的常识、经验都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请记住我们的 网址} “爸,你这是要去哪?不回家吗?”宋成云看着汽车正开往陌生的方向,转头看见父亲一言不发的模样,忍不住莫名的紧张起来,父亲现在的表情,让他联想到他之前在网络上见过的,父母把他们子女送进“网瘾治疗中心”的场景。 几分钟后,正在开车的宋强转头看了一眼儿子,他大概意识到自己的抗议也不会有什么效果,所以只能选择沉默,他的手插在自己衣服兜里,眼睛紧紧的闭着,看起来像是睡觉,但是宋强知道,这只是儿子发脾气常用的一种方式罢了。 宋强伸手摸了一下兜里刚刚没收的通讯器,稍稍松了一口气,但是一想到刚刚儿子在办公室跟自己,跟老师激烈的争吵,他心底的那丝担忧始终挥之不去——这种改变,到底是来源于儿子本身?还是来源于意识网的其他人? …… 想象力是人类取悦自己的最好工具,没有之一。 林泉觉得之前自己看盗梦空间的时候,曾经真心的羡慕影片中的场景,不过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能亲眼看到这种场景变成现实。 在意识网中想象,与一个人想象,最大的区别就是,画面感。一个人独自发呆的时候,脑子里也会出现各种画面的片段,但是这些画面的片段都不是连贯的,如果说现实看到的场景是用胶卷排成的电影,那么相像中的画面充其量也只是零碎的照片,或者说,连环画,而且最让人沮丧的是,这连环画的每一幅图片并不能保存下来,他们在大脑中就像突然闪现的幽灵,有时候你看到它,觉得绚丽异常,但当你真的去接触的时候,却又毫无根据的消失不见了。 意识网的出现让原本这种效率低下的获取快感的方式——通常这个过程在网络上被称之为意淫,出现了质的变化,林泉相信,自己并不是第一个发现这一点的人,早在他刚刚加入意识网的时候,就已经发现这里许多画面并不一定都来自真实生活,其中有很小的一部分,可以说是毫无逻辑的画面片段,比如有的人脑子里全是杀人放火,但是林泉真的锁定对方一看,却发现对方只是在看类似场景的小说…… 因为意识网“公共潜意识”的存在,许多类似的画面片段都有了被保存的机会,而在这些画面被保存的过程中,画面的创造者可以不再需要花费全部的精力来维持原先画面的存在,这样一来,原本只是脑中的一个念头,可能会被丰富成一个画面,甚至被连贯成一个场景,或许以后,会形成一部“意识影片”也说不定。 意识网以及公共潜意识的存在,就好像给人脑加上了一个缓存区,一个人可以真正站在“客观”的角度看自己的想象力作品,就好像看自己画的一幅画一样。 刚开始,还不太习惯的林泉还只能够创造一个场景,比如之前面试的游泳池,通过意识侦查获取的对方脑中的人物画面,这些场景虽然简单,但已经到了能够以假乱真的地步,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这样的场景创造并不是只对自己有意义,还能够被其他人知晓,也就是说,意识在这些画面里面是能够“互动”的,当然,目前限于意识网的交流方式,大部分人并不能够清楚的表达信息,他们在画面中,充其量也就是表达一下喜欢与否一般,就好像在互联网中留下的表情图标。 在这个想象的画面中,只要他愿意,他可以随时让整个城市变成一片荒漠,让地球爆炸,让太阳陨落,让水跟石头一样硬,让山峰像冰激凌一样融化…… 当然,意识到这一点功能的并不止他一人,毫无疑问,在目前意识网超过百万的用户当中,想象力比他强的人,简直就是大有人在,他目前还只能想象一个房间的场景,用的还是他比较熟悉的生活画面,但是在其他人制造的“幻觉”中,他已经能见到有人建立了整座小镇,而更让他惊讶的是,小镇里甚至还有生活的人群,他甚至可以进去和他们对话…… 虽然后来他才知道,那个小镇其实是一个游戏里的场景,创造这个场景的人,是一个来自日本的游戏迷,而其中的人物,也跟游戏里的npc一样,只会机械的说一些对话,但即使是如此,林泉对他也是佩服的不行了,因为在那个小镇中,他看到的每一个细节几乎比真实还真实,如果不是画面中的npc还会释放游戏中的魔法,他简直就怀疑这里是地球了。 这个游戏迷的例子给了林泉一定的灵感,所以当时他立刻就去了网吧,在一个包厢里打开了许久没接触的wow,试图尝试在意识网当中,建立游戏中的画面。 结果他发现,这种有参照的“想象建模”,比起原先的那种空想,要容易,而且方便了很多,而且在细节上的真实性也显得更强,不过还是有个缺点始终无法掩饰——那就是人物,跟那个游戏迷的遭遇一样,林泉画面中的人物,也一个个都是呆板的npc,在玩家,也就是意识网用户跟他互动的过程中,显得拙劣无比,这也是目前为止,整个世界唯一的漏洞。 林泉现在准备做的,就是竭力让这些用想象力构造的人物生动起来。 现在的他,就站在自己想象中的“暴风城”门口,看着城门边上那两个拿着盾牌和剑,戴着全身盔甲的看起来傻乎乎的士兵。 他尝试着跟自己想象中的士兵对话,并为他设计台词,不过他尝试了几十分钟,发现也并不比暴雪的随机回答好到哪里去,归根到底,这个是士兵只是存在于自己的想象之中,就好像游戏中的士兵只存在于程序之中一样,他跟自己不一样,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灵魂。 或者以后,可以考虑撤销场景中所有的想象人物,让意识网其他的用户进入其中,那样的世界,一定会显得比较真实……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暴风城门口传来迅疾的马蹄声,林泉朝着门口看了一眼,看见有个人骑着千金马正朝着自己的方向过来,不过有些可笑的是,他的身上竟然穿着宁州某高中的校服,这样一看,模样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喂,”林泉对他说道,“把你身上的衣服换了吧。” 来人听到他说话,马立刻从全力奔驰变成静止,这个违反常识的细节让林泉意识到,这个世界还有很多有待加强的地方。 “你会说话?”来人显得很诧异,“你到底是不是npc?” 林泉这才注意到自己还穿着暴风城卫兵的装束,全身盔甲,这是他刚才为了体验人物而搞出来的,随着他一个念头,他身上的盔甲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套战士的新手装,只不过手上没有装备武器。 “装备怎么换的?”宋成云好奇的问道,“我以前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个功能?还有,你怎么可以说话的?” 林泉淡淡的笑道:“因为我才是这里的主人吗,要换什么样的装备只要你自己想就可以了。” 幻想中世界的规则,也全部是由想像者本人指定,如果他在想象中考虑到这一点的话——这也是林泉也是刚知道没多久。 宋运成很快给自己换了一套拉风的战士板甲套装,但是下一刻,他又苦着脸把这装备全卸了:“这也太重了吧。” 第113节 “哈哈!这样才真实吗。”林泉笑道,事实上,他也是刚刚才想到这一点的,在这之前,所有的装备都是无重量的,因为在他原因印象中那个魔兽世界,装备就是不存在重量的摆设。 “我们两个人能去刷副本不?”宋成云跃跃欲试道,他挥舞着手里的长剑,想在原地使用一下技能——但却发现没有怒气,很显然,在这个世界中,所有林泉没有考虑的细节,都是默认按照原来游戏中的进行。 林泉对他摇了摇头:“副本的内容我都忘得差不多了,估计那里现在都是一片空白。” “哦,是这样。”宋成云点点头,“我知道一点,既然这里都是想出来的,那我能不能帮忙想想?” 林泉看着这个高中生一脸热切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你就这么想玩?这里打怪的感觉……可能跟游戏里不太一样,你试着拿刀来砍我……” 宋运成笑道:“决斗不是要出城吗?” “我说不用就不用,连决斗旗都不用插。” 宋成云拿起手中的刚剑,后退几步,想象了一个冲锋的技能,他唰的一下冲到林泉面前,同时飞快的举起手中的长剑,朝着林泉脖子砍过去…… “靠,这效果太真实了,我要真砍下去,你不会死吧。”宋成云无奈的把剑扔在一旁,对着林泉说。 “死当然不会,但可能会飙你一脸的血,”林泉笑道,“跟真的杀人差不多,要是我再加入一些痛觉系统……说不定还会有惨叫呢。” “那不跟恐怖片一样了?”听着林泉的描述,宋成云皱着眉头说,“那就一点都不好玩了。” “难道杀人应该是一件好玩的事情吗?”林泉反问。 “哦,对了,要不要看看这里的boss长什么样?”林泉狡黠的一笑。 宋成云不知所以的点点头,然后林泉拿起他手中“破烂的长剑”,指着城门口骑着马的将军说:“诺,他就是。” 宋成云顺着林泉的指向看过去,这一看不得了,两条腿都开始打哆嗦了。 “爸,你怎么会来的?” 在暴风城门口,骑在马上的那位将军,那张脸赫然就是宋成云的父亲,宋强。 宋成云看着父亲骑着马一步一步朝自己逼近,他的那种眼神,正是自己在车上看到的父亲的眼神,马蹄一步一步缓慢有节奏的靠近,在离开宋成云不到一拳的位置,精准的停了下来,温热的马息喷吐在宋成云脸上,有一种淡淡的灼热感…… 不对,宋成云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现在应该正坐在车上,父亲正在开车,他怎么会有空进意识网的呢? 看到林泉在一旁已经笑得不行,宋成云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眼前的父亲显然是他想象出来的假象。 “你怎么知道我爸爸长什么模样的?”宋成云惊讶的问道。 林泉当然不会告诉他是自己从他记忆中找出来的,这是他最近一段时间印象最深刻的画面,他只是把他拿出来开个玩笑而已。 “他是你爸爸?”林泉收敛住自己的笑容,“你怎么这么怕你爸,见到他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林泉的这几句话恰恰问到了宋成云心里,他低着头,苦着脸说:“我在学校上意识网,被老师发现了,刚还在跟我爸商量休学呢,结果倒好,他知道我上意识网,就跟着了魔似的,就差把我送进实验室当小白鼠解剖了……” “休学?”林泉有些惊讶,“你怎么会想起休学的?哪个父母听到儿子说不想读书了能不着急的。” “上学真的是没什么意思吗,整天做那么多试卷,背那么多东西,就算考中了大学,以后也还是一样找不到工作。” 林泉瞥了他一眼:“你这些理由都是借口吧,恐怕心里的想法还是贪玩。” “意识网只是一个原因……我也只是想休学一段时间,又不是退学,况且,在学校里也确实学不进什么东西了……就算是贪玩又怎么了?喜欢玩本来就是人的天性,在学校连节体育课都不让上,比监狱还难受,与其在学校偷偷摸摸的玩,又学不进东西,还不如索性回家玩个够,然后再认真学。” “你想的倒是很好,”林泉笑道,“但要是总也玩不够怎么办,玩物丧志这四个字你应该听说过吧。” “不会的,”宋成云昂起头说,“我还没那么颓废,对了,怎么一直都是你在说我,明明你也在玩好不好。” 林泉坦然承认:“对,我也在玩,但这种玩也是我的工作。” “这不就得了?”宋成云似乎抓到了什么把柄,“大不了以后我也拿玩当工作好了。” “你想的倒是美,可是谁会要你呢?” “那又是谁要的你呢?”宋成云丝毫不甘示弱。 林泉顿时哑口无言,这个问题再说下去,林泉知道自己一定会失败,因为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伊凡为什么会选择自己。 宋成云言语中的锐气让林泉本质上的那点自卑又冒了出来,他感慨了一句说:“好吧,我说不过你,路是你自己的,你自己走就是了。” 刚刚还一句紧着一句的宋成云却开始沉默了。 “怎么,这么快就没自信了?”看着眼前这个略嫌稚气,但眉头深锁的高中生,林泉忍不住想起自己的高中时代,不得不说,仅从精神面貌上来说,他比自己强的多了,起码,自己当年就没有胆子因为说喜欢玩游戏就跟家里商量休学的。 “还不是我爸,”宋成云有些嘴里嘟囔道,“按他的想法起码是要关我禁闭了,他以前还常说有机会把我送去当两年兵……现在看他这幅样子,估计把我送去精神病院住两年也有可能。” “精神病院?”林泉摇头,“这也太夸张了吧,天下哪有这样做父亲的,是你自己想多了,我看顶多也就是狠狠说你一顿。” “不,你不了解我爸爸,他一向说到做到,”宋成云沮丧的说道,“我从来没有见他像今天这么生气。” “怎么,他发火打你了?”林泉猜测。 “不是,比那更可怕,他甚至连骂都没骂我。” 林泉能够通过意识侦查感知宋成云脑中刚刚闪过的那个场景,确实挺可怕的。 “不会的,”林泉又安慰道,不知道怎么,他竟然对这个高中生有点同情起来,甚至想主意给他支招了,“把人关起来是犯法的,更别说送去精神病院了,你可以好好跟他说说,实在不行可以报警,别觉得不好意思,一般来说警察会过来跟家长好好谈的……” “别提了,我倒是想。”宋成云哭丧着脸,“我爸他就是警察。” “那……这个,”林泉尴尬的说,“你只能自求多福了……不过……” 林泉稍稍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说:“不过要是你爸真的把你关起来,或者强迫把你送去什么地方,我会帮你的。” “帮我?”宋成云看了林泉一眼,“你能怎么帮我。就连我现在戴的这块通讯器,随时都会被我爸发现,到时候连意识网都上不了,见都见不着。” “这你不用担心,到时候我自有办法,我还有事,先走了。”林泉说着,人物忽然就从宋成云面前消失了。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宋成云对着眼前的空气说道,虽然眼前的画面看不见人,但是在意识网中,他还能感觉到他的存在,“以后说不定还能做个朋友。” 这是宋成云第一次在意识网中碰到有“说话”权限的人,他听说这些人可能会一点“魔法”,也许,说不定他还真能帮到自己。 “我叫林泉,我也知道你叫宋成云,好了,再见。” “林泉?”宋成云低声重复了一句,随后他猛地想起来,脸上情不自禁的洋溢出笑容:“施法者林泉?这下我也许真的有救了。” ☆、222 戒网 “你好。请记 住我】”看到打开门的赵真雪,宋成云不太情愿的打了个招呼。 “你好。”赵真雪点点头,随即又把眼光挪到到走在后面的宋强,“宋队。” 宋强冷着脸没说话,只是径自走进房间。 这个时候,走在前面的宋成云忍不住惊讶道:“姐姐,你这里怎么搞的跟灵堂似的,你就这么喜欢白色啊。” 宋强四处看了一下,也感到有些疑惑不解,整个房间看起来都是一片简洁的纯白,用简洁来形容或许还不足以说明,简直就可以说单调,在这个大约只有十几个平方的小房间里,只摆着一张茶几,几张围着茶几的凳子,除此之外,再也看不到一点其他的摆设。 哦,不,不是,敏感的宋强随机就看到,在这个房间四周的墙角,都装着非常明显的摄像头,这样的摄像头还不止一处,几乎在这个正方形房间的每一个顶角都有一个,就连地面上也不例外,宋强不太明白,装这么多摄像头到底有什么用,因为一般用的话,只需要一个就能覆盖到整个房间大部分空间,装这么多的话,肯定有很大一部分视角是交互重叠的。 很快,宋强又发现了比摄像头更诡异的地方,他发现,给这个房间提供照明的两盏日光灯,竟然是用两根电线悬挂在半空中的!对,除了两根光溜溜的绝缘导线,别无一物,没有通常使用的日光灯罩,也没有看到类似于开关的回路,而日光灯处就在茶几座位的正上方,坐下来之后,宋强不自居的一连看了这日光灯管好几次,似乎是害怕它随时会掉下来。 赵真雪发现了宋强的担忧,她在一旁解释道:“整个房间的设计整体都是为了防止空间之眼的偷窥,在这里谈话,暂时应该是安全的。” 听完,宋强又好奇的朝着角落多看了几眼,不过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这些东西能有用么?那可是……” 虽然宋强没有把可是的内容说出来,但赵真雪完全能够理解。 “应该是有用的,汪铭帮我们做了相关的测试,如果在这里出现空间之眼,电脑程序会立刻拨通我的手机,放心好了,整个房间的摄像头角度都是安排好的,保证不会存在任何死角。” “汪铭他……他现在还在里面?”提到整个名字的时候,宋强忍不住看了自己儿子一眼。 “对,现在我们能得到的消息全是他传出来的,”说到这里,赵真雪苦笑了一下,“也许我们都错了,意识网对人的精神可能真没那么大。” “那也不行,”宋强摇头,“现在不控制,不代表将来不会这么干,赵亮的事情如果真是你所说的那样,那就说明他有这个能力,我们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别人的身上,自己手上得抓住点什么。” “对,”赵真雪点点头,然后又说了一句让宋强感到意外的话,“汪铭他也是这么说的。” “汪铭……”宋强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似乎是想通过这种方法让那张熟悉的脸在脑海中更清晰一点,“他确实很聪明,但我就是怕他太聪明了。” 说罢,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朝着儿子看了一眼,对赵真雪说:“对了,这次来,主要还是为了我儿子,他加入了意识网。” 说着,宋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意识网通讯器,交给赵真雪。 赵真雪拿起来仔细看了几眼,甚至还戴到手上,尝试了一下,她这个动作让宋强一阵紧张,但也让宋成云有些暗喜,但是很快,父子两人的情绪就平息了下来,赵真雪脱下手表,对宋强说:“对,这是真的。” 说罢,她又转过头去问宋成云:“你从哪里买到这东西的?” 宋成云脱口而出:“前段时间在超市买的。” 宋强简直就是惊讶了:“这东西直接就能在超市买到?国家……不,他们不管的吗?” 赵真雪无奈的摇了摇头:“前段时间是没管……不过最近暂时查的严了点,开始不让卖了,但是黑市上还是能买到。” 其实赵真雪说的还是理想化了一点,哪里还用的着黑市,在网上随便搜一下“玻璃工艺品,”“玻璃制品”,或者“通讯器”,类似的大小网店到处都是,在这些店的货架上,有些很多都是价格达到数千,但却没有产品图片,或者图片是一些啤酒瓶盖子之类“默认”的东西,赵真雪曾经尝试着买过几样,丝毫没有意外,那些店面卖的都是意识网通讯器。请记 住我】 别说网上,就是在现实生活中,也能听到有人在酒吧里互相说:“玻璃多少钱一块。” “三千。” 那基本上就是在卖意识网通讯器了。 “听汪铭说他们前段时间在线人数已经突破百万了,到这个月底,估计还要翻一番。” 宋强看了说话的赵真雪一眼,她的眼中是跟自己一样的无奈。 “你担心的精神控制,目前应该不会出现,”赵真雪说,“不过使用者会对其中的内容产生很强的精神依赖,尤其是像宋成云这个年纪的……在美国有一个纽约大学的大学生,听说就是因为这个休学了。” 宋强听到这里,转头瞟了儿子一眼,宋成云的眼光躲闪了一下,看起来赵真雪的话让他有些心虚。 “宋成云,”赵真雪对着他问,“我听你爸说你想休学,说说看,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宋成云低着头沉默,看起来并不打算说话。 看到儿子这幅摆明不想合作的态度,宋强扬起手就像扇下去,但赵真雪朝着他轻轻的摇了摇头,他便收住了。 “宋成云,我们这又不是在审判你,只是想听听你到底是什么想法。” 宋成云抬头看了两人一眼,还是没说话。 赵真雪脸上蒙上了一层寒霜:“沉默不是个性,宋成云!你要是真觉得你这么做有道理,就好好的跟我,也跟你爸爸说清楚,这样的态度只能让所有人都对你失望……” “我知道你们都想说什么!”宋成云猛地抬起头,大声抗辩道,“对,没错,我就是贪玩,我就是喜欢上意识网,我觉得上了那么多年学,已经上腻了,现在我只是想休学一段时间,好好玩玩,我也没说以后就不去读书,难道现在少读半年书一辈子就会毁了不成?你们为什么总把问题想的那么严重,我已经成年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啪,”空气中传来一个清脆的声响。 宋成云摸着自己发烫的脸,不知道为什么,一向看到父亲发火就腿软的他,现在看到父亲盛怒接近失控的神色,竟然觉得也没什么可怕的。 父子两人就像两头发怒的野兽,互相眼睛通红的瞪着。 “走,跟我走,”宋强伸过手,拽住儿子的手臂,但后者却倔强的甩开了,“要走你自己走。” 第114节 宋强冷笑:“哼,人不大,脾气还不小。”说罢,再次伸出手去,不过这次却是紧紧的按在他的关节处,宋成云感觉自己的手臂就像被钢钳夹住的一般,不能挣脱分毫,稍一用力,关节便要命的酸疼。 “你放开我,我又不是犯人!”宋成云伸过左手去掰父亲的手指,但发现这种努力根本就是徒劳。 “以前让你跟我学两招,死都不肯,哼哼,现在倒想起反抗来了”宋强嘲讽道,“对,没错,你不是犯人,但我是你老子!不想上学?想玩?行,我带你回家,让你好好玩!” “啪嗒。” 地面上传来的一个小小的声音让父子二人的动作都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宋成云低下头,脸色顿时蒙上了一层灰暗——那是他手上戴着的第二块通讯器。 宋强低下头,把自己脚边的这块通讯器捡起来,看着儿子的神情,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 “你真是病入膏肓了!”宋强把手中的通讯器高高举起,怒斥道,“好,你想玩,我让你玩,我让你……” 透明的玻璃碎屑在雪白的墙上飞溅,随着父亲的这个动作,宋成云觉得自己的心也跟这块通讯器一样,被摔得四分五裂,第一次,他感觉眼前的父亲,身上带着一种陌生的可怕力量。 …… 正如宋成云所说,父亲一直都是一个说得出,做的到的人,从小到大,宋强没有骗过宋成云一次,他犯了错,说打他,不管旁人怎么劝,怎么求饶,都免不了,他做的让他满意,答应给他的奖励,也从来没有食过言。 只是他这次没有想到,父亲竟然做的这么绝,宋成云原以为可能只是回家挨一顿揍,或者勒令关在家一段时间,但是没想到,父亲竟然直接把他送到他工作的单位——公安局。 当他被推进拘留室,看着父亲在在玻璃窗外,给门上锁的时候,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冷冷的看着父亲,他觉得父亲简直就是疯了! 宋强没有理会儿子这种接近仇恨的目光,在拔出钥匙的时候,他对里面的宋成云说:“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以后你就会知道,我这是在为你好。” “这就是你常说的遵法守法吗?”宋成云冷笑,“我看也不过如此,是不是在办案的时候,也经常把人就这么随意的关进来。” “哟,看来这个办法确实有用啊,变聪明了!”宋强回过头,微微一笑,“你不是不想上课,想独立,想成人,想踏上社会吗?那好,这就是你老子教给你的第一课,别把别人说的话太当真!” 走出门的时候,宋强对负责看门的老王交代道:“是我儿子,闹了点别扭,把他放这好好治治,帮我带看着点,别让其他人跟他关一起。” 被称作老王的老民警殷勤的点头:“放心吧,宋队。” 宋强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回头说:“要是他闹起来,也别理睬他……不过帮我多注意点,毕竟还小,许多道理还不懂。对了,晚饭别叫他,让他饿上一顿。” “我知道的,”老王点点头,“不过宋队,你这管教孩子的方法,也真够狠的,你就不怕他出来真的恨你?” “恨我?”宋强摇摇头,“像他这么大点年纪,能懂什么是恨。” “那你准备关他多长时间?” “先关三天看看吧,让他头脑冷静冷静,现在贪玩都贪玩到不想读书了,那以后还得了。” “是这样啊,那是的好好管教管教,”老王点头,然后又发出感慨,“现在的小孩子,都被惯坏了,我们小的时候,想读书家里都不让……” …… 宋强离开之后,老王便每隔半个小时过来看一眼宋成云,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宋成云并没有如宋强意料的那样,会大喊大闹,几次从玻璃窗往里面看,都只能看见他两眼发直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盯着天花板看,像是在想什么心事。 10点钟的时候,老王最后去看了他一眼,还问他要不吃饭,宋成云只是看了他一眼,摇头。 宋成云现在哪里还有什么胃口,今天发生的这些事情,对于他这个年龄来说,无异于是天塌了一般,明天会怎么样,以后会怎么样,父亲准备关自己多久,是准备一直把自己关到服软,还是另有其他的手段…… 妈妈知道了会怎么想,亲戚们知道了,同学,朋友们…… 如果自己一直坚持,那最后会有什么结果? 自己只不过是想玩一段时间,真的有必要搞得这么严重吗? 以后自己是不是再也上不了意识网了? 自己被关在这里,算不算坐牢?…… 宋成云越思考,脑子就越发沉重,但这种沉重却没有给他带来丝毫的疲倦,反而更加精神了,这时候,他又情不自禁的想起被父亲摔碎的那块通讯器,要是自己当时识相点,不挣扎,也许现在,父亲还没有发现,就算在这里关自己一辈子也不怕啊。 拘留室只有十个平方左右大小,仅仅能容纳一张床,一个不锈钢抽水马桶以及脸盆,床上的被单上有股很明显的消毒水味道,这种味道让宋成云觉得自己就像是躺在一个路边的普通宾馆一般,只是,没有一个宾馆的门会是从外面反锁的。 “咦,你还真的被关起来了?”一个陌生而熟悉的声音在宋成云脑海突兀的出现。 听到这个声音,意识到说话者的身份后,宋成云一个鲤鱼打挺,万分惊喜的回答:“是林泉!?” “对,是我,”林泉有些不解的问,“你怎么被关进……被关进拘留所了?” “还不是我爸,”说起这一点,宋成云忍不住朝着玻璃窗外看了看,走廊上只有淡淡的灯光,空无一人,“对了,赶紧想办法把我弄出去吧。” “出来了你又能去哪?”林泉说,“难道你还准备离家出走吗?按我看,你还是安心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比较好,也许你爸过段时间消了气,就会把你放出来的。” “我看难,”宋成云担心道,“你是没见他当时那个样子,简直就像要把我吃了,我看我要是不顺着他的意,他是不会放我出来的。” “不就是读书么,有这么难受吗?”林泉不以为然道,“我不也是从高中熬过来的。” “现在的问题恐怕不仅仅是读书了,”宋成云摇头,“我爸他非常反感意识网,我的通讯器都让他给摔了,他说要我在这里‘戒网’!” “戒网?”林泉有些惊讶道,不过很快又理解似的点点头,“他这也是为你好,我看你在意识网里也玩的太投入了,什么东西都要刹个车,有个度比较好。” 宋成云一脑袋黑线:“你不是施法者么?怎么尽帮我爸说话,他可是意识网最坚强的反对者,今天我还看到他跟以前的一个手下,在商量意识网的事情……在他们看来,意识网就好像是毒品一样……” 林泉却出乎他意料再次对这个观点表示同意:“他们说的也没错,确实有点像,不过这种事情还是因人而异,我看哪,意识网对你来说就是毒品。” 林泉的这些话,就好像一盆冷水,把宋成云刚刚才燃烧起的希望火苗,给彻底熄灭了,他反问道:“你之前不是说会帮我的么,就准备这么帮我啊,说说风凉话,看着我被关起来。说起来,我又没干什么坏事,凭什么关我?” “别急啊,我只是说你爸说的没错,又没说不帮你。”林泉解释道,“他这么做确实有点过分了,毕竟你不是犯人。不过,你真的确定要出来?出去你准备去哪?” “想去哪就去哪呗?”宋成云不以为然道,“我有手有脚,难道还会饿死?” “你倒是想得开!”林泉摇头,“你就这么在这里消失了,你父母着急怎么办?哦,别忘了你爸还是警察,我敢打赌,你出去不到24小时,就会被你爸再逮回来。” “那我大不了给他们留个字条,对了,意识网里不是说有空间站么?能带我去空间站吗?” “这我可做不了主。”林泉摇头,“你以为空间站是想来就能来的啊。” “那有什么要求,对了,之前我听过好几遍里面招工作人员,我可以去工作啊!” “工作?”林泉笑道,“你会干什么?” “你们需要我干什么?我都可以学!” “空间站里还缺个扫厕所的,你干不干。”林泉随口一说道,原以为宋成云会犹豫,但是没想到他立刻就同意了。 “干,别说扫厕所,通下水道也无所谓!” 林泉沉默了几秒,然后语气严肃的说:“我可以帮你,但你可得想清楚了,别因为一时意气,耽误了自己前途。” “哪来的什么前途,”宋成云说,“要再这样下去,不是被我爸逼疯,就是被学校逼傻,与其按他们的想法没劲的混日子,还不如乘着现在到处见识见识。” “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吧,冷静一下,别冲动。再过24小时,你要是还在这里,并坚持现在的想法,我就帮你。” “还要24……喂,喂,靠,就这么走了。” 宋成云对着雪白的墙壁,不知道为什么,嘴角竟然露出了微笑。 ☆、223 失踪 “北京的金山上……光芒照四方……毛(和谐)主席就是那……” 第二天一大早,宋强来到走廊的时候,就听见房间里传出儿子嘹亮欢快的歌声,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在来到房间门口的时候,他看见儿子正在大口的啃着馒头,同时嘴里还唱着歌,看起来人竟然格外的精神,在看到自己之后,他只是换了一个坐姿,把背对着玻璃窗,但唱歌和吃馒头却一点也没耽误。 宋强心里暗暗嘀咕道:“这小子,怎么变的跟老油条似的。” 儿子的反应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他本以为他会发脾气,或者不说话,再不然就寻死觅活,甚至也可能服软认错,但是他唯一没想到的是,儿子竟然好像很享受这里的生活一样,看他现在这幅模样,就是以前答应给他买电脑,买手机,他都没这么高兴过。 也许是他知道自己要来,刻意做给自己看的,宋强心里猜测,等再关上几天,他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中午老婆给他打了个电话,说她在商场看到一件衣服,想让儿子过去试试,宋强随便扯了个谎,说儿子刚跟他说过,这个周末住在同学家,不回来,就在这个时候,宋强心里还认为,最多不出一个星期,儿子就会服软,乖乖回学校读书,他哪里知道,儿子早上刚刚问老王要了笔和本子,现在已经在房间里为走之前的“留言”打草稿了…… 对宋成云来说,这次“走”不仅仅是离家出走那么简单,说实话,他不是很欣赏那种离家出走之后,让父母因为担心自己而妥协的做法,在他看来,要走就索性彻底离开,不在外面混出个模样宁死都不回去,他觉得自己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应该有为自己行为负责的责任,当然,也应当有离开父母,独立生活的勇气。 昨天晚上宋成云一直到后半夜才睡,所以下午的时候,他自然又开始犯困了,他把刚刚写好的留言小心的塞进自己的衣服,然后拉上被子,很坦然的睡着了。 半个小时后,宋强又过来“偷看”了儿子一眼,没发现什么异常,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之后的整个下午,宋强就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抽了一下午的烟,到吃晚饭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的思维才逐渐冷却了下来,之后,他又给赵真雪打了个电话,又询问了一些关于意识网的事情。 吃过晚饭,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准备去找儿子好好谈一谈,但宋成云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言语中也有些不冷不热,根本没有服软的意思。 “你是不是觉得你就离不开这个意识网了,这辈子就指着这个东西活?”宋强被儿子的态度又有些激怒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我记得妈让你戒烟戒酒你也一直戒不了,你是不是一辈子也指着这个活?” “它们不一样……” “在我看来,没什么不一样的,意识网还更健康一点。” 宋强一时气急,发狠话道:“我要是从今天开始戒烟戒酒,你是不是也保证不再接触这个意识网?” “可以考虑。”宋成云不紧不慢的说,然后加了一句,“等我到你这么大的时候,我会开始戒的。” 不欢而散。 …… 12月25日,星期日,圣诞节。 宋强是收到同事之间的节日短信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的,看着短信的时候,他情不自禁的回忆起,之前儿子对自己说过,今年的圣诞节他准备和同学们去开聚会。 早上到单位的时候,他本来准备去看看儿子,但是一想到昨天晚上儿子的态度,他觉得还是等等再去比较好。 就在这个时候,办公室的门响了起来,他起身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正是负责审讯室那边的老王,在看到他那惨白的脸色的瞬间,宋强感觉自己的心脏情不自禁的颤动了一下。 宋强的反应让原本慌张了老王更是不知所措,不过他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小心翼翼的问:“宋队,你儿子他……没来找过你?” …… 宋成云不见了! 宋强赶到那个关押儿子的小房间的时候,发现房间里除了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以及被子上压着的一张纸,没有发现任何其他的异常。 宋强拿起那张纸,开始飞快的阅读,在这个过程中,在一旁的老王几乎都能听见宋强牙齿之间因为过度挤压而发出的“咯咯”声,他原本就有些苍白的脸色更看不见颜色了。 “宋……宋队,我真的不知道……”老王在一旁想解释些什么,可是又感觉怎么解释都很牵强,“昨天晚上10点钟我还来看过他,明明就在这里的,当时他还对着我笑,可今天刚来……” “不,老王,这事不怪你,”宋强一挥手,打断来往的话,“真的不怪你,对了,这事你别声张出去,我自己想办法去把他找回来。” 回到办公室,宋强第一件事就是给赵真雪打了电话:“宋成云不见了,就是刚刚发现的事,从他留下来的信上说,他可能去了你说的那个空间站,你能不能想办法帮我联系一下汪铭,让他想想办法。” 在等赵真雪回信的过程中,宋强又忍不住把儿子留给自己的信拿出来又看了一遍:“……爸爸,妈妈,对不起,别为我担心,从今天起,我就要去寻找我想过的生活了……” 宋强拿着这张薄薄的纸,说实话,他想不通,儿子脑子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他无法想象自己拿着这张纸,跟老婆说儿子离家出走了那种场景。 第115节 这个时候,手机响了,他连看都没看,就迫不及待的按了接听。 “宋队长,”电话那边的人对他说道。 宋强听出来,那是汪铭的声音。 “首先,我要请你放宽心,我在空间站里见到了你的儿子,他在这里过的很好……我昨天跟他谈过一次话,他人挺好的,只是……” “只是什么?”宋强有些紧张的立刻反问。 “只是他本人好像并不愿意回去。” “那只是他一时糊涂罢了,他这个年纪,懂什么?还不是一时贪图好玩……汪铭,我听赵真雪说你进意识网只是为了工作,这段时间你一直给她透露意识网内部的信息……你人还是向着我们这一边的……只要你帮我把我儿子弄出来……” “宋队长,”汪铭在电话另一边提醒道,“你儿子已经成年了,他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 “狗p的权利!”听到汪铭这么说,宋强终于有些忍不住,对着手机破口大骂道,“汪铭,我警告你,别把我惹火了,你最好赶快把我儿子送回来,不然等事情闹大了,对你们也没什么好处。” “宋队长,你儿子不是一件东西,他是走是留,我说了不算,你说了,也不算。” “放屁!他是我儿子!” “但他也不仅仅是你的儿子,他更是他自己!” “一句话,你到底答不答应。” “不好意思,我没办法答应。” …… 二十分钟之后,宋强坐着呼啸的警车,来到伊凡的住所,自从上次离开这里之后,这里就好像成了他的噩梦,但是今天,他义无反顾的再次踏足了这里。 给他开门的是华婷婷,看到门外穿着端正制服的两名警察,她还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好奇的问:“请问,有什么事吗?” 宋强冷着脸扬起证件:“警察,周风——不,伊凡人在不在这里?” “他一般都在宁州大学,你们……是不是他出什么事了?”华婷婷第一时间就是想到这个最不可能的答案。 “没事,”宋强摇摇头,转身对着旁边的警察说,“老梁,你留在这里,有什么情况给我打电话,我去宁州大学……” “不必了!”书房里传来伊凡的声音,“不麻烦你了,宋先生,我在。” 华婷婷有些惊讶的回过头:“不是说不准在……” 伊凡对她传话:“我跟他们有些话要谈,先送你去空间站。” 伊凡根本没有掩饰自己施法的动作,在两个警察瞪大眼睛的情况下,打了个响指,然后华婷婷就在他们面前消失了。 看到这一幕,老梁忍不住就摸自己背后的枪,但他只是刚有这个念头,伊凡的目光就转向了他,甚至还对着他露出微笑:“如果我是你,警察先生,我会更谨慎的注意自己的动作,以免引起其他人的误解。” 然后他又转过头去,面对着宋强说:“宋先生,你来这里的原因,我相信我已经知道了,你儿子进入了空间站,但却不想回去,你的意思是让我们送他回去?” 老实所,宋强很讨厌伊凡现在这种说话的态度,正如汪铭的报告上所说,这种任何感彩的礼貌,源于他自身的高傲,也同样是他对自己这些人的无视,不过考虑到对方可能拥有的能力,宋强还是最大程度的保持了克制。 “是的,只要你把我儿子给送回来,我可以当这事没有发生过,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事实上,从那次首长让他退出调查组,他心里已经隐隐打定了这样的主意,既然有些事情自己惹不起,那就没必要表现的太积极。 “可不可以请你告诉我,宋先生,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的意思是不肯了?”宋强眼睛紧紧的盯住伊凡,盯住他刚刚施法的那只手,一字一顿的问道。 “你想多了,宋先生,我刚刚说的话当中,似乎并没有任何表示同意或不同意的语句,我只是在问你,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做什么事情都喜欢问个为什么吗?”宋强冷笑着揶揄道。 “也不是都如此,只是对那些我还没有决定的事情,我喜欢多考虑一些。” “因为我是他爸,这个理由可以吗?” “这个理由可以解释你为什么来这,但是却无法解释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就当是做了一件好事,积点德。” “这个理由倒也是不错……不过,这对于你来说是好事,对你儿子却是坏事,怎么办?” 宋强已经意识到,再这么说下去,肯定又会重复之前跟汪铭说的内容。 “我知道你厉害,你有所谓的魔法,我们现在奈何不了你!”宋强对着伊凡,郑重说道,“但你最好考虑清楚,为我儿子一个人,冒这种不必要的险到底值不值!” “冒险?”伊凡摇头,“我不觉得这是在冒险,我也不认为哪里有险可以冒。” “你现在尽可以嚣张!”宋强瞥了一眼伊凡说,“话我就说到这里,现在是下午1点半,我警告你,4点钟之前,我要还是见不着我儿子……” “不用了,宋先生,我现在就可以给你答案,我不接受,当然,除非是你儿子自己想回家,我本人绝对不用使用任何手段劝说或者直接送你儿子回去。” …… 宋强他们离开之后,李立天出现在伊凡身边,提议道:“要不要先把他们解决了,省的惹来麻烦……” “不要每一件事都来问我,”伊凡摇头,“这应该是属于卡梅尔王国的日常事务,你们可以自己商量着来。” 李立天闭上了嘴,要是意识网内部能通得过,还需要过来问伊凡做什么。 对于宋成云这件事情,意识网内的所有施法者的态度都保持着惊人的一致——宋成云不可以交,从他进入空间站的一刻起,理论上就属于卡梅尔王国,也就是他们几个人管辖,只要他本人愿意,又不违反空间站的规则,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驱逐他的理由,他父亲可能惹来的麻烦完全不应该在考虑之列,如果说,一个国家,连这点勇气和魄力都没有,连领土内起码的人身自由都得不到保证,那这个国家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说曹操,曹操就到,展现他们勇气和魄力的时机很快就来了。 下午两点十五,警车再次呼啸着来到伊凡家,不过这一次,来的可不仅仅是宋强和老梁两个人。 伊凡一直在这里等着他们,一样的打开门,一样是跟宋强说话,不一样的是,宋强进门的时候,就给伊凡上了手铐,同时出示了逮捕证。 宋强之前来的那次,就偷偷带上了录音笔,这也是能够申请到逮捕证的重要依据。 “周风!”宋强这次念得是他身份证上的名字,“你因为涉嫌非法拘禁他人……” “非法拘禁?”伊凡看着手上亮晶晶的手铐,想到自己刚来地球没多久,碰到赵真雪,她也是这么一脸义正言辞的给自己戴上这个,然后念罪名,不过上次的罪名是抢劫,他看着宋强,看着他眼中没有丝毫惊喜,看着他眼神全神贯注的盯着自己…… “很抱歉,”伊凡看着旁边站着十几个拿着枪的警察,不好意思的说,“我还很忙,可能没空跟你们继续这个游戏了。” 伊凡刚刚站着的地方,一副手铐砰然坠地,就在满屋子警察慌乱一片的时候,宋强却没有一点惊讶的上前,把地上的手铐漫不经心的收起来,对旁边的老梁说:“记录,20xx年12月25日,下午2点19分,嫌疑人周风拘捕逃跑。” 下午三点,z国外交部部长桌子上多出一封抗议信,在通读了内容之后,一向自认为见多识广的部长也忍不住打开电脑,搜索了一下“卡梅尔王国”,但却毫无头绪。 之后他又问了自己的秘书,桌子上的信是从哪来的,,秘书说她没见过这封信…… “恶作剧?”部长皱着眉头,又把手上的信通读了一遍,可是这封信的措辞很严谨,很官方,看起来不像是假的。 信的内容主要就是抗议z国企图在宁州,以一个荒诞的罪名逮捕他们的国王,在信的末尾,发信人表示,他们相会“严重关切”z国政府对此事的后续处理态度,这可能会影响到两国“未来”的邦交。 部长接着让秘书去查了查,发现z国所有已经建交,甚至历史上建交过的国家,都没有跟“卡梅尔”相关的国家,就连类似的读音也没有。 另外,联合国的备案中,没有提到关于这个国家的名字。 看来是恶作剧了,部长摇了摇头,把那封信塞进碎纸机,同时交代了一下秘书,以后在他办公桌上要是发现这类无关的信件,一概拿走。 当天晚上,宁州的本地新闻报道:“……之前市面上流行的一款名为意识网通讯器的商品,可能会对人产生未知的不良影响……另外,当地警方提醒大家注意,一名名为周风,化名伊凡的男子,因为涉嫌非法拘禁和绑架,遭到当地警方的通缉,该名男子的体貌特征为……” 当年的萨拉热窝事件在一夜之间,点燃了整个欧洲,这种剧烈燃烧在整个欧洲大陆燃烧了整整四年,甚至二十年后,二次大战很大程度上都是这次事件影响力的延续,人类似乎自此已经踏上了长久的和平,然而,真是这样吗? 只有天知道。 ☆、224 风满楼 吴同再次来到空间站的时候,圣诞节才刚刚过去,空间站里还残余有一定的节日气氛,一路走来,吴同还能看见清洁工正在耐心的清理墙上的“merrychristmas”的白色字样。 吴同看了一下时间,虽然才早上7点多,但空间站里已经是一片纷纷扰扰,一路上,他看见有很多穿着蓝色工作服打扮的、手上拿着工具箱的工人正在互相说着话朝楼梯口走去,看起来似乎是准备去工作,走廊里不时还有背着书包的小孩子互相追逐着打闹,吴同跟着人群慢慢的走着,按照他上次的记忆,先从走廊走到楼梯口,然后上三楼,后面具体在哪,估计还得自己慢慢找……听通知自己的那个叫威廉的人说,就离上次面试的地方不远。 吴同本打算先找到那个学校,再找上次那个王友祥问问,但是在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他就发现不需要了——楼梯入口的地方贴着一张很清晰的空间站地形图,在上面,吴同一眼就找到了自己的目的地,监察部,从地图上看,应该是一间不大的办公室。 不过吴同并没有因此而把视线移开,反而看的更仔细了,在他原来的印象中,也就是他在意识网中得到的有关空间站的信息,这里应该仅仅只有几层的大小,上次他来这里的时候,看到有三层,就已经感觉很意外了,但是,今天从这张名为“卡梅尔王国风静停站”的地图上来看…… 如果自己没有理解错误的话,似乎这个空间站已经投入的空间已经有十层之多,而更多的区域,也用虚线标注,表示正在建设当中,按照这张地图的分配,似乎,似乎这不仅仅是一个空间站,更像是一座小型的城市。 一层:居住区。 二层:公共休闲区,包括食堂,健身房,游戏室,洗衣房,商店…… 三层:公共设施区,包括学校,小医院,空间站动力控制中心,图书馆,意识网各个部门所在办公室,甚至还有一些看起来很古怪的名字,比如“卡梅尔王国施法者议会”,“卡梅尔王国平民议会”“升旗台”…… 四层:军事、实验室,保密区域,地图上没有任何相关的标示。 五层到八层:居住区(较低重力)。 九到十层:建设中…… 就在吴同正看的入迷的之后,有人拍了他的肩膀:“喂,你叫……吴同是吧,怎么,上次的面试过关了?” 吴同转过头,发现正是上次见到的那个老师,王有祥,他笑着点头:“应该算把,有个叫威廉的让我过来实习。” “那恭喜你了!”王有祥伸过手,跟吴同使劲的握了握,“不过这两天意识网名声这么差,你倒不怕来这里被人卖了?” “哦,你是说有个叫宋成云高中生来空间站是吧,”吴同很快反应过来,昨天这件事情在宁州闹得挺大的,因为伊凡经常在宁州大学出没,而且他之前也有点小出名的缘故,新闻一播,认识他的人很自然的想到了他,“无稽之谈罢了,我小时候在网吧门口,看到那些指着老板骂的家长,多了去了,也没见过有哪家网吧被骂的关门,反而上网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这可不是一个小小的网吧?”王有祥摇摇头说,“你难道还不知道吗?意识网已经独立建国了?” “建国?”这两个陌生的字眼让吴同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对,建国,建立了国家,名字就叫……”王有祥一时没想起来,不过很快就在眼前的地图上找到了,“就是这个,卡梅尔王国……” “王国?那不是还得有个国王?” “对啊,听说伊凡就是国王……”说到这里,王有祥似乎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又笑着对吴同说,“昨天他还跟我们一起过的圣诞节,我们私底下都叫他伊凡一世……哦,对了,时间也不早了,你上次说面试的监察部对吧,那我们应该顺路,都在三层。” 监察部办公室就在王有祥的教室斜对面,也就是吴同上次面试的房间隔壁。 办公室里只有一个人上次面试见到的那个叫威廉的外国人,他似乎对吴同的到来早有准备,刚一见面,就从抽屉里拿出一块通讯器,交给吴同说:“你是叫吴同吧,这是给你的专用通讯器,是以后工作中可能用的到的,通过他你可以在意识网中跟林泉直接交流。” 吴同道了声谢,接过通讯器,同时询问:“那我是不是需要把我手上这个……” “不,不需要,你可以留着。”威廉对他解释道,“哦,对了,这个通讯器也可以联系到我,另外问一下,你是住在空间站,还是住在其他地方?” “我住在学校的。”吴同说,然后好像又有点不放心的问,“这对我的工作有影响吗?” “哦,没什么大影响,”威廉摇头,“如果你是要住在空间站,我就得帮你去办一些相关证件,比如这里食堂的饭卡,你房间的钥匙……哦,跟你说一下,你住空间站之外的话,工作期间会有一定的额外补贴,哦,对了,我有没有跟你说过这里的待遇?” 吴同点点头:“在意识网中听说过一些……” “哦,之前在招聘信息中了解的,”威廉点点头,“那好,不过按道理,我还得跟你亲自说一遍,实习期间只有800元的工资,因为你不在这里住宿吃饭,算上补贴一天70,也就是2900,实习期看你的表现,一个月,最多两个月,但不固定,如果林泉愿意,你明天就可以成为正式员工,正式员工的额定工资是8000……别这样看着我,监察部的工资水平在意识网中只是中游水平……好了,你还有什么问题想问我的吗?” 吴同本能的摇了摇头,8000这个数字确实远远超出他的意料之外,这个数字比一般的外企还要高了,但是忽然,他又意识到,他确实还有很多问题要问,比如:“那我的工作究竟是做什么?” “这个问题……”威廉低下头看了看手表,“你可以等林泉上线了再去问他,我只负责处理关于你的待遇问题,还有其他的什么事吗?哦,对了,你的通讯器当中还有一个可以让你回去的魔法,这个我应该告诉过你吧?” 吴同点头,来之前威廉帮他申请了一来一回两个定向的传送魔法,告诉他这两个魔法就是他来往于空间站的“车票”,如果出现了“意外损耗”,要再重新申请一个很困难,因为根据安娜制定的魔法管理条例,现在的情况已经属于“橙色警戒状态”,在这个状态下,所有不必要的魔法申请都会被暂时搁置。 第116节 吴同当然不明白所谓的“警戒状态”是怎么回事,但是他知道自己通讯器里面的魔法很宝贵就是了。 …… 即使现在意识网的发展几乎已经接近了指数级,在最近短短的一个星期之内,因为德国工厂的开工,已经飞速逼近两百万大关,当然,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都跟李立天的低价倾销策略有关,但李立天并没有为现在的成绩而感到轻松,反而,从目前他了解的信息分析,他已经感觉到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在美国各个实验室的名单上,意识网通讯器已经默默的被排到最高优先级,这代表美国高层已经对意识网表现出很强烈的警惕,目前,每一个实验室将会投入最优秀的人才,最尖端的设备,争相破解这块小小玻璃片中蕴含的神秘。 会出现这种后果不是没有原因,当然,很重要的一部分还是美国那些期待而又买不到意识网的用户,在这大半个月当中,白宫附近每天都有人山人海的群众,朝着里面喊口号,据说,美国总统近期甚至提交了一份议案——要求白宫附近500米范围内都设为“特别区”,禁止无关人等入内,因为示威人员的口号“整齐而响亮”,在白宫内都能听的清清楚楚,这严重影响了总统先生的正常生活和工作。 圣诞节的第二天上午,也就是宋成云事件出现的第二天,美国总统亲自往中南海打了一个电话,在这通电话中,总统先生本着一片好意,对意识网的生产国,也就是中国提了个醒,他说意识网可能是21世纪以后,整个人类面临最大的敌人,其危害性甚至远远超过目前各个国家的核武库,美国已经投入很大的力量来对整个威胁进行研究,因为z国是一个人口大国,如果任由意识网像毒瘤一般发展起来,受到的影响将远远超过美国…… 这个电话过后一个小时,宋强接到一个电话,电话来自他的直接上级,范局长告诉他“务必”在一个小时内赶到宁州的禄口机场,在那里将会有专门的人员接待他。 宋强当时问了一句去干什么,但范局长没回答,只是告诉他不要多问,这是“组织的要求。” 两个多小时后,飞机在北京机场降落,在机场,宋强见到了同样一无所知的调查组首长。 当晚,中南海的灯光亮了整整一夜。 12月27日早上7点半,李立天如同往常一样来到日华,第一时间叫来生产部的李经理,告诉他,临时通知晚班的工人,先不要回去,另外,把休假的工人全都叫来,在9点钟之前,他要见到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工人都在。 生产部经理想问一下李立天这么做的原因,但李立天没回答,只是告诉他,马上就会知道的。 9点钟的时候,原本井然有序的厂房,现在已经挤满了熙熙攘攘的工人,李立天站在一个临时搭建的高台上,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高声宣布:“日华雕刻厂,从今天开始,从现在开始,正式停业!” 这句话刚刚说出口的瞬间,底下的人群一片死一般的寂静,短短的几秒过后,人群不受控制的开始喧闹起来,不少工人甚至直接冲着李立天质问:“为什么?” 工人们几乎无法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打击,因为之前的高待遇激励,现在日华从上到下,从经理、文员到工人,几乎每一个人都在畅想着自己以及工厂美好的未来,但是,现在李立天的这句话,让所有的希望都变成泡影。 李立天没有对工人们解释什么,只是继续宣布:“你们放心,所有的工人将会严格按合同发放3个月的辞退补助,钱现在已经打到你们卡上了,从明天……不,从现在开始,你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日华正式停业了。” 当天晚上,宁州军区开出一辆军用卡车,在离日华不远处停了下来,穿着迷彩的士兵们纷纷敏捷的跳下车,娴熟的包围了这座在夜色中灯火通明的工厂,然而当第一批士兵小心进入这里的时候,才发现,工厂里除了那些诡异亮着的灯光,什么都没有,机器,图纸,档案,工人,甚至就连办公室的普通文本资料,都没有找到一张。 然后,仅仅数小时以后,在百度上就搜索意识网通讯器,显示的第一条信息,就已经变成——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部分搜索结果未予显示。 当天下午,在赵真雪、陈雷以及严可守临时租的一间办公室楼下,开过来两辆很普通的a6,十分钟后,简单收拾了一下资料的三人,一起上了后面的那辆,跟宋强一样,这两辆汽车的目的地是禄口机场。 …… 李立天把现在的情况都给大家介绍了之后,会议桌上都出现了暂时的平静。 “意识网的出现已经引起了目前地球上两个最大政府的疑心,在美国,总统先生正在准备说服国会,立法通过宣布意识网为非法组织,如果这项法律通过,在美国近百万的用户都会被强制‘戒除’意识网,这个数字相当于目前意识网用户数量的一半。” “z国的人大常务委员会效率显然比美国总统高出很多,他们已经在进行内部的碰头会议,他们似乎准备将意识网视作类似毒品的存在,任何接触意识网的用户,将会被视作于吸毒等同,任何贩卖意识网通讯器的行为,将会被视作贩毒……” “有必要这么严重吗?”林泉有些惊讶道,他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两个国家会突然出现这么大的动作,而之前一点迹象都没有。 “这不奇怪,政府层面的信息来源虽然多,但总是存在效率问题。”汪铭在一旁说,“很显然,我们之前的顺利,是建立在这些国家对意识网不太重视的基础上,而现在,他们只是做了他们之前没做的。很显然,意识网已经威胁到每一个国家的基础,站在他们的立场上,我们就好比正常机体内的癌细胞,不疼不痒的时候,可能还觉得没什么,一旦引起他们的警觉,到医院做个确诊,那接下来我们要面对的,就是无尽的挑战。” “我不懂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这究竟是谁对谁错,我只关心空间站的运行发展本身,相信大家已经知道,昨天晚上因为日华的缘故,所以临时断电,给整个空间带来了很大的麻烦,我不得不提醒大家,之前空间站所有的电力,食物,建筑材料,甚至是人工来源,都是来源于z国,如果两者之间真的起了不可调和的矛盾,那吃亏的只会是我们,这就是我要说的全部,还有,今后所有有关于z国的议案投票,我都弃权。”封敬亭说完,转身就离开了会议现场。 封敬亭的离开让现场的气氛稍微紧张了一些,李立天没怎么理会,只是挥舞起手中的一叠信件,对所有人说:“就在今天,我收到了中国外交部部长给我的亲笔回信,在信中,他质问我何时把宋成云以及相关的中国公民交还,如果我不那么做,那很可能会引起我们想象不到的后果……林泉,汪铭,我认真的给你们一个建议,把你们的家人都接到空间站来,不然即使他们没有受到伤害,日后你们之间也肯定会产生不必要的误解。” “另外,我这里还有来自美国外交部,联合国,以及乍得方面的回信,几乎都是清一色的坏消息,联合国没有批准我们加入的请求,甚至连最基本的承认也不给予,我们在他们眼中看来就跟金三角的毒贩差不多……美国政府的态度一如既往的硬派,他们威胁我们会在全球范围内通缉我们当中每一个人,除非我们愿意跟他们合作,所谓的合作就是,交出所有关于意识网和魔法的技术资料——他们到现在还认为这是某个实验室偷偷搞出来的新技术……最后还有来自乍得的代比总统,很显然他是一个消息灵通的总统,这一点比美国总统要强出不少,他在信中委婉的表示美国方面已经向他施加压力,不过他完全不放在心上,只是希望上次的那个《卡乍双方经济合作条约》,有些细则是不是可以稍作修改……” ☆、225 应对 “联合国那边,本来我们也没抱多大希望,只是用这种方式表达一下存在感罢了,倒是不太重要,而至于那个代比总统……他要什么现在给他就是了,反正我们不在乎这点钱……现在最大的麻烦就是z国和美国政府,这两个国家的影响力实在是有点大,中国还好,在外交上一向比较……嗯,比较和谐,估计也不会有多大问题……但美国不一样,世界上没什么事他插不上手,而且按你说的,美国政府高层把意识网看的这么重,在他们内部,甚至把意识网定义成‘新型宗教组织’,列为重点观察的对象,我还是建议重点关注美国人的行为……” 汪铭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忍不住看了安娜一眼,没有在她眼睛里发现任何异常。请记住我) 对于汪铭的处理意见,大家基本上都持赞成意见,不过,唯一的分歧就在于,具体的如何实施。 李立天是标准的激进派,他的想法就是震慑,使用超出地球人想象的武力,彻底让美国人放弃干预他们的想法,比如他们可以在一夜之间摧毁所有美国航母的动力系统,或者整个国家的卫星控制中心,甚至可以绑架美国总统,把他接到空间站住来上一个星期再放回去…… 但很显然,他的这些计划得不到任何的赞同,用汪铭的话来说,人类,尤其是美国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在暴力下服软的前科,李立天这样做只会让意识网一夜之间成为全地球的敌人,按照他的想法,意识网目前最好还是不要轻易暴露魔法的实力,这样一来,很有可能会把所有人都吓坏的,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动声色的在美国内部制造混乱,比如找一些总统先生见不得人的材料曝光,把在美国的用户适当组织起来,明面上禁止传播,那就通过地下手段…… 汪铭不认为美国的行政能力能够阻止意识网,在他的计划中,只需要培训几百个专门用“魔法”进行销售工作的“售货员”,原有意识网成员通过意识网提交购买申请,再用魔法手段把通讯器返还,这种简单的模式一样能够很快的在美国铺开,汪铭说,意识网在黑市买卖上,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那就是不管是在交易完成前,还是完成后,政府都不可能掌握相关证据,那也自然没有办法进行相关的管理…… 但是显然,安娜对于这种“挖美国人墙角”的事情不太看的过去,她提醒汪铭注意一点,他的这种手段已经违反了当初意识网的初衷,如果拒绝意识网真是大部分美国人的意愿,那他们这么做,将毫无正义性可言,这种手段跟贩卖毒品也没什么差别,所以,她坚决反对以上两个计划,她重申了自己的观点,美国人有权利拒绝意识网,这不应该成为意识网打击他们的原因,她只赞同遏制美国人在其他国家发挥影响力,或者阻止美国人把手伸出国界,对于李立天和汪铭的建议,她将毫不质疑的投反对票。 林泉赞同安娜的看法,在他看来,虽然意识网现在是在“暴力”上有利的一方,但越是这样,对这种力量的使用就越应该小心谨慎,既然已经完全能保证自身的安全,那何必又去无故惹那么多是非,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用之,他觉得这句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两票赞成,两票反对,一票弃权,情况似乎暂时陷入了僵局,这就是民主在突发事态面前表现出的效率低下,不过还好,这不是卡梅尔共和国,而是一个王国。 伊凡在听取了双方的意见之后,赞同了林泉这一方,他的理由也同样的简单,意识网现在的人已经够多了,再要更多的人一时也用不上,与其花费这么大精力想着影响整个世界,还不如静下心来想象如何不被这个世界同化,在他看来,李立天和汪铭的逻辑还是有着这个世界残存的竞争理念——削弱对手,就是加强自己,先发者制人,后发者制于人,这样的逻辑不能算错,但,也远远说不上对,卡梅尔王国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要尽快找到自己的目标,而不是先找一个还远远构不成威胁的对手,以打败他作为目标。 …… 空间站的第四层,两百多名卡梅尔王国“军人”整齐的排成五列横队,静静的接受他们长官的检阅。 安娜的目光扫过这个狭长的方阵,与此同时,她的意识也在意识网中跟每一个人产生了接触,就好像西方古代战阵中,冲锋前,将军拿佩剑跟前线每一个将士的刀剑接触。 “唰”。 安娜没有喊任何命令,在她的训练中,从来也没有这样的命令,但两百多个人却在一瞬间同时伸出了自己右手,眼前这一片蓝色矩阵已经证明,意识网是最好的指挥工具。 “从现在开始,你们将进入军事行动状态,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识网中,安娜对每一个人发出质问。 没有人回答,每一个人都在静静等待着答案。 “很好,沉默说明你们已经能够理解,”安娜点头说,“我希望你们能够继续保持这种状态,在之后的行动中,把你们自己看做是我的手,我的眼睛,你们不需要思考,因为我是指挥官,我会替你们思考,你们也无需为你们的行为负责,因为这是我的责任,你们明白了吗?” 还是一片沉默,这是最好的回答——手和眼是不会表达的。 “出发!” 这是安娜唯一喊出口的命令,就在她说出的一瞬间,两百多个人,在一瞬间,消失不见。 …… 卡莫这是第一次见到海,大的无边无际,如果不是海面上不时起伏的波涛,他可能根本意识不到空间之眼正在移动;这也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船,这艘船比他见过最高大的建筑还要大,甚至,感觉比空间站还要大,在接近海面的视角仰望,这艘船就好像是一座钢铁的城市。 他现在的任务就是监控这座移动的钢铁城堡,并尽快熟悉这艘大船的整体结构,如果在未来,需要对这艘船做一些行动的话,很有可能会成为整个行动的临时指挥官,只是想到这种可能性,卡莫就觉得满身的血液仿佛都快沸腾起来。 卡莫知道,眼前的这艘大船被称之为航空母舰,上面装载着飞行速度比声音还快的飞机,各种能够在千里之外准确命中目标的高精度导弹,这艘航空母舰属于现今世界上最强大的美国,只要他们的总统愿意,可以在举手投足之间轻易摧毁一个小国…… 但是在现在的卡莫看来,即使是这样厉害的军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安娜愿意,可以在一分钟之内杀死这艘船上所有的人,而完全不必担心自身会受到伤害,就好比现在,卡莫的空间之眼就在整艘船最核心的控制室闲晃,他可以看到每一个船员的表情,但是对方却他的存在毫无察觉。 美国人再能,究竟还是普通人,而卡莫知道,自己是站在神这一边,现在船上这些在自己岗位上郑重其事工作的人,在他看来就是一个笑话,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力量。 当然,如果他们沿着这个方向继续往前走的话,不需要多久,他们就会知道了,卡莫很想看看,到时候这些人脸上会有什么表情。 …… 吴同很喜欢自己的新工作,对,很喜欢,比打dota还喜欢。 天知道,林泉交给自己的第一个工作任务,竟然是设计游戏!这可是以前他做梦都想从事的行业! 即使现在威廉告诉他,他不会为吴同的工作支付一分钱工资,他也会坦然继续干下去的,因为他觉得,这正是自己喜欢的做的。 给吴同这份工作也是林泉的突发奇想,昨天跟吴同见面,他问自己他的工作是做什么的时候,说实话,林泉也没有想好,他原来打算让吴同他们成为意识网中类似“观察者”的存在,也就是说,他们只负责根据林泉的指示,搜集意识网中可疑的信息,最后的判断还是交给林泉来做,但是随后林泉觉得,折项工作还是等人多一点之后,同意进行培训,只有吴同一个人的话,可以先让他干点别的。 当初林泉准备一口气招十几个人进来的,可是上次的面试实在是让他有些失望,也许是因为他们理解出现了偏差,大部分来面试的人员都以为“监察员”是一份类似于法官的工作,而过来面试的许多人,也是自认为自己有资格行使正义的合适人选,每一个看起来是正常的,在面对林泉的两难测试时,甚至有人说,会发生这种事完全是真主的旨意,所以并不需要去管,也有人觉得这是对人承受痛苦的测试,故意装出一脸洒脱…… 就有人喜欢把简单的事情想复杂,林泉也没办法。 讽刺的是,对这份工作除了待遇,其他一无所知的吴同反而是他们当中表现最正常,也是唯一让林泉满意的人选。 林泉和吴同是在“虚拟wow”当中碰面的,当时林泉正在为怎么让虚拟人物看起来更真实而头疼,吴同在旁边不经意说了一句话,提醒了林泉:“我看npc就由人来扮演好了……” 吴同当时只是一时兴起的的随口之言,但却让林泉的思路一下子豁然开朗,他忽然间明白,自己这样的做法是在是有些愚蠢,为什么一定要执着于让npc有智能呢?这个工作可能是上帝才能干的活,如果只是追求真实性,完全就可以让真实的人来互相扮演,就如同cs这种对抗游戏一样,npc不参与互动,互动的只是玩家本身。 两人再仔细聊了一番,几分钟之后林泉就爽快的把这个“设计游戏”的任务交给了吴同,很显然,后者对于游戏的理解简直就是骨灰级的。 林泉告诉吴同,他的工作内容对意识网来说很重要,因为目前的意识网只是单层结构,人与人之间只是通过网络联接着,但因为权限的问题,这种联接不能形成较大的团体,因为普通用户没有“说”的权利,所以人与人之间的交流也仅仅限于随机出现的画面,所以,必须由意识网官方通过某种方式把人都团结起来,就好比他之前在暴雪的星际2上,看到的各种rpg地图一样,很显然,暴雪也意识道,单单靠他们自己研发的游戏,是不足以长期让用户逗留的,而rpg地图正是源于每一个用户可能的创造和参与,一个好的游戏平台不仅仅让用户能够参与,更能激发用户自己去创造。 林泉并没有限制吴同的“游戏开发”内容,所以,等林泉离开之后,吴同立刻在宿舍里打开电脑,开始在网上浏览各种各样的影片和图片,这种辅助想象力的手段是林泉推荐的,而且确实,也比较有效果。 吴同一开始是想把dota照搬进去的,因为这个游戏可以说是他最熟悉的玩家对抗游戏,但是他很快就dota这种游戏并不适合在意识网内进行,因为很明显,血条和魔法值的设计就是一个很尴尬的内容,你没有办法想象你在一个真实的“游戏”世界里,头上顶着一个血条去行动,这种设定的存在将会在很大程度上削弱游戏的真实感,同样,他也没办法想象本来只需要点点鼠标的动作,现在就必须瞪大眼睛仔细去看,而且dota本身是上帝视角,视野是360;,现在变成真实,那视野也就正前方120;……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因为过于真实的缘故,原本看似很简单的杀人,现在变成了一种很别扭的行为,现实中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勇于拿着一把比人还高的大斧头去砍对方的,更别说这个游戏里面各种丑陋的造型……没人能接受自己变成屠夫这种怪物,仅仅是虚拟世界也不行,因为没人会习惯自己肠穿肚烂,或者肩膀上伸出额外的一只手…… 对虚拟初步的认识吴同很快意识到,这种虚拟游戏最大的缺点就在于它最大的优点,它太真实了,真实的就跟现实几乎没什么两样,而现实中的游戏——说实话,好玩受欢迎的也无非是几个运动项目,哦,不对,有一个游戏差点忘了,这应该是人类从古到今投入人力最多,也最喜欢的游戏,战争! …… 林泉开完会之后,就收到吴同传过来的消息,请求给予他权限,让他能够邀请其他人加入他的游戏,目前他的说话权利仅仅限于跟林泉,对其他人而言,他仍然是一个普通用户。 “这么快就做好了?”林泉有些诧异,当时他为了把wow尽量显得逼真,光是逛游戏场景就花了不少的时间。 “对,已经设计好了基本的轮廓,现在就等测试了。”吴同回答。 林泉当时并没有在意,只是随后跟安娜报备了一下,然后仔细去琢磨监察部那两百万的预备资金该怎么花的问题…… 一个多小时以后,林泉敏锐的察觉到意识网中好像产生了某些变化,有一副画面正在以惊人的速度互相传播,这幅画面的内容很普通,看起来就像是某个古装电影中再普通不过的冷兵器战争,但让林泉觉得诡异的是,就是这样一幅不起眼的画面,却传播的如此迅速,这说明,有相当一部分用户对这个画面又共鸣。 已经有一个多月工作经验的林泉知道,画面是做不得数的,类似杀人的镜头,在意识网中到处都是,当然,很大一部分都是脑中无意识的想象,或者是回忆起什么电影画面,最关键的这种画面所携带的能够感染人的情绪,一般来说,人都是有起码的理智和道德的,也许在看暴力画面时会有一瞬间的共鸣,但也会忍不住思考,否定,一般来说,这种画面在意识网内部的船舶速度不会很快,但是今天不一样,似乎这些用户在一夜之间都成了喜好杀人的杀人狂…… “真是不可思议,”当林泉进入吴同的游戏画面,站在一座山顶上,看着下面像一锅沸腾的粥一样厮杀的场景,动容道,“一个小时内,你怎么会找来这么多人……这下面有多少人?” “少说也有几万,”吴同也有些意料之外的感慨,“本来我只是想找几十个人过来测试一下的,哪里知道一传十,十传百,最后来的人有这么多。” 因为离的太远,林泉本能的想使用空间之眼看的更清楚一点,但是当他看到自己空荡荡的手腕时,这才想起这里是吴同构建的世界,魔法很显然不在他的考虑之列。 “这个游戏的灵感还是来源于全面战争系列,我不需要模拟整个世界,只需要模拟一个战场,然后玩家进来就扮演士兵,或者将军,当然,现在这些都是随机的,你看现在他们哪像是打仗,简直就是一大群混混斗殴……等以后这里玩家成熟了以后,就让他们自己推选指挥官,然后完全模拟古代的军事指挥系统,在这里说话跟地球上一样,只能靠喊……这种游戏就跟dota一样,不过唯一不同的是,打一盘要几万人参加,可能要花几个小时……而且可以很方便的切换战场……我还打算做一个系列,以后考虑加入现代战争……” 林泉摇头打断了吴同的畅想,对他说:“不,那些先等等,你先来空间站,安娜——她是我们这里的军事主管,她说她想跟你谈谈。” ☆、226 事发 “空间之手的第214次测试,施法距离,384,400千米,目标质量,一公斤……预计总魔法消耗,180,000森,预计持续时间,一分钟。” 曹进学在电脑上敲下这次实验的准备数据时,有些担心的问森田:“这么大的消耗量,汪所长那里还能批准吗?” 森田自信的点头:“没问题。” 实验申请打印出来之后,曹进学把它交给了一旁的森田,后者很熟练的签上自己的大名,然后快步走去隔壁交给汪铭审核,汪铭仔细看了一眼,对这个魔法消耗微微皱了皱眉,虽然知道自己最终还是会同意,但总是免不了例行公事的抱怨几句:“安娜分给我们实验室的这点消耗9成9都给你们用了……上次是地球同步轨道,这次又是哪?” “是月球,汪所长。” “月球?你们打算去拿什么?”汪铭有些怀疑道,“我们现在似乎还不需要研究月球土壤吧。” “美国人留在上面的国旗,汪所长,哦,顺便把卡梅尔的旗帜插上去。” 汪铭没再啰嗦什么,爽快的签了字,在把申请递换给森田的时候,小声提醒了一句:“这件事最好不要让安娜知道……” “我明白,汪所长,”森田默契的点头,“我会把那面国旗悬挂在空间站卡梅尔的旗杆下面,只要没人告诉她这面旗帜的来历,我想她是不会有意见的。” 就在森田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汪铭又追问了一句:“下次你们实验的目标是哪?先告诉我,还好歹的有个心理准备。” 第117节 “乍得北部沙漠地下10公里,汪所长。” “哦,听起来好像不远,魔法消耗呢?” “50万森!持续可能不小于一个月。”森田面不改色的吐出这个数字。 汪铭倒吸了一口凉气:“怎么要这么多?你们要干什么?搬运整个沙漠吗?这个消耗量相当于现在意识网的四分之一了!” “按照封部长的说法,我们尝试在那里开采资源,建设工厂。” “什么工厂非得建在地底下?” “目前空间站还不够大,而且,这些工厂可能存在污染。” 看着森田几乎是一路蹦着回去的时候,汪铭朝着旁边的张盛看了一眼,拍拍手:“好了,别羡慕人家了,继续画你的图,总结一下刚刚的实验究竟是哪里出的问题……” …… 1月1日,元旦,早上9点。 李立天以卡梅尔王国的名义,通过意识网向全体用户发布了一条刚刚由施法者议会通过的决议:“从即日起,开放意识网普通人通过意识网传达信息的权利,因为魔法限制的原因,每人每天总使用时间不超过10分钟。” 在宣布完之后,李立天提醒大家,他们可以通过该功能联系到目前意识网总共拥有的200多名“保安”,如果他们遇到某些威胁他们人身安全或者自由的情况,可以用这种方式寻求卡梅尔王国的庇护,当然,对于那些恶意捣乱者,监察部将会视情况暂时封锁该功能,甚至永久性禁用。 这个决议后来被视作意识网从纯精神领域跨入现实的标志性的一步。 当天下午,卡梅尔王国就接受到第一起在美国境内发出的求助,求助者是一名在纽约贫民区附近开小超市的老板,发出求助的时候,他脑袋正被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用枪顶着,威胁他交出所有的钱。() 他的求助在最快的时间内得到了解决,两名抢劫者被扔在最近的警察局门口,他们的身上同样被李立天贴上了纸条:“如果你们不能教育并保护你们的人民,那就让我们来。” 这件事情很快就在媒体上曝光,不出意外引起了社会各界的讨论,在新闻上,不知道媒体是有意还是无意,还把政府前一阶段禁售通讯器的新闻拿出来说了一通。 讨论的过程和结果李立天并不关心,他关心的是,正是通过这件事,卡梅尔王国一下子成了全美国家喻户晓的名词。 据说当天总统在纽约的支持率一下子掉了十几个百分点,意识网在黑市上的售价达到原先的三倍,许多有钱但缺乏安全感的人已经在考虑是不是买一个这种东西防身,因为利益的驱动,已经有一些聪明人开始琢磨着在欧洲、西亚、甚至非洲收购通讯器,并走私进美国领土。 李立天没没有在意这些现象,同样也没有兴趣管,他有时候甚至为这些走私贩的效率低下而感到遗憾,恨不得亲自用魔法去帮他们一把。 对于这件事,美国官方却反常的保持着沉默,这种沉默在美国不会被认为领导在下很大一盘棋,而被媒体统一认定为心虚。 心虚未必,事实上,总统先生正在做着一个艰难的决定,可能暂时无暇顾及这些鸡毛蒜皮。 从目前得到的信息显示,意识网对这个世界已经非常显著的表示出了野心,根据一些驻乍得的美国石油公司员工所描述的情况,在这短短的一周多时间内,意识网在这个国家的渗透达到了一个恐怖的数量级,意识网通讯器的普及率已经超过百分之十,而且这个速度还在以非常快的速度增加,不要说平民百姓,就连总统手下的士兵,都有很大一部分人受到了意识网控制的影响。 而根据几名在意识网当中的美国特工回报说,从今天“说话”功能被开放之后,来自恩贾梅纳的公民们在一瞬间就把所有的时间用光了,在他们互相交流的那些信息当中,出现频率最高的就是“革命”“新国家”“加入意识网联盟”…… 别说在乍得这样的落后国家,就是在北欧类似丹麦这样的发达国家,意识网的用户也并不排斥类似的提议,不过因为李立天销售重心的缘故,这样的人比例还非常小,并没有达到能够引起重视的地步。 如果没有其他势力干预,根据总统下面一群智囊的推算,照这样下去,不出两个月,整个乍得就会彻底成为这个所谓意识网控制的地盘,而在这个过程中,整个世界仍然不可避免的向着这个方向滑落。 总统先生紧紧的皱着眉头,迟迟不能下决断,原以为这只是一个小麻烦,可当得到的信息越来越多,情况看起来越来越重的时候,总统不得不承认,他们面对额可能是人类的癌细胞。 是的,癌细胞,现在总统先生的面前,就有着这样一张用颜色标注着意识网密度的世界地图,在地图上可以看到,在地球上大部分地方,几乎透明,但是在一些重要的城市,纽约,巴黎,伦敦,宁州,东京,麦加,都显现出淡淡的蓝色,而在乍得的南方一带城市,这种蓝色已经逐渐变成深蓝,尤其是在首都恩贾梅纳,几乎浓的变成了紫色。 在z国宁州的工厂已经被z国政府封锁,但很显然他们什么也没得到,而目前美国总统只知道在德国汉堡也有类似的一家工厂,并且生产线更先进,产量更大,但遗憾的是,德国人并不认为意识网对他们有害,对于美国人的建议,他们并不以为然,在跟德国首相的通话中,对方和自得的说:“我不觉得意识网对德国人民有太大的影响,我们的人民一向理智而自律……” 现在摆在总统先生面前的有两个现在,一就是现在这样,坐视意识网的发展,而这种发展迟早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妨碍到美国的利益,毫不客气的说,现在的世界秩序是美国主导的秩序,美国已经在地球上当老大当了很久了,他不会容许一个突然冒出来,连注册总人口都不上万的所谓“王国”来对他产生影响。 而第二就是行动,这也是历届总统最喜欢的手段,这种方式有着一个很显著的效果——转嫁国内矛盾,如果卡梅尔王国是在地球上某个地方的国家,估计现在美国人的f16已经盘旋在领土上空了,但是现在,根据已有的资料显示——卡梅尔王国不存在地球的任何一个角落,它甚至不存在这个宇宙的任何一个角落,这让一向喜欢斩首行动的美国人陷入了矛盾,很显然,一旦开战,这将是一场永远无法获胜的战争。 在独自思考了很久之后,总统先生终于拍着地图下了决心:“不管结果如何,我们都不能坐视这种事情的发生,把我们搜集的关于意识网的资料传给代比总统,让他想办法维持控制住这种局势,并告诉他,必要的时候,我们会伸出援手。” …… 1月3日,下午2点,代比总统再次联系了李立天,当李立天走进他办公室的时候,看见他桌子上正放着几天前刚刚修改过的条约,在那次修改当中,他每个月需要多付出三百万的“扶贫基金”。 代比总统敲着桌子上的条约,跟李立天来了一个例行的拥抱,双方坐下来之后,代比拿出一块通讯器扔在桌面上,脸色迅速的由晴转阴,说出口的第一句话就是:“亲爱的李,你欺骗了我?” “欺骗?”李立天耸了耸肩,“我不是很明白。” “我原本以为你是乍得的朋友,”代比说话的时候,慢慢的拿起面前的通讯器,脸上流露出惋惜的神色,“可没想到竟是我看错了,你来不是为了帮助乍得人民,而是想控制他们,让他们成为……” “总统先生,美国人的钱不是那么好拿的,你应该明白这一点。”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代比对李立天摇头,“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你现在可以离开了,建议你不要在境内逗留,因为我很快就会在境内宣布你们卖的所谓的意识网通讯器为非法,你们的大使馆将会被封闭,你们的员工将会被驱逐……” “那我们之前签订的条约呢?”李立天冷笑的问。 “条约,什么条约,哦,你是在说这个吗?”代比总统拿起桌上那个小本,从抽屉里拿出一根长长的雪茄火柴点着,当着李立天的面将其点燃,最后手一松,任其掉在下面的不锈钢垃圾桶当中,“你看,上面的字都看不清了,很显然,它作废了。” “很好,总统先生,我很欣赏你这种态度,说实话,我小时候就渴望成为你这样的人。”李立天哈哈大笑着站起来,还对着代比竖起大拇指,然而随之,他又猛的把笑容一收,森然道,“那你以为卡梅尔王国的钱,就有这么好拿吗?” “真是有趣,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这是在威胁我,在我的府邸里!你知道这里有多少部队么?我很佩服你的胆量,但很可惜,因为你的莽撞,你必须付出点代价。” 代比总统说话间,不懂声色的按了桌子下一个按钮,很快,走廊上就传来密集整齐的脚步声,拿起枪的士兵们纷纷把枪瞄准指向李立天,只等代比的一声令下,就可以把李立天当场打成一块烂肉。 李立天的笑声更大了,他一手捂着自己的肚子,另一只手把他标志性的金丝眼镜摘了下啦,然后用眼镜指着眼前这帮荷枪实弹的军人,眼泪都快笑掉了出来。 代比总统和一群军人冷冷的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发疯的家伙,有些疑惑,代比总统对着自己的警卫员点了点头,后者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手枪,笔直的走过来,顶在李立天的脑门上。 这个时候,李立天突然用手一把抓住这只手枪,他这个动作让在场所有的人神经一阵紧张,总统先生本能的躲到人群之后。 “喂,”李立天抬起头,对着满屋子的士兵用刚学会的当地法语说,“来之前,你们有没有检查过你们的枪?” 一群人莫名其妙的面面相觑,那士兵没有再犹豫,当即就扣动了扳机。 枪没想,但那士兵却捂着心脏一头栽倒在地,代比在后面没看到具体情况,以为是李立天暴起发难,他指着李立天,大声喝道:“开枪,杀了他!” 在代比总统的命令声中,室内响起一片咔嚓咔嚓的声音,然后士兵们脸上出现了惊讶,疑惑,手脚反应稍快的立刻开始拆枪,想看个究竟,而反应更快的,则直接扔掉枪,伸手去拔身上的匕首,然后如同豹子一般朝李立天冲过来。 他们都跟之前那名警卫员一样,在冲到一半的时候,捂住心脏痛苦的倒了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几个穿着蓝色制服的士兵出现在李立天身边,他们手中都拿着跟房间里士兵一模一样的枪,其中一名拿着枪的士兵对着房间天花板,扣动了扳机,突然响起的枪声把还在检查弹夹、或者满身找子弹的士兵直接吓得愣在原地,手上的枪啪嗒一下就掉落在地。 “投降吧,”那名士兵双手持枪,枪口在这些士兵身上来回巡梭,这个轻佻的动作把他们那张黑脸都快吓白了。 突然在旁边出现的安娜按下了这名士兵的枪,对他说:“即使对你的敌人,最好也有起码的尊重,因为他们以后很可能成为你的同胞。” 安娜说完之后,又转过头对李立天露出一个苦笑:“这位总统反应可真快,现在都快跑到门口了。” “让他多跑一段时间吧,也好让他多一点时间来接受失败。” 李立天说话间,低下头去把那张烧了大半的条约捡起来,又对安娜说:“这个条约是卡梅尔和其他国家签订的第一份条约,很有纪念价值,应该保存起来。” 安娜点点头,然后一抬手,和几个士兵一起消失不见,那些跪在地上抱着脑袋的士兵看到这一幕,简直都傻了。 代比总统觉得自己还没有失败。这只是一次意外,他只需要现在坐进车库的那辆改装装甲车,然后不顾一切冲出去,找到忠于自己的部队……或者是找到美国人…… 在他跑出门去车库的时候,却意外的感觉到整个总统府一片诡异的安静,刚刚响起的枪声就像被卡住脖子的公鸭一般,再也没有一点声音,四周是一片诡异的安静,在这样一个被刻意安排了两个加强连的总统府邸,这样的安静简直就让总统先生出了一身的冷汗。 看着车库门缓缓打开的样子,总统先生不住的回头张望,同时心里暗自下决心,等自己回来,就把这该死的电动门拆了,真需要的时候,光这个拖延的速度就可能让自己死好几次的了。 万幸的是,直到电动门打开,他钻进这辆装甲车,都没有看到追兵过来,总统先生熟练的坐上驾驶位置,一踩油门,发动机轰鸣着就窜了出去。 慌乱中的他当然没有看到,他现在所做的这一切,都被身旁空气中一个不起眼的小黑点给通通泄露了。 让代比感觉意外而且惊喜的是,总统府的大门竟然敞开着,这帮人真是百密一疏! 看着这辆装甲车就像离弦的箭一般消失在远方,安娜有些好奇的问:“为什么不当场制住他?” “没有必要,”李立天站在窗前,同样远眺着这个方向,看着视野中的那个小黑点逐渐消失,转过头说道,“一个活着的代比,能够吸引美国人的注意力,何乐而不为呢,他不在或者被我们制服了,美国人肯定会转而支持国内那些不知道哪个角落的**武装,他活着并且自由,将会省下我们不少的麻烦。” ☆、227 警告 这次的行动虽然成功,但是不得不说,这终究还是一次计划外的行动,意识网从上到下都没有对这次行动做好准备。 李立天原来准备两三个月之后,等意识网普及了再展开行动,但现实永远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在制定这个计划的时候,李立天总是潜意识中把敌人想象的聪明一点,他以为代比会从意识网中得出点什么情报,这些情报会让代比对他有所忌惮…… 但是只要想想这个总统的名字,李立天不得不承认,他是高估他了,这里的人看起来都是直线条的思维,想什么做什么,甚至连个理由也懒得找,就好像代比之前当着他的面否认条约,如果是美国人,可能会现在国内通过某个法律,然后遗憾的告诉自己,这个条约无法继续履行是因为涉嫌违法……总之,他们会把事情干的很漂亮,而不会像现在这样,一副土匪相。 通过乍得国家电视台,以及意识网,李立天在第一时间向全乍得人宣布了这次行动获得了空前的成功,他宣称目前全乍得的“政府军”均已缴械投降,原先的代比走通已经离开,现在整个政府暂时由他来维持,他向全乍得人许诺,一个月之后,将会在全国境内进行全民公投,让他们自己选出领导人,当然,为了选举的方便,他会在这段时间内为大家提供免费的通讯器…… 跟通常的政变公告不同,李立天在这次公告中,并没有刻意宣传自己这种行为的正义性,也没有说代比总统的统治如何如何,在他看来,这就是通过强制手段达成的即成事实,其实跟美国人在伊拉克做的事情没什么两样,只不过卡梅尔的效率更高罢了。 李立天的这条公告就好像在这个死气沉沉的国家引爆了一枚重磅炸弹,才仅仅发出去不到半个小时,李立天就收到来自全国——甚至全世界无数的信息反馈。 在国内本来就存在的武装,被称作“民主和发展力量联盟”在第一时间就通过境内的电台宣布,他们拒绝承认李立天政府的合法性,意识网是外来势力,他们的介入是一种侵略,是外国势力对乍得内政的粗暴干涉,他们号召全乍得人民勇敢的站起来,和他们一起,把这些侵略者给赶出去…… 但是乍得人民显然不是这么想的,现在意识网在乍得的平均普及率已经快接近百分之十,也就是说,平均十个乍得人当中,就有一个对意识网以及卡梅尔王国是存在旗帜鲜明的好感的,这样的比例看起来或许不多,但是毫无疑问,这是一支在乍得境内影响力最庞大的政治势力。 这些人在第一时间无比兴奋,简直是狂热的跳了出来,他们用每天十分钟的宝贵通话时间,纷纷朝李立天发去消息——他们愿意为李立天正在进行的正义事业贡献属于自己的一份力量。 这些人很快就被李立天组织起来,经过李立天和安娜两人简单的考察之后,被授予武器和制服,临时被组编成所谓的“乍得国防军”,当然,现在这支“军队”的实质就是帮助李立天维持在乍得的统治,以及推广意识网,为将来的仅仅靠着安娜手底下两百多人,是无法控制如此庞大的一个国家的。 每一名“乍得国防军”都被告知,从他们穿上制服,拿到武器的这一刻起,就将接受来自意识网全方位的监控,从现在开始,不允许有任何人切断意识网通讯,注意——李立天郑重提醒道,从现在开始,在乍得境内,任何一名拿着枪的人,如果他的右手腕上没有通讯器的蓝色闪光,他的枪支将会遭到没收,他人也可能面临被逮捕,如果他们拿着枪做了任何不被允许的行为,这些行为包括非法占有他人财产,侵害他人人身自由和安全,而被意识网其他人发现的话,那他将会面临数年的强制劳动,甚至可能直接被判处死刑! 这支国防军将会由两部分人组成,一部分由原来政府军中愿意接受投降,并接受意识网的,而另一部分则是刚刚来投靠李立天的这些普通意识网用户,这些人被安娜刻意的打散,重新分配,国防军将会原来的政府军人为军事长官,因为他们毕竟受过系统的军事训练,而普通的意识网成员大部分则是作为普通士兵看待,李立天告诉他们所有人,如果手下犯错,那长官将会被追究连带责任,如果长官犯错,属下可以通过意识网直接向林泉、李立天、安娜他们三人当中任何一人越级报告,如果他们在正当的执行任务中,遇到了不可解决的困难,可以在意识网当中向安娜提出帮助请求,从现在开始,他们每一个人的每天通话时间将会从十分钟提高到一个小时。 虽然李立天知道只要对意识网有些了解,并稍有理智的人,就不会轻易尝试去碰这跟高压线,但现实总是如此讽刺,侥幸心理总是不可避免的存在,因此他必须先为此打好预防针,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这是意识网在世界上踏出的第一步,李立天必须保证这一步没有任何闪失。 在总统府看这只军队的时候,李立天还觉得五六千人着实不是一个小数字,但当这只军队被散布到全国各处,李立天这才发现这点人根本就不够看的,按照通常的警察和人口比例,平均每十万人才有五六十个“警察”,比例不足千分之0.5,这还是在这样一个刚刚发生“政变”,境内有反对武装存在,并且急需维持秩序的动乱国家,要知道,世界上大部分的发达国家,这个比例都需要维持在百分之三左右。 一个小时以后,李立天又收到来自法国和美国的“联合声明”,在这次声明中,他们把李立天的行为定义为“侵略”,“武装叛乱”警告他立刻放弃现在的愚蠢行为,否则的话,两国将会考虑对乍得进行武装干涉。 乍得在二战前就属于法国的殖民地,独立之后,在经济上也一直跟法国保持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就是代比之前的这只“政府军”,也是在法国人的帮助下训练而成的,之前法国人还一直积极的帮乍得政府联系贷款,法国这么做的理由,无可厚非,在对法国的回复中,李立天还耐心解释了一下,一个月后会让乍得人自己组建新政府,自己只不过是被逼无奈,让他们有点耐心云云。 但是对美国,李立天就没什么好的态度了,他所有的回复就只有一句硬邦邦的话:“注意你们的航母,如果你还想它能够安然回到美国的话,最好现在就掉头!” 美国总统在收到这条警告之后,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有些发白,因为在发表声名之前,他刚给予了大西洋舰队总司令授权,正在前往地中海一带进行巡逻的尼米兹号航母刚刚已经从巡逻状态变成战备状态,原本正在向东航行的舰队,现在刚刚做了一个九十度的大拐弯,新的目的地是南大西洋尼日利亚一带海域…… 总统再次拨通了舰队司令的电话,在确认了舰队目前一切正常的消息之后,才稍稍松了口气,也许这只是对方虚言恫吓而已,所谓的魔法,可能并没有资料上说的那么诡异,毕竟,地球上之前还没有过这样的先例。 除了这两个国家,还有其他来自乍得邻近的国家,纷纷对乍得这次“政变”表示严重关切。 …… 魔法的力量一旦认真使用起来,即使只有区区两百多人,也足够让整个世界为之一震。 在国内那个想要将李立天他们“驱逐”出境的民主和发展力量联盟领导人,在他说完之后,还不到半个小时,现在就已经遭到逮捕,他不知道,在他自认为控制得力的这个联盟当中,也有不少的意识网用户,就在他宣布声明的时候,这些人正在联系安娜手下的士兵,想办法确定他的方位,就在他讲完之后,他的一举一动就已经完全落入意识网的监控当中。 结果,让代比总统头疼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在乍得境内鼎鼎有名的组织,在刚刚宣布完反对李立天之后的三个小时,就戏剧性的宣布从现在开始接受国防军的整编…… 就在尼米兹号航母刚刚转向之后的十分钟,舰队整体出现了一项严重的故障——司令忽然发现,航母编队现在竟然无法收到来自卫星的定位,在启用长波无线电跟国内取得联系之后,这才知道,全美国所有的军事卫星都遭到未知手段的破坏,现在已经全部丧失工作能力。 李立天在第一时间通过cnn向美国人宣布,卡梅尔王国对这次事件负责,并且告诉他们,这些卫星上所有相关的电子芯片现在都美国总统的床底下,他并没有破坏它们,只是暂时把它们“拆下来”玩玩而已,如果美国政府现在愿意撤回它的航母编队,他愿意再把它们装回去,不然的话,那就自己慢慢用火箭运上去吧…… 他还顺便警告美国,如果被他们发现军方把其他的民用卫星用作军事用途,那么他们或许将会考虑把那些“星星”也一起摘下来。 最后,他向美国政府提出郑重警告,如果3小时后,美国政府的舰队依然继续向南航行,那这种行为将会被视作对卡梅尔政府宣战,他将不再保证舰队成员的安全,另外,为了让这个警告显得更有实质性,李立天还在新闻中出示了一段卡莫在尼米兹号内部弹药舱的镜头,在这个一分钟不到的镜头中,一个穿着蓝色制服的黑人少年就站在成堆的导弹面前,手上拿着今天的纽约时报,对着镜头露出一口白牙的标志性笑容…… 这条消息在美国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几乎就是在新闻出现后的瞬间,无数新闻媒体,以及国会议员纷纷向军方,以及总统质询新闻内容的真实性,以及在美国航母最关键的部位,为什么会存在这样的安全漏洞。 军方和总统在第一时间就宣布,新闻上的图片是通过某种电影技术剪切而成,军方不可能存在这样的漏洞,舰队上的弹药舱现在已经全部自动化,根本不可能有人员出入其中,在平时,整个弹药舱都是严格封锁的,就是用导弹炸,也未必能炸的开…… 第118节 最后,总统先生重申,美国不会屈服于任何的暴力威胁,同时他强调,所谓的卡梅尔王国,其实就是前一阶段在美国被禁止的意识网,他提醒每一个美国公民,对这种东西保持高度的警惕,因为这个所谓的王国很可能是一个新型的恐怖组织,同时他也对国内所有的意识网使用者发出警告,建议他们立刻脱离该网络,他随后将会向国会提出立案申请,将意识网宣布为非法组织…… 然而在私下里,总统先生并不如新闻上表现的那么从容自信,因为fbi刚刚就在他的床底下搜出了一个装满芯片的小箱子,相关的技术鉴定刚刚出来,结果验证了李立天在新闻上的说法——这些东西确实来自正在运行的卫星,来自数万公里之遥的地球同步轨道! 在跟幕僚的内部会议中,他们先是就这起事件算了一笔账,受到这次影响的卫星数量是美国全部在轨的纯军事卫星,大概数量为九十多颗,把这些芯片装上去的成本将会远远大于重新发射的成本,但即使是重新发射,按平均每颗数亿美元算,直接的经济损失已经达数百亿美元!而且这还不是在短时间内能够做到的。 如果需要,暂时还是可以动用其他民用卫星的资源,但是在李立天在新闻中明确提到了这一点,目前他们对对方如何做到这一点完全一无所知,这样做只能让美国遭受更大的损失。 当然,美国人不可能屈服,但从现在开始,也不得不谨慎一点。 在会议上,cia方面倒是提出了一些有建设性的一件,他们提议按照赵真雪他们提供的资料,采购大批量的监控设备以及严可守的软件,首先保证信息上的安全,因为类似的事情似乎之前在日本出现过一次,而这种手段似乎取得了一定的效果。 另外,在尼米兹号航母,甚至是在所有美国海军内部,fbi正在发起内部清查,按照军官的命令,他们将会动员红外侦测器,搜索船上每一个能够藏身的角落,从现在开始,不允许任何人单独行动,就连上厕所也得找个人一起…… 海军方面还是认为,这可能只是一起单纯的间谍渗透,只要严加防范就可以,远远不至于影响军事行动,而至于那份报纸,军方不认为这能说明什么问题,尼米兹级航母的内部设计都差不多,很可能这段镜头是间谍在美国某个正在维护的海军基地内部拍摄的…… 所以,海军将继续向南。 …… 乍得总统代比现在刚刚逃出乍得境外,正在前往尼日利亚的路途中,在一路逃亡的过程中,他已经知道,自己辛苦经营的数万军队,现在已经被李立天解散,其中一部分的精锐被改编成新的“国防军”,可以说,他在乍得的统治基础已经在24小时内,土崩瓦解,他在境内的所有“财产”也被宣布收为国有,如果他不甘心就此退出政坛,靠着在几家外国银行的存款选个国家终老一生,那他唯一可以指望的,就是正在赶来的美国人了。 即使现在已经离开了乍得,但是一想到自己亲身经历的这一切,这位人高马大的中年人还是觉得有些不寒而栗,之前在他的印象中,李立天只是个很好骗的二愣子,在之前的接触中,李立天一直显得很平和,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来做生意的普通商人,他从来也没想过,这样一个带着眼睛的斯文人,竟然也能发出那样的怒吼,现在他明白了,他的钱确实不是好拿的,从头到尾,自己也就拿了一个月的一千多万,后来又追加了三百万,这一千三百万美元,就是他被赶出乍得的代价。 一路上看新闻,代比已经了解到,美国和法国都正式介入了这场政变,按照美国人之前透露给自己的消息,他们的军队可能也正在路上,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一个星期,至多半个月就能赶到,之前他还为美国人如此着急赶来感到惶恐,以为意识网只是一个名义,他们呢真正的目的是针对,为此他还专门打听了一下国内是不是又发现了什么大油田…… 不过现在,心急如焚的他反而觉得,美国人来的实在是太慢了,为此,他已经想办法联系了美国人好几次,只是这个时候,他已经成了一只没毛的凤凰,负责联系的那个官员再也不见了之前的殷勤,只是一直安慰他,让他去尼日利亚的哈克特港等,舰队一到,他们会在第一时间去接他,在此之前,他需要尽量保持低调,不要让李立天找到他,因为在舰队达到之前,没人能够保证他的安全。 是的,舰队一到,他就安全了,可舰队究竟什么时候能到,对方却以涉及军事机密为由,拒绝透露。 代比很快就会知道,他要等的舰队,或许永远也到不了了。 ☆、228 “免费回家” 宋成云现在是风静停站一名普通的超市理货员,作为一名普通的高二学生,没有任何其他工作经验,封敬亭暂时只为他找到这样一个岗位。 来这里不知不觉已经有一个星期了,刚来的几天里,他还觉得有些不安,通过各种渠道,他也知道父亲找自己找的几乎发了疯,封敬亭、汪铭还有林泉都来找自己谈过话,不过他们都没有对自己施加压力,而是告诉自己,不管其他人怎么想,他父亲怎么想,都无关紧要,他无需其他的影响,最重要的是他自己的真实意愿,如果他想离开,只要跟他们当中任何一人说一句,他们将随时送他出去。 说实话,宋成云有一点点想家,这毕竟是他第一次离开父母,好几次他都犹豫着想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太自私了,只顾及自己,不管父母的感受……但是只要一想到自己在学校每天面对的无穷无尽的试卷,他就觉得回到那种生活中去,实在是一种煎熬。 他工作的超市处在空间站的第二层,就在食堂旁边,面积不是很大,大概也就一百多个平方,里面卖一些最基本的日用品,零食,以及小家电之类,而他需要做的工作,就是给这些商品按照进货单贴好出售价格,缺货的时候从仓库里拿一些过来补上,很琐碎,没什么技术含量。 刚来的时候,他还是不可避免的感觉到有些失望,在他的脑海中,本以为自己的工作会有机会跟魔法打打交道,但是进来之后才知道,那些需要魔法的工作都会尽量从老员工当中挑选,比如这家超市原来的那个理货员,也就是他的前任,听说最近监察部又准备招一大批人,他已经成为了他们当中的一员,现在已经成了一名普通的监察员,前几天他过来买东西的时候,听他得意的透露,他现在管着非洲整整一座城市的治安呢!虽然那边的一座城市估计也就相当于中国稍微大一点的镇子。 超市的工作他上手的很快,几乎就用一两天时间就完全学会了——因为这完全没什么技术含量,每天在他工作的几个小时当中,他需要做的就是早上过来看看什么货又断了,然后及时补上,如果仓库也没货,或者有很多顾客需要某种商品而超市没有,那就给封敬亭的“空间站管理办公室”打一份补货的申请,一般几个小时以后,他就可以去仓库拿东西了。 在一天当中的大部分时间,除了保持超市的卫生,他都是闭着眼睛在超市里玩意识网里新出来的一款游戏,“战争”,他比较喜欢其中的古典战争,特别是中国古典战争,几天的功夫,他甚至在游戏里学会了骑马,当然,也第一次尝试了在虚拟世界杀人,还有被杀,游戏里什么都很真实,除了没有痛觉,如果被判定死亡,那不过是眼前一黑而已。做一名古代骑兵每天上战场的感觉很好,起码,比每天考试要好的多。 空间站现在的总人数已经快接近一千多人,这些人当中,大部分都是建设空间站的工人,听说风静停站已经建到二十多层了,而空间站的第二个站,被命名为“卡梅尔站”的空间站现在也在建设中,这个新站的就在跟风静停站平行的方向,宋成云每天都能从窗户中看到这个站的建设过程。 每天下午的6点到8点之间,是整个空间站,也是这个超市最热闹,也是最繁忙的时间,虽然他的工作时间很弹性,每天只要保证6个小时在超市里就行,但是这两个小时是无论如何也弹不掉的,因为整个超市就他和收银员两名员工,收银员是一个黑人中年妇女,名字很拗口,叫什么拉吉拉布,反正他也听不懂,两个人之间基本没什么共同语言,宋成云只听说他有个儿子是卡梅尔的一名正式军人,会魔法的军人,叫卡莫,她几乎每天都要把这个信息重复强调好几遍。 每天的8点之后,超市的货架就跟被遭到抢劫似的,空空如也,如果他不想被投诉的话,那最好快点把货补上,因为这些顾客同时也是这里的老板——超市是由空间站里的员工自发集资建起来的,只不过是委托封敬亭代为管理,而封敬亭和林泉也告诉过他,如果他在这里的工作遭到过多的投诉,那他们也没办法,可能只好为他再换一份工作。 这一点是空间站里最奇怪的地方,这里所有的商店似乎都没有私人经营的,不是大家集资,就是由官方,也就是所谓的“卡梅尔政府”负责筹建,比如食堂,学校之类,而这些商店除了支付一些流水以及人员工资,也基本没什么其他盈余,这个超市据说已经开了两个多月了,所有的盈余就是——宋成云看了一下超市门口那个小黑板上的数字,两千九百二十块rmb,超市稍微搞一次促销,这个数字就会瞬间变成负数。 宋成云觉得这份工作挺好,每天除了忙的两个小时以外,其他大部分时间都是闲着,他之前在宁州市区内的kfc打过工,跟那里比起来,这里就是天堂了,更不用说这里包吃包住,每个月还有两千多的工资,听他的前任讲,这个待遇在宁州,也不是轻易能找到的。 他住的地方在空间站六层,一个标准的空间站单人宿舍,一室一卫,据说那里的重力只相当于地球重力的百分之87,宋成云没什么太大感觉,不过跟在家中被父母管得严严实实比起来,这里的生活多了一份难得的自由。 早上8点,宋成云醒过来,简单洗漱一下,就准备下楼去食堂吃早饭,而让他觉得有些奇怪的是,一路上竟然没看到几个人,以往这个时间段熙熙攘攘的的空间站,就跟周末的学校教学楼一般安静。 到食堂门口,准备进门之前,他习惯性的看了超市门口那个留言小黑板一眼,却有些惊讶的看到上面留的意见已经是满满当当,他走过去详细一看,却发现全是关于要买酒的。 “啤酒不够了,多准备一点。” “多准备点酒。” “今天这种好日子,超市里的酒竟然卖光了?” “超市的员工下次最好留个联系方式,省的临时有事找不到人。” 超市是24小时营业的,一般像晚上10点以后,和白天下午这段时间,员工是可以不在超市里的,这里也会临时变成自助式的超市,由买东西的人会自己刷卡,刚来的时候,宋成云还有些怀疑这样卖东西超市不被偷光了才怪,但事实上他来空间站的一个星期里,也从来没有发现过任何一个买东西不付钱的人,听前任说他在的时候有些人尝试这么做,但是月底一对账,发现账目对不上,有很多亏损之后,当时管账的黑人大妈果断的报了案,林泉在空间站内部人员当中简单的查了查,很容易就发现一连串的人,那些人大部分已经被逐出了空间站。 从那件事情后,大家都知道,在意识网当中,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的真实含义,只要你做的这件事在记忆中留下了印象,那就断然没有发现不了的道理,用林泉的话来说,在记忆中搜索特定的内容,特别是查证一个人有没有做过类似的事情,就跟在电脑上百度资料一样方便,一般人只要稍微暗示一下,就什么都说出来了。 果然,在超市跟酒有关的那一片,现在都已经空空如也,就连超市旁边的那个小仓库,里面跟酒有关的商品也已经被搬空了,宋成云正在纳闷的时候,对面的食堂突然传来一声男人的怒吼,以及随之而来的金属碰撞声,然后一个蹬蹬蹬的脚步飞快的朝着超市接近过来,那人进门后第一件事情就是问:“小宋,帮我拿点白酒过来,这么好的消息,不喝一杯怎么成。” 宋成云扭头看了一眼,正是食堂对面的掌勺黄师傅,他有些无奈的摇头说:“酒都卖完了,估计要等等,我得去打个申请,让空管办的人早点进货,对了,这两天来买酒的人怎么这么多,不会又是有人在意识网上怂恿的吧。” 黄师傅稍微一愣,随后又惊讶的看着宋成云:“你不会到现在还不知道吧。” “知道什么?”宋成云先是疑惑,随后又好奇,“是不是意识网又出什么新闻了?” “不是意识网,是美国,整个美国昨天都炸了锅了,昨天晚上我们俘虏了美国整个航母编队,把那些海员当天就给送回去了,新闻上那些美国海军一个个就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看起来都快哭了……” “什么?俘虏航母编队?”宋成云几乎怀疑是自己听觉有问题,“不可能吧?” 虽然宋成云在意识网中已经听过不少关于魔法神乎其神的传言,但是亲眼见到,也就是林泉接自己来空间站的那次,具体有什么用,他心里还不是很清楚,不过美国航母编队是什么概念,他心中大概还是有数的,整整一只舰队光海员就接近上万名,而据他从黑人大妈那里了解的情况,空间站全部的魔法军人也就200多名,等于一个人要面对50个人,即使魔法可以忽略舰队上所有的武器,但就光这么多人摆在那里,听起来就够呛。 “怎么不可能,新闻上都播了,就在美国的五角大楼门口,一眼望不到头都是穿着海军制服的美国海军,很多人还在睡觉,许多人都莫名其妙,总统当时就在边上,国防部长和舰队司令也在,当时他们脸上那个神色啊,别提有多精彩了……”。 …… 14个小时以前,晚上6点,乍得,恩贾梅纳,总统府。 李立天低头看了一下手中的表,轻声提醒安娜:“已经6点了。” 安娜面无表情的回答:“我知道,不用你提醒。” 15分钟之后,以卡梅尔王国的军事力量负责人的身份,安娜向意识网管理委员会,同时也向伊凡,提交了这次作战方案。 这次他们面对的武力,可以说算得上地球上战斗力最强的武装,整个航母航母编队主要由一艘尼米兹级航母,一艘防空巡洋舰,一艘驱逐舰,两艘反潜驱护舰,一艘攻击核潜艇,以及一艘后勤支援舰总计7艘舰船组成,按照目前的速度,这支强大武力将会在一个星期之内到达尼日利亚附近海域,如果让它到达了这里,按照最大的作战能量来计算,这只舰队可以轻易摧毁乍得所有的武装力量,这样一来,卡梅尔王国在乍得所做的所有计划,除了撒哈拉地下数公里的工厂,将直接面临流产。 按照目前安娜训练的这些军人对魔法的掌握情况,对于时速超过300km/h的物体,他们将会很难用魔法进行操控和追踪,这也就意味着,当尼米兹级航空母舰所有飞机升空的那一刻,魔法就已经很难对他们起到作用,而在这些舰载机当中,作战半径最长的甚至超过5000公里,这是一个很危险的数字,这意味着可能就在一两天以后,还在半路上的舰队就可能下令舰载机起飞,而到了那个时候,立足未稳的乍得临时政权将会受到灾难性的打击。 在生存和刚刚接触的意识网面前,李立天不认为乍得人民会选择站在他这一边,即使那个时候,最终他们能够取得胜利,这个过程也必将伴随着无数鲜血和死亡。 所以,最关键的一步就在于,坚决阻止这只舰队继续靠近,如果之前的恐吓没有起到效果,那就再换一个更有说服力的恐吓,直到美国再也无法支付战争筹码为止。 从这一点上来说,卡梅尔王国就和二战时期的日本一样,他的目的不是打垮美国,而是让它承认现有的既成事实,这是一个技术活,这件事情如果做的糟糕,比如跟日本人打珍珠港一样,可能反而会引起美国国内不必要的仇恨,反而让民间那些反对声音消失,让整个美国坚定的走到战争轨道上来,这样的长期、正式战争一旦打响,很可能意味着卡梅尔跟整个世界开战,这听起来就是一个疯狂的主意,如果真是如此,那意识网的进一步推广将会面临一个不可跨越的门槛——仇恨。 所以他们必须把握好这个度,必须让美国人清醒,然而又不能对美国人刺激过度,在这个总体思路的指导下,就催生了安娜这个所谓的“免费回家”计划。 晚上10点,当舰队上大部分官兵都陆续进入梦乡的时候,两百多名魔法军人,以及连同空间站内数百名持有魔法的工人,开始了紧张有序的“搬运”工作,只不过,他们搬运的目标并不是什么东西,而是一个一个活生生的人。 平均每个空间门的魔法消耗量接近数百森,但这只是标准型的,而这次作战需要的长距离空间门平均每个是之前的五六倍都不止,500个这样的空间门同时并且持续运作,对魔法的消耗几乎就接近现在意识网的极限,为了以防万一,所有大消耗的魔法实验今晚都会被取消,安娜将会集中全部意识网的魔法能力,来做好这件事情。 平均每个空间门的施法时间是3到5秒,算上中间确定目标,施法间隔,商量对策,大概平均每一分钟舰队中间500个人就会凭空消失,出现在美国的五角大楼之外,而这只舰队的总人数差不多一万不到,也就是说,整个作战将会在一到来两个小时之内完成。 听起来似乎很简单,但是在实际运作的过程中,充满了各种惊险,舰队的值班人员都还在,在整个行动的过程中,必须考虑到这些值班人员可能意识到不对,从而发动警报,因此,在特定的一些舱室,或者舰船,比如空间狭窄的潜艇,控制室之类的重要地方,行动都是安娜统一指挥,之前让每一个人分别锁定不同的目标,然后在一瞬间同时施法。 许多船员在睡梦中被寒风吹醒的时候,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五角大楼,还以为这是在梦中,但是随后清醒的值班人员出现后,现场就变得有趣而喧闹起来,每一个人都在互相张望并质询对方,有人在不断的掐自己手臂,以便让自己“更清醒”一点。 媒体很快就赶到了现场,在他们的镜头中,眼前的这些海军都像疯子一样癫狂,他们不断的扯着自己的头发,拒绝相信这就是现实,有人甚至从口袋里拿出手枪,顶上了自己的太阳穴…… 当赶到的总统先生从人堆里找到穿着睡衣的舰队司令时,摇晃着他的肩膀几乎有些失控的问:“将军,您的舰队在哪?美国的舰队在哪?” 舰队司令的脸色就跟天上的夜空一样灰暗,刚刚已经有无数的士兵朝着他询问这个问题,现在他跟总统也只能机械的做出这样的回答:“别问我,我不知道,别问我,我不知道……” 数万公里之遥的大西洋,一只空荡荡的舰队孤零零的漂浮在漆黑的海洋中,船上还依稀能够看到灯光,从远处来看,灰色的船体已经和夜空海洋完全融为一提,这些随波摆动的小点,就像是半空中漂浮的一盏鬼火。 ☆、229 再见 “总统先生。热”就在现场一片茫然失措,所有官员面对新闻记者集体失声的时候,李立天就像一个幽灵一般出现在总统身旁,他对着美国总统微微欠身,微笑着鞠了一躬,似乎是在等所有记者的镜头都转过来之后,他开口说: “首先得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贵国的舰队还在,就跟贵国的卫星仍然在轨道上一样,在这里,我谨以卡梅尔王国外交官的身份,希望卡美两国之间可以达成和平,只要贵国许诺不再插手我国事,现在我就可以让您的这些士兵回到他们原来的岗位上去,让贵国的军事卫星重新恢复正常……” 美国总统的脸色微微一变,但是职业习惯让他很快恢复了镇定,冷笑一声说:“意识网涉及侵犯人类最基本的权利,这是我们不可妥协的底线,如果你们愿意从今天开始停止传播意识网,美国可以考虑……” “总统先生!”李立天大声打断了总统的话,发出一连串的质问,“我建议在你作出这种不负责任的回答时,先考虑一下贵国人民的意愿,我方已经不再追究意识网在贵国境内遭到的不公正待遇,我们并没有强迫美国人民去接受他们不愿意接受的东西,难道这样还不够吗?难道一只舰队的代价还不足以让贵国回心转意吗?难道美国人就有这样天然的权利,让自己的价值标准凌驾在全世界人民头上吗?” 就在李立天说话的时候,周围的媒体闪光灯一刻都没有停过,一向以口才著名的总统,在李立天这一连串的质问之下,当场就有些失声。 这个时候,在总统一旁,刚刚还被不断的逼问,几乎显得有些神经质的舰队司令猛的站了起来,径直越过总统,冲到李立天面前,一把揪住他的领口说,恶狠狠的说:“我不知道你们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但如果你们认为,只是想凭借着这一次胜利就可以打垮美国,那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妄想!美国海军永远不会屈服,即使我们的舰队沉入海底!我们也可以用拳头跟你战斗!” 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舰队司令用尽全身气力,猛地挥拳朝着李立天的狠狠打过去,但他这个用力过猛的行为只是让自己重心不稳的向前倾倒在地,李立天就站在他面前,俯下身去对他说:“作为一名军人,我对你表示敬佩,但作为一名指挥官,我对你的智慧表示遗憾,国有句古话,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或许,在正式的开战前,你们应该对对手有一个清醒的认识。我希望你在说这些话之前,能够考虑一下你手下的士兵。” 说罢,李立天又朝着整片广场黑压压的海军,对着镜头说:“卡梅尔王国是带着很大的诚意而来的,想想看吧,这近万名士兵如果现在跟着舰队一起沉入大西洋底,那将会是怎样一副景象,无数父母将会失去他们的儿子,妻子失去他们的丈夫,最可悲的是,他们的牺牲不是为了什么正义,而仅仅是因为你们这些军官的鲁莽,政客的一厢情愿。” “我希望贵国人民可以仔细考虑一下我的意愿,相信我,如果这场错误的战争继续下去,美国将会付出难以忍受的代价,而现在一切都还可以回转!一个星期,我给你们一个星期的停战时间,希望美国能给我们一个准确的答案,如果七天之后还没有答案,那这场战争将会继续。” …… 今天,在美国每一个城市,每一个大使馆,每一座学校,甚至每一个家庭,所有美国的国旗,都在上升到旗杆顶部之后,慢慢的落回到央。 所有的报纸,网站,电视台,播放的都是同一个节目。 所有的人,所有的通讯工具,互相传播和谈论的,都是同一个信息。 战败! 舰队还在,已经有人通过民用卫星找到了舰队的位置。 所有的海军都还在,上到舰队司令,下到最底层的锅炉工,除了之后因为不堪忍受失败,有十几个人吞枪自杀,大部分人他们甚至连头发都没有少一根。 但是所有的人都知道,美国败了,而且是最惨痛的失败!几乎羞辱性的失败! 这是朝上帝开战必然遭遇的后果!有些新闻上这么讲。 第二次珍珠港!——大部分美国人看到新闻之后,脑子里这么想。 但跟珍珠港不同的是,这次的对手并没有不宣而战,而是提前几个小时告知他们将会这么做,所有美国人都知道这一点,然而,还是败了。 每一个驻美国的大使馆在第一时间就针对这起事件表示了严重关注,每一个有卫星的国家都在第一事件对大西洋部海域进行了搜索。 美国舰队确实还在,只是在图片,所有的舰队都没有尾部航行的尾迹,就像大洋突出的几块大礁石,昔日这些让每一个国家都胆颤的存在,现在都成了海上的鬼船。 据说美国政府已经在第一时间从本土派出战斗机,尽快将人员运往目标海域,重新控制这只舰队,以防止这些舰队被其他顺便路过的船只给“捡”回去。 但据说最近的几个非洲小国方向,比如几内亚,毛利塔尼亚,西撒哈拉,摩洛哥一带,甚至连海岸另一边的巴西,也有些蠢蠢欲动,卫星上已经发现不少的普通渔船正在开足马力朝着目标海域而去,美国政府已经严重警告这几国政府,这只舰队是美国的财产,非法占有将会被视作对美国的战争行为! 但似乎这些渔船并没有停下来的迹象,据这些政府说,这些渔船都是私人行为,而且早就出了公海范围,他们管不着…… 一只现成的航母舰队,对这些国家里面不少穷的叮当响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天然的宝藏! 不要说这些贫穷国家,就连旁边的发达国家,葡萄牙西班牙之类,也有不少好事者朝着目标海域纷纷赶过去。 不过他们这些捡便宜的想法可能也只是一厢情愿——美国在佛罗里达的空军基地昨天晚上已经派出几个战斗机编队轮番监视这一带海域,他们收到的命令是,在海军没有完全控制这只舰队之前,摧毁任何企图接近舰队的船只以及飞机。 第119节 对于美国来说,或者说,对于美国总统来说,舰队的事情现在还不算很麻烦,麻烦的是国内。 今天上午,几乎所有的美国城市都出现了大规模的游行,根据目前总统先生得到的结果反馈,是坏消息,很糟糕的坏消息——8成以上美国人认为他们不应该继续打下去,这是一场错误的战争,不论是发起战争的原因,还是具体的过程乘着现在还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应该尽快的收手。 只有两成的美国人认为,现在就这样认输对美国的尊严是一种侮辱,他们寄希望于政府能够提出更多行之有效的方案,至少不要表现的跟现在一样愚蠢。 不管是哪种结果当的一个,结果都是不言而喻的——目前这届政府,以及总统的表现,简直就是糟糕透顶,直到现在,政府竟然还找不出失败的具体原因! 至少有一点还是值得欣慰的,白宫,正在和幕僚进行内部会议的总统自嘲道:“经济问题,医疗问题,失业问题,甚至是伊拉克、朝鲜、叙利亚……那一大堆乱七八糟的问题,我们都不需要再去考虑了,这个所谓的意识网,卡梅尔王国,将是我们任期内,所有工作的唯一重心!” …… 这次空前的胜利产生许多后果是李立天始料未及的,首先最直观的一点就是,以前在空间站当,除了那些黑人军人,没人把它当回事的卡梅尔王国国旗,现在大家路过的时候,竟然连说话的声音也不自觉的小了下来,这面国旗下现在悬挂着两面美国国旗,第一面来自月球,第二面来自尼米兹好航母顶端。 而大家看那些黑人士兵的眼神,也出现了微妙的变化,以前大家脸上虽然没表现出什么,但是心多少有些不以为然,认为他们就是类似于保安一样的存在。 在空间站内部的时候,这些黑人干的就是差不多保安的活,比如在特定人多的时候维持秩序,有时候别人需要帮助的时候,安娜也会安排他们用魔法去帮忙,在大家的印象,这些人做的工作就跟警察差不多。 但是自从这次对美国的行动回来后,已经有人开始打听这只加入这只部队需要什么条件,还要不要招人之类,在这些黑人朝他们敬那种“发誓礼”的时候,竟然还有人情不自禁的回礼了。 宁州的公安系统原本准备针对市区内泛滥的通讯器黑市交易,来一次大的清网整治行动,这次行动本来将由宋强亲自带队,但是美国这件新闻一传过来,上面又临时给他们发了通知:行动暂时取消。 准确的来说,是所有涉及意识网的行动,都暂时止。 在魔法这个外来力量第一次暴露出实力之后,所有的政府都屏住了呼吸。 联合国秘书长又从自己的已删除邮箱里,找出了李立天提交的那份申请,他已经跟其他一些国家的代表做了初步接触,尽管还不是正式讨论,但是大家的态度,已经不是之前听玩笑的轻佻,而开始正式拧着眉头考虑起来。 讨论之后,秘书长还亲自给李立天回了一封信,在信他表示,李立天的申请已经被正式提上了议程,请他耐心等待消息云云。 在意识网,一名自称为伊拉克什叶派武装的领导人找到了李立天,希望他们能够联合起来,一起打击美国人的世界霸权…… 当然,李立天对此毫无兴趣,在交谈,他明确告诉对方:“加入意识网,可以。联合?很抱歉,他不认为这个组织有和他们联合的资本。” …… 空间站,学校。 王有祥早上起床的时候,收到意识网来自封敬亭的消息:“王老师,之前跟你说过的学生们的艺术老师已经到了,现在人就在教室,到时候你带她熟悉一下工作。” 王有祥稍稍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反应了过来,给学生们配备一名艺术老师的建议,还是之前封敬亭征询空间站各部门意见的时候,王友祥当时随口提出的,这段时间他自己都快忘了这一茬,现在封敬亭说到这一点,不免让他觉得有些意外。 目前意识网内部的这些小孩子,大多年龄都在12岁以下,大多都是小学不到的水平,王有祥负责他们全部的、数学、基础自然学科、以及一部分体育的教学,目前小孩子大概有五十个,而且学习的进度都不太一样,因此他教起来有些费力,所以,前一阶段事件他提出希望可以增加一名老师,除了平时帮他协管纪律,辅导他们课程以外,顺便也给学生们增加一些艺术课程的培养,例如音乐,舞蹈,或者其他什么的,毕竟,只是一味的学习和数学,会让小孩子觉得枯燥,也不符合普遍的教育规律。 “你好,请问你是王有祥,王老师吗?” 刚刚走到学校门口的王有祥,听到背后传来的清脆悦耳的女性声音,扭头看过去,顿时连呼吸都放慢了一拍。 今后的日子,有福了!这是王有祥心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 “对,”傻愣了2秒钟的王友祥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尴尬,赶紧正了正脸色道,“对,我就是,你是新来的南宫老师吗?” “对,你可以叫我南宫云。”对方伸过手,自我介绍道。 学校不算大,但是对于五十个学生的规模来说,也算不上小,王有祥简单的告知了一下对方今后需要做的工作,一般来说,学生们每天的正式上课时间是6到7个小时,从现在开始,除了两三个小时的和数学以外,其他的时间南宫云可以自行支配,安排课程,比如带他们唱歌,给他们讲故事,或者带领他们玩游戏,让他们学着听音乐或者跳舞之类……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讲……总之,由你决定怎么帮助这些孩子支配时间……尽量让他们……嗯,这么说吧,小孩子要是没人管着,只会自顾自的疯玩,互相打架,抢玩具……要不是有意识网,一个人根本管不住……我希望你可以,教他们一些高雅一点的东西,也算是给孩子们一些熏陶……” 不知道是因为表达能力的缺陷,还是因为在美女面前不自居的有些紧张,王有祥显得有些笨嘴拙舌,不过对方似乎没怎么介意,只是静静的听着,在他说的差不多的时候,又说:“我知道你的意思,在来之前封敬亭已经跟我说过这些。” 几句对话,王有祥已经注意到,南宫云的心情似乎并不算好,所以,他接下来也没多说什么,毕竟,来日方长吗。 “这样,马上要开始上课了,你自己在这一带转转,如果你有兴趣,一会也可以过来听听课,跟学生们熟悉一下。” “王老师,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一下。”王有祥正准备转身走的时候,南宫云说,“你们这里,是不是叫卡梅尔王国?” 有祥点头。 “全名叫伊凡?卡梅尔?” “是的。”王有祥笑着说,“怎么,是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小的国家?” 南宫云摇摇头,继续问道:“那你有没有见过,他本人长什么模样?” “本人,你说……你是这里的国王,伊凡吗?” 南宫云迫切的点点头。 “呵呵,我们这里都管他叫伊凡一世,”王有祥回忆了一下,又说,“好像也没什么特殊的,看起来就跟普通人一样,不过好像很喜欢,诺,楼上的图书馆,听说就是专门为他建的,每次我进去都能看见他,现在估计也在,对了,你是宁州大学的,你们认识?要是认识的话,现在去他应该还在……” 之前吴同的嘴里,王有祥也知道了一点伊凡的事情,知道他在宁州大学旁听过很长一段时间,这个大学里的人都对他有些印象。 南宫云却摇头,脸色有些不自然的说:“不……不认识,只是随便问问。” 等王有祥离开之后,南宫云却又忍不住迈上了楼梯,但到了小图书馆门口,手按在门把手上面,却又犹豫着折返了回来。 就在这个时候,房间的门忽然打开了,然后一对男女从里面走出来。 “你是……南宫云!”华婷婷一眼就认出在眼前的南宫云,有些惊喜的叫出来,“你怎么也在这?” 南宫云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飞快的顺着她牵着伊凡的手,蜻蜓点水一般的掠过伊凡,从他的眼睛里,她看到一丝同样的惊讶。 南宫云有些心虚的低下头,嘴里不自觉的解释道:“我是过来当老师的。” “对了,你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吧,那让我来做向导,带你熟悉熟悉环境好了,正好我也在无聊。”华婷婷说着,笑着牵起南宫云的手说。 然后她回过头,又对着伊凡说:“算了,你不用陪我了,还是回去看你的书吧,记得准时回家吃法!” ☆、230 卡梅尔的恩赐 “这些当官的,一个比一个怕死!”在接到临时止行动的消息之后,严可守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愤然道,“明明已经答应让我们全权处理,但是事到临头,居然因为美国人出了点事,就怕成这样!” “还好,他们没动那些美国人,只是吓唬他们一下,”陈雷在拧着眉头在一旁说道,“这说明他们还是有所顾忌的。” “只是暂时顾忌罢了,没听说过黔驴技穷的故事吗,等他们看清楚美国人那几招,恐怕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说完之后,他又有些不甘心的埋怨:“即使到了这个时候,我们国家的领导人还是没能下定决心,现在图一时的安逸管个p用,关键要赶快行动起来。” “这一点上,美国人跟z国一样没出息,都是一群只顾眼前利益的家伙,鼠目寸光的政客,什么道理,什么规划,选民们一闹事,吓得跟个什么似的……” 赵真雪眼睛定定的看着平板电脑上的电子地图,看着地图上那一个个好像正在逐渐变深的蓝点,眉头几乎拧成了一个疙瘩。宋强就坐在她对面,又一支没一支的抽着烟,在这个不大的房间里,两个人不断的说话,两个人保持着沉默,气氛郁闷而烦躁,有种夏天暴雨来临前的那种沉闷。 宋强刚刚收到儿子发给自己的电子邮件,他跟自己说他在那边——空间站里过的很好,现在在一家超市工作,吃喝不愁,让他放心。 但这种事搁在谁头上,都放心不下,超市工作?这就是所谓的前途吗?宋强想想就觉得来气。 现在意识网的主要发展主要是两个方向——北欧一带的发达国家,以及非、西亚、南美一带的欠发达国家,这两种国家对意识网的传播都是毫无阻力的,像荷兰这种妓女、大麻、同性恋都被允许的国家,根本就没有反对意识网的可能,其他类似丹麦、瑞士这种民众权利偏高的国家皆是如此,而在那些欠发达国家,意识网更是一种廉价的娱乐工具,甚至在阿拉伯、巴基斯坦这种宗教气氛浓厚的国家,意识网的这种特殊体验被当成一峙仰的工具…… 看遍世界地图,赵真雪竟然发现,在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的国家,竟然都是意识网发展的天然温床,目前除了、美、俄这几个传统大国,意识网在全球的发展简直就是跑步前进。 据汪铭传来的消息说,最近这段时间,伊凡又在内部寻找他认为合格的施法者了,在这封邮件,汪铭提到一点,到目前为止,伊凡找来的那些施法者,基本上还是让汪铭感到满意,也许他们的能力并不出色,比如林泉,之前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大学毕业生,几乎什么都不懂,又比如封敬亭,除了本专业内容,其他也是一概不通,安娜脑筋一根筋,许多事情都不知变通…… 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认,跟这些人一起共事,他确实觉得很舒服,这些人嘴里说出的话,就是他们心里想的,做事情永远有自己的准则,以前他认为可能带来遗患的权利配置,到现在为止,一切运转正常,从这一点上来说,汪铭已经隐隐承认,伊凡所说由他负责监督的人治,确实有它特定的优点。 比如决定跟美国“发动战争”,决定在乍得夺权,决定建国,诸如这些看起来很大的事情,在他们五个人手底下,就好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简单,除了李立天,直到现在,汪铭还没有看出来这些施法者动用手的权利为自己做过些什么,尽管他们有着大把的机会,前一段时间,李立天还把林泉工资的事情拿出来大家开玩笑,但其他几人竟然每一个笑的出来的——直到李立天说的时候,所有人才知道自己是在这里“工作”,竟然都是有工资的。 前一段时间,汪铭手底下的张盛好奇的问自己,要成为施法者有什么要求,汪铭当时仔细想了一下,他们这些施法者的共性,最后对他说:“诚实,理智,原则,人格独立,当你觉得你个人符合这四点,去找伊凡伊凡试试看吧。” 说实话,就连严可守自己,也埋怨说自己都想去试试了,他跟李立天接触过一段时间,现在对比一下,发现在李立天手底下当一个囚犯,竟然比在这里自由还感觉舒服。 …… 随着乍得境内的快速稳定,李立天很快在这个贫穷的几乎还是农业社会的国家,大刀阔斧的干了起来。 在一个国家,不管要干什么,首先要保证的底线,就是让民众吃饱肚子,对于一个几乎活在农业时代的国家来讲,这一点尤其是重之重。 乍得虽然有上百万平方公里的庞大国土,但是在地图上一看就知道,其北部大部分都是世界上最大的沙漠——撒哈拉沙漠的一部分,几乎可以用寸草不生来形容。 南部区域大部分是稀疏的热带草原,气候相对北部算是好了不少,年降雨量在三五百毫米左右,听起来好像不少,但是这些水都是集在雨季下过来的,而农业生产最需要的是稳定,但即使是如此,乍得整体的淡水储量也不容乐观,境内最大的湖泊——也是乍得国名的来源,乍得湖,在40年内面积锐减,由原来的万平方公里,到现在只剩下原来差不多一半多,万平方公里,昔日的渔民现在都在干涸的湖床上成了农民。 知道现在,乍得大部分的居民还是大部分还是靠地下水为生,水资源也是限制这个国家农业最重要的因素,直到现在,乍得还无法实现基本的粮食自己,少有灾害就会形成饥荒,作为这个国家暂时的统治者,李立天决定还是从这一点开始着手出发。 借鉴地球上那些缺水国家的做法,无不是从开源节流来进行,而开源的手段,目前可行性比较高的也只有海水淡化——但尴尬的是,乍得恰恰是一个标准的内陆国家,国境距离最近的海港有1600多公里远。 而节流,就是模拟以色列那种国家,引进先进的滴灌农业,在国内建设大量的水力设施,尤其是最基本的自来水管道,或者水库,但这种建设的成本,对乍得这个国土不算小的国家来讲,是很尴尬的,典型的吃力不讨好,花费巨大不说,即使建成了,也未必就能解决这个问题,关键是水,没有水,再好的水利设施,也只是空谈。 靠地下水是没有什么前途的,地下水的储量根本就经不起长年累月大规模的使用,别说是国家级日后可能还要供养无数工厂的工业用水,就算是一个村子里面打井,仅仅用于生活用水,如果长年累月不下于,地下水水位也会不断下降的。 从这一点上来看,乍得的贫穷与落后,贪污虽然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但是自然环境的恶劣,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目前乍得人传统的放牧业与棉花种植,其本质还是一种粗放的原始农业,如果任由这种情况发展下去,本就脆弱的南部草原生态,很可能也会在几十年之后,变成和北部一样的不毛之地。 还是按照几个人办事的逻辑,既然缺水,那就去有水的地方找来不就是了,因为不论是什么东西,反正对于可梅尔王国来讲,运输的成本基本为0。 同日下午,巴西。 因为李立天在美国的表现,巴西总统不敢怠慢,得知李立天的到来之后,这位女性总统给予了李立天很高的外交规格,双方刚刚坐定之后,李立天就以乍得临时总统的身份,直截了当的抛出了“巴乍双方就淡水资源合作若干条建议”。 根据李立天的提议,乍方将每年支付给巴方三千万美元的“水资源使用费”,而巴西方面不需要支付任何的代价,只需要允许乍得方面在亚马逊河在大西洋的出海口位置,放置一个不产生任何污染和影响的“水利输送装置”,说罢,李立天还拿出封敬亭给自己的“设计图”,看起来就跟一个巨型的细孔筛子差不多,看图纸上的面积,应该有一平方公里多一点,就在巴西总统认为这可能是一个“捕鱼”装置的时候,李立天笑着摇头,说这些筛子设计恰恰是为了把鱼类和其他杂质阻挡在外的装置,而且整个装置也不会横在河道口,而是平放在出海口附近的海底,绝对不会对当地的生态环境,或者渔业资源,产生任何的影响,淡水是乍得唯一需要的东西。 但仅仅靠李立天的一张嘴,是没办法让巴西总统放心的,因为李立天在美国的表现,巴西总统虽然客套,但是言语间总是有挥之不去的戒备,在这次会谈的末尾,巴西总统希望能够征得国内专家详细论证之后,再来考虑这件事。 李立天没有放弃,按照他的名单,他很快找到了第二家,同样是淡水储量大户,加拿大。 同样处在北美,同样是发达国家,但是加拿大人的名声就比美国好了不少,对意识网的接受程度也比美国好很多,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加拿大政府不禁止,也不鼓励公民去使用意识网,就把它纯粹当一种普通工具来看待。 在对待李立天的态度上,加拿大政府也保持着跟意识网一样的态度,对于李立天提出“购买淡水”的计划,加拿大政府并没有像巴西政府一样谨小慎微,一口拒绝,而是同意让李立天“试一试”,如果真的如他所说,对环境没有任何危害,那卖水这种无本买卖他们也乐得接受。 圣劳伦斯河是北美五大湖的出水口,全年流量稳定,平均每秒14170立方米,是世界第十大河流,其河流流经北美大部分区域,出海口位于加拿大东部的圣劳伦斯湾,除了水量比亚马逊河小了很多,只相当于后者的十五分之一左右,但是胜在不论是政治,还是地理位置,都有相当大的稳定和可靠性,在封敬亭的建议,他排在尼罗河之后。 因为历史上家拿到与美国共同出资圣劳伦斯河航道,花费巨大,直到现在,这条航道仍然在靠收通行费来还债,算是负债经营,李立天的三千万美元一年虽然是杯水车薪,但是胜在加拿大政府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仅仅是在出海口被放一个所谓的“水利装置”而已,尽管李立天说这个装置可能会对出海口一带的水位和盐分有所影响,但是几个陪同的加拿大水利专家并不以为然,只要整个装置里不含任何电子设备,以及污染物质,那就不存在任何问题。 次日,乍得南部,蒙戈郊区。 伊凡回过头望了一下,身后是黑压压的一片蒙着头巾的府,老人,青年,还有小孩,而自己的前方,是一大片苍茫的黄色,脚下的泥土干硬的就像石头,在空气,伊凡似乎还能嗅到沙砾的味道。 在乍得,北部的沙漠对南方草原的侵袭从来就没有停止过,而干燥和缺乏降水更是让这个过程显得触目惊心,因为干燥,植物无法生存,而没有植物,则导致土壤缺乏凝聚力,一阵大风吹过,本就薄薄的土壤层就会飞快的消失,可能用不了多久,这个现在还能勉强种植耐旱植物的小镇,就会变成撒哈拉沙漠的一部分,这里所有的房屋,建筑,将会跟撒哈拉沙漠那些远古明的岩画一样,成为大自然与人类战争的战利品,长埋在黄沙之下。 而这些人的后代将会被迫往更南的方向迁徙,如果整个乍得的这种情况都不到根本的改善,可能数百年后,这一大片土地将会完全沦为真正的死亡之地,非洲死亡之心届时将名副其实。 法师生来的职责之一,就是要为平民解决这些问题的。 还记得之前的那个克莱因气球吗?从平民的视角看,这个瓶子完美无缺,然而,它存不住一点空气,任何进去的东西,也意味着瞬间出来,它没有内外之别。 伊凡举起手,响指。 在他面前,骤然出现了一个直径差不多有半米左右的圆形水面,蔚蓝色的波光在这篇干涸的世界闪耀着动人的光泽,甚至有人还在里面看见陌生的鱼儿游过,在这些围观的人群,看到这一幕的人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伊凡伸出手去,手指直接没入这个空类似海市蜃楼的存在,再拿回来的时候,一滴晶莹的水珠从他的指尖滑落,没入脚下干涸成块的泥土,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小小的水珠在地面上逐渐扩散,变淡,又很快的消失。 人群有了一丝骚动,但又很快平静下来,大家都瞪大了眼睛,贪婪的看着眼前半空的那一汪清澈。 伊凡回过头,对着大家微微一笑,伴随着一个响指声,他的身影消失了,而与此同时,“哗、哗”的水声骤然响起。 魔法在这一瞬间击穿了空间,不久之后,在遥远的圣劳伦斯河距离出海口一公里左右的地方,海面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不太明显的漩涡,就好像海底被人钻出一个窟窿眼一样。 第120节 当清凉的淡水从天而降,注入这片干涸的土地时,身后所有人手腕上的蓝光一起闪出了刺目的光芒,当场就有一大半人直接跪倒在潮湿冰冷的泥浆,对着伊凡消失的方向,高呼真主之名。 这一天,在乍得的大部分城市,或者重要的乡镇,都出现了伊凡的身影,每一次施法,圣劳伦斯出海口海底的那个庞大的正方形“水利装置”,一个直径数十米,或者几十米的口子就会被打开,而与此同时,每一座被他踏足的城市附近,都会因为这些源源不断出现的水,形成一个稳定大小的湖泊,这些湖泊相会在未来被建设成供当地用水的水库,而这些水库将会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卡梅尔的恩赐。 …… 仅仅靠着这一个奇迹般的行为,李立天的临时统治,立刻从原来的稳定,变成现在简直是全民拥戴了,人们自发的走上街头,口近乎狂热的呼喊着“卡梅尔万岁”,他们涌入城市心的通讯器销售点,几乎是疯抢一般去购买原本可能还心存芥蒂的通讯器,原本被他们视若无睹,甚至有些害怕的国防军,现在都被当地居民献上了花环…… 更让李立天苦笑不得的是,竟然有大量的居民在意识网开始主动询问,这些水是怎么收费的,李立天知道他们的担心,如果这些水是卖钱的,那双方就是交易关系,或许李立天就会看在钱的份上,不会轻易切断这些水的来源。 全乍得人民都像疯了一样,沉静在奇迹降临的狂热之,当天晚上,在各个城市附近新形成的泥浆湖泊里,无数青年和小孩就像非洲湿地里的犀牛一样,兴奋的满地打滚,洗澡,用泥巴互相打仗,洗完之后又丝毫不嫌弃的拿大塑料桶大桶小桶的把这些水扛回去,李立天很不能理解这中为,然而看着他们脸上夸张的笑容,他这才稍稍有些明白,这些水对这些人的生活,意味着什么。 ☆、231 能源 遍布全国的“卡梅尔的恩赐”让李立天一下子就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声望,现在每天他都能在意识网,接收到大量表示希望能够将半个月之后的公投内容稍作改变,在原来选举政府的选项后,增加一项——将整个乍得并入卡梅尔,成为卡梅尔王国的一部分。 李立天暂时没有就这些建议作出回答。 推广意识网仍然是他工作的心,虽然经过这一系列事件的影响,整个乍得的意识网普及率已经超过了百分之五十,除了老的不问世事的老人,或者还未成年的小孩,几乎所有的成年人现在都已经达到了人手一只的标准,在乍得的大街上,许多人都受到空间站内部习惯的影响,互相见面不再用语言打招呼,而是互相之间举起右手,露出手腕上发光的通讯器,意识在意识网微微一碰,相视一笑。 李立天最近正在意识网内部,说服其他几名成员通过一项新的决议:放宽在乍得境内,原来意识网对未成年人的限制。 乍得人口小于十五岁的人占了百分之四十以上,几乎就等于每两个乍得人当,就有一个是小孩,出生率为每万人四百人左右,而与之相对的国,仅仅才不到这个数字的四分之一,乍得的人均预期寿命还不到50岁,这是一个典型的金字塔形人口国家,大量低龄未受教育的儿童,是影响这个国家可见未来的最关键因素。 但是因为乍得的贫困,虽然乍得在全国办有一些学校,实行义务教育,但是因为贫困,大部分家庭在小孩混完6年义务教育之后,就让他们回家帮忙干活,在乍得,小学的入学率仅仅才百分之七十,而到了学,这个数字更是锐减到百分之15。 李立天打算让意识网在这些儿童之间传播开来,通过意识网,在内部对他们实行统一的教育,就连相应的操作渠道,他也已经想好了——自从安娜让吴同为她设计了一个现实版的魔法实战系统之后,所有施法者都在一瞬间意识到意识网的实用性,前一段时间,李立天也让吴同给他设计了一个最基本的教育环境,为了这个项目,吴同还专门参考了很多南京有名的小学,再加以自己的想象力…… 碧绿的操场,户外开放式的教学环境(因为在这里永远不会刮风下雨),最先进的教学设备,投影仪,电脑(当然,这些电脑只能靠想象力模拟最基本的操作),甚至他还给这所想象的学校设计了校服。 李立天已经找过一些小孩,做了一些最基本的测试:除了体育,几乎所有的课程都可以在这个想象的环境当完成,而且效果和现实接受教育完全没什么区别,只有一点——为了防止小孩子排斥教育,同时也是为了方便管理,李立天建议这种专门针对儿童的通讯器应该设计成可以应家长的要求,强制佩戴。 除了小学教育,这种意识网教育方式还可以用于成人的工作技能教育,李立天现在已经在乍得首都附近请国外的专家帮助他设计工业区了,相关的生产设备封敬亭也正在安排他手下的团队进行考察,万事开头难,目前李立天他们还在为能源的问题发愁,目前乍得甚至还没有全国统一的电网,如果不是最近几年在乍得境内不断被发现的石油,吸引了大量外资进驻,现在的乍得南部晚上很可能还是一片黑暗,目前的乍得在城市“较”发达地区,人均用电负荷才仅仅300w,而在东部以及北部不发达的地区,连100w都达不到,也就是说,平均每个家庭连两个亮点的灯泡也点不起,更不用说这个数字还没有把工业用电排除在外…… 但是卖石油这种生意,说实话,李立天是一点都不稀罕的,自从这次政变以后,许多外资石油公司都纷纷转入了观望,前一段时间他们还有人来找李立天,希望他能继续承认上一届政府留下来的相应条约,李立天没有乘机敲诈他们一笔的意思,只是告诉他们,继续采油可以,继续给钱就行,当然,他们还必须将原来用于小范围的炼油发电电网,并到李立天正在筹建的“全国电网”上来。 这些石油公司满口答应了这个要求,在他们看来,现在的乍得政府连电线杆子也没准备一根,怎么可能有什么“全国电网”,这猪诺只是一个空头支票而已。 如果他们到全国各地正在建设的“新水库”去看一看,也许就不会这么觉得了,到时候他们就会知道,所谓的网络,并不是一定靠线连成的。 石油炼气发电是乍得目前常规上比较靠谱的电力来源,除此之外,因为南方有大量天然气的缘故,也可以考虑建设大型的燃气发电,在北部沙漠地区,也可以考虑太阳能……一般来说,即使乍得政府做的再好,也就能设计规划到这一步了,但这些项目有一个最最大的通病,当然,也是工业建设的普遍规律——太慢了,如果按照这种方法,在全国建设起基础的电网起码也需要五年以上的时间,而要满足封敬亭心目“超大规模”的空间站建设,供应一个大型的工业区,除非是找人来建核电站,目前这点电力能够满足民用,就已经相当不错了。 “地热发电站?”李立天看着封敬亭最近提交的项目书,又顺便看了一下设计发电量,以及预计项目资金,再次瞪大了双眼——首先是成本,超过三亿美元,但是发电量,如果他没有看花眼的话:8位数,一千万千瓦,也就是一万兆瓦,而且,后面还加了一个括号,里面写着第一期。 一万兆瓦的发电量是什么概念?李立天虽然对电力不是很熟悉,但是他也听说过,国建设的三峡电站,发电功率的顶峰,也就是一千八百多万千瓦,而国所有的核电站加起来,数字也就千多兆瓦,也就是说,封敬亭所说的这个地热发电站,功率要超过所有核电站加起来的总和,超过三峡电站的一半,而它所用的成本,差不多只相当于三峡的百分之一,建设周期,建设周期——才仅仅一年多的时间,而三峡,18年。 “这怎么可能?”这是李立天脑子里第一个出现的反应。 看到李立天惊讶的态度,封敬亭嘿嘿一笑:“曹进学把这个报告单独交给我的时候,我也是跟你现在一个表情,觉得很不可思议。之前我在西藏见过的羊八井地热电站,总容量25兆瓦,输出功率也就15兆瓦,相当于这个设计的百分之一点五,但是当我仔细看完整个设计思路的时候,真是觉得,长江后浪推前浪,虽然我比他们大不了几岁,但是在想象力面前,不得不承认,还是有很大的差距。” “一般的地热发电站都是建在靠近大陆板块交界,地震活跃地带,因为地层活动剧烈,有地热蒸气来源的地方,因为是“靠地吃饭”,发电容量会受到很大的限制,不像火电厂或者核电厂一样可以通过人为控制,目前地球上最大的地热电站,是美国的盖色尔斯地热电站,但它的总容量也不超过40兆瓦,如果按照同样的热效率来换算,总发电量也就是25兆瓦不到,算起来比羊八井也打不了多少。 但是我们都忘了,地热电站受限制的最大原因,不是其他,而是因为热源不够大,但其实最大的热源一直就在距离我们近在咫尺的地方,只是我们的生活常识,常常把它忽视了而已。” 封敬亭说道这里的时候,李立天好像有点懵懂的明白了,两眼之间就像猫头鹰一样放出了精光:“你是说……地球?” “对,就是地球。” 地球内部因为有大量放射性重元素不断进行热核反应,具有非常高的温度,心温度可达6000度以上,跟太阳表层有时候的温度相当,其蕴含的能量,相当于地球上所有煤的亿倍,是一个几乎可以说取之不尽的能量来源。 曹进学的最基本设想就是通过魔法,将地球内部的热源与外在相连,就如同之前伊凡所作的“卡梅尔的恩赐”一般,当然,他交给封敬亭的时候,只是一个类似头脑风暴的初步建议,整个方案并不完善,很明显,岩浆并不是普通的水,底层内部超高的压力,很可能就会让这种实验成为整个人类的灾难——地球内部的压力相当于上百万个大气压,想象一下岩浆如同高压水枪一般喷薄而出,淹没整个地球表层的情况,就会知道,这种危险性究竟有大多。 但人类从来就不会在危险面前被吓倒,因为这是一群认识规律的理性生物,大自然的力量再可怕,也不过是规律的产物。 在封敬亭的详细技术方案,对曹近学的设想做了很大的完善,以及补充,在经过一系列实验之后,他已经基本验证了这种方案的安全性:跟原来曹进学直接连通地球外核,靠冷却液态岩浆不同,封敬亭的着眼点是在地壳与地幔相接的部位,位于地下5公里左右的岩石圈,平均温度仅为150度左右,而且因为处在致密的板块上层,安全性有了极大的保证,而且150度的温度,也已经足够让水形成水蒸气。 相比较而言,曹进学的初始想法等于是想直接去火堆里用手去拿火,但是这个行为太过危险,而且没有必要,封敬亭的方案就是架上一口铁锅,让火加热这口锅,只需要直接等水开就行。 这种地热的来源不像常规的地热项目,都受地理环境的限制,它是用魔法“人工”开凿的热源,只要资金跟得上,这种发电的规模几乎不受任何因素的限制,而且对发电机的容量也可以灵活应变——有多大的发电机,就开一个多大的“加热口”,跟闲的所有发电方式比起来,魔法地热发电几乎有着无可比拟的优势——无污染,无辐射,对气候、地理几乎没有任何要求,技术含量低且成熟,一旦投入正常运行,除了必要的设备运行维护以及人工,几乎不存在其他任何形式的成本,常规火电沼大的原料及运输成本,核电站的安全成本,在这里统统没有,哦,也许有一点,需要安排几个专门的监管人员随时监测地层活跃状况,一旦发现不对,需要立刻切断魔法孔洞,以防止可能的灾难。 在封敬亭的设计,这个地热电站将会被建在乍得首都恩贾梅纳撒东部10公里左右的郊区,李立天专门开辟出的一块用于建设工业区的地方,按照封敬亭的规划,他要在这里建立起一座脱离于原先恩贾梅纳的独立城市,如果这个工业区建设取得成功,那下一步他将会直接把城市建往乍得北部——位于撒哈拉沙漠边缘一带。 这个沙漠每年向南推进的速度将近公里,封敬亭认为最根本的原因还是缺水,现在这个问题基本已经得到解决,这也就人类朝沙漠的反攻有了最大的武器。 封敬亭现在已经在撒哈拉地下500米处准备建立第一个“地下工厂”,他们已经探明了那里有一个储量较大的铁矿,而同样是在这个最干燥的沙漠深处,还有储量非常惊人的地下水库,总水量相当于尼罗河12年的入海总水量,简直可以称的上地下海洋,只不过因为开采成庇大,而且因为撒哈拉荒芜人烟,气温最高甚至超过50度,人类很难在这里生存,所以这些资源都只能默默的躺在沙漠最深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卡梅尔王国将是他们第一个光顾者。 在未来,卡梅尔所有有污染的重工业,封敬亭都计划将他们建在地下,因为空间站的特性就是空间狭小,生态也很脆弱,就像一个脆弱的玻璃鱼缸,根本经不起一丁点折腾。 教育,能源,两项关于乍得未来几十年,乃至数百年的提议,在二十分钟之内,就在内部会议上通过。 因为这两个项目可能涉及重大,再会议结束之后,李立天还专门去对伊凡做了汇报,对前者,伊凡没说什么,只是点头默认,但是对后者却表现出比较强的兴趣。 “地热发电?我还以为封敬亭会去搞核聚变呢?”记得封敬亭在为他设计空间站的时候,他就对核聚变技术表现出很大的憧憬,甚至在进入空间站之后,还一度希望能够建设一些对撞机,只不过因为投资过于巨大,而且作用几乎没有,被当时的李立天否决了。 “他也没放弃,听说魔法应用实验室最近就在搞什么项目,好像是要单独再开辟一个小空间,尝试用魔法操控微观粒子,让他们产生碰撞,但听说好像是失败了,他现在正在改变思路,尝试在一个封闭的空间建一个加速环,让粒子通过同一个加速环不断加速……” “这应该可行,不过电力消耗恐怕还是供应不上吧。”伊凡猜测道,他对这些科学细节已经建立了不少的印象,一个加速器运行一次,消耗的电量相当于一座等城镇用一年的总和,而空间站的电力输入他也去见过,不过是常规的德国工业用电结构,供应一个空间站近千人使用还行,但是要用于做这种实验,那就是笑话了。 “所以他现在进行一次实验的周期很长,听说一个多月事件才能完成一次普通加速……他跟我说这个地热电站建好之后,要分配给他三分之一的电量用于做实验……要不然他也不会这么积极。”李立天在一边开玩笑的说。 “对了,美国那边七天的时候也快到了吧,他们是什么态度。”伊凡难得履行了一下国王应尽的义务,关心了一下国家事务。 “国会那边吵得挺热闹的,政府,也就是总统,正在竭尽全力在全国、电视上发表各种演讲,企图说服国会支持继续跟我们对抗,当然,也仅仅是对抗,应该不会轻举妄动,做出像上辞样的事情来,美国总统的这种做法等于是间派,面子上不肯认输,但是实际上等于已经承认了我们的地位,只不过是为了自己的政治前途,自己给自己找理由罢了。” “他们都是一群可敬的对手,”伊凡摇摇头,不太赞同李立天,“任何在绝对劣势下,还能保池膛挺起的人,都值得我们尊敬,尤其是作为一个平民国家,要做到这一点很不容易,说实话,我也就是来到地球之后,见到过这种国家的存在。” 李立天站在一旁,没再说话,美国总统所面对的压力,不用想他也能够体会一二,光是白宫五角大楼一带每天抗议的人群,就是一个非常头痛的存在,更何况美国刚刚经受一轮金融危机,失业率居高不下,民众本来就对政府满腔怨言,现在这件事情一闹出来,许多游行人员把这次“战争”称之为朝鲜战争的翻版…… 但是他也同样知道,抱怨是一回事,但只要总统一天还在任上,美国政府就会严格按照既定的路线继续走下去,要让这个国家真正承认失败,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232 联盟 在距离李立天所说的第七天,李立天在电视上,见到美国总统代表政府,对这次“舰队事件”做出的官方解释: 美国将暂时保留使用武力对乍得政变施加影响的权利,针对意识网这件事,美国将着重通过舆论,外交,等其他更温和的态度来处理,在发表这阵谈话时,总统也对这件事情发出警告,如果所谓的“卡梅尔王国”继续在其境内非法传播意识网,或者继续用“魔法”在美国境内做出不被美国法律允许的事情,美国政府将考虑采用极端手段…… 美国政府的这份声明,来的可以算的上是一次合理的退却,既表达了美国暂时服软的态度,但又没把话彻底说死,在言语之间也还是留了余地。热 这份声明刚刚播出,还是在国际舆论上掀起了轩然大波,之前已经有不少媒体在猜测美国政府对这件事情的应对态度,虽然国内民意汹汹,但还是有不少人认为,美国全球第一霸权的底子还在,应该不会这么轻易就此认输…… 但这份声明的出现让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个新出现的所谓卡梅尔的国家,正作为一股新的力量,默默地崛起。 …… 1月下旬,乍得。 李立天所说的一月之期很快就到了,他之前承诺的乍得全民公投也正式拉开了帷幕,为了表示光明磊落,他还提前几天,专门邀请了美法两国的官员到场,进行全过程监督。 美国代表没来参加。 整个公投的过程仅仅厨了三天,相对于这个总人口达一千万以上的国家,三天的时间完成这么大的整体行动,简直就有些不可思议。 法国大使不知道,如果不是李立天刻意要求所有的投票过程不得采用涉及魔法的手段,这个投票过程三个小时就能够完成。 因为乍得现在的意识网普及率已经达到了百分之98以上。 在这短短的三天时间内,法国大使惊讶的发现,这几乎就不是原先那个印象的乍得。 在李立天宣布公投正式开始之后,在首都恩贾梅纳市心的一个投票点,法国大使第一眼就看到一个令他咋舌的现象:乍得人竟然自发的排队了! 在每一个投票箱面前,接到通知,自发走上街头的乍得人,一手统一拿着早就分发到手,投票用的空白硬卡纸选票,另一只手上闪烁着蓝光,在烈日底下,他们就跟蚂蚁一样竟然有序的形成笔直的队伍,在人群几乎听不到抱怨,以及吵闹,投票行为快速而效率,排头的人迅速在投票站门口填写个人信息,资料,然后在选票上勾画选项,或者在最下面其他选项写自己心目的选项,最后把选票扔进投票箱。 选票是实名制的,上面必须填写个人详细的信息,包括住址,家庭成员,工作,或者其他的联系方式。选票上的选项一共有三个,1,回到一个月之前的政治状态。2,自由组建政府。3,让乍得加入意识网联盟。 至于什么是意识网联盟,李立天还对法国人亲自做了详细的解释:即国家之间的一种同盟性质,联盟的每一个国家都享有政治、法律上相当大的自主权,只是不能抱有独立的军队,比较类似于美国州与州之间的关系…… 李立天之前向法国大使做过承诺:如果他们能够在这些选票,发现百分之五以上的无效票,无效票包括身份信息虚假,投票带强迫性质,贿买选票……等情况,可以将选票上所有选择第三选项的选票视作无效。 为了保证公平起见,在一些关键的投票站上关键的工作人员,都是由法国大使亲自从本地人当筛选,甚至有些就是法国驻乍得的一些法国居民,在来乍得之前,法国大使本以为会见到一场闹剧,为此他甚至已经做好外交纠纷的打算,虽然法国不可能像美国人一样激进,但是通过舆论,施加影响还是可以做到的。 但他的这些设想,似乎快要落空了。 法国大使在投票站一旁,不可置信的一张一张抽查选票,对投票者核实过上面的信息,甚至安排国内电视台的法国记者随机采访排队的人群,但已经一个上午,三个多小时过去了,他们甚至换了市区内好几个投票点,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新的发现。 所有的人都确定是本地的居民,几乎所有被询问的选民都有非常棵可靠的背景,在李立天来之前,他们是这座城市的商人,工人,技术员,公务员,士兵,老师,甚至乞丐,但他们手的选票,现在无一例外都勾选的是三个选项。 得票率几乎就是百分之百。 这个国家正在面临翻天覆地的变化,而这变化的根源,可能不仅仅是在各个城市外面出现的“卡梅尔的恩赐”,更大的原因,可能是来源于这座城市每一个居民,来源于他们手闪着蓝光的通讯器。 昔日在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垃圾,以往在大街两旁见惯不惯拿着空碗伸手的乞讨儿童,还有苍蝇萦绕发酸发臭的垃圾桶,大街上的维和部队,政府军人,以及警察,行人眼的麻木冷漠,现在已经完全见不到踪影,仿佛那是发生在另一个位面的事情。 过去的警察局,军队驻地,现在被统一贴上了红色十字,被改建成医院,这些医院的大厅里现在每天同样排满了队,他们将会在这里被接受一系列免费的身体检查,以及疫苗注射,比如霍乱,黄热病,流脑,甲肝一些在非洲常见的传染病……一些简单的疾病也可以在这里得到治疗,比如最常见的疟疾。 在医疗这一块,李立天目前已经投入将近三亿多美元,比封敬亭规划的那个大型地热发电站还多。 现在全国各处所有的流浪儿童,都被统一收容在“国家儿童救济心”,临时政府将会为他们提供最基本的衣食保障,与之相对的,他们将会被接受每天个小时以上强迫性质的意识网教学,以及一两个小时的现实身体锻炼。 强迫这个字眼有些难听,也许,换成义务意识网教育,或者会容易让人接受一点,虽然这些孩子每天可能都死赖着意识网的虚构教室里,几乎就不愿意出来,相对于救济心只有简单的钢架床和食堂,意识网虚构的教室简直就是天堂,每天6个多小时的教育时间将会是这些孩子人生最值得留念的童年。 比梦境还美的童年。 以临时政府的名义,大量的乍得人正在被组织起来,围绕各个城市新出现的“水源”进行初步的水库修建,大量原先因为干旱而被放弃的土地,现在已经被建上最基本的水利设施,李立天计划在这些新开辟的“国营农场”里,尝试种植小麦,而在过去,这片土地原本可能连木薯、玉米等耐旱植物也活不下去。 李立天已经跟加拿大、法国以及阿根廷这些传统农业生产国的一些大型粮食出口商达成了期的,总数额达数十万吨的粮食进口计划,他准备以这些粮食为“改革资本”,以及靠着现在在乍得境内赢得的空前声望,在全乍得境内进行大规模的改革与建设。 这些改革与建设的内容主要包括修建全国境内基础的水利设施,靠着新水源在全国境内开辟大量耕地,封敬亭的超大规模地热发电,大量统一规划的简易住房,简单的工业区硬件设施,电力架构,以及普及意识网教育,李立天计划在两年内,在乍得境内建立初步自给自足的经济体系,在这个基础上,最大程度的发展空间站所需要的简单重工业,其最大一部分就是空间站的材料,合金钢材的生产。 而原先乍得境内的支柱产业主要是石油开采,畜牧业,以及经济作物的种植,石油开采不必说,因为不需要投入太大的成本,可以继续做下去,但是另外两种属于农业范畴的产业,可以说从根本上跟李立天的初衷相违背,在李立天看来,在这样一个生态本就脆弱的国家靠农业为支柱,根本就不是长久之计,畜牧业导致草场退化,经济作物除了出口给发达国家,对本国人民几乎就没什么好处,还会在经济上让乍得对其他国家形成依赖,乍得人想要独立,卡梅尔想要独立,就必须抛弃这两颗看起来香甜的糖果。 一个国家不能为赚钱而赚钱,卡梅尔必须有属于自己的目标,伊凡的这句话在几个施法者当一直都比较有市场。 根据施法者议会的决议,在未来的数年内,乍得境内只会大力发展两种产业:以炼钢,造空间站为核心的基础重工业,以及原本可能接近荒废,现在刚刚开辟出来,计划通过一年时间提高土壤肥力,之后全部种植口粮的大片新耕地。 李立天已经到法国、加拿大、阿根廷这些有大规模农业经验的国家请来了一批专家顾问,还专门去德国请来工业专家帮忙设计工业区,当然,随着这些人一批一批进来,李立天兜里的那点钱也跟流水似的哗哗往外流。 虽然这些土地才刚刚开垦,施加了一些“纯天然有机肥料”,要到来年可能才会尝试正式种植,但现在一些大型的农用机械已经买过来了,一群“国营农场”的新员工现在正在一片臭味的土地上学着开联合收割机,在这一年当,他们将会以员工的身份,被安排培训一整套所有现代化农业技术,其有些人可能还得学小型飞机的驾驶…… 计划的工业区现在可能还是一片长满荒草或者满是石头的沙石地,但是相应的工人们已经组织起来,他们将会在意识网,被要求从基本的数学学起,在这一年的过程,学会日后他们工作需要的最基础知识,这些知识可能是基础电学,电焊,锅炉工,钳工…… 现代化在封敬亭的眼,其实并不神秘,对一个国家来说,有效的教育永远是好的投资手段,现在卡梅尔付出的是整个国家小半人一年多的实习费用,如果一切顺利,一年之后,它就将会获得数百万计的现代化工人。 当然,如果没有意识网这样超高效率的统治工具存在,普通的落后国家要实现这一点,可能需要十几倍,乃至几十倍的时间,其大部分时间,都浪费在人与人之间的内部消耗上去了,要把上层的意志转化成每一个个人行动的动力,间不知道需要经过多少波折,需要用合理的经济手段去诱导,精妙的政策去平衡,尤其是在乍得这样的国家,还要随时注意国内外反对势力,人民动不动就会陷入饥饿或疾病的恐慌…… 别说是一个国家,就是一个公司,或者专业技校,要培训上千名合格工人,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做成的,从那些技校里出来的人,基本上到工作岗位都要再次经受工厂现实情况的再考验,纸上学的再好,一到实际的生产抓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但是这些问题,在意识网面前,几乎就等于不存在。 意识网现在成人用户已经接近七百多万,16岁以下的儿童超过五百万,在这样一个庞大的,人与人之间随时随地互相影响的网络,一旦某种理念成为共识,那也就意味着这个共识将会成为每一个人的认识。 第121节 在意识网,国家就是个人,个人也真正组成国家,可以说,当李立天在意识网宣布调整乍得产业的决定,这个决定在意识网经过讨论消化之后,就已经成为每一个乍得人发自内心的共识。 也许每个人心底都会有属于自己的那份抗拒理由,拿粉笔的手肯定不习惯再去拿扳手,握惯了方向盘的司机要他立刻改去开拖拉机肯定也有困难,习惯进货算账的商人突然让他去发电厂学基础电学,脑子里可能也只会是一片浆糊…… 如果是一个普通的地球政府,在国家站还站不稳的时候,对全体国民提出这种类似“跑步前进”的要求,那结果只会摔的很惨,但卡梅尔从来就不是一个普通国家。 其实,原本几个施法者提出的“两年建设纲领”其实还是蛮缓和的,内容也是一步一步来,一切都以当地居民自愿为主,所谓的招工,也无非是提高工资吸引人来工作等等。只不过所有人都没想到,就在他们把这份例行的纲领交给伊凡审查的时候,他第一次提出了旗帜鲜明的反对意见。 “你们这是对平民一味的迁就!”伊凡在会议上,毫不忌讳忌讳的使用了平民这个词,“就跟你们这里的北欧一带的福利国家一样,一味让自己的人民吃好住好生活好,任由他们在个人的那点小天地里自我腐烂,直到进棺材,生怕触碰到他们一丁点权利,作为施法者,你们就必须有你们的想法,就必须有把自己意愿强加在他们头上的勇气,你们是国家的管理者,这是你们的职责和义务,你们每一个人都是我亲自授权的,不是他们选上来的民意代表。” “如果他们表现的能够让人满意,或者说,原先的生活已经有一些认真做人的样子,那你们可以暂时不管,但现在他们很明显没有这样的自觉性。我知道,他们拥戴意识网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知道,有我们在,他们将会吃喝不愁,前段时间林泉跟我反映,说乍得许多人加入了意识网连原来的工作都想不干了,很多人吃着联合国或者卡梅尔的救济粮,但却整天在意识网的游戏里厮杀……” “在我看来,他们已经失去了做人最起码的自尊,纵容他们这中为就是对他们最大的伤害,在我看来,教育的手段是永远需要保留的,既然他们自身的理智不能让他们清醒,那我们就应该采取那些能够让他们清醒的手段。” 伊凡的一番话,李立天、封敬亭和林泉立刻大幅度修改了这个建设纲领,从原来的逐步影响,到现在的大刀阔斧。 按照这份新的纲领,也相当于意识网内部的法律,目前所有意识网联盟成员,也就是乍得和卡梅尔两个国家内的人,任何没有工作,又拒绝参加任何工作的人,监察部有权对他进行审查,如果他的理由不能说服监察部,林泉有权切断其意识网连接,如果情况还没有得到改善,一个月之后,此人将会被认定为“需要加强教育”的人,在给他发每个月救济金的时候,可以对其处以鞭刑,2次,再一个月后,4次……直到他觉得享受这种生活的成本远远高于鞭刑对他造成的痛苦,愿意作出改变为止。 在伊凡和大部分施法者看来,大部分人其实都不会走到这一步,因为光靠意识网的公共意识带来的压力,就可以让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人不自觉的按照集体的利益去做事,这条法律涉及的对象,主要是那些特别懒惰,或者特别沉迷于某种事物的人群,可能是毒品之类的负面,当然,也可能是特别专精于某种正面事物,具体的判断,其实还是要看监察部。 按照林泉目前给监察部定下的工作思路,目前以下一系列理由是可以被允许的: 1,没有任何工作技能,但愿意主动学习。 2,有自己想去做的事,并且真的付之以行动去做的人。 3,年龄超过60岁,或者被认为基本丧失劳动技能,以及缺乏继续学习的可能。(一般是指思维比较僵化、长期失业、很难被“教育好”的老年人)。 4,靠合法所得积蓄可以养活自己,不领救济粮或者失业生活补助的人。 5,有特殊的感情羁绊,短时间内不适宜参加工作的人。(婚丧嫁娶,生老病死) 6,其他被施法者议会认可的情况。 ☆、233 拘留 经过最近一段时间的扩张,安娜手下的这只“安保部队”已经超过了500人,这只军队所有的成员甚至在意识网内部有了一个公共的名字,所有拥有使用魔法权限、但需要得到施法者许可的人,都被内部人员称为“执法者”,这500人的军事团体也有了一个正式的称谓,叫“卡梅尔皇家近卫营”。 一个王国的军队名字,总是比共和国之类要霸气一些,皇家近卫之类的字眼,总是比共和国之类更能刺激人的神经。 几个施法者在给这只军队定下这个名字的时候,也许还没什么大的感觉,但当500人整齐的在刚刚新建完成的“胜利站”,所有的军人都以相等的距离,绕着这个新站环成收尾相接的一圈,齐刷刷朝着过道走过的人敬礼的时候,本来不以为然的林泉也情不自禁的感觉到肃穆起来。 这个新建的空间站直径跟原来的相当,但是厚度却达到原来的三倍,也就是说,这个空间站将来的容量,将会达到目前的三倍之多。 这也就意味着,当初被伊凡在图纸上随意切下的一片吐司,现在已经有了四片。 新的空间站刚刚与老的站完成了合并,在不同的“片区”,也已经建立了相应的横向通道,虽然从总体上来看,整个空间站仍然像一块薄饼,但对于生活在其的人来说,这里以及初步具备了一定的世界感。 在路过空间站新的篮球场的时候,走在队伍最前面的伊凡停了下来,有些孩子气的在原地跳了两下,然后回头对所有不解的人苦笑道:“知道吗?我曾经在这里住过很长一段时间,那段日子几乎让人发疯,那时候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像这样使劲跳上几下。” 所有人都不太明白伊凡这番话的意思,如果田军现在在这里的话,也许他会对这番话有一些同感。 这是伊凡首次检阅整个空间站的运作,事实上,在这次检阅之前,许多空间站内的新住户甚至都没见过伊凡。 魔法实验室是检阅的最后一站,也是伊凡这次出来真正想来的目的地。 封敬亭为伊凡介绍了实验室的新成员,包括他不认识的曹进学,张盛,以及刚刚申请加入的劳伦斯。 在说道劳伦斯的时候,李立天还是忍不住提醒,这种人的存在是空间站内一个不安分因素,有证据表明他和汪铭一样,实验一旦有了成果,就会在第一时间跟国内实验机构联系…… “我不在乎这些,如果他们真的能够制造魔法,甚至他们能够成为如我一般独立的法师,那我反而会觉得高兴,不过我对此并不抱很大希望。” 伊凡出现在实验室的时候,劳伦斯正在电脑面前着迷的盯着眼前的电脑结构,旁边眼尖的张盛想出声提醒,但伊凡却对着他摇了摇头。 伊凡从背后走过去看了看电脑上的画面,很熟悉的几何图案,那是标准型的空间之眼,不过这个图案已经被劳伦斯用不同的颜色划分成不同的区域,看起来就像一个精致的彩色拼图。 不过伊凡注意到,在这个彩色的区域,还存在着一块很大的灰色地带。 劳伦斯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这块灰色的区域,手的铅笔无意识的在桌面上敲击着。 “别想了,那部分不是空间魔法的范畴,”伊凡在背后用英语提醒道,“预言和空间两种魔法遵循不同的规则。” 伊凡的声音让劳伦斯猛地转过头来,站起来盯着伊凡,有些神经质的问:“什么!你刚才说什么?两种魔法?什么两种魔法?” “我说空间和预言是两种魔法,”伊凡把刚刚的话再次重复了一遍,然后又转过头对着李立天笑了笑,“看来你们进步的很快,起码,对空间之眼的了解,我也不可能比你们了解更多了。” 一旁的汪铭和张盛正准备谦虚一番,但他很快又给了他们一个不小的打击:“现在你们做的这些工作,通过不断实验,将这个魔法部分结构独立出来,也正是过去我做过的工作。也许你们已经发现,可以通过调整这些区域某个线段的长短,角度,来影响魔法的距离,大小,速度……但整个魔法的核心不在这,空间魔法只占了整个法阵的小部分,心的那个灰色区域,也就是预言魔法,才是所有魔法的核心精髓。” 劳伦斯一下子就明白过来眼前的年轻人是谁:“你就是伊凡?” “对,我就是。”伊凡点头承认,随后又对着他说,“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说真的,我也不知道,我对预言魔法并没有很深的研究,我还期望能够从你们这里看到一点新鲜的内容……不过看起来短期内还不太可能……” “那这个法阵你是怎么能够画出来的?如果你对他一无所知的话!”劳伦斯有些怀疑的看着伊凡。 “我先声明一下,心的这块核心区域并不是我个人的创造,我对这个法阵仅仅是做了功能性上的改良,核心区域,也就是预言这一块,只是来源于我接受过的教育。” “什么教育?” “法师的教育。” “那教育你的人是如何得知……” 伊凡轻轻的摇了摇头:“别追问了,没有人知道这些图案的最初来源,它们仅仅是作为一种知识,被传承下来而已。” “那刚刚你说的预言魔法是什么东西?难道你可以像穿越空间一样,穿越时间吗?” 伊凡撇了撇嘴,同样摇头:“我不知道,我没有听说过存在这种能力的人,就我自己了解的来说,预言魔法是一种跟意识相关的魔法,或者跟时间也有一定的相关……在这个魔法结构,它起的作用大概是让施法者的意志贯彻与魔法之,方便操控,你们应该尝试过,缺失了这一部分,魔法是死的。” 在一旁的汪铭和张盛承认了这一点,在他们最初构建的那些“最简单”魔法,所有的魔法都无法被厨的操作,就好像最简单的牵线募一样,一个指令做一个动作,如果说伊凡的标准魔法是动画片,那他们那些简单的魔法就是一张一张的图片。 “不过这还不是最关键的,在我见过的其他法师,对预言魔法有了解的人也不算少,从长远看,这部分功能还是可以通过实验来发现的,我最关心的问题是,到现在为止,你们能不能做到不靠意识网,凭空释放出魔法,哪怕它是一个最简单的死的魔法。” 劳伦斯有些颓丧的摇了摇头,伊凡所说的这一点,也是他之前在林肯实验室一直在尝试的,如果他能做到这一点,也就没有必要来这里了。 别说单独释放,就连现在仔细盯着魔法的每一个过程,他也完全不知道魔法究竟是如何完成的,当他身在意识网的时候,只要获得权限,施法好像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只要动动脑子就行,但当通讯器被切断,就算他绞尽脑汁,哪怕在脑将这个图案的每一根线条都构思出来,也全无反应。 现在他已经通过数学模拟知道,这些看似杂乱无章的三维法阵图案,其实都是四维图形的一部分,也是四维图形在三维的投影,他甚至能够把这种投影投到二维纸面上,做成一张更庞大的平面图形,通过测试,同样能够完成施法。 央那片未知的灰色区域,在四维图形的地位,打个比方,就好像立方体的内切球一样,确实是所有功能的核心,那些在三维看起来处在边缘地带互不相连的功能区域,其实在四维也是互相连接着的,整个图形就好像是一个个杂乱无章的数字,但是如果通过“自主施法视角”,就不难看出,这些数字其实都是来源于一个简单的函数方程,他们其实是一个有机的整体。 这些研究成果看起来很振奋人心,但劳伦斯知道,这仅仅是一个最简单的开始,就好像发现勾股定理并不困难,但难就难在,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直角三角形一条直角边是3,另一条是4,而斜边就必须是5?为什么仅仅是一个高维图案,就可以在现实产生这样的效果?怎么做到的,原理是什么? 伊凡的解释并没有让这些原本存在于劳伦斯脑的疑问消解,反而更是加深,并且困惑不解了。 相比起魔法原理实验室在艰难一点一点的前进,,魔法应用最近这段时间的进步速度简直就可以用飞来形容了,现在的魔法应用实验室又增加了五名实验人员,除了之前已经有的那些创意,他们现在每天都还在不断提出新的点子和主意。 他们计划通过切割足够小的独立空间,在未来有条件的情况下,进行核聚变实验,不受控没关系,因为所有的热量都被魔法牢牢的锁在空间内,不会流失…… 他们计划用空间之眼在高温高压的地心环境寻找天然的巨型金刚石…… 他们计划在地球同步轨道兴建目前人类最庞大的空间站,大到甚至可以在白天被地球上每一个人肉眼看清…… 他们计划等空间大到足够程度,在里面建设一条电磁加速轨道,魔法开展几乎零成本的卫星入轨技术,这种技术的出现将会在一夜之间,垄断所有民用火箭发射市场,极大的削弱现在航天大国的领先地位…… 他们计划用魔法联通海洋,将现在的撒哈拉沙漠彻底淹没,以彻底改善乍得目前干旱、潮湿、沙尘暴频繁的糟糕气候…… 实际上,所有的计划,都可以用一句话来总结,他们计划用魔法改变世界。 对于他们已经取得,跟正在取得的成绩,伊凡表示了赞赏,在这之前,他自己也从来没有想过,魔法跟科技碰到一起,竟然能够有如此之多的融合点,按封敬亭的估计,照这样下去,不出20年,魔法就会将整个世界改变成跟之前完全两个模样。 …… 吴同现在已经成了整个意识网的“虚拟设计科科长”,这个科就设在监察部下面,专门负责设计所有意识网需要的虚拟场景,比如游戏,学校,培训工厂,虚拟建筑环境,小型魔法与现实对抗战场…… 今天早上他本来是不想去上课的,昨天晚上跟安娜两人为了让战场的导弹看起来更逼真,达到更好的培训效果,他甚至还被安娜偷偷安排去看美国某军事基地的导弹发射实景,以加深印象,说实话,每小时超过500公里的速度,光靠想象力是很难做得到的,因为对于这些过快和过慢的东西,感官都是很不敏感的,所以,他必须靠其他一些间接辅助手段来完成这个想象,比如导弹发出去之后,就默认想象一个倒计时,倒计时到0,默认导弹击目标…… 上课的时候,他还不自觉的发着呆,想着这个内容,所以,连进入教室的警察都没注意到。 上课的老师配合的让所有人挽起袖子,举起双手。 只有正在发呆的吴同没有任何动作。 警察走到他面前,很容易就发现了正在闪光的通讯器,对他亮了一下证件,冷冰冰的说:“跟我们走一趟吧,对了,先把你手腕上这东西给摘了。” 吴同在这里犯了一个最愚蠢的错误,原本作为意识网的员工,他的通讯器里面有几个默认的位面传送,用于必要时他进出空间站,但是现在警察突兀的出现在他面前,他几乎下意识的就按照警察的吩咐做了,等通讯器到了警察手,他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不可弥补的大错——通讯器是他和意识网唯一的联系方式。 他早该把这个手表式的换成项链或者怀表式的…… 国家已经立法通过了专门针对意识网的法律,在z国,所有持有通讯器的人都是违法行为,通讯器将被没收,持有人将会视情节轻重,处以罚款到拘留不等的治安处罚,为了更彻底激发下层的执法动力,所有罚款都会成为相关执法机构的资金来源…… 现在据说每一个在课堂上发呆、打盹的学生,都会在课后被几个陌生人请到厕所,礼貌的被要求搜身,最近所有的大学老师都反应课堂纪律比之前要好很多…… 但与之相对的,拘留所就相对以前拥挤了不少。 吴同本来就不是一个有胆气的人物,在公安局,两名警察对自己问话的过程,吴同几乎就是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看得出来,两个警察对这个流程很熟悉,在索要吴同的父母电话,扣留了他的手机之后,他们接着给他穿上了红色的小马甲,然后告诉他: 因为他持有国家明令禁止的非法物品,他的通讯器将会被没收,个人将会在拘留所里被关5天,并处以3000元的罚款。 在铁门关上的瞬间,吴同还从发懵当没回过神来,他拧过头,却看见一溜大通铺上,一大帮同样穿着红马甲,看起来眼神不善的不同年龄的人,都在用一种…… 一种很默契的眼光看着自己,这让他在一瞬间,就想起在网上见过的那些关于拘留所黑幕的传闻,什么新人进去要扫厕所,接受老犯人一顿蹂躏之类的…… 但情况似乎并没有那么糟糕。 管教一离开之后,一群人呼啦一下就围了上来,其有两个看起来跟他差不多年纪的人问道:“因为什么进来的?不会也是意识网吧……” 看着吴同惊讶的眼神,所有人顿时都明白了答案。 “你哪个学校的?” “宁州大学……” “啊,你们学校也有人在抓啊,我理工的……”一个戴着眼镜的高个子摇头说道,然后又指着周围一溜的人说,“其实我们都是理工的……”。 吴同顺着周围看过去,果然,一群人眼都是跟他一样的眼神。 “对了,你被罚了多少?要关多久?”高个子眼睛又好奇的问道。 “3000,五天。”一番话下来,吴同暂时放下了心,看来自己不是唯一一个倒霉的。 “靠,跟我一样,”高个子咒骂了一句,“怎么,你也组织了一帮人一起玩?” “玩?玩什么?”吴同不解。 “玩意识网里的游戏啊,我们最近都在玩那个二战游戏,正打着呢,警察就带人冲进了活动室……对了,你怎么会被罚这么多的……他们这些人最多也就罚了一千多……” 吴同本以为自己是被罚多了,现在看来,原来竟然是少了啊,组织人玩游戏都罚3000,那自己在意识网内开发游戏…… “对了,你那还有没有多余的通讯器卖的。” “干什么?” “当然是出去之后再买啊?怎么,你就没想过多存几个?” 第122节 吴同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那我们亏大发了,听说现在黑市价都过5000了,比还贵,草,这不是逼哥去卖肾么……”高个子眼镜失望长叹一声。 这个时候,只听“吱呀”一声,铁门又被管教打开了,一个跟吴同刚才一样模样,也差不多年纪的红马甲,眼神躲闪着回避着满房间投向他的眼神…… ☆、234 治标 走出拘留所的时候,吴同还不知道,就在他在拘留所里的这些天,整个世界都已经发生了一场翻天覆地的变化。 以z国,美国,俄罗斯传统大国大国为代表,许多国家都已经在国内已经出台了相关法律,宣布意识网为非法组织,任何持有意识网通讯器的人如果被发现,或者被举报,将会面临各国不同法律的惩罚。 从拘留所里出来后的当天晚上,吴同就从新闻联播上,看到长篇累牍关于意识网的报道。 政府在全国各大城市组织了“热爱生活,远离意识网”的大型主题活动,在新闻,吴同看到很多类似于压路机碾过成堆的意识网通讯器,意识网成语跟傻子一样对着空气傻笑,像疯子一样躺在床上激动的大喊大叫…… 说实话,吴同也是第一次知道,在使用通讯器的时候,那些使用者竟然是这样“丑态毕露”,回想起自己在意识网当的表现,吴同觉得,他的形象也未必会比新闻上的好上多少。 什么病理学、社会学、甚至还有伦理学的专家学者纷纷表态,说意识网得以发展的原因,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精神明建设还不到位,老百姓精神上空虚,为了寻求刺激,哄抬出来的这么一个产物,他们建议用更理智、更客观、站在更高层面上来看待这件事…… 如果他们在主持节目的时候,其有人手上能够戴一个正在使用的通讯器,吴同就相信他们是客观的…… 政府机关,国有企业,事业单位,开始纷纷开始发动内部清查,严谨员工以及亲属成员使用意识网,几乎每个单位都组织了相关的主题签名活动,然后把红底白字,签满各种名字的“热爱生活,远离意识网”条幅挂满大健巷…… 讽刺的是,吴同记得自己在高,还签过类似的“健康上网,远离网吧”条幅,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那次签名之后的一个小时,自己就坐在网吧里玩当时刚出来的wow。 晚上,吴同正一边用看笑话的态度看新闻,一边跟同宿舍的郭磊商量着要他把通讯器“借”给自己用一下,有人敲响了宿舍门,他打开一看,却金惊讶的发现是自己的父母。 吴同父母的态度很明确,在得知了唯一的儿子为了这个所谓的“意识网”,甚至进了一次局子之后,斩钉截铁的要他保证从今以后跟这东西彻底一刀两断…… 但一向唯父母之命是从,连大学专业都是让他们出主意的吴同,却一反常态的的激烈抗议起来,他甚至尝试着劝说父母让他们卖掉现在的房子,加入空间站,之前他已经像林泉打听过之类的政策,凭着他现在正式职工的位置,以及现在的现实情况,他可以为自己的父母在刚刚扩建好的新站,申请一套住房…… 当他把这个主意说出来的时候,父母看他的眼神都变了,甚至在第一时间检查了他有没有戴通讯器——他们怀疑自己的儿子现在已经不正常了。 对于父母的激烈反对,甚至言语间有把他送入新开的几家所谓“戒除意识网训练营”的准备时,吴同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样控制自己的情绪了,他知道自己跟之前听说的宋成云一样,遇到了同样一个问题。 “我不回去,要回你们自己回去!”吴同的父母尝试把他带回家,见自己反对了半天,但父母却丝毫听不进去之后,他终于失去了尝试说服父母的打算,冷冰冰的回答道。 但他的态度没有起到丝毫效果,情绪激动的父母拽着他的手,径直冲进了他的宿舍,准备现在就帮他打包…… 然而刚刚进入宿舍,看见儿子上铺的那个胖子,也就是郭磊,躺在自己儿子床上,满脸狰狞的对着空气胡言乱语:“杀!杀!……” 吴同的父亲第一时间就想起在新闻上见过的那些报道,想到自己儿子将来可能也像这样“发疯”,他当即就掏出手机,按了110。 …… 从各地的工作组汇报上来的情况来看,情况是一片喜人,但是从宁州市各个拘留所里的情况来看,情况远比宋强想象的要糟糕的多。 目前已经搜集到的通讯器已经有数万枚之多,但是宋强知道,这可能仅仅是相当小的一小部分,他们不可能切断意识网流通的渠道,汪铭主动透漏给他们的情报,意识网内部现在对魔法的使用已经大大的普及化,现在李立天正准备用魔法购物取代原有在地球上开店售货的传统渠道,意识网内部已经开始培训相关的“魔法售货员”,这个单位就设在监察部下面,目前被内部称之为“意识网推广办公室”,主要负责的工作,就是以普通的内部推广价格,用空间之手的方式,给内部成员无限量供应意识网通讯器。 这个做法在宋强看起来,跟传销几乎就没什么两样,唯一的区别也许就是,这种做法“更自愿”,而且可以接受退货。 据说意识网成员的数字已经超过8位数,相当于整个一个北京,或者一个上海的人口数量,宋强没办法想象这个数字到底是什么概念,但是最近这段时间的工作下来,他已经深深的知道,意识网对人的影响到底有多么深刻…… 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见到一个实例,说是那个意识网用户肯主动放弃使用意识网,而在那些在拘留所里呆过一段时间的人,大部分人在出拘留所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满大街盯着别人的手腕看,希望能够再买一个…… 宋强见过那些人的眼神,有些在他看来,跟戒毒所里那些吸毒者看到毒品没什么两样,从这一点上来看,说意识网是精神毒品,一点都不为过。 但即使是毒品,在人类的社会,也从来没有被清除过,进一步说,人类社会,从来就没有脱离过麻醉品的控制,从对脑神经的刺激这一点上来说,香烟和毒品的差距仅仅是量的区别,而没有本质上的差异。 这个论点是儿子通过电子邮箱跟自己讨论发过来的,宋强一只按捺住自己,没有给儿子回信,可是在心里,他总是在一遍一遍的打着腹稿,说实话,对于这个观点,他到现在还没组织起什么像样的语言。 潜意识,他总是有这么一种感觉,不管做什么,总要有个度,吃饭不能吃太饱,喝酒不能喝太猛…… 但当他真的组织语言,想把这个观点表达出来的时候,总是觉得欠缺了什么…… 正如林泉所说,许多人心里,都会在不同程度上对哲学有一点思考,有一点所得,但大多数这样的思考都是缺乏体系,不严密,也不完整的,许多人的人生逻辑其实根本就经不起认真的推敲。 后来还是赵真雪就这个问题给了她自己的回答:“在我看来,麻醉品并不是不可容忍的,精神上的影响也同样如此,但这些存在都不应该影响到人生活本身,如果因为他们的存在,而让人失去了对生活的掌控能力,那这种东西无疑是需要禁止的。” 宋强暗暗把这段话记录了下来,并打算以后作为劝说儿子的论据。 但是他不知道,宋成云早就从林泉那里,听到过类似的辩论,同样林泉也给了回答:“这种改变本身就是一种生活,只要是在维持理性的前提下,人应该有选择生活方式的自由。” 每次宋强去拘留所,看到房间里那些比自己儿子大不了多少的高、大学生,看到他们脸上显现出的那种无聊,茫然,以及空虚,他心里总是忍不住发怵——总有一天,这些人将会接手现在他们这代人掌控的世界,但他们看起来是如此少不经事,未来交到他们手,最后究竟会变成什么模样…… 宋强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甚至连电视都没有见过,但是现在几乎所有10岁以上的人都会熟练的操作电脑…… 他无法想象再过二十年,这个世界将会变成怎样一副模样。 在他和赵真雪、陈雷他们几个人内部的工作小组会议上,大家都对这些天下来的行动作了一个肯的评价:“有效果,但治标不治本。” 现在在拘留所里的那些意识网使用者,大部分已经是二进宫,甚至三进宫,n进宫的都有,8成以上的人在出去之后第一时间就去找认识的其他意识网用户,想办法再去买一个通讯器,而另外两成的人则去想办法找地方打工——这些人大多因为被抓次数过多,都买不起通讯器了。 于此同时,意识网的用户在使用过程,也越来越谨慎,越来越多的人选择在校外租房,而不是在宿舍,即使是在校园里面,不少学校甚至出现了学生自己在里面做上插销,警察拿着钥匙也进不去的现象…… 不少学生因为学校宿舍不安全,选择了校外租房,因为这个原因,大学城附近的房租差不多一日三涨,网络上相关的牢骚不断,引起共鸣的程度直追石油涨价…… 目前已经备案的“涉意识网”成员,已经超过了二十万左右,相关罚款已经累计数千万,相关而且随着时间推移,这些数字还在不断增加,在这一批次的行动,基层打部分干警的积极性都被调动了起来,同时涌现出很大一部分业务骨干,他们积极主动敬业的在学校蹲点,有人甚至假扮学生或学校员工,一旦发现可疑目标,就立刻上前盘查…… (三月份的日更5000到此就结束了,从今天起恢复每天3000+,视存稿适当加更,请见谅) ☆、235 协同 但是在国家暴力面前,光靠口头上的反对,是不会有什么作用的。 随着国家对待意识网态度上的明朗,以及措施上的强硬,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把佩戴意识网,或者参与意识网这中为转入地下。 意识网这三个字,已经正式进入国内互联网的屏蔽关键词,现在许多人搜索相关词条的时候,都默认搜索意思网,或者已死亡…… 吴同刚刚在学校办完退学束,他跟父母终于还是不能达成统一意见,据说政府已经在讨论修改刑法的有关法律条,准备专门在其增加一条“参与恶意非法组织罪”,像他这种意识网内部员工,又不愿意悔改的,将来很可能就会面临进监狱的可能。 说实话,在这之前,吴同从来就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叛逃出国”,在他印象,这几个字眼应该只有在新闻或者上能见到,但是真到下决定的这一天,他发现,这一切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就好像小时候,父母,家长,老师,都苦口婆心劝他不要进网吧,但他也从来没有认真听过一次,90年代末有个很流行的词叫代沟,吴同以前一直觉得这世界上没有说不透了理,但是在意识网这件事情上,他不得不承认,他和父母之间,确实存在着这样一条看不见,但却又不可逾越的鸿沟…… 他们坚持认为继续参与意识网就会成为新闻上描述的疯子,傻子,在吴同看来,这种观点无疑是相当可笑的,可他确实又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可以说服父母,本来事实是唯一可以说服父母的工具,但是因为“意识网一旦加入就会深陷其”这样的逻辑陷阱,这本来是最自然而然的事情如今却成了基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就好像如果现在有人拉着吴同说让他吸毒,吴同肯定说什么也不会参与,因为在他的印象,毒品就是这样一种靠不得的东西。 意识网现在在吴同父母眼,就是这样一种毒品。 面临这样选择的不仅仅是吴同,因为新闻的宣传效应,在最近这一段邻近寒假的时间,越来越多的父母开始主动找到学校,来看看自己的子女有没有被这个风波感染,在大学校园内,随时都可以看到大学生跟父母吵得震天响的场景…… 就吴同了解的情况,在这些人当的大多数,最后都会面临两种选择:一就是跟自已一样,更过去的一切断开联系,住进空间站,或者远在乍得的临时住房,成为一名真正的意识网成员。二就是放弃抵抗,乘着寒假的功夫,在家长或者一些“戒网学校”的监督之下,脱离意识网。 对于政府的态度,在意识网内部也已经同意了口径:卡梅尔王国不干涉这些国家正常的内部行为,对于那些希望使用意识网,有意脱离国家控制的成员,卡梅尔可以帮助他们做到这一点,但对于那些坚持生活在反对意识网国度内的用户,卡梅尔王国虽然仍会为他们提供通讯器,但如果这些成员面临这些国家相关法律的制裁,卡梅尔王国将不会为此负责。 根据李立天的统计,在以美俄三国为主的反对意识网的国家当,用户只占了不到两成,现在生产的绝大部分通讯器,都特别大量供应于欧洲、南美一带,在这三个国家甚至已经开始禁止人戴手表的时候,在欧洲的大健巷,意识网蓝光的闪烁密度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增加,在荷兰阿姆斯特丹,一到晚上,大街上通讯器的光芒几乎就像一条流动的蓝色河流。 …… 意识网不仅仅是在普通人当流行,就连许多国家的领导人,也都成了意识网的忠实用户,荷兰,也称尼德兰王国,作为世界上最开放的国家,他们的国家总理最早在媒体上当众承认,自己正是意识网最忠实的用户,不管意识网在其他国家受到怎样的对待,荷兰政府不会因此而改变主意。 “意识网团结了我们的人民,丰富了我们的生活,在其我们能互相体验人类最真实的情绪,分享我们的快乐和悲伤,它是人与人之间最美的桥梁。” 在阿姆斯特丹市心,荷兰政府甚至还专门为意识网制作了一个大型现代雕塑,雕塑的主体是一群真人大小的人像共同伸出手叠加在一起,在他们的手腕上是模拟的会发蓝光的通讯器,与此同时,在这些人的太阳穴位置,还有同样的蓝色光线连接,象征意识的互相联接,在这雕塑的铭牌上,就写着这么一段话。 荷兰的总人口是一千百多万,现在已经有接近两百万的意识网用户,是除了乍得之外,地球上意识网占人口比例最高的国家。 荷兰议会此前已经提出过一项提议,这个提议来自于一个名不经传的地方议员,也同样是一个忠实狂热的意识网使用者——在这项提议,他提出让尼德兰王国加入意识网联盟。 这个提议初看是荒谬的,但是没想到它一提出来,竟然得到了大部分议员的支持——如果不是最高法院宣布国会的这项提议非法,估计这件事已经准备开始干了。 荷兰终究是一个王国,一个君主立宪国家,国家的所有权本质上还属于国王,议员们是没办法决定这个国家的归属的。 但是据小道消息说,贝娅特丽克丝女王在听说了这个决议之后,也没有表示出太大的反感,甚至还为此咨询过总理相关的细节…… 当然,这些纯粹是坊间谣言。 不过最新的相关新闻是,荷兰已经承认了卡梅尔王国的地位,并互相之间建立了外交关系,双方将会在未来展开更深层次的合作。 荷兰在历史上就一直是一个国土资源匮乏的国家,总面积只有四万多平方公里,差不多只相当于百分之五,就是这一点面积,很大一部分(大约相当两成)都是向海洋要过来的。 每年荷兰都需要为大量的海水倒灌而伤透脑筋,像鹿特丹这种城市平均海拔甚至在海平面以下,而且荷兰气候湿润多雨,全年平均仅有70天晴好天气,淡水资源简直多的出现了问题。 而与之相对的,乍得则是全年干旱无雨,地广人稀,跟荷兰比起来就是两个极端。 在这两个截然不同的国家之间,李立天深信,互相合作的机会绝对不会少。 …… 恩贾梅纳,郊区。 地热发电站作为第一批重点建设的项目,现在已经有条不紊的开始干起来了,数十名来自英国的工程师,以及数百名乍得原先的电厂工人,已经开始着手安装第一期几台小型试验型15mw发电机,在临时建设的钢结构厂房内,在平均气温超过30度的环境下,工人们正在挥汗如雨的安装各种复杂的通路管道。 封敬亭对具体的细节并不是很清楚,但作为建设部部长,这项工程最重要的推动者和监督者,他一有空还是免不了来这里详细观看整个过程。 虽然这些工人们的动作还不太熟练,用那些工程师的话来说,一点相关的技术也不了解,只属于那种最基本的电厂工人,学过一些最基本的电学知识而已,在他们来之前,得知这个情况的时候,以为整个施工的过程会很麻烦,但是一段时间呆下来,发现并非如此。 工人们也许并不太懂什么知识,但只要工程师在意识网朝他们详细描述该做什么,他们都能很精确的理解,尽管并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原因,但是并不妨碍他们按照工程师的意愿去做,而且这些工人工作的热情也很高,因为他们现在一天的劳动所得,几乎能抵得上以前的数倍,乃至数十倍。 物质刺激并不是唯一的原因。 不要说这些意识网原先的用户,就连新来的这些英国工程师,原先没有接触过意识网的人,在因为工作原因,接触意识网之后,也爆发出了相当大的热情。 以前工作的时候,人与人之间只是单独的个体,作为工程师,必须详细告诉工人们该怎么去做,做到什么标准,如果不满意,事后还得商量修改,在这间的过程,有时候工程师多多少少都得面对工人的不满,偷懒,不理解,怨言,技术工作只是工程当很小的一部分,大部分可能都需要用于处理、协调人际关系,尤其是像乍得这样落后国家的工人,在他们来之前,已经有不少耳闻…… 但是当他们亲自开展工作的时候,却发现情况完全不是想象的模样。 也许他们的技术并不算稳固扎实,但是无论从服从性,理解能力,还是工作的态度,无疑是这些工程师见过最优秀的,在工作场地,这些工程师曾经不止一次见到,几十个工人共同抬一个沉重的钢铁部件,互相之间不喊一声口号,不商量一句话,但步调却惊人的一致,就好像一群协作搬运的蚂蚁,将部件抬到预定位置。 现场如果临时需要拿个扳手,螺丝,焊枪,或者其他工具,根本不需要互相协调,让知道的人去找,总会有人在第一时间送过来,可能在需要这个工具念头之前,这个送工具的工人还在做他自己的工作;在楼上一个工人如果失手落下什么工具,在楼下的人会在第一时间灵活的闪避过去;工程师临时有什么主意,甚至不需要集结工人去交代,只需要在脑子里下命令,工人们就会在腾出空来的时候,第一时间自发去完成…… 工人们如果累了,不管是上,还是精神上,也会自觉去休息,但从来没有工程师质疑他们在偷懒,因为来自意识网的感觉是骗不了人的,正如工人们能够理解工程师脑的意图,工程师也能理解工人们满身的疲惫…… 用这些工程师的话来说,只是看着这些工人工作,就是一种享受,他们彼此之间的默契,这样的工作场景,就像是一架精密运行的机械钟表。 ☆、236 除夕 随着政府对意识网监管越来越严格,越来越多的意识网成员开始申请加入空间站,开始不断有空间站的工作人员把自己的家属接进空间站,但与此同时,也不免有空间站成员希望离开这里,回到他们熟悉的世界。 二月十五日,情人节刚过,农历腊月30(虚拟年份,勿要追究),空间站出现了第一批主动要求退出意识网的人,他们很大一部分都是普通的空间站工人,是两个多月前空间站扩建过程,封敬亭通过国内的一家劳务公司招过来的,一直从事空间站的组装工作,他们希望能在这个国人最重要的节日,回家团圆。 同时,他们也委婉的提出,这次过完节之后,可能就不过来的——因为当前政府严格的管理,他们一回到家,身上的通讯器肯定会在第一时间被没收,而且说到底,那里才是他们真正的家,空间站生活的虽然不差,待遇也很好,但对他们来说,终究只是一个“打工”的地方。 第123节 下午五点多的时候,手机闹钟准时响起,林泉被耳机自动响起的音乐提醒,睁开眼睛,却发现同一个办公室的吴同正愣愣的对着墙壁发呆,林泉知道他刚刚和家里人吵过一架,最近一段时间心情不是很好。 林泉叫了他一声,说:“一起去吃饭吧,今天是大年三十,听说食堂还专门准备了年夜饭……” 吴同有些反应迟钝的愣了一下,才点头回答说:“好。” 在二楼去一楼的楼梯口,两人又正好碰到了刚从图书馆回来的华婷婷,伊凡,以及王有详,南宫云。 作为宁州大学的学生,吴同也是认识南宫云的,见到之后还打了个招呼,不过对方显然并不认识他,只是对他礼貌的笑笑。 华婷婷跟林泉已经很熟了,一边走一边问他道:“刘妍呢?怎么没见她人?午我还见到她的。” “她说要回家过年。” “那你怎么不去她家过年的。”华婷婷冲着林泉取笑道。 林泉笑着反击:“那你怎么不让伊凡到你家去过年的。” 华婷婷得意的笑:“国王当然要在自己的王国里啊!” 一直走在最后面的吴同听到华婷婷的这句话,不自觉的抬起头,却注意到南宫云似乎是有些刻意的放慢了脚步。 经过她的时候,吴同下意识的又看了她一眼,却看见她眼睛挥之不去的暗淡。 就好像一面蒙尘的镜子。 在宁州大学的时候,吴同听说过一些关于伊凡和南宫云的“绯闻”,不过当时也就是听听,开开玩笑而已,谁也没把这事当真——伊凡的书呆子性格,是最让男同胞们最放心的一点。 不过从现在的情况看起来,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年夜饭是一群国员工自发组织做的,有许多材料都是从他们家里准备的年货带来的,非常富有国特色,香肠,煮鸡蛋+肉圆,红烧鱼,咸鸡…… 这些熟悉的食物,以及除夕夜特别的氛围,几乎让所有人都淡忘了此刻身在异乡的事实。 大部分人都已经到齐了,食堂的桌子被拼凑成长长的带状桌子,看起来有点像哈利波特里面的魔法学校用餐。 要是头顶有漂浮的蜡烛,可能就更像了。 伊凡踏入食堂的时候,正在忙碌的食堂工作人员,或者正在等待吃饭的人群,忽然全体放弃了自己真在进行的动作,或者交谈,自发的站了起了。 走在后面的吴同从意识网感受到了来自李立天的建议:“向国王致敬!” 这个建议很快就得到了所有人的共鸣,在场的所有人都自发举起他们带着通讯器的那只手,随着“唰”一下整齐的动作声,整个房间一片蓝光闪耀。 这个动作厨了2秒钟左右,又整齐划一的收了起来,一瞬间,人群又恢复了喧闹。 如果不是刚刚敬礼时的庄重严肃感还残留脑,吴同几乎就觉得这是一个集体恶作剧。 不过正如林泉所说的那样,仪式就是仪式,虽然有些仪式表面看起来可笑,但一旦人们在其注入真正的情感,再加上一定的人数,形成这种整齐划一的集体感,确实能够在感官上形成很大的冲击。 记得前一阶段,美国白宫面前,意识网的示威人群最擅长用的手段,就是在没有人引导的情况下,通过意识网,统一的喊出同一个口号,同时猛烈拍手,或者跺脚,据说那种由成千上万人产生的共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一种地震的感觉。 正式开席之前,李立天还代表意识网管理委员会,对所有人发表了一次讲话,大意无非是感谢所有意识网成员,以及空间站成员,在过去一段时间内所取得的成就,希望在未来…… 然后伊凡举起酒杯,象征性喝了第一口,代表这次宴席正式开始。 吃饭的过程一如平时在食堂,大家自发的分成小团体,彼此间有说有笑,热闹非凡。 伊凡这带附近,实验室的曹进学还在饭桌上展示了他们实验室的最新成果——所有的煮鸡蛋都没有蛋黄! 跟他一同来的张盛则打趣说:“其实你吃饭也可以不经过嘴的……” 张盛这句话说出口,所有人都会心的笑了出来,当然,除了伊凡,他的笑点一向格外的高。 事实上,这种不经过嘴的进食方式,他已经尝试过许多年了。 宴席进行到差不多十分钟的时候,所有人再次自发的站起来,举起手的酒杯,互相碰撞,一个相同的含义的句子在宴会成员的意识间来回碰撞,最后形成一个统一的声音:“为了意识网,为了魔法,为了伊凡,干杯!” “干杯!……”在这个过程,现场没有人发出任何其他声音,只有清脆的酒杯碰撞声。 坐在林泉旁边的劳伦斯将手的红酒一饮而尽,发了牢骚:“老实说,为了魔法,我已经干了不知道多少杯咖啡了……” 年夜饭结束之后,按照国人过春节的惯例,除夕是要放鞭炮的。 但是空间站内显然并不允许这么做,别说鞭炮,就连平时吸烟用的打火机,也不能随身携带,只在专门的吸烟室有提供。 可以说,在这种飞速旋转的空间站内一旦引起来火灾,火焰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这里变成一个“风火轮”,火在空间站是最受严格监控的对象。 但是对拥有意识网的空间站来说,这个问题其实也不难解决。 空间站需要防火,但是在虚拟世界,烟花爆竹这种东西,想放多少放多少,想放什么样,就有什么样。 临时虚构这样一个场景并不困难,只需要想象一片宁静的草地,一片夜空,然后任由大量的图案以及响声在想象力爆炸就是了。 作为一个临时场景,每个人都可以根据自己的想象,在空绽放理想的烟花图案。 当然,想象的内容也不仅仅是烟花,有人想象流星雨划过夜空,也有人想象彗星正朝着人群撞击过来…… 原来准备的烟花大会,因为不像其他游戏场景那样有过多的规则约束,很快就成了个人想象力的盛宴。 华婷婷毫不客气的把自己想象出一双翅膀,变成一个天使的模样,尽情在天空翱翔。 空间站内其他女员工,以及女性家属也纷纷效仿,很快,原本绽放的夜空,成了鸟人的世界。 吴同盯着空地下欢笑的人群,不知道怎么的,竟然不自觉的想起自己大学呆的那个臭气熏天的宿舍,还有家那个属于自己的小房间。 自己也许再也回不去那种生活了,吴同心忍不住在想。 下意识间,他扭头去看了一眼南宫云,吴同也说不上为什么,今天自己总是不自觉的去看她,也许是因为她真的很漂亮,也许,是她今天看起来跟自己一样,心情不佳。 南宫云正在离开人群稍远的地方,跟一个人说着话,那人躺在草地上,正盯着天空,不时侧过脸对着南宫云说着什么,南宫云则不时笑着低头,笑的很灿烂,吴同注意到,她的脸上已经看不到吃饭前的那种落寞,眼睛仿佛仿佛炫彩的珍珠,散发着难以形容的光芒。 好奇心促使吴同假装不经意的站了起来,从稍远的地方经过了一下,只是远远的偷看一眼,他已经非常确定,躺在地上那个就是伊凡。 伊凡笑的很灿烂,,说实话,吴同跟伊凡认识这么久,还从来没见过他笑的这么明显过,这家伙总是一脸严肃正经,现在他知道了,原来在美女面前,所有男人的表情都是一样的。 吴同抬头看了看正在扑腾翅膀到处乱飞的华婷婷,只能摇头。 就在他准备回到自己刚才的位置,将这个细节抛诸脑外的时候,忽然,他看见远处“另一个伊凡”正在跟劳伦斯以及汪铭他们,一脸正经的比划着什么,在他们面前的空气,不断出现各种复杂的集合图形,吴同知道那些应该是想象出来的法阵。 他猛的回过头,看见南宫云身边的伊凡依然躺在那里,他甚至侧过身,伸出手去,斜对着天空跟南宫云指着天空绽放的烟火图案,而南宫云脸上,是一脸的着迷和幸福。 ☆、237 对话 吴同再次走过去,接近南宫云的时候,她正顺着地上那个伊凡手指的方向,仰着脖子看着天空那些虚拟杂乱无章的星星,对自己身后的这些响动,全无察觉。 “……那这些星星都有名字吗?”吴同听到南宫云的声音。 “你知道的,它们都是虚构出来的,没有名字。”吴同确定自己听到的是伊凡的声音。 “可他们看起来是那样的真实……” “我看起来也很真实……” “不……”南宫云条件反射般的打断了伊凡的话,然后低下头,沉默了片刻,最后轻轻的说:“不,你跟他们不一样。” 然后她就像着了魔一样用两只手拉过伊凡的手,似乎要坚定自己的信心一般说:“你别想骗我,我在图书馆见过另一个你,我查过,他的名字叫赵亮,他的时候,跟你的动作几乎一模一样……这次一定又是你的魔法对不对?你想跟我说话,但是又……” 南宫云说到一半,不由自主的抬起头,朝着那变幻出天使翅膀的华婷婷望去,后者正在天空得意的做着各种飞行动作,不断的发出尖叫,看着那个快乐的身影,南宫云就像是认命似的点头说:“没关系的,我理解,只要你以后能像今天这样来看我,我就已经很知足了。” “你这样做,等于在丢掉你最后的一点尊严。” 南宫云眼神茫然的看向黑暗的远方,喃喃的说:“我不介意……” 伊凡的语气忽然转冷:“可我介意!” 南宫云神色复杂的看了伊凡一眼,有些不甘心的说:“可你还是来了。” 躺着的伊凡两手一撑,坐了起来,用怜悯的眼神看了南宫云一眼:“别傻了,你知道这只是你在自欺欺人,我跟那些星星一样,都只是你想象的产物而已。” 南宫云坚定的摇头:“不,你不是。” “我就是。”伊凡的回答比南宫云更干脆。 “如果你是假的,那你怎么可能跟我说这么多话?” “如果我是真的,我怎么可能跟你这么说话!”伊凡说话间,站了起来,低下头对着南宫云说:“别再折磨自己了,你明知道跟我之间是不可能的,你应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 南宫云慌乱的抬起头,有些不安的问:“你这是要走了吗?” 伊凡低头:“你知道,如果你不想我走,我是走不了的。” 南宫云闻言露出了浅浅的微笑:“是这样吗?” 伊凡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是这样的。” “那真是太好了”,南宫云的笑容更灿烂了,“如果我不想离开,你就能一直陪着我是吗?” 伊凡这次却没有回答,半晌后,他人猛地伏下身体,用两手按住南宫云的肩膀,对她低声喝道:“该醒醒了,南宫云!我是假的!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你自己虚构的台词!你别再自欺欺人了好不好?” 南宫云没有理会伊凡的愤怒,却是回应以淡淡一笑:“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我喜欢就好了啊!” “只要你喜欢,其他就什么都不重要了吗?”一个陌生的声音忽然掺入两人的对话。 南宫云和伊凡同时转过头,看到一个似乎有些印象的人正在朝着他们走来,南宫云记得他好像是意识网监察部的林泉。 “你找我有事吗?”南宫云对着林泉疑惑的问,似乎又有些反应过来似的,又对着伊凡说,“或者,你是在找他?” 林泉看了一眼伊凡,问道:“有个问题我突然想不起来了,顺便问一下,标准空间之手的施法距离是多少?” 伊凡脸上浮现出一丝疑惑,他盯着林泉看了半天,张口结舌,想说些什么,却连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南宫云不自觉的摇着头,紧张的用手去抓伊凡,仿佛这样能够给他一点思考问题的动力似的,她的手伸了过去,却只接触到虚无的空气,伊凡的身影就像一张融化在空气的画一样,逐渐的消失了。 林泉和吴同两个人都稍微出了一口气,看来情况还算好,她还没有到盲目坚信的地步。 南宫云现在脸上的神色看起来就像考试砸了锅的学生,颓然的把头埋进膝盖,声音沉闷着从传来:“我……我只是想跟他说说话……难道这也不可以吗?” 林泉对着她摇头:“在我看来,你这样做是很危险的。” “危险?”南宫云抬起头,看着林泉,“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正在迷失你自己!”林泉对南宫云解释,“而这样的行为,在我看来,是必须得到阻止的。很抱歉,为此,在最近的一个月内,你将被禁止登陆意识网。” “难道我自己想像的权利也没有吗?”南宫云不能理解,“我没有伤害任何人!” “你正在伤害你自己!” 南宫云对着林泉冷笑:“你们这样做才是在伤害我。” 林泉摇头:“我是在帮你!” “自以为是!”南宫云咬着牙说,“没人要你帮忙。” 第124节 林泉对南宫云的嘲讽,又说:“在意识网,我有这样的权利。” “权利?”南宫云笑,“谁给你的权利!” “伊凡。”林泉说完,又完整的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伊凡?卡梅尔”。 听到林泉说出这个名字,南宫云就像一个泄了气的轮胎一般,闷声不再说话,南宫云知道,伊凡是意识网的创造者,所谓的卡梅尔王国国王,理论上来说,他有所有的权利。 还记得当她得知伊凡在一个所谓的基金会打工的时候,还为此同情过他,可是她怎么也想不到,短短几个月之内,他已经从那个普通的旁听生,到现在成了一个国家的主人。 良久,南宫云才回忆清醒过来,她看了一眼还在一旁的林泉和吴同,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我刚才……是不是挺可笑的?” 林泉看了她一眼说:“不,比我失恋的时候强多了。” 如果说南宫云这样的行为是精神上犯傻,那他在夏婧的那段时间,就是精神上发狂了。 “人都有脆弱的时候!”林泉又说,“这些都很正常,在意识网,这样的例子很常见。” “他们也会跟自己想象出来的人互相说话吗?” “会的。”林泉说,“每个人都有过类似的想法,只是意识网让这样的想象显得更真实而已,这就可能会产生一定的危险。” “是危险吗?”南宫云叹了一口气,“为什么我觉得反而是幸运呢?最起码,它给了我一段最美好的回忆,哪怕这段回忆是自己虚构的。” 林泉平静的说:“之所以说它危险,就是因为这种危险充满诱惑。” 南宫云听完,若有所思的保持了沉默。 林泉和吴同互相看了一眼,见南宫云好像没什么事了,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南宫云又轻声问道:“能不能告诉我,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理智的人。”林泉知道她说的“他”是指谁,不加思索的脱口而出,“这是我对他的看法,按照他对自己的评价——一个理智的法师”。 “理智?”南宫云重复了一下这两个字,像是在掂量它们的重量,“就这么简单?” 林泉点头:“就这么简单。” “其实你也很理智。”南宫云突然对林泉说。 林泉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充满危险的诱惑,所以你不去触碰,也不让其他人去碰……”南宫云摇了摇头,有些无力的说,“难道生活就一定要趋利避害,按照特定的规律去活吗?为什么要活的那么累,按自己的想法,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那多好……生活也许有种种的无奈……但是为什么在意识网,在这个想象的空间,还要有如此多的束缚……” “精神上的放纵是不分现实和虚拟的,”林泉说话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们要学会去控制它,成为自己真正的主人,而不是反过来被它操控。” 南宫云笑:“你说的它,就是你自己,又何谈什么控制与被控制呢?” “自己既然能够欺骗自己,那为什么就不能控制呢。”林泉反问。 南宫云没有再反驳,也许是她知道自己说服不了林泉,也许是她知道,她说服不了自己。 “他是在准备做什么重要的事情吗?”南宫云又问。 刚才她忍不住想起自己在图书馆见过的那个几乎痴迷的伊凡,似乎在她的印象,他就一直是那副形象,自己最初以为他只是一种痴迷和享受,类似书呆子的类型,但是在偷偷调查了他的借书目录后才知道,他这么做,一定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直到第一次听说意识网,第一次进入空间站之后,她才大概验证了自己的猜测。 “也许吧,”林泉的回答,“不过他从来没跟我们说起过。” “还是说他想统治世界?”南宫云确实在不少场合听说过这样言论,许多意识网成员认为这也不是不可能。 林泉轻笑:“也许只是相反,他只是想让所有人不再被统治。” ☆、238 会议(上) 一千二百十万! 早上起床的时候,伊凡收到了来自李立天的例行报告,这个数字是最近几天,意识网的日平均使用时间超过2小时的人数。 早上他去照镜子的时候,从镜子里仔细的端详了一下自己,端详了这具原来叫周风的身体,他稍稍回忆了一下,得出一个结论——他使用这具身体已经超过了半年。 他盯着镜自己的眼睛,虽然已经过了这么久,但这双眼睛看起来仍然显得陌生。 他此刻忽然想起,在自己的灵魂跟周风交错的一瞬间,在他最后意识消失的那一瞬,他从对方大脑感受到的信息。 他说他还是个处男,哦,现在不是了。 伊凡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这一点,他竟第一次觉得,自己心里有一种酸涩难言的味道。 是一千两百十万人,让自己改变了吗? 伊凡对着镜的陌生人,缓缓摇了摇头,这改变来源于自己。 华婷婷也揉着眼睛过来卫生间,看到伊凡正站在镜子前,盯着镜子发呆,她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觉得自己太帅,发呆呢?” 伊凡伸出手指,对着镜字里的那个人,笑着问华婷婷:“他很帅吗?” 华婷婷抬起头,把一根手指头伸进嘴里咬着,像是在认真思考的回答:“这样一看,好像也不怎么样,不行,我要退货!” 伊凡也笑了:“那我也想退货怎么办?” “怎么,你嫌弃我啊。”华婷婷佯装生气道。 伊凡没有回答,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其实是另一个人,或者说,我的灵魂钻进另一个人身体里面去了,你会怎么想?” 华婷婷脸色又变得严肃了:“那得看对方帅不帅了……” 伊凡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刚才只是他信口一提,其实有些事情,当事人真的还是不知道为好。 …… 伊凡来到会议室的时候,会议才刚刚开始,李立天正在给与会者作例行的报告。 “……在航母事件后,美国政府已经紧急召回了他们部署在全球各处的军事舰船,美国国会最近批准了一项新的军事预算——反特种侦察改装预算,这项预算的核心内容就是在舰船内全方位加装防空间之眼的监控系统……另外俄两国也没有落后,尤其是z国,现在已经在很大一部分国家重要机关,军事机构,安装了同样的监控系统,这些监控系统的技术都由之前我们放走的严可守提供……” 说到一半的李立天见伊凡走进门来,稍微停顿了一下,对他点头示意。 “应用实验室已经拿这些监控系统做过相应的实验,这种监控系统的准确率目前还算不上太高,在室外较好光线条件下,也不超过百分之80,在光线较暗的室内,甚至是一些封闭的环境,准确率甚至不超过百分之十……” “那这些东西不是等于没什么用?”林泉有些纳闷的问。 “我刚才说的只是一般情况。”李立天说完,打开会议室央的投影仪,把之前拍下的一些资料图片放了出来,他指着一间有几名工人正在粉刷墙壁的房间说道,“但是在一些特别设计的房间,比如图片这间,因为背景被装修成纯白色,再加上室内全方位不留死角的灯光照射,软件的准确率得到了很大的提高,再加上进入这些房间的人也会特备注意,许多会引起误报的细节,比如黑色的纽扣,衣服花纹之类,也都被排除在外,在这些场合,系统的准确率几乎是接近百分之百的。” “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如果他们进行一些重要会议,我们再也不能偷看了是吗?”林泉问。 “看还是可以看,”李立天说,“只是很有可能会被发现而已,对方也可能会因此断原先进行的会议。” “有没有可能把空间之眼改进成不能被察觉的那种?”汪铭在一边建议道。 封敬亭摇摇头:“可能有些困难,虽然我对空间之眼的研究并不多,但是大概原理我还是清楚一点的,因为空间之眼在空间上直接与人的肉眼相连,所以一般会呈现人瞳孔的颜色,这也是这些软件能够发现它的原因,而如果想要不被发现,除非将这个魔法的受体从眼睛改成别的什么白色的东西,但又要保证光学信息能够被接收到…… 这里有一个矛盾就是,不管你用什么样的光学受体,摄像机镜头也好,人眼也好,背景的颜色一定是暗淡少光的,而想要跟房间的背景融为一提,则必然要让空间之眼发出和房间差不多亮度的光……这种光的存在对光学仪器观测来说,是最大的干扰……” 空间之眼就像是隐身人的两个眼睛,如果把眼睛都做成透明,那隐身人本身也就成了瞎子,什么都看不到了。” “看不到也没什么关系,我们可以用空间之眼放在房间的某个物品,比如桌椅,衣物里面之类……我们还是可以听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安娜在一边说道。 李立天无奈的一笑:“恐怕也不行了……根据我在赵真雪电脑里找到的资料,在她专门拟定的《反魔法保密条例》里提到过这个可能,未来他们的会议,很可能是用字在纸上,或者电脑上交谈——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在电脑当的信息,光靠空间之眼是看不到的,而电脑技术这方面……” 李立天苦笑了一声:“别说我们去入侵人家,不被别人入侵就算好了——一个星期前我找过德国的几个电脑安全公司对空间站的电脑做了全面的检查,已经在其发现很多潜伏的隐蔽性非常好的木马,为此,我之前还专门让封敬亭在空间站内另安装了一套手动控制系统,以防止空间站可能会突然失控……” “这些木马来自哪里?”安娜皱着眉头问了一句。 封敬亭摇了摇头:“这没办法查。” “难道从这些木马的功能也没办法猜测吗?” “都是一些很常见的黑客远程控制手段,这些木马不是关键,关键的是我们不知道对方怎么把木马送进电脑。我们已经有了初步的怀疑对象,8成应该就是严可守。” 在场的人都对这个名字比较熟悉,事实上,严可守,陈雷,宋强,赵真雪,这些z国针对意识网工作组的成员,他们都已经接触了不少,几乎每次开会的时候,这些人最近的动向都会被例行通报一遍。 伊凡看到投影仪上赵真雪的照片,有些好奇:“刚才这些就是他们最近一段时间做的工作?” “只是一小部分”,李立天拿着材料,看了一眼汪铭,又解释道,“之前汪铭……汪铭在进入意识网之前,为赵真雪在一家国内的光学研究所资助了一个光学项目,后来严可守又通过他在日本的关系,将这个项目转到了日本。” “这个项目的核心其实是一种激光技术,就是同时用几束激光以极快的速度扫描空气,对其的介质波动做一定的分析,这项技术的名义上是分析海水密度,但在我和封敬亭交流之后,认为它可能是专门用于针对空间魔法……” 与会者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汪铭看过去,他站了起来,点头承认了这一点:“我不否认,在进入意识网之前,我对意识网是有一些戒备的,所以当时也准备了一点备案。 这项技术确实旨在判断空气出现的空间异常,跟监控摄像头相比,它的好处就是胜在更主动,适用范围更广,而且不受环境的限制,灵敏性和可靠程度也比较高。不过大家放心,在我来之前,这项技术还处于很不成熟的实验室阶段,我咨询过相关的专家,保守估计,这个技术发展起来,也要超过5年的时间,其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这种激光设备本身会很庞大,而且使用的环境已经决定,它的光强不能做的很高,否则就可能对人眼造成伤害,而低光强的激光在扫描范围上先天会收到影响,超过了一定的范围,搜索激光就不能从环境色当精确的分辨出来……” “可据我得到的消息,不光是日本,z国,美国,俄罗斯都已经投入了很大精力对这个项目进行研发,他们之间的研发团队还随时保持密切的沟通……能不能告诉我们,如果这项技术提早被研发出来,对我们可能会有什么影响?” 汪铭的脸色稍微沉重了一点说:“按照我当初的计划,在这些激光扫描仪控制设备旁,会安装一些自动化武器,我当时比较倾向于大功率的激光设备,这样可能方便操控,不过从实际应用来看,可能会是临时的自动瞄准枪支…… 因为这套激光扫描系统能够分辨所有的空间波动,从目前对空间魔法的了解来看,大部分魔法都会导致这些空间的异常,如果配套的敌我甄别系统也顺利研发出来的话,很可能就意味着,如果一个人通过空间门之类的手段在该设备扫描范围内出现,系统会在几十微秒之内辨别敌我,然后朝该方向发射子弹!这个设备是被当做一项防御武器被开发的。” ☆、239 会议(中) “其实这种激光扫描设备,原理有点类似于美国的(战区导弹防御计划),只不过因为不同的需要,把目标由高速飞行的飞行物,比如导弹或者飞机,变成低速,或者几乎禁止的空间异常,如果这种技术被研发出来,确实会对我们的魔法行为起到一定的预防作用,如果把通常的监视器理解成雷达,那这种激光扫描设备就可以理解成主动声纳,不过而且因为是采用激光的缘故,反应速度极快。热” 安娜不是很理解这些技术细节,只是尝试着提出自己的疑问:“你的意思是说,在这种仪器的有效范围内,使用魔法都将会存在危险?可能遭到反击?” 汪铭点点头:“从目前我对魔法的了解来看,理论上会是这样的,我们现在已经知道这些空间魔法本质上就是一种高维空洞,既然光线能够通过它进入我们的眼睛,那换成是激光,或者子弹,那应该也是一样的。这也就是说,如果我们在这种仪器周边使用空间之眼,很可能面临被强光致盲,或者死亡的威胁。如果我们的空间门目的地也在这台仪器周边,也会在第一时间内被击毙。” 看到众人都有些心有余悸的样子,汪铭又接着说道:“不过这些也只是在理论上希望达到的效果,实际上,这种激光声纳的缺点也同样明显,首先就是需要稳定厨的电力来源,而如果我们到时候真要采取什么行动,很容易就切断相关的电力设施,哪怕他们能够在每个发电厂都安装这样的设备,但是从发电厂出来,漫长的电线,变压器,对方是没办法全部防守的,另外这种激光扫描仪的功耗也不小,一般说来,即使成功了,也可能只会设置在一些特别重要的地方……比如……” 说到这里的时候,汪铭的脸色稍微变了变,苦笑了一下:“我突然想到一点,其实有没有这种设备,对我们互相之间基本没什么影响,只要在地球上,他们固然没有办法防御我们的魔法,但我们也没有办法防御他们的导弹,或者核潜艇,海洋这么大,即使有魔法,也是搜索不过来的…… 如果这种设备被研制出来,对方一定会优先在核潜艇,航母,洲际导弹发射基地之类要的地方优先安置,而我们如果不能释放空间之眼,其他的魔法因为没有可靠的参照,也不能顺利的释放。” 林泉算是听懂了一些:“也就是说,我们其实并不占绝对优势。” “只能说是略有优势,”汪铭点头,“对方忌惮我们的魔法,我们忌惮对方的导弹,只不过是因为在现代社会,发动核战争的成本太过高昂,所以双方没有付诸最后武力罢了。况且我们之间也没有根本的利益冲突,只要我们不在这些国家发展意识网,双方应该能保持和平共处。” “如果我们现在乘着他们现在还没有在这些地方设防,彻底摧毁他们所有的核武器呢?”李立天沉默良久,冷冷的说。 汪铭不以为意,只是淡淡的摇头:“小范围,比如摧毁单个导弹发射心,或许没什么问题,但……但要在瞬间摧毁三个国家所有的导弹发射基地,还在现在这种对方已经提高警惕的前提下……恕我直言,恐怕是做不到的。更何况,这些国家肯定在全世界的海洋都秘密部署了核潜艇,我们根本就不知道它们的位置,即使行动成功,我们也会遭到这些残余力量的报复。” 封敬亭在一旁皱起了眉头,不太理解的看着汪铭和李立天:“你们这是怎么了,前段日子我们不是还做出过决定,和这些国家互相之间保持和平么?怎么说着说着,就变成一副随时要打仗的模样!” 李立天把眼镜取了下来,哈了口气,习惯性的擦了擦,又戴了回去:“只是随便讨论一下而已,我只是觉得我们靠魔法取得的优势,正在逐渐丧失,如果我们像上一次摧毁航母舰队那样,摧毁地球上所有的核武器,那我们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现在我们也没什么好怕的,”汪铭冷哼,“他们也是人,也有起码的理智,现在我们任何一方轻举妄动,都会引起灾难性的后果,我们不能因为对方对我们有所防范,对我们的进攻方式有所防备,就以此为借口采取行动。这种逻辑根本就是一种强盗逻辑!” 李立天这次没再和汪铭继续争下去,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理由说服不了在场的各位——即使爆发核战争,即使地球都毁灭,起码在空间站里的人是活着的。 会议气氛稍稍冷却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的朝伊凡聚拢,他环视了一周,平静的说:“其他的技术细节我不是很懂,我只是澄清一下,核潜艇并不是不可侦测的,预言魔法可以将其准确定位……” 李立天的眼睛里闪现出一丝兴奋的火花,但伊凡接下来的话又让他希望破灭:“但我现在还是认为,跟这些掌握核力量的政府维持和平状态是很有必要的,这样的战争,结果无论是胜利或是失败,都是一样的——我们只能得到一片废土,这对我们毫无意义。” 第125节 这个话题被暂时告一段落。 李立天的发言还没有结束,于是他又继续:“在这段时间内,我已经以乍得政府的名义,在跟欧洲、东、东南亚、南美等地的20多个国家建立起正常实质性的外交关系,与他们签订了大数额的长期贸易订单,顺便提醒一句,在这些贸易项目,石油和意识网通讯器是我们目前仅有的出口产品。 因为乍得是内陆国的缘故,运输成本相当高,如果需要大批量的进口,光其他国家的关税就是一个不小的成本,为此,我已经跟封敬亭商量过,准备在这些国家选好地址,设立永久性的大型空间联接,不过在此之前,还需要得到你的批准。” 伊凡是对魔法做过类似的要求——所有永久性的魔法效果,比如卡梅尔的恩赐,地热发电厂,都需要得到他亲自批准,一般来说,这些魔法也会由他亲自释放。 伊凡接过李立天的计划书,盯着上面描述的那些地点,过了一会,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汪铭和李立天都知道他是在做例行的实地考察。 不知怎的,在座的林泉忽然就想起了刚才汪铭描述的那种“激光声纳”,现在的伊凡一定是在用空间之眼,如果他正好不巧路过这样的仪器,现在他的眼睛被一颗子弹击…… 一想到这种画面,林泉心里涌起了一阵隐隐的恐惧——如果伊凡就此消失,那他们这些人,又将何去何从?习惯了意识网和魔法,他们还能不能够认同过去的生活方式? 想到这一点,他就忍不住担心的抬起头,眼睛不自觉的盯着伊凡,好像担心他就此消失不见了一样。 几分钟后,伊凡睁开了眼睛,林泉似乎听到会议室里传来一阵轻轻的出气声。 “以后这种工作可以交给我们来做。”安娜主动对伊凡说,“虽然汪铭所说的这种技术可能还不存在,但万一……” 林泉惊讶的看了一下周边的人,却发现他们脸上的表情和自己是一样的。 伊凡摇摇头:“不用,这是我的工作和职责,其他人无可取代。” 安娜两手一摊,耸了耸肩膀:“我不明白……” 这些施法她也见过,其的细节并不见得复杂,如果让实验室里的人去做,估计也不难做到。事实上,这些永久性的魔法,其复杂程度远远比不上临时所有的那些可操控魔法,在实验室内,汪铭他们早已经能够自己制造出类似的魔法,但就和之前他们制造的所有空间魔法一样,这些魔法都是“死”的,不能随时根据施法者的意志临时变动。 伊凡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下其他几个人,从他们脸上都看到了疑惑,点头说道:“你们都有疑问?” 几个人点头,伊凡这中为,在他们看来跟将军亲自上前线也没什么区别。 他们大概能猜到一点原因,认为伊凡之所以如此重视这些魔法是因为,这些魔法存在着某种未知的危险性,如果把世界想象成一张平铺的白纸,那这些永久性的空间联接就等于是在这张白纸上剪下两个洞,再用吸管将他们联通。 对于他们的这种猜测,伊凡露出了一丝微笑:“有这方面的原因,不过更大的原因是,它是我们法师的传统。” “传统?”听到这个答案,几个施法者的疑惑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更加重了,一个个情不自禁的伸长了脖子…… “所有的这些对空间的永久性改动,我都将他们全部记录在案,如果我有离开这里的一天,那在离开之前,我会把所有这些空间改动都恢复原状。” “为什么?”听到这里,所有人都不甘心的齐声发出不解的询问。 所有人脑海出现的画面就是,乍得的那些水库枯竭,正在开垦的万顷良田因为缺水,成为一片沙漠,地热电厂停摆,所有以此为相关的电力供应全部断…… ☆、240 会议(下) “没有为什么,”伊凡平静的说,“你们可以把它理解成法师的一种……一种‘职业道德’”。热 “职业道德?”一直以为自己对伊凡很了解的汪铭敏感的察觉到了这个词汇蕴藏的含义,“你是说,法师是一种职业?魔法是一种可以学习的技能吗?” “当然不是,”伊凡摇了摇头,“我只是打个比喻,这只是一种……一种被法师们认同的行为模式……几乎可以看成一种道德吧,在我们看来,这就好像生活,在我们需要使用的时候,打开电灯开关,不需要的时候,就把灯开关关掉一样。” “不必要的开灯是一种浪费!”汪铭说,“可据我所知,永久性的魔法是没有任何消耗的,它们就像一张被折过的纸,一根被扭曲的金属管,为什么你们要执意把它复原呢?要知道,这样做不仅仅是一种多余的消耗,而且意味着我们现在相当一部分的建设成果都会付之东流!” “如果没有魔法的控制,这些空间上的漏洞都是极度危险的。”伊凡解释道。 “什么危险?”封敬亭不太满意这个解释,“除了地热发电项目,我不知道其他项目有什么危险。” “短时间内是看不出来!”伊凡摇头,“但这中为一旦被泛滥,就会形成……” 说到这里,伊凡好像回忆起什么似的,脸上露出一副难以形容的表情,怔怔的愣了几秒钟之后,他又换了一种说法:“就好像住在撒哈拉,埃及,楼兰的古代人类烧掉地上的森林,种上粮食,他们当时以为自己是在播种希望,却不知道自己这中为却是造就生命禁区的罪魁祸首。” 伊凡的话让在座的各位暂时沉默了下来。 在沉默,封敬亭苦笑道:“如果用这种方式来说明问题的话,那我们做什么都不能保证绝对正确,你说的没错,古代人落后的刀耕火种也许是早就沙漠的一个重要原因,但我们谁也不知道,如果没有当时他们的繁衍,我们现在的明究竟还会不会存在。极端环保主义者认为工业就是人类慢性自杀的毒药,但不可否认,这种毒药对人类自身而言,却是一个最好用的工具。在我看来,魔法也是一样。” “不一样,”伊凡摇了摇头,“工业的污染即使再严重,靠着自然界天然的恢复能力,靠着人工影响,终有一天还有复原的可能。但魔法不一样,那些永久性的魔法就像一张白纸上被剪开的漏洞,我一旦离开……除非有另一个法师找到这里,不然的话,这些魔法将会一直伴随着这颗星球,直到永远。也许今天它们的功能是用来输水,但谁也不知道,未来的某一天,从喷薄而出的会不会是岩浆。” 对于伊凡描述的这种科幻片才会出现的情况,会议桌上其他几个人担心的皱起眉头,安娜有些疑惑的问道:“会发生那种情况吗?” 伊凡点头:“在我经历过的世界,这种情况已经发生了,老实说,跟那种环境比起来,沙漠倒是显得有些可爱了,那才是真正的生命地狱。” 汪铭总是善于从简单的几句话当找到最有信息含量的部分,他又追问道:“你刚才提到其他的法师?你的意思是说,你不是唯一具备魔法能力的人,是这样吗?” 伊凡点头:“是这样的。” “那其他人也能像你一样,来到我们这个世界吗?” 汪铭的这个问题成功的吸引了所有人的好奇心,几个人目不转睛的盯着伊凡看。 “应该是的,既然我能够找到你们这个世界,也不排除其他法师会和我一样,找到这里。” “那你是怎么找到我们这个世界的?”不待汪铭继续问,封敬亭就迫不及待的追问。 “这没什么神秘的,”伊凡说,“只是很普通的位面传送而已,就好像从地球上进入空间站一样。” “虽然接下来的这个问题有些不太礼貌,但我还是想问,”今天这个会议简直就成了记者招待会了,林泉也被成功的吊起了好奇心,见缝插针道,“那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曾经赵真雪也问过我这个问题,”提到这个名字,伊凡的语气渐渐放缓了,“其实来这里是一场意外,你们可以理解成……避难。” “避难?”几个施法者脸上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汪铭乘热打铁的猜测,“是你们法师之间的战斗?” “可以这样说吧,不过说战斗似乎又太小了,你们可以理解成是一场不同阵营之间的法师战争,”伊凡说,“而我是处于失败的一方。” “那他们会不会追过来?”安娜小心翼翼的再次问道。 如果说之前汪铭对激光扫描仪的描述像恐怖小说一样,让几个施法者感觉背后发凉,那现在伊凡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则是把小说的镜头搬上了银幕。 “还有,那些法师都是什么样的人,都是和你一样吗?”林泉不等伊凡回答,又迫不及待的追问道。 “他们会不会找到地球我不知道,”伊凡摇了摇头,“但是在这个空间内,我们应该是安全的。不过即使他们来了,也不会是因为追我,而肯定是有其他目的。” “其他目的?”这个词汇是在是能给人太多的想象力。 伊凡两手一摊:“就我见到了一些法师来说,比如说统治世界,比如说传播宗教,甚至还有惩恶扬善……或者跟我一样,仅仅是因为避难,或者仅仅是旅行……” “旅行?位面传送在你们法师们看来……是一种很普通的行为吗?就像我们进出空间站一样?”连汪铭也开始觉得迷惑了。 “嗯,不太一样,”伊凡摇头说,“大多数法师的施法都还是靠经验,许多魔法并没能形成标准化的法阵,而且位面传送带有很大的危险性,对施法精度要求很高。如果不是因为避难……我也不会冒这个险的。” 伊凡的这个说法让在场的每一个人思维几乎都当机了,伊凡说的越多,所有人脑子里就越觉得迷糊。 “我有一个问题,”封敬亭第一个从刚才的对话抓住了一些自己感兴趣的细节,“在法师眼,对于位面传送来说,地球和这个空间,两者之间有什么不同吗?” 目前魔法实验室对于魔法的原理研究,还仅仅限于最简单的空间之眼,对于其他几个魔法,一直涉猎不多。不过这并不妨碍封敬亭对“魔法技术”做出一些猜测,如果正如伊凡所说,法师们之间的“位面传送”是一种很普遍的现象,那地球上应该早就有法师来才是,但是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出现伊凡这样单独一个。 “还有,在法师的眼,地球和其他位面的关系是怎样的。”汪铭对这个问题作了补充。 “一般来说,由法师个人开创的位面,会更安全一些。”伊凡转过身,在会议室的小白板上面用黑笔画了一条数轴,“这么理解吧,如果把所有的世界看成是这条数轴,那么在我来之前的世界,那就是……” 伊凡在数轴上随意点了一点,然后标了个0,他指着这个原点说:“把它看做是我来之前的世界。” 然后他又随意的在数轴上另外点了一点:“把它看成是地球宇宙。” 接着他又把这条数轴添加了一个竖轴,指着它说:“竖轴可以看做每一个位面的内部,横轴代表不同位面,空间门之类的魔法,可以看成是在竖轴上跳动,而位面传送,则是在横轴上跳动。” “地球和我们的世界并没有不同之处,只是横轴上两个普通的点而已,就好像地球和太阳,只是你们这个宇宙两个不同的点而已,但是很明显,这两个点对于法师来说,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如果一个法师没有经过侦查,贸然用空间门传送进太阳,那他这样做就只能是自杀。同样的原理,如果一个法师在没有仔细确认的情况下,贸然进入另一个位面——那很有可能是一个不适合生存的位面,那他也会面临同样的后果。” “在来地球之前,我曾经在自己的空间内——哦,也就是现在这个空间的前身,呆过整整10年,我当时不敢出去是因为,所有法师们已知的,被探索过的适合生存的位面地点,都是那次战争的主战场,在我方劣势已经注定的情况下,出去就会在最短时间内被其他法师锁定,等于是送死,而那些未知的位面,却因为没有安全保障,我更是不敢接近——数轴看起来很大,但是其绝大部分,都是生命的禁区,进入那些地方的死亡率,跟出去和其他法师拼死一决,也没什么不同。” “那你是怎么找到地球的?” “我没有找,我只是计算。”伊凡无奈的摇了摇头,“说实话,10年的空间囚禁,没有任何人与我交流,也没有任何信息,在里面避难的那段时间,几乎已经把我的耐心都消耗的差不多了,地球这个坐标只是当时我选的自杀地点之一……” “自杀?”安娜瞪大了眼睛,有点不敢相信这两个词会从伊凡嘴里说出来。 “对于法师来说,自杀是一种最常见的死亡方式。”伊凡顺便解释了一句,“占了百分之80多的比例。” “你刚才不是说可以在传送之前侦查么?” “其实侦查不侦查,结果都是一样的。”伊凡摇头,“在这个宇宙,大部分空间都是真空,你看到的世界都是遥不可及的星星,以及无边的黑暗,从常理上推断,你只能得出这是一个不适合生存的世界这种结论,从这一点上来说,地球还是很安全的,要找到一个陌生的适合生存的位面——会比大海捞针还难。” “难道其他宇宙跟地球不一样吗?”听到这里,封敬亭诧异而铀奋的问。 伊凡摇头:“起码在我生活过的世界,是不一样的。” “那你们的世界是怎样的?” “你们想知道?”伊凡抬起头,看见几个施法者像小学生一样齐刷刷的点了点头。 “那就跟我来吧,”伊凡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然后闭上了眼睛。 几个人飞快的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按了手上的通讯器。 ☆、241 骑士与酋长 在一片一望无际,绿油油的麦田边上,一个大约七岁的小孩,正笑着的拖着一把单手骑士长剑,像一头小牛拉犁似的,顺着麦田边上的泥土路慢慢拖动,在它拉过的泥土上,留下了一道清晰的长长的歪歪扭扭的剑痕,这条剑痕看起来是如此清晰,就好像一条不规则的函数曲线,林泉注意到铁质的剑身上,有几个自己没见过的像陌生字母一样的字,在明亮和煦的阳光照射下,反射出跟这个孩子眼眸一样的亮光。热 在不远的麦田里,一个满头大汗的农夫不住的抬起头,往伊凡这里看一眼,然后朝他大声喊道:“嘿,再快点,伊凡,你是一个天生的骑士!你应该尝试着挥舞它,而不是把它当犁一样使用。” “从小,我父亲就希望我能成为一名骑士。”伊凡的声音出现在这片空旷的环境,就好像记录电影当的旁白,走在小孩一旁的几人闻言都四处望去,但却没有看到伊凡的存在。画面,剑在经过一片杂草的时候,被几根蔓藤缠住了,小孩拖动了几下,没拖得动,便傻傻的看着这把剑,手足无措起来,对于画面旁出现的声音,他们一无所知。 林泉就站在这个小孩身边,他犹豫着朝着这孩子伸出手,但却什么也没接触到,一瞬间,他明白了过来,这不是常规意义上的虚拟场景,它无法互动——因为这是伊凡的记忆,他们现在正在伊凡的意识宫殿徜徉。 “但我看起来明显不太合格,”不难听出来,伊凡的话带着笑意,“那年我8岁,但看起来就跟五岁差不多,身体不太好,脑子也不太灵活,这把属于我祖父的剑是我当时最好的玩具,剑身上还新刻着我的名字,一切看起来都很平常,如果不出意外,十几年之后,我也许真的会成为一名骑士,只有一点——” 伊凡的话说到一半,画面的孩子看着那把被缠住的剑,看起来眼神有些沮丧,他有些担心的看了看父亲所在的方向,咬了咬嘴唇,双手合力抓住剑柄,闭上自己的眼睛,然后把剑开始往回拽——剑身很轻易的穿过缠住它的杂草,回到了原来的轨迹,但是仔细一看,那些杂草却还完好无损,甚至还维持着刚刚缠住剑的模样,剑身就好像一条逃脱桎梏的蛇,又在年幼的伊凡双手拙劣的控制下,慢慢向前,留下一地的歪歪扭扭的痕迹。 “它决定了我的命运——魔法!” 记忆的画面跟电影有点类似,一个镜头结束,在短暂的空白之后,就会跳出下一个镜头。 在第二个镜头,那个孩子似乎大了一点,也强壮了一点,但还是刚才看到的那柄剑,只不过这个孩子已经能够用双手举起它,并尝试着去砍麦田里的稻草人了。 等他砍累了之后,他又拖着剑回到了田边的树荫,那里他的父亲正在睡觉,年幼的伊凡动手去拔了一根胡须,父亲醒来之后,伊凡抬起头,对着天空的太阳,用一种林泉从来没有听说过的陌生语言,问了一个问题。 “我当时问我父亲,为什么太阳每天会准时升起,又准时落下。父亲当时的回答让我印象很深刻——他说那都是神的旨意。” 闻言,林泉他们几个也不自觉的抬起头,眯着眼睛去瞟天空的火球,这个太阳跟地球上的有些不大一样,颜色有些偏红,也不刺眼,晒在皮肤上的感觉很温和,就好像冬日下午三四点钟晒太阳那种感觉,但是从现在的位置上来看,这才是正午。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的乡间小路上,出现了一个细微的白点,这个白点的出现一下子就吸引了孩子的注意力,他蓝色的眼眸一动不动的盯着那个不断接近的白点,看着它越来越近,最后终于到了能够分辨细节的程度——那是一匹纯白色的马,马身上坐着一名穿着同样长袍模样的人,年幼的伊凡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盯着那人,好像着了魔一样。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我的导师,他的名字……翻译成你们的语言,叫酋长。” 在一旁的林泉顿时就有笑出声的冲动,但扭过头,看见紧紧拧着眉头的汪铭,还是很快控制住自己的不礼貌情绪。 第126节 “那你的名字又是什么意思?”安娜插了一句。 “这应该不难猜,”汪铭在一旁说,“他父亲既然这么希望儿子成为骑士,那大概就是骑士,战士之类的意思。” “你说的没错,伊凡,我们的语言,就是骑士的意思,而卡梅尔,是一治容词,在我们那里,所有的姓氏几乎都是形容词,卡梅尔的意思是荣耀,所以我的名字意思也可以理解成,荣耀的骑士。” “那你导师的全名叫什么?勇敢的酋长吗?” “不,”伊凡摇头,“他叫会吃人的酋长,据导师说,起这个名字的最初目的,是为了吓退其他部族。” “其他部族?”听到这里,封敬亭有些不太理解,“可我看你们这里应该是封建时期的水平啊,你看你们都用上铁器了。” “是这样的,”伊凡不紧不慢的回答,“我导师那个时候的寿命是四千五百岁,这个名字是他两百岁的时候,部族的人给他起的。” 在一片死一般的沉默,大家不由自主的盯着那个走近的白色身影,在这匹马走近伊凡所呆的树荫的时候,马上的人用一个有些难看的姿势,慢慢挪下马来,但他的体格看起来一点都没有想象酋长的样子,反而好像有些弱不禁风,他转身从马鞍挂着的口袋里拿出一袋叮当作响的东西,毫不在意的拿在手,又从怀里掏出一张卷着的羊皮纸,就这么走到伊凡父子面前。 “那他真的吃过人吗?”这个时候,安娜心有余悸的问了一句,刚才那个称呼让他想到了一些可怕的场景,甚至隐隐的为画面的伊凡担心。 “据他所说,吃过。”伊凡点头。 会吃人的酋长用一种郑重严肃的语气开始问话,在他说话的时候,每个人都能听到伊凡下意识为他们做的翻译:“你们识字吗?” 伊凡父子茫然的摇了摇头。 “那我就给你们念念吧。”酋长掏出那卷羊皮纸,熟练小心的将其展开,然后朗声念道,“伊凡?卡梅尔,隆多?卡梅尔之子,10岁,褐发,蓝眼,身高2尺8到3尺之间……” 酋长念着羊皮卷轴上面的字的时候,年轻的父亲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忍不住伸出手去,把儿子仅仅的搂在自己怀里,伊凡在父亲的怀,眼睛却好奇的,直直的盯着酋长胸口别着的一枚好像太阳图案一般正在发光的徽章——那是正式法师身份的象征。 “……法师学徒……以法师议会的名义。” 酋长念完之后,定定的看了伊凡父亲一眼,问:“你明白了吗?” 年轻的父亲不敢置信的接过羊皮卷轴,他虽然不认识字,但一眼就认出卷轴右下角清晰的法师标志——一个如同天上太阳一般,会发光的红色小太阳,在林泉他们眼,这看起来只是一个红色的led小灯,但是在画面的伊凡父亲看来,那是只有法师才能够做到的奇迹,这红色的徽记,宣布了自己的儿子,从此之后将不再属于自己。 酋长啪嗒一下把手的袋子扔在父亲面前,袋子的口不是很严,一摔之下,几枚闪着金光,刻着图案的圆形钱币就此归落了出来,伊凡兴奋的拿起一块说:“是金币,真的是金币,这些都是给我们的吗?” 酋长点了点头,于是伊凡笑的更开心了:“爸爸,那我们就有钱去买马了,我要去学骑马……” 酋长笑了笑,但没说什么,只是转身又爬上了马背,在他抖动缰绳之前,他对伊凡父亲留下了这样一句话:“三天之后我会再来,希望你到时候已经做好了准备。” 接下来的三天里,是伊凡记忆最快乐的时光。 当天父亲就把家里耕地的牛杀了,让母亲给他做了他最爱吃的牛肉汤,然后父亲又到当地的贵族家,花钱买来了一匹适合伊凡骑乘的小马,让他过足了从小受父亲影响,想当骑士的瘾。母亲甚至还到镇上唯一的商店那里,给伊凡买来了最贵的布料,连熬了几夜,给他做了几身全新的衣服。 第三天一早,伊凡起床准备去找自己的新伙伴——那匹新买的小马时,却听见父母房传来母亲的低声啜泣,以及父亲的长吁短叹。 在伊凡的印象,对父母的印象就只是到他10岁那年的记忆为止,从第三天下午,一辆豪华的贵族马车停在了这个普通的农家小院门口,酋长站在马车前的台阶上,对不远处骑在小马上的伊凡发出召唤:“哦,伊凡?卡梅尔,我能预感到你的未来,在那里没有骑士剑和战马,它们是你父亲的荣耀,它们是平民的命运。而法师的未来,则永远属于他们自己!” 伊凡当时玩的正开心着呢,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跟这个陌生人离开,更听不懂对方的胡言乱语,当马车前两个士兵过来把自己从马背上抱下来的时候,他才意识到情况有点不对,他拼命的喊着爸爸妈妈,但父亲只是默默的把哭嚎的母亲拉进屋里,并一言不发的紧紧关上大门。 在被泪水模糊的视线,家,永远成为了伊凡记忆的名词。 ☆、243 禁区 “这场战争的起因,只是源于一场很普通的领土纠纷,或者说,是源于类似理由的蓄意侵略,当时我所在的王国被称作“麦田”,也就是粮食产地的意思,而发起侵略的是周围的三个国家,这是一次联合侵略。” “在这场战争,几乎没有任何法师的参与,哦,顺便说一句,所谓的法师议会,并不是某个国家的行政机构,而是所有法师的共同集合,这一点有点类似于欧洲世纪时代的宗教,产生于这些国家,但超然于这些国家。这场莫名奇妙的战争稀里糊涂的就结束了,法师议会最终插手并进行了调解,虽然发动战争的那些国王不甘愿,但也只能退兵了。对我来说,这场战争唯一能让我记住的就在于——在这场战争,我失去了我的父母。” “失去了父母对我来说,就好像是一个正在上升的热气球抛掉了它最后一袋压仓物,从那以后,在我的世界里,魔法就是唯一。” 画面,年轻伊凡眼的世界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单调,大量的书籍,羊皮纸,草稿,逐渐占据了他生活越来越大的比例,伊凡开始越来越多的与其他法师交流,那些画满法阵图案的羊皮纸很快就在他房间里堆成了一座小山。 “当时在魔法研究上,我已经隐隐有了一个想法,就是用数学的方式,把每一个魔法的细节都固定下来,数学是我在当时找到的最可靠的研究工具,我把这个想法告诉许多其他的法师,他们有的对我嗤之以鼻,有的赞同并配合我的这中动,从那些赞同者的身上,我得到了不少宝贵的资料,并开始根据这些法阵,开始着手优化魔法,那时候我的工作,其实很类似于现在劳伦斯正在进行的部分,对魔法进行解析,只不过因为当时数学知识的匮乏,在许多问题上我需要花费很大力气才能想通。 这纯粹的研究生活一直厨了很久,说实话,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具体是多久,也许是5年,10年,或者15年,在这段时间,我一直尝试完善空间门——其实如果你们研究下去应该不难发现,空间门魔法就是对空间联接的改良。 直到有一天,我收到一封来自法师议会的信,信让我和导师一起去调查一起“特殊事件”,因为这起事件就发生在距离首都不远处的一个小镇,而当时我的导师也正好是议会上的“轮值人员”,而一般法师的这中动至少需要两人,所以他就叫上了我。 “什么特殊事件?”听故事听到现在,林泉他们几乎下意识的就追问道。 “根据当时信上的描述,是说一个小镇上的人突然集体出现了举止行为上的异常,用当时的观点来看,就是这群人都“着了魔”了,受到了魔鬼的控制……” 在出发之前,我和导师本来还以为是很普通的平民抗税事件,在当时,许多领主因为加重下层人民的赋税,引起他们的反抗,事情闹到到法师议会后,他们就会谎称这些平民“被魔鬼控制”,为了辨明真假,导师让比较擅长空间魔法的我,用了一个长途的空间之眼,而我也很快见到了真实的情况。” 画面出现了一个很明显的空间之眼空俯视视角,在一条熟悉的石板道路上,有一只长长的队伍正在朝着首都的方向前进,这只队伍看起来像是一支军队,因为每个人的手上都有一支长矛,而且队伍前进的步调出奇的一致,整齐划一,就像是一个人做出来的动作,仅仅从纪律上来看,比之前伊凡见过的最精锐的皇家侍卫还要严整。但是当空间之眼凑近之后,伊凡这才发现,在这只队伍当,竟然是男女老少齐全,但从他们的脸上,伊凡看不到一丝一毫的表情,除了正在迈动的脚步,和起伏的胸膛,伊凡没有从这些人身上看到一丝一毫的生命气息。 当伊凡把自己看到的情况告诉导师之后,他第一次从酋长的眼神,看到一丝从来没有见过的复杂,他当时只说了一句话,让伊凡变得更加莫名其妙:“意识网!他们还没死!” 导师紧接着就下令,让伊凡用空间之手把这些平民全部处死,一个不留! 伊凡拒绝了,他说他做不到。 酋长没有强迫他,只是很快与法师议会取得了联系,很快,议会里的另一个法师来了,很干脆利落的完成了这次收割——伊凡惊讶的看到,直到这只军队最后一个人倒下,他们都没有停下一步,在同伴死去的时候,继续前进者的脸上没有一丝的恐惧,同情,或者怜悯,甚至在他们自己痛苦的倒下的时候,脚步仍然挣扎着向前。 当天晚上,法师议会就召集了所有在册的数百名法师,举行了一次全体会议,同时,在这次会议上,伊凡他们这批年龄小于一百岁的“新法师”也都第一次听到了“意识网”这个名词,后来伊凡才知道,这个魔法来自比酋长年龄还久远的传说年代,而现在,这种魔法已经成了法师们的禁忌——法师议会绝对禁止对该魔法进行任何研究,如果有发现,将会被视作法师议会的敌人,正如引发这次事件的那个“陌生法师”一样。 伊凡本来以为,能够让法师议会如此严阵以待的,一定是一位让人棘手的对手,但事实证明,在法师的这条道路上,当时的伊凡还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菜鸟——肇事的法师在会议结束后不到一个小时,就已经被导师锁定——一直没有说,伊凡的导师是一名预言专精法师,在法师议会,专门负责定位敌人,以及新诞生的法师。 当时那名肇事的法师正在附近的另一个小镇上,正在尝试用意识网控制更多的平民,但是精神控制是需要耗费大量精力的,他还没有能够完成这个计划,就被从天而将的数十名法师瞬间击毙,连同被他控制着的几十名平民。 事后,导师告诉伊凡,这名法师应该是来自其他位面的陌生法师,年龄不超过70岁,是一名年轻的法师,当然,也是一名鲁莽愚蠢的法师。 肇事者被击杀了,但这起事件并没有因此而消失,反而,在接下里的几年内,一向与世无争的法师议会开始在各个国家,各个重要的城市,加紧建设定向传送门,同时在内部组织起像伊凡这样年轻的法师们,给他们专门培训“魔法格斗”,也就是如何使用魔法进行战斗,就好像之前汪铭和安娜所做过的那样。 在这段时间内,伊凡发明了空间门,并初步完成了空间之眼的法阵化,正在准备进行位面传送的研究,因为这些发明,他被授予了法师议会议员的职位,相当于直接进入了法师议会的管理层,开始有其他法师称他为空间系的天才。 伊凡的空间门很快就在法师议会的成员间流传了开来,因为空间门的施法不需要像空间联接那样厨维持,属于瞬发,而且经过伊凡和导师的改良(酋长负责的正是其的预言部分),安全性得到了很大保证,很适合战术机动,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以取代一些建设当的传送法阵,后来的情况也确实如此,那些比较危险的空间联接传送法阵,一般都是在紧急情况下,调动平民的军队所用的。 在那段时间,伊凡也意识到了预言魔法的作用,开始跟着酋长学习了一些基本的预言魔法,比如意识侦查,暗示术,预言术之类,在初步学会了这些魔法之后,伊凡又习惯性的开始对这些魔法进行解析,希望能够从发现一点什么,或者针对某种魔法做出一些改良。 在那段时间,和导师讨论魔法的过程,伊凡偶然提到一个设想:“如果把意识侦查改成厨性的效果,两个法师互相对对方使用,而且在精神上彼此不加防备,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当时伊凡只是想尝试通过这种方法,更好的了解其他法师脑的那些魔法构建,因为当时凭借经验施法还是法师们的主流,对于伊凡的数学和法阵,许多法师并不感冒,而这也是当时伊凡和其他法师之间唯一的交流工具,但是不可否认,在那些对数学不太精通的法师当,魔法细节比伊凡好的要大有人在,伊凡一直希望能够有这么一个工具,来了解他们究竟是如何构建魔法的,这也是他学习预言魔法的动力之一。 当时和伊凡讨论的酋长脸色大变,伊凡对导师的反应很诧异,追问之下,酋长才犹豫的透漏——伊凡所形容的这种魔法,就是意识网最初的雏形。 酋长让伊凡从此以后,打消研究此类魔法的念头,伊凡虽然当时很好奇不解,但是迫于导师长期的权威,以及议会内部确实明反对意识网,所以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后来,伊凡私下里问过导师为什么,难道两个法师互相自愿也不可以吗? “你们是不是自愿,其他人根本无法知道,别想这方面的问题了,也千万不要做类似的尝试,这种魔法涉及每一个人的灵魂,那是魔鬼的诱惑,上帝为法师设下的禁区!”导师当时一脸严肃的警告伊凡。 ☆、242 长矛 “从我的家乡到王国的首都,一共用了一个多月,在我当时的记忆,是三十多次日出和日落,那时候我还企图记住回家的路线,想找个机会偷偷溜回去,”在稍显颠簸的镜头,伊凡淡淡的为大家解说道,随后他又无奈的一笑,“当然,那时候的我,对法师还全无概念,只是在村里人偶尔的交谈,听说过这个名词,在他们的话语,法师都是一群神秘的,躲在法师塔间,终日不出的怪人——当时在我看来最讨厌的一种人。” “在这一个月的时间内,我因为好奇和无聊,也企图跟我未来的导师,也就是酋长,说几句话,我问他为什么要抓我,我问他能不能把我送回去,他告诉我我会被送到王国首都,在那里接受最全面的法师教育,我以后会成为一名正式的法师,而他,就将会是我的导师,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他还让我忘了父母,因为他们只是赐给我生命,而上帝赐予我能力,他将教育我知识,当然,那时候的我,一句话也听不懂。” 异世界的风景,比想象要单调了许多,一路上,除了一望无际的稻田,忙碌的农夫,骑马佩刀的骑士,以及偶然经过的喧闹城镇,并没有格外引起人注意的地方,看起来就跟一些世纪电影差不多。 封敬亭从关注到的细节是,画面的地形平坦,一路上连小丘都看不到几座,路上还见到不少耕地的牛马,以及许多和伊凡父亲一样,青壮年的农夫。 “这一定是一个和平的世界。”封敬亭猜测。 “是的,”伊凡点点头,“一直要到十二年后,才会有战争爆发。” “这次战争是你所说的法师们的战争吗?” “不是,”伊凡摇头,“只是一场微不足道的平民战争而已,甚至都没有多少法师介入。” …… 随着镜头逐渐接近王国首都,在旁观细节的几人纷纷发现,马车走的道路,也从一开始的泥泞土路,开始变成刻着轨道的专门给马车使用的石板路,路上的行人也开始越来越多,最终,当地平线上,一片绿油油的麦田尽头,露出一线白色痕迹时,伊凡说:“到了。” 逐渐接近之后,大家才发现,这座城市的几乎都是由纯白色建筑组成的,白色的城墙,白色的尖顶塔楼——伊凡告诉他们那些就是法师塔,以及白色的街道,这些白颜色看起来并不是后天加工涂抹上去的,而是建材本身的颜色,伊凡随后告诉他们,整个首都的建筑材料,大部分都是来自附近开采的一种类似大理石的石头。 “看起来你们的世界规律跟我们这里没什么不同。”在马车经过大街的时候,封敬亭指着路边铁匠铺的鼓风机说,“你们的明大概产生了多少年?” “根据我的了解,大概三千多年。” 封敬亭笑了笑:“那跟地球上的明进化水平差不多啊,你说你现在一千多岁,那岂不是现在你的世界可能已经跟地球差不多了?” 伊凡平静的摇了摇头:“不,它没有地球那么幸运,你们现在看到的情况,大概就是它的巅峰。” 进入城门之后,马车前多了一批全副武装的铁甲骑士,在熙熙攘攘的街道,这些骑士就好像切入牛油的餐刀,让人群自觉的让开大道。 当酋长跳下马车,打开车门,拉着伊凡下车的时候,大家才随着伊凡的视线发现,他们的眼前,高耸着一座直入云霄的高塔。 “既然你的导师也是法师?那他为什么还浪费两个月的时间来接送你呢?直接开个空间门不就好了?”安娜随口问了一句。 伊凡淡淡一笑:“哦,那个时候,还没有空间门这个魔法,这是我40岁时候的发明,当时只有空间联接,而这个魔法,在当时的法师眼,是一个存在很大危险性,并且不稳定的魔法,仅仅在一些重要的城市传送阵上才有,魔法,还远远没有你们想想的那么普及。” “为什么会这样?”安娜不解,“为什么我们施法从来就没遇到过问题?” “我想也许是因为没有标准化的交流方式”伊凡说,“在我们这里,魔法的记忆大部分都是靠法师们的经验,同一个魔法,在不同的法师脑,构造细节可能有着天壤之别,出现施法偏差的情况很是常见。” 为伊凡他们开门的是一个看起来二三十岁的青年,在见到酋长之后,他恭敬的鞠躬行礼,随后他又看到跟在酋长后面的伊凡,问:“他就是伊凡吗?” “对,他就是,”酋长点点头,“从今天起,将由你来教他识字。” “他的名字意思是聪明的苹果,一个很随意的名字,当时他是65岁,算是一个很年轻的法师,他教了我最基础的字和数学,当然,也教我如何用魔法去赚钱……他最终活了200多岁,死于自杀。” “为什么?”安娜不明白。 “用一句不好听的汉语来说,就是活的不耐烦了,”伊凡平静的说,“他觉得无尽的寿命对他就是一种折磨,他父母死了,爱人死了,甚至连子女都死了。他对继续钻研魔法也没有兴趣,而且当时——当时也处在法师战争最关键的时候,世界……世界看起来就是地狱,当时有很多法师都自杀了。” “真是难以想象,”安娜看着画面那个脸上一直有笑容的“苹果”,正带着伊凡沿着塔内的螺旋楼梯一阶一阶朝上走去,他看起来是一个很懂小孩子心理的人,他并没有带伊凡去看那些随处可见木架上的书籍或卷轴,也没有给他介绍那些在卷轴前忙碌工作的人,而是先给他看了他的房间,给他看房间内柔软的鸭绒被,负责他饮食起居的仆人,以及厨房今天准备的晚餐。 最后他还找来了一个仆人,给伊凡拉了一段吱嘎作响的音乐,就在这音乐声,伊凡终于没有抵抗住长期旅途的劳累,沉沉的倒在床上睡着了。 …… 在之后几年的里,伊凡就在这座白色高塔内,开始了枯燥而漫长的学习生活,那时候逇伊凡,看起来并不是一个好学的孩子,总是乘着苹果上课的时候,偷偷的开小差,但是每次他的这中为也会为自己带来麻烦。 他在珍贵的羊皮纸上乱画鬼脸,于是苹果就罚他享受一个月的“平民伙食”,并且每天晚上要挨抽誓10下。 他想偷偷溜出法师塔,但是还没走出大门就被抓了回来,并且被勒令在自己的房间内关禁闭…… 就在这与人斗,其乐无穷的生活,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五年,在这五年内,伊凡虽然调皮捣蛋,但还是基本完成了基本的学习任务——按照我们地球上的标准,可以算的上是初毕业了,他学习了官方语言,字,数学,历史,以及礼仪,甚至包括骑马。顺便提一句,在这五年的学习当,他没有接触一丁点关于魔法的知识,不仅如此,导师还禁止他私自使用魔法,如果违反,酋长就会在他关禁闭的时候,再在房间内塞进几条蛇。 在伊凡15岁的时候,酋长把他找了过去,严肃的跟他说了一个故事。 “在小时候,我们的部落,如果一个人到了15岁,就是成年的时刻,他会被分到一根长矛,和部落其他的男人一起拿上去危险的野外狩猎,不管他愿不愿意,因为如果不那样做,整个部落就会有挨饿的危险,伊凡,你应该知道挨饿是什么滋味。 如果现在,我给你这样一根长矛,只要握住它,你将会成为这世界上最好的猎人,它有着你难以想象的精准和锐利,你心之所指,即它之所向,再坚硬的钢铁和石头,也挡不住它的锋芒,再坚强的战士和对手,也会在它面前绝望。 告诉我,如果你有了这样一根长矛,你会用它去干什么?” “我当时的回答应该算的上是糟糕透顶,”伊凡说,“我说我要拿着它去做一名最厉害的骑士……骑士在当时是很受欢迎的阶层,他们代表着荣誉和勇敢,对当时的年轻人很有吸引力。” 第127节 “没问题,”导师对这个答案一点都没生气,“但是在那之前,你必须投入很大的经历去学习掌控它,如果按照你之前那种表现……那几乎不可能,你知道,最锋利的刀剑,它们本身是有尊严的,你必须对它们表现出你的诚意,你的热诚,它们才会甘心受你驱使。” “导师这种言论在当时很有一定的市场,而且在对于魔法这一点上,许多法师确实也是这么想的,这一点也就成了后来我学习的最大动力——我抱着一个做骑士的梦想,最努力的去学习那些法师的知识。” “完全投入的学习往往会让人忘了他最初的目的,在完全意识到我身体内蕴含的这种颠覆常识的魔法能力后,我很快就把当时的梦想忘到了霄云外,我开始变得和导师一样,和那些在法师塔里研究魔法的平民一样,和劳伦斯、汪铭一样,开始整天埋首各种书堆和卷轴,并由导师带领,参加各种法师内部的学术交流,在短短的几年内,我就熟练掌握了空间之眼,空间之手两种最基本的魔法,并靠着它们,通过了法师议会的内部考核,成为了一名正式法师,之后还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法师塔。那段时间的生活,枯燥而令人着迷。” “但好景不长,就在我成为正式法师后没多久,一场平民之间的战争,爆发了。” ☆、243 禁区 “这场战争的起因,只是源于一场很普通的领土纠纷,或者说,是源于类似理由的蓄意侵略,当时我所在的王国被称作“麦田”,也就是粮食产地的意思,而发起侵略的是周围的三个国家,这是一次联合侵略。” “在这场战争,几乎没有任何法师的参与,哦,顺便说一句,所谓的法师议会,并不是某个国家的行政机构,而是所有法师的共同集合,这一点有点类似于欧洲世纪时代的宗教,产生于这些国家,但超然于这些国家。这场莫名奇妙的战争稀里糊涂的就结束了,法师议会最终插手并进行了调解,虽然发动战争的那些国王不甘愿,但也只能退兵了。对我来说,这场战争唯一能让我记住的就在于——在这场战争,我失去了我的父母。” “失去了父母对我来说,就好像是一个正在上升的热气球抛掉了它最后一袋压仓物,从那以后,在我的世界里,魔法就是唯一。” 画面,年轻伊凡眼的世界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单调,大量的书籍,羊皮纸,草稿,逐渐占据了他生活越来越大的比例,伊凡开始越来越多的与其他法师交流,那些画满法阵图案的羊皮纸很快就在他房间里堆成了一座小山。 “当时在魔法研究上,我已经隐隐有了一个想法,就是用数学的方式,把每一个魔法的细节都固定下来,数学是我在当时找到的最可靠的研究工具,我把这个想法告诉许多其他的法师,他们有的对我嗤之以鼻,有的赞同并配合我的这中动,从那些赞同者的身上,我得到了不少宝贵的资料,并开始根据这些法阵,开始着手优化魔法,那时候我的工作,其实很类似于现在劳伦斯正在进行的部分,对魔法进行解析,只不过因为当时数学知识的匮乏,在许多问题上我需要花费很大力气才能想通。 这纯粹的研究生活一直厨了很久,说实话,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具体是多久,也许是5年,10年,或者15年,在这段时间,我一直尝试完善空间门——其实如果你们研究下去应该不难发现,空间门魔法就是对空间联接的改良。 直到有一天,我收到一封来自法师议会的信,信让我和导师一起去调查一起“特殊事件”,因为这起事件就发生在距离首都不远处的一个小镇,而当时我的导师也正好是议会上的“轮值人员”,而一般法师的这中动至少需要两人,所以他就叫上了我。 “什么特殊事件?”听故事听到现在,林泉他们几乎下意识的就追问道。 “根据当时信上的描述,是说一个小镇上的人突然集体出现了举止行为上的异常,用当时的观点来看,就是这群人都“着了魔”了,受到了魔鬼的控制……” 在出发之前,我和导师本来还以为是很普通的平民抗税事件,在当时,许多领主因为加重下层人民的赋税,引起他们的反抗,事情闹到到法师议会后,他们就会谎称这些平民“被魔鬼控制”,为了辨明真假,导师让比较擅长空间魔法的我,用了一个长途的空间之眼,而我也很快见到了真实的情况。” 画面出现了一个很明显的空间之眼空俯视视角,在一条熟悉的石板道路上,有一只长长的队伍正在朝着首都的方向前进,这只队伍看起来像是一支军队,因为每个人的手上都有一支长矛,而且队伍前进的步调出奇的一致,整齐划一,就像是一个人做出来的动作,仅仅从纪律上来看,比之前伊凡见过的最精锐的皇家侍卫还要严整。但是当空间之眼凑近之后,伊凡这才发现,在这只队伍当,竟然是男女老少齐全,但从他们的脸上,伊凡看不到一丝一毫的表情,除了正在迈动的脚步,和起伏的胸膛,伊凡没有从这些人身上看到一丝一毫的生命气息。 当伊凡把自己看到的情况告诉导师之后,他第一次从酋长的眼神,看到一丝从来没有见过的复杂,他当时只说了一句话,让伊凡变得更加莫名其妙:“意识网!他们还没死!” 导师紧接着就下令,让伊凡用空间之手把这些平民全部处死,一个不留! 伊凡拒绝了,他说他做不到。 酋长没有强迫他,只是很快与法师议会取得了联系,很快,议会里的另一个法师来了,很干脆利落的完成了这次收割——伊凡惊讶的看到,直到这只军队最后一个人倒下,他们都没有停下一步,在同伴死去的时候,继续前进者的脸上没有一丝的恐惧,同情,或者怜悯,甚至在他们自己痛苦的倒下的时候,脚步仍然挣扎着向前。 当天晚上,法师议会就召集了所有在册的数百名法师,举行了一次全体会议,同时,在这次会议上,伊凡他们这批年龄小于一百岁的“新法师”也都第一次听到了“意识网”这个名词,后来伊凡才知道,这个魔法来自比酋长年龄还久远的传说年代,而现在,这种魔法已经成了法师们的禁忌——法师议会绝对禁止对该魔法进行任何研究,如果有发现,将会被视作法师议会的敌人,正如引发这次事件的那个“陌生法师”一样。 伊凡本来以为,能够让法师议会如此严阵以待的,一定是一位让人棘手的对手,但事实证明,在法师的这条道路上,当时的伊凡还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菜鸟——肇事的法师在会议结束后不到一个小时,就已经被导师锁定——一直没有说,伊凡的导师是一名预言专精法师,在法师议会,专门负责定位敌人,以及新诞生的法师。 当时那名肇事的法师正在附近的另一个小镇上,正在尝试用意识网控制更多的平民,但是精神控制是需要耗费大量精力的,他还没有能够完成这个计划,就被从天而将的数十名法师瞬间击毙,连同被他控制着的几十名平民。 事后,导师告诉伊凡,这名法师应该是来自其他位面的陌生法师,年龄不超过70岁,是一名年轻的法师,当然,也是一名鲁莽愚蠢的法师。 肇事者被击杀了,但这起事件并没有因此而消失,反而,在接下里的几年内,一向与世无争的法师议会开始在各个国家,各个重要的城市,加紧建设定向传送门,同时在内部组织起像伊凡这样年轻的法师们,给他们专门培训“魔法格斗”,也就是如何使用魔法进行战斗,就好像之前汪铭和安娜所做过的那样。 在这段时间内,伊凡发明了空间门,并初步完成了空间之眼的法阵化,正在准备进行位面传送的研究,因为这些发明,他被授予了法师议会议员的职位,相当于直接进入了法师议会的管理层,开始有其他法师称他为空间系的天才。 伊凡的空间门很快就在法师议会的成员间流传了开来,因为空间门的施法不需要像空间联接那样厨维持,属于瞬发,而且经过伊凡和导师的改良,安全性得到了很大保证,很适合战术机动,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以取代一些建设当的传送法阵,后来的情况也确实如此,那些比较危险的空间联接传送法阵,一般都是在紧急情况下,调动平民的军队所用的。 在那段时间,伊凡也意识到了预言魔法的作用,开始跟着酋长学习了一些基本的预言魔法,比如意识侦查,暗示术,预言术之类,在初步学会了这些魔法之后,伊凡又习惯性的开始对这些魔法进行解析,希望能够从发现一点什么,或者针对某种魔法做出一些改良。 在那段时间,和导师讨论魔法的过程,伊凡偶然提到一个设想:“如果把意识侦查改成厨性的效果,两个法师互相对对方使用,而且在精神上彼此不加防备,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当时伊凡只是想尝试通过这种方法,更好的了解其他法师脑的那些魔法构建,因为当时凭借经验施法还是法师们的主流,对于伊凡的数学和法阵,许多法师并不感冒,而这也是当时伊凡和其他法师之间唯一的交流工具,但是不可否认,在那些对数学不太精通的法师当,魔法细节比伊凡好的要大有人在,伊凡一直希望能够有这么一个工具,来了解他们究竟是如何构建魔法的,这也是他学习预言魔法的动力之一。 当时和伊凡讨论的酋长脸色大变,伊凡对导师的反应很诧异,追问之下,酋长才犹豫的透漏——伊凡所形容的这种魔法,就是意识网最初的雏形。 酋长让伊凡从此以后,打消研究此类魔法的念头,伊凡虽然当时很好奇不解,但是迫于导师长期的权威,以及议会内部确实明反对意识网,所以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后来,伊凡私下里问过导师为什么,难道两个法师互相自愿也不可以吗? “你们是不是自愿,其他人根本无法知道,别想这方面的问题了,也千万不要做类似的尝试,这种魔法涉及每一个人的灵魂,那是魔鬼的诱惑,上帝为法师设下的禁区!”导师当时一脸严肃的警告伊凡。 ☆、244 世界 伊凡听从了导师的劝告,从那次谈话以后,再也没有接触过类似的研究,他的兴趣始终都在空间魔法这一块,对预言魔法尝试做出创新,其目的也是为了更好的研究空间魔法,所以,禁止这种尝试对他来说其实算不了什么。 每一个魔法看起来都是一个宝藏,伊凡确实没有必要在这一颗树上吊死。 当时的伊凡在魔法上的研究灵感层出不绝,意识网这个设想只是其之一,仅仅半个月之后,他就开始筹备研究位面传送。 当时他还不知道自己研究的对象是一个已经存在的魔法名字,就像他不知道改进的意识侦查可以叫意识网一样,他的研究动机,只是在空间门的基础上,改变了法阵的另一个变量而已。 这个变量,正如伊凡之前介绍的那样,也许就是那个数轴上的横轴相对坐标。 然而,位面传送的研究难度,比起空间门,在过程的曲折上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并不是说毫无进展,与之相反,这个研究的一开始,要比空间门顺利了不知道多少,因为位面传送就是在空间门的基础上改良的,所以,伊凡并没有遭遇多少次施法失败——而施法失败是大多数法师研究的最大障碍。 但是事情的最诡异之处,就在于伊凡每次都能成功,但这种成功看起来却毫无意义。 他的位面传送每次都成功了,同样,与位面传送一起研究的“位面之眼”,也在施法上也毫无问题,但每次的结果都是一样的——从位面之眼的回馈来看,他收获的都是一片最彻底的黑暗,或者说,什么都没有,而作为实验目标的那些道具,比如特定形状的铁块,木头之类,看起来却完好无损。 伊凡开始猜测,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是因为传送的目标点没有光源的原因,于是,在接下来的一次实验当,他把施法目标改成了一只正在燃烧的蜡烛。 位面之眼的结果仍然是一片黑暗,再使用逆向的位面传送,伊凡得到了一只熄灭的蜡烛。 “当时我们的科技水平,还停留在很原始的水平,只知道燃烧需要‘空间’,还没有详细发现到燃烧需要氧气这种程度,”说道这里的时候,伊凡对封敬亭解释道,“因此,不可避免的,多走了很多弯路,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接下来,出现了几次更诡异的实验结果。” 当时伊凡已经开始把注意力集到“光源”这个关键点上了,为了更好的进行实验,他开始在全国寻找其他除火以外的其他发光方式,甚至还想起过去抓萤火虫,但是当时正是冬天,没有萤火虫,不过很快伊凡就找到了一个比萤火虫更合理的实验光源——一个从贵族那里买回来的夜明珠。 但夜明珠也没能挽救伊凡这个实验失败的命运——位面传送依然成功,但位面之眼反馈的结果仍然是一片黑暗,逆向的位面传送收回来的,依然是那个能够发光的小珠…… 伊凡的研究看起来已经进入了死胡同。 “现在回过头来猜测,我觉得当时那个参数的目标,很可能是一个不适合光传播的世界。” 研究碰壁的伊凡,开始在议会内部的学术交流,与大家讨论这个话题,在这些讨论,有几个法师根据伊凡的描述,站出来告诉伊凡说,他们以前也尝试过类似的改动,不过实验的结果,似乎跟伊凡的不太一样,其一个法师甚至给伊凡提供了一本魔法书的名字,他说他曾经在这本书上看到,历史上有些法师,曾经用这个方法,找到过另外适合生存的位面。 伊凡跟快根据这个法师的描述,去找了那本书,不过让他遗憾的是,书并没有仔细描述那位法师是如何做到的,魔法在伊凡的世界,几乎都是靠经验传授,即使有的法师成功了,也没有办法描述他是如何成功的,后人也没有办法学习,这个最大的缺点造成了许多魔法的失传,位面传送看来并不是唯一的一个。 不过这个记载总算让伊凡对实验重新燃起了信心,他当时改变了实验方针——不再针对特定的参数点,而是开始不断尝试改变参数,当时他改变了自己的实验思路——他还是把位面传送看成和空间门类似的魔法,即使使用空间门,也会碰到地下类似黑暗枯井,或者在很深的水,那里的环境同样点不着蜡烛,看不见灯光,至于夜明珠,伊凡认为可能自己的施法目标是在一块石头也说不定,把夜明珠嵌入石头,在旁边确实也看不到任何亮光。 伊凡开始为代表位面坐标的那根横轴制定相对坐标,开始了一次又一次的实验,伊凡现在还能记得清楚,按照他当时制定的坐标和根据魔法结构制定的“长度标准”,他一共进行了三千多次,差不多一个月,平均每天上百次的实验,在一个月之后,他的实验终于获得了想象的成功——从位面之眼,伊凡终于看到另一个位面夜明珠散发出的冷光,同时,他也惊讶的从这个陌生的位面,看到了漫天比夜明珠还亮,还多彩的光点——那是他第一次看到星空,在伊凡所在的位面,晚上天空只有一片最彻底的黑暗。 伊凡当时就把这个位面坐标仔细的记录在了脑,他把这个位面私下命名为“萤火虫”。 发现了萤火虫之后,伊凡立刻对这个位面进行了更多的测试,但他很快又失望的发现,这根本就是一个不适合生存的诡异世界——蜡烛仍然不能在其点亮,活着的动物被送入其,立刻会悲惨的死去,而且死相极惨——从被送进去实验的猫可以看出,眼眶暴突,全身干瘪,好像在那里有一个看不见的死神,将它的生命力全部吸走一般。更让伊凡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在这个萤火虫位面,所有的东西好像都失去了重量,不管送进去的是铁块还是羽毛,全都像幽灵一样在空游荡…… 记忆力一向不错的伊凡,立刻回忆起对这种描述自己好像在图书馆的一些历史书上见到过,于是他很快就把这书找来,果然,很快就在其,在一些神话传说当,一些据说对上古法师的描述,找到相关的描述。 “……他们能够创造死神的领地,那里没有大地,没有天空,没有太阳,火焰无法继续燃烧,活物无法继续呼吸,罪大恶极的犯人被投入其……脸上的神情狰狞,身体干瘪,看不到一丁点生命迹象……” 伊凡开始怀疑自己发现的萤火虫位面,可能就是传说由法师创造的“法师位面”,但是和记载法师位面又不太像的是,这个萤火虫位面似乎非常之大,不像书写的那么小。 于是伊凡开始怀疑,是不是还有其他更多的位面没有被发觉…… 伊凡准备把自己的实验继续下去,没想到这实验一做,就是接近一年。 在这一年功夫当,他一共进行了不下三四万次实验,但是却一直没有得出让他满意的结果,也没有之前那种让他振奋的发现。 但他没有发现,不代表其他法师没有发现,在这一年快结束的时候,法师议会的另一名法师,靠着最简单的空间之眼,发现了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事实——他们这个世界,是圆的! “世界是圆的?”封敬亭笑了,“难道你们才发现你们生活在一颗圆形星球上吗?不应该啊?”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伊凡摇头,“他们发现的是‘世界’是圆的,是指我们那个宇宙,那个位面,而不是脚下的大地,大地是圆的,这在我们那里,是所有人的常识。” “你是说,跟你开辟的这个空间一样吗?高维上的圆?”封敬亭又猜。 伊凡这次点了点头。 那个法师所做的实验其实很简单,历史上有很多人都做过,就是控制一个空间之眼,往上,往上,一直往上!从这一点上来说,法师要想了解他们生存的环境,要比普通人类方便的多,这个实验伊凡刚学魔法的时候就做过,而他也能清晰的描述当时自己亲眼看到的景象。 随着空间之眼的高度越来越高,大地看起来越来越辽阔,可以很清楚的看到远方的城市,远方的河流,远方的海洋,山峰,甚至沙漠,在这个过程,大地也逐渐露出了本来的形状,正如许多书籍上描述的那样——整个世界就是一个大大的圆球,这世界上所有的一切,土壤,山峰,海洋,都是吸附在这个大圆球表面的小水珠。 如果将这个过程一直继续下去,厨几天,甚至几个月,施法者所能看到的,不过就是大地圆球原来越小,而除此之外的一切,都没有任何变化,这就是伊凡所在世界的全部面貌——一个星球,一颗恒星,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在伊凡那个世界,数千年来,所有人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所有的相关书籍,也都是这么写的,世界由两颗圆球组成,一颗球是太阳,一颗球是大地,太阳围绕着大地旋转,给予我们光明,创造了四季…… ☆、245 “哥伦布” “等等,不对,”正听得入神的林泉忽然意识到这里的错误,“太阳围绕大地旋转?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不是所有的行星都是绕着恒星转的吗?” “很显然,在我们那个时代,没有人有这种常识……因为没有星星,我们那里甚至没有发展出天,历法也是单一的太阳历,对我们世界的描述,在只是顺带在地理书籍里开篇提到,上面说,这个世界由两个圆球组成……” “这听起来确实是一个很美,很简洁的宇宙模型,”封敬亭感叹。热书阁 “确实如此,”伊凡说,“但很不幸,这简单而美感的模型,只是我们的幻觉。” 在伊凡他们有确凿字记载的三千多年历史上,累计诞生的法师数量差不多有近千名,不算酋长这种年龄甚至超过历史长度的,差不多是每隔三四年,大陆上就会有一名新的法师诞生,这数千名法师几乎每一个人,都曾经用空间之眼做过类似的观察——每一次这样的观察,都确凿无疑的验证了两个圆球世界观的正确性。 生活在这片土地的人们确凿无疑的相信,世界就是由两个火球组成的,一个比较轻,所以飘到了天上,另一个比较重,所以落在下面,地上的这个火球因为有大量的岩石包裹,所以人们感觉不到热量,不过偶然,这个火球会迸发能量,所以有火山,有地震…… 几乎所有的现象都可以被这个简单的观点所解释,所以宇宙在人们看来,一点都不神秘,这世界上唯一神秘的,就只有魔法,所以,所有法师的全部精力,都投放在对魔法的解读上。 但那个做实验的法师是一个例外,他的名字……算了,为了方便理解,你们可以叫他哥伦布,因为他所作的事情,其实跟哥伦布没什么两样。 在哥伦布之前,其实已经有无数的航海家做过类似的远航尝试,只是,没有一个人像哥伦布一样,那样富有冒险精神,能够走的那么远,伊凡曾经在报纸上看到过一副漫画,有许多人挖井,大部分人只挖到一半,或者接近地下水位的时候,就扔下自己手的铲子,一口咬定这里没有水,最终能挖到水的,永远是那个最有毅力的。 法师世界的哥伦布,那个发现世界是圆的人,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他跟伊凡一样,也是一位年轻的法师,才刚学魔法不超过5年,空间之眼是他第一个,也是唯一掌握的魔法,当然,跟许多刚学魔法的人一样,他对这个魔法表现出非同一般的好奇心,也许在他的基因里,天生就有跟哥伦布一样的冒险因素,第一次从空看到大地的全貌,再看到太阳的火光时,法师哥伦布就产生了一个简单的念头——太阳里面是怎样的。 这个念头并不是他的独创,历史上许多法师都有过尝试,但他们就像那些挖井挖到一半的人一样,都在途放弃了——因为无论这些法师用空间之眼飞行多久,太阳看起来永远是空那么大,没有一点改变,历史上实验记录最长的法师,曾经描述过他厨用空间之眼飞行了半年之后,看到的情景: 我回头看,大地看起来只有苹果大小,但是远方的太阳,它仍然没有丝毫变化,它离我们是在太远了,我毫不怀疑,即使我耗尽自己的一生,也不能丝毫缩短我们之间的距离,如果世界有一个尽头,那我毫不怀疑,那就是大地和太阳的距离。 “难道不能直接构建一个超远距离的空间之眼,就像我们在月球上做过的那样……” “要知道,在你们那个实验项目,光是空间之眼的魔法消耗量,就达到了几万森,这等于需要消耗数万名平民,或者数千名法师的全部精神力……更何况,在我们那里,意识网还是受到严格监控并禁止的!你们可以将其理解成魔法(和谐功率不够……因此,使用厨性的空间之眼,靠移动来接近超远距离目标,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与之前所有的观察者不同,这位年轻的法师哥伦布从一开始,就制定了宏伟的目标——他的想法很简单,既然他的生命是无穷的,那他就准备拿出二十年的时间,进行这项魔法实验,如果二十年之后,他的观察结果还如同那个五个月的现象一样,那他就放弃。 哥伦布把这个想法告诉他的导师之后,就像所有其他的法师一样,一头钻进了自己的法师塔,他就好像历史上那个五个月的实验者一样,以自己导师的法师塔顶尖作为空间之眼的前进方向(当时他还不是一名正式法师,只能算是学徒),开始了有史以来,可能是最漫长的一次施法。 “不是说要去寻找太阳吗?那怎么不以太阳为目标?”封敬亭问。 “你别忘了,太阳在我们那里,是围绕着大地旋转的,如果以太阳为目标,那会枉费很多时间,空间之眼的路线也会变成一条螺旋线,当时在他看来,只要沿着太阳正午的方向,径直往上,在接近太阳距离的时候,最多只需要等一天时间,就可以碰到太阳。” 当时许多法师,包括哥伦布的导师,都认为他这是在进行一项没有希望的冒险,但他们并没有对其进行劝告,这是一种法师议会的研究气氛——不论一个法师进行多么愚蠢的研究,其他人都不会对其进行劝告,因为所有人都很清晰的知道,错误,只有在当事人切身体会过之后,才能得到改正。 第128节 然而这项研究没有如哥伦布想象的那样,耗费他20年时间,仅仅两年之后,满脸胡渣的年轻哥伦布高声叫喊着冲进正在看书的导师房间,对着他高声宣布自己两年来的结果:“老师!我发现了,我发现了!天上的太阳,是假的!” “他最终到达了太阳?”安娜瞪大眼睛问。 “不,”伊凡摇头,“如果是那样的话,按他的性格,估计也会不管不顾的继续前进,直到预设的20年时间花光,或者找到他心目的宇宙尽头!” “他没有看到太阳,”伊凡说到这里,似乎有所感触的长叹一口气,“历经了两年的时间,他最终回到了他的出发点。” 封敬亭立刻从这句话反应了过来:“你是说,你们的世界,就跟我们的空间一样?” “对,其实跟地球的世界也一样……不过如果按照地球宇宙的大小,按他的速度,估计走到宇宙时间的尽头,也不会有结果。” “那太阳又是怎么回事?” 伊凡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又径自把故事继续了下去。 “哥伦布很快对全部的法师发表了他根据实验,得出的新宇宙观——整个这个空间,都是一个‘大’圆,地球就在这个‘大’圆的心,太阳在这个圆,是距离地球最远的地方,它是一个会移动的,巨大无比的照明术,即使在最接近太阳的地方,太阳看起来和地面上仍然没什么差别……” 哥伦布的这一发现立刻在法师间掀起了轩然大波,在他宣布这个实验结果之后,当即就有不少法师跳出来质疑。当然,他们不是质疑哥伦布所说的真假,而是质疑他的实验可能出现了偏差,在他们看来,因为宇宙实在是太大了,大的没边,只要在空间之眼的方向上有一丁点的偏差,整个实验就很可能出现‘兜圈子’的情况,从而导致实验的空间之眼回到原点。而哥伦布的年轻,以及学徒身份,更是给这种质疑提供了一定的依据,但即使如此,以法师们的谨慎,在接下来的两年内,还是有几十名法师开始重复哥伦布的实验,那时候的伊凡,也是几十个人的其之一。 “你也整整做了这个实验两年?”汪铭的眼神,第一次出现了一丝不可思议,他知道维持魔法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那种感觉,就好像在高速公路上开车一样,更不用说如伊凡所说的那样,还要维持固定精确的方向——要做到那一点,那很可能比长途司机开夜车还累,而这种劳累要厨整整两年…… “没那么久,不过也差不多,”伊凡点头,“总共花了19个月左右,在这个重复实验的过程,我见到了和哥伦布描述的一模一样的情景,“在整个过程,太阳的大小似乎始终没有改变,前一半的时间,身后的‘地球’在不断变小,而到了后一半的时间,‘地球’又在不断变大,直到实验结束的时候,空间之眼准确的回到了我出发的房间,距离出发时的地点,误差不超过10厘米。我当时仔细的算过,按照当时空间之眼的飞行速度,如果我是在兜圈子,如果误差是均匀的,仅仅10厘米的误差,意味着这个圈子的周长将是空间之眼飞行距离的数百倍——那意味着需要消耗数百年时间才能完成!” ☆、246 传说 伊凡他们重复的这些实验最终验证了哥伦布理论的正确,在法师议会的历史上,哥伦布是法师议会历史上,第一个以学徒的身份,成为法师议会的议员——尽管这个时候,他甚至还无法通过正式法师的考核。 这个发现对当时所有的法师,甚至是对平民来说,都意味着他们的世界观面临着翻天覆地的变化——一个假的太阳,空间之眼会回到出发点,这些意味着什么,简直太明显不过了,这意味他们生存的这个世界,很可能被其他法师“改造”过的,他们很可能是活在一个法师创造的空间。 在确认了哥伦布的发现之后,所有的法师们都很自然的想起了一个在伊凡那个世界,流传的很广的神话,在那之前,许多法师都当这个传说是古代人想象出来的一个故事,因为这个故事听起来,就像国古代的夸父追日,后裔射日一样,听起来实在是太过夸张,以至于没有人相信它们的真实性,甚至仅仅是可能性,所以这个神话也只是在平民之间流传,法师们从来没有把它当过真——在法师的价值观当,坚信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一条宗旨,而神话提到的神灵,很明显是与这个宗旨相违背的,法师不否认存在神,因为魔法可能就是神的赐予,但他们也拒绝承认任何神对他们有支配权——哪怕那是他们魔法的来源! “是不是觉得挺熟悉的!”伊凡说到这里的时候,看了汪铭一眼,后者的脸上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你也曾经有过这种想法,在我对你进行施法者审查的时候,我就意识到了这一点,这也是你能成为施法者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在你们的身上,我多多少少,看到了一些以前在我认为,只属于法师的特质。” 当哥伦布的发现被公之于众的时候,所有听说这一消息的平民,脑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传说。 这个传说伊凡很小的时候,曾经听过父亲说起过关于它的只言片语,但是整个故事的完整版本,却是从导师酋长那里听来的,而酋长则是从他们部族,以及当时更年纪更久的其他法师那里,听说并的,这个故事的具体发生时间,已经没有人可以考证了,所以这个故事也和无数的神话传说一样,有一个共同的开头——在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以前…… 传说在那个时候,这个世界,并不是现在看到的这副模样,那时候的天空,有两个会发光的东西,一个看起来像挂在天空的橙红色圆盘,不断散发出光和热,,给这世界带来温暖,人们把它称之为母星,因为它像母亲一样,带来温暖,带来希望,而另一个看起来则像一个暗红色的大水缸,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只要它存在于天空,人们总是能够看到上面涌动暗红色的火光,就好像快要熄灭的余烬,它给人的感觉,就好像一位正在发怒的父亲,所以人们把它称作父星,比起母星,父星上的光哪怕再强烈,也不能给人带来丝毫的温暖感觉,它永远是显得那么冰冷无情,充满危险。 除此之外,每到夜晚,天空都会遍布他们的孩子,那是一些遍布天空的闪光小点,他们就像调皮的孩子,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对着地面眨眼睛,偶尔,也会冒出来去找父星玩耍。 母星正如母亲一样,对这片大地始终保持着无微不至的关怀,她每天都会准时出现在天空,照耀大地,驱散寒夜的冰冷,让万物恢复生机,人们用各种各样的诗篇赞颂它,用收获的粮食祭祀她,所有盛大的节日,都选在只有母星出现的时刻。 与母星的无私给予相比,父星的所作所为,正如一个发怒的父亲一样,给这片大地带来的,只有无尽的痛苦。 传说只要父星出现,就会给大地带来灾难,平时温顺的大海会突然掀起波涛,坚实的大地会无故发生震动,然而这些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情况是——父星有时候会把母星挡住,一旦出现了这种情况,整个大地都会成为被黑暗笼罩的世界,人们唯一可以看见的,就是来自父星上,那些狰狞而可怕的暗红色光点,人们把这种现象,称之为“父星发怒”,每当父星发怒的时候,地上所有的战争,生产,都会因此而停歇,那个时候,所有的人全部都只能做一件事情——忏悔! 所有的人都发自内心的对着天空,忏悔自己做过的每一件错事,以期望得到父星的原谅,让他的怒火尽快过去,让母星的光芒和温暖继续降临这片大地,大多数情况下,父星的发怒都是从几天,到一个月不等,尽管会面临灾难,尽管面临粮食歉收,但是只要还能见到母星的光芒,生活总还可以继续。 但是有一年,出现了一次意外——那一次,无论人们怎么忏悔,祈祷,甚至哀求,都没有能够消除父星怒火,庞大的父星一直笼罩着片天空,人们能够从父星的边缘,看到那一丝丝来自母星的光芒,但是此刻,她就像一个被丈夫死死关注的妻子,无论如何,也逃脱不了父星的掌控。 那一年,父星的怒火厨了差不多整整一年,在这一年,因为饥饿、寒冷、洪水,以及地震,人们成批成批的死亡,当父星的怒火过后,母星的光芒重新回到这片大陆时,昔日种满庄稼的田地,已满是坟茔。 就在这一年,一个传说的人物,为了方便理解,我们暂且称它为夸父,出现了。 传说在父星发怒的这一年,夸父的父母与其他老百姓一样,惶恐的在家对着父星忏悔的时候,夸父却冷冷的说了这么一句话:“迟早有一天,我要把母星绑在天空,不让任何东西能阻挡她的光芒。” 夸父的父母当时大惊失色,连连对着父星告罪,但夸父却只是对他们的行为嗤之以鼻。 在这场灾难最难熬的时候,夸父去找到了他们王国的国王,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进入防卫森严的宫殿,夸父见到国王的时候,他正在刚刚修建的花园,拿肉骨头训练几头刚刚长大的猎狗。 饥荒和寒冷并没有能够影响国王打猎的兴致,厚厚的熊皮大衣让他感觉,所谓的父星发怒,只不过是让天气变得有些凉爽而已,在黑暗举着火把打猎,其实更有一番风味。 在见到突然出现的夸父时,他有些惊讶看了看对方,在看清楚到他身上简陋的布衣时,国王皱了皱眉头问道:“你是谁?是谁允许你进入我的宫殿?” “请原谅我的冒昧,我是一个普通的平民,尊敬的国王陛下!”夸父对着国王躬身行礼道,随后又开门见山的说,“现在,你的臣民们正在面临死亡的威胁,他们在家因为寒冷而瑟瑟发抖,但粮食袋子里却已经空空如也,他们需要你储藏的粮食,我知道在你的仓库里,还有一年的存粮,而父星两个月后就会离开。” “你怎么知道?”国王盯着夸父的眼睛说道。 “有些人总是能知道比别人更多的事情,”夸父平静的说,“如果你按我说的去做,我能保证,你会成为有史以来最强大,最富有的国王!” 国王没有理睬夸父,而是招来了全副武装的卫兵,对卫兵说:“他是一个饿疯了的疯子,把他赶出我的宫殿。” 夸父被卫兵押出去的时候,夸父对国王发出意味深长的一笑:“你很快就会改变主意的!” 国王的脸上露出凶光:“如果你再敢多说一句话,我就让卫兵割了你的舌头!” 夸父没有再说一个字。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夸父说的最后一句话,竟然真的变成了现实。 第二天,国王起床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召集所有的大臣,并下达了开仓放粮的命令。 命令被公布下去的这一天,全国的百姓一片欢欣鼓舞,人们纷纷从家走出来,冒着彻骨的严寒,举着火把,来到首都最大的粮仓前……然而,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在开仓放粮的时候,被赶出宫殿的夸父却又跑到了负责分发粮食的官员面前,对所有人大喊大叫:“我才是国王,这些都是我的粮食!是谁给你们的这种权利!” 国王这个时候走了出来,对卫兵下了命令:“把这个疯子给我赶出去。” 被拖下去的时候,夸父大声叫喊:“啊!是你!是你夺走了我的身体!……你这个小偷!你这个巫师!你这个魔鬼!……听我说,我才是你们的国王……” 国王对着夸父露出了残忍的笑容:“卫兵,把他拖下去,割掉他的舌头!” 因为开仓放粮,国王一下子成了人们心的圣人,而试图阻止他而最终变成哑巴的夸父,此刻却成了所有人唾弃和嘲笑的对象,没有人知道,这个时候,藏在国王身体里的,才是那个真正的夸父。 两个月后,母星的光芒如期回到了这片几乎已经被封冻的大地,所有人都喜极而泣,人们载歌载舞,为母星的回归,为国王的仁慈,举行了盛大的欢庆节日。 ☆、247 国王 然而国王的改变,这才仅仅是一个开始。 在这一年粮食丰收的时候,已经成为国王的夸父,下达了一道动员命令,所有的壮年农夫都被组织起来,他们被发给武器,穿上盔甲,经过几个星期的短暂训练,这群农夫成了一支临时军队。 然后夸父不顾所有大臣反对,决定亲自统领着这支军队,对附近的国家展开了征伐。在他出征的时候,王国里的将军对他这一次的出发忧心忡忡,因为整个王国的领土并不算很大,军队也不是很多,这里的人民也从来不以勇气出名,他们认为这次国王的出征必败。 “这只军队连用于守城都嫌不足,让他们上战场,一定会崩溃的”。在夸父出征前,军事大臣尝试对他做最后一次规劝。 “我不需要他们杀敌!我只需要他们处理敌人的尸体!”夸父当时如是说。 夸父面对的第一个敌人,是附近这些国家当中,实力最强的一个国家,以凶猛的铁骑而闻名,当这只铁骑的将军收到夸父的求战信之后,他很轻蔑的答应了,在他想来,只要一个冲锋,这只农民武装就会彻底崩溃,那个时候,夸父将成为他有史以来,俘获的最昂贵的战利品。 约定决战的那一天,夸父带着他新训练的军队出现在了战场,那是在一条大河的边上。 在背着大河摆好阵型后不久,士兵们就听见远方大地传来的震动,好像整个大地都成了一面战鼓被擂响,听到这个声音,所有人的脸色都开始发白——那是敌军骑兵的马蹄声。 在双方摆定阵型之后,对方的将军出来和夸父单独见了面,将军给了他最后一次宽容:“主动投降,我可以考虑将你的赎金减半。” 夸父却回答说:“如果你们现在投降,可以免受无谓的痛苦和死亡。” 将军冷笑着回转了马身,回到了自己的阵营。 在对方的骑兵开始准备发起冲锋之前,夸父对所有的己方士兵高声警告:“如果你们看到来自地狱的烈焰,不要害怕,它们顺从我的意志!” 对方骑兵低沉的冲锋号吹响了,万马奔腾,扬起了遮天蔽日的烟尘,这些烟尘像一道墙一般朝着夸父这一方逼近,其中似乎还能见到冲在最前面的骑士剑的锋芒,在这样的威势下,夸父的士兵们开始瑟瑟发抖,有些甚至不管不顾的径自跳进背后的大河…… 就在这个时候,那团烟尘当中,突然传来大批惨绝人寰的惨叫,夸父这边的士兵们听到了咕噜咕噜的声音,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沸腾,被煮开了一样。 整齐的马蹄声逐渐变成了战马临死前的悲鸣,很快就有士兵们从那团烟尘中跌跌撞撞的爬出来,他们有些人身上还沾染着燃烧火焰,他们手上看不到兵刃,每一个人都像赛跑一般,高举着双手,以投降的姿势,不顾一切的冲到河边,然后惊恐的跳了下去,仿佛在他们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他们一样…… 烟尘逐渐散开之后,士兵们惊讶的发现,刚刚那只正在冲锋的大军,此刻竟然全部变成而来地上的尸体,满目皆是暗红色流淌的发亮火焰,其中还混杂着血液,看上去,就和父星表面的暗火一模一样。 自从这次决战之后,夸父的胜利就像汹涌而起的潮水一样,开始席卷整个大陆,他的那只临时训练的武装,也开始成了所有敌人的噩梦,因为夸父能够召唤如同父星上那种火焰,人们开始把夸父称之为“父星使者”,而这个称号叫到最后,一直当夸父带领着最初的那只军队,征服了所有的王国之后,已经变成了“父神”,人们私下里猜测着,夸父他就是父星派下来管理众生的神灵。 “这个故事当中的夸父,应该是一名法师吧。”故事说到这里的时候,几个听众一致猜测道。 “这只是一个传说,许多细节都是后人凭想象添加的,谁也不能明辨他们的真假,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如果夸父这些事情是真的,那他应该是那个世界中最早被记住的法师!” 在统一了整个世界之后,夸父解散了战争期间维持的大多数军队,整个大陆开始步入了前所未有的和平与繁华时代,而这段时间,也许夸父真是父星派下来管理众生的代言人,在接下来整整三年多的时间,父星一直没有遮挡过母星的光芒。 这三年被称之为“金子一般的时光”,在这三年内,夸父指导他的臣民在全国修建水利设置,将荒地和石头滩改造成良田,他拿出国库中多余的存粮,用于救济穷困的人群,他鼓励治下的百姓生儿育女…… 三年之后,出现了第一次父星发怒,好在这次持续的时间不长,仅仅才半个月稍多,而且经过三年的辛勤耕种,整个大陆也攒了足以支持一年多的粮食,所以并没有造成什么损害。 但是就在这次不严重的父亲发怒过后,国王对着治下的全部臣民发动了公告,在公告中,他声明,这一次父星发怒是有原因的,因为所有治下的百姓都没有体现出对他的尊敬,而国王从一个占卜师那里,求得了一副父星喜欢的图案,从今天开始,为了表示对父星的尊敬,所有的百姓,都需要把这幅图案作为纹身,纹在身上…… 随着这个公告的发布,短短的几个月之内,纹身师立刻成了全国除农夫以外,从业人数第二多的职业,而那副父神最喜欢的图案,也立刻成了整个大陆最受欢迎的图案,人们不仅把它纹在身上,还把它绘成各种图案,贴在门上,挂在墙边,甚至在举行盛大的节日时,用人体朝着天空组成这样的图案…… 没有人觉得这样做有任何不对,除了大家渐渐发觉,在睡觉或者一些发愣的时候,他们脑中会飘过一些自己从来没有想过的内容,仿佛是陌生鬼魂在他们脑中的低语…… 而与此同时,他们最敬爱的国王,也开始发生了一些微妙的改变。 他不再每天准时与大臣们商量国事,而是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大臣们处理,而他本人,却开始做起了一些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他有时候仰起脖子,盯着天空,盯着父星和母星,一看就是整整几天,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那个时候的他,仿佛是一个哲人。 而有的时候,他却又跟普通人一样,在宫廷内召开最奢华的宴会,寻访最珍稀的宝物,他还下令在全国甄选最美丽的女子,来当做他的嫔妃,有时候,他经常用最美的葡萄酒把自己灌的烂醉如泥,跟新钠的嫔妃们胡天胡地,但每次醒来之后,却又总是总是对着镜子,陷入那种哲人的沉思。 他的性格,开始逐渐变得喜怒无常,不再有之前作战时候的英明与理智,他开始像一个暴君,那些惹怒他的人,甚至是劝谏他的臣子,会被他当场下令杀死,但每次杀人之后,隔不了几天,他又会对自己的行为追悔莫及,痛苦的自责,他又会去那些死者家属丰厚的赏赐,尊贵的爵位作为补偿…… 他一次又一次的犯下错误,也一次一次的懊恼后悔,他甚至给他的大臣们和亲近的卫兵下令,可以拒绝执行他“不清醒”时候的命令,然而就在他说出这话的第二天,他又发怒了,一个根据他的命令,拒不执行命令的卫兵就因此而送了命…… 他彻底成了一个孤家寡人。 在国王变得疯狂、暴虐、甚至贪婪好色,而不可理喻的时候,他的王国并没有因此而瓦解,分崩离析,反而,他的统治却变得更稳定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天空中父星发怒的次数,开始变得越来越少,持续时间也越来越短,从最初的平均一年两三次,每次平均一两个星期,到后来每年一两次,甚至不足一次,每次持续不到几天。 人们开始把这种现象理解为,父神,也就是国王,控制着父星,他的喜怒哀乐,跟父星息息相关,他们认为之所以父星的怒火减少,正是因为父神的要求得到了满足。 从此以后,不管国王他提出多么荒诞的请求,他的大臣,他统治下的臣民,总是会不惜一切代价去满足。 然而夸父对此看起来并不满意,不止一次,他在大臣们面前高喊:“不要把我和那颗该死的父星联系在一起,我是它的敌人,它的敌人懂吗?” 没有人能够理解,也没有人因此辩驳,他们已经习惯了国王的脾气,任何敢于顶撞或者反对他的人,现在都已经身首异处,住进了最豪华的坟墓。 国王开始召见全国最有名的学者,他跟这些学者说了许多他们一点都听不懂的话,他问他们有关于父星,母星,大地,还有神灵。他希望这些学者能够回答他的问题,甚至能够跟自己讨论这些问题, 大部分被找来的学者在见面之前,都已经被官员告知过,不要跟国王说一个字,不要顶撞,不要争辩…… 终究有些人不信邪,他们当中的一些人确实得到了国王的赏识,国王和他们秉烛夜谈,有的谈了一天,有的两天,最多不超过三天,等到了国王“不清醒”的时候,这些学者也跟之前那些谏言的官员们一样,统统住进了最豪华的坟墓…… ☆、248 失控 随着时间的推移,全大陆的人都渐渐开始了解他们国王喜怒无常的脾气,敢于前来和国王说话,讨论问题的人,也越来越少,他身边能够留下的,只有那些顺从他的大臣从全国各地找来的小丑和诗人,往往乘着国王“有兴致”的时候,他们就会用夸张滑稽的表演,以及冗长华丽的赞颂诗篇,从国王这里获得丰厚的赏赐。 但有的时候,他们也会什么也得不到,被驱逐出宫殿,不过,比起那些躺在坟墓里的博学者,他们的命运要好的太多了。 第129节 父星出现的频率变得越来越低,在母星的照耀下,这片大陆的人们迎来了他们祖祖辈辈都没有享受过的长久的和平安定,因为没有父星的出现,洪水,地震,以及“父星发怒”正变得越来越少,每年,农夫都可以从地里收到更多的粮食,然后他们娶妻,生子,繁衍,每一个婴儿诞生的时候,为了表示祝福,人们都会自发的给他们纹上父星喜欢的那种图案…… 一年又一年过去了,在日复一日的生活,整片大陆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得越来越繁华,只是,在这个过程当,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国王,“清醒”的频率却和父星发怒一样,开始变得越来越小。 他整日喝的酩酊大醉,然后在半醉半醒之间,对着他能见到的每一个人发怒,痛骂,他用国王的权杖敲他们的脑袋,说他们是一群傻瓜,是瞎子,是住在污泥里的蛤蟆。 而酒醒之后,他又开始折磨自己,他把盛满了美酒的酒杯浇在自己头上,让自己清醒,同时嘴里念念有词:“你不是喜欢喝吗?喝啊!喝个够!” 他对着镜子里的那个自己说话,他用手指着里面自己的人影,骂他是个懦夫,是傻瓜。 有时候他的儿女们过来劝他,试图阻止他这中为,而这个时候,他又对着他们摇头:“别管我,我不是你们的父亲,你们的父亲他早死了,我是神,神是不会有儿子的。” 国王的精神状况看起来一天比一天糟糕,宫殿里的每一个人都为此忧心忡忡。 终于有一天,大家的担心变成了现实——在一天的深夜,国王叫来了一名负责记录历史的官员,让他拿起笔,记录他接下来说的三句话,这三句话的大意是: 第一句:我为你们赶跑了父星,但不要谢我。 第二句:我把你们关进了牢房,请不要怪我。 第三句:不要称我为国王,我只是一名奴隶。 说完之后,国王就让心惊胆战的官员离开了。 第二天,王国所有的人民都得到了一个沉痛的消息——他们的国王,在自己的卧室,死了,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而死,他的身上没有任何伤口,除了不再呼吸,就跟一个活人一样,脸上也没有痛苦的神色,而是呈现他最后生活的那几年,少见的安详。 人们都传说他不是死了,因为他是神的儿子,而他离家太久了,神想念他,所以把他召唤了回去。 终有一天,他还是会回来的。 …… 这个故事在伊凡的家乡,地位就跟盘古开天,夸父追日类似的神话小说一样,几乎已经到了家喻户晓的地步,除了在传播过程,各个地区在细节上可能有些微妙的不同,比如国王最后留下的那几句话,有些地方是说三句,有说两句,也有说一句的,不过就这个故事的内容来看,对于法师来讲,其实并不算很“神”,不要说法师,即使是一些博学的平民,也能够理解相当一部分的故事内容,因为在数千年的明史,早就有许多喜欢研究历史和神话的法师对这个故事有了很深入的解读。 首先,如果这个故事的细节都是真实的,那那个国王肯定是一名法师,这一点毋庸置疑,而且他后来使用的所谓“父神喜欢的图案”,很可能也就是最原始的有关意识网的法阵,至于后期他性情大变,那更是因为意识网人数不受控制的增加,最终超过他意志能够承受的极限,精神上无法抵抗而导致的,而至于那些引导地下岩浆杀敌的手段,更是一种所有法师都知晓的“违禁”手段。 这几点基础的分析当时已经在法师议会形成了统一的共识,而对这个故事新的解读,则更多的围绕在因为哥伦布的发现,而对这个世界的本源认识问题上,也就是那个国王留下的三句话当的第一,第二两句,如果这两句话都是真的,那很可能,他们的世界就是故事所说,被一个法师改造过,隔离过的世界。 而这一点,对于当时的法师议会,确实是很难接受和理解的,毕竟,故事的父星,他们当谁也没有见过,,也没有办法凭空想象那样的情景,这是一个天学几乎是一片空白的时代,不管是从理论到观测,在这一点上,无论是多么博学的法师,甚至可能还不如一个普通的地球人小孩,就好像伊凡第一次看到星星,只能把它们想象成萤火虫,因为在他当时的世界观当,宇宙就只有这么大,星星这种概念完全不存在。 而这一点,一直也是法师议会,只把这个故事当做神话,而不是“历史故事”的原因,因为即使是虚构,夸张,也总的要有一个根源,父星这个故事最关键的因素,比嫦娥奔月的月亮还不靠谱,其不可信程度简直可以直逼“嫦娥奔人马座”了。 如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也许也是这故事一直没有受重视的因素之一,他们更没有办法想象,究竟是什么样的魔法,能够强到改变整个星球,即使算上一个大陆所有平民的力量,法师们也没有办法接受这一点,就好像不论是古人,甚至是现代人,都没有办法想象,用什么样的弓箭,才能够射下天上的太阳,究竟人要长到多么巨大,才能够一口气喝干整条河水,正因为这样的形容看起来实在太过夸张,才没有人把它和真实联系起来。 解释世界产生的本源,几乎在每一个明的历史,都有自己明独特的解释,在“哥伦布”的发现之前,伊凡所在的法师明一直相信,整个世界其实都是由一个“最初法师”用魔法所创造的,这个法师死后,他的灵魂还活在人间,而之后产生的那些法师,其实都是这个“最初法师”灵魂的一部分。 但在哥伦布之后,法师议会的许多人都对这个解释产生了怀疑,因为大家发现,一旦忽略了这个故事当不能理解的部分,整个情节看起来要比“最初法师”要合理的多,而且最重要的是,现在的观测事实,确实是支持这个神话解释的。 但合理归合理,一时之间,总还是有许多法师难以接受,就连“哥伦布”本人,也对此这个解释怀有一定的疑虑,因为不得不考虑到,一旦这种情况为真,那很可能意味着,如果他们想把世界恢复原状,则同样需要故事这么多力量,而在意识网绝对禁止的前提下,这项工作可能要他们这些法师为此工作上千,甚至上万年——法师们虽然长寿,但也没有人能够想象,这是一个什么概念。 …… 法师议会的法师们也许无法接受这个设定,但施法者议会却已经在伊凡讲完之后,为这个故事热闹成了一锅粥。 “如果这个故事的细节都是真的,我来猜一下,”封敬亭第一个跃跃欲试道,“这个故事发生的背景,很可能是在一颗卫星上!” “哦,何以见得?”伊凡问道。 “这太容易猜了,”封敬亭迫不及待的说,“白天天空看见两个天体,一个母星,小而热,很明显是恒星,一个大却冷,出现的时候会引起地质异常,这一点太明显了,就是行星靠近它的时候,对它产生的引力效应。” “那也有可能是两颗行星啊。”汪铭在一旁道。 “不太可能,”封敬亭摇头反驳,“按照故事当的描述,每年都会发生许多起父星遮住母星的实例,有时候甚至长达一年,如果是两颗行星,在只有一颗恒星的情况下,那公转轨道应该很规律才对,要么常年遮蔽,要么固定时间,但是从故事来看,并不符合这一点。” “也许这颗行星只是例外……也许他的轨道比较特殊……” “不过说到底,这颗星球并不是整个故事的重点!”汪铭没有继续就这个问题说下去,而是即使转换了话题,“我觉得最需要我们关注的,还是那个国王留下的三句话,比如,他是怎么做到10年内,把整个星球都收入囊的,我们的空间站直到现在,别说地球,连月球的一小半体积也没有。” “你们都没有说到点子上,”李立天兴致勃勃的参与了进来,“那个与国王交换身体的魔法,才是最大的关键,如果我们有这种魔法,那地球上简直就没有办不成的事了。” 安娜却有些担心的看了伊凡一眼:“伊凡,你会不会变得和故事的那个国王一样……” 刚刚还在说话的李立天听见这句话,大概是想起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经历,微微变了变脸色。 伊凡自信的摇了摇头:“我目前还没有感觉到自己有失控的征兆。” ☆、249 局限 249局限 “哥伦布”的新发现对法师们来说,可能确实有些难以接受,但正如酋长说过的一句话,好奇心是支持法师不朽生命的唯一动力,对于这个可能是世界上最大的秘密,当时每一个法师都投入了相当大的精力。热书阁 他们很快就找到了“世界最远点”,也就是通过空间之眼,找到了一个“平衡距离”,前面已经说过,如果用空间之眼沿着任何一个方向径直向前,途没有偏差的话,大概会在两年左右时间回到原点,在这个过程,“地球”会在大家的视线,先边小,就好像一个人沿着圆形操场跑步,如果按跑道距离来算,它的前半圈是离出发点越来越远,而后半圈,却又变得越来越近。 现在法师们的宇宙,也可以看成是这样一个跑道,只不过,生活在其的人,并不能从更高的角度来看待这种现象,但其的道理是一样的,所谓的“平衡距离”,就是圆形跑道周长的一半,也是伊凡那个宇宙,距离“地球”最远的点,但请注意,这个点并不是所谓的“宇宙边缘”,整个宇宙就是一个圆圈,里面所有的点,都是组成这个圆圈的一部分,对一个圆圈内部来说,没有一个点能够被称之为“边缘点”,这只是一个相对概念,伊凡他们最终找到的,就是距离他们星球最远点的那么一个点,当然,在三维“圆圈”,这样的点其实有无数多个,他们其实是一个以“法师地球”为心,“平衡距离”为半径,这样一个巨大的球面。 虽然当时的法师们不能理解所谓的“高维知识”,但这并不重要,因为只要他们能够看到现象就可以了,虽然所有参与验证试验的法师们所用的空间之眼,选取的都是截然不同的方向,但是他们每一个人,都观察到了同样的现象,就是在经过一个相差不大的飞行时间,大概是一年左右,他们发现原来正在变小的居住星球,看起来开始变大了,根据这个最朴素的直观体验,他们也得出了一个理所当然的结论——这个距离,就是他们距离他们那个星球,最远的距离。 随着“平衡距离”被参与实验的法师们确认,大家纷纷把实验用的空间之眼停在这个位置,开始准备这个实验的第二部分——还记得哥伦布最开始做实验的初衷吗?他是想进入太阳内部,他是想通过这个手段观察太阳,按照他的想法,只要他出发的方向与太阳转动的“轨道”在一个面上,那到达最终位置之后,只要等待最多一天,就可以如期等到太阳。 他们确实等到了太阳,但是等到太阳的同时,同时也确凿无疑的验证了哥伦布的猜测——他们在这个宇宙可能距离太阳最近的点,他们没有能够进入太阳内部,在他们视线掠过的,只是空一个橙红色的图案,对的,是一个图案,一个扁扁的圆形图案,就好像贴在半空一张讽刺的、飞速移动的巨型剪贴画,这张画从一片虚无当凭空产生,远远地对着他们的星球,放射出灿烂璀璨的光芒,从正面看,它看起来确实像一个火球,但是从侧面看,它就像造物者跟所有人开的讽刺玩笑——这么逼真的一颗太阳,竟然只是一幅画! 几乎不用细心观察,大家也能够看得出来——这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巨型空间联接的一端,其的原理大家都能猜的出来——在魔法的另一端,一定是一个真实的太阳光源,魔法将这光通过空间联接引入,照耀到星球上,并使它以一定的速度绕着星球转动…… 这是最基本的照明术原理!但谁也没想到,就是这么最基本的魔法,却欺骗了无数的法师数千年。 传说的那个神话,是真的,为了躲避灾难,那位国王索性把整个星球都关进了笼子,然后把他们母星的光芒像引水一样直接引进星球——他真是个“天才”,活该发疯! 那是得知这一点真相之后,所有法师的第一个反应。 如果要法师们选择,他们宁愿选择在一个本源的世界悲惨的生活,也不愿意在这样一个人造的牢房里被欺骗愚弄,面对灾难,他们或许还有勇气去承受,去反抗,但是面对这种空间囚禁——法师们第一个感觉,就是一种失去自由,以及被深深欺骗的愤怒。 …… 在发现人造太阳之后,所有的法师立刻都放下了手头的研究,忽然不约而同的开始把精力投入到对位面传送的研究上来——这一种早已失传,只存在于历史书籍上,传说可以跨越位面的魔法,他们希望可以通过这种魔法,回到之前“更真实”的世界,去看一看那传说的父星,那些晚上天空会眨动的眼睛…… 作为法师议会的一份子,伊凡立刻和所有的法师共享了自己之前的研究成果,同时也把自己在研究过程遇到的问题,与大家进行了探讨。 人多力量大,对于当时的魔法研究来说,这应该算的上是一句真理,因为魔法研究最大的瓶颈就是魔法的消耗,一个单独的法师,就算是再有能,他的精神力也是有限的,根据法师议会通常的经验,一个法师,每天数百次的施法差不多已经可以说是极限,而这个数字跟魔法实验的需求比起来,无疑是天壤之别。 随着法师议会当法师们不断加入伊凡的研究,关于位面传送的研究进度,一下子有了突飞猛进的势头,这大概还是在法师议会历史上,出现的第一次“集体科研攻关”。 本来一天数百次的实验,现在立刻猛增到每天数千,乃至上万次,以前可能需要伊凡大半年的工作量,现在一天就能够完成,在伊凡的影响下,许多凭借经验施法的法师也开始尝试着使用伊凡的“数学工具”,虽然一时不太习惯,但他们不得不承认,在用于魔法研究这一点上,数学比起经验,有一个它最可贵的优点——精确,可重复。 在以往的法师实验,法师们就算偶尔获得了一次成功,但也很难对这种成功进行复制,这一点,就好像国古代的道士炼丹一样,因为缺乏对边界条件的控制,导致魔法研究在那些法师看来,就是一种跟炼丹一样,需要“天人合一”的神秘行为,许多法师在实验之前,都有祈祷的习惯,这一点,就连伊凡的导师,酋长也不例外——甚至在他进行一些重要的预言施法时,还举行特定的个人祭祀…… 如果说以前的魔法实验是一种神秘的“艺术”,或者说“创作”,那么根据伊凡要求所做的实验,就是一项很普通的“工作”,为了保证实验的统一,伊凡将实验的参数按照坐标不同,合理的分配给了所有加入这项活动的法师,短短的一个月之内,法师们将伊凡过去一年才推进到四万的坐标,如火箭一般飞快推进到了七十多万,也就是说,仅仅一个月之内,他们探索了七十多万个不同的世界。 为了验证这些世界是否适合生存,在这个一个月当,法师议会通过他们掌握的权利,以金钱为诱导,发动全大陆的平民,抓来或者的老鼠,或者兔子,小蛇之类的小动物,来当做他们的“侦测”工具,法师门的工作就是,根据自己的实验进度,试验下一个点,然后把小动物扔进去,过段时间再拿回来——如果能拿到回来,而且动物还活着,就证明那个位面适合生存。 令人沮丧的是,一个多月过去了,法师们一直都没有找到理想的,适合生存的位面,别说适合生存,就连看起来,可能适合生存的位面,都没有发现一个,在这些位面当,通过“位面之眼”,大家看到的最多的情况就是——一片最彻底的黑暗,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把小动物扔进去,无一例外都是死亡,这些小动物的尸体干瘪,死相恐怖狰狞,身体肿胀,却看不到任何的伤口,在当时的法师们看来,他们就像是受到了什么恶毒的诅咒。 “其实,直到来到地球,了解了一些科学常识,我才知道,”说到这里的时候,伊凡忍不住有些感慨,“当时我们看到的现象,其实都是因为机体突然面临失压环境,从而引起体液沸腾,身体被压力压迫变形导致,同时又因为缺乏空气,生物无法进行呼吸,所以他们死的时候,看起来神色都很难看,都些都是呼吸衰竭的症状……” 但是当时的法师议会们却从这些看似恐怖的死亡,得出了其他位面都是被诅咒的位面,或者说,当时他们生存的位面,其实是受到“某种造物主”庇护的这个结论,随着实验的进行,这个结论在法师议会当越来越开始有市场。 别说是法师议会,就算是今天的地球,这种言论也被许多人接受,在许多人看来吗,人类的出现,看起来就是有一个造物主精心设计的结果,从小处来说,头顶上正好就有这么一颗太阳为我们提供温暖,正好就有大气层为我们挡住挡住来自太空大部贰天体,正好就有地球磁场挡住太空辐射……从大处来说,物理规则看起来是如此的精妙巧合,每一个物理常量都如此的恰到好处,引力常数要是稍微大一点,行星就会离太阳过近,电磁常数要是稍微小一点,原子甚至都不能稳定存在…… 我们能够出现在这个宇宙,并得以生存,实在是一种难以想象的幸运,不,仅仅是幸运已经不能说明了,这简直就是一种奇迹,在当时的法师们看来,无数的位面都不能生存,而只有他们的例外,如果说不存在一个类似“造物主”的存在,这实在是有点说不通。 ☆、250 皇帝 老实说,在来地球之前,伊凡也是隐隐倾向于这种说法的,不过在地球上一段时间的学习,他已经找到了他心目的另一种解释,那就是有名的人择原理。 按照人择原理的逻辑解释,伊凡他们的问题就可以这样来回到:如果世界不是这样,那也不会有提问者的存在,也不会有这种问题的存在,现在既然提问者的存在已经是一个事实,那提问者所在的世界,也必然是这样一个世界,就好像鞋子之所以合脚,不是因为制作者有多么睿智,预言到顾客脚的尺寸,而是因为顾客是按照他的尺寸对制作者提出的要求,如果一个从来没有见过脚,也没有见过鞋的人,看到一双脚穿着合适的鞋,那他一定也会觉得惊讶——这一定是造物者的奇迹,但了解这一事实的人都知道,这种奇迹一点也不神秘。 不过法师们当时并不懂什么是人择原理,他们只看到发生在面前看似不可思议的死亡,在实验进行了两个多月之后,法师们约定,类似的实验最多再做一个月,如果再没有成果,就想办法换一致的实验方式——法师们不是害怕,而是当时,几乎大陆上所有的老鼠兔子之类,都被人们抓光了,另外还有一点,所有参加实验的法师,甚至连伊凡本人,也开始对这样的“机械化”实验产生了怀疑。 当时的法师议会,就是这么一群第一次看到穿鞋的脚的人,他们的世界就是这么一只大鞋,里面的脚就是他们的明,当他们把眼光看向他们之外更广阔的天地,看到在他们的世界之外,竟然没有一样东西能够像鞋一样适合他们,那么最终引发如此的惊叹,也就不足为奇了。 不过事情总是会在看似绝望的地方,出现令人意想不到的转机。 在法师们做出决定,大约半个月左右,也就是距离法师们决定放弃的日期还有半个月的时候,发生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 虽然知道自己一定猜不,但好奇心还是让封敬亭忍不住问了:“你们成功了?” 伊凡果然摇了摇头。 “如果按我们那种方法继续试验下去,可能做到宇宙末日,也得不到任何有用的结果,以现在的实验标准来审视,这个规模最宏大的实验其实本质上就像让一个盲人去大海捞珍珠,别说捞不到,就算是捞到了,也可能会被当成石头被扔回去——我们用生物进行的衡量标准,实在是太浅薄了,进行这样的实验,是不太可能获得成功的。” “在那半个月的实验当,我们仍然没有半点收获,但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是,我们没有发现别人,别人却已经找到了我们——我们遇到了一个位面先行者!” “位面先行者?!” “对,得知他的身份之后,我们当时都这么称呼他,说实话,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我当时的表情,比你们所有人加起来都惊讶!”。 “在你们的世界当,是第一次遇到其他位面的人吗?”汪铭猜测。 伊凡摇头,故事进行到现在,他们这些听众就没猜对过几次。 “不,根据历史上的记载,来自其他位面的旅行者并不少见,数百年可能就会有一次,光是我的导师,他就见过三个以上的旅行者,这些旅行者有的也会留下来,成为法师议会的一员,有的则会义无反顾的离开。” “那你们就没问他们怎么过来的吗?” “我已经说过了,在我们那个时代,魔法研究都是个人化的经验探索,交流——很难,几乎就不可能,”伊凡解释了一句,然后又回到了正题,“如果仅仅是位面旅行者的到来,当时正在研究位面传送的法师议会,决定不会惊讶,而会觉得兴奋。” “那会是什么原因呢?难道那个——那个先行者长得并不是人的模样?”林泉在这个时候开始发挥起想象力来了。 “不,不是,他看起来跟我们差不多,都是人类的模样。” “那是什么原因?” “他是一位老人!” 伊凡说完之后,几位听众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安娜不解的问出声:“老人?老人怎么了?” 但汪铭却一下子抓住了问题的关键,他和封敬亭对视了一眼,两人瞬间都从对方的脸色上,看到了和自己心一致的想法,尤其是封敬亭,脸上竟然有些激动了:“他不是一位法师!?” 林泉、李立天和安娜三个人这才恍然大悟,之前伊凡已经提到过,法师是不会衰老的,而这个“位面先行者”是一个老人,则说明他不是一个法师,但不是一个法师,他又是怎么过来的? 伊凡这个时候,露出了稍微苦涩的笑容:“我们当时对此也有同样的疑问,但是知道答案之后,所有的惊讶,都开始变成了恐惧!” …… “我来自另一个位面,此次前来,是奉我们皇帝的命令,给你们带来一个消息。” 千年之前,法师议会的议事大厅,面对酋长代表所有法师问出的这个问题,满脸花白胡子和皱纹的老者,坚持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昂起头,用尽他全身最大的力气,对酋长给与了他的回答。 “皇帝?”酋长在用意识侦测,对他的话进行翻译的时候,对他话语这个陌生的词汇有些疑惑,于是印声重复了一遍。 第130节 “唯一、至高、不朽的王,”老者在提及这个解释的时候,声音好像都因为激动而颤抖,他高举起双臂面向空,仿佛要去拥抱整个世界,“所有位面的统治者,所有生灵的主人,所有真理的归宿,至圣之人,至强法师。” 酋长转述了他的话,两百多名法师闻言,死一般的安静。 所有人都知道,酋长从来不转述谎言,也没有人能够用谎言欺骗他,现在既然他这么说了,那就说明,老者提到的那位“皇帝”,是真正存在的,而他的地位,在这位老者的心,也确实如此之高。 希望他只是疯了。这是伊凡当时听完之后,心冒出的想法。 “你来这里的目的?”酋长接着提问道。 老者没有回答酋长的问题,却是抬起头,用审视的目光环视了一圈所有到场的法师,反问了一句:“这里的所有人,都是法师吗?” 酋长回答说是,当然,是用意识对话。 “很好,能够亲眼见到这么多的法师,是我的荣欣,”老者说到一半,低下头,对着所有人礼貌的鞠了一躬,然后他站起来,满意的点点头,接下来,却说了一句让所有人在场法师都感到气愤的话,“你们,都投降吧,皇帝很欣赏他的同类,你们会得到重用的。” 在他一旁的酋长闻言,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对老者说:“如果你对法师有一些基本的了解,你应该知道,我们的字典里,没有投降这两个字。” “我知道,”老者脸上没有出现什么不满,或者惊讶的表情,似乎酋长的反对早就在他的预料之,“我不是来对你们劝说的,我只是一个告知者,迟早你们会知道,在皇帝的意志下,所有的坚持,都是没有意义的,你们可以选择抵抗,但我不建议你们那么做,因为那么做是对你们生命的浪费,你们也可以想办法逃跑,不过这是一项技术活,不是每一个法师,都懂得如何逃跑的。” 酋长冷眼看了一眼老者,表情阴晴不定的问了一个问题:“你口的皇帝,他创建的意识网规模有多大!” 老者显得有些惊讶:“哦,你们也知道意识网?这真让我觉得费解,在来的路上,我见过你们这里的平民,他们就像没人管束的牛羊……哦,这也许就是你们看起来不那么强大的原因,用不着打听了,皇帝所掌握的力量,不是你们能够抗衡的。” “你自己也是一个平民,”酋长提醒老者道。 “对,确实如此,”老者坦率的承认了这一点,“在加入意识网之前,我活的和他们一样,不过此刻……” 老者像顿了几秒,郑重的说:“我找到了精神的归宿,皇帝的意志,就是我的意志。” “对于你的选择,我无意干涉,”酋长摇了摇头说,“这是你的自由,在这里,我们尊重这种自由,我们也希望,你口的这位皇帝,也能对这种自由保持尊重。” 老人咧开嘴,嘿嘿的摇了摇头:“尊重?自由?不,在皇帝的意志,不存在这两个词汇。要谈尊重,等绞索套上你们脖子,等刀剑刺穿你们的内脏,那个时候,去对它们去说吧!” 按照法师议会的规定,这个大殿本来是不允许平民入内的,现在听到一个平民竟然敢在法师议会如此的放肆,当时坐在一旁的一些年轻法师再也忍不住了,尤其是当时的伊凡,在听到对方竟然对着自己的导师如此出言威胁,猛的站起身,对着老人传话道:“不管你口的那位皇帝他多么强大,但是你记住,只要他敢在这个世界犯下法师议会不能容忍的罪行,我们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老人没有理会伊凡,而是把目光转向酋长:“我可以把这理解为,你们拒绝投降吗?” 酋长思考了几秒钟,却出乎意料的回答:“不,这只是他的个人意见,作为其他的法师,我们还需要更多的时间来考虑。” 老人眯着眼睛,脸上露出了笑意:“很好,你的理智和冷静,为你们多争取了一个月的时间,希望那个时候,你们能给皇帝一个满意的答复。” 老人这句话刚说完,身体就在所有法师面前,消失了。 ☆、251 撤退 在伊凡初步接触魔法格斗的时候,酋长就教过伊凡一个法师之间“战斗”的常识,预言术,尤其是针对特别人选的预言术,是最好的侦查和进攻武器,也是战斗前不可或缺的准备,而空间门,以及之前的空间联接,则是最实用的防御方式,随时变换的方位可以让对手难以捕捉自己的行踪,最重要的战斗过程,往往就是这样的过程——谁先在被对方锁定之前,能够锁定对方,就是胜利。 在那个老人消失的瞬间,伊凡下意识的就按照刚才的记忆,对刚刚离开的老人使用了预言术,但却惊讶的发现,这次施法没有得到任何结果——他忽然想起导师曾经说过的话,预言术只在施法者位面有效。 伊凡嘴里一阵发苦,他突然意识到,为什么刚才导师要否决掉自己的话,为什么他要对一个平民低头服软,去争取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时间——他们的位面已经在那位皇帝面前暴露,如果对方真的如老人所形容的那么强大,而不是靠精神上的某种影响(伊凡已经从一些书本了解到,在意识网当的人,他们有时候所谓的真话,只是他们自己这么认为而已),那很可能就意味着,他们这个位面,正在面临着一场前所未有的危机。 因为,从刚刚那个老人在这个位面消失,有一件事情已经成了一个无可争辩的事实——在这场即将发生的侵略面前,他们完全处在被动的位置,他们只能防守,没办法进攻,他们所作的一切可能都在对方的视线之,甚至脑的想法也面临被窥测的可能。 …… 半个小时后,法师议会。 从窗口射进来的阳光轨迹显示,马上快要正午了,在之前的一个多月时间里,这个时候,伊凡和大部分法师都还在忙着实验的事,但是现在,他再也不用考虑那些有关实验的具体细节,现在唯一需要他,需要所有法师考虑的,就只有一件事——在最后的这个月之内,他们能够做些什么,而一个月之后,他们又将何去何从。 “还记得之前培训的时候,你们所接受的反意识侦测训练吗?”在会议正式开始之前,酋长出人意料的对伊凡传话提醒道,“我们现在已经可以开始了。” “不是还有一个月吗?”这是伊凡当时脑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但他没把这句话说出来,只是把这个疑问谨慎的放在自己脑海,任他孤独的盘旋,几秒钟之后,这个问题就自然消失了——如果对方是法师,现在就在窥测他们,也意识到他们没有投降的诚意,那这一个月的时间,自然也不会再有。 伊凡左右看了看,从其他的法师脸上,他看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严肃表情,他知道,此刻自己的脸上,肯定和他们一样,看起来就像一张死板的面具,他们也跟自己一样,收到了同样的警告。 “我们只有一个月的时间,这还是建立在对方信守承诺的前提下。”这是一次诡异的会议,也是一次战时会议,意识交流是法师之间唯一被允许的交流方式,“如果对方足够聪明谨慎,很可能他们已经发现了我们没有投降的诚意,当然,也有可能,对方对我们的态度毫不在意,就好像屠夫不在乎牛羊临死前的反抗。” 意识交流最大的好处之一,就是聆听着不仅能够清晰的了解说话者的意思,也能够从感受到说话者在那一瞬间的心理状态,导师的这段话意思虽然平淡,但伊凡却感觉,自己真的就像一只手无寸铁,面对屠刀的牛羊,无助和无奈像洪水一样淹没了他思维的每一个角落。 他知道,导师是有过这样的经历的。 “我们不仅仅是牛羊,我们是法师!”很显然,不是所有的法师都明白这一点,一位年轻的法师对酋长的形容就有不同意见,“我们有魔法,如果那个所谓的皇帝敢踏足这里一步,他必将为此付出代价!” 伊凡也被那个法师的情绪所感染,狠狠的点了点头说:“我们会让他们知难而退!” “对于你们的决心和勇气,我毫不怀疑,”酋长点头,“但是恕我直言,你们根本就没有经历过正式的法师战争,也不知道,拥有意识网,手下控制大量平民的法师是多么可怕,想想看吧,神话传说统治这片大陆的国王,他甚至可以用这种能力影响整个世界,直到最近这几年,我们才偶然发现了这个事实,而我们这次面对的整个敌人,可能会比传说的那位国王更可怕,不要忘了刚刚那位使者所说的话——他说皇帝是所有位面的统治者!” “不管他是谁,终究也只是凡人之躯!”刚才发言的那位年轻人对此毫不在意,接着又说了一句当时的谚语,“没有任何人,任何东西,也没有任何方法,能够预防一位法师刺客夺走他目标的生命!” “我没有否认这一点,如果这位皇帝就在我们这片大陆上,确实如此!”酋长说完,轻轻的,像是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但是可惜,他不在。” “确实如你们所说,他不敢踏足这片土地,他知道我们的存在,他知道什么是魔法,他知道我们能够做什么,不能够做什么——也许他之前还不知道,但是相信我,现在的他,可能已经了解了我们的一切。” “那又怎样?” “不怎样,”酋长看了那个法师一眼,平静的继续说了下去,“我毫不怀疑,对方会害怕你们的决心和魔法,因为他也是一名法师,他知道自己的弱点,所以,他肯定不会踏足这里,你甚至可以说他害怕踏足这里,但这与我们的命运,与这片土地的命运毫无关系——他会害怕,但他的手下,无数的手下,会非常乐于为他们的皇帝冲锋,也许你们已经听说过关于意识网的一些功能,没错,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意识网就是联接意识的工具,那些平民会跟我们一样,拥有施法的能力,也许他们一个人比你们会稍差,但是当你们面对成千上万,很有可能上百万的平民——那个时候,你们就会知道,什么叫做有心无力。即使他们不反抗,茹用魔法杀戮,你也不可能杀的光他们,他们会像山洪,像岩浆一样将我们尽数吞没,成为这片土地新的主人。” 酋长的这些话,像一盆凉水把在场所有的主战派都浇了一个透心凉,在之前了解那个神话故事的时候,伊凡还没有把意识网想的那么深,但是现在,酋长把这最后的窗户纸毫不留情的戳破,所有在场的法师,都感觉到一阵彻骨的冰凉。 “那为什么……”伊凡小心翼翼的提出了意见,“为什么我们就不能使用意识网……如果意识网真是如你说所的魔法效果,我们可以在抵抗完成之后,再解除它们!” “历史上有许多法师有过你这种想法!”酋长深深的看了伊凡一眼,同时又扫过在场的所有人,“但是事后,他们都成了如故事那个国王一样的疯子!……即使这个方法真的有用,我们也已经来不及了——别忘了,我们只有一个月的时间,而且,我们的任何行动,都很可能在对方的监视之下!” “那总要试试看才知道,难道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 酋长还不待回答伊凡,又有另一个人发言,那是刚刚加入法师议会没几年的哥伦布:“我们可以联通大地,召唤大地的力量……” “这个念头永远不要去想!”另一位老资格的法师当即就打断他的话道,“这是只有魔鬼才能做出的勾当!这是在毁灭世界!” 哥伦布冷哼一声说:“既然这世界迟早是别人的,那毁灭与否,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不待对方出声反对,他又接着说下去道:“况且,我也没说一定会这样做,我只是提出一个可能性,如果对方是以统治这里为目的,我们以这个条件为威胁,也许会让他有所忌惮,一般来说,绝对强势的统治者,总是不希望他未来的地盘成为一片火海,这对他而言无疑是一种损失不是吗?” 意识的世界一片沉默,哥伦布的意见让每一个人都陷入了沉思。 老实说,同为“年轻一代”的法师,伊凡对哥伦布的意见持有非常大的好感,不管是他之后补充的威胁方案,还是之前用岩浆淹没世界,用两句来形容,这个意见大有一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意思。 但是像他们这样的“年轻”人,在法师议会只占很小的比例,大多数议员对于这样的提议,只是暗自摇头不语。 “撤退吧,”酋长看了全场一眼,抛出一个让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回答,“现在,我们只有撤退这一条路可以选。” “撤退?”伊凡惊讶的抬起头,发现大家的视线跟自己一样,一下子就聚焦到了酋长的身上。 “往哪撤?”所有人都异口同声道。 伊凡此时的脑,却电光火石的想起刚才那位平民老者所说的话:“你们也可以想办法逃跑,不过这是一项技术活,不是每一个法师,都懂得如何逃跑的。” ☆、252 灵感 所以,别人都在问往哪撤的时候,伊凡心里想的却是:“怎么撤。” 酋长低下了头:“我只是从一些传闻了解到,有些法师已经研究出了可以像神话那样,创造世界的魔法……” 所有人眼刚刚燃起的希望又暗淡了下去,哥伦布更是嘲讽的轻笑:“我也听说过这样的传闻,可仅仅只有一个月时间,我们不可能在一个月之内研究出这种早已失传的魔法!别说这个方案不可行,就算可以做到,我也不会同意,你们有没有想过,撤退对我们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生活在这里的所有人,不管是国王还是平民,都会成为他们的战利品和奴隶,而我们,法师议会,作为他们的领头人,竟然在还没见到敌人的时候,就在商量着怎么逃跑!这些平民平时把我们当贵族一样供奉,他们给我们建造法师塔,为我们提供最好的生活保障,而我们回报给他们的,仅仅是大难来临之前,在这里商量怎么溜之大吉! 老实说,我真为你们这群人感到羞耻!” 哥伦布的话成功的获得了几位年轻法师的一片赞同,但是伊凡,出乎意料的没有去应和,长期和酋长呆在一起,耳濡目染,他早已经知道,哥伦布的这番话,或者说,这种情绪性的煽动,在酋长的心,在那些老一辈的法师当,没有任何意义和价值,他们当每一个人的思想都如同冬日冰冷的巨石,用酋长曾经教他的话来说——对于法师,自私就是最大的道德和义务。 “我从来没有说过完全放弃抵抗,”在哥伦布这番话说完,许多年轻法师都感觉到脸上发烧,心更是感觉莫名激动的时候,酋长没有丝毫表情的回答说,“如果敌人出现,必要的战斗肯定会发生,但作为法师,一项更大的义务则是,即使这个世界下一刻就要毁灭,我们依然要保持理智和冷静,为平民,也为我们自己,寻求一个更好的结果。 不如此,我们和那些征税的领主,那些统治的国王,有什么区别,你以为那点热血和荣誉,就只有你们拥有吗?但这毫无意义,我们不能像几年前的那几位国王一样(指之前的平民战争),凭着一己好恶,挑起战争,伤人无数,有时候你自己以为这是一种正义,就好像你提出的联通大地,用岩浆毁灭世界的方案,你觉得你是正义的一方,你有权利处置这片土地,就好像国王认为他们有权利让农夫拿起刀剑,为他们的愚蠢付出生命一样。 不得不说,比起你在魔法上的成就,你在精神世界上的思考的确欠缺良多,当然,这也不能怪你,你毕竟还是一个刚20出头的年轻人,你还不知道时间是一种多么残酷的东西,你还不明白,自私有时候比付出生命更需要勇气,记住!活着,只有活着才是一切,才是希望,才是未来,生命的烛火一旦熄灭,那世界上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与你无关了!” 从哥伦布的脸色,以及急剧起伏的胸膛来看,他显然对这样的答案并不满意,伊凡这个时候,想起了数年之前,在那次父母死去的平民战争,自己的表现,那时候的自己,和现在的哥伦布一样,满腔都是热血和荣誉,对导师的劝导也不太听得进去。 但是现在,他竟然感觉,自己内心的天平,竟然不自觉的朝着导师那一方倒去,他能够理解哥伦布的想法和心情,但是当自己沉下心来,抛开一切来想这个问题的时候,却发现,毫无疑问,导师的方案——即使它还是成功率极低的方案,也比哥伦布的好上不知道多少倍,哥伦布的自我毁灭,虽然看起来热血沸腾,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就是一种绝望,一种比酋长更深的恐惧,这种恐惧不是针对敌人,而是发自自己内心——他不恐惧与敌人面对面的战斗,他恐惧的,只是自身的失败,正如酋长之前所说,哥伦布把这个世界看成是他们理所当然的所有物,当这个属于自己的东西面临被抢夺的危险,而自己却没有办法抵抗时,就会产生毁掉它的念头。 这真是魔鬼才会有的想法! 伊凡能够想象,如果法师们真的在面临失败的时候这么干了,那最后会得到什么——每一个法师都了解,大地的心蕴含的能量,地下的烈火熔岩会吞没这个世界的一切,海洋,土地,河流,山峰,甚至沙漠,这里会变成一个寸草不生,几乎无可立足的世界,成为一个最彻底的地狱。 伊凡此时又想起了导师说过的另一句话:“越是年轻的法师,就越是危险。” 他想起两年多以前,他通过空间之眼看到的那群被意识网控制的平民,那位法师,据说也是一位年轻的陌生法师…… …… 会议结束之后,伊凡像往常一样回到了自己的法师塔,那里,仆人早就为他准备好了平时实验用的卷轴,书本,以及墨水和羽毛笔,伊凡反常的盯着桌上这一大摊子,发了很长一段时间呆,情不自禁的想到大家在会议上形成的共识——找到对方的位面,并传送过去(位面传送),是最好的进攻,找到其他的位面,或者自己创造一个位面,并躲进去,是最好的防守。 其他所有局限在本位面的方法,不论是进攻,防守,战斗,刺杀,都是毫无希望的垂死挣扎。 在这最后的一个月当,他们能够有这样的幸运,找到这两条生路当的一条吗? 如果是几年前的伊凡,一定会认为,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但是经过之前一个多月的密集实验,他已经开始认识到,位面的世界究竟有多么庞大,要在一个月之内,在这个几乎无尽的世界里,找到特定的那个准备进攻他们的世界,甚至只是适合生存的世界,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然而,再不可能,他也必须要去做,因为,他们已经没有任何退路。 伊凡被分配到的任务,就是继续他在位面传送方面研究——毕竟在法师当,他对这方面是最了解和在行的,但毫无疑问,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法师议会已经不可能抽调那么多法师,来继续耗费在他这个看不到尽头的庞大实验计划上,事实上,成以上的法师,现在都已经钻进了这座城市最大的图书馆,去寻找有关创造位面魔法的蛛丝马迹。 伊凡明白,他们已经对自己的研究不抱太多希望了,数十万次的实验,已经让参与的每一个人看到这条路的艰难和茫然,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 伊凡转过身,看着自己在墙上刻得“实验进度轴”,就是一根类似坐标轴的东西,他无奈的盯着那根末尾标着7位数的庞大数字,感觉它就像一条紧紧盯着自己的毒蛇,疲劳、无奈甚至恐惧的感觉,突如其来,他忽然意识到,继续这样的实验,其实就是最大的愚蠢,上百万次的实验都过来了,难道还在乎这一个月的几万次吗? 这种感觉并不是第一次,在之前,无数次的实验当,他已经无数次对这个实验开始保持怀疑态度了,只是,他始终都找不到,可能出错的地方,或者说,可以进一步改进的地方。 改进?还能怎么改进?这个实验就像是在一条完全黑暗的石头路上,找到一块特定的石头,每一次实验都好像是弯下腰,捡起其的一块,再打开灯,仔细观察它的纹理,看看它是不是自己想要的,这样的过程已经重复了上百万次,可毫无例外,结果都是失败! 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对!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好像有什么东西灵光一现,从伊凡的脑海闪过,等他反应过来,想展开意识去抓住它的时候,它又像一个使用空间门的法师一样,逃跑了! 石头,石头,石头…… 伊凡像是着了魔似的,走出门去,他很快来到法师塔的附近,那里有一条普通的石头路,正如伊凡刚刚想象的那种,夜晚,漆黑的石头路。 伊凡低下身去,捡起了其的一块,接着月光,他把这块石头放在自己眼细细端详,他的手指感觉到一阵微凉,他的眼睛,则看到再普通不过的青灰色石头纹理。 就好像跟实验见到的那种情况一样,一切,都平淡无奇。 刚刚那个灵感再次出现了,因为思考,伊凡的手指不自觉的松了下来,石头啪嗒一下砸在路面上,碰到伊凡的脚边,停下了,这动静虽然不大,但还是不可避免的在伊凡思绪泛起了涟漪,伊凡愣愣的低下头,把脚边的石头再疵在手,他甚至还能从感受到这小石块上面残留着的自己的体温。 这是刚才的那块石头,伊凡喃喃的说! “刚才的那块石头,”伊凡的脑海,下意识的将他刚才的话重复,很快,一个念头像闪电划开乌云,照亮了他心的那片久违的迷雾,“这就是自己要找的石头!” 第131节 伊凡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他就像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奇迹一般,盯着自己手的石块,仿佛它的每一个线条和棱角,都有了全新的意义。 在这一瞬间,他明白了! ☆、253 永恒 这条石头路距离他的法师塔仅有几十米远,但伊凡还是迫不及待的使用了空间门,回到房间后,伊凡拿起桌上的羽毛笔,迫不及待的在一张新羊皮纸上,画出了一条横着的直线,接着,他又在这根直线上点了一个点,但在做完这个动作之后,他却把笔扔在一旁,停了下来。 此刻,他的脑,还一直盘桓着刚才那一瞬间的灵感,这灵感就好像凭空出现的一股溪流,带着他的思维迅速朝前奔跑着,无数的念头像路边的风景一般,不断闪现出来。 伊凡盯着眼前这条空白的横线,努力把他想象成许多,无数,无数无数的位面集合体,而那个点,就是他所在的位面——一个适合生存的位面。 他现在的目的,就是要在这条数学的轴上,找到另外的那一个点,那个点最好也跟这个位面一样,同样适合生存,那么,这个点,究竟会在什么地方呢? 一直以来,伊凡的实验,就是致力于想办法寻找到这个点,为此,他进行了上百万次实验,这看起来很多,但伊凡很清楚的知道,他所作的工作,不过是在这条慢慢长线上,试验了特定的,百万个点而已,而这样的点——按照伊凡掌握的数学知识来说,他已经了解,存在无数多个。 数是无穷的!所以,再多,再大的数字,成为这个无穷的分子时,那结果,也约等于0,虽然伊凡当时并不了解微积分,对无穷的概念也不透彻,但是他的脑,类似的思考还是有的。 从这个角度看起来,要寻找一个特定的位面,其难度之大,其希望之渺茫,用不着思考,就可以得出结果了,这一点,也是伊凡后来对自己的实验缺乏信心的重要原因。 但是从刚刚那块小石头身上,他再次看到了希望,他忽然意识到,其实,很多时候,问题都可以反过来考虑,这种考虑方式往往可以让思考着得到完全不同的答案。 这一点,就好像伊凡发明空间门的思路一样——空间门的本质上,就是一个逆向的,快速移动的空间联接,之前法师的施法,都是让法师去走进空间联接,而他所作的,只是让魔法主动朝人走过来。 就好像伊凡搬运空间站时候所作的那样,封敬亭他们不知道,那个施法,其实就是一个超大型的空间门——准确的来说,是位面门。 这个道理,放在现在,也是一样的,伊凡完全没有必要花大心思去寻找那个位面具体在哪个点上,他需要做的,仅仅是考虑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这个点在哪里,才是合理的! 从夸父的神话,伊凡已经了解到了一点——最原始的位面,并不是最适合生存的位面,而在他之前,这个位面也曾经诞生过无数的法师,他们当也有一小部分,有创造属于自己位面的能力,就好像传说的那位夸父,只是空间范围上或许有所差异而已。 只要确定了这两点事实,那剩下的问题,就不难想象了。 路上的石头,不是像他之前想象的那样,天然存在在那里的,它们其,很可能,有相当的一部分,都是被人拿起,再放下去产生的,就好像自己掉下的那块石头一样,而且,夸父的例子也告诉他,往往就是这些被拿起过的石头,才是最终他要找的石头——被改造过的位面,可能才是最适合生存的位面。 而一旦确定了这一点,那也就意味着,他之前所作的所有实验,出发点都错了——沿着数轴一个一个点机械的寻找是不可能有什么结果的,这就好像他如果丢了一袋子金币在街道上,几天之后,再回去寻找,就是把全城的地面都翻过来,也不可能找的到——他最需要做的,就是找来附近的治安官,或者询问附近的居民,问问他们附近有谁最近花钱比较大手大脚。 人,才是这个实验最需要关注的地方。 所以,伊凡接下来要做的,不是徒劳的按自己的想法翻遍全城,而是努力去捉摸那些“位面创造者”的想法,沿着他们思维的脉络,去琢磨他们可能会把位面放在什么地方。 …… 第二天一早,顶着一对大黑眼圈的伊凡来到了导师的法师塔,酋长正在边吃早饭,边在一张羊皮纸上飞速的写着什么,伊凡进来的时候,他抬头看了一眼,传话道:“实验有什么成果了吗?” “暂时没有,”伊凡回答,“我这次来,是有一些问题想咨询您,这些问题对我的实验可能会起到很大的作用。” “问我?”酋长有些不解的抬起头,“你应该知道,我对空间魔法的了解并不深。” “我的问题跟魔法没有太大关系。”伊凡在酋长对面坐了下来,一边从桌子上拿过一块面包塞进嘴里,一边对导师“说”道,“在我说这个问题之前,我先给你介绍一下,我昨天晚上萌生的新想法……” 如果是站在旁观者角度来看,两个人只是一言不发的沉默吃饭,但要是观察的足够仔细,应该不难发现,两个人吃东西的速度,随着抬头频率的增加,正变得越来越慢,当伊凡把最后一块面包塞进肚子,打了个饱嗝之后,两个人默契的站起身来,然后下一个瞬间,在房间里消失了。 伊凡知道自己导师的脾气,在说到一些比较重要的话题时,他还是习惯性的喜欢到空旷的地方,一边散步一边讨论,他说只有在漫无目的散步状态,他的思维才能调整到最灵敏的状态。 “你刚才所描述的那种想法,很有趣,但你又似乎提到,你遇到了一些问题?”在酋长传话的时候,他就走在伊凡前面不远的地方,一边走的时候,一边随意从路边拔了几根野草在手里把玩,伊凡漫不经心的走在后面,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路旁的小草,一眼看过来,两个人完全就像是踏青郊游的普通人。 当然,如果忽略他们身上胸口那发光的法师徽章的话。 “是的,为了解决这些问题,我昨天后半夜去图书馆查了整整一个晚上,但似乎并没有找到令我满意的答案,所以,我这才找到了您。” “说说看吧。” “这些问题我总结了一下,大概可以归为两点,”伊凡说,“第一点,也是我比较关心的一点,就是历史上那些能够创建空间的法师,他们的具体事迹,不是历史书上那些粗糙的故事,我希望能够多了解一些细节,比如他们都最喜欢什么,在什么方面有什么建树,或者有没有一些施法细节,最好能有他们的原始手稿之类……我对历史方面并不是很精通,昨天晚上在图书馆找了很多相关的资料,但并没有找到我想要的……” “如果说仅仅是故事,我倒是知道不少,但如果是要你所说的那种细节……恐怕我知道的,也不会比图书馆里记载的内容更详细,你要了解这些干什么,这跟你的研究有关系吗?”酋长有些不解。 “有,”伊凡答道,“现在这个实验,就好比是寻找一群大盗临死前埋下的宝藏,对这些大盗生平了解的越多,那找起来自然也会更准确。” “创造空间的法师……大盗……”伊凡的比喻让酋长的脸稍微抽动了一下,像是要笑,然而又停住了,他慢慢放缓了脚步,又转过身,眼神盯着眼前河流尽头的方向,遗憾道,“历史上,这种法师确实存在,而且不在少数,他们可以被称为法师的天才……在涉及位面的研究上,在他们当确实出现过成功的先例,他们有的人给我们带回来另外一些位面的消息,也有的,一去不回……但不论是他们的成功,或者失败,都在历史书籍的记载有最好的体现,人的记忆力是有限的,数千年前的时光,许多细节都已经模糊,意识当的画面,甚至还不如书的字来的清晰。所以,伊凡,在这方面,我可能帮不了你,如果你在图书馆没有找到你要的,那在我这颗陈旧的脑袋里,一样也翻不出新玩意,你刚才说有两个问题,先说说你的另一个问题吧。” “长度单位!我想知道,历史上那些法师,在研究过程,曾经可能使用过的单位,越精确越好。” “长度单位?”酋长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明白了,“你是想复制这些法师的魔法?用你的法阵?” 伊凡喜欢用数学,特别是几何来描绘魔法,在法师当已经是很出名的了,而统一长度单位,则是这个方法必不可少的一步。 “对,”伊凡承认道,“从图书馆找到的那些资料来看,历史上那些法师所使用的度量衡跟我们现在并不一致,我注意过,在不同的时期,有的时候是用人的手肘做标准,有时候是两眼之间距离,有的法师甚至就拿自己的腿长做标准……很显然,这些度量衡没有一个精确同意的标准,这对于我的实验是很麻烦的,就好像我即使找到了藏宝图,但藏宝图上的数字具体代表什么我却不知道,这等于是一张废纸。” “很抱歉,”酋长转过头,看了伊凡一眼,又重复了一遍,“很抱歉,你问的这两个问题,我可能都不能做很好的回答,不过我只有一点可以提醒你,历史上所有的法师,他们都倾向于追求那些永恒的东西,比如像魔法这种永远存在,不随着时间改变和转移的存在,也正因为如此,历史上许多法师倾向于研究太阳,研究大地,魔法,或者辨明真理,如果我是他们的一员,如果他们在创造空间的时候,真的有什么特殊的考虑,我想,你应该从这些方面开始入手。” ☆、254 π “永恒的东西?”当时的伊凡抬起头,下意识的看向头顶的太阳,下意识的自问道,“就连这太阳,都只是魔法制造的假象,真的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吗?” “这不重要,”酋长提醒道,“按你刚才对你实验的描述,是否存在真正的永恒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当时的那些法师,那些能够创造位面的法师,他们的心,是不是相信有这样的存在。//热书阁而对于这一点,作为经历过那段时间的人,我可以给你一个明确的肯定答复,是的,那时候的法师,不,即使到了现在,所有法师议会的法师,都确切的相信一些什么,不管那是什么,法师们都管他们相信的这种永恒的东西,称之为真理。” “真理。”伊凡咀嚼着这个陌生而熟悉词汇,从接触法师教育以来,这个词汇他从导师,还有其他法师嘴里,听到过很多次,但他一直没有追究这个词汇究竟代表了什么,就好像他还很小的时候,不明白什么是荣誉一般,后来的战争让他感觉,荣誉只不过是谎言和幻觉的结合体。 酋长敏锐的捕捉到了伊凡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念头,接下去说道:“也许这两个字现在对你来说,还不是太有感触,你现在一切的行为出发点,都还只是因为兴趣,能够在二十到四十岁之间,做到为兴趣而活着,已经很不错了。不过时间是一种比魔法更神秘的东西,等你活过两百岁,你就会知道,这样漫长的生命,如果没有一个足够坚强的基础做支撑,那将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毫不客气的说,那就跟等死没什么两样。 所以,每一个足够年长的法师,不管他们之前是什么表现,也许贪财好色,也许好逸恶劳,也许嗜杀如命,也许偏激疯狂,但这些都无关紧要,只要不超出法师议会的许可范围,他们的许多行为都可以被默许,因为无数历史经验已经告诉我们,不管这些法师原来什么模样,在时间的打磨下,迟早会变成——会变成和我,和其他老法师一样,成为一支射向真理标靶的利箭。 这个真理,对不同的人而言,都有不同的标准,就比如那我自己来说,在我看来,活着,或者说,生命,就是最大的真理,因为活着,我们才能思考,才能创造,才能感知,活,是一切意义的源泉。也有一些法师把魔法当做真理,或者说,把魔法当做是上帝赐给我们探索真理的工具,因为只要法师活着,魔法就会无条件存在,对于法师来讲,魔法就是他生命的一部分。当然,历史上也有不少法师,会把真理的意义寄托在其他一些事情上面,比如音乐,绘画,数学,诗歌,甚至规则……” “规则?” “比如有一些法师相信,世界的规则是一种真理,比如水从高向下流,水可以浇灭火,土地上生长植物,太阳升落——当然,最后这一点已经被证明是错误的。” 导师的话让伊凡陷入了沉思,一段时间后,他又问道:“你刚才说的这些,确实让我受益匪浅,但唯一的问题是,如何才能把你说的这些真理……” 伊凡拿出一根草茎,横在空气,比喻道:“音乐,绘画,数学,诗歌,或者规则,体现在这简单的数字集合当。” 酋长定定的看着伊凡手那条纤弱的绿色,努力理解伊凡脑朴素的“数轴”概念,并把这跟小草想象成无穷的位面世界。 半晌,他太起了头,眼神与伊凡正对。 两个人脑同时想到一个词——数学! …… 在数学当,什么是永恒的? 坐在图书馆当,伊凡翻开一本历史最早的,被命名为《数的规律》的数学书,脑不自然就产生了这个问题。 这其实根本就是一个傻问题,数学当,什么几乎都是永恒的,1+1,不管什么情况,也只会等于二,数学本身就是一种绝对正确的,真理的集合。 在伊凡的位面,真理一词的最初用途,就是形容数学上的公理。 但1+1=2,这样最简单的规律,也是没有办法表示在数轴上的——数轴上只能容得下数字。 那,什么样的数字本身,就代表着一种真理呢? 答案几乎就要呼之欲出,但伊凡还是谨慎的查了查当时的数学记载,在那里,伊凡找到了一个自己找了很久的数字:。 这是三千多年前,一名平民木匠,用最简单的办法,粗陋算出的数字,这个数字代表了一个圆的周长与直径的比例,当时,人们已经意识到,这个比例不因为圆的大小而改变,它是一个固定值,这位木匠用一根足够细的亚麻绳,以及一根木棒,和他发明的最原始的圆规,完成了圆周率的最早测定,他宣布,一根亚麻绳绕木棒一周,形成的圆的周长,是这根木棒的三倍多,把这多出的一点取下,正好可以测量木棒五次——当时虽然还没有形成分数和小数的概念,但原始的表达语句还是留了下来。 这个数字的有效期,大概厨了整整两百多年,按照历史的记载,这两百多年间,也曾经出现过法师突然失踪的记录——如果一些法师真的用数字来标示他们创造的空间,,应该是验证实验的第一步。 但只是一个数字,要把这个数字变成切实的长度——还需要给这个数字后面加上单位,之前伊凡所使用的标准单位,正是最近几百年通用的一种长度,人们将这个长度称为麦,麦是大陆上流行种植的一种类似小麦的植物,一麦的高度,差不多米左右,伊凡在实验,所选取的数字是将这个长度对折4次,那也就是说,伊凡实验时数轴上的1,代表的长度是,也就是差不多5cm,而根据历史书上的记载,在那个时代,度量单位是人们的脚,他们以跨出去的一步为长度标准,伊凡尝试了一下,每一步差不多是10麦左右——即使他小心控制步伐,误差也不可避免的在一麦左右浮动,而想用这个办法,来实现精度要求更高的施法——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问题又回到了刚开始,比例可以猜测,但是单位…… 图书馆,伊凡痛苦的揪住了自己的脑袋,问题还得回归起点,而这次需要面对的困难,可能比之前更麻烦,类似圆周率这种东西,还可以说恒定不变的存在,但是长度度量衡——翻开历史书,几乎每隔几百年,就会有一次大的变动。 如果,如果他就是一位需要创建空间的法师,如果自己要为自己的空间赋予一定的意义,那,自己会用什么单位呢? 不……不对! 伊凡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实验好像出现了一个致命的漏洞! 即使,即使自己找到了那个时代的单位,也足够精确,但,自己又拿什么来保证,自己施法时会有足够的精确度? 再回忆起之前自己做过的百万次实验,这百万次实验,谁能保证,他们就是严格按照这样的整数比例来完成的,之前伊凡已经试过,在“位面坐标”上,即使是1与,这样微小的差别,那也代表着两个决然不同的世界! 还是不对——伊凡同样做过实验,他能够两次进入同一个法阵,如果按照刚才精度的原理——那应该没有两次完全相同的施法才对,那也就意味着,法师不可能两次进入同一个空间,因为没有任何手段,能够保证这两次施法的精度是一致的。 伊凡发现,自己好像陷入了一个类似悖论的矛盾。 如果施法是需要精度的,那为什么两次施法,会产生同样的结果? 反之,如果施法不需要精度,那为什么在1与,甚至这样的细微差别,会得到截然不同的结果? 究竟是什么在控制这施法最关键的过程,为什么两个有精度差距的法阵,在法师的手下会产生同样的,一丝不差的魔法效果? 其实这个问题可以转换成一个最古老的魔法问题——在魔法从单纯的几何图像,成为魔法的一部分当,究竟是什么,保证了他们的释放? 伊凡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预言,是预言法阵! 不管法师在图上看到的画面是什么,他们的精度怎么样,但是归根到底,法阵只是一个辅助施法的工具,用于代替构建魔法的思考过程,真正的施法,本质上还是法师的大脑在工作,是大脑通过预言法阵,在进行工作,预言法阵是帮助法师控制魔法的工具! 所以,不管图上画的是多少,只要脑的数字是精确的,那就没有问题,真正的精度,来自于法师的思维认识,而不是现实的尺度! 人的思维当,存在度量衡吗?一个人在专心思考一个纯几何结构的时候,他会在意,或者说,他能够在意到,这个几何结构是什么度量衡吗? 就好像让一个人想象一个正方形,他脑只会有一个正方形的抽象概念,他会想像这个正方向棱长究竟是一厘米,还是一米吗?脑出现的具体图像,只是一个比例而已! 而他,所需要的,也仅仅是一个比例而已! 所有的问题,一下子豁然开朗,伊凡几乎兴奋的就要在图书馆里叫出声来,然而,他终于还是没有,图书馆里还有数百名其他查阅资料的法师,长期受到的熏陶让伊凡按捺住心的狂喜,颤抖的把手上的数合上,并亲自走上楼去,将其放回了书架。 然后,响指,回法师塔,闭上眼睛,就像第一次学施法一样,在脑构建了一个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位面之眼,坐标,。 ☆、255 法师艾琳 伊凡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姿势,想朝着这个位面的主人鞠躬行礼,但是他发现,在这个异常诡异的世界里,他自己好像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能力,整个人就好像完全失去重量一样,平时很普通的动作,但是在这里,做起来却是笨拙无比,在主人的探寻目光,他尴尬的尝试了几次,最终,对方朝着他摆摆手,他这才作罢了。 因为刚才的挣扎,伊凡的身体有些不受控制的在空翻滚着,在这旋转的视野,原本清晰的世界似乎被搅拌过一样,彻底成为了杂乱的一团。 这个时候,位面的主人朝他扔过来一根绳子,伊凡像落水的人一样马上抓住了它,然后很容易的,就顺着这根绳子,他爬到了这无重量世界,唯一好像有重量感的实体——一大块长方形的木板,在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当,这块差不多有他房间大小的木板,就好像空气漂浮着的一只孤舟。 顺着绳子,踏上这只“木船”之后伊凡才发现,这位主人的身上,缠着许多跟自己手同样的绳子,她把自己像受刑的犯人一样,牢牢的绑在木船上的一张木床上,伊凡很快就明白了,对方这样做的原因——这是在这个空间,唯一可以让自己身体保持平衡和安静的办法,伊凡看到,在这长方形的“木船”上,还有许多刻意竖起来的栏杆,似乎是为了让人随手抓握用的。 伊凡一边用手的绳子准备把自己和木船上唯一的椅子绑在一起,一边仔细的打量自己所处的环境:位面,几个悬浮在空的,十分明显的照明术,散发出熟悉的橙红色光芒,照在脸上,感觉如阳光一般温暖舒适,一如一些魔法书的记载,这里没有天空,没有大地,甚至连身体的重量也没有,自己脚下的这块木头,就是这个世界里,唯一的存在。 第132节 最后,伊凡把目光转向木床上那位主人——却发现对方也在用同样的目光在打量自己,让伊凡感觉到有些意外的是,对方是一位看上去仅有二十多岁的年青女性,身上穿着非常普通的淡蓝色亚麻长袍,看的出来,长袍上还有许多破旧的补丁痕迹,这让对方看起来有点像一个普通的乡村姑娘,当伊凡注意到对方的眼神时,他就打消了这个推测,仅仅是一瞬间的碰撞,伊凡就能够从这道目光,体会到年龄的积淀。 事实上,伊凡现在四十多岁,看起来也跟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一样,看一名法师,是不能看他的相貌和穿着的,能够透露他们信息的,除了脑的思维,就只剩下眼神了。 “你好,法师伊凡(骑士)。”伊凡像一个在暴风雨笨拙的渔夫,把绳子最终绕到身体面前,打了个结,主动传话自我介绍道。 这一句自我介绍很显然引起了误解,对方皱了皱眉头,脸上骤然出现了警惕的神色,伊凡能够感觉到她的大脑此刻正在浮现出的魔法构造,对方一边施法,一边谨慎的问道:“法师还是骑士?” “骑士是我名字的意思,我是一名法师!我没有恶意!”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伊凡也的大脑也忍不住紧张起来。 不知道是感觉到了伊凡的善意,还是和伊凡一样,察觉到了他的施法动作,对方的施法停了下来,与此同时,脸上还露出了一丝微笑:“既然你也是一名法师,那我们应该不是敌人,你好,法师艾琳,你是过来逃难的,还是为逃难做准备,事先来探索的?” “逃难?探索?”对这两个词,伊凡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但是很快,他就明白了过来,惊讶道,“难道在我之前,还有其他人来过这里?” 艾琳对伊凡摇了摇头:“不,从我住到这里的三年来,你是第一个客人,不过,会在这里出现的法师,一般都是为了逃难,对了,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伊凡告诉了对方自己如何找到这里的过程,并随后又问了一连串的问题:“你刚才说的逃难,是什么意思?逃难的法师很多很普遍吗?你不是这里原来的主人?你怎么会住在这里的?你还知不知道去其他位面的方法?” 对方并没有对伊凡这机关枪一般的提问显露出一丁点不满,反而是一件一件仔细为他回答:“因为皇帝的入侵,许多法师都在逃难,如果我猜的没错,你所在的位面一定是正在面临侵略,或者即将被侵略。 还有,我不是这里原来的主人,这里最早的主人在数千年前就已经战死,这就是他留给我们的遗产,作为我们临时避难所用。不过,既然如你所说,这个位面很可能是通过你们主位面创造而来的,而且规则也这么简单随意,那这里马上也会变得不安全了。 至于去其他位面,我是知道一点,不过,除了这里的遗产,其他我所熟知的位面要么正处在战争区域,要么就已经沦陷,这一点,恐怕会让你失望了。 哦,对了,你所在的位面,现在是安全的吗?” 伊凡脸色僵硬的点了点头,然后又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迫切的追问道:“对了,你刚才说到交战区——你知道皇帝的位面在哪吗?” 艾琳闻言,长长的注视了伊凡一眼,然后又把视线移开,脸上露出一种意味不明的苦涩笑容:“怎么,你想去刺杀皇帝?……我先劝你一句,法师的生命宝贵,别轻易拿去冒险,枉做徒劳之功。” 伊凡很容易就从艾琳的话当,听出了一点弦外之音,他小心翼翼的问道:“你刚才说的我们,是指?” “自由意志联盟,”艾琳毫不介意的脱口而出,然后又加了一句解释,“你可以将它理解成,反抗皇帝联盟,或者说,反抗意识网联盟,差不多都是一个意思。” “你们尝试过刺杀?”伊凡又问道。 “怎么会没尝试过,就连你们这种还没被入侵的位面,都能想得到的手段,我们怎么可能没尝试过……”艾琳说到一半,就自嘲式的摇了摇头,“算了,其他的也不多说了,你只要知道,刺杀,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就行,断了这个念头吧,如果你们位面的法师力量足够强大,可以考虑再另造一个安全系数强一点的位面逃跑,不然的话,你可以回去告诉他们,自由意志联盟欢迎他们的加入,对了,你所在的位面,有多少法师?” “两百多名。”伊凡说。 艾琳听完,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数量也不算小了,不过面对皇帝……算了,你还是尽快回去,告诉他们你在这里的发现吧,一个月,时间也不算短了,不管你们准备采取什么方案,这段时间,多筹集储备一些食物和饮水,因为接下来的日子,会相当的艰难。你最好能够回去说服他们逃跑,抵抗是毫无意义的徒劳。” 伊凡讪笑了一下,苦笑道:“他们当的大多数都在钻研创造位面的魔法,还有一部分人准备抵抗,或者刺杀……” 艾琳耸耸肩:“临时抱佛脚吗?一个月时间,除非他们都是一群天才,或许有可能。创造一个可以生村的位面,没有那么简单。抵抗……好吧,我不得不承认,即使战争进行到现在,还是有许多像你们位面这样的毫不知情者蒙在鼓里,你们的魔法发展水平,也未免太慢了一点吧!” 此时此刻,伊凡能够说什么呢?只有沉默。 “你在你们的组织——哦,那个法师议会里,可信度怎么样?”艾琳伸出食指,在空气很随意的略微转动了几圈,她身【文、】上缠着的【人、】绳子就像【书、】被一直灵【屋、】活的手牵住一样,自动随着那个手指的动作,揭开了,这种灵活的魔法控制水准让伊凡有些意外的吃惊,用魔法解绳结,伊凡之前用魔法能够做的最细微的事情,也不过是类似切面包一类的举动。 “在我们法师议会成员之间,不存在谎言。” “很不错的传统,可以省去很多麻烦”艾琳赞了一句,不过话锋一转,又说道,“不过希望你们在面对敌人的时候,能够尽快学会什么是狡猾。” “狡猾?”这是一个陌生的词汇,伊凡尝试着用另外一个词来代替它,“是指,使用谎言的技巧吗?” “是的,撒谎的技巧,你们必须尽量学会,这在以后会用得着。” 伊凡显然不太能够理解。 艾琳顺着栏杆,像游泳,又像爬树一样像伊凡移动了过来,在接近伊凡的时候,对着伊凡伸出食指,跟刚才一样绕了绕,伊凡发现自己身上的绳子也开始散开了,艾琳朝他伸过了手,伊凡虽然不太了解,还是握住了。 艾琳的手有年轻女性特有的触感,柔软而温暖,这感觉让伊凡下意识的脸色一红,不过艾琳的脸上,确充满着波澜不惊的淡然。 艾琳的手微微用力,伊凡的身体就不受控制的朝着艾琳贴了过去,两人看起来有点像一对正在拥抱的情侣。 “很抱歉,我只会小范围的单人传送,所以不得不如此,我知道你现在有一大堆问题想问我,也有一大堆答案想带回去告诉你的同胞,不过放心,你们的世界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这时间很宽裕。在这之前,我可以带你,你想要看的那些东西,这些信息可能会帮助你们法师议会做出更明智的选择,也许可以挽救更多法师的生命。” 说完,艾琳伸出了食指,在两人的四目相对,轻轻一弹。 ☆、256 学习撒谎 “……你可以把这里想象成是书房,或者仓库,刚才你看到的,是我的卧室,空中这些漂浮的木箱子,大部分都装着我的书箱,” 艾琳指着这个位面中,四处漂浮着的,半人多高的木头箱子,它们被用身子拴在一根长长的木杆子上,木杆本身也在轻微的晃动,看起来就好像海洋中漂浮的水草,艾琳一边松开伊凡,一边介绍道:“这个位面同样由那位创始人所创,在传送术上的坐标,3.14,当然,是以卧室为参考,也就是说,距离你原来的世界,6.34。 “那下一个房间是9.481吗?”伊凡猜测道? 艾琳点了点头,伊凡好奇道:“那个房间是干什么的?卧室,书房,难道这里还有大厅不成?” “9.481原来确实是大厅”艾琳说话的时候,一边将身体闪到一个书架前,打开柜子,从中拿出一张羊皮卷轴,再用魔法闪回来的时候,对伊凡摇头说,“不过现在,它已经被改造成一个陷阱。” “陷阱?”伊凡不太明白。 “一个魔法陷阱,”艾琳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手中的卷轴,为伊凡说明道,“表面上看,它是一个跟卧室和书房一样正常的位面,但只要有人真正敢冲进去!” 艾琳意味深长的看了伊凡一眼:“必死无疑!” 艾琳的语气让伊凡心中一颤,不免感觉到有些后怕,不用想也知道,如果没有碰到艾琳,自己很有可能,就中了这个陷阱的招,如果再把这个问题往深处想一想,陷阱?为谁准备的陷阱? 现在是战争状态!想起艾琳刚才的话,伊凡似乎明白了什么。 “那我们下一站去哪?” “9.481+0.001,我们默认的集合地,看看那里有没有其他法师,也好打听一些消息。”艾琳说话间,又过来抱住了伊凡,不过这次伊凡已经不那么尴尬了。 “什么消息?” “交战区或者沦陷区的消息,”艾琳对着伊凡笑笑,“你不是一直希望了解那里是怎样的么?” …… 很快,在9.482位面,伊凡就见到了艾琳所说的其他法师,只有一个,他裹着一身看起来破旧而肮脏的灰袍子,因为缺乏重力,这袍子想一只肮脏的水母一样张牙舞爪,头发和胡须是稍微偏黄的褐色,短而杂乱,就像在脸上肆意生长的杂草,他这幅模样几乎颠覆了伊凡以前对法师的形象,因为对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穷困平民。 艾琳在进来之前,已经用魔法打过了招呼,所以对方并没有觉得惊讶,不过在看到伊凡的时候,他还是皱了皱眉头,伊凡看他抬头看了艾琳一眼,他知道他肯定对她说了什么。 果然,艾琳随后,对着那人说了几句什么,然后转过头,告诉伊凡,刚才对方是在问他的身份。 “你们要去沦陷区?”对方有些不敢相信的大量了一下两人,随后他指了指伊凡,毫不客气的对两人说,“现在一个人去都有些危险,两个人……艾琳,这个菜鸟会害死你的,你看看他身上穿的什么?纯白色的丝绸法师袍!他是在剧院准备演出吗?” “正因为他对这场战争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我才带他过来,”艾琳说,“必须让他亲眼看到点什么东西,然后让他把这些信息带回给他们的同胞,这样会省下许多不必要的牺牲。” “战争到来的时候,他们会明白的,”乞丐模样的法师满不在乎的说道,“蠢一点的法师早晚会去送死,聪明识时务一点的,也要看运气,已经这么多年了,艾琳,我以为你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管好自己,想办法活的更久一些,就是最大的胜利。” 对于这个乞丐法师的话,艾琳没有反驳。 过了一会,艾琳像是认命一样的长叹了一口气:“道理我都懂,莱特宁,但我已经没有耐心继续等下去了,这三年来,我感觉自己活的就像一具僵尸,这样的日子,生不如死。” 被称为莱特宁的法师张了张嘴,但终于什么也没说,只是低声惋惜道:“……我知道我说什么也没用……每个法师都要经历这么一关……看你的样子,你准备和他直接去沦陷区?” 艾琳扭过头看了伊凡一眼,点了点头。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力所能及的帮一点小忙吧,嘿,你好,法师莱特宁。” 听到对方和自己说话,伊凡把目光转向莱特宁,下一个瞬间,对方突兀的出现在他面前,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她的态度你也知道了,说实在话,她就是觉得活得没意思,你觉得呢?” 伊凡认真的想了想,犹豫道:“去沦陷区很危险吗?” “怎么,害怕了?”莱特宁对伊凡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是的。”伊凡很大方的承认了这一点,“我害怕,但我仍然希望能够去一趟,以获得更多的信息。” “这是一个不错的态度,”莱特宁在说这话的时候,看了一眼艾琳,“在沦陷区,怕死的人往往是不会死的人,记住这一点,这确实很管用,哦,另外问一句,你擅长撒谎吗?” “撒谎?”伊凡诧异的看着莱特宁,脑中一瞬间回忆起刚刚艾琳对他说,要学会狡猾,“我从来不说谎。” 虽然知道这个答案可能不能让对方满意,伊凡还是老实说。 “哦,一个诚实的法师!”莱特宁吹了口口哨,随后又转过头对艾琳说,“哦,你还没告诉他?” “我准备让更擅长这方面的人来告诉他。”艾琳说。 “告诉我什么?”伊凡看了看两人,发现他们都用一种,一种看小孩子的眼神看着自己。 “那就让我来吧,这方面是我的专长,”莱特宁顿了顿,又对伊凡说,“我们准备训练你如何在沦陷区更好的保护自己,这是一项很需要天赋的技能。” “是某种魔法吗?” “哦,不要提魔法,在这里,我再多劝你一句,如果你在沦陷区,忘了你是法师这回事,除了离开,不要做任何愚蠢的施法,相反,如果你那么做了,那就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在那里,魔法就像是黑夜中的一盏灯笼,使用它的唯一后果,就是最快的暴露自己的存在。” “那你所说的技能是?”伊凡尽管心中早就隐隐有了答案,但还是不太愿意亲自说出口。 “撒谎,当然,如果你对这个词感觉到不太舒服的话,或者可以把它想象成,一种思维游戏,或者,思维技巧。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别想的太多,这只是一种面对敌人的生存技能,和你的魔法一样,当然,它比你的魔法要管用的多。而且,这也是我们目前,不多的,唯一管用的技巧。” 从小,伊凡接受的教育,不管是来自父母最初的骑士熏陶,还是来自导师和苹果的法师培养,诚实,都是一个最重要的基本素质,几乎三十多年的习惯下来,这个词汇几乎已经成了伊凡人格的一部分。 但是现在,他还是咬着牙,轻轻的点了点头。 “很好,看的出来,你的接受能力很强,这是个好消息,它能帮你在未来活的更长,”莱特宁说道,“那好吧,就现在,我们开始试一下,在告诉你这句谎言之前,先提醒你一点,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这里的说谎,最重要的不是欺骗他人,而是要欺骗你自己,要让自己相信自己的谎言。而最最重要的一点,也是最难的一点是,在用这个谎言欺骗你自己的时候,你还得意识到,你正在说谎,你还的保持一点清醒,不然就真是弄巧成拙了。我知道这听起来有点互相矛盾,但只要刻意训练一段时间,这不难做到。 好在,你唯一需要欺骗自己的,或者说,你所需要学习的,也只是短短三句谎言,如果你能把它们用的炉火纯青,相信我,即使皇帝站在你面前,你也不会有丝毫危险。下面,跟我默念这三句谎言。” (文)伊凡屏住呼吸,仔细的在脑中记忆来自莱特宁的意识,同时,嘴里慢慢的把这句话念了出来,这几句话并不长,意思也不难记,但伊凡第一次把他们念出来的时候,还是感觉到浑身的不舒服,以及下意识的抵抗:“皇帝的意志,便是我的意志;任何皇帝的命令,无需置疑;我是一位平民,我不了解,也不想了解任何魔法的施法细节。” (人)读完后,莱特宁看着伊凡就像生吃了一直苍蝇一样的脸色,和艾琳互相看了一眼,两人忍不住轻轻的笑了出来。 (书)“刚开始感觉到抵触是很正常的,”莱特宁安慰道,“刚开始的时候,你可以用暗示术将这几句话作为暗示术的内容下给自己,等你回到安全地带,再解除这个魔法,不过我希望你最好还是最快学会不借助魔法,自然的欺骗自己,暗示术也不是万能的,它也可能给你带来额外的危险。不过,最重要的不是你能不能欺骗自己,而是你能不能在成功欺骗自己之后,顺利的恢复正常。” (屋)莱特宁说的轻松,可是在伊凡刚刚看来,让自己相信这三句话,简直比登天还难,这简直就是让一个人逼着让自己相信,他不是他本人。 接下来伊凡尝试了好几次,但无一例外,异常的失败,如果说,第三句谎言还可以用童年的记忆努力想象和适应的话,那一二两句,在伊凡看来简直就是不可理喻的荒谬。 伊凡甚至尝试对自己下了一个暗示术,但却失效了——暗示术并不是万能的,在一些特别违逆被施术者本源意志的命题上,比如后来伊凡让严可守相信他要找工作,就会遭到失败。 “别着急,慢慢来,”莱特宁拍了拍伊凡的肩膀说,“放心,一般坚持训练两三天,就会看到效果的,之前我们这里每一个法师都是这么过来的,等你学会之后,你还要把它教给你们位面的其他法师呢,毕竟,这可能是未来你们用的最多的魔法了。” ☆、257 铁匠和奴隶 当伊凡踏上眼前陌生的土地时候,回想起过去几天,自己在空间里经历的生活,还是情不自禁的长出了一口气,想到这一点的时候,他扭过头看了一眼艾琳,想到她能够在那种环境里坚持住上三年而不出门——真是一个奇迹。 按理说,此刻艾琳应该显得比自己更兴奋,但伊凡只从她的脸上,看到了深井一般的沉默。这个时候,伊凡想起了之前,他们两个不断训练自己的那三句谎言,他在心中轻轻的默念了一遍。 按照艾琳的说法,这里在一百多年前,还是自由意志联盟的一片抵抗地,为了保卫这个位面,死上的法师超过三位数,死于各种偷袭、刺杀的入侵“平民”更是不计其数,在伊凡的印象中,一个国家如果经历了这样的浩劫,又是刚刚被占领,秩序一定会相对的紧张,但是从伊凡目前亲眼目睹的情况来看,似乎并不是那样。 伊凡他们选择出现的地方,是在一座城市一个无人的,安静的小巷,不,其实也不能算安静,伊凡能够听到,从不远处的空气中,传来节奏统一的声音,伊凡仔细听—— “叮” “叮” 第133节 “叮” 伊凡能听的出来,这声音来自无数个方向,但节奏却出奇的一致,就好像战场上士兵刻意维持的步伐,这声音蕴含着一股无法阻挡的力量。 伊凡和艾琳两个人沿着小巷朝外走着,他们耳朵听到的这节奏声,也越来越清晰,快走上大街的时候,伊凡注意到一个细节——两个人的脚步竟然都在踩着这个节奏走。 这让他忍不住想笑,但艾琳却在这个时候回过头,严肃的瞪了他一眼。 伊凡在街道上,没有看到任何行人,也闻不到牲畜的粪便味道,更没有听见商人的叫卖,好像这里是他平常居住的法师区一般,不,这里比法师区更安静,虽然刚刚听到的金属声显得更大了,可伊凡觉得纳闷的是,这声音带给自己的安静感觉更强烈了,伊凡甚至能够在这节奏当中,听见自己的心跳——他觉得自己的呼吸也开始忍不住跟着这节奏了。 眼前是一条一眼看不到头的长街,路的两旁好像都是清一色的铁匠铺子,路过第一家“店面”的时候,伊凡看到那黑色的锻毡上,是红彤彤,正在被敲打变形的炙热铁块,一个满身大汗、***着上身的中年匠人正在卖力的用肌肉的力量改造手中的作品,他的胸口就像鼓风机一般剧烈的欺负着,这让上面刺着的几何图案显得清晰无比,越过铁匠的身躯,伊凡看到地上是一大堆的制成品——那些都是刚刚成型,还没开刃的铁质长剑。 对方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伊凡的观察,对伊凡的经过和注视毫不在意,从他的眼睛中,似乎只手中那正在被敲打的炽热铁块,但伊凡似乎又觉得,他好像什么都没在看。 这种矛盾的感觉让伊凡想扭过头去再看清楚一点,但视野已经掠了过去,伊凡视野中出现了第二个铁匠,一样***的上身,刺青,手臂挥舞的频率,以及眼神。 那眼神让伊凡想起了,之前自己曾经见到过的,那些拿着武器,走在路上的男女老少,他们行军时一致的步伐,似乎跟眼前看到的,有很大的相似。 伊凡低下头,一边回忆和思考,一边顺着铁匠们的劳动节奏继续往前走,他似乎有些明白了什么。 但其实什么也没明白。 在两人快走到这条街道尽头的时候,伊凡看察觉到了一道主动的目光,他来自一间跟自己刚才见到的一模一样的铁匠屋子里,一位头发有些花白的老人,不知道是不是一瞬间的错觉,伊凡觉得老人刚才在看自己的时候,一直保持的节奏似乎出现了偏差。 艾琳拉了拉伊凡的衣袖,但伊凡没有察觉,好奇心让他失去了对周围环境的警惕。 虽然老人脸上已经有了皱纹,但他的身躯看起来依旧强壮,手臂上的肌肉充满了力量,手上的锻锤挥舞速度一下快似一下,好像他不是在打铁,还是在演奏一曲正在逼近**的音乐,伊凡注意到,在他身旁的一张椅子上,摆着一个手掌大小的精致漏洞,里面装着细致的白砂,上层那最后一点白色正在缓缓滑落,与此同时,他手中的那个铁块也正在逐渐被拉长,伊凡看到了一个粗劣的剑的形状。 就在最后一粒白砂顺着瓶颈落下的瞬间,空气中,传来整齐的一阵“滋”的声音,眼前的老人正在把手中的长铁条伸进水中,那声音就好像铁条的呻吟一般,也代表了刚才那首曲子的结束,持续了很久的沉默被打破了,街道上出现了人们的交谈,刚刚还在劳动的铁匠们想一窝蚂蚁一样四散开来,他们有的互相之间开着玩笑,笑骂,有的拿出水杯,仰天长灌,有的则拿出扇子,驱赶自己身上的炎热。 眼前的老人随手把自己身旁的沙漏翻转了过来,然后他朝着门口的伊凡招了招手,上下打量了一下两人的衣着后,通过意识网对他问道:“你们没有工作?你是想来学做铁匠的吗?” 然后他上下打量了一下伊凡,又看了一眼艾琳,给出了答案:“不,不行,你太瘦弱了,另外我们这里也不用女人,女人应该去织布生孩子。” 伊凡生怕露馅,没有搭话,只听艾琳回答了一句:“不,我们只是路过。” …… 经过一上午的“考察”,伊凡已经明白,他所见到的这座城市,是一个专门负责加工武器的“工业城市”,整座城里面,三分之二的人都从事与金属冶炼、锻造有关的行业,而这些人的劳动方式,也跟伊凡之前亲眼见到的一样,属于“半控制”状态。 根据艾琳的介绍,在这里,意识网从上到下一共分成好几层,刚才他们看到的,就是属于最底下的两层,大多数正在劳动的,被称为“出力者”,而刚才见到的那个老人,不出意外,应该是意识网最底层的管理者,大概可以理解成“百夫长”。出力者并不需要会任何技能,正如他的名字一般,只需要能够承担足够的劳动强度即可,在这里,百夫长才是工作的核心部分,如果是军队,一般由他们来掌握魔法,如果是生产,一般由他来掌握技能,安排生产与休息。 艾琳的介绍让伊凡稍稍感到有些意外,刚看到那些铁匠的时候,他以为他们只是被精神控制的奴隶,可按现在这样看,这些平民似乎过得还不错…… “是吗?”艾琳淡淡的说,然后搂住了伊凡。 …… 两人出现在一座丘陵的顶端,伊凡顺着艾琳的手指朝下望去,顿时惊呆了。 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有一条宽阔无比的大江,伊凡站在山顶极目远眺,甚至看不到这条大江的对岸,如果不是江水的平静,以及江边上的树木,伊凡几乎以为这就是海洋边上。 就在这条宽阔的玉带旁,停着一眼看不到头的桨帆船,这些船横跨了伊凡所能见到的所有视野,在江边上的大都安静的停靠着,而在江中心的那些,船桨正在韵律的逆流向上摆动,在那些停着的桨帆船边上,横跨着一道道木板,无数,无数的人,就像蚂蚁一样,通过这些木板在江岸和船之间蠕动,无数的石块和木料被卸下,堆在江岸一旁,在离江边更远的地方,这些人以几十个,或者上百个人为一队,组织成密密麻麻,或长或方的小方块,这些小方块在那些堆积的原料,和远处庞大的建筑工地之间穿梭,那处原本是平原的地方,已经被挖出来一个巨大无比的大坑,站在伊凡的角度看,这个大坑就好像大江旁边被硬生生掏出的一个巨大漏斗。 在距离伊凡他们山脚最近的地方,伊凡清清楚楚的看到,许多扛着石头的人走着走着,不自觉的就腿软倒下了,而之后,也再没有看到这些人站起来。伊凡注意到,在这些方阵前面,始终有一个人,不参与任何工作,只是在一旁闭着眼睛,好像他是一只特殊的蚂蚁。 “他们在挖什么?”伊凡忍不住问道。 “我不知道。”艾琳坦率的说,“皇帝的想法千奇百怪,他做过无数的好事,也有无数的荒唐,他曾经在一个位面用魔法联通了大地与海洋,想看看究竟是海洋浇灭岩浆,还是岩浆煮沸大海,他曾经建造过世界上最高的高塔,也挖过最深的深井,这个大洞——也许是当水库用,也许是墓穴,也许是一个矿洞,也许,也许他什么都不是,只是皇帝觉得在这挖个洞好看……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他想,总是可以发动无数人去做,而至于怎么做,则不是他需要关心的内容。” 伊凡眼神复杂的看着下面的“施工现场”,看着那些方阵移动过后,残留在地上的黑点,他似乎想说些什么,然而最终什么也没说的出来。 “如果他只是想打造几把剑,或者种点粮食,那他不会介意平民成为幸福的农夫和铁匠,许多由他统治的位面看起来确实像田园牧歌,”艾琳似乎对这样的场景已经司空见惯了,说话的声音冷的像一块冰,“但如果他有朝一日想要看看天堂是什么样子,也同样不会介意用骸骨堆砌出一条通天之路。” ☆、268 战争 第二天,应伊凡的要求,两人来到了交战区,按照艾琳的说法,这里属于:“比较安全的区域。”因为这个位面的法师都已经基本上逃的干净,剩下抵抗的,都是一些不甘被奴役的平民,作为法师,只要不引起注意,被围攻,他们两个在这里有一定的安全保障,而且不需要像在沦陷区一样小心翼翼。 他们出现的地方是一座目前还算安全的城堡,准备出城门的时候,伊凡注意到,城门口驻守的士兵们身上还穿着带血的锁子甲,箭楼上的弓箭手眼神警惕的看着城堡的每一个方向,不过最让他费解的是,他看见一些士兵正拿着大锤砸内堡的石头墙,而最外面那道城墙只有两人多高,出去的时候,他问了艾琳,艾琳说,那是因为那里太坚固了。 “太坚固了?”伊凡不明白。作为防守者,城堡不是越坚固越好吗? “内堡太坚固,那很有可能就为敌人所用,”艾琳边走边说,“在这里,城堡不是消耗人命的工具,只是一种用来消耗魔法的拙劣手段。但是现在,皇帝估计也不会在乎那点魔法了。” 两人没有惊动当地的守卫,用艾琳的话来说,这些守卫已经是惊弓之鸟,因为法师们早已经离开,任何魔法迹象都会被认为是入侵,尽管他们没有恶意,但还是不节外生枝的好。 两个人随便在野外找了一个没人住的不起眼的小木屋,在钻进去之前,艾琳顺便给伊凡做了一个科普。 “皇帝的统治,你可以把它看成是眼前的这棵树,”艾琳指着木屋旁的一颗十几米高的大树说,“那些最多的枝叶,就是那些出力者,树叶下面的细枝是百夫长,细枝连在稍粗一点的枝干上,那些是万夫长,相当于百夫长的百夫长,一般也是一方诸侯,不会像百夫长那样亲自参与劳动或战斗,再上面还有兆夫长,你可以将他们看成是国王,因为他们管辖的人口大约能抵得上一个王国,再上面是亿夫长,他们一般管理几个位面,或者一个人口众多的位面,而皇帝本人,则直接管理那几位亿夫长,越往上,人数就越少,直到最后……” 艾琳指了指树,又比了比整棵树说:“皇帝,真正的,唯一的,所有人的最终主人,这棵树的全部,他不介意最顶层的枝叶长成什么模样,就好像他不会在意下面的百夫长是如何统治的,他需要做的,就是控制好自己手下所有的亿夫长,保证这棵大树有足够的营养,那就够了,至于这棵大树上,个别几片树叶的掉落……” 艾琳随手摘下一片,轻轻掷在地上,走进木屋的时候,对伊凡说:“毫无意义。” 两个小时后,两人的空间之眼来到了一处战斗“前线”,看起来,这好像是一座正在抵抗中的大城市,但似乎又有些不像,或者说,战斗过程有些异常。 城市的外面四处围着如潮水一般,身穿黑色军服的皇帝军队,城市里面到处燃着冲天的火光,黑色的烟雾在光天华日下缭绕,如同死神的舞蹈,无数的人在里面惨叫哭喊,空气中飘散着被烤糊的肉味。 不过这些并没有让伊凡觉得震惊,让伊凡感到诧异的是,这里的城墙上看不到一个士兵,城门早已经洞开,而外面的那支黑色军队,却丝毫没有进城的打算,他们集体沉默的站在城外,好像一群静静观赏这出戏剧的观众,又好像是一群围着篝火踌躇不前的野兽。 在这支黑色的军团中央,同样生着几个庞大的火堆,不过跟城内的火势比起来,只是几团火星罢了,不断有士兵往里面加柴,跳动的火焰印在旁边一个举着火把的人脸上,给他脸上的笑容又增添了几份狰狞,伊凡这次不用艾琳提醒,就已经了解了城内火灾的来源——在火把的顶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空间联接不断的在吞噬火焰。 伊凡在心里想着如果自己遇到这种情况,应该怎么面对,破坏魔法结构应该不难……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魔法的比拼,到了需要用战争来解决的程度,那归根到底也是量的对抗,一想到眼前这数万军队当中,就有数百名百夫长,也就意味着有数百名法师,而他们的精神力几乎用之不竭…… 伊凡觉得,一个月后,也许自己居住的那座城市,自己的法师塔,就会在这样一篇火海中,彻底成为灰烬。 这个时候,城内忽然传来了响动,似乎是有人在高呼着什么,伊凡把空间之眼迅速移了过去,然后他看见,城内无数的房子中,不断涌出被烟熏得脸上漆黑的士兵们,他们在被烧成一片白地的废墟上集合,一个骑在马上的将军举起了一面黄色的烧焦了一半的狮子旗帜,嘶哑的对他们的士兵们吼着什么,然后拔出他的骑士剑,一马当先朝着城外冲了过来,身后的士兵爆发出狂热的怒吼,跟在他们的将军身后,像一锅乱粥一样朝着城门口冲锋。 城外静静伫立的沉默军团终于有了动静,伊凡没有看见任何旗帜和军官的指挥,但阵型却自发的展了开来,在骑马的将军踏出城门的那一瞬间,无数的弩箭像蝗虫一样朝他涌来,把他和旁边的几名护卫,以及他们的坐骑统统射成了刺猬,但让伊凡意外的是,后面的乌合之众并没有因为这一击而退缩,反而加快速度朝外冲了出来,而等待着他们的,则是城门口呈半圆形包围的长枪阵…… 明明是攻城战,可现在看起来,就好像是守城的一方在攻城。 接下来简直就是一边倒的屠杀,沉默的士兵们如同机器一样挥舞着手中的武器,他们倒下去的时候,甚至连闷哼都听不见一声,而对面的士兵们虽然叫喊的厉害,看起来也很英勇,甚至有一种同归于尽的狂热,伊凡不止一次看到有士兵从城墙上,拿着利刃往下跳,就为了在落地的那瞬间,能够带走几条生命,但他们往往在半空,甚至在城墙上,就会痛苦的捂住脑袋,失去了对自己的控制,他们的血,会在几百米外,几名军官漫不经心挥动的剑上慢慢流淌。 平民们管这叫影子剑,因为这剑就像影子挥出的一样,根本无法抵抗。 这根本就是一场不对称的战斗。 艾琳告诉伊凡,在军队中的战斗情况下,军官百夫长,对手底下的士兵,往往都是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控制,就好像工作时候铁匠百夫长对铁匠们的控制一样,在这样的高度控制下,士兵们几乎连本能都丧失了,他们会受伤,会倒下,但却绝不会因为恐惧而逃跑,可能在他们的思想中,他们或许会恐惧,但逃跑,却不是他们能够做到的,他们唯一的自由,就是对眼前的敌人挥剑,或者在百夫长控制下,对敌人挥剑,不管面对的是刀剑,还是魔法,他们决不会退缩。 “城市中的那些守军也许原来就知道,包围城墙是徒劳的,他们想把战斗拖到巷战,因为那是大军团的劣势,但他们也绝对没有想到,能够穿透城墙的,不仅仅是人,也可以是火焰,不过即使想到了,也没什么用,如果攻城时人手折损太多,军官们不耐烦,甚至可以直接用岩浆淹没这座城市……算了,别看了,这样的失败,我们已经看了数百年,不会有意外的,作为法师,我们唯一比他们幸运的是,我们还可以逃,他们只能选择誓死一战。” 取消空间之眼后,艾琳和伊凡睁开眼睛,在离开战场数百里的地方,就这么互相楞楞的看着。 “逃?”如果说伊凡原来对撤退计划还有一点好感,那自从在9.482位面住了三天以后,他简直就有些绝望起来,“那样的生活,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吃饭的时候要注意动作,一不小心漫天的碎屑就会呛的你难受,喝水更是麻烦,只能放在空中用嘴巴去含,当然,最难接受的还是上厕所,每次清理都要确保足够细心仔细,清理过程还要冒着暴露的危险,这感觉就像是偷偷在别人房间里倒马桶…… “当然,如果你愿意,也可以选择投降,”艾琳面无表情看了伊凡一眼说道,“皇帝对投降的法师都比较礼遇,授予的官衔起码都在兆夫长以上,相当于国王了,而且也不妨碍你们做自己的研究,对法师的要求不过是……” 艾琳指了指脑袋:“这里不太自由罢了,你就当是把脑袋的一半租给国王,换个好地方住就好了,哦,还有,隔三叉五他会来你脑子里转转,跟你商量换个房间什么的……别看我,国王现在的样子比你帅多了。” 伊凡没好气的看了艾琳一眼,以为她是在拿自己开玩笑。 后者却还不在乎的继续道:“其实很多法师都走过这条路,不过后来……哎,反正你像乌龟一样缩在空间里,迟早也是憋屈死,跟自杀也没什么区别。” “换房间?”伊凡突然想起艾琳刚才的话,“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跟我说过你们那里的什么夸父什么吗?”艾琳说,“他跟国王互换意识,就是换房间咯。” 看着伊凡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的样子,艾琳像是猜到了什么,又说:“所以吗,我告诉过你,刺杀是别想了,因为你根本就不可能知道他现在张什么样,你现在就在他意识网当中,也许,他现在注意到了你,突然你就变成他,也不是不可能。” 一想到另一个人的灵魂会钻进自己体内,伊凡就觉得浑身发毛,他脸色扭曲的问:“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可以……” 艾琳站了起来,拍了拍袍子上的土:“所有你能想到的办法,我们都想过了,当然,还有一些可能你永远也想不到的,也有法师这么去做了,离一个月的时间还早,放心,你会看到的。” ☆、269 投降的法师 伊凡抬起头,惊讶的看着夜空当中,一大一小,两个明亮的银色圆盘,他有些惊讶的问道:“那是什么?” “月亮,”艾琳说,“你可以将他们理解成,晚上出现的太阳,当然,他跟你世界的那个太阳一样,也是魔法制造的幻觉。” 这是伊凡第一次见过月光,他伸出手,看那银色的光芒洒在手背上,他感觉不到丝毫温度,晚风轻轻拂过手背,闻着空气中满是麦酒和烤肉的味道。 “为什么?”伊凡不明白,“为什么要用魔法把这世界囚禁起来。” “据说每一个真实的世界都有许多看不见的危险,在有些地方,阳光带有诅咒,会让人患上不知名的几名,而另外一些地方,则有一些足够影响他们世界的星体,就好像你们那个传说中的父星一样。在这些位面,每当魔法的力量强到一定的程度,都会有类似夸父的法师出现,这一点都不奇怪。” “我还是觉得真实一点的世界好,哪怕它多灾多难。” “也许,这只是对法师而言,对大部分平民来说,他们渴求的,只是能够平安顺利的渡过自己的一生。”看着眼前的人群,艾琳似乎有感而发道。 他们正在一座城市的广场中央,这里似乎正在举办一场盛大的节日,在两人的周围,无数举着火把的人群载歌载舞,男人的胡须上流淌着酒液,女人的头发上佩戴着鲜花,小孩子吃烤肉吃的满嘴流油,老人们眯着眼睛,抱着不知名的乐器,弹唱着根本无法听懂的歌谣。 每一个人看起来都是那么的与众不同,他们的衣着样式各异,色彩艳丽缤纷,宛如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贵族,但他们看起来又是那么的相同,脸上的那些笑容,不用任何意识侦查,伊凡就能感受到,他们蕴含的情感发自内心。 这看起来是一群幸福的人。 如果不是艾琳事先提醒,伊凡恐怕根本不会把这样的世界,与之前自己看到的,那些铁匠,那些军人,那场战争联系在一起。 难以置信,这里,竟然也是皇帝统治的区域。 “皇帝按他的规则授予权力,他不强求他的帝国政令统一,他要的只是他控制的那些亿夫长绝对忠诚。不同的位面,甚至同一个位面不同的王国,采取不同的法律很有可能都完全不同,他不介意,只要这些王国能够完成他的意愿,只要他们的国王对他足够忠诚,这就是皇帝的全部要求。在这些国王当中,有些喜欢奴隶,有些喜欢效率,当然,也有些喜欢看到人民幸福……” 伊凡看着眼前这群人脸上洋溢的笑容,又想到之前,自己看到的那些倒在工地,最后尸体被抛入江中的奴隶,还有那些铁匠在“工作状态”状态时候,那协同一致的敲击…… “顺便给你介绍一下,”借着皎洁的月光,艾琳指向远处一栋高起的尖塔,跟伊凡中的法师塔有点像,但在伊凡的位面,法师塔的顶端都是锥形,而现在他看到的,则是一根四棱尖柱。“这个王国的国王,一位兆夫长,正是一位朝皇帝投降的法师,我想,你应该有兴趣去跟他见上一面。” 伊凡惊讶的转过头:“你不是说,在沦陷区尽量不要引起别人注意,这是一种危险吗?” “是的,我是这么说过,”艾琳点点头,“但在我导师的面前例外,顺便跟你说一下,这里,就是我的家乡。” …… 城市里的喧嚣,舞蹈,音乐还都在继续,但是当伊凡踏上塔底台阶的第一层时,却惊讶的发现,刚才还停留在耳中,那一切的声音都已经消失,伊凡疑惑的后退了一步,声音又出现了。 走在前面的艾琳回过头,他听见她的声音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她说:“静音结界,我导师喜欢安静,这是他早年的一个小发明。” 伊凡点头说:“很不错的发明。” 说话间,两人走到了法师塔的门前,艾琳伸出手,轻轻的扣了几下,门无声的打开了,里面如同月光一般的魔法灯光顺着门照射了出来,随后走过来一位年长的白胡子老人,他看了一眼门口的伊凡和艾琳,伊凡能够察觉到到,他在他看到艾琳的时候,眼神在一瞬间绽放出的火花,但这火花如同烟花一样,一瞬间,又消失了。 艾琳主动朝他打了招呼:“如果我猜的没错,你应该就是布兰特吧。” “艾琳……你还记得……”老人说这话的时候,身体不由自主的背过身去,然而话说了一半,他又忍不住停住了,像是有些不舒服似的变了声调,“跟我来吧。” 说完,他就径直朝着楼梯上走去,伊凡走在最后,在走上楼梯前,他看见地上有几滴潮湿的水痕。 两个人跟着老人,沿着螺旋形的台阶像上走着,而在一楼的那盏魔法灯,也随着他们上升的速度,如幽灵一般向上飘动,老人最终在前面停了下来,为两人打开一道门,在艾琳走进去的一瞬间,伊凡听到他说:“他们来了,爷爷。” 第134节 房间中央的一张长桌上,一位跟伊凡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抬起头,信口回答:“知道了。” 然后他抬起头,看了一眼艾琳,低头思考了一下,问道:“据你离开,已经多少年了?” “六十二年,导师,”艾琳点头说,“我走的时候,布兰特看起来跟我差不多大,但现在……”艾琳回头看了一眼,那老人脸上的沟壑,却已经是一片汪洋。 “时间能摧毁一切,”艾琳伸出手去,用衣袖温柔的为他拭去脸上的泪水,“包括爱情,如果我再晚来几年,可能就只能看见你的坟墓了。” 艾琳导师的话打断了这瞬间的感动:“你不该来这的,艾琳,还有他。” 伊凡知道这个他是指自己。 “这是不是法师该来的地方,皇帝的洞查力,超出你们的想象。” “是吗?”艾琳苦笑,然后转过身,看了导师和伊凡一眼,“我们都知道这一点,他为了他的同胞,我,仅仅是为了自己,而导师你……” 艾琳在她导师对面坐了下来,正视着对方的眼睛:“我听说,最近你一直都在等他,正如我离开时所说,你终于无法承受失去自由的痛苦,成了一名决斗者。” 对面的年轻人淡淡一笑,目光炯炯的盯着艾琳:“你还记的你临走时说的那些,我都快忘了,是的,正如你所言。” 艾琳脸上却并没有喜悦,她接着又低下头,道:“但你说的也没错,不断逃亡,毫无希望的战斗同样让人绝望,我这次回来,就是希望能够和你一样,和皇帝做一次正面决斗!” 艾琳的导师轻轻摇了摇头:“你不是我,你没有这样的机会,这么做是在自杀。” 艾琳地下头,开始沉默。 “我明白了,”艾琳导师点点头,“生命的漫长,比死亡更难受,你有权终止。时间能摧毁一切,即使是魔法,在它面前也微不足道。” 然后他又转过头问伊凡:“你呢?年轻的法师!艾琳说你是为了你的同胞,你希望能为他们做什么呢?” 杀死他们的敌人,伊凡想说,但他知道这不可能。 “了解我们的敌人。” “敌人!?”艾琳的导师摇头,“你的敌人也包括我,我宣誓效忠于他。” “我也是,”伊凡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但我们都清楚那是谎言,欺骗他,也欺骗自己的谎言。” “不,”艾琳的导师抬起手,伊凡感觉到他的施法动作,目标是自己,“这是真的,起码,现在是真的。” 伊凡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可你刚刚还在说,你要与皇帝决斗!” “是这样的,”艾琳的导师说,“如果你还在这里停留,那我连这个机会都没有了。” 伊凡似乎明白了什么:“杀死其他的法师,能够增加皇帝对你的信任吗?” “不。”年轻的导师摇头,他的眼神里有再明显不过的不屑,好像在说,你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杀死敌人是我应尽的职责。” 伊凡的神色变得有些迷茫,他看了一眼艾琳,她没有任何表情。 艾琳的导师放下手臂:“回去吧,伊凡,作为一名法师,你实在太过年轻,而你的经历又告诉我,你在魔法造诣上天赋不浅。告诉你的同胞们,投降或逃亡,赶快决定。投降让人痛苦,逃亡让人绝望,不管是哪条路,尽快决定,尽快实行。” “我的出现不会让皇帝怀疑到你吗?”伊凡还努力想多试探一些内容。 “不是就你一个人会撒谎,”艾琳导师瞥了他一眼,“而且,皇帝的忠诚标准也没有你想象中那么严苛。” “你怎么知道……”我想象中的皇帝标准。 “意识网中没有秘密,”导师说,“你这种反意识侦测充其量也就骗骗那些万夫长,记住,在皇帝面前,你不会有任何秘密,我个人可以给你一点建议,两条路,你适合逃亡。” 伊凡还想多再问问题,艾琳的导师却直接对他摇了摇头,说:“回去吧,眼睛看的越多,心就越绝望,逃亡的路上,需要有一点希望的火光,苦难的岁月才刚刚开始,珍惜剩下的这二十多天。” 说完,艾琳导师一挥长袍,伊凡眼前一黑,等明白过来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站在了自己的房间,眼前那张画着数轴的卷轴上,出现了许多密密麻麻的点,整张卷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已经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数字,最前面的三个,他已经看到了,3.2,6.34,9.482…… 这是一条逃亡之路。 ☆、260 “挖洞”技术 当先行者1036回到自己的家时,他看见院子里,儿子正在往院墙上凿刻他的名字,他忍不住心里一酸——他一定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出发的时候,自己也以为此去就是自己生命的尽头,从来也没想过,自己竟然能够有回来的一天。 根据兆夫长的律法,所有失去劳动能力的人,除了怀孕的妇女和15岁以下的小孩,除此之外,不管是老人还是残疾,都将会用魔法送去陌生的位面,履行先行者的职责,如果他们能够或者回来,并带回足够好的消息,他本人将会获得一个万夫长的名额。 先行者1036他将这个名额给了他唯一的孙子,他生命的烛火已快燃尽,本就是将死之人,已经用不着浪费名额了,能在生命最后尽头为皇帝,为子孙尽到最后一点贡献,已经是他不敢想象的幸运。 一想到,在占领那个位面之后,自己的孙子就会成为一名人人仰视的万夫长,手中掌控魔法的力量,1036总是会觉得莫名的激动。 1036已经观察过,自己看到的是一个很不错的位面,经过魔法改造,阳光温暖舒适,四季分明,土地肥沃,是个适合种粮食的好地方,他孙子将会成为那里的一方领主,无数的农夫将会为他耕种,每一年,他们将会产出比之前更多的粮食,以获得兆夫长的信任和继续统治的权利,他们的姓氏将会刻在一座高塔之上,随着皇帝的统治,永远流传。 1036没有指望法师们投降,因为他知道这个可能性很低,如果这不是来自皇帝的命令,在发现后的第一天,他就会回来通知兆夫长,动员军队了,说实话,那些法师的死活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甚至讨厌那些法师,讨厌他们莫名其妙的高傲。 意识网虽大,但只容得下一个自由的意志。 …… 逃亡就像是一场无期徒刑,从一个牢房,换到另一个牢房,唯一陪伴着你的,是时间,唯一折磨着你的,同样也是时间,羊皮卷轴上的位面坐标,就是牢房的门牌号。 酋长最终的命运,伊凡不得而知,在一个月之期的前一天,九成以上的法师,包括伊凡,都已经顺利的转移,而酋长则属于那剩下的一成,伊凡希望导师能够像艾琳导师一样,选择投降,但他也知道,这仅仅是希望。 逃亡过程中的绝望,也许很难用语言来描述,甚至是通过意识网旁观记忆,旁观者也很难有类似的共鸣,在不同的位面之间穿梭,在许多人看来还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只有一个细节,也许可以让在场的人稍微了解一些,艾琳导师所说的绝望,是什么样一个概念。 原先位面的陷落,只是一个开始。 仅仅三天时间不到,3.2位面就已经被入侵者找到,用艾琳的话来说,使用圆周率作为位面坐标,只有两种情况——一就是原先的位面足够强大,不担心有入侵危险。二就是创造位面的法师还根本不知道位面坐标保密的重要性。 很不幸,伊凡他们是第二种。 丝毫没有经验的法师们很快就主动和自由意志联盟取得联系,对于他们的加入,自由意志联盟表示的欢迎,并派出一名法师给予他们接应,刚刚见面,这名法师就给了眼前这群人由衷的建议——不要集体抱团,尽量分散人两三个人的小团队,因为自由意志联盟的避难所,就是专门为两三个人使用而设计的,后来伊凡才知道,原来像3.2这样的小型位面,就被称之为避难所。 而这名前来接应他们的法师,则是这些避难所的制造者,他不愿意透漏自己的名字,只称自己为“空间大盗”,他这次来,需要做的任务,就是培训所有的法师,学会他们以后必要的魔法——空间切割,制造适合生存的避难所。 “每年,我们都要从皇帝的位面中,盗取相当于上百个避难所的空间,同时,也会从那些尚未被占领的位面中,切割上千个空间,我们的战略相当简单,那就是将大的位面化整为零,既然我们正面无法抵抗,那就把自己好好的藏起来,就好像一群擅长挖洞的兔子。” 这是这位空间大盗的原话。 而从此之后,伊凡的生活,也彻底成了空间大盗口中,兔子一般的生活。 大部分时间,法师们都躲在地下,躲在属于自己的避难所当中,紧张的竖着耳朵,警惕任何可能的入侵,如果有一丁点的异常,他们就会迅速的用早就准备好的位面传送转移。 这这个过程当中,他们也要丝毫不懈怠的挖洞,也就是寻找,或者切割出其他的避难所,越多越好,俗话说,狡兔三窟,每一个自由意志联盟的成员,起码都控制有三十个以上的避难所。 挖洞,随时准备逃跑,这就是逃亡法师的生活。 而作为一群不合格的兔子,伊凡他们无疑需要经过培训,两大技能,他们只会一个,逃跑,但如果没有藏身之处,谁都知道,兔子一定躲不过猎鹰的追捕。 避难所的制造,总结起来,实际上只需要两个要素,一定量的空间,新鲜的空气,如果可能,再加上一定量的光照,其实后两者是同一个意思——一条与外界维持的通道。 那时候,还是伊凡第一次接触空气的概念,也是第一次知道,空气并不是无条件存在的,在许多位面,不适合生存只是因为两个原因——那里太大,那里没有空气。 空间切割是一项无比复杂,而且需要经验的魔法,一般来说,法师需要通过三到五年的时间,才能够熟练掌握这个魔法。 按照自由意志联盟的标准,只有学会了空间切割,才算的上是一名真正的独立法师。 空间的获取并不算难,因为有许多只有空间,而没有空气的位面存在,在自由意志联盟,这样切割下来的位面被称之为“黑避难所”,一般用来作为仓库储藏物品,真正难搞的是空气。 空气,特别是能够保持新鲜的空气,一般只存在于足够大的位面当中,多年的逃难经验,和一些相关的实验,已经让法师们多少了解了一些——植物,特别是受光照射的植物,是制造空气的来源,在一个普通的密闭避难所当中,如果没有植物的存在,里面的空气最多只能供给一天不到的时间,但如果在这个位面里放上容器和土壤,种上植物,并想办法给予光照,那空气有时候可以持续一周,甚至超过一个月的时间。 这个实验听起来很振奋,但仔细研究却不难发现——这个好处只存在于理论上,光照的获得,难度比起空气,有过之而无不及,照明术的本质就是一种空间魔法,并不是用来产生光,而是从某处借来光,而事实上,大部分最终的光源,都来自那些较大而且完整的星球位面,而这些位面大部分又都处于皇帝的统治。 即使有一部分已知的位面存在这样的条件,但法师们也都不乐意依靠这些来源——每一个人都明白,皇帝迟早会找到这些位面,与其到时候再仓促的更改,不如现在就找一个稳定的敌后根据地。 农田里的兔子第一个学会的就是偷萝卜,而法师们第一个要学会的,就是偷空气和光源,这需要一点经验和兔子特有的小聪明。 法师们会像猎人放置陷阱一般,精心的选择魔法出口的位置,在那些皇帝统治的位面当中的荒野,有时候人们经常可以看见空中悬浮着不起眼的,如苍蝇大小的黑点,有时候是孤立的几个小点,也有的时候,这些黑点看起来密密麻麻,好像夏日臭水沟上面盘旋的蚊虫,如果有人拿东西遮住黑点上空的阳光,不用多少时间,就会发现这些黑点会自己移动,好像有生命一般——这些黑点,就是法师们偷空气和光源的出入口了。 尽管皇帝的手下可以根据这些黑点找到相关的联接位面,但他们一般都不那么做——一般来说,稍微有点经验的法师,都会把这些最终的出入口,先联接到一个陷阱位面当中,正如艾琳之前所说的9.481,这些陷阱位面可能根本就不适合生存——比如最简单的,把空间造的只有一个脸盆大小,除了法师需要的光和空气,其他东西根本无法进入,强行进入只会把自己挤压成一团浓缩肉酱,这些陷阱位面就好像一个过滤器,给法师带来生存保障,滤去危险。 这种生活听起来好像很有趣,看到这些片段的时候,林泉甚至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猫和老鼠的画面,而法师们所扮演的角色,无疑是每战必胜的杰里。 但或许对于切身住在里面的法师来说,或许并不如旁观者看到的那样舒适惬意。 就伊凡自身来说,最大的困扰就是时间感,从他的记忆力也可以大概看出,在他正式逃难之前,记忆还有清晰的时间脉络,但是从逃亡开始之后,那段占了他生命大部分的时光中,他的记忆如同断线的珍珠一般支离破碎,面对每天见到的重复的场景,没有周围的事物作相对时间的对比,处在这样一个完全封闭的环境中,度日如年是最真实的写照。 ☆、261 逃难生活的片段 伊凡睁开眼睛,打开了照明术,刺眼的阳光晃的他眼睛发疼,这疼痛让他感觉稍微清醒了一些,是中午。 该吃午饭了,他这么想着,脑中闪过一个很熟悉的数字,4.1231056,空间之手。 他盯着自己手,愣愣的看了半天,几乎麻木的大脑才迟缓的反应过来,魔法失效了。 他嘴角浮起一丝苦笑,失效?仓库暴露了吗?伊凡一直以为17是他的幸运数字,看来它还是不够幸运。 仓库没了,也就意味着食物没了,两个位面之间的坐标是如此的接近,看来,这个避难所也已经不能呆了。 伊凡不知道,这是自己制造的第几个避难所,正如他不知道自己具体年龄是多少岁一样,是三百,五百?无所谓。 腹中的饥饿提醒着伊凡,现在该是他出去觅食的时候了。 这是一项危险的举动,但是在伊凡看来,这却是一种难得的福利,他巴不得天天出意外,出去才好的。 “最好出门就碰见皇帝。”伊凡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每天早上起来,他总会发上这么一大堆牢骚,最开始的时候,这些牢骚只是脑中的一个念头,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念头就像手指缝里的沙,越漏越多,直到现在,每天睡醒之后,他都要对着空气骂上一个多小时。 刚开始他骂皇帝,后来,渐渐的,开始骂自己。 “愚蠢!”他释放出一个空间之眼,紧紧的盯着自己的眼睛,骂道,“根号17,自以为是,你蠢得把敌人想的跟你一样蠢!” 他垂头丧气的低下脑袋,承认这来自自己的侮辱。 是的,没有了,他早就知道不该用这么简单的数字的,他应该随便挑一长串的数字,最好超过100位,然后随便给这串数字表上小数点,把它当做坐标,然后花三天时间牢牢的记住他,这样也许就能一劳永逸。 也只是也许,虽然这样做的结果是自己每次施法需要花上几分钟时间来构建,因此带来的危险性一点也不比前者小。 想到这里的时候,伊凡想起了自由意志联盟的一个笑话,一个史上记忆力最好的法师,他给自己设了一个超长的密码,超过一千位,为此,每次施法他需要用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来回忆构建魔法,最后有一次,他构建时候记错了一个小数点,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你想要家安全,那你回家就不安全。 你想要回家安全,家里就不安全。 这是一个无解的悖论。 大约是在伊凡一百多岁的时候,皇帝成立了一个专门针对逃亡法师的组织,被称之为“铁铲”,取这个名字的意思大概就是,像一把铁铲一样,将法师们挖的这些兔子洞全部填平。 每隔10年,自由意志联盟内部,都会做一份安全位面的报告,这份报告就像之前伊凡拿到的艾琳导师给的坐标一样,标出所有目前未被发现的位面,伊凡记得以前,这份报告上的安全坐标可以写满整整二十几页,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个厚度变得越来越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连内部的固定交流也取消了,伊凡现在手里的这张,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四十年前拿到了,只有薄薄的三张,而伊凡现在要做的,就是在这些坐标上,冷静的划上叉。 回忆和发牢骚没办法止住腹中的饥饿,伊凡决定出去走走。 “出门碰见皇帝。”他再次诅咒自己。 第135节 他打开一张羊皮卷轴,浏览了一下上面记载的,“可能安全”的位面,选了一个看起来最顺眼的数字,距离这里的相对坐标,大概是17147+1917,两个分数相加,一般来说,这种坐标一般意味着中间有一个跳板位面,但伊凡不想去尝试。 皇帝的手下,曾经有许多好奇心过剩的施法者想去看看这些位面里面究竟是什么,然后……他们就没有然后了。 每一次出门都是一次赌博,在施法前,伊凡想起,苹果死之前的那个晚上,他跟自己这样说道。 活着就是赌博,苹果不喜欢赌博。 自己也不喜欢,但是比起死,伊凡觉得,赌一赌,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伊凡今天的运气似乎不错,第一站在记忆中是一个原始位面,一百多年前,自己在这里看见一群黑皮野人拿着长矛狩猎,现在,他看到的也是一群野人在狩猎,只不过皮肤白多了,见到他们,伊凡情不自禁的露出了笑容,也许他们当中,有另一个酋长也说不定。 皇帝不喜欢的东西,就是法师们喜欢的。 这群野人看起来像是正在围猎一群溪边的野牛,在他们的首领准备掷出手中的长矛时,伊凡出现了。 没有任何征兆,野牛随着伊凡的手指,一头接着一头痛苦的倒下,这诡异的场景让所有野人都吓得跪倒在地,伊凡走到头领的面前,和蔼的告诉他,他是代表死亡的神仙,他需要食物,很多,很多,大量的食物,这些野牛麻烦他们帮他烤好,风干,三十个日月之后,他会回来,希望到那个时候,他们能够建起一座石台,将更多的食物摆在上面,越多越好,作为祭祀,如果他们不能让他满意,那他全部部族都会被愤怒所毁灭。 这是威胁,也是勒索,这是强盗的行径,这是…… 无所谓,对于自己心中的那点残余道德,伊凡无所谓的撇撇嘴,活着,这是他首先要做的事情。 第二站是一个文明世界,因为这个原因,伊凡观察的时间稍微久了一点,最终,一场大型宗教祈祷仪式让他放下了心——宗教的存在最能说明一件事,这里没有魔法统治者的存在,因为魔法统治者不需要平民的信仰,如果他有意识网,他需要平民们帮他劳动,如果没有,那他需要平民们帮他思考。 宗教是一种多余。 他出现在他们宗教仪式最显眼的一处高台,刚刚还在嘴里念叨着什么的人群互相立刻出现了小声的议论,伊凡看见远处有人拿出了弓箭,对准了他所在的方向,一些人甚至拿出了不知名的铁皮管子,通过空间之眼,伊凡看清楚那些管子里装着金属弹丸,还有不知名的黑色粉末。 伊凡把这两者都列入了防护结界的防御目标,然后他抬起了手,心里琢磨着从这个位面要点什么好。 人群忽然变得死一般的安静,一个胡子花白的老者站了出来,指着雕塑上站着的伊凡,颤声问道:“伊凡?法师伊凡?” 伊凡仔细看了这个老头一眼,确定自己不认识他,上次他来这个位面的时候,还是一百多年前,一百多年,应该没人记得他了吧。 但伊凡还是点了点头。 “是你,真的是你,”老头激动的颤颤巍巍的跪了下来,以头抢地,“神!你终于来拯救我们了吗?” 伊凡简直是莫名奇妙。 半晌之后,经过一番解释的伊凡才明白过来,一百多年前,他到这个位面用金子购买食物储备,透漏了关于皇帝和法师的信息,在他离开之后十几年,又有几名其他的法师经过,验证了伊凡的猜测,他们的魔法被视为神迹,伊凡所说的入侵,也成了宗教的基础,伊凡自己也没想到,自己当年的一句随口提醒,竟然成了这个位面无数人心中的噩梦,甚至以此为基础,形成数千万人的统一宗教,伊凡一开始被他们称为先知,预言者,到后来,竟然直接以神相称。 伊凡当时出现的时候,这位老人还不到15岁,但伊凡所说的话,所使用的魔法,他却牢牢记在了心里。 但这些“意外之喜”只是让伊凡徒劳的笑了笑,他无奈的告诉老人,告诉在场的所有人,他不是救世主,如果把皇帝比作沙漠,他只是一粒不起眼的沙子,他帮不了他们。 伊凡没告诉他们的是,这次他出来,是因为“洞”里没吃的,饿的受不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长跪不起,一些人更是磕头磕的血都出来了,一位身穿紫色华丽长袍,头顶一个黄金王冠的人甚至走进了来,抱住伊凡的脚,让他无论如何帮帮他的国家,帮帮他的臣民。 但伊凡真的帮不了他们,这个位面的坐标很简单,相对于上一个沦陷的位面0.618,该死的黄金比例,这么明显的坐标,一百多年还没暴露,简直就是个奇迹,铁铲不是生锈了吧。 可是自己的仓库刚刚才被铲掉…… 伊凡看了一下四周的人群,虽然神情惶恐,但每一个人脸上都血色充足,看起来生活应该过的不错,周围的站着的士兵眼神紧紧的盯着自己,看起来刚毅有力,说明精神状态也不错,再看看四周的建筑,端庄典雅,很有一番大家风范,最后伊凡看到了广场上那尊雕像,一个人伸出右手,做打响指状,眼神凝重忧郁……这家伙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该死,这家伙就是自己! 作为一个平民国家,这个位面应该算是治理的相当不错,甚至比起伊凡见过的一些法师国家,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这毫无意义。 伊凡知道,像这种完全没有应对魔法部队经验的位面,只需要皇帝军队最底层的一名百夫长,就可以把整个位面搅得腥风血雨。 别说他们的铁管字只能射出金属弹丸,就算里面能射出一条龙,也改变不了这个结果。 他们生在这个位面,就已经注定了命运。 ☆、262 平淡的绝望 第三站的国家是……又忘了。 这些记忆来自五百多年前,平民很难想象这个时间的距离到底是什么概念,时间将许多东西都彻底稀释了,日复一日的单调生活让让大脑都懒得工作,在伊凡的记忆中,残留的,只是一些让他印象深刻,支离破碎的画面,这些画面看起来杂乱无章,但总结起来可以分成三类。 在沦陷区,大多数时候看到的,都是面无表情,统筹一致正在工作的人们,他们以不可思议的共同协调,进行着一致的劳动,农田里,农夫挥舞锄头的动作都是一致的,一开始,伊凡认为那些劳动者一定很痛苦,事实证明他还是太想当然了,人们很欢迎这种被控制的劳动方式,劳动过程中完全体会不到应有的痛苦,对他们来说,那段劳动的时光只是一片空白,他们借出自己的身体和时间,直接享受一部分劳动果实,他们说意识网就是天堂,他们由衷的拥护皇帝的统治。 原先伊凡看到的那种没有效率的奴隶制,正在逐渐的衰退——那些奴隶主万夫长的工作效率,明显比不上这种缓和的控制方式,暴力只会让平民心生不满,许多奴隶主万夫长甚至被起义的奴隶们杀死,然后兆夫长会派来另一位万夫长,起义的奴隶们则欢喜的过上了他们梦寐以求的生活…… 法师们管这些平民叫“半机器人”,当然,在那时候他们的语言中,机器人的意思还是很本质的,他们每天一半以上的时间都不由自己支配,工作十小时左右,剩下的那段清醒时间,则尽情的挥霍他们的劳动所得,酗酒,赌博,去找妓女…… 他们不喜欢学习,学习是一种主动技能,可能他们的字典里,连主动这个词都没有,皇帝似乎也不认为有给这些人普及教育的需要,所有的位面,都没有学校这个机构存在,他们就是一些天生用来工作的机器,或者说,动物。 平民的肮脏卑贱,在这些机器人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当然,也有那么一部分人,一部分略有“好奇”和“野心”的人,不愿意接受这种命运安排的人,皇帝会给他们机会,他把这些人集中到一起,让他们学习技艺和知识,他们会成为未来的百夫长,或者万夫长,成为统治阶层的一部分。 所有的人都对皇帝的统治感到满意,不喜欢劳动的可以交出自己的身体,希望证明自己的则可以通过控制其他人来实现自己的理想,所有人的需要都得到了满足,伊凡毫不怀疑,如果没有强有力的外力干扰,皇帝的统治将如同他的寿命一样,持续永远,永远。 如果说沦陷区已经渐渐成为平民的天堂,那么在交战区,则是平民的地狱。 皇帝的军队战无不胜,平民的军队每战必败,尽管平民的勇气和智慧已经发挥到极限,伊凡亲眼见过许多看起来不可思议的手段,在一些位面,他们用会爆炸的黑色粉末来制造会爆炸的陷阱,他们在自己城市的水源里下毒,甚至伊凡见过他们制造有毒的空气,想与皇帝军队同归于尽,然而这些细节最终还是不能改变大局,即使他们侥幸获得了一次胜利,消灭了一只万人队,皇帝紧接着就会派来十万,皇帝的军队就好像那大海里的水,源源不断,永不枯竭。 失败者会绝望的烧光他们建设的没一间房屋,砸毁他们所有的艺术品——他们不愿意把这些留给他们的敌人,他们认为这些像机器一般,像牛马一般活着的人,不配拥有这些。 在一些比较关键的位面,有时候自由意志联盟也会组织起愿意战斗的法师,与平民们配合,对皇帝的军队进行阻击,一般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才算得上是真正的战争。 在魔法的战争中,没有排成阵列的厮杀,也没有任何的战术方阵可言,在战斗之前,谁也不知道真正的结果,平民们唯一能够看见的,就是空气中如同幻像一样,不断出现,又不断消失的人影,还有刀剑的寒光,每一个人都在尽力的追逐自己的目标,又同时在被其他人追逐,如果有人从空气中突兀的显出身形超过2秒,那基本上说明他已经接近死亡,经常有时候,还会看到两个人,甚至三四个人叠加在一起的身体,他们的血肉牢牢的互相锁定,但都成了杀死对方的工具,这种情况一般发生在战斗最激烈的状态下,是几个人同时选中了一个点传送造成的。 有的时候,伊凡也会见到,一些被仇恨左右,最终失去理智的法师,最终成为毁灭世界的恐怖分子,他们会来到交战区或者沦陷区,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在没有其他人反应过来之前,联通大地和空气,届时,天空中会出现一朵,几朵,甚至十几朵放射状的眩光夺目的“太阳”,用不了多久,地面生活的人们就会发现,这太阳给大地带来的不只是光和热,还有无数如雨点大的液滴——岩浆!这雨点被称之为血雨,火雨,或者称,灭世之雨。 在这些悲惨的位面,大量的植物会开始燃烧,空气很快就变得无比酷热,海洋、湖泊和河流开始沸腾,被滴到的人们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这血雨会将他们的血肉之躯变成一坨黑乎乎的焦炭,一般情况下,如果一个小时之内,没有人能够阻止这个魔法通道,那之后也没有拯救的必要了——一个小时后,整个世界的空气都会被剧烈加热到无法呼吸的温度,整个位面的植物和森林基本上都会被燃烧殆尽,河流被蒸干,海洋变成了一个冒着蒸汽的大澡堂,不论是农田还是城市,将会被厚厚的岩浆层覆盖,石头城堡先会融化,然后冷却,整个大地会成为一整块分不清彼此的大石头,这个位面将会成为地狱。 一百年,五百年,甚至一千年,被毁灭的位面将不复有生命的气息,即使切断了这个魔法的通道也毫无意义,空气中的硫磺味道永远不会散去,气候会迅速变得炙热或寒冷,空气会变得无法呼吸,没有任何活物能够在这种环境下生存。 这些法师被称之为灭世者,是皇帝和自由意志联盟共同的敌人,平民们管他们叫地狱使者,称他们为魔鬼,在和平的时候,平民们祈祷灭世者不要到来,而在绝望的时候,伊凡听的最多的,就是人们发自内心召唤灭世者尽快出现…… 截止三百多岁的时候,他所记录到的适合生存的大型位面,一共为三百多个,其中接近一半是皇帝的领土,一小半已经暴露,处于交战区,在这两百多个位面当中,被灭世者毁掉的,已经超过了5个。 皇帝对法师的格外的宽厚优待,也不是全然没有理由的,伊凡相信,如果全自由意志联盟的法师每一个都成了这样的疯子,那这世界早就安静了。 在这些位面当中,最平静,最幸福的,大概就是那些还不知道皇帝的存在,完全没有恐惧,享受他们生活的位面,在那里,伊凡看到,王国之间还有闲心互相打仗玩,那些位面的法师也和之前的法师议会一样,一无所知,伊凡经过这些位面的时候,还经常能够收到款待,他们称伊凡为位面旅行者,殷切的向他打听有关其他位面的故事。 伊凡什么也没跟他们说,说了又怎样?平添恐惧罢了。 跟着伊凡一起逃亡出来的那些法师,失去联系的已经超过了大半,伊凡希望他们只是“挖洞”挖的太远了所以无法联系,但是苹果的自杀,让他意识到,并不是每一个法师,都有足够坚强的,活下去的意志,如果有一天,自己被逼到尽头,即所知的所有其他位面都成为沦陷区,他相信,用不了几年,他一定会在避难所里发疯的,他甚至不敢肯定,最终无法承受的自己,会选择自杀,还是索性成为灭世者。 活的越长,他对自己就越缺乏信心,没有人是天生的疯子,都是被逼的。 逃亡的生涯中,大部分时间,伊凡都理智的选择呆在自己的避难所当中,但在一些精神状态实在不太好的时候,他会去那些安全位面,过上几年“稍微正常”的生活,有时候他会选择去体会几年“神仙”生活,也有的时候,他选择像隐士一样,为自己建一座高塔,回忆一下自己的“年轻”时光。 这就是他四十多岁,到三百多岁之间的生活状态。 伊凡把自己的这段经历,称之为成长期,在这段时间,他的精神状态是迷茫而无目的的,如果说,在逃亡之前,他还坚持相信点什么,还有一点年轻时盲目的乐观,那在之后,他只相信自己和真理。 两者都是真实而冰冷的,而且确凿无疑的存在,明白这一点并不能让伊凡的精神状态有所好转——这两者是互相矛盾而且冲突的。 什么是真理?这个世界的运行就是真理,但毫无疑问,他本人是厌恶着这个世界的,或者说,他厌恶皇帝,不,其实也不是厌恶皇帝,应该说,厌恶魔法。 没有魔法,就不会有意识网,没有意识网,也不会有皇帝。在平民的世界,皇帝的力量再强,也不过区区数百年,一个帝国再大,也不过一个位面,这代人没有希望,还可以指望未来…… 但是在这里,伊凡看不到未来。 这样的精神状态一直持续,直到,他看到一次决斗。 ☆、263 决斗者 食物问题始终是每一个法师需要考虑的一个大问题,在那些和平的位面,随处可见一些法师以宗教为名,用固定时间的施法,来换取信徒的一些供奉,当然,也有许多法师比较直接,他们会像强盗或者小偷一样,去偷窃平民们的食物,有时候,当一个法师被“包围”之后,也会冒险偷那些沦陷区的皇帝库存。 伊凡属于比较幸运的那一部分法师,在他探索到的位面中,还有相当大的一部分,都属于暂时安全区域,这也许和他在数学方面的比较有兴趣相关,寻找其他位面就好像一个数学猜谜游戏,有的法师穷尽百年之功,有时候也比不上另外一些人灵机一动。 黄金比例,素数,素数开根,规律数字组合,穷举,星球直径,半径,周长,面积,星球与太阳的距离,物体下落的加速度…… 看似神秘的位面坐标,在伊凡看来其实也有它一定的规律,正如导师所说的,最初的位面创造者总喜欢用象征永恒的数字,而大部分的大位面创造,都发生在皇帝崛起之前,寻找它们虽然不容易,但也没有感觉太难,平均每五六年,最多不超过十年左右,伊凡都会在原来的基础上,发现一个全新的世界。 据说皇帝手下的数学研究院发现的更多,但幸运的是,大部分发现都不与伊凡的发现重合,位面的世界在伊凡看来,即是数学的世界,伊凡希望自己的研究方向离皇帝的数学院越来越远,最好永远不要重合。 但他也知道,这只是一个不切实际的希望罢了,就算皇帝不找他,他也得随时去找皇帝,如果一味缩在避难所里,对对手的情况一无所知,那总有一天,自己会在全无防备的情况下,会被铁铲挖出来。 所以,每个几年时间,伊凡都要想办法,去皇帝管辖的领地,与其他自由意志联盟的法师一起,去绑架一两个兆夫长,甚至直接是数学研究院的平民成员,来探听最新的数学研究成果,他们会选好目标人选,伪装成平民,在对手全无防备的情况下接近,一般选在对方睡觉的过程中,在一瞬间破坏对方身上纹着的法阵,断开他与意识网的联接,然后带着他一起,回到自己的避难所。 这些人一般都非常死硬,对皇帝的忠诚可以说是高于一切,但在法师面前,所谓的忠诚,不是一种品格,而是一种能力,忠诚是需要意志支撑的,在面对强行意识搜索的时候,大部分宁死不屈的人,最后都成了他们不敢想象的叛徒,据说,最早的意识决斗,就是产生于这种强行“拷问”过程中,在面对一些特别死硬的平民时,法师们强行施法后,都会出现不同程度的精神损伤,甚至观念改变,当时法师们以为这只是一种副作用,直到最后,一名投降的,已经做到亿夫长的法师,用这种手段向皇帝开战,大家才意识到,这种手段不仅是一种防守手段,也可以用于进攻。 亿夫长这个层次,是和皇帝直接相连的,也就是说,真正属于皇帝的意识网,其实就只百人不到,在皇帝的统治结构中,所谓的意识网,其实是由无数个一百人左右的小意识网联接而成,皇帝控制一百个不到的亿夫长,亿夫长控制一百个兆夫长,以此类推,在这个结构下,意识网会随着数量扩张,产生的精神反馈影响被极大的削弱了,或者说,都被大大小小的万夫长、百夫长之类分摊了。 意识决斗的本质,其实就是强行使用精神类魔法,施法目标自然产生的反馈,只要是个正常人,就不会容忍其他意识与自己共用一个大脑,伊凡曾经听说,有那种刚学习魔法的年轻法师,尝试用这个魔法去控制比他们年龄还大的平民,最终却被平民反向控制的故事,这大概是意识决斗威力的最初体现,在一些其他的位面位面,他了解到法师可以用这种方法控制动物……伊凡相信动物所产生的抵抗,一定会比人小上很多。 据说在皇帝的亿夫长意识网当中,共享的比例超过五成,那也就意味着,意识之间本来就是互相“接触”着的,如果想进行意识控制,只需要主动“加把劲”就可以了。 大概也正因为如此,在经历那次亿夫长刺杀之后,皇帝的亿夫长当中,就不再有真正的法师,很显然,那次经历让他认识到,这种魔法确实有可能对他造成伤害,所以,在皇帝的帝国中,法师最多只能做到兆夫长,统治百万人口,正如艾琳的导师所做的那样。 在这种前提下,如果决斗者需要与皇帝决斗,那很大程度就意味着跟亿夫长意识网这个整体决斗,因为没有人知道,皇帝具体在那一个亿夫长身体里,或者,他可能随便选一个百夫长附身也说不定,两百多人对皇帝而言,压力也算不上特别大,而且可以想见,一旦决斗者这么做,皇帝一定会拿其他的亿夫长先做挡箭牌,如果把决斗行刺者比作一块石头,那就意味着他要以最快的速度,将一块比他大一百多倍的石头撞得粉碎,而这块大石头并不是均匀材料,谁也不知道,里面是不是藏着一块金刚石…… 历史上那名亿夫长决斗者,应该就是这种冒险行动的第一个牺牲者,也是大家唯一知道的,和皇帝正面交锋过的人物,不过可惜的是,他败了,没有人知道具体的决斗过程,大家只能猜测,意识决斗的后果已经将他的精神彻底压垮,因为他没过几天,他就成了一个疯子。 …… 艾琳的导师应该是伊凡亲眼见过的第一个决斗者,不过因为只有一面之缘,他们之间并没有太多的交流,当时的伊凡,只是第一次听说决斗者而已。 没想到事隔两百九十多年,他竟然还能再次见到这个群体。 这位决斗者,或者说,这名法师,处在一个安全的位面,伊凡刚到这个位面的时候,他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自己脑中响起:“你是法师?” 伊凡当时浑身一个激灵,本能的想要逃跑,他以为对方是皇帝的手下,但对方似乎在一瞬间就洞穿了他的思维:“不要怕,我也是法师。” 伊凡见到这名法师的时候,当时正下着雨,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浓浓的,人和动物排泄物的气味,对方身上穿着一身的沾满烂泥的湿衣服,手上拿着一个像是乞丐用的讨饭碗,正在沿街要他的午饭…… 这应该是伊凡见过的,混的最惨的法师了,和眼前的他比起来,之前见过的那位莱特宁,简直就像一位优雅的贵族。 “你们这里的法师,就这么不值钱?”伊凡不可置信的看着对方,伊凡到的时候,他刚刚要到一碗拌着面包屑的蔬菜汤,他全然不顾雨水滴落在碗中,大口大口的喝着,好像那是一碗无上的美味。 “我只是在体验,”对方一脸平静的喝着手中的汤,如同晴天在野外散步。 “体验什么?”雨越下越大,伊凡打了个响指,雨水在他的头顶消失了。 “卑贱的痛苦。”乞丐法师说。 伊凡不明白,但他能够感觉到,对方在说话的时候,意识穿透了他精心营造防御,他知道自己的想法被对方一览无余。 伊凡撒谎方面的技能,近三百年没有丝毫进步,在他看来,谎言只能够帮助自己在沦陷区过的更安全一点,不过他认为,沦陷区活的再好,也不如安全区的万分之一,他的优点在于能够有效的寻找新的安全区域,数学,空间魔法,始终是他研究的重心。 第136节 “你是一个逃亡者,你知道皇帝。”对方说话间,在另一家面包店门前停了下来,他伸出了碗。 伊凡站在一旁,默不作声,任对方被老板一顿呵斥,挥手赶出。 “你也知道,”伊凡说,“但你好像并不害怕。” “我曾经害怕过,”对方说,“我们都曾经害怕过,害怕是因为我们不知所措,但我们现在已经有了决定。” 对方沉默了一下,又说:“我们准备和皇帝决斗。” 事隔接近三百年,说实话,伊凡基本上已经忘了决斗者这个概念,对方提起的时候,也没有想起,他以为这只是语言概念上的偏差,他以为对方的意思是在说刺杀。 不过对方说道我们,说明打算这么干的,还不止他一个。 “哦,你们准备拿什么决斗。” 乞丐停下脚步,黑乎乎的雨水顺着对方的一身破烂往下滴落,他伸出两个指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思维是最锐利的武器。” 伊凡以为他是在说魔法。 对方看了一眼伊凡:“看来你还不知道什么是决斗者。” 伊凡确实不知道,所以他说:“能让我了解一下吗?” 伊凡话音刚落,对方就转过头,眼睛如毒蛇一般,死死的盯住伊凡,随后,他感觉到了对方的意识,感觉到对方一往无前的意志,如同彗星撞地球一般朝自己猛扑过来。 如果把意识通话的交流强度看成两个人互相之间扔纸条,那现在对方所作的,就是一脸凶狠的扑过来,要跟自己玩摔跤。 就在伊凡对这种陌生的攻击方式不知所措的时候,对方却冷静的退了回去,最后还给他扔过来一张纸条:“真正的利剑只出鞘一次,我的目标只有一个,皇帝!” ☆、264 柏拉 “两百多年前,我们已经接到了位面旅行者的警告,他们跟我们提到了皇帝,在了解了皇帝的统治方式之后,我们这里的每一个人,不管法师还是平民,都在着力打磨自己的思维,让它成为一柄利剑。1,让我先为你解释一下规则。” 决斗一般分两种,实战和练习,实战比较凶狠激烈,可能会对参与者产生程度严重的精神损伤,练习相对比较和缓。 伊凡的目的仅仅是了解决斗这种方式,所以对方建议伊凡选择练习,伊凡听从了建议。 对方定定的看了伊凡一点,对着他点了点头,伊凡认为这大概是正式开始的一种礼仪,也对着对方点了点头。 “点到即止。”对方说,闭上了眼睛。 “点到即止。”伊凡回应。 决斗,就是互相之间使用精神控制,只不过作为练习,一方会在另一方承认失败的情况下,主动放弃。 伊凡感觉到对方对自己使用了意识侦测,当然,他也在对对方使用,他一边本能的按照酋长曾经教给他的方法,除了思考魔法细节和揣摩对方的思维,尽可能终止了自己一切思维活动,这是防御意识侦测最简单的方法,酋长曾经说过,如果一个人能做到什么都不思考,那对方自然也什么都得不到。 这方法一般确实能够奏效,但只要是一个正常人,又怎么能够一直做到什么都不想呢? 思维就像大海,无风也有三尺浪,意识他永远像一个八卦的女人,不管有没有人与她说话,总是热衷于提出一个又一个傻问题,她不在乎这些问题有没有答案,提出疑问是她的本能,当然,如果有人愿意搭腔,她会说的更多。 如果你非要思考,那就思考一些你根本不关心的东西——撒谎。 莱特宁曾经告诉过伊凡,对一个陌生人而言,有一类撒谎方式百试不爽,那就是将思维沉迷于**,去思考女人,美食,美酒,甚至杀戮,这种方法等于是给入侵者设置了一个思维迷宫,让他永远接触不到思维真正的核心。 伊凡想起曾经在一个位面,他控制过的一个平民,对方不希望被奴役,然而皇帝的军队已经接近了他所在的城市,他在一根绳圈前踌躇,他想要自杀却没有勇气,他希望伊凡能够帮他,对方的恐惧让伊凡印象深刻,任何来自他人的体验都是法师的思维盾牌。 “你曾经想要自杀而缺乏勇气?”柏拉图感觉到了伊凡的恐惧,“为什么想要自杀?” “我感觉我的生活充斥着绝望。”这句话是真的,半真半假的话,更容易取信于人。 “那为什么不自杀?” “有时候,我也会感觉也许生活并不是我想的那么糟糕。”标准的平民回答。 “所以说,你觉得自己错了?”柏拉图。 “不,我不这么认为。”伊凡。 “那我该如何理解呢?”对方是在指前后矛盾。 “人就是这样,经常会自己改变主意,今天觉得绿色好看,明天觉得红色好看,高兴的时候希望永远活着,痛苦的时候希望得到终结,不是吗?” 伊凡感觉到了对方对这个说法的迟疑,他进逼了一步,紧接着提问:“你不这么认为吗?” “不,我只是在斟酌语言,”柏拉图停了停,“我赞同你说的现象在许多人,甚至在我自己身上,确实是一种事实,过去,现在,可能在未来,也可能发生,但我还是不认同通过这种感官判断来决定自己的行为。” 伊凡也谨慎的迟疑了几秒,他不知道这个论点是对方的破绽,还是对方的陷阱,虽然这是他第一次参加决斗,但他知道这其中的利害,酋长曾经在这方面对他进行过一些训练,在精神控制当中,最重要的就是找到对方的思维弱点,而作为被控制一方,最忌讳的也是被对方找到弱点。 伊凡确认在这个问题上,他的思路毫无破绽,他大胆的展开了进攻。 “哦,”伊凡说,“那在你看来,我们的行为应该取决于什么呢?” “理性,”对方说,“如果一味顺从感官和**,我们只会活的像野兽。” “你的意思是说,当理性和感官起冲突的时候,我们应该顺从前者是吗?” “是这样的。” “但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这样做会给我们带来一个好的结果吗?” 柏拉图开始了沉默,伊凡耐心的等待着,虽然没有睁开眼睛,但他觉得自己脸上一定露出了残忍的微笑。 “如果大家都这么做,是的。” 伊凡稍微停顿了一下,在脑中酝酿了一下这最后的一击,他缓缓的开口道:“之前,我曾经见过一个农夫,他的儿子得了急病,医生说搜集救回他的草药需要花两枚金币,但他只有一枚,医生只给了他一天的时间去寻找剩下的一枚金币,不然他的儿子就性命不保,但是你知道,一枚金币相当于农夫一年不吃不喝的全部所得。” “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柏拉图说,“难道医生不能接受赊欠吗?” “这是一个好医生,但遗憾的是,他所有的钱和药材都用于救济其他的穷苦人了,农夫的运气不太好,如果他拿了这两枚金币,还需要从别的医生那里购来药材治病。” “那这位农夫也许可以想想其他的门路。” “他确实想了,这一天的功夫,几乎跑遍了整座城市,但没有任何人愿意借给他这一枚金币,他甚至想过把自己当做奴隶卖掉,但可惜的是,当时正处于战争,人命比草料都便宜……不过似乎冥冥中有神的指引,在黄昏太阳落山的时候,农夫看到了一家赌场。” 柏拉图的脸色变了变。 伊凡继续说道:“时间已经不剩下多少,如果你是那位农夫,是进,还是不进呢?” “不进去,儿子必死,进去,还有一线希望。”柏拉图低下了头,他已经猜到伊凡想说什么。 “在那里,农夫见到了一个最简单的猜金币的赌局,赌局由两个人进行,每人各出一枚金币,然后将赌桌上的那枚放在一个木头盒子中摇晃,猜正反,正面是人头,反面是长剑,猜中的人赢将赢得两枚金币。” “这个例子毫无意义,不管农夫是赢是输,都说明不了任何问题,除非他找来一位法师为他预言结果。”柏拉图抢先说。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伊凡说,“这位农夫是一个聪明的农夫,他注意到,赌桌上用于赌博的那枚金币,因为长期的磨损,两边厚度不一样,他在一旁仔细的观察了一个多小时,在这期间,他记录下金币一共被摇晃过80多次,其中有60多次结果都是剑,他猜想那是因为人头那边比较突出,所以会显得略重而在下面,另外,他还注意到,有一个赌红了眼的赌徒,一个多小时以来,他一直都猜人头,可以想见,在这一个小时当中,这个不幸的家伙已经输给了其他人很多钱,请问,他是否应该上前参与呢?” “他别无选择。”柏拉图说,脸色难看。 “农夫把他仅有的一枚金币押上了赌桌,为了防止作弊,由他自己亲手摇了那枚硬币,当木头盒子停下来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非常强烈的预感这次是人头,但理智告诉他,应该猜长剑。” “他应该猜长剑。”柏拉图面无血色,他知道自己必败无疑,他知道自己的逻辑出现了错误,虽然他还不知道错在哪,但他已经知道,这次决斗,他输了。 “很不幸,结果是人头。好的方法不必然带来好的结果,现实就好像赌桌上那枚被摇晃的金币,没人知道它真正的朝向,理性在我看来,只是人可以利用的数个工具之一,想仅仅用他获得让自己满意的答案,就好像用锄头对抗太阳一样荒谬。” ☆、265 第欧根尼 “我输了,”长长的失神过后,柏拉图睁开眼睛,对着伊凡点头,“但我现在已经明白我错在什么地方,我们能不能将这个话题继续?” “当然。”伊凡点头。 “我刚才的观点确实太过狂妄了,”柏拉图说,“我承认你的观点,理性只是工具,但我同样认为,至少他是我们能够掌握的,最实用的工具。” “最实用?”伊凡摇了摇头,继续反问,“甚至超过魔法吗?或者说,超过你的舌头,耳朵,眼睛,或者他们的总合?” “请原谅,”柏拉图低下头,不好意思的说,“我不应该用实用这个字眼,应该这么说,理性是我们能够掌握的,最真实的工具,看到的画面可能是幻觉,听到的声音可能根本不存在,感官会欺骗我们,只有通过理性思考得出的结果,才是最真实的存在,一加一,我们知道永远等于二,理性是对现实的抽象总结,它直接涉及事物最本质的东西,事物的表象只是本质的投影,如同墙壁上的影子……” “我同意,”在柏拉图长篇大论之后,伊凡点头,“这场决斗让我受益匪浅,我希望可以再进行一场。” 柏拉图却摆了摆手:“如果你愿意像这样平静的讨论,我可以和你谈上一个月甚至一年,但决斗,我知道不是你的对手,我的思维如同一座缓慢修建中的城堡,它还远远称不上完善。” 伊凡偏过脑袋,指了指在一旁紧闭双眼的乞丐法师,他的对面又坐了一个新来的人,他直起身,看了一眼满屋子静坐的人群:“他的决斗水平,在这里怎么样?” 柏拉图说:“决斗中,没有固定的强弱之分,我只和他打过几次练习赛,每一次都一败涂地。” 伊凡看了他一眼:“看的出来,你似乎并不擅长于决斗。”不然乞丐也不会把他推荐给自己了。 “我只是对决斗的态度和其他人不太一样,”柏拉图说,“我希望有一天,我能够用一个简洁的系统来包容这世界上所有的真理,我希望可以在意识上,用堂堂之阵战胜对方,而不是靠寻找对方的弱点,我相信如果皇帝真在这里,他在这方面的本领一定比我强,我必须先把自己打造成铜墙铁壁,这应该才是最合理的制胜之道。” 伊凡开了个玩笑:“这里你说的合理,是合乎理性么?” 柏拉图笑笑,突然又问道:“我很想知道,你刚才说的那个故事,究竟是真实事例,还是仅仅是虚构。” 伊凡的脸色稍微暗淡了一些:“大部分是真实,一部分细节是虚构。” “那那位农夫最后的结果……” 伊凡看了柏拉图一眼:“我可以告诉你,这件事情发生在交战区,而这位农夫和他的儿子都是平民,怎么样,还想听下去吗?” 柏拉图点点头:“悲剧更有它作为警醒世人的力量。” “不用我描述,你也应该能够想象农夫当时有多么沮丧,回家的路上,他像一只野兽一样对着夜空嘶吼,撕扯自己的头发。最终回到家的时候,发现他的儿子已经病死床上,此刻,他的家中已经空空如也,那枚金币是他卖了所有能卖的田地和粮食所筹到的,绝望之中,他选择了上吊自杀,却又因为生性胆怯…… 最后还是我帮了他。还有,整个故事最让人悲哀的是,在他进行那场赌博的时候,我就在他的旁边,我知道硬币的结果,我用暗示术告诉了他选择人头,当时我只是想让他在皇帝的军队占领这里之前,让他能够最后开心一下,但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他最终还是固执的相信自己之前通过一个小时得出的理性判断,这不得不说是一个绝妙讽刺,如果他不那么聪明,如果他不那么理性……” 伊凡看柏拉图的脸色变得有些凝重,又安慰了一句:“他的死虽然只是一个偶然,但在我看来应该是幸运的,如果他和他的儿子最终成为意识网的底层,思维成为他人奴役的对象,仅有的这点理性也会被意识网中其他人的影响淹没,那才是真正的悲剧。” 这个时候,乞丐与他的对手都睁开了眼睛,伊凡听见那个对手说:“第欧跟尼,果然名不虚传,真期待见到你和皇帝对决的那一天。” 乞丐脸色平静的说:“我同样期待那一天,我希望自己可以收获一场淋漓尽致的失败,如果他确实是这样一位思维的巨人,我倒是不介意为他所驱使。” 待那人离开之后,伊凡做到了乞丐的对面,他说:“我希望可以和你进行一场练习,皇帝与刺客,你来当皇帝。” 乞丐摇头:“我从不当皇帝,我没有皇帝的思维,我只有剑的锋芒,而没有盔甲的厚重,这世界上没有不穿盔甲的皇帝。” 伊凡妥协:“那好吧,就由我来扮演皇帝。” “点到即止。”第欧跟尼说道,伊凡看到他闭上了眼睛。 “点到即止。”伊凡回应。 皇帝与刺客的规则与自由对决不同,自由对决是双方同时向对方发起攻击,同时防守又同时进攻,而在皇帝与刺客中,则分成了两个阶段,第一阶段,皇帝可以先发动长时间的意识侦查,用于了解对手,这代表作为刺客在进攻意识网的过程中,皇帝躲在后方的优势,而第二阶段,则是刺客进攻皇帝,皇帝防守阶段,也被称为刺杀阶段,这个阶段据说有时间限制,时间一到,刺客仍然没有击溃皇帝,则象征失败,因为皇帝的援军肯定已经赶到。 第欧跟尼的思维防线正如他自己所形容的一样,“没有任何厚重和盔甲”,他没有对意识侦测做任何刻意的回避或者用一些方式进行误导,伊凡发现,凡是他希望了解的信息,对方都给了他明确的回答。 伊凡知道,他像乞丐一样在人群中乞讨,是因为他认为这是一件一箭双雕的事情——又可以体验痛苦,又可以毫不愧疚的享受这到手的食物,在他看来,乞讨是一件你情我愿的交易:他让对方因为获得施舍的满足感而快乐,同时自己获得对方认为是多余的食物。相对的,那些领取津贴,整天在法师塔内搞研究的法师在他看来,则是一群靠先天天赋活着的寄生虫,平民把法师们当神看待,因为他们敬畏法师掌握的力量,而他却为这些同类而感觉羞耻。 奸商和骗子用谎言和劣质品欺骗他人,而法师和国王却用魔法和刀剑恐吓他人,他们都是一群罪犯。 第137节 他不仅骂有钱有权的统治阶层,对于穷苦的百姓,也丝毫不吝啬他的挖苦,假如有穷人饿着肚子将食物给他,他会毫不犹豫的大骂对方,斥责他是一个被同情心支配的蠢蛋,被道德绑架的畸形怪物。 第欧跟尼的锋芒名不虚传,侦查阶段结束前,伊凡忍不住感慨到,说实话,对于对方接下来的进攻,他不太有把握。 如果说刚刚的第欧跟尼是一柄挂在墙上,闪着寒光的神兵,那么进入刺杀环节的他,就是一位握着这柄神兵的决然刺客,刺客不像骑士决斗那样,慢慢打量,观察,揣摩,寻找漏洞,他是亡命之徒,他是剑的主人,他的剑没有犹豫的时间,伊凡只能看见迎面而来,一道快似一道的满天剑光。 “我听说你是所有生灵的统治者,其他人我不管,我就想知道,你凭什么统治我?” 这个问题正是伊凡想问皇帝的,但他现在是皇帝,他需要给出理由。 皇帝没有理由,皇帝也不需要理由,不,皇帝需要给他自己一个理由。 “不凭什么,”伊凡说,“要么服从统治,要么去死。” “是你过去的成就养成了你的狂妄,是不是在你看来,这天下没有人是你的对手。” “我有我狂妄的资本,我的帝国确实无人能敌,这是事实。” “哦,那么在你看来,强者统治世界乃是天经地义咯?如果出现了另一位比你还强的皇帝,你会效忠于他吗?” 伊凡知道自己露出了破绽,但他只能义无反顾的迎上去。 “不,不是,我只承认我自己,我将是唯一的统治者,如果有你说的那位皇帝,我会与他战斗到底。” “不,你这么想,等于承认了你自己的非唯一性,因为随便换做另外一个法师,也可以这么想,你只承认你自己,是基于你自身某种感觉吗?” 伊凡终究不是真正的皇帝,当然,也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帝,第欧跟尼最后问的这个问题等于宣告这场战斗已经结束,如果他承认这是一种感觉,那么对方会质疑这感觉的真实性,会用逻辑否定这种感觉的唯一性,如果他说这是基于理性的考虑,那对方则会逼问如何得出的过程,很显然,他没有这个思考的经验,自然也不会有成熟的结果。 意识决斗无法退让,每一次意识交锋都是真刀真枪,在实际刺杀中,双方可能会经历无数次拉锯,刺杀者会像锤子砸石头一样,一次又一次的击溃皇帝的防御,知道他的精神完全无法承受打击,但是在这个简单的模拟练习中,一次退却,则意味着全盘失败。 整个刺杀阶段交锋的过程看似很长,但在旁观者眼里看来,仅仅持续了短短十几秒,但如果有经验的人,看到伊凡脑门上渗出的汗珠,就应该不难发现都发生了什么。 ☆、266 蝴蝶 在与第欧跟尼的决斗结束之后,另选了一张座位的伊凡很快就等到了他第三位对手——一位看起来跟他差不多大的年轻人。 伊凡注意到这位年轻人坐下的时候,旁边的第欧跟尼和柏拉图都转过头,看了自己的对手一眼。 伊凡主动问道:“练习,皇帝和刺客,我扮演刺客,可以吗?” 对方点了点头。 “点到即止,”伊凡又说。 对方又郑重的点了一下头,然后闭上了眼睛,但却让伊凡有些意外的没有回答,按照这段时间他在这座大厅里的所见,一般都会出于礼貌同样回上一句点到即止。 这个细节没有引起伊凡的注意。 第一阶段是皇帝的侦查阶段,但让伊凡感觉到意外的是,他没有感觉到任何来自对方的动静。 时间在一片平静中流淌,当第一阶段的时间过去之后,伊凡带着些许的诧异,发起了进攻。 第一个问题是他准备了许久的一个问题,曾经在避难所当中,他无数次想象,如果有一天,当他被逼铁铲逼得无处藏身,最终真正面对皇帝的时候,他会对他做些什么,说些什么。 做些什么已经是不可能了,依靠魔法,或者说,依靠武力进行刺杀的念头,早在他见到艾琳,了解了有关皇帝的安全措施之后,就已经被他认定为是不可取的了,真到了那个时候,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站在失败者的角度,发出自己的质问。 伊凡敢打赌,每一个有过逃亡经历的法师,一定都曾经在自己的避难所当中,仔细想过类似的问题,尽管眼前只是一位皇帝的“扮演者”,但是在经历了刚刚和第欧跟尼的决斗之后,他还是把深藏心底的这个问题给问了出来。 “我想知道,”伊凡这样说,“你通过意识网控制了那么多人,拥有这么大的力量,究竟是有一个确切的,需要实现的目的,还是仅仅为了满足你统治的**。” “不,我没有你所形容的这样一个确切的目的,”对方回答,声音像轻轻拂过的微风,“我也没有你说的那种统治**,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 “你应该做的?”伊凡不明白,“是指什么?” “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农夫在地里种的麦子。”对手在思维中说话,但让伊凡感到惊讶的是,他感觉不到对手丝毫的情绪,好像他正在述说的事情,与自己毫无关系。 “麦子只有在农田里,才能结出沉甸甸的麦穗,要是将种子撒在野地而不加任何照料,就会变成像野草一样的东西,我所作的事情,只是如同一个普通的农夫一样,让麦子按他该有的方式去生长,麦田需要除草,正如一个国家需要法律。” “农夫除草是为了收获更多的粮食,为了填饱更多人的肚子,可你除草是为了什么?” “跟农夫的目的一样。”对方说,“农夫收获粮食,我收获魔法的力量。” “可人不是麦子!”伊凡激动的咆哮。 “不是吗?”伊凡感觉到对方的声音冷的像冰,“我看不出两者有什么区别,如果你看到了,请告诉我。” 如果说刚才与第欧跟尼的交锋让伊凡因为畏惧锋芒而出了一身冷汗,那现在的伊凡简直感觉自己心脏里流动的都是冰渣。 伊凡仔细了一下思绪,努力回忆刚才与第欧跟尼交锋的场景,他希望自己能学习到第欧跟尼的一点锋芒。 但他似乎失败了,如果说第欧跟尼是伊凡见过最锋利的思维之剑,那眼前这个年轻人就像是无处不在的微风,他努力想捉摸对方的影踪,刺穿他的防御,却发现根本无处下手。 “人会思考。”伊凡说。 “你先告诉我,什么是思考?”对手反问。 “思考就是如果到了冬天,人会因为怕冷而去制造衣服保暖。” “我承认,麦子不会穿衣服,也不会保暖,”对方波澜不惊,“但到了秋天,它们会洒下种子,保证来年可以长出更多,人活百年,麦活一岁,我看不出这两者有什么不同。” “人有智慧!”伊凡坚持道,“我们可以能够彼此交流感知,我们能够从所见所闻中总结知识,我们能够学习真理!我们能够改造世界!而你所作的事情,正是在摧毁这种智慧!” “麦子也有智慧!”对手波澜不惊的说,“他们也会总结,也会学习,也会改造,只是你从未注意,不然你以为,麦子为什么在春夏温暖舒适的时候长绿叶子生长,到秋冬寒冷的时候变黄衰败;一片终年大风麦田里麦子高矮错落,为什么无人插手,十几年之后,长出来的全是矮个麦子;一片原本贫瘠的土地,为什么植物越多,土地会变得越肥沃。” “那不是它主动愿意那么做的!”伊凡争辩,“就好像人的头发生长,这些全都是无意识的结果!” “你提到了意识,还有主动,”对手又问,“告诉我,什么是意识?什么是主动?你现在跟我说话是主动吗?在我看来,你说的这些话,跟你的头发正在生长一样,也只是无意识而已。” “我知道我在说什么!我能理解自己所说的每一个字!”伊凡几乎有些恼了,他觉得对手正在胡搅蛮缠,当他意识到自己这个念头的时候,他吃了一惊! 伊凡知道,来自意识决斗中的任何念头,都是一个人真实的想法,因为决斗中,两个人交锋中的意识其实是一体的,如果他觉得对手的念头不合逻辑,毫无道理,但对手却没有同感,那很可能就意味着一个事实——对方所谈论的东西,高于他的认知。 “我知道你能理解自己说的话,”对手说,“但你未必能够理解,你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别急,我知道你会说你知道,你是在跟我谈论这个话题,你是在表达自己的观点……但我要说的不是这些,我要说的是,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没有原因,你之所以会这样思考,会说这样的话,只不过是你看到的,是你感知到的东西决定了而已,就好像如果你根本没有见过大象,你就不会在话当中提到这两个字,如果你从小就是一个瞎子,你的话当中就根本不会提到颜色,他也根本理解不了颜色,但是你能说,瞎子没有意识吗?不,它只是没有视觉意识而已。” “小麦就是这样的瞎子,只不过它没有眼睛,鼻子,嘴巴,耳朵,和皮肤而已,可以想象,如果一个人没有这些,你一定无法与它交流,但是你能说,这个人没有意识吗?” “天哪!”伊凡在心里呻吟,他觉得自己几乎就要被说服了,他当然不能这么说,事实上,他见过这种人,他们的心脏还在跳动,他们的身体尚且温热,呼吸正常,甚至有些还能够走路吃饭,但他们不能和任何其他人交流,其他人也听不懂他们所说的话,他们被其他人称成为疯子和傻子。 伊凡还想做最后的挣扎:“这些人用意识网还可以感觉存在……” “你还是没有能够理解,”对方不厌其烦的耐心解释道,“意识网,或者说魔法,也是一种器官,只不过是法师的特殊器官而已,耳朵听到声音,意识网体会思想——动物的思想,我们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认为,我们天然高植物一等,我们有某种高于他们的特权,农夫管理麦田为了多收获粮食,正如我管理意识网为了多收获力量,都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件事情,为什么你认为后者就一定不合理呢?” …… 这场练习结束的时候,看着他离去的身影,伊凡问旁边的第欧跟尼:“刚才跟我练习决斗的人,他叫什么名字?” 第欧跟尼朝着那人的背影一眼:“我们都叫他蝴蝶?” “蝴蝶?”伊凡不明白,“为什么?” “他说他曾经做过一个梦,梦中的他成了一只蝴蝶,但他醒来之后,却不知道究竟是自己梦见蝴蝶,还是蝴蝶梦见他,他把这个问题问了所有的法师,让他们教他,如何才能分清这两者,但没有人能够回答他,他也因此而出了名。怎么,跟他的决斗是不是让你觉得很麻烦?” “麻烦?不,”伊凡摇头,仔细思考着刚才的一幕,“我觉得可怕!” 如果这位蝴蝶是真实的皇帝,他的想法真是那名皇帝的想法,说真的,伊凡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 “这你倒不用担心,蝴蝶永远成不了皇帝。”一旁的柏拉图对伊凡说。 看到伊凡不解的样子,柏拉图随后解释道:“你难道还没发现吗?他不是法师,只是一位平民!” 这个消息简直比刚才蝴蝶的言论还让伊凡惊诧:“平民?” 平民也来玩意识决斗? 伊凡一直认为,自己能力就算再不济,也不至于连一个平民都对付不了,但是回想刚才的那几幕,第一阶段对手没有侦查,他没有说点到为止。 而从蝴蝶的年龄上来看,他像是连三十岁都不到,也就是说,对方的年龄还不足他的十分之一。 ☆、267 离开 清晨的钟声和阳光将伊凡从沉睡中唤醒,他抬起头,感觉被压了一夜的那只手臂上传来针刺一般的痛疼,这疼痛加快了他的清醒速度,他抬起头,看见有许多人正踏着钟声进入这个大殿。 第欧跟尼还趴在旁边的桌子上呼呼大睡,伊凡过去叫醒他的时候,他听到第欧跟尼的肚子传来一阵咕咕的叫。 一道刺眼的阳光让他本能的遮挡住眼睛,伊凡听到他嘀咕了一句:“我对我这具身体最满意的部分是大脑,最厌恶的部分是胃。” 伊凡深有同感。 一个人走到伊凡面前似乎正准备坐下,但此刻伊凡却站了起来,对方就站住了没动。 伊凡看了这人一眼,大脑好像被提醒了似的,又是一阵麻木。 看来这器官有时候也不怎么让人满意。 昨天晚上的三场决斗虽然对魔法的消耗并不剧烈,但伊凡感觉他全身的精力都像被榨干了一样,这还只是练习,第欧根尼说过,真正实战的意识决斗到后期,处于劣势的一方感觉就会像有一个磨盘在碾自己脑浆一样。 磨盘就站在伊凡对面,如果是以前,伊凡的视线可能都不会在平民身上有所停留,但是对手昨天晚上的表现赢得了他的尊敬,他对对方点了点头:“你好,蝴蝶。” 对方笑了笑:“我还想找你练习,看来是不凑巧了。” 第欧根尼已经拿起他的破碗,朝大殿门口走去了,伊凡本来想跟着他上前,但觉得似乎没那个必要。 第欧根尼把乞讨当做他的人生,他享受这种感觉,但伊凡不是。 进入大殿里的人流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密集,比伊凡昨天晚上见到的要多出不少,伊凡大概默数了一下,整个大殿的人数恐怕不下于五百人。 伊凡突然产生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正置身于训练士兵的校场,只不过,校场上能听见呼喝刀剑之声,这里却只有一篇安静。 但是从入座者那紧闭的双眼上,伊凡感觉到一种从来没有体会过的力量感,这种力量不是他之前所了解的刀剑和魔法,也不是通常所说的阴谋和技巧,伊凡说不上来该怎么称呼它,但他能感觉到它,它就在那些平民的脑中,就在他们每一次表情的抽动中,伊凡感觉这大殿的每一寸空气中,都洋溢着这股力量的锋芒。 “在你们这里,所有的平民都练习意识决斗吗?”伊凡对蝴蝶问。 “不是,”蝴蝶说,“我是一个例外,因为我的爷爷他是一位法师,他要求他所有后代都必须有一点反抗皇帝的能力,哪怕我们不能使用魔法。” “所有的法师都是这么要求他们的后代吗?” 蝴蝶摇头,脸色平静如正在决斗:“在我们这,大多数人都为自己准备一把匕首。” 伊凡有些明白了,这场的场景伊凡在许多位面都经过不少,虽然知道多余,但伊凡还是多嘴问了一句:“他们不怕死吗?” “我们和你们不一样,”蝴蝶说,“你们只要愿意,可以活到任何时间,未来终究属于你们,我们的生命只有短短数十年,如果连这几十年的自由都不能享有,那我情愿根本没来过这世界。” …… 伊凡在决斗者位面陆陆续续呆了有半年左右,在这段时间内,他认真学习了很多有关意识决斗的“技巧”,在这段时间内,甚至连他一直持续关注的“探索新位面”工作都停顿了下来,最起码,这是伊凡到目前为止,看到的唯一一种,“可能”可以对皇帝造成威胁的一种魔法“技巧”。 当然,直到到了地球,通过林泉之口,伊凡才知道,这种技巧已经被地球文明发展出许多完整的体系,成了一门专门的学问。 如果没有来自皇帝的压力,伊凡相信,在决斗者位面,迟早有一天也会有人把这些东西总结起来,正如柏拉图所说的,将这些砖石小心翼翼的搭建成一座宏伟的城堡。 第138节 但很可惜,他们没有这个时间,皇帝的数学研究院工作进展非常之快,伊凡记得自己刚刚逃亡那段时间,刚发现无理数的时候,皇帝手下的数学家连小数的概念也未必清楚,他用一个最简单的根号5做密码,就保证了最初近百年的安宁。 用敌人不知道的数学概念做密码应该算的上是伊凡又一项魔法改进,正如前面所说的,如果用全无规律的数字集合做密码,太长了施法时间过程,不便临时逃跑,这就意味着如果出门在外,遇到危险很难跑掉,而太短了则安全系数会很低。 但数学概念则没有这样的麻烦,比如根号5,它是一个无理数,在懂得它含义的法师脑中,它代表的含义简单易懂:一个直角三角形,一条边为2,一条边为1,那斜边长就是根号5,如果另一个法师这辈子也想不到这一点,只是在数轴上碰运气,那他碰一辈子也不可能精确的碰到这个坐标,也许他会尝试2.2,2.23,甚至一路尝试到2.23606,但他永远不可能真正精确的找到根号5这个点,很简单,因为它是一个无理数,无理数的概念就是,它的数字排列没有尽头,且顺序间没有任何规律。 伊凡接触到的第一个空间应该是一个最简单的空间密码,3.2,之后他尝试过分数,小数,后来发现无理数,数学上的造诣是伊凡最引以为豪的一点,本来他以为,他就像一只猎豹在丛林中奔跑,皇帝的手下就像一群乌龟,乌龟再多,也不可能有追上猎豹的一天。 但越到后来,他就发现这些乌龟的动作越来越快。 他知道,这是因为皇帝对这一部分越来越重视了,伊凡和其他自由意志联盟的法师一起抓过许多次数学院的“俘虏”,每一次,他都从俘虏的脑中得知,皇帝的数学研究院规模与日俱增。 据说最早的数学院是几个投降的,喜欢研究数学的法师一起讨论问题的场所,但是等皇帝开始意识到它的功能之后,遍不断充实这个机构,皇帝从他统治的所有人口中,选出那些最具有天赋的人,然后把这些人集中到一起,开始科研攻关。 现在的数学研究院当中,人数已经超过一万多人,这一万多人整天都不干别的,专门琢磨可能适合生存的坐标,而不管这些位面是属于逃亡法师,还是自然形成位面,他们所作的工作,其实和伊凡刚准备试验位面传送时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伊凡他们抓小动物做实验,而皇帝用平民当中的老人来当先行者。 据几个曾经的俘虏交代,为了保证这些数学研究者工作的效率,有几十万人专门为他们服务,其中相当大的一部分,就是为这些数学家制作纸张和墨水,光是每天搜集来用于书写的鹅毛,就足以堆满小半间屋子,更别说那堆积如山的纸张,保证生活的佣人…… 这里的每一个数学研究者,使用魔法的权利几乎都相当于一个万夫长,这一切都是为了保证能够寻找其他位面这项工作的效率。 最早的时候,他们的实验方法就是123456这样按顺序找,跟伊凡一开始那样的地毯式搜索,但是没过几年,他们就开始抛弃了这种手段。 当伊凡用分数和最简单的三角无理数的时候,他们才开始尝试寻找一些有简单规律的数字组合,比如1.234,2.456这样。 然后伊凡发现了黄金分割,又了解了加速度的概念,他用滴水的漏壶做计时工具,发现在不同位面,物体下落时的加速度都不一样,人们感受到的重量也不一样,他模模糊糊认识到了重力的概念,他意识到这或许和星球大小有关,也有过设想,也许避难所里没有重力,正是因为不存在大地,当然,只是设想,一直却没有形成体系,虽然没有总结出牛顿三定律,但这并不妨碍伊凡用这些星球特定加速度找到很多新的位面。 于是,这些加速度“路标”,等于也成了公共的密码。 伊凡一直以为自己进步的速度很快,但是每隔开百年,当他回去视察那些经过的位面时,总是悲哀的发现那里已经成了沦陷区,皇帝势力和他之间的距离一直没有缩短。 决斗位面是伊凡新发现的位面,他希望这个位面能够存在的时间长一点,在他离开之后,他有空一直会关心一下这里。 蝴蝶死的时候,伊凡还专门去看了一眼,临死前的他看不到一丁点悲伤,正如他所说的,小麦和人是一个概念一样,活着和死了,其实区别也不大,唯一让他有些遗憾的是,在他活着的时候,皇帝还没有来。 第欧根尼还在讨他的饭,晚上练“剑”。 柏拉图沉迷于建设他的“城堡”。 在蝴蝶死后的第六十年左右,伊凡以这个位面为参照的避难所被找到了,这也就意味着,决斗者位面暴露了。 伊凡当时冒险回到这个位面去看了看,但也许是距离那场战争隔得太久,伊凡什么都没有发现,昔日的决斗大厅已经成了一个堆满粮食的仓库。 皇帝帝国侵略的脚步依然在继续,但所有决斗者已经完全不见踪影。 他们失败了!这是伊凡唯一能够想到的合理解释。 ☆、268 绝望 尽管伊凡知道,成功对抗皇帝的几率究竟有多小,尽管伊凡清楚,皇帝的军队无坚不摧,但当他真的确认这个曾经被他寄予很大希望的文明消失之后,深深的挫败感和绝望还是再一次将伊凡笼罩了起来。 虽然伊凡之前已经被这种绝望折磨的几乎麻木了,他也一直以为,自己的神经已经能够做到看穿一切,任其自然……但事实还是证明,他做不到。 伊凡在自己最新的避难所当中,紧紧的抱住自己,蜷成一团,切断照明术,让自己体会这一片最彻底的黑暗,避难所里什么都没有,除了自己咚咚咚的心跳,以及沉闷的呼吸。 伊凡想起苹果在自杀前的几天,也跟现在的自己一样,几天之后,伊凡去看他的时候,却发现他的空间里已经飘满了血红色的凝结的固体,就如同生命之树在最后一刻结成的果实。 伊凡释放出一个空间之眼,让它穿透自己的皮肤,他看到那红色的液体在青色的血管中奔流,就好像地底渴望迸发的岩浆,对于法师来说,自杀可以做的很浪漫,只需要将血管与外界打通,法师本人就可以看见用自己生命绽放的花朵。 魔法几乎在伊凡的脑中已经成型了,但伊凡却迟迟没有下定这最后的勇气。 这就是自己的结局吗? 当血液流干之后,自己的尸体会像一具保存完好的干尸一般漂浮在空中,用不了几天,尸体就会逐渐开始逐渐变色,腐烂,爬满白乎乎的蛆虫,几十年,或者几百年后,也许会有人发现这里,当他进入这个避难所,看见空中漂浮的这一句尸骨的时候,伊凡能想象他的眼神,他先会无比惊讶,兴奋,惶恐,当他最终认识到这里不是陷阱,这具尸骨的主人是自杀以后,会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指着自己的骨头痛骂:“蠢货,天下第一的蠢货,懦夫,老子花了几年功夫找到这里,找到的却是一把散了架的骨头……你tm要是活着该有多好……” 他会像自己之前做过的那样,神经质的在这个避难所里骂上一天,两天,甚至更长时间,直到他将全部的绝望和压抑发泄的差不多之后,掏出一张卷轴,记住这里的地址,再加上一个名称——他不会知道自己的名字,因为自己没在这里留下任何姓名,也许他会根据自己的骨架来命名,也许会叫瘦羊骨头…… 伊凡伸出手去,轻轻摩挲了一下食指和中指,他的手里多出了一张羊皮卷轴,然后他打开照明术,慢慢展开了羊皮卷轴,他看见自己在这张卷轴上曾经做过的记录,小羊骨头,大肥牛…… 他们曾经都是法师,但是最终,都成了这张纸上的一个拙劣不堪的代号,他们并不是身处绝境,在这些位面当中,伊凡甚至找到不少他们留下来的遗产——由他们发现的那些安全位面,他们自杀完全是因为绝望,很少有人能真正杀死法师,绝大部分凶手都是法师自己。 稍微清醒一点的伊凡已经认识到,自己正处在濒临崩溃的边缘,如果继续这样放任自流,那等待着自己的,也许就是毁灭。 曾经有个法师对伊凡说过,感觉自己快想不开的时候,做点自己以前从来没做过的事情,来给自己的人生找点新鲜感。 …… 法师不是那种欠缺优越感的人,其实,作为一个法师,不论走到哪里,只要让别人知道他的身份,不经意间收获的羡慕眼神一定少不了,在以前的经历中,他也没少装神仙,被人崇拜也不是一次两次,前面说过,他甚至被整个位面当成过救世主。 以前伊凡他一直认为,那种完全靠感官体验获得快感的平民很“低级”,很悲哀,但他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会成为这样的人。 法师如果想在平民世界里找茬,那机会简直是太多了。 伊凡这还是第一次穿盔甲,因为避难所中长时间缺乏锻炼,他感觉这身制作精良的板甲沉的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手中的这柄的双手大剑更是让他感觉狼狈,他尝试着挥舞了一下,手中的剑就像一柄铁锤,没动两下,他就感觉有些气喘吁吁。 他已经不适合继续当一名骑士了,伊凡悲哀的想。 伊凡拙劣的动作让他的对手,一名比他整整高一个头的壮汉笑弯了腰,对方熟练的用一只手挥舞着一柄单手长剑,另一只手支着一枚半身盾牌挡在前胸,虽然不熟悉这个位面的风俗,但盾牌上的花纹和文字应该代表对方是一名贵族,而且看他的样子,也确实是。 也好,死在一名骑士的剑下,也算是了了我少年时的一桩梦想。 伊凡原来以为看看平民世界应该能够让自己自杀的念头逐渐淡下来,但他却发现没有,伊凡在这座城市看见了一个卖盔甲的铺子,他花黄金买下了一套勉强合身的盔甲,又从店里提了一把现成的长剑,他本以为这样做会让自己开心一点,但却也没有。 出店门的时候,他看见几个男人正围着一个拿牛奶的女孩调笑,女孩有些惊慌的躲闪,伊凡从这几个人当中选了现在这位,他脱下手套。走到那人面前,狠狠的把手套甩在那人的脸上。 也许这个世界的风俗并不是这样,但没有关系,伊凡成功的看到对方因为愤怒,满面通红的样子,他拔出剑,拿过背上的盾牌,做了一个好像战斗的姿势,然后他开口,对伊凡说:“…%%#”。 没有魔法,伊凡听不懂任何一个位面的话,但伊凡现在不准备用魔法,对方拔剑的这一刻,他就暗暗对自己说,就这次,就这一次,如果你不靠魔法还可以赢,那就继续活,不然,这里就是你的死期,一柄生锈的骑士剑,眼前这位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一场悲剧的街头决斗,就是你生命的终结,痛苦的终点。 伊凡用尽自己全身的气力猛地举剑朝对方劈去,对方往右边侧了侧脑袋,在轻易躲过的同时,手中的剑如鬼魅般朝伊凡的脖子探过来。 伊凡的手不快,但作为一个敏感的法师,观察的速度绝对一流,对方刚做动作的时候他就察觉了,但这基本没什么用,以前,他想做什么只要动动脑子,但是现在,需要挪动身体。 法师的身体实在是被养的太娇惯了,伊凡低着脑袋想躲过去,但躲到一半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头就像被大锤猛地击中一般,脑袋里一阵嗡嗡的轰鸣。 “头盔质量不错,”伊凡的身体被这强烈的一击弄得几乎要瘫倒,手中的剑也脱手掉在地上,但他头脑却在异常清醒的想着根本无关的细节,“哦,也许是他的剑太钝了,应该一剑劈飞我的脑袋才好。” 伊凡抬起头,脱下已经被砸的凹下一块的头盔,有一道鲜血顺着侧脸流淌下来,但他一点都不觉得疼,反而开始朝他的对手笑。 对手抬起了剑,伊凡从容的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属于自己的最后一刻,在这个瞬间,伊凡感觉自己好像莫名其妙的轻松起来一样,心中装着的沉重一点都感觉不到,他知道自己这种轻松感的来源,他觉得这种方式比起自杀,更容易让自己接受。 但这一刻却显得额外的漫长,伊凡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时间感出了问题,他又等了几秒,确实没有反应,他睁开眼睛,却惊讶的发现他刚才所救的女孩正张着双手,身体颤抖着,像老鹰护小鸡一样挡在他面前,不远处,一只侧翻的牛奶桶倒在地上,空气中溢满了奶品特有的香气。 对手带着一脸鄙视离开之后,女孩回过头,手忙脚乱的给他看脑袋上流血的伤口,伊凡看到她正张嘴对自己说话,但他一个字也听不懂。 他对着女孩的脑袋举起手,这才让对方嘴里的口音变得容易理解起来,她是在关心自己的伤势。 伊凡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他挣扎着站起来,从地上捡起那个被砸歪了的头盔,看了看,又把它戴上了头顶,周围围观的人群对着他指指点点,就像一群讨厌的麻雀。 刚才那片刻的轻松感觉,现在伊凡却再也感觉不到了,仿佛自己头上的这个头盔是个控制器似的,唯一和刚才不同的一点是,他觉得自己没有像刚才那样相死了。 人就是这样一种可笑的生物,瞬间的感觉永远靠不住,自己下一次想死,会是在多少年之后呢?十年?一百年?两百年?还是更长? 光是想到这些数字,伊凡就觉得一阵干涩的绞痛。 这时候,旁边女孩的哭声引起了伊凡的注意,他抬起头,看见她正盯着地上流淌满地的白色发呆。 她是一名送牛奶的普通女仆,属于在贵族家里等级最低的那一种,这一桶牛奶,对于她来说,可能会面临管家的一顿说教,甚至一顿鞭子…… 自己的出现对她来说是一种幸运,也是灾难,她甚至在埋怨自己,如果自己不出现,那她最多被纠缠一会,就能顺利回去,可是现在…… 意识侦查几乎已经成了伊凡的本能,当死亡的念头逐渐远去的时候,长期养成的习惯又让伊凡恢复了习惯。 “算了,”伊凡在心里对自己说,“她最渴望什么东西,自己送给她一件当赔礼就好了。” 女孩的哭声停住了,她的意识不受控制的在暗示术作用下开始思考,当她恢复清醒的时候,她的脸不受控制的出现了红晕。 ☆、269 休息 这应该算的上是伊凡第一次婚姻,谈不上爱情,或许在伊凡字典里,根本就没有这两个字,爱情在他看来,就和仇恨一样短暂而可笑,伊凡曾经恨过皇帝,在避难所的时候,无数次把这个从未面对的敌人恨到入骨,但这种情绪并不能够持久,在那个无聊至极的环境中,仇恨就像自己的身体一样,半死不活的漂浮在空中,在大脑里盘旋。*1*1* 仇恨是属于弱者的情绪,强者是不会有这种感觉的,因为所有可能引起他们仇恨的对象都已经被消灭了,伊凡明白,在皇帝面前,他确实是一个弱者,但他更明白,法师不能任由自己被一种情绪支配。 伊凡第一任妻子的名字叫爱塔,一名再普通不过的平民,因为家境贫穷,父亲把她送进一家贵族当佣人,和其他同龄女孩一样,在这个年纪她也经常做着白马王子的少女梦想,不过唯一幸运的是,大多数少女的梦想都会破灭,而她却是一个幸运儿,在她16岁,一次上街买牛奶的时候,她遇到了她生命中的“王子”。 伊凡在这个位面暂时定居了下来,不是为了所谓的婚姻责任,当然更不可能因为所谓爱情,在伊凡眼中,这个小女孩只是一个傻里傻气的,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哦,事实上,百分之99的平民在他眼中都是这个德行,伊凡之所以留下来,原因很简单,他累了。 出避难所就是一种冒险,但伊凡现在对安全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了,虽然他明明知道,只要皇帝的手下一旦发现这里,发现他的施法痕迹,他就很有可能在某一天好无征兆的死去,他清楚的明白这些,但他没有办法,他根本无法“说服”自己回到那个避难所,再在那个地方带上几十年,就算是囚犯也有一个关押期限,他遭受的却是无期徒刑。 他在心里暗暗对自己说,在这个位面呆下去,如果到爱塔死的那一天,他还活着,那他就继续逃亡,现在他已经跑累了,他需要休息。 于是伊凡就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定居了下来,他耐心学习了当地的文字和语言,因为他长期养成的“法师”气质和贵族行为接近,而且他的数学知识非常娴熟,只用几年时间,伊凡成为了爱塔服务这家贵族的一名管家。 平民的生活并没有他一开始想象的那么糟糕,事实上,比起避难所里的生活,就算让伊凡在这里整天挑大粪,他也不会觉得苦。 白天的时候,他为主人家管理仆人,教育子女,计算账目,到了晚上,他就在自己的房间内,静静沉静在自己的魔法世界,没有人知道他是一名法师,事实上,在这个位面连法师的概念都没有,也没有人告诉他们有关皇帝的消息,这样很好,伊凡现在一丁点也不想听到有关皇帝的消息。 平民的生活一切都很平静,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结婚两年后,爱塔开始怀疑她身体是不是有问题,因为她一直没有怀上孩子,她当然不知道,伊凡从来没有打算让他的孩子在这样的绝望中诞生,每次她说到这个话题的时候,伊凡总是静静的听着,一言不发。 如果仅仅是一个平民孩子也就算了,如果自己的孩子也是一名法师……虽然这个概率几乎等于没有,但这个念头还是像毒蛇一样盘旋在伊凡脑中,伊凡无法想象,当这个孩子长大之后,他该如何向他述说这一切,难道自己要想艾琳的导师那样,对他说:“嘿,你现在有两条路,投降或逃跑……” 贵族家的小孩是一个骑士迷,伊凡成为管家的时候,他大概7,8岁,平时就由伊凡负责对他进行教育,有的时候,伊凡会像酋长对自己做过的那样,跟他讲故事,当然,也有一些时候,会教他一些基本剑术,骑术之类的东西,这些年来,伊凡也确实学了一些骑士需要掌握的技能,他把学习这些当做一种休闲。 有时候,伊凡也会做一些与他平民身份不相称的事情,当然,他做这些事情的原因都是因为,他不想因为其他人的愚蠢而打破自己平静的生活,曾经这个国家国王想发动战争,或者有其他国王想对这个国家发动战争,但他们都莫名其妙暴毙在自己的皇宫中,人们称这种诡异现象为“和平的诅咒。” **或许可以避免,但是面对天灾,有时候即使是法师,也无能为力。 在伊凡生活的第十五个年头,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席卷了这片大陆,爱塔也未能幸免,她最终在病床前走完了她的一生,妻子的死让伊凡有些失落——他失落的不是死亡本身,人终有一死,这没有什么遗憾的,他失落的是这死亡意味着自己的逃亡生涯又将继续,而这离他原先的预期时间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原以为爱塔能活到六七十岁,他原以为这样的生活还会很长…… 后来伊凡知道,也许这反而是一种幸运,如果他一直在这里生活下去,周围的人很快就会意识到他非正常的年轻,谣言会随着猜疑像瘟疫一样传播,爱塔在这个时候死去实在是再恰当不过,再过几年,当她发现自己脸上已经长满皱纹,但伊凡仍然是一个年轻小伙,恐惧和自卑很快就会摧垮她的心理,而之前的平静也将不复存在。 在伊凡以后的人生中,他体会过这种感觉,人们会开始恐惧,甚至憎恨他,但当他真的展示出魔法之后,大部分人都会不可思议的开始崇拜他…… 人是最善变的动物,越弱越如此,因为有时候人改变,并不是他自己希望那么做,而是环境逼迫他那么做罢了,在平民眼中的他,就和他眼中的皇帝一样。 近千年的经历,说穿了,其实无非也就是重复之前的这个过程,逃亡,累了,休息,继续逃亡…… “我知道地球上的人是如何想象一个法师的,”在故事的最后,伊凡对他的部下兼听众说,“也许到现在,你们当中也有人羡慕我的经历,但是从我个人来说,如果可以,我希望自己从来就不是一名法师,有时候,我真希望自己能跟父亲一样,死于一次可笑的战争,至少在我死去的时候,可以带着满足和微笑,或者还有想象的那种荣耀。” 刚刚接触这个漫长故事的时候,尤其是关于神话故事那一段,几个听众都还很好奇,互相之间兴致勃勃的讨论有关细节,但后半段的沉重,想现场保持了灵堂一般的沉默,贯穿在伊凡记忆中的那种沉重不可避免的影响到所有的人。 “我只想知道,既然你能找到地球,那皇帝是不是也会找过来,如果他过来了,那我们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抵抗。”汪铭说。 “按地球现有的科技,抵抗还谈不上,”伊凡摇头,“皇帝的侵略不顾一切,你们可以想象,一万个,甚至十万个田军突然出现在地球,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不过你们暂时还可以放心,地球目前看起来还是安全的。” “为什么?”封敬亭问。 “还记得我说过的,在最早研究位面的时候,提到的那个萤火虫位面吗?”伊凡说,“当时我已经认定,这是一个不适合生存的位面,但事实证明我错了,其实这个位面,就是你们地球所在的位面,在法师的眼中,这位面只是一片死亡之地,因为太空过于庞大,不可能容得下空气。” “那你怎么……”林泉说了一半,看到伊凡的脸色变了一下,欲言又止,但伊凡却主动说了出来。 第139节 “不怕告诉你们,事实上,这是我为自己准备的墓穴,”伊凡一脸淡然的说道,“在我来地球之前的十年左右,我的逃亡之路终于走到了尽头,我所掌握的全部位面,已经全部成为沦陷区。” 伊凡看了看在场几人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他笑了笑说:“怎么,我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会自杀的人吗?” 几位听众同时点了点头,一直以来,伊凡给他们的印象实在是太淡然,或者说,太超然了,或许,在这几个人潜意识中,从来都没有把伊凡当一个“人”来看待,或多或少的,他们都有一点将他神化的倾向。 就连一直对伊凡分析的对多的汪铭,也在听完之后表现了惊讶:“目前人类的研究对象心理都在百岁以内,长寿可以说是每一个人的终极梦想,你可能是心理学第一个长寿心理研究对象,不过你说的那种环境,空无一人,悬浮,这种类似于紧闭的场所,确实会给人留下很深的心理阴影。” 也许是觉得气氛太过凝重,安娜拍了拍手,笑着说道:“老实说,这故事的前半段让我感觉是奇幻片,中间感觉是战争片,后半段像是传统悲剧,但是整个看下来,竟然有种恐怖科幻片的味道。” “不管是什么片,它已经到此结束了,”伊凡站起身,对所有人说,他看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又说,“而以后的故事,则要靠你们来导演。” ☆、270 片段 两个情节片段,作为本卷的结尾。 9个多月前。 伊凡在刚进入这片陌生位面的时候,就已经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了,这里有着最极限的寒冷,冷的似乎连他的思维也被冻住,通过空间之眼,他看见自己的身体在一瞬间就被冻成硬邦邦的一块,伊凡虽然不知道在这样的极限低温下,就算是空气也会凝固,但他见过之前做实验的几只兔子,他知道,自己的身体一定就像那几只兔子一样,变成一种自己完全陌生的形状。 死亡的感觉并不好受,伊凡想他也许已经有些后悔了,或许,躲在避难所里,用魔法安静的自杀才是一个好主意。 当他醒悟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晚了,就算现在他用魔法把自己搬运回去,那他得到的也将是一具尸体——实验用的那些兔子就没一只能够活下来的。 这里不是一片纯粹的黑暗,伊凡视野所见之处,到处都是陌生而璀璨的星辰,在那些星辰中,是伊凡难以想象的炙热,这里是冰与火交锋最极端的世界。 伊凡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逐渐模糊,寒冷的威力开始统治一切,自己真的要死了,伊凡这样想,就在这个时候,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在这样一片最极端的环境中,究竟有没有生命,甚至人的存在呢?自己不能在这里生存,那有没有可能有其他法师可以呢?” 预言术,人。 让伊凡感到不可思议的是,预言术竟然有效果了,他不知道那地方距离究竟有多远,但预言术确实给出了确切的答案,他的视线穿透了无限空间,他看到一个庞大的燃烧火球,远处一个陌生的蓝色星球,然后是一片庞大的陆地,一座庞大的城市,无数的高楼大厦,一个房间,一个人,他面对着一张会动的画卷,他的精神全神贯注,他的嘴巴无意识的开合,说的话伊凡一个字也听不懂,甚至那些概念伊凡也完全无法理解…… 隐身符是什么? 剑圣? 一血? 听起来似乎比较有趣,不急,自己马上就会知道了。 …… 枪伤中,最复杂的一部分就是如何取出子弹,有时候,取出子弹造成的伤害比子弹本身还危险。 好在老子会魔法!田军得意的想,他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确认它能够运转自如。 “神使大人,”一位穿着华丽,坐在他对面的国王看见田军的状态,脸上忍不住露出惊喜之色,恭敬的对他鞠躬行礼说,“诸神护佑,您的健康是我们国家的全部希望。” 对这位国王所说的话,田军一个字也听不懂,但他还是多少从对方的眼神中了解到了一些信息,看来自己刚刚来到这里时,自己露的那几手却是作用不小,一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朝对旁边侍女的方向瞟了一眼,用她身上的古典服装再次提醒自己,自己可能,不,一定已经穿越的事实,他抬起手,看见手腕上那两块残留的手表,上面还剩余的数字。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田军心里想。 但他脸上却没有泄露出丝毫信息,他一边小心翼翼的侧身下床,扶着床的一侧让自己站直站稳,用自己养伤这段时间刚学的本地语言,边比划,边结结巴巴的对这位头上戴金冠的家伙说:“你的敌人”,田军指指对方。 “是我的敌人”。田军指指自己。 然后他伸出手,一指旁边桌子上摆着的一枚水果,那枚水果在瞬间爆裂开来,汁水撒了一地。 “死!” 国王满意的拍了拍手,然后他侧过身,对身旁的一个侍卫说了一句什么,侍卫走到门前,拉开木头门,只见一位黑衣白须的老人走了进来。 对方进门之后,朝田军的方向看了一眼:“哦,你就是他们请来的法师?” 对方仅仅是简答的说了一句话,但在田军心里,却引起了暴风雨一般的惊涛骇浪,因为刚才那句话,对方是直接通过意识和他交流的,田军太熟悉这种方式了,这是法师的方式! 天哪,又是一位法师!田军心里想。 “原来你不是,”田军的心思在对方面前就像是玻璃缸当中的金鱼,一览无余,对方不屑的哼了一句道,“没想到仅仅是一个冒牌的施法者!让你的主人来吧,你不还不够资格和皇帝的先行者对话!” 田军的眼睛本能的四处乱瞟,同时手轻轻接触手表,他这个动作并没能瞒得过对方,对方伸出手,下一个瞬间,手表就已经出现在对方的手中。 “咦,这里面似乎刻画的是法阵!”对方仔细观察了一下手中的通讯器。 田军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比他中弹时候脸色还要难看,他知道,没了这两个通讯器,他就什么都不是。 “哦,这是什么?一种武器吗?”看着田军拿出一个略大的精致金属块,对方有些诧异道,不过他很快又从田军脑中得到了信息,“枪?一个手指头大的金属块就能杀人?” 虽然已经得到了信息,但对方还是不大相信:“这样的谎言也就能骗骗你自己!” “乓!”田军扣动了扳机,剧烈的声响让在场所有人都吓得趴倒在地。 老人捂住自己胸口,鲜血从他嘴里如泉水一样不住往外冒,他手指颤抖着指着田军,眼睛当中充满了无法理解的震撼,和后悔。 脸色发白的国王睁开眼睛,一脸敬畏的看着他手中的这把“神器”,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恐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老人的血越流越多,很快浸透了他身上的黑袍,但他的神色却反而开始变得轻松起来,到最后临死前的时刻,他甚至看到对方在对着自己笑,田军此刻却感觉不到任何杀人后的兴奋,因为他的脑袋中,充满了一个陌生意识的低语,好像老人的死亡将他身体内的什么封印打破,魔鬼跑出来跟他说话一样。 田军听见这个声音说:“很好,你是第一个敢于杀死我使者的平民,你选了一个好时候,我承认,我现在对付不了你,不过我劝你从现在开始,你能尽快回到你的法师主人那里去,请求他的庇护,不然,等我的军队集结完毕,下一次如果再让我发现你,我会把你的意识塞进一只狗的脑袋中,相信我,我说到做到,记住我的名字,兆夫长维达。” 田军平时没少听别人放过狠话,他也一直认为,会咬人的狗不叫,但是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忍不住就开始觉得发毛,刚才在对方说话的时候,田军真的有一种很逼真的感觉,仿佛他已经成了一只趴在地上的狗,四肢着地,身上长着毛,尾部还有尾巴…… 他当然不知道那是来自意识网中,真正受罚者的感受,他同样也不知道,让人体验自己变成一只动物,是这个兆夫长特有的一种惩罚方式,他当然更不知道,兆夫长这三个字究竟代表着什么。 “伊凡,伊凡”,国王千恩万谢的离开之后,田军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捡起地上的手表,呼唤伊凡。 “什么事?”伊凡回应了他。 “我想回去,”田军在说这话的时候,没来由感觉到惊慌,在伊凡这里,他起码还是个人,可如果…… “我真的想回去,”田军迫切的追加了一句,“我保证回去以后,什么都听你的,你让我干什么就干什么。” “刚开始你不是很开心吗?很抱歉,地球上现在恐怕已经不需要你了,”伊凡的声音中不带一丝情感,“而且现在,我需要你打入皇帝的意识网内部,我需要你被他控制,我想研究一下……你放心,这种感觉没你想的那么差,真到那个时候,你会适应的。” 伊凡的话让田军如坠冰窟,刚才他只是在猜测,猜测那个所谓的兆夫长只是空口威胁,但是伊凡现在这么一说…… 兆夫长有没有信用他不知道,可是伊凡向来是说一不二,这等于是变相确认了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研究你个鬼!”田军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但一秒钟后,他又意识到自己这样的态度丝毫于事无补,豹哥之前用枪教会他的东西终于又起了作用,他苦苦哀求道,“再给我一个机会吧,我保证,只要……” “不,你什么都不用保证,因为我根本就不相信,如果你真的觉得这让你难以接受,枪里还有几颗子弹,你可以用来自杀。”伊凡给了田军这样一个建议。 田军拿起枪,盯着它,发了半天的呆,但却迟迟没有动作。 伊凡知道他不甘心,从头到尾,他就不是一个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不死心的人,自杀?这不是他的风格。 自杀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这么简单,更需要一种与世界果断割裂的决绝,田军不缺乏前者,但后者可能他这一辈子也不会拥有。 因为在他心底,他还是无比留恋自己活着的感觉,他心里不断的为自己开解,也许没那么糟,自己或许可以改投门面?听伊凡的口气,这就好像跳槽一样,从一个意识网跳到另一个意识网…… 聪明的人聪明的地方各不相同,但愚蠢者总是做一样的蠢事,田军现在的这种侥幸心理,就和吃果冻时的夏婧一模一样。 ☆、271 卡梅尔国家电力公司 布莱克先生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现在已经身处空间站内部,虽然之前已经无数次见识过魔法,但是当他真的身临其境的时候,还是免不了对这一切感到不可思议。 玻璃移门自动打开了,布莱克注意到这道门上贴着一个很大的六角星芒标志,下面还贴着好几排文字,布莱克看懂了其中的两排,分别用英文和法文写着:“卡梅尔王国欢迎你!” 李立天就在这道门的另一侧,看到布莱克的出现,他对他招了招手,布莱克有些激动的跨国门想要上前,但这时候一个陌生的女声突然在他脑海中出现:“不好意思,先生,请您先在这里进行入境登记。” 布莱克这才注意到,在这座玻璃门出口的旁边,还放着一张办公桌,跟他说话的是一位亚洲姑娘,穿着深蓝色的制服,布莱克看到她的胸前还挂着一张红色的,类似工作证的卡片,布莱克这才想起,在施法之前,李立天让自己带上的那张卡梅尔王国居民身份证,他记得他随手把它塞进公文包来着…… 布莱克先生正拿着公文包翻找的时候,在他身后,一道又一道的玻璃门陆续的打开,许多和他一样,穿着黑色正装,拿着公文包的人朝着这道出口走来,这时候又一位穿着制服的姑娘出现在出口旁边,对着在场所有人亮起了她的手腕。 这个意思很明显,刚刚进入的人也随之举起手,似乎在用手中的蓝色通讯器表示:“我们都是自己人。” “入境需要进行登记。请大家准备好你们的身份证,自觉配合。”工作人员对这些人告知说,同时举起自己胸前挂着的红色卡片示意,“身份证就是类似这样的卡片。” 布莱克先生还在自己的公文包当中一顿乱翻,但似乎因为一时情急而没有找到,李立天这时候走过来问道:“怎么?您的身份证遗失了吗?” “不,出门的时候我还戴在身上来着,”布莱克一边把公文包里的资料一本一本拿出来放在桌上,同时仔细抖动着翻查,似乎是在怀疑身份证就夹在其中某一页,但他带来的资料实在是太多了,一时之间可能根本难以找到,李立天过来,随便瞄了几眼,不出所料,这些资料都是跟他们这次来参加的会议有关的,最上面的一本是《关于使用永久性空间门运输的几点建议》,这是三天前那次会议刚刚定下来的一个方案。 李立天准确的伸出手,从这堆厚厚的资料中,抽出其中一份,然后打开,绿底金边的身份证果然安静的躺在里面,李立天将这卡片递给布莱克说:“下次请小心保管。” 后面排队的人群还在增加,玻璃门每一次打开,都有好几十个人陆续的加入队伍,这些人鱼贯的路过登记处,身份证被刷的声音依次响起,在经过李立天的时候,他们都热情的朝他伸出双手,有几个身披白袍的大胡子阿拉伯人甚至热情的张开双臂朝他拥抱,当所有人都检查完毕的时候,李立天感觉自己的笑容都有些僵硬了。 “先生们,请跟着我来,最好不要在这里乱走,这很容易迷路。”李立天走在最前面,但他的声音却无比清晰的在每一个人脑中回荡。 接下来,李立天带着这一群人,大概在目前的空间站里随便转了转,为他们介绍这里的大概环境,已经生活中需要注意的地方,当然,这仅仅是出于一种礼貌,他知道这些人肯定不会搬住进来,现在的空间站虽然已经经过扩建,达到了两“片”,一些基本的设施也已经具备,但居住质量跟地球上还是没办法比,这里没有高尔夫球场,没有度假游轮,没有五星级酒店,甚至连像样一点的雪茄和咖啡都没有配备,不过从理论上,在场的所有人都拥有在这个空间站居住的权利,因为制造空间站的资金都来自于眼前这些人的腰包,如果说卡梅尔是一家公司,那么眼前的这些人,明显就属于投资方。 一般来说,一家公司如果带着投资方来视察,永远只有一个可能:“要钱”。 参观行程的最后一站是会议室,在那里,封敬亭,汪铭,已经魔法实验室其他几个工作人员已经等待他们多时了,当所有人都落座的时候,封敬亭打开投影仪,从桌子上打开一叠厚厚的技术资料,开始作详细的阐述,这次由卡梅尔王国发起的大规模,不,应该加一个字,超大规模投资,领域包括能源,物流,航天,农业,矿产,制造业等几十个大大小小的方面,预计总投资金额超过数万亿,光是前期需要的投入就不下百亿,封敬亭为此准备的技术资料,在会议桌下面整整堆了一柜子。 首先是能源,利用岩浆发电的项目试运行刚刚结束,那是一台刚刚组装完成的10mw发电机组,技术人员按照刚开始的计划,直接用魔法在联通了一块稳定的岩石圈,电厂需要做的工作,就是用一根管子把水灌进去,用另一根管子搜集高温水蒸气。 初步的运行报告已经出来了,结果显示一切正常,预选的这块岩石圈的温度接近五百多度,岩石成分稳定,水蒸气的形成和搜集效率都很高,在接近一个月的试运行当中,技术人员已经掌握了一个稳定的注水速度,同时有意在这篇地壳环境中营造出一个“高温密封空泡”,这就相当于一个人工制造的温泉出口,目前机组运行一切正常,发电的原料成本几乎为零,建设成本低于现有的任何发电模式,而且不受地理环境的约束,发电过程无污染,技术需求低……可以说,“魔法岩浆发电”计划具备目前地球上所有发电方式一切的优点,摒弃了所有的优点。 封敬亭准备再继续观察一个多月,在这个月当中尽量多进行几次特殊情况的演练,比如模拟地下环境变更,地壳运动,地震…… 如果没有问题,那么,一个月之后,卡梅尔将会投入数十亿的资金,计划在乍得各城市附近兴建大量地热电厂,特别是恩贾梅纳附近一带,以解决现在乍得面临的一项最实际的困难:民用电和工业用电紧张。 虽然这些计划目前还在停留在纸面上,预选的电厂厂房现在可能还是一片荒地,不过在乍得,李立天已经组织人员在一些知识水平较高的人当中,选拔和培训电力系统的员工,就在一个星期前,卡梅尔国家电力公司已经经过伊凡批准,正式宣布成立,这次找大家来,就是有一个细节向在座的各位透露:考虑到各位投资者在卡梅尔的初期给予过很大的支撑,为了表示谢意,卡梅尔意管会决定,将卡梅尔国家电力公司股权的百分之三十免费出让给在座各位。 卡梅尔国家电力公司目前所有的纸面财产大概只有一组10mw的发电机组,以及2亿美元不到的流动资金,如果仅仅是从这个角度来讲,这个所谓的国家电力公司似乎并不能吸引在座人的眼球,但就在李立天刚刚宣布完这个消息之后,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为之动容,会议室下面无数人面露喜色,交头接耳,一些年纪比较大的人甚至打着哆嗦在找心脏病药…… 在座的没有一个人是傻瓜,这个国家电力公司值钱的并不是所谓的固定资产,或者流动资金,最重要的是它的技术!它用魔法发电的技术!即使跟电力系统打交道不多,在座的人也能想象这种技术的可怕,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技术的出现意义,丝毫不亚于尚在娘胎里的核聚变发电技术,因为两者所代表的意义都是一样的——几乎为零的发电成本,这个成本包括原料和污染,以及没有建厂的地域限制,前者保证了这个电力公司可怕的竞争力,后者保证了这个电力公司将会有令人发指的影响力。 电力是什么?毫不客气的说,那些流通在电力系统中看不见的电流,就是整个现代文明看不见的血液,电力的成本关系到整个社会的方方面面,想象一下,如果现在的电价是一分钱一度,那是什么概念?一个月的电费可能还用不了几块钱,对人们生活水平的改善,这是最最直接的因素。 当然,它的影响力还远不是如此,电力成本是许多企业成本很重要的来源,工厂里转动的流水线,高炉里面炙红的铁水,轨道上飞驰的地铁,商场里的冷气,几乎每一件工业产品,生活中每一个细节,都不可避免带有电价的因素,电力成本的下降,意味着跟整个电力系统附带的整个体系竞争力都会呈现突飞猛进式的发展。 与会者的反应完全在李立天意料之中,看下面讨论的气氛如此热烈,李立天又好心的提醒一句:“百分之三十的股权是卡梅尔送给你们投资方全体的,具体到你们每个人的额度,将按照这次会议结束之后,你们每个人投入的资金比例来划分,别着急,先生们,这场盛宴才刚刚开始。” ☆、272 卡梅尔国家交通公司 封敬亭为大家展示的第二个投资方案,就是目前还在建设当中的,代号为“超光速”的项目,封敬亭在说及这个项目的时候,与会者都不约而同的从公文包中拿出一份相应的资料,那是在这之前,李立天给他们分发的一份名为《关于使用永久性空间门运输的几点建议》的技术说明文件,也正是之前李立天看到布莱特放在桌子上的那本。 “也许大家对这个项目的细节已经有所了解,但我还是要在这里为大家再仔细描述一遍。”封敬亭说完,手隔空对不远处的鼠标动了动,幻灯片上出现了一副图片,看的出来,这应该是一座建筑的效果图,整座建筑看起来是一座巨大的圆形建筑,乍一看去,能够让人想起古罗马的斗兽场,足球场,甚至剧院。 封敬亭继续点击着鼠标,为大家展示这座建筑的内部,第二章图片是这座建筑的俯视图,从屋顶往下看,整座建筑被无数道圆形围墙切割成从大到小不等的同心圆,在这些同心圆的两边,密密麻麻的分布着许多大小不一的房间,每一个房间都五六个平米大小,而且每一个房间门口都有一道玻璃门,玻璃门上还分别用不同的语言写着文字,布莱克认出其中有法文写的巴黎入口,巴黎出口,英文写的伦敦入口,伯明翰入口…… 反应比较快的人很快就想到这是什么,在他们进入空间站的时候,他们所出现的地方,就有这样的玻璃门,两者的区别,只是在于玻璃门上贴着的文字不尽相同。 “这座建筑的名字暂时被命名为世界交点,我们将计划在乍得中部地区,建立这样一座国际性的交通枢纽,在接下来的两年内,卡梅尔将陆续和全世界范围内,在那些与卡梅尔保持友好关系国家的重要城市内,设立永久性的空间门,人们可以在自己家里散步一样,从一个城市出发,随便走上几步,到达数万里之遥的另一个国家,而这里,就将会成为全部空间门统一的汇聚地……” 第140节 封敬亭的话才说到一半,他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被会议室里嗡嗡嗡如同菜市场一样的背景声音给淹没了,现场哗哗哗翻资料的声音响成一片,有人神色激动的互相讨论,有人则一脸痴迷的看着幻灯片,仿佛是一群刚刚接触成年影片的青涩少年…… 不得不承认,在魔法面前,每一个人的想象力都有些不太够用,虽然知道幻灯片上描述的东西很可能数月后就成为事实,但与会者都不约而同有一种看科幻片的感觉。 但这还不是整个计划的全部,现在他们只是感觉不可思议,封敬亭接下来的话,简直就是让在座的各位热血上涌: “我们将专门为此成立卡梅尔国家交通公司,公司将在各个城市的入口处设立收费站,用户可以通过网站统一购票,或者在现场购票,票价可以适当参考当地的航空公司机票价格,为了不对传统运输行业造成毁灭性的打击,预计收费是这些航空公司的四到五倍,这段高价时期差不多将持续三到五年,我们计划在这五年时间内,逐一将票价降到一个合理的价位,大约是传统运输行业的8成,当然,对于卡梅尔公民,我们将会采用接近成本的低票价,折合人民币大概1元一次过门费……” 现场已经有人在想这个公司的广告词了:“2元!只需要两元!从伦敦到里约热内卢只需要2元!”当然,这是卡梅尔内部价,如果对外,则可以换成:“2分钟!只需要两分钟!从伦敦到里约热内卢只需要两分钟!” “固定传送门方案只是整个计划的一小部分,这部分将会成为类似地铁性质的公益**通,”封敬亭手里捧着厚厚一叠材料,一边敏捷的翻页,一边接着往下说道,“客运只是其中一个方面,除此之外,我们还将建立这世界上最庞大的客运地铁枢纽……” 封敬亭回过头,指着幻灯片上新出的一张图,在这张图片中,大家看到地面上平行铺设着无数条铁轨,封敬亭点击了旁边一个开始按钮,图片上开始出现了动画,画面中,一段空无一物的轨道上凭空出现了一辆火车,先是火车头,车厢……火车最终在这里停靠,卸货,然后启动,然后从另一道门中间消失,在左右两道火车消失的地方,分别立着两块站牌,分别用英语和法语写着伦敦和巴黎…… “除了客运和货运,另外这家公司还将承接一些私人用户特定的交通申请,当然,对于这部分用户,我们的收费会相对比较高昂,当然,相关的服务也会更精细完善,如果用户愿意,我们甚至可以直接把他送进家中的卧室,此类服务一次收费预计将不下于数十万美元,当然,对于卡梅尔王国的居民,在收费上将会视用途作适当的减免……” “2秒钟!只需要两秒钟!从南极到北极只需要两秒钟!” “卡梅尔王国向来有恩必报,作为对各位投资者前期的信任,卡梅尔国家交通公司将出让百分之三十的股份给各位,同样参考电力公司,具体的股份份额将会视大家之前的总投资额,以及在这两个国有项目上追加的投资额。” 情况已经很明显了,即使没有这个附加条件,光是这两个百分之三十,就足够刺激所有人心甘情愿的把所有的身家都掏出来,只要稍微有一点生意头脑的人都明白,这将是暴利,不是百分之一百,两百,甚至三百,而是百分之一千,甚至百分之三千暴利,几乎没有任何成本的电力,几乎没有任何成本的交通……现在的一块钱砸下去,就算七成都给了卡梅尔,但剩下的三成仍将会给他们带来超过数十倍的利润,甚至可能还远远不止。 更不用说,现在投的越多,所占的股份也就越多这个诱人的事实了。 “十亿美元,电力公司。”布莱克眼睛都不眨就喊出一个数字,仿佛是在叫一杯咖啡。 “见鬼!”旁边立刻有人发出怪叫,布莱克看了他一眼,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人应该是上次游轮会议的时候,率先质疑自己的家伙,当时他劝自己找一个精神科医生…… “你哪来的十亿?如果我记得没错,两个月前你还因为你的公司资金链紧张……” “所以我索性把我的公司卖了,”布莱克轻描淡写,“另外我在银行和石油公司的股票也全都兑成了现金,别这么看我,我只是在得知美国和卡梅尔关系紧张的时候,知道该看好哪一家而已,如果我不那么做,现在那些股票我想买都没人愿意接手了。” 布莱克率先发言很快在这个不大的会议室里掀起了一阵风暴:“六亿五千万美元!交通公司。”一个大胡子的阿拉伯人将他的手高高举起。 “两亿三千万,电力……” “一亿八千万,电力……” 一个又一个的声音如同潮水一样此起彼伏,这些是比较性急,而相对准备有些充分的,另外还有很大一部分人,纷纷从包里拿出笔记本,更多的人则直接拿起了手机…… 空间站内部现在已经可以打电话了,一家在乍得经营的法国电讯公司在整座空间站内部实现了手机信号的覆盖,不过同时有这么多人打电话,这大概还是第一次,封敬亭忍不住有些担心这里会不会出现信号拥塞。 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拨通了自己银行经理的电话,并在几十分钟之内,将自己之前工作的几十年成果尽数抵押,股票,房产,公司,能换成钱的统统换成钱,所有人都很清楚,跟刚刚成立的这两家卡梅尔国有企业比起来,他们之前所有的公司都只能算的上是一堆垃圾。 这是垄断,技术性的,无法被抄袭的垄断,魔法垄断!他们不需要投入任何的科研力量,不需要顾及原料,市场,产量,风险低的比银行存款都低,银行可能还会面临国家破产,但所有在座的都知道,卡梅尔的地域已经决定了,它是一个不灭之国,风险如此之地,但是收益……抢银行算什么,就算是国家之间的战争,获胜方也未必能够获得这样的利益,最重要的是,这项利益几乎是永久性的,只要卡梅尔王国不倒,那这两项收益将会一直持续下去。 这次前来参加会议的人数接近50多人,每一个在地球上都是富豪中的富豪,甚至其中还有来自沙特家族的王子,他刚才说服了他的父亲,动用了沙特阿拉伯的国库,这次出资的额度总计约达到三十多亿美元,相当于沙特阿拉伯全年gdp的百分之一,在在场的人当中,也算是名列前茅的一位。 两个多小时以后,现场所有人预期的投资意愿和总数值都被汇总在一起,和名单一起抄写在一本普通的笔记本上,李立天看着笔记本上几十几十的数字,已经长长的一列名单,忍不住掏出手机,用计算机功能算了一下。 如果他算的没错,而且这些钱能够按他们所说的在两个月内到账的话,那就意味着,两个月之后,这两家还在纸面上的公司,将会在一夜之间膨胀成两个市值超过百亿的庞然大物,当然,这还仅仅是原始资金…… ☆、273 国有企业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一般中小型的火电厂从勘探,选址,设计,施工,一直到并网发电,全部过程会需要大约两年左右的时间,因为火力发电需要考虑很多因素,比如煤的来源和运输,方便的交通条件对一家电厂非常重要,但因为污染问题,火电厂又不能过于接近城市,而且还得需要考虑人工成本,这其中每一个因素都会直接影响一家电厂的效率…… 但岩浆发电不同,我们几乎不受任何条件的约束,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在一片空地上盖上厂房,把机器放进去,注入淡水,收获高温蒸汽,而在这过程中几乎不对水产生消耗,如果工人不需要喝水的话,我们甚至可以尝试在沙漠中进行这种尝试。 最最重要的是,这个过程是完全可以复制的,我们所有的工厂都可以采用相同的设计图纸!我们可以像流水线生产产品一样,生产岩浆发电厂,建设的效率将会得到极大的提升,除去选址和规划阶段,每一家电厂的建设周期最多不会超过半年,等工人们熟练之后,百mw级别的中小型机组甚至可能在三个月之内实现并网,即是那些上千mw的大型机组,也可以保证在半年内完成组装…… 也就说,普通火电站需要两年左右的建设周期,但岩浆发电站可以在同样的时间内建设四轮,小型电站甚至可能超过10轮,只要我们有足够的资金,这一切都将不成问题。 目前,卡梅尔国家电力公司,融资已经超过122.4亿美元,这个资金量意味着我们可以同时建设超过上百个百mw级别的中小型电厂,总装机容量过亿,相当于半个三峡大坝,但这仅仅是装机容量,三峡大坝是水电站,不可能24小时都进行发电,但是岩浆发电厂却完全可以做到,从这一点上来说,我们的实际发电量甚至可能会远远高于三峡电站,当然,这些仅仅还是第一批,第二批的装机容量将会是这个数字的三到五倍…… 第一批电厂的建设大部分都会集中在乍得境内,不过请诸位放心,卡梅尔国家电力公司的正常利润不会因此而受到影响,卡梅尔政府承诺,在10年时间内,乍得境内电厂所发的电,卡梅尔政府将会以目前市场成本电价进行全权收购,以目前美国电价为参考,每千瓦时电价约为9美分不到,按照第一批电厂的装机容量计算,平均每年发电可能会超过近千亿千万时,这也就意味着几乎一年半不到,这批投资就可以全部收回成本,10年下来的利润将会接近近千亿美元……这些还仅仅是诸位投资的第一步,我们还没有计算在国外可能进行的发展……” 乍得境内的这些电厂本质上还是为乍得正在进行的工业化过程服务的,以10年为期,这也就意味着卡梅尔政府反而需要补贴比这更多的钱,近千亿美元的利润,其实本质上都是卡梅尔政府掏的,一穷二白的乍得人不会用的起这样的电价,卡梅尔政府不仅需要为这些穷人提供几乎免费的电,还需要为他们许多人提供使用电的工具。 事实上,关于成立卡梅尔国家电力公司的计划封敬亭很早就早筹划了,就在他筹划第一个实验性质的发电站时,不过那段因为卡梅尔政府在乍得投入过多,李立天企图在这个穷的就剩沙子的国家一步到位,在全国范围内大量建设水利,学校,住房,还有基本的轻工业,数百亿的资金如同流水一样花出去,巨量的投资让正处经济窘境的欧洲大陆都笑开了花,封敬亭的计划因为资金原因,也只能够停留在纸面上,一直无法付诸实施。 但是自从进入三月份,随着意识网在全世界范围内的迅速扩张,乍得和欧洲国家之间巨大的贸易逆差终于逐渐开始了转换,柏林工厂流水线上一块又一块闪着蓝光的玻璃,为乍得换来了德国的工程师,法国的房地产设计师,加拿大的农业机械…… 如果不是因为这些富豪在各国政界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可以为卡梅尔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本来按照李立天的意愿,是不准备把这两家公司的股份分出三成的,任谁都看的出来,卡梅尔靠着魔法具备的“技术”优势,在全世界范围内都不可能找的到竞争对手,现在出让这些股份,等于是给这些人送钱。 用李立天的话来说,这就是花钱买和谐,如果卡梅尔坚持吃独食,很容易就招来其他国家的猜忌,你的电价就是再低,技术再先进,人家大不了不用,将三成的股份让出去,换来半个世界的市场,这交易划得来,再者说,卡梅尔从头到尾,最关心的都不是所谓的利润,意识网才是伊凡最根本的目的,如果意识网得不到扩张,那其他的一切都是空的。 …… 卡梅尔王国最近以国家的名义,成立了相当多的公司,从性质上来讲,这些公司都属于国有企业,之前会议上谈到的电力公司,交通公司,应该是属于这批公司中的翘楚,当然,并不是所有公司都那么受投资者欢迎,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负债经营。 卡梅尔粮食贸易公司就是最有代表性的一家,如果仅仅从报表上来看,这家公司从成立至今,几乎没有任何的业绩——乍得境内根本就不可能有粮食往外卖,乍得地方看起来不少,但大部分都是沙漠,耕地大部分也因为缺水,单产极低,历年来平均每公顷粮食产量都不超过一吨,这个数字甚至不及中国的四分之一。 许多人认为成立公司就是为了赚钱,不管是国企还是私企都是一样,公司就应该一个赚钱的单位,当然,如果这个公司是以国家名义进行垄断,那挣钱更是天经地义了——但这逻辑明显在卡梅尔这个国家内部行不通。 之前李立天和林泉就这个问题又在施法者议会上大吵了一架,甚至还闹到伊凡那里,起因就是,李立天认为,只要是成立了公司,那就应该挣钱,应该用制度逼着下面的公司挣钱,但林泉却坚持认为,公司只是一种组织形式,私人公司的目的是赚钱这没错,但如果以一个国家的名义,甚至通过行政垄断这种形式挣钱,在林泉看来,这种行为已经远远超出了道德界限,甚至可以算的上是“轻度抢劫”。 在乍得境内,卡梅尔王国基本上实行的是一种接近计划性质的经济,许多公司也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成立了,这里说到的卡梅尔粮食贸易公司,几乎就垄断着这个国家所有进口的粮食,有着这样得天独厚的优势,要是在某些国家,早就可以达到国外上市的标准了,但是现在看看,这家公司从成立到现在,已经亏损了上亿美元,而且这个亏损数字还在不断增长之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这批粮食几乎都是免费奉送的。 现在在乍得境内,如果是培训当中的工人,一般单位都会免费负责食宿,如果是失业人群,也就是暂时被列入缺乏劳动技能的人,也可以凭借身份证在当地刚刚建起的学校食堂免费吃饭,这项政策一推出来,就被认为是一项巨大的德政——饥荒一直是这个国家抹不去的一道伤疤,因为饥荒导致营养不良的儿童几乎随处可见,稍微遇到一点自然灾害,饥荒几乎就是家常便饭,而解决这一切,所需要的资金也不过是每年区区数十亿美元。 除了粮食,目前乍得的水,也就是根据各地“卡梅尔的恩赐”兴建起来的自来水网络,也几乎免费供大家使用,一开始,李立天还希望以“免费会让许多人无谓浪费水资源”这个理由实施收费,因为这些水说到底,根本就是属于伊凡“贩”过来的,他理所当然有“卖”水的权利。 当时林泉就对他这套理论提出反驳:“那是不是有钱的人就有资格浪费水?如果要约束行为,就应该从行为本身出发,水是一种公共产品,是人的一项基本需求,如果连仅仅活着都需要不断付钱,那这个社会也太过悲哀了。 林泉主动揽过了“监督用水”的责任,就像之前他负责监督犯罪一样,事实上,这份工作对他而言并不复杂,因为浪费水的行为比某些特定的犯罪要容易多了,意识网监督的效率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林泉需要做的,就是再以监察部的名义,招几名监察员,给他们规定工作范围,也就是专门关注意识网中有关“浪费水”这种行为片段,同时也把这个消息公开,宣布接受相应的举报,现实中只要一种行为被人看到,那人只要在脑子里想一想,监察部的工作人员就能得到信息,瞬间前往现场核实,如果情况属实,违反者将会视情节轻重,处以从几天到一周不等的意识网禁言。 粮食和水仅仅是一系列福利的开端,在未来,卡梅尔的电也几乎是免费的,用林泉的话说,现在乍得老百姓所有的用电器最多也就是个灯泡,未来可能再加台电扇,因为这里实在太热,如此之外,他们就是想浪费电,也无处可费,而光是做那些个收电费的电表,可能比他们全家的用电家当还贵了。 ☆、274 买卖 “这里是?” “乍得中部蒙戈……” “这些看来应该是工厂。” “对,是。” “那这些新出现的白色是什么?盐碱地?” “不,不像……这里有精度较高一点的照片……” “啊!是湖泊!你看这附近,应该是辐射出去的农业区域,不过这里哪来的湖泊?” “恐怕传言是真的,意识网里的人称这些湖为卡梅尔的恩赐。” “卡梅尔,卡梅尔是什么?” “伊凡的姓……” 在宁州市公安局,从一个看似普通的,一片洁白的办公室里,有几个人在低声的交谈着,在他们每个人面前的电脑上,都有一张高精度的卫星图片,在这些图片上,几个人正在用绘图工具在照片上用不同的颜色来标志那些不同的区域,绿色的是农田,蓝色的是湖泊,黑色的是工厂,红色的是电力,黄色的是住宅区…… 国内的意识网经过几个月高强度持续打击之后,可以说已经得到了基本的肃清,尽管在黑市上,意识网通讯器的价格已经超过了五位数,但仍然是有价无市,赵真雪他们知道,这不是他们的工作真的有这么大的力度,国家打击毒品力度更大,但也没见毒品就此消失,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卡梅尔不愿意和他们起正面冲突,大约有超过一本的用户选择“失踪”,他们就像宋强的儿子一样,给家里留一封信,就此人间消失,还有另外一部分舍不下家的,也大多被警察罚的买不起通讯器了,据说卡梅尔政府刚刚通过了一个法案,要在国内普及居民身份证,从以后起,凡是卡梅尔政府生产的产品,根据不同区域实行不同价格,据说在空间站内和乍得,意识网通讯器几乎就是白菜价,在欧洲南美,价格也适当做了下调,但是在中国,美国这类明言禁止通讯器的国家,价格则高出了很多。 卡梅尔政府现在已经获得三十多个国家的承认,甚至几次明言要求加入联合国,但是因为中美俄三国的坚决反对,所以这申请自然也就不了了之,据说在联合国拒绝卡梅尔的理由中,有一条就是,联合国只承认地球上的合法国家…… 赵真雪不知道这是一种讽刺还是自卑,赵真雪第一次从原来的同事,陈明那里听说个段子的时候,对方是把这一段当笑话来说的,但赵真雪却觉得一点都不好笑,从汪铭那里反馈的资料让他她非常清楚的明白,卡梅尔根本就不会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这确实不是一个地球上的国家,因为它的野心比地球上任何一个国家都要大。 说到汪铭,大概在两个星期以前,赵真雪收到一封来自汪铭的邮件,邮件的内容是一个她从来没有听说过的故事,看起来像是荒诞故事,赵真雪一开始怀疑这是不是迷信,在回信中,她委婉的问起有关这个故事是不是有其他的隐喻,起码,故事中的皇帝一下子就让赵真雪想起了伊凡,但后来汪铭却再也没有给她回信。 赵真雪正在想着这一点的时候,桌上的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赵真雪脸上下意识的一喜,她以为是汪铭,于是顺手接了起来,听了半分钟以后,又放了下来,严可守抬头瞟了她一眼,看到她的脸色,问道:“怎么?又有人举报?” “对,有人举报说在宁州大学里有人在买卖通讯器。”赵真雪面无表情,一边说一边朝门口走去,然后又转过头,“你不来看看?” 严可守摇头:“算了,现在我听到通讯器三个字都头大,抓到了又怎么样,等他们赚了钱,迟早还会去买,最终还不是便宜了那帮举报的人。” 根据现有的激励制度,举报者将获得相当于案件百分之10的罚款额度,一般来说,现在确定一个人携带通讯器,需要罚款三到五千,而举报者就可以拿三到五百,前一阵子,宁州市几乎举报成风,不少老头老太,中年妇女,失业青年,天天就在学校,网吧,舞厅转悠,手上拿一电话,号码就按着110,见着一个就报警…… 意识网之所以能够在这么快的时间内被扑灭,擅长发动群众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赵真雪赶到现场的时候,举报者说交易的双方还在一个自习室内谈价格,举报者是大学里的一个清洁工阿姨,不知道为什么,在得知这一点的时候,赵真雪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事实上,之前赵真雪见过许多同班同学,甚至同宿舍同学互相之间互相举报的,虽然他们所作的事情正是自己的需要,但赵真雪还是无法想象,仅仅为了几百块钱,人与人之间就可以做到这样。 在来之前,赵真雪特别换了一身衣服,现在的她穿一身普通的t恤,牛仔裤加外套,在下车到这里的路上,还刻意把自己的头发弄乱了点,还在手里拿上了两本书,让自己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学生。 走进自习室的时候,赵真雪按照举报者所描述的形象扫了一眼,目标正在教室最后方谈着话,特征很容易辨清,是两个女的,穿着看起来都很时髦,三月10度不过的最高气温,两人裙子,丝袜,高跟鞋,她们似乎在用这样的形象证明着学生历史形象的变迁。 赵真雪装作不经意选在两人前两排的座位坐了下来,很容易就听到两人之间的谈话。 “……我没那么多时间,你快给我个准价,我急用……”为了避免引起注意,赵真雪没有回头,但这个声音似乎有些熟悉,只是一时之间赵真雪没能想的起来。 “现在通讯器的价格……其实我也是第一次卖,不知道它值多少钱……这还是我男朋友送给我的,只是我怕用了之后会变得跟电视里说的那样……”虽然穿着上很成熟,但一说话就听的出来,谈生意没什么底气,唠唠叨叨半天都没说到正题。 那应该是偶然案件,不是原有的意识网用户,这让赵真雪稍稍放松了一口气,意识网用户意志格外的坚定,被抓一次买一个,抓两次买一双,自己用还不算,还老蛊惑周围的人加入,他们是真正的意识网狂热者,罚钱对他们作用很小,不过眼前的这两位……关上两天估计就吓老实了,毕竟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讲,关拘留所还是有一定震慑力的。 “别说那么多了,你直接开个价吧。”买者似乎很急,不过还没忘了加一句,“你卖的应该是正品吧,要是连不上意识网我可不付钱。”这话证明她这也是第一次,不懂行。 “当然是正品!”卖通讯器的女生似乎想对买者的质疑给予回击,赵真雪听到一阵翻找声音,然后又听她说,“你看,带上手腕就会发亮,离了就灭,绝对是正品!” 赵真雪凑口袋里掏出一枚化妆镜,调整了一下角度,看到了那枚通讯器,果然是正品,赵真雪身体略微前倾,准备站起身来,就在这个时候,她听见走廊上传来一阵卡塔卡塔清脆的脚步声。 “是真的就行,你说个价,我现在就要。” “……嗯,我对这东西不是很懂……要不你先开个价吧……” 这时候门外传来一个男人的问话声:“请问你们有没有看见一个一米六几的女的,对,穿着淡红色花纹裙子……大概不到膝盖……” 赵真雪记得正在交易的两个女生中,其中有一个是穿的红色裙子。 “……我有急用……三万,三万你卖不卖,快点,不卖我就走了!”买的人声音顿时变的急躁起来,赵真雪听到桌椅的响动,她微微扭过头,穿红色裙子的女的已经站了起来,眼神惊慌的看着门口,一副随时准备逃跑的样子。 三万这个数字让卖的女生出现了暂时的思维停顿,两秒钟之后,她开口说:“那行,不过我要……” “钱就在这里,你看看。”买通讯器的女的说话间转身就想跑。 赵真雪当然不可能让她这么跑掉,早在两人谈价的时候,她已经不动声色的侧过身,随时做好了爆发的准备,乘着那个买的女的正准备拿通讯器往手上套,她猛的一个箭步蹿过去,然后一把扣住她的手腕,老道的夺过戴到一半的通讯器,整个过程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完成,当对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通讯器已经被牢牢的攥在赵真雪手里了。 “别动,警察。”赵真雪沉声喝道。 那个还在数钱的学生当场就愣在原地,说话都囫囵起来了:“我……我只是……这东西不是我的……我只是……代一个朋友……” “啊!是你?赵警官?”被赵真雪抓住手腕的女人又惊又喜道,赵真雪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对方就像落水的人抱住救命稻草一样一把抓住了她,“快救救我,赵警官……有人……”说话间,满脸惊恐的朝着教室门的方向看过去,这表情让她一下子想起这个女人的身份。 “……有人在追杀我!” 女人的话音刚落,教室的门吱嘎一下被打开一条缝,赵真雪感觉到一道目光朝里面看了一下,然后她又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说道:“哼,姓夏的这个婊子果然在这里,你去看着后门,别又让她给跑了!” 第141节 ☆、275 交代 进门的是一个男人,从视觉上看,身高和赵真雪差不多,大概也就一米七出头,理着很短的平头,赵真雪注意到,从进门之后,对方的眼神就一直牢牢锁定在夏婧身上,好像一只盯住猎物的狮子。 进门之后,他站在讲台上,用力敲了敲桌子,跟教室里几对正在“自习”的学生说:“这教室临时要办活动,请各位同学先让一下。” 男人在说话的时候,教室的后门又被打开了,另一个比他稍微高一点的平头倚靠着门站在那里,两个人冰冷严肃的眼神让在场所有的学生都不由自主的加快了动作,有一对情侣正戴着耳机看电影,没听清楚,先进门的那个男人就走到两人面前,径自合上了那台笔记本,两人一脸恼火的抬起头,但没过几秒钟,就一言不发的收拾东西离开了。 卖通讯器的那个女的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得有些动弹不得,赵真雪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也走吧。” 她脸上一喜,刚准备抬脚走的时候,赵真雪伸出手拦了她一下:“把钱留下,这是非法交易!” 待教室里的人全部离开之后,站在门口放哨的那人把教室门都关了起来,与此同时,先进门的这个男人则毫不客气的朝着夏婧的方向走过来。 “警察!”赵真雪站在夏婧身旁,拿出警察证,单手在对方面前展开。 “警察?”对方眼神不屑的瞟了一眼,伸出手去,随意而鲁莽的将它拍开,“骗鬼呢,假的!” 话刚说完,对方就毫不客气的一把抓住夏婧抱着赵真雪的那只手,在手腕上稍微一用力,夏婧发出“啊”的一声惨叫,脸上疼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对方不管不顾的拖着夏婧朝门外走,情急之下,夏婧另一只手一把拽住了课桌,因为用力过猛,课桌顿时发出尖利的摩擦声。 夏婧吓得脸都发白了:“赵警官,救我!他们会杀了我的!” 进门的这个男转过头,冷冷的盯着夏婧看了一眼,当着赵真雪的面,反手一个巴掌就抽了上去,夏婧那张姣好的脸上顿时布满了红晕,他指着夏婧那只拽住课桌的手喝道:“别给脸不要脸,你信不信待会我把你这只手……” “放开她!”就在这个时候,赵真雪的声音打断了男人的威胁,长期训练养成的警惕本能让男人抬起头,他看见赵真雪手上正握着一把****。 “我说,放开她!”赵真雪举着枪,脚步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 男人脸上浮起阴晴不定的笑容:“怎么?你手上拿着枪还怕我?” 赵真雪轻轻的左右晃动了一下****:“放开她!我数到三,如果你如果你还不举起手,那我就用子弹让你松手!” “三!”赵真雪说完,面不改色的吐出一个数字。 “什么时候z国的警察都这么暴力了,动不动就拔枪!”男人讽刺道,眼神打量着赵真雪的眼睛,仿佛想要从中找出什么破绽,“美女!看你的样子,这辈子都没对活人开过枪吧!” “二!”赵真雪没回答,伸直的手臂一动不动,但脚步却在不自觉的后退,男人注意到了这个细节,脸上的表情也开始变得严肃,他松开夏婧,从兜里掏出一个手机,一边拨通电话,一边沉声问道:“范杰山……哦,也就是你们局长的声音你应该听得出来吧,我想他要跟你说话!” 赵真雪冷笑:“我现在不归范局长管!一!” 反意识网工作组名义是公安局的一处新设立的单位,看起来跟专案组有些类似,但却不受到宁州当地公安局的管辖,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属于中央直接下派的工作组,作为组员,赵真雪只需要听从宋强一个人的命令。 赵真雪这个“一”字说完的同时,男人识相的举起了手,这女人的眼神让他不敢冒险,她应该是真动过手的。 男人高举着两只手,一步一步谨慎的后退,直到走出门口,赵真雪没有出去,而是拨打了严可守的电话,让他过来接自己,在电话的末尾,她还刻意小声加上了一句:“带点子弹过来!” 刚刚才舒了一口气的夏婧顿时整个人发颤了,她指着赵真雪那在手中的枪,不安的看了赵真雪一眼,赵真雪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承认了她的猜测——枪里面没子弹。 在严可守没来之前,赵真雪自己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她知道,只要自己出了这个门,靠一支空枪根本就没有必胜的把握,对方是很明显的军人,而自己仅仅是一个警察,她明白这两者之间的概念。 “先说说看吧,他们是什么人?你怎么惹到他们的?”赵真雪选了这个自习教室最靠里的一张座位,侧身对着门口的位置坐下。 夏婧茫然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些人……” 赵真雪没理会夏婧这些争辩,类似的废话她每次审讯的时候都能听上几箩筐,她只是乘着这个功夫,低下头去打开了手机的一个程序界面,界面上有一个红点正在朝着自己的方向赶过来,这是gps定位仪,工作组的成员每人都有一个。 听了几分钟,夏婧不是在说她这段时间过的如何如何差,就是在说这群人如何如何凶恶,她还提到之前自己被他们抓到过一次,报警警察到了竟然又走了!不过让她运气好,捡到一个机会给逃跑了,这次能够碰上赵真雪真是…… 算起来,这应该是赵真雪救她的第二次了,夏婧在赵真雪心目中,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有拜金倾向,还有点贪婪的女人,虽然赵真雪不欣赏这种价值观,但对她倒也谈不上反感,甚至在伊凡这件事情上,还对她隐隐有些同情——这rp要差到什么程度,才能遇上伊凡这个怪胎啊。 赵真雪不知道这一次她又是因为什么而遇到麻烦,但从夏婧的脸色来看,这事情应该简单不了。 “别说了,”赵真雪稍微板起了脸,手在桌子上不轻不重的扣了扣,打断了对方的唠叨和哭诉,“还是我来问你吧,我问一句,你答一句,有问题吗?” 夏婧小鸡啄米的一样的点点头:“没问题,没问题。” “你说刚才那两个人追踪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事情。” 夏婧稍稍回忆了一下,给出了准确的回答:“两个多月前,一月不到,我记得是圣诞节刚过。” “他们第一次找到你,就没跟你谈什么话?找你没什么目的?” 赵真雪注意到夏婧眼睛不自觉转悠了一下,才慢吞吞的说:“我不知道,他们从来也没说……” 赵真雪心中冷笑,肯定是跟钱有关,但她没揭穿她这个谎言,只是又上下打量了一下夏婧的全身,说:“你这一身行头,不算便宜啊,怎么,那10万块还没花完?” 然后她把刚刚那女生留在桌面上的几万块钱拿过来,信手掂量了一下:“这都快5个月了,看来你花钱还是比较省的啊。” 这直白的讽刺让夏婧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苍白起来,脸上也出现了明显的不快,但在此时此刻,她就算是不快又能说些什么呢? “乘着我同事还没来,你还是乘早说了吧,”赵真雪说,“现在你不说,等进了公安局,你还是要说的,我们会调查你的银行账号,到时候你还是什么都瞒不了……当然,进公安局你也可以不说,不过我想等你再出来的时候,这些追你的人还是会让你说的。” 赵真雪最后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教室门口的方向,但她说完之后,却听不到夏婧的回应,赵真雪转过头,却惊讶的发现夏婧的脸上已经是山洪泛滥,两只眼睛就像水龙头开了闸一样,泪水劈里啪啦的往下掉。 “赵警官,我求求你,求求你,”夏婧伸过手,抓着赵真雪的手臂,“别带我回去,别送我去公安局,他们会弄死我的,他们真会弄死我的,他们的关系很深……” “关系很深?”赵真雪从这话当中听出了一点苗头,“他们是谁?你是怎么知道的?” 夏婧沉默了,赵真雪这时候从兜里拿出一包纸巾,给夏婧递了过去,她脸上的妆容已经花的不成样子。 “他们认识宁州市市长,认识宁州市公安局长,甚至连宁州军分区……”夏婧说着说着,似乎感觉自己好像说漏了嘴,连忙止住,不过最后还是加了一句,“赵警官,我知道你是一个好警察,你救过我一次,但这次你真的帮不了我,他们的背景太深……你只要通融一下,把通讯器给我,那样我就安全了……” “通讯器?”赵真雪心中冷笑,如果她知道这个东西的所有者就是伊凡,使用通讯器就会受到对方监视,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你刚才说他们还认识市长?”赵真雪盯着夏婧看,“你知道市长是谁吗?” 夏婧点点头:“我见过几张他和市长的合照……” “就凭几张照片?”赵真雪哑然失笑。 “不止,我亲眼见过……” 赵真雪一摆手,打断了她的话:“算了,我没空听你这么多废话,听着,要么,你现在尽快把你知道的全说一说,如果我能帮的上你,会考虑帮忙,不过你要还这样跟我云山雾绕,那我只有按照程序,先把你送回局里关上几天,你应该知道,就凭你买卖通讯器这一项,就可以处最多半个月的治安拘留。” “我说,我说,”一听说要去公安局,拘留,夏婧吓的连魂都没了,似乎那就是地狱的代名,“我什么都说,什么都说……” ☆、276 逃离地球 事情真要刨根问底追究起来,大概要回溯到半年多之前,那个时候,夏婧还是一名处女…… 好吧,中间的情节直接跳过。1(1) 夏婧记得,她最后一次见到郑清是在9月下旬的一天,那天她在客厅看电视,郑清突然回来了,心情似乎不错,但看到她的时候莫名其妙就变差了,他让自己离开。 夏婧还记得自己开车离开的时候,见到过一名脸上有疤的司机。 夏婧记得自己在外面玩了一整天,晚上她原本准备回去,但是一想到郑清的态度,还是决定等他电话——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从那时候郑清的神色转变来看,估计是又找了个新鲜的,当时她想,用不了几天,郑清就会给自己电话的。 夏婧记得自己一共等了四天,预想中的电话却一直没有来,这让她感觉有点蹊跷,也有点不安——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郑清是她所从事“职业”唯一,并且最重要的服务对象。 第五天的时候,她开着那辆现代回到了郑清的别墅,大概是因为无数次重复这些回忆,当时回去的情景她记得特别清楚,推开门进去的时候,客厅沙发上都蒙着一层薄薄的灰,这是很明显的没人打扫的痕迹——在这里生活过的夏婧知道,郑清这栋别墅的清洁工作一直是请小时工来做的,一般每两三天一次,每次都由他的那个比较帅的,叫李立天的管家亲自安排。 夏婧给郑清拨打了电话,电话提示对方关机,这本是一个很普通的情节,当时却让她感觉到了一阵不安,她带着这种不安在这栋别墅自处转了转,在这个过程中,她发现了更多的疑点。 在厨房中,她找到一杯倒了一半,已经发臭了的葡萄酒,夏婧了解李立天,他是一个工作相当细致的人,如果是正常离开,这里应该会收拾的井井有条,甚至请专门的人来维护别墅。 车库里的车都还在,郑清常开的保时捷,李立天办事经常用的一辆帕萨特,它们全都静静的躺在车库,车身也是一层薄薄的灰,那辆她出门的时候,只见过一眼的普桑车也在,当时她记得很清楚,普桑的门是开着的,车上的钥匙都没顾得上拔。 这些现象让当时的夏婧联想到许多东西,她感觉到有些害怕,为了驱赶这种恐惧,她又在别墅中进行了更仔细的搜索——她很快就找到她想找的东西,在客厅的楼梯处,在木质地板的间隙处,她看到一丝已经凝固了的红色,她装着胆子撬开地板,果然,在地板下面她看到更多类似的痕迹——是血! 夏婧第一个反应就是跑,但等她稍微冷静下来之后,她还是决定去郑清的卧室去看看——她记得很清楚,郑清在他卧室里有一个保险箱,是嵌在床头柜后面的,里面一般会放一些“零花钱”,金银、珠宝、首饰,以及账本之类,密码是郑清的身份证中间几位,这点钱对于郑清可能并不算什么,但在夏婧看来,却无疑是天大的一笔巨款。 钱都在,金银首饰也在,这些东西累计算起来,也不过就几十万,真正值钱的是夏婧在里面看到的一张银行本票——价值数百万,夏婧曾经记得,郑清很多次拿这张本票给夏婧看,告诉它,本票和钞票没什么区别,可以说就是大面额钞票,著名的百万英镑的故事,其核心就是一张价值百万英镑的本票,本票不是支票,它不与账户绑定,上面也没有任何身份证明,不管是什么人,拿着就能去银行兑现,如果遗失,银行也不负责——说它是钞票其实一点都不过分。 郑清还在的时候,她也许还不够胆子为了这点钱铤而走险,但现在很可能,郑清遇到了事情,虽然夏婧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严不严重,但这些不是问题,问题是,这张本票当时就躺在夏婧的手心,这比什么都重要。 众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 …… 本票夏婧去银行问过了,真实有效,只要她愿意,随时可以全额兑现,夏婧没有那么做,一张薄薄的纸比一床钱更容易携带,免于暴露的危险。 夏婧花钱买了一张假身份证在学校附近租了一个房间,整日不出门,每天就躲在房间里通过各种渠道关注有没有郑清的消息,就这样提心吊胆的过了一个多月,她终于开始放下心来——看来郑清应该是真出事了,夏婧听说过他之前惹过不少仇家,也许他真被“人道毁灭”了也说不定,那就意味着可能自己是第一个后来到现场的,后去的人一定会认为是杀人者把郑清的钱抢走…… 夏婧想的很美好,但现实的残酷却总是一次次超出她的预计。 大概是一月份的时候,终于有人找上了她,第一次见到这两人的时候,这两人还显得很客气,对方很显然已经知道夏婧和郑清之前的事情,他们问是她两人最后一次联系时间,郑清有没有其他“隐蔽别墅”,或者在那之前,他有没有异常之类的常规问题…… 夏婧早就准备好了答案,所有的问题,都是一问三不知,在这次见面的最后,她试探性的问了问郑清现在的情况,对方什么都没说。 夏婧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但一个星期后,两人就再次找上门来,这次他们的态度明显不太一样——他们带来一件翡翠项链,这条项链是夏婧两天前刚刚出手的那条,夏婧谎称是郑清送她的,但对方根本不信,后来夏婧才知道,这条项链是郑清的奶奶传下来给他的,她远远不够这条项链的资格。 夏婧遭遇了她人生最黑暗的时期,为了从夏婧口中撬出更多的信息,对方对她使用了最传统的一种方法——疲劳审讯,在接下来的两天时间内,夏婧连打个瞌睡也做不到,到第三天凌晨,她的意识都开始恍惚了,说话都说不囫囵,基本上只要对方问什么,她就机械的答什么。 在这些问话当中,对方问的最多的一个问题,就是有关郑清的下落,还有有关李立天的消息——在夏婧到别墅前的一个星期,郑家接到一个来自李立天的电话,他声称郑清最近一段时间要去参加一个野外生存俱乐部,一两个月后会回来,当时没人注意这条信息,等到两个月世界接近,当所有人都发现不对的时候,他们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在审讯过程中,除了自己藏的那张本票,夏婧几乎把自己能说的什么都说了,但幸运的是对方对财务并不感兴趣,也一直没问相关的信息,他们只是一遍又一遍核实着夏婧在现场的发现,他们甚至带夏婧去了那栋别墅,要她对这些细节一一指认。 之前夏婧提到的血迹,对方很快也有了结果——是人血,但不是郑清的血。 郑家后来甚至请来了公安部门的几名警察,但这些警察来的时候并没有穿制服,夏婧好几次和这几名警察暗示她现在失去了自由,但对方却毫无反应,这时候她才多少有些了解,郑家在官场上的势力范围。 就在夏婧以为自己的苦日子终于要告一段落的时候,现实再一次冷冷的嘲笑了她——一次偶然的机会让她知道,自己作为唯一的间接证人,与此案件关联最大的关键性人物,郑家准备再对她进行一次“全面”的审讯,为了保证效果,榨取更多实用性的信息,这次审讯不会像之前那样温柔…… 夏婧本来准备到外地去躲一躲,但是那段时间正好流行查意识网通讯器,大街上到处都是警察在转悠,逢人就问,而那个时候,夏婧已经坚信只要自己被警察找到,就相当于被郑家找到。 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在她这段东躲西藏的时间内,她认识了许多在地下聚在一起“上意识网”的青年学生,同时也通过他们,了解到意识网,她借钱给这些学生买通讯器和交罚款,而这些学生则为她打掩护——他们都以为夏婧只是一名和他们一样的普通学生。 而事实上,夏婧一直是对意识网抱有一定排斥的,在她看来,那些登录意识网的学生和网吧里打游戏没什么两样,而她是比较排斥这种生活方式的——在她看来,在虚拟环境中,过的再高兴也是假的。 直到最近一段时间,当她偶然之间,从一些意识网用户口中得知,意识网这个组织竟然独立建国了!这个国家将会接受一些意识网用户的入籍申请,如果申请通过,卡梅尔政府将会接用户进入空间站,根据他们的申请材料来为他们安排工作和生活。 在她认识的意识网用户群体中,已经有好几个书都没念完的学生,没和家里商量,就选择退学并加入了意识网。 卡梅尔对那些学生们来说,是一个理想的,全新的世界和社会,但对于夏婧来说,它有着更为实际的意义,在得知并确认这个消息之后,夏静就已经认定一条,自己要加入意识网,只要她还在宁州,甚至是国内,她就感觉睡觉都不安稳,经常做梦做到那些疲劳审讯,甚至电视上描写的那种在手指上钉竹签的场景…… ☆、277 公正 开门的声音打断了夏婧的说话,她有些反应过度的猛然回头,却看见进门的是一个陌生男人,赵真雪朝着来人点点头,这个举动让夏婧放心了不少。 “把门关上!”严可守进来之后,赵真雪提醒了他一句,于是他有转过身去关上了门。 “怎么回事,外面那两个人是谁?”严可守一边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纸盒递给赵真雪,一边随口问到,坐下来的时候,他看见课桌上码着的几万块钱,以及赵真雪手腕上的通讯器,当然,此刻通讯器是关着的。 “怎么,又涨价了?”严可守随意翻了一下桌上的这堆钱问道,赵真雪没有回答他,只是把纸盒打开,眼睛谨慎的看了看关着的大门,随意拿起桌上的子弹,一只手小心的把这些子弹码好,等做好准备之后,忽然之间,动作极快的卸下弹夹,然后将手中的子弹飞快的推进去。 “卡,卡,卡。”一连三声,装完之后,赵真雪谨慎的把弹匣推进****,看到教室门口似乎没什么反应,她又从纸盒里拿出三发子弹,耐心等了十几秒,再一次重复了这个过程。 赵真雪这过分谨慎的态度让严可守有些吃惊,他收起笑容,问道:“是他们?” 第142节 赵真雪摇了摇头,她只是转过头去,看了夏婧一眼,然后从手腕上把那个刚刚收缴的通讯器脱了下来,把它递给夏婧。 “赶快和他们联系吧,让他们过来接你,我会暂时保证你的安全。”赵真雪说话间,对着严可守摆了摆****,让他让开点,他现在挡住了她的射界。 严可守看了夏婧一眼,又看了看她迫不及待戴上通讯器的样子,有些疑惑:“为什么……” 赵真雪只是摇了摇头:“你别管这么多,这是我欠她的,这里不适合她,意识网可能是她目前唯一的出路。” 严可守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赵真雪直接打断了:“回去后我会给你解释。” 夏婧手上的通讯器很快发出了蓝色亮光,赵真雪已经看过许多次人们登录意识网的过程,但她似乎从来没像这一次一样看的认真,意识网连接上的这一瞬间,夏婧脸上浮现出不可抑制的狂喜,这神色让赵真雪忍不住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夏婧的时候,当时她正在死亡线边上徘徊,自己当时为了救她,违背了自己当警察的指责。 她还记得伊凡问过她,救这样的女人会不会后悔,事实上,还来她也曾一直这样问过自己,一开始的时候,她确实对自己的选择坚信不疑,但是时过境迁,谁能够想的到,在这半年之内会发生如此之多的事情,自从自己遇到伊凡,她觉得整个人生都发生了几次180度的转弯,现在的她,已经说不清自己到底当时的选择是对是错。 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也许,当时自己应该果断和伊凡鱼死网破,也许自己会死,但自己的死也一定会引起政府部门的重视,当时的伊凡对地球还很不了解…… 但已经没有如果了,现在的伊凡已经拥有了自己的国家,地球上相当一部分人都开始为他服务,整个地球有几千万的人口心甘情愿的为他所利用,赵真雪知道,对方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也许冥冥中自有天意,当年的赵真雪为了保护夏婧而和伊凡妥协,时隔半年,她又再次为了她将她送入意识网,说真的,赵真雪已经开始有点同情夏婧了,两件事情具体发生的过程她完全不知情,如果说她有罪,最多也就是巨额偷窃,上法院最多也就判徒刑,时间长短而已,但这件事情的复杂性却已经远远超出了法律层面,赵真雪知道,郑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只是他们一直找不到证据,所以才死抓着夏婧这条线索不放。 即使他们找到了夏婧,赵真雪也可以保证从她嘴里说不出半句有关她、伊凡和李立天的细节,郑家最多怀疑是李立天搞的鬼,或者怀疑是郑清某段时间惹的仇家,他们可能一辈子也不会想到,整件事情的主谋,是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意识网首脑——伊凡,当然,还有她,毫无疑问,她是那起案件的帮凶,而夏婧充其量只能算是这起案件的一个牺牲品。 赵真雪一边看着脸色不断变化的夏婧,一边自己想着心事,时间大概过了短短的几分钟,赵真雪看见夏婧的脸色稍微变了变。 “怎么了?”赵真雪问道,“他们没有批准你的申请?” 卡梅尔的移民制度赵真雪之前也听说过一些,目前卡梅尔的移民主要分两块,一块是卡梅尔本土,也就是空间站,因为空间站内部的面积有限,所以在这里的名额显得特别珍贵,赵真雪听说,是一个叫林泉的施法者负责人员的审查,而具体的审查标准她不还太清楚,根据一些参与过的用户形容,竞争激烈程度比公务员有过之而无不及。 另外就是在乍得,那边对申请者的条件相对则宽松很多,基本上只要申请,就能通过,不过可以想象,在乍得的条件会有多么辛苦,根据一些从乍得回来的中国工人说,那里热的就像蒸笼,缺水少电,治安很差,苍蝇蚊子漫天飞,一不小心还会感染上疟疾,走在路上随时都要当心,抢劫枪击案件几乎每天都有发生…… 夏婧有些不安的摇了摇头:“不是。” 赵真雪稍微放下了心,虽然她对意识网保持着芥蒂和反感,但有一点不可否认,卡梅尔人,或者说,意识网的管理层,说话信用还是可以的,既然对方没有拒绝夏婧的申请,那她起码能暂时脱离目前的麻烦。 “他们说可以接受我的避难申请,”夏婧脸色有些难看的看了一下赵真雪,“但因为我之前有过不良记录……只能安排我去乍得,而且必须参与工作……” “不良记录?”赵真雪皱了皱眉头,“指什么?” 夏婧没有说,她眼神再一次涣散,赵真雪知道她可能是在和意识网的工作人员交流,那边可能正在锁定她的方位,准备传送事宜。 果然,又是几分钟之后,夏婧的眼神恢复了正常,她对着赵真雪深深鞠了一躬,有些动情的说:“我要走了,赵警官,这次真是太感谢你了,如果日后有机会……” 赵真雪一挥手打断了她的话:“用不着谢我,以后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夏婧站起身来,朝教室后方的空旷地带走了两步,站定之后,她转过身,最后看了赵真雪一眼,然后闭上了眼睛。 大约两三秒钟之后,夏婧从空气中消失了。 赵真雪站起身,把****锁上保险,插进自己的后腰,然后拍了拍严可守,他是一个标准的技术迷,只有已有空闲,就会盯着自己的电脑或者手机。 两人走出教室门的时候,赵真雪看到走廊尽头一道目光一闪而过,她没有理会对方,只是和严可守径自走下楼梯。 在他们刚刚在走廊转弯的那一瞬间,一个敏捷的身影飞快的冲进那间教室,动作相当之快,那应该是军队中的精英了吧,赵真雪心想,要是换一个角度想,如果自己也和郑清一样失踪了,也许自己的父亲也会像这样不顾一切,甚至不择手段来寻找自己的。 只是,他的动作再快,也快不过魔法,赵真雪知道夏婧现在不是在另一个位面的空间站,就是在半个地球远的非洲乍得,那两名军人不会知道,他们注定是在执行一个不可能的任务。 在赵真雪下楼的时候,看见其中的一名正满脸困惑的在教学楼附近仔细搜寻,看到赵真雪的时候,他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但赵真雪没给他找个机会,她径自钻进了车中。 在回去的路上,一直沉默的严可守才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问:“为什么要帮她?” 赵真雪一边开车,一边平静的对严可守说起9月份,他们在郑清别墅中发生的事情,其实这件事情之前赵真雪已经有过交代,只是没像现在说的这么详细。 “在这件事情当中,夏婧只是一个无辜者,她是在代我受过,”赵真雪说,“在这里她不可能找到公正。” 两人陷入了一阵沉默,赵真雪的言下之意很明显,她在这里得不到公正,在意识网中却可能可以。 “她以前是伊凡——哦不,周风的女朋友?还敲诈过伊凡10万块钱?”严可守忽然想起之前他从材料上看到的一个细节,那份材料上写着赵真雪见过伊凡所作的每一个行为,也是汪铭后来分析伊凡的一个重要原始资料。 赵真雪点了点头。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严可守说,然后又感叹了一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过了一会,他又说:“对了,夏婧他知不知道意识网整个都归伊凡管?” 赵真雪摇了摇头:“她应该不知道。” “那你没告诉她?” 赵真雪稍微踩了踩刹车,让车子的速度减下来,然后转过头对严可守说:“有这个必要吗?” 严可守有些诧异的看了赵真雪一眼:“当然有这个必要……如果她知道……” 汽车突然在路旁停住了,赵真雪把头埋在方向盘上,低声说:“即使她知道又能改变什么,只是徒增恐惧,她在这里没有容身之处,意识网是唯一能够帮到她的地方。” 严可守已经有些明白了。 良久,赵真雪再次抬起头,在汽车发动的一刹那,严可守听到赵真雪的一句自言自居:“公正?伊凡?卡梅尔,让我看看你的公正。” ☆、278 移民申请 夏婧眼睛睁开的时候,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已经远离了危险,面前玻璃门上四五种混杂的陌生文字在她看来是那么的亲切,虽然她只能看懂其中的中文:“卡梅尔王国欢迎你!” 在出门检查证件的时候,夏婧有些不安的跟工作人员说明了情况,对方没觉得奇怪,只是把她带进了一个类似电影院的房间,跟她说明——这里是专门为那些暂时没有证件的人准备的等候室,给她魔法让她进来的应该是移民办的人。 按照一般的工作程序,如果移民办的人认为她达到了他们要求的标准,而她又提出了申请,那一般会给她个人一个定向传送,也就是能让她随时进空间站,当然,进来之后,她还需要再跟接洽她的工作人员联系,让对方带她办理基本的户口手续,或者在空间站内的临时通行证,又或者,如果她觉得这里不能让她满意,也可以随时申请回去,他们可以将她送回她来之前的位置。 随着“虚拟实境”的发展,意识网现在的“用户界面”也有了很大的改进,在最初的意识网中,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和影响都是抽象而模糊的,来自意识网中的信息都是公共的,个人没有发言权,这个不分有点类似电视节目,特点就是电视里面播什么,用户就看什么。 但是随着意识网的发展,用户权利得到适当放开,人与人之间可以进行特定的信息交流,当然这种交流是有时间限制的,这种交流方式可以被视作现实中的打电话,而电话号码就是对方在用户脑中的具体形象,这种交流方式完全不受任何因素的影响,只要对方在意识网内部,只要彼此同意,互相认识,用户可以随时传送信息。 而虚拟实镜则是另一种交流方式——在特定的虚拟环境中,比如有模拟游戏界面场景,模拟城市场景,模拟战场,学校,工厂,甚至模拟电影场景,这些特定的场景就好像网络中不同的网站,用户按照各自不同的喜好聚集在一起,扮演这个场景中的角色,这些场景有的做娱乐用,当然也有的用作正规教育和培训,在这些场景当中,用户之间的交流是不受限制的,因为营造这个场景本身就需要额外的想象力做支撑,这部分想象力可以被视作一部分被共享的精神力。 随着意识网的扩大,许多官方机构不可避免的开始走向复杂化,精细化,为了更方便的开展工作方便,许多单位也都营造了各自的虚拟场景,这些场景一般来说都很简单,因为没有太多人愿意花精力完善细节,比起那些游戏镜头算是差远了,夏婧见到的移民办就是在一片草地上搭两张桌子,工作人员就随意坐在桌子后面,形象千奇百怪,她看到其中最让她印象深刻的一位应该是一位中国人,还是周润发迷,她第一次看到对方的时候,简直就吓了一跳——油光水滑的大背头,男人味十足的笑容,还有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声音,活脱脱就是一位从荧幕上走下来的赌神。 在草地的一边,还有几名流动的工作人员,他们都是这个场景里的服务人员,负责为排队的人们解释一些有关方面的细节,夏婧和其中的一位做了交谈,对方告诉夏婧,刚才她的之所以能够这么快过来,是因为她属于紧急状态,而现在她已经安全了,所以需要等待。 夏婧问要等多久,工作人员说,如果在以前移民少的时候,一般都可以在几十分钟之内得到接待,不过最近一段时间移民办的工作量暴涨,带他们办理正式手续的时间已经统一安排在下午4点钟,也就是移民办下班前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夏婧睁开眼睛,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才刚刚11点多,还需要5个小时。 …… “请问你是夏婧小姐吗?” “你最后一次见到郑清是什么时候?” “小姐,请醒一醒,请问你是……” “说,李立天现在在哪?” “……” “啊!” 夏婧猛的睁开眼睛,楞愣的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男人半天,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卡梅尔,在空间站,自己是安全的。 “小姐,你没事吧?”穿着蓝色制服的男人关心的问道,“如果你需要医生……” “没事,我没事,”夏婧下意识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她已经很久没睡的像刚才这么安心了,这几个月的生活几乎让她成了一只惊弓之鸟。 “你好,我是移民办公室的员工陶兴,请问您是夏婧夏小姐吗?”对方一边说话,一边从兜里拿出一张红色的卡片递给夏婧看了一眼,“这是我的身份证。” “姓名,陶兴,出声日期,1984年……身份,卡梅尔公务人员。”夏婧大致看了这张身份证一眼,又还给了对方,虽然之前她从意识网中了解过一些有关卡梅尔身份证的信息,但也就知道一点皮毛,听说卡梅尔的身份证分好几种颜色,每一种都有不同的含义……细节夏婧不清楚,她只记住一点,红色身份证最“高”,被认为是卡梅尔官方人员专用,据说持有红色身份证的人都可以使用魔法。 “对,我是,”夏婧说着,也下意识的去找自己的身份证,但对方却摆手说不需要。 夏婧不知道,就在她说话的这一瞬间,对方已经不知不觉用魔法确认了她的身份,另外,卡梅尔也从来不会通过一张证件来相信一个人,卡梅尔只相信人本身。 陶兴带着夏婧去入境处签了个字,并为夏婧领了一张绿色的临时通行证,上面写着夏婧的名字,证件有效期限,以及事由,然后陶兴让夏婧在入境处交钱——差不多一两百就可以,这些钱是夏婧在卡梅尔消费所用的,在卡梅尔许多商店是不接受其他国家货币的,每一个人都是凭借身份证消费,陶兴最后还告诉夏婧,如果以后她想充钱,可以在空间站内部的卡梅尔国家银行办理——当然,随后他又开玩笑,说是说银行,其实跟大学里食堂冲饭卡也没什么区别。 就目前而言,卡梅尔的货币暂时与美元挂钩,但物价水平跟国内城市差不太多。 办完之后,陶兴让夏婧把这证件跟自己一样挂在胸前,这让她想起许多公司员工胸前挂着的员工卡,夏婧没有在那种公司工作过,这种挂着证件走路的感觉让她产生了稍微的异样情绪,她注意到在入境处这里,来来往往的每一个人胸前都挂着这样一张牌子,有的红色,有的蓝色,有的绿色,也有的是白色。 她好奇的问陶兴,这些不同的颜色究竟代表什么意思,陶兴一边走,一边告诉她说:“颜色法案是卡梅尔刚刚实行不到一个月的新法案,具体每种颜色代表什么意思他也不能说的很详细,从官方的字面上来说,红色代表政治公民,拥有最多的权利,也承担最多的义务,蓝色代表普通公民,而绿色一般是指那些不在卡梅尔工作的人,或者外来临时人员——据说是不承担任何义务,但也没有相应的权利……另外也有白色,一般是未成年人,老人,残疾人,普遍意义上来说,是不具备工作能力的人……” 陶兴一边和夏婧说话,一边为她介绍一些关键场所的位置,比如公共厕所,食堂,医院,不知不觉,两人就来到了陶兴所在的办公室,在进门之前,夏婧注意到门上有一个很有意思的标志,是一个六角星芒,中间画着一个眼睛,六角星芒夏婧已经知道,等于是卡梅尔的图形标志,看起来很容易让人想起犹太教,不过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在这个中间再加图案。 陶兴解释,这个图案是监察部的图案,而监察部是目前意识网五个大部之一,是权利最“关键”的一个部门,每一个部门都有属于自己的一个标记,人员最多,资金最充足的建设部是一把锤子,掌管所有魔法的魔法管理部是一道闪电,刚刚独立出来的魔法研究部是一本书。 移民办是隶属于监察部下面的一个分支结构,因为移民审查和监察部原先的工作有很大的重合部分,陶兴在做这份工作之前,就曾经是一名监察员,当时他最主要的工作,就是专门负责监控魔法滥用,魔法管理部专门负责授予别人魔法,而监察部他所作的工作则是相反,终止或取消他们认为不合适的魔法,移民办刚建起来的时候,因为少人,就把他调了过来。 “关于你的移民申请,原则上需要通过我们主任的审核,我听说你是申请紧急避难的?那你应该跟他打过交道!” “哦,是吗?”夏婧的脸色稍微尴尬了一下,她小心翼翼的试探道,“我想问问,他说我之前有不良记录……这会不会对我的移民申请有影响?” “不良记录?”陶兴惊讶的转过身,仔细打量了夏婧一眼,“影响应该会有一点,工作上可能会……” 陶兴说到一半,重新确认道:“你确定他说的是不良记录?会不会是搞错了?” 陶兴的语气让夏婧有些担心,她也跟着他的话说:“对啊,我也觉得可能是搞错了。” “那这样吧,按照程序,到时候如果你对主任的判定有意见,可以直接上诉到监察部,部长他是一名施法者……” “是这样啊,”夏婧点点头,指了指房间上挂着字样的牌子,“不过我应该怎么……你们主任会不会不高兴啊。” “部长的办公室就在移民办隔壁,”陶兴指了指方向,“放心好了,就算你最后上诉到国王那里,主任他也不会说什么的,那我就先走了,快下班了,要是你还有问题,可以到二楼体育室来找我,我一般晚上在那里打球。” “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夏婧与陶兴挥挥手道,“再见。” “再见,祝你好运。” ☆、279 全权公民 自从那次漫长的“故事会”结束之后,林泉注意到,意识网内其他几位施法者最近的态度似乎都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林泉还记得以前,每次几个施法者凑在一起开会的时候,多多少少都会有分歧,严重的时候还会互相争执,其中最典型的就是李立天和汪铭这对冤家,在李立天眼里,汪铭就是一个探子,而在汪铭的眼中,李立天就是几个施法者当中最需要改造的那一个…… 但是最近一段时间,林泉觉得,在几个施法者之间的气氛相比较以前,有了很大的进步,开会的时候,也不是跟以前一样,总是一本正经,剑拔弩张的样子,伊凡那个漫长的故事,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将几个施法者牢牢的锁在一起。 从林泉个人来说,在这个故事之前,伊凡在他们眼中还是一个天外来客,高高在上、神秘莫测的法师,他所作的许多事情都得不到他们的理解,以前一次两次还行,但次数多了,即使是像李立天,暗中也开始发起了牢骚,一个领导一时神秘可能会让手下敬畏,但要是一辈子神秘,他得到的只能是盲从,甚至背叛,归根到底,人与人之间是需要相互理解的。 之前李立天总是质疑伊凡的做法是作茧自缚,因为在许多问题上,比如赵真雪,比如美国,他都选择任由敌对势力发展,但是最近这段时间,他再也没说过类似的话,因为所有人都明白,现在的敌人取得的每一个发展,未来都可以为自己所用,事后,汪铭曾经设想过,如果皇帝的军队降临在卡梅尔位面,他们能够做什么,问题讨论到最后,所有人都惊讶的发现,现在在中美发展的那些反魔法技术,很有可能是比魔法还管用的工具。 …… 今天中午的时候,李立天叫上安娜来找过他一次,主要还是把之前商量过的,将“警察”这个名词概念的性质给最终确定下来。 之前安娜一直认为,卡梅尔警察办案不可避免会需要用到魔法,所以应该归魔法管理部管,但在林泉看来,警察更重要的职责是进行对人的甄别,他认为在卡梅尔内部,只要是被认定为罪犯,几乎不可能和拥有魔法的意识网官方对抗,任何犯罪行为都可以很轻松得到制止,这就让警察的“武力”属性大大的弱化了,林泉坚持认为,卡梅尔的警察是一种公共性质的职业,他希望可以将这个职业的概念进行“泛化”,就好像军队系统中的“步兵”一样。 具体的说,凡是持有红色证件的人,都应该负担起一个警察该有的义务,如果是地球,这一点可能很难做到,因为毕竟缺乏专业的训练,不能强求每一个人用自己的生命去为别人冒险,但是在卡梅尔,这种“冒险”的成本已经被大大降低了,红色证件持有者一般都拥有一定的“紧急施法权限”,在面对犯罪行为时,拥有魔法的人可以很轻易的制服罪犯,中止犯罪行为。 第143节 所以,在林泉看来,卡梅尔不需要有太多专门的职业警察,在地球上那些靠制止犯罪而诞生的职业,在卡梅尔完全就没有存在下去的必要,因为只要是犯罪,只要是发生在卡梅尔内部的犯罪,罪犯就不可能逃脱意识网的监控,因此,警察的职责完全可以通过监察部来得以实现,而如果犯罪来自意识网之外,那就是军人需要做的事情了。 林泉最终还是说服了伊凡和安娜,这次他们过来,就是商量一下这个提案的细节,比如“紧急施法权限”的修改,如何监查、规范和界定这种权限,当然,最后还需要对红色人群进行一些魔法技能的基本培训,这个培训应该是一种强制性的义务,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算的上是一种变相的“征兵制度”了。 按照卡梅尔“颜色法案”的官方解释,红色身份证的官方身份是“全权公民”,也就是地球上普遍意义上的公民,拥有选票,可以参加政治事务,在卡梅尔,全权公民的意思就是可以参与卡梅尔的政治领域,拥有提案和投票的权利,当然,五名施法者如果超过三名反对提案,可以最终否决,这一点倒是和联合国制度有些类似。 全权公民在地球上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人人平等,每一个人都能投票,这应该是这种思路最朴素的说法,但是在伊凡看来,这种制度无疑是荒谬的,人人平等从头到尾都只是人们的幻想,承认这种制度,就等于承认一个在工厂工作的初中学历工人,在政治事务上拥有和一位科学家同样的话语权,伊凡见过地球上的那些平民,说句老实话,除了受教育程度可能更高,大部分人其实都跟他之前所见到的差不多,所有人都只关心自己今年的收入,明年的收入,政治事务成了招标会,哪位总统能让他们挣钱最多,他们就选哪位。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适合参与政治,也不是每一个人都愿意参加政治,在卡梅尔,还要再加上一句,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资格参与政治,正是源于这些想法,所以才有了如今的颜色法案。 而对全权公民的审核工作,则由监察部刚成立的一个“全权公民审核委员会”负责,为了对权利进行一定的限制,这个委员会共有9人,类似与陪审团制度,有三分之一来自监察部,三分之一随机从目前的全权公民中选取,最后三分之一从提出申请者中间选取,审核的内容一般包括过往记忆,对特定事件的真实想法,知识的掌握水平,以及个人性格…… 看起来好像很多,很复杂,其实说到底就是下面几条,,这些人必须有足够的理智以确保做出更正确的判断,一定的受教育程度确保对事物的接受能力,有参与政治事务的热情,拥有属于自己个人的,一些希望实现的价值目标…… 申请者需要在九个人当中得到超过七个人的同意,才算初步合格,合格者还需要经过五名施法者的“复试”,得到超过三个人的同意。 从理论上来说,卡梅尔王国的居民除了空间站这3000人,并不包括在乍得的那一千多万,但颜色法案还是在乍得境内实行了,并在两国实行同样的标准,这样一来,每天都有成千上万人提出申请,希望可以改变自己的身份,而通过者却寥寥无几,可能仅有的几名通过者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通过,而那些落选者也完全不知道自己失败的原因,就在最近一段时间,林泉还听到有一些人在发牢骚,说卡梅尔全权公民的标准不明晰,让人把握不准方向,应该制定出一个规则,或者什么考试…… 就目前来说,红色身份证的大部分持有者都是卡梅尔的官方工作人员,所以,红色身份证也被一些人称之为“公务员证”,其实这也是一种因果关系倒置的误解,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一些特定的工作岗位前提就是工作者必须有红色身份证,而不是有证再给他安排工作。 也许这些人看起来并不起眼,干的工作都很一般,比如入境检查员,移民审核员之类,但如果有人细心观察就知道,这在在第一线工作的人员,往往都是握有真正权利的“官员”,在入境处,如果工作人员觉得来者有嫌疑,可以由自己做主遣送对方回去,而不需要得到任何人的批准,陶兴作为一名普通的移民审核员,如果他觉得某个申请对象不合格,连报告也不需要打,就可以拒绝掉他的申请,当然,这样做的风险就是如果出了“原则性错误”,被申请者举报,他很可能会因此失去自己的全权公民身份。 一句话,全权公民正如它的名字,红色证件持有者固然有很大权力,但也要为自己所作的所有行为全权负责,在卡梅尔,很少有只管理,不工作的纯管理人员,上下级之间也几乎不存在什么权力制约,上级所拥有的,只是自己这个单位一些资金的支配权,很少涉及对业务的具体干涉,这一点倒是有点类似于学校——校长权力就是再大,也不能干涉教师怎么去教书。 这个制度有好的一面,那就是工作的效率一般都非常之高,这是因为权力得到彻底下放,在实际工作中,几乎不存在任何“程序”问题,而且因为意识网的存在,一旦出现责任事故,可以很方便进行追查,而坏的一面则是,监察部为此每天都要接受并核实越来越多的投诉,林泉相信再过一段时间,处理投诉也许将会取代预防违法犯罪,成为监察部的头号工作。 现在的林泉就在办公室里,一边咬着笔杆,一边在纸上写写画画,准备在监察部下面新成立这样一个处理投诉的机构,不过他正在烦恼的一个问题是,如果处理投诉的人被投诉了该…… 也许应该借鉴“全权公民审核委员会”的方式,采取流动人员办公…… 林泉正在想着这事的时候,收到一条来自意识网中的信息,似乎是一条普通的投诉,被投诉者是移民办的主任。 移民办是接投诉的大户,因为他们的工作主要就是负责对移民进行面试,对是否适合移民,移民之后的工作安排,身份安排做出初步裁定,总有一些被拒绝的申请者无法接受事实,乱投诉一气,其实他们不知道,他们这种不负责任的情绪化行为大多数对事情毫无帮助,还可能会让他们在以后的申请中吃亏。 ☆、280 安排 林泉知道,很多人对卡梅尔的感觉就是“神奇的魔法国度”,许多人移民的初衷就是希望能进卡梅尔从事“可以使用魔法的工作”,一些人在地球上还算混的不错,他们希望能够进卡梅尔“体验魔法”,他们许多人都不知道,在卡梅尔,对魔法的使用,特别是对非全权公民的魔法使用,有着近乎苛刻的规定,许多工作用的魔法都还需要通过魔法管理部的培训考试,取得“使用资质”,比如“空间之手a级证……空间门a级证……”之类。 在卡梅尔,用魔法工作就好像地球上人们学汽车,铲车,挖掘机一样,成为一种专业化、技术化的工作,这些使用魔法的证件全称为“魔法技能等级证书x”,内部一般简称为“魔法证”,在空间站内,如果听到两个人互相谈论“你空间门几级了?”“你空间手几级了”千万不要认为他们是在说游戏,很可能就是两个工人在谈有关考证的事情。 半个月前,林泉曾经见过一位来自英国的千万级富翁,他希望申请移民进卡梅尔,在移民审查的过程中,移民办的工作人员发现他进卡梅尔的唯一目的就是学会魔法,或者至少拥有几个魔法,而他之所以这么做,唯一的原因是因为他觉得魔法很“不一样”,对方甚至明言,可以出价数百万美元买几个魔法来玩…… 当时移民办的工作人员理所当然的拒绝了它,也许卡梅尔王国是通过魔法赚了一些钱,未来也准备加大魔法的投入力度,让它发挥更大的影响力,但这绝不意味着卡梅尔王国就把魔法完全当成一种商品,就好像美国的武器店一样,只要有人出钱,多少都卖,别说区区几百万,就算几千万甚至上亿,伊凡也绝不会允许自己的魔法出现在一个不该拥有它的人身上,当然,他更不会允许其他人将魔法买去仅仅是为了娱乐和追寻刺激。 结果,那名英国人当时就投诉了移民办,在监察部对他的投诉做出回应之后,他非但不能理解,还坚持要向更高级别投诉,也就是五名施法者组成的“意管会”,按照他的逻辑,什么东西都有一个价钱,他甚至还自作主张的建议卡梅尔,应该把魔法尽快的商业化,这样一定可以赚很多钱,对卡梅尔来说是一件好事…… 这件事后来甚至闹得连伊凡也知道了,当时他对所有的施法者说:“也就是在地球,我能听到这样的言论,在这之前,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个法师要靠卖自己的魔法来赚钱。” 空间站内的空间一向都比较紧凑,从林泉的办公室到移民办,也就短短的几十步路,抬抬腿就能到,林泉打开移民办的门时,主任站起来朝他点了点头示意,林泉看到他对面坐着一个女人,这应该是那个投诉者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林泉似乎觉得这个投诉者的背影似乎有些熟悉,不过却也没太多想。 主任对着这名女人说道:“我们的部长来了,如果你对我的处理意见不满意,或者对我的工作有意见,都可以跟他谈。” 女人转过身,嘴里说着:“我就是想知道,你们所说的不良记录究竟是……” 夏婧的话才刚刚说到一半,整个脸色就像被冻结的冰块一样,彻底僵住了,她感觉时间在这一刻过的特别慢,特别慢,慢的就好像停止了一般。 林泉正低头看主任递过来的书面申请资料,他的眼睛刚刚瞟到名字,当她看到夏婧这两个字的时候,眼睛就像被烙铁烫到一般,他飞快的抬起头,却正好遇见夏婧像傻子一样盯着自己。 这诡异的气氛持续了大概有十几秒,主任就算是再迟钝,也意识到这两人之间恐怕是之前有点关系,他说:“林部长,如果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出去了。” 他的话让林泉从惊讶中清醒了过来,他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等移民办主任离开之后,林泉深呼吸了一口气,他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控制自己走到主任刚刚坐的位置,坐下来之后,坚定的抬起头,迎上了夏婧的目光。 林泉记得在夏婧离开的那个晚上,他曾经无数次的想象,自己再次遇到她的时候,可能会抱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对背叛的愤怒?对人格的鄙视?还是说就像看到陌生人一样,毫无留恋,毫无感觉? 如果林泉说自己现在完全没感觉,那他肯定是在撒谎,他承认,就在刚刚的一瞬间,他的心情非常的复杂,打翻了五味瓶可能还不足以形容这种感觉,或者应该说打翻了广州十三香。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似乎都在等对方打破沉默,林泉记得以前的夏婧不是这样的人,她变了,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人,总是在变的。 还是林泉最终先开了口:“刚才主任说你准备投诉,说说看吧,你准备投诉什么?” 夏婧用力用牙齿磕住了嘴唇,半天没说话,当林泉准备再问一次的时候,她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对林泉说:“看来你最近过的还不错……” 林泉微微冷笑道:“还行,不过我们还是说说你的移民申请吧。” 夏婧低下了头,声音沉闷:“林泉,你还在记恨我对不对?” 林泉轻微而坚定的摇了摇头:“我们之前的那点事都已经过去了,我现在只是在工作。” 夏婧凄然一笑:“好,那我们就谈工作。” 所谓的不良记录,在卡梅尔的移民规范中,是特指那些有过一定的犯罪记录,而且被认为还有可能继续犯罪的人物,卡梅尔并不会完全拒绝这些人的移民申请,这些申请者和普通申请者最大的区别就是,他们被发到的身份证颜色,是黑色的,移民办会根据这些人之前的犯罪严重程度,当下的心理状态,来决定这张黑色身份证的持续时间。 这番话是刚才移民办主任已经对夏婧说过一遍的,但现在林泉又说了第二遍,在这之后,林泉还介绍了有关黑色身份证更多的信息。 在卡梅尔,在乍得,持有黑色身份证的人一般都会受到周围人“额外”的关注,一般这类人之前都曾经有过较严重的犯罪记录,持有黑色身份证的人“绝对不允许”从事任何和魔法有关的行业,没有任何政治权利,一般像这种移民移民办都会安排他们去乍得工作,一般来说,都是安排在当地做一些需要一定知识水平的工作,刚才那位主任对夏婧的安排,就是建议她去刚成立的卡梅尔国家交通公司,在那里做一名服务员。 夏婧怎么可能接受这样的建议,她说她有钱,她有几百万,她不想工作,她只是想在这里过与世无争的平静生活,当然,最好能躲在空间站里。 听完夏婧的话之后,林泉笑了:“卡梅尔不是防空洞,目前卡梅尔只支持工作移民,技术移民,甚至特殊人才移民,你所期望的这种属于投资移民,据我所知……” 林泉拉长了音调:“根据卡梅尔的移民政策规定,投资移民必须在卡梅尔相关国有产业累计投资额度超过5亿美元,即使是这样,投资移民也只能拿到绿色的身份证,在这里的法律当中,绿色身份证跟黑色其实也差不了多少,黑色是指需要提防的,而绿色则是指临时性的,和卡梅尔关系不大的‘客人’,或者说‘闲人’,这两种颜色都属于卡梅尔的边缘人群,不享有实际的政治权利。” “五亿美元?!”夏婧被这个数字吓得嘴都合不拢了,她以前一直以为,卡梅尔就算再玄乎,物价再离谱,自己花几百万在这里过普通日子应该不成问题,但现在来看,是自己想的太天真了。 卡梅尔其实对资金并不太苛求,之所以设立五亿美元这样的门槛,就是让那些对卡梅尔心存疑虑的人剔除出去,伊凡其实很讨厌资本世界“钱生钱”这一套,其实这种思维就是商业社会“钱可以衡量一切”的逻辑,本质上就是利用现有的资产优势,占有更多的长远利益,把这种想法推至极限,就是假如有一个人拥有整个地球,那所有人类都得为他打一辈子工。 如果不是为了让这些富豪股东为了他们的切身利益,最大程度利用他们的影响力发挥作用,他连百分之一的股份也不会分出去。 可以想象,在这样的前提下,像夏婧这种几百万的“小资”阶级,想靠着已有资产安然度过一生的,在卡梅尔注定不会有太大的市场,林泉告诉夏婧,这里银行每人每月兑换的货币都是有限额的,最多不能超过卡梅尔的平均工资,移民办在半年之后还会对她作一次考察,如果这半年内她累计的工作时间不超过三个月,还无法给出合理正常的解释,那她很有可能会被驱逐出境,一句话,卡梅尔不是旅游胜地,它需要的是在其中负责任生活的人,而不是那些前来“度假”的人。 林泉的话就像一盆冷水,兜头把夏婧来之前做的美梦浇的透心凉,林泉大概也看出了她这种难以接受的心理,对她说:“如果你对这里不满意,我们随时可以安排你回去。” 听到有关“回去”的字眼,夏婧几乎是本能的摇头。 可夏婧还能回的去吗?她当然知道,自己已经回不去了,别说是让她去当服务员,就算现在让她去食堂洗碗刷盘子,她也只能咬着牙接受下来。 ☆、281 开张 “在意识网当中,最要不得的就是存在侥幸心理,……这里没有所谓的个人**权,只要是出于工作需要,对人心理上的窥测,甚至直接搜索记忆核实一个人的过往,是再正常的不过的事情,也许你以为,你的不良记录是因为对我的背叛,是我公报私仇,在这里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不是……虽然我可以那么做,我可以完全合法的那么做,但我还是觉得,没有那个必要,人这一辈子不可能不犯错……” 夏婧脑子里下意识在想着刚才林泉跟自己说的话,一边心神不定的扒拉着眼前的饭菜,一边担心着自己未卜的“前途”,她移民工作的事情林泉已经确定下来了,就是之前那位移民办的主人所说的,在乍得新成立一家什么“交通公司”做一名前台信息咨询员,林泉没有具体跟她说工作的性质,因为这个公司也才刚刚创立,对工作人员的定位也不清晰,但从目前的计划来说,她所作的工作就是类似于一个普通的前台服务员,工作的内容也无非是为客人指指路,回答询问,帮帮小忙之类的。这个机场设立了一条“特殊客运通道”,不过暂时因为这条线路还只是在试运行阶段,因此在机场内还没有正式的售票信息,只是在机场大厅处贴了一块不大不小的招牌,招牌的内容大概是,机场内现已开通一条通往乍得的“超快速”通道,目前正属于试运行阶段,所以票价仅为一百多美元,而同样航程的飞机票一般是这个价钱的十几二十倍左右,当然花费的时间,以及安全性也完全不成正比。 3月17日下午3点27分,这是一个卡交公司值得纪念的时间,一位普通的背着旅行包的荷兰青年走进了这条专门通道,在这里闲了整整一天的两名工作人员对他的到来简直就有些受宠若惊,荷兰青年看到工作人员手上闪烁的蓝色之后,也自豪的露出手腕,主动与工作人员进行拥抱,同时在意识网中告诉他们说:“当我知道第一个永久性空间门就设在阿姆斯特丹时,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尽快过来尝试,对了,我是第几个过来的?” “不用担心,你是这里的第一位客人。”工作人员笑着说,同时将他领到一扇不透明的玻璃门门口,玻璃门上用荷兰文写着,“荷兰,阿姆斯特丹——乍得,蒙戈。” 一般来说,一个国家的入境手续基本上是在其国土以内进行的,但卡交公司规划的时候,考虑到如果这样做的话,未来的“世界交点”内肯定需要一只庞大的检查团队,可能会导致效率的低下,以及人流的极度拥挤,为了节省未来可能非常重要的空间,让人流不在这个“交点”处迟滞,所有的入境手续都将设在相关城市提前进行。 在门另一面的工作人员一般就两名,其中一名负责核实入境者身份,以及入境者心理状态,说简单点就是通过常规手段和意识侦查结合查票,而另一名则负责检查入境者携带的物品,这个过程不需要传送带和x光机,只需要工作人员通过空间之眼b级以上的考核。 说是说检查,但是绝大部分的普通人都不会对此有所察觉,两名工作人员仅仅是随便看了几秒,象征性的问了几句话就对他放行了,这名荷兰青年叫罗本,当地某报纸的记者,本人是意识网用户,一直比较关心这方面的信息,这次去乍得是想实地采访一下乍得加入意识网联盟之后的现状,以便回来后能够更好的宣传意识网。 工作人员为罗本办了一张临时身份证,然后又教他用身份证刷开这扇玻璃门,告诉他,这张身份证以后就将是他的全部,他是身份证和护照的集合体,在意识网联盟,每个人的相关信息都在属于自己的这张卡上,在目前的卡梅尔,身份证已经基本实现了银行卡的功能,目前乍得比较落后,通常用的货币是中非法郎以及美元,在一些较大的城市中,银行也接受卡梅尔的电子货币。 罗本进入玻璃门之后,身后的工作人员朝他招了招手,几秒钟之后,他走过了这个长度不到5米的房间,他以为这个房间只是一个过渡,真正的空间门一定会设在一个很特别的场所,但当另一侧的玻璃门打开后,罗本才惊讶的发现玻璃门上贴着的文字:“欢迎来到乍得。” 他这才意识到,刚刚的几秒钟之内,自己已经跨过了小半个地球。 ☆、282 报道 “看到有关乍得的那条新闻了吗?” 赵真雪早上刚来办公室的时候,就听见严可守朝他问话,虽然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屏幕,但赵真雪知道他是在和自己说话,这是他的一贯风格。泡*书*吧进也没什么大区别,都妄想着一步登天,三年赶超英美……这不,才几个月不到,只投入没产出,估计资金吃不住了,正在想办法到处借钱呢。” 赵真雪低下头,随手打开了这份文件快速浏览了一遍,这份报告是美国以及欧盟一些银行资金流向的监控报告,报告中显示,在最近这半个多越中,一部分和意识网关系密切的商人,许多有过捐款经历的商人,突然集体莫名其妙的开始从各个国家大量撤资变现,他们的这种小范围集体行为甚至在一些国家引发了一阵恐慌,许多人认为这是这些商人在看空经济,受此影响,美国股市小幅下挫…… 毫不意外,在这些资金消失的同时,卡梅尔则在全世界范围内进行大量的采购,据说现在在国内,已经有超过百分之70的青壮年被政府安排从事工业,或者正在进行相关的工业技能培训,而在这之前,这个国家八成的人口都是农业人口,是标标准准的落后国家。 “拿惯了镰刀的手怎么可能握的惯锤子,”宋强对发生在卡梅尔的这些事迹嗤之以鼻,“人类社会的发展是一个自然的过程,强行揠苗助长只能让问题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一个谎言需要一百个理由来圆谎……” 不得不说,在工作小组里面,宋强因为他儿子宋成云的事情,对卡梅尔的态度是非常旗帜鲜明的不看好,在许多问题上的看法都存在局限。 不是意识网当中的一份子,可能根本就没办法理解身在其中的真实感官,但这位荷兰记者在这个故事后有一句话说的很好,这句话引起了严可守很大的共鸣,以及担心: “……意识网不是上帝额外赐予我们的礼物,它本身就存在于我们每一个人的内心深处,为什么两个陌生人之间可以这样互相理解,即使对方在讨论剥夺自己赖以为生的职业,为什么一个人可以如此平静的接受自己利益的牺牲,为什么有些人一辈子都养牛,当意识网降临之后却去开了飞机。 为什么我们第一眼了解到这种事迹的时候,会在内心充满怀疑?为什么我们那么难以接受或者相信这一类好事的存在,为什么我们总是乐意去质疑而不是信任——在我们之间,本来也是有这样一张网存在着的,这张网让我们视作一个整体而不是个体,但自由主义却摧毁了它,每一个人都想竭力去找属于自己的目标,这股力量太强大,这张网最终还是被扯成了碎片,所以我们现在看到的世界,是一个支离破碎的被扯烂世界,但是在乍得,我却见到了这样一张完整的网。” 意识网联盟在乍得的统治,几乎让每一个乍得家庭都将都面临故事中老人的选择,也就是说,故事中的那种转变在乍得来说是一个整体的社会气象,这听起来好像没什么,但是只要想象一下20世纪末,国企改革,无数人下岗待业,同样也是生活面临剧变,这中间究竟经历了多少的汗和泪。 但是记者在乍得,根本就没遇到过有人说抱怨政府,在一些针对个人的采访中,记者询问他们对这种必须做出的改变有什么看法,所有人意见都惊人的一致:“乍得正处于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变革之中,现在政府所作的一切尽管有些让人难以接受和适应,但毫无疑问,这是必须踏出的一步。” 有些人可能会认为目前新政府立足未稳,即使是改革也要慢慢来,即使是对的事情,老百姓可能因为观念问题,一时恐怕无法接受。 但事实上却是,没有人是真正的傻瓜,一般人可能确实无法分清厉害关系,尤其是在各执一词的政见争执中,但记者在一路上,随处可见的,统一命名的那些“卡梅尔的恩赐”上就可以大致想象,意识网政府在这个国家的地位有多深。 意识网的影响力不仅仅是在乍得这样的第三世界国家,据说这位荷兰记者准备回去之后,在国内组建以意识网为组织模式的政党,并参与选举——他最终的理想是让自己的国家也加入意识网联盟,从一个世界闻名的“自由”国家,成为一个真正凝聚的团体。 这位记者目前在国内的影响力正在急剧上升,一开始大家以为只是一个玩笑,但是最近有人真正的做了研究,并发布预测,如果意识网的影响力继续这样扩大下去,类似的事情只会增多,不会减少,那这位罗本记者所说的理想或许还真有变成现实的那一天,也许,意识网有朝一日会成为如同苏联那样的庞然大物,或许,某一天整个地球上飘扬的都是卡梅尔的国旗。 ☆、283 了解 “缺乏信任是阻碍人类前进脚步的最大原因,没有之一。” 这句话是赵真雪在荷兰那位报道记者的个人博客中看到的,对方在详细分析了乍得目前的改革形势后,下了一个断言,类似的改革如果没有意识网的帮助和维持,换在任何一个国家都很可能会遭遇失败。 从常规意义上来说,乍得的新政府,也被称为“卡梅尔代理政府”,对这个国家的控制力并不算强,因为缺乏管理团队,卡梅尔几乎是以最简陋的管理方式——直接从本土空降最高领袖,然后提拔本地人作为助手,在乍得,罗本看到许多所谓的“省长”“市长”“县长”,其实根本就没有管理工作经验,很多人可能之前仅仅是一个小公司的头头,或者刚毕业,甚至中途退学的大学学生会主席,甚至还有一些是失业人员。 如果按照在地球上的传统思维,派这么一群人来管人,不把国家搞乱了才怪,但事实却是,这些人的工作也许并不是很出色,许多时候也会犯下可笑的低级错误,但到目前为止,罗本还没有从任何一个采访对象中,听到他们对现任的官员有比较过分的抱怨,比如在这个国家之前最常见的贪污。 大部分乍得人在记者问到这一点的时候,都有比较典型的一种回答:“他们经常虽然干一些蠢事,但我们能够体谅,他们每一次做错我们都亲身经历,许多错误的决策甚至是跟我们讨论之后才做出来的,不过这些都算不了什么,我们能够彼此体谅……贪污?呵呵,这不可能。” 卡梅尔五大部之一的监察部现在已经有近一百多名员工,在这些员工中,有接近20多人是专门从事“全权公民”中可能存在的各种贪污渎职行为,以及与此类行为相关的投诉,身在意识网中,没有一个知道,在自己做坏事的一瞬间,究竟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即使当时不被发现,但只要这件事还残留在当事人的记忆中,迟早有一天也会暴露。 从乍得新政府执政以来,经济性犯罪在这个国家几乎就已经销声匿迹,不仅仅是贪污受贿一类,就连之前常见的抢劫偷盗,都已经完全绝迹,来自卡梅尔的“魔法军人”抓捕犯罪的效率实在是太高了,一些抢劫者形容说,往往他刚刚拔出刀,嘴里连“把钱叫出来”还没喊出口,面前就出现了军人,低头一看,自己的刀已经到了对方手中。 这些犯罪者一旦被发现,就会被关进监狱,对于一些情节比较轻的,政府允许他们用义务工作来抵消一些刑期,为了便于管理和甄别,政府会专门给他们发黑颜色的身份证,这也是“不良记录”这个说法的最早来源。 以前破案的时间最快也是用小时来计算,而在意识网联盟当中,破案的速度往往是以分钟,有时候甚至是秒来计算,在许多人的眼中,卡梅尔的军人就如同“从天而降的正义天使”,往往都在许多人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执政初期,为了赢得乍得人民的好感,李立天甚至还特别和安娜商量过,允许军人们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当地人一些小忙,比如用空间之手拿房间里的钥匙什么的。 第144节 超高效率的执法带来的自然是社会治安情况迅速平静,当犯罪变得越来越无利可图,收益与风险越来越不成比例的时候,犯罪就成了一种只有傻瓜才会去干的事情,而事实上,这个世界上真正的傻瓜和天才都少的可怜,大部分都是中间层次。 新政府在乍得人心中的地位不断攀升,而在那之后,又有伊凡带着卡梅尔的恩赐降临这种几乎神话、奇迹的事情发生,恩威并施之下,卡梅尔成功的就在当地人脑海中树立起统治者的形象。 据说罗本为了让整个记录显得更加真实,曾经还想亲自去采访伊凡,但令人遗憾的是,对方拒绝了,虽说如此,不过赵真雪还是在他的博客中,看到他关于卡梅尔高层的一些描述,这些描述正是来源于五名施法者之一,也是在乍得最为人所知的李立天。 罗本采访李立天的时候,正值后者在考察近期政策推行情况,在得知罗本有采访他的意愿之后,李立天没有避讳什么,反而饶有兴致的回答了他提出的很多问题,李立天说,现在的乍得其实就是在冒险,整个冒险就好比是一场巨大而长期的投资,依靠魔法这种“新兴力量”,以数百亿美元为启动资金,进千万人为基石,旨在用短短的五到十年,在全乍得实现朝快速发展,让乍得从一个国际末流的、贫困、战乱、疾病、民族矛盾等各种问题纠缠的国家,一跃成为全世界最一流的国家,这里的一流不是说经济发展水平,而是指整个国家在国际上的影响力。 如果是其他人敢这么说,估计赵真雪连笑也懒得笑话它,但是这话从李立天嘴里说出来,赵真雪还是感觉到心里一阵沉重。 接下来,赵真雪还在这位罗本记者的博客中,看到一张在卡梅尔拍下的照片,照片中一群黑皮肤的乍得人互相搭着肩膀,排成一排对着镜头微笑,露出一口标志性的白牙,在这些人的身后,是一幅巨大的建筑效果图,图中的建筑据说是未来的空间门交汇中心,卡梅尔国家交通公司的总部,按照预计的施工进度,这栋建筑应该会在一年半的时间内完工,按照这栋建筑的设计,建成的时候,里面应该可以容纳上千个空间门,也就是说,那时候全世界会有五百多个城市中的人都可以通过这栋建筑,方便的互相来往。 这栋建筑的名字暂时命名为“世界交点”,一个名符其实的名字。 赵真雪了解魔法,他知道,只要伊凡下定决心愿意这么做,那这件事情就一定会做成,而到那一天到来的时候,毫无疑问,因为交通的绝对便利,世界的重心将不可避免的朝乍得转移。 而根据报道,这个业务可能也只是卡梅尔庞大魔法产业的“冰山一角。” 如果不是罗本在报纸上写出来,可能很多人还不知道,这个刚刚建国三个月不到的国家,已经朝同步轨道上发射了三个卫星,当然,这些卫星并不是完全由乍得控制,严格意义上来书,这三颗只是一般的商业卫星,而卡梅尔为他们发射的价码,也仅仅是取得这三颗卫星一定的使用权。 据说卡梅尔接下来准备在同步轨道模拟卡梅尔本土,兴建一座差不多大小的太空站点,兴建这个站点的主要目的既不是为了探索太空,也不是炫耀武力,据说是为了测试真正封闭环境中,如何营造一个自洽的生态环境,理论上的期望是,这个站点一旦建成,将是一个不依靠魔法以及地球动力,仅仅靠太阳能,可以自身维持运转的永久性太空站。 罗本在博客当中谈到这个计划的意义,他说这项技术一旦能够实现,那下一步只要具备合适的动力系统,人类基本上就可以实现在太阳系之内的长期行动,在轨道上这样的一个空间站,装上动力系统,就很可成为太阳系内的一艘行星飞船。 当然,可能封敬亭告诉他他也不会相信,这个项目根本就没他想的那么深远,之所以启动这个计划,仅仅是因为受伊凡故事的影响,如果这项技术获得成功,真要到了逃亡的那一天,凭着类似的空间站法师几乎可以不受影响的在任何位面中存活,而与之相对,皇帝却不具备这种技术。 虽然连伊凡自己都认为,现在担心皇帝的到来还为时尚早,可能还有数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时间,因为地球所处的位面本身就存在大片大片的真空,地球就类似与这样一艘巨型飞船,但逃亡的习惯还是让他尽快为可能的危险做准备。 如果这个太空站得以建成,根据封敬亭估计,在地球上欧洲一带的区域,晚上应该可以看到这座城市中闪亮的灯光,从视觉效果来看,当整个空间站灯光刻意全功率运作的时候,亮度甚至可能赶上晴朗状态下的月亮,当然,它的体积只相当于一颗较大的星星,如果晚上观察的足够耐心,甚至还可以察觉到它的运动,当然,这种运动是相对夜空的背景而言,相对于地球表面,大部分时间它都是静止的。 类似的空间站卡梅尔可能还不止造一个,如果到时候一切顺利,伊凡希望可以在太空中建设类似真正城市那么大的太空站点,这些站点不仅用于居住、科研和旅游,可能还用于生产,伊凡想的是,如果有一天地球地面被皇帝占领,那他们起码还可以占据太空,即使地球出现意外,不管是核战争还是认为的岩浆爆发,那起码人类还有其他的立足之地。 当然,这些工作都是很久以后需要去做的,现在卡梅尔的最大任务,就是尽快实现在乍得的合金金属大批量生产,用于卡梅尔本土的扩建,起码在封敬亭的设计中,现在仅仅两片的空间站完全可以扩建至四五十片,现在空间站看起来像是薄薄的切片土司,未来可能就成了麦当劳的巨无霸了,按现在一片容纳一千多人计算,当空间站扩张到50片完工的时候,卡梅尔的总人口预计也会突破5万,也基本可以算的上是一座小城市了。 ☆、284 放弃 “伊凡那边整天盯着天空和未来,而我们却在这里天天看着他屁股。”严可守在电脑上看着新闻,有些沮丧的发牢骚说。 从网络上,严可守已经确认,欧洲的一些重要的航天相关科研机关已经对卡梅尔的“人造月亮”表示出强烈的兴趣,他们希望能够在这方面领域和卡梅尔达成更深入的合作,卡梅尔具有的优势非常明显,因为他们把东西送上轨道几乎是零成本的,而如果用传统火箭,把一公斤东西送上太空的花费估计比等重的黄金还贵。 而现在的z国和美国,国内大部分重要科研机关都在集体攻关可能跟“魔法”或者“反魔法”有关的技术,对此,赵真雪已经听一些科研单位发过不少的牢骚,尽管有着第一手资料,甚至还有汪铭送回来的一些法阵图纸,但最近几个月取得的进展几乎为0,而在这两个月过程中,几乎完全没有取得一丁点实质性的进展,这倒正也印证了伊凡之前的话,在脱离意识网的前提下搞魔法研究,无异于缘木求鱼。 所有的研究人员在看到和魔法有关的视频后,第一句话就是:“这不可能是真的!” 但现实就是要他们从这不可能的现象中,找出其原理,再复制这种奇迹,许多研究者都认为这种科研成功率跟核聚变商业化其实也没多大区别,每一个人都知道一旦成功就会有巨大利益,但却没有一个人知道该怎么才能做到这一步。 单从这一点上来说,卡梅尔的魔法研究院也不比这些国家级实验室好到哪里去,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国家级实验室的科研就像是凭空yy,只是根据一些道听途说,就开始到处乱抓,而卡梅尔魔法研究院则是对着一个特定的美女yy,虽然每天都能看到她的风姿绰约,但只能远观不能亵玩,直到现在,所有的研究机构都没能够在脱离意识网的情况下,施放出哪怕半个魔法。 但问题的不同点在于,伊凡即使不懂魔法的原理,也可以堂而皇之的大搞魔法应用,因为他是一名法师,但其他国家却不行,只要一天不出成果,那整个国家就只能干等着,这中间没有任何捷径可以走,如果说把魔法看成是一种技术,那这种技术现在就是横在卡梅尔与其他国家之间的一道天堑,如果他们自主研发失败,按照市场价值规律,当魔法技术带来的价值逐渐推广开来,和原有体系产生竞争的时候,失败者总会有求上他们的一天。 …… 魔法研究院的劳伦斯最近据说烦的连咖啡都喝不下了,眼看着魔法应用实验室一天比一天受欢迎,尤其是最近,参加会议的那几十个投资商开始大量涌入,又是参观魔法实验,又是请教技术细节,当初张盛是和曹进学一起进来的,一个给汪铭当助手,后来是劳伦斯,一个给森田当助手,森田当时在这方面还是个彻底的门外汉,物理水平也就大学的基础本科,而劳伦斯是国际一流的物理学教授…… 理论实验室和应用实验室的场所就在面对面,但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待遇,在应用实验室门口每天都能看见排起的长队,而在理论实验室当中,整天就只有看了几百万遍的那几张图,各种各样的描述方程,理论方案,以及劳伦斯那张被折腾傻了的脸。 最近越来越多的时候,张盛忍不住就开始怀疑,是不是在自己一开始选择方向的时候,就已经出现了错误,伊凡的经历他也从汪铭口中听说了一些,伊凡说他数千年来从没见过一位平民能够独自完成施法,魔法就好像是骨子里的一种基因一样,会的人天生就会,不会的人后天再努力也毫无作用。 刚开始他们研究最基本的魔法状态,后来他们以这些为基础,开始解析并架构更复杂的魔法结构,再后来他们接触预言魔法…… 但不管他们对魔法学习的如何深入,却始终改变不了一个事实,他们从未单独创造过魔法,也几乎想不到任何不借助人,甚至仅仅不借助法师就能够施法的方案,也许他们是了解了许多魔法细节,可是这个东西究竟从哪里来,其中究竟蕴含什么样的原理?到现在一点也没说清楚。 伊凡曾经说过,在他的家乡,许多法师都有一些平民助手,这些平民助手有些是祖辈世袭传承的,可能几代人都服务一位法师,而另外一些可能直接就是法师本人的家族后裔,这些人当中不乏聪敏人以及天才,许多人的魔法早已水平甚至比法师还高,但上帝从来就不是公平的,他们最终也避免不了长埋黄土的结局,不管他们如何努力,魔法始终是法师手中的玩具,平民眼中的核武器。 中午吃过晚饭,张盛像往常一样,替劳伦斯把饭带回了办公室,不过这次他带了两份,因为他自己也没吃,他准备乘着吃饭,委婉的跟劳伦斯说说自己的打算——他不打算在理论实验室呆下去了,因为几个月的实验下来,他对魔法的了解并不比几个月前多多少。 “张,”劳伦斯教授揭开饭盒,低声正在斟酌中的张盛说,乘着对方还没反应过来,他在意识网中告诉迅速把自己想说的话说了出来,“我们放弃吧,你去魔法实验室,我回美国实验室……” 张盛惊讶的看了劳伦斯一眼,就在刚才脑中想的念头全都跑的无影无踪,他只听见自己的嘴巴不受控制的说出:“为什么?虽然一时半刻还没见到成果,但这是理论研究,是基础研究,不可能像搞应用那样有很快的见效,我们应该把眼光放得更长远一些……” 劳伦斯无奈的摆了摆手,说:“我想放弃并不是单单只因为毫无成果,昨天我和伊凡聊过这个问题,他自己也承认,他不觉得我们能够搞出有关魔法的可信基础理论,我们之所以具有这种必胜的态度,接下这项科研任务,本身就代表一种无知的狂妄,怎么可能人家发展数千年的体系,我们花几个月事件就能了解的清清楚楚,难道就凭着我们这些先进的电脑,还有谷歌?”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魔法和现代物理学应该完全就是两个体系,”劳伦斯总结道,“我们之前学的那些物理常识,在另一个体系中可能毫无重用,可以说,我们科研的起点,跟伊凡故事中那些平民是一样的,只要一想到自己可能在这里白白浪费一生的时间,我就觉得现在应该是最好的放手机会。” 张盛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何时从坚决反对,变成现在反过来安慰劳伦斯了,他打开不锈钢饭盒,下意识的吃了一口,同时含糊不清的问:“……那个,伊凡他怎么说。” “他倒是没说什么,只说是知道了,”劳伦斯回答,“如果不出意外,我会花两周时间来一下我们做过的所有实验,对后来者交接一下工作,很快就可以回美国了。” 张盛正准备吃饭,听到劳伦斯这么讲,动作稍微迟滞了一下,又过了一会,才有些担心的道:“你现在回去不会遇到麻烦吗?” 受政府舆论的影响,在现在的z国和美国,对意识网的宣传就是一个子,“坏”,不过有些让人感觉好笑的是,几个国家之间似乎没有统一好口径,在z国,意识网暂时被定性为“**武装组织”,而在电视台播放的一些新闻中,意识网更是被塑造成控制他人精神,有不良企图的典型。 而美国人态度稍微冷静一点,虽然有过一次大败,但是说实话,美国人这次失败真是心悦诚服,还记得在航母编队事件只后,卡梅尔作为获胜方本可以击沉,甚至缴获几艘作为战利品,但他们没有那么做,甚至在船员回船的时候,发现其中的许多设施细节基本没有任何改动。 按照美国舆论的特点,这么大一件事出来,肯定有正反两方面、甚至可能有多方面观点交锋,其中最传统的观点认为,意识网是一个有野心的国家,而且这个国家很可能在未来威胁美国的利益,所以美国人应该尽快掌握魔法,想办法找到对方的老巢,最后使用美国人最擅长的斩首行动…… 当然,还有一些狂热激进的观点认为,卡梅尔取代地球文明在航母时间之后,已经注定成为了美全国的敌人,一只不可小觑的力量,他们希望美国人能够以最快速度接受现实,趁早加入意识网联盟,以美国目前在世界上的影响力,对决可以获得第二次科技腾飞的福利。 当然,占大多数的仍然是中间派,在美国,大部分人的思维总还是比较僵化,在他们眼中,航母事件只不过是对方用某种不知名的手段偷袭,美国还是地球上那个强大的国家,有着上百万的军队,全世界最强大的舰队,如果卡梅尔人识时务,那还有的谈,如果真到了“勿谓言之不预也”的境界,美国人横下一条心死磕,那卡梅尔无疑是输的一方。 劳伦斯知道,张盛说这么多就是想挽留自己,据说最近在美国,只要是和意识网有联系的人,都会受到来自cia非常仔细的盘查…… 张盛说的这些情况,劳伦斯非常了解,但他只是拍了拍张盛的肩膀,说:“张,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听我说,意识网和魔法再好,也只是我一时使用的工具,或者研究对象,美国再差,那也是我宣誓效忠的祖国。” ☆、285 离开 劳伦斯可以说是卡梅尔从地球上吸引进来学历最高的一位科研工作者,他在的时候,封敬亭都会有事没事去找他请教许多问题,他也是卡梅尔在进行身份审查的时候,第一批默认的全权公民当中的一个,因为他从事工作的需要,他个人在魔法控制上所受到的限制也极小,在卡梅尔的这段时间内,更是整天钻在研究所里,就在他离开前的一个星期,几名施法者还曾经私下商量过,是不是找个机会和伊凡说说,看看有没有可能将他提升为第六名施法者。 在这之前,汪铭就已经在内部会议上提到过,将魔法研究部部长的职位转让给劳伦斯,因为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因为专业原因,劳伦斯可能是在魔法研究方面最有话语权的人了,就连伊凡几次去研究所之后也提起过,如果劳伦斯不是一位平民而是一名法师,那他一定会比自己强的多。 那些本来只有伊凡能够看得懂的魔法结构,劳伦斯只是经过一个多月的钻研,以及和伊凡的讨论,就已经成功的建立起理论体系,甚至在伊凡的基础上进行了优化,这些优化甚至得到了伊凡本人高度的赞扬,虽然从表面上来看,魔法原理研究好像并没有什么进展,而事实上,许多了解内情的人都对劳伦斯有着不一般的佩服,劳伦斯走之前,已经是大家公认现在意识网内,唯一可以和伊凡讨论魔法细节的人。 可以说,劳伦斯在走之前,已经是意识网内一名“准施法者”了,除了没有一个正式的名义,以及不参与会议,他已经完全具备了一个施法者的硬件条件、 但即使天才如他,在面临法师和平民这道天然鸿沟的时候,始终还是没能找到跨越的方法。 伊凡是从汪铭口中得知这个消息的,就在劳伦斯离开之后不到一个小时,汪铭就拿着劳伦斯留下的一封信,他的卡梅尔身份证以及通讯器找到了伊凡,这封信是劳伦斯制定交给伊凡的。 伊凡当着汪铭的面打开了这信,并轻声的念了出来。 在这封信当中,劳伦斯先是对自己的不辞而别表示了歉意,但他随后又说明,自己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免去不必要的解释,在卡梅尔呆的这段时间,可以说是他人生最充实,但也是最失落的一段时间,刚刚来的时候,他因为可以亲身接触魔法而感到兴奋,但是到了后来,这种兴奋却变成了一种痛苦的折磨——因为他始终寻找不到,这种真实存在的现象之所以能够存在的原理,更不用说如何脱离意识网去释放它了。 “……作为一名科研工作者,我深信地球上所有的现象都可以用理论来解释,我深信即使一种现象现在缺乏解释,在未来也会存在这种可能,但魔法的出现打破了我的这种幻想,是的,我承认魔法的存在是一种奇迹,但这种奇迹却摧毁了我一直以来所坚信的东西,我开始对它感到敬畏,到最后甚至是害怕……” 看完信之后,伊凡摇头发出了一声感慨:“可惜了,这么一个纯粹的人离开了卡梅尔,这是我们的损失。” 劳伦斯进意识网的时候,是美国对意识网管制最严格的阶段,也是意识网在中美发展的低潮期,而在他走的这时候,现在几乎所有知道卡梅尔的意识网用户都在想办法提出移民申请,别说卡梅尔,就算是乍得国籍也有人在争取,而已经成功了的一部分人很大一部分又在忙着申请全权公民,另外试验性询问施法者应该怎么申请的人,也是大有人在。 别说是一个准施法者,就仅仅是对方全权公民身份,如果这个身份可以买卖的话,汪铭相信即使有人愿意花上几百上千万,也完全有可能。 当所有人都在为魔法的神奇而感到痴迷时,劳伦斯却选在这个时候离开,他回去之后面对的可能是失业,禁止进入政府敏感部门,cia对他24小时监听,以及许多人的不理解,他不是不知道这些,但他还是就这么走了,就像他当时在大学突然辞职来到卡梅尔。 “我多少能够理解一些他的想法,”汪铭说,“封敬亭曾经也对我说到过,说他们这科搞物理的最大的一个恐惧就是,某一天忽然得知,这个世界其实根本不可被理解,或者所有已知的规律全部失效,魔法现在就成了这样一个让他们绝望的工具。” “他们活的太理想,太认真,也太纯粹,这样的活法固然是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但一旦他们的理想世界受到伤害,很容易形成心理上的打击。封敬亭就曾经对我说过,科学之所以能够吸引人的注意,逐步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正是因为它能满足人的好奇心,在现实和理想两个世界之间搭建了桥梁,它是解释世界的工具。” “你说的很对,”伊凡点头赞同,“玩世不恭者脸上永远带着笑脸,这笑脸并不能代表他们乐观,只能代表他们对世界缺乏责任,他们只是自己生活的旁观者……算了,不说这些了,劳伦斯的个人信息还是暂且保留吧,记得随时对他保持关注,刚才你也说了,这种事情对他可能是一个很大的打击,要防止他做出蠢事。” …… 南宫云早上醒来的时候,还有些不太适应这种失去重力的感觉,好在昨天晚上入睡之前,她已经做好了相应的准备,用皮带把自己束缚在床上。 今天是星期天,休息日,也是卡梅尔空间站第二次停运的日子,不知不觉,第三片空间站也已经组装完毕,通知上说了,这次停运的时间大概为12个小时,大概是从早上6点到晚上六点,最迟在晚上8点左右就会再次进入加速阶段。 好在空间站为这一切都有了相应的一些准备,起床之后,南宫云根据卡梅尔自己曾经上过的几节零重力环境培训课内容,从床底下拿起那双从来没穿过的带磁铁的运动鞋,有些笨拙的在卫生间完成了以往习以为常的洗漱。 根据封敬亭在空间站设的规定,停运期间门都是默认反锁的,出门需要空间站管理处允许,南宫云尝试打开门的时候,发现果然如此,她拿起房间的电话拨打了空间站管理处电话,在告知对方自己身份后,提出了出门的请求。 因为南宫云曾经专门上过零重力环境的培训课程,而且理由也很正常,所以她的申请被批准了。 南宫云说不清楚在零重力环境中,走路行动是轻松了还是麻烦了,不过感觉很新奇就是了,以往人来人往的走道中,现在几乎看不到几个人,南宫云在走廊上轻轻的跳跃,她感觉自己就像一条水中的鱼,随意而任性的漂浮着。 在空间中中,不同时间建造的空间站也被称之为不同的区,每一个区也就相当于整个空间站的一“片”,她现在居住的地方就属于二区三层,而现在正在安装的三区就在她的侧面发生,一路上,透过玻璃窗,她看见许多房间的侧墙都已经被拆除,透过这些房间,她能够直接看到空间站外面的世界,许多工人都在身上都绑着一根绳子,手上拿着各种工具在工作者,那些平时看起来非常重的金属板,现在一个普通工人都能利用绳子捆住,轻易的拉动。 从她住的地方到监察部平时走路最多也就十分钟时间,但这次南宫云却花了接近半个小时,在敲响部长办公室大门的时候,她觉得自己身上甚至微微出汗了。 林泉才刚刚回来没多久,南宫云进门的时候,看到他正在咕咚咕咚的用一个塑料软包装袋大口喝水,空气中还悬浮着他不小心漏出的几滴水滴,就在几分钟之前,他还在乍得跟李立天他们一起考察乍得在与苏丹交界的区域难民接收状况,南宫云主动联系他的时候,维持秩序的军队才刚刚将秩序恢复平静。 据说苏丹最近又出现了武装的游击队抢劫平民的事件,在边境附近许多村民的村庄都被焚毁,李立天得知消息之后,第一反应就是让安娜随时保持对边境线上的关注,阻止武装势力的进入,将灾难蔓延至乍得。 在距离边境一百多公里的阿贝歇,城市中已经到处拥挤着陌生人群,这些人在本地传统军队的维持下,还能够勉强维持秩序,但随着人越来越多的涌入,李立天已经开始计划把这些人在阿贝歇就地集中起来,征用城市内部分建筑作为安置场所,同时统筹调集粮食,药品,当然,最重要的还有通讯器。 这种事情据说在非洲每隔几年就会发生一次,在国际上,这种事情估计也就是新闻上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人道主义灾难,以及一些伤亡数字,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林泉和李立天他们根本就不敢相信21世纪居然还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你找我?”看到进来的南宫云,林泉对着她笑了笑,在除夕那天,这个女人给林泉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也就是从那次事情之后,两人也算是有了交情,在空间站内遇到的时候,也会互相打个招呼。 南宫云略微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开口问:“我是想问一下,上次你跟我说过的,关于伊凡的故事,都是真的吗?” ☆、286 疑问 “当然!”林泉回答,“你看,我也没必要在这个问题上骗你,况且,这么复杂的故事,我自己也编不出来。” 南宫云的情绪一直不好,林泉是知道的,原因是什么也再清楚不过,只是有些感慨有些事总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本来这种事情当事人过了那阵感觉还可以慢慢平淡下来,但是偏偏对此一无所知的华婷婷却总是找南宫云去玩,华婷婷在卡梅尔的朋友不多,南宫云是她认识不多的几个,可想而知,南宫云在面对直率的华婷婷时,脸上会笑的多么勉强。 一个多星期前,南宫云就曾经来找过林泉一次,因为她在偶然之间,听说了有关伊凡故事的一些细节,于是便过来向他求证,林泉见她当时的态度十分迫切,于是就对她说了故事的全部内容。 整个故事其实在卡梅尔内部,早就以不同形式的段子分开流传了下去,伊凡本人似乎并不在意这件事的保密与否,在他看来,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以对别人说,不可以让别人知道的,有些人害怕别人知道自己底细,是因为他们害怕来自其他人对自己的评论,但伊凡显然没有这方面的顾忌。 听到林泉的确定之后,南宫云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林泉很少看见南宫云笑,不得不承认,漂亮女生的笑对男人总是有着非同一般的影响力。 “你这次找我,就是为了问这个?”林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看了一眼南宫云说,这话刚说出口,他就有些后悔,不过南宫云似乎并没有对此生气。 她抬起了头,明亮的眸子带着期盼盯着林泉的眼睛,直到林泉都被她看的不好意思了,南宫云才轻声开口:“我还听说,在这个外面之外,伊凡他还控制着另外一个位面,据说在那里没有时间存在……” 林泉有些惊讶的看了南宫云一眼,稍微回忆确认了一下,才说:“这种细节你也记得?” 每一个位面都有一个位面的规则,这个伊凡在偶然之间发现的无时间的位面,被他专门用来在逃难后期存放食物和物资,林泉作为整个故事第一批观众,对这个小细节甚至自己都没了印象,如果不是南宫云这次提醒,可能过一段时间忘了也说不定。 南宫云当然记得,两者对伊凡的关注程度怎可用同一个标准来衡量。 “这次我来找你就是想问一下,”南宫云鼓起勇气说,“现在那个位面,还有没有用?里面还有没有东西?” “怎么,你想进去偷东西啊!”林泉开了个玩笑,然后又回答,“当然有用,这种没有时间属性的空间,可能是最天然完美的仓库,事实上,魔法研究部已经在找跟这种位面相类似的其他位面,他们甚至还用动物做一些实验,如果这些实验成功,那科幻小说中的人体冷藏技术可能因此就以这个方式实现了……怎么,你看起来似乎对这方面感兴趣,你也喜欢看科幻?” “看过一些,”南宫云撒了个谎,不过这毕竟不是意识网交流,林泉没有发现,“那你刚才说的……实验结果,怎么样?” 第145节 林泉耸了耸肩:“我也只是偶尔这么一听说,你要是感兴趣,可以直接去魔法研究部问,直接现场观看也没事,魔法研究部的许多实验都是对公众公开的,哦,这部分内容应该是魔法应用那一块的。” 南宫云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她笑着对林泉招了招手:“我没什么要问的了,谢谢,再见啊。” “再见。”林泉也对她一抬手,下一秒,他原地消失了。 …… 乘着这次空间站终止运转,宋成云申请回了一趟家,因为空间站内暂时限制通行,所以出境处的工作人员对他的审查工作就直接在意识网上进行。 严格算起来,他已经快接近三个月没有回家了,虽然嘴上说的很硬气,但有时候晚上回到宿舍,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间,他还是不可避免的想起了父母,发给父亲的电子邮件一直没有收到回复,过年后空间站内通了手机信号,宋成云这才和母亲取得了联系,当然,还是瞒着父亲的。 从母亲的嘴里宋成云知道,自从自己到卡梅尔以后,父亲的脾气就一天比一天阴郁,以前他是一个很开朗大方的人,但是最近几个月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单位,都一言不发,晚上睡觉的质量也变得很差,有一段时间,他甚至打算在家里进行一次大范围装修,把家里搞成和他们单位一样,架满监视器…… 宋成云也偷偷跟母亲说了自己这边的情况,这里根本不是电视上说的那样,没人被控制,在这里生活的大多数人都跟平常人没什么两样,生活成本甚至比宁州还更低,现在他在一家超市工作,现在已经拿到了卡梅尔的蓝色身份证,这段时间还考了一个最常见的空间之手c级证,c级的意思是可以在清晰可见的近距离范围内,熟练操作空间之手,有了这个证,他就可以在一些特定情况下向魔法管理部门申请魔法配额,比如遭遇犯罪,面临紧急突发状况,或者其他一些麻烦事…… 目前他唯一用到一次空间之手,是超市的自动贩售机出现了故障,一罐饮料卡在了出口处,这是一个小问题,但他当时确实不知道该怎么解决,于是就申请了,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次申请竟然获得了批准,虽然只是用于拿一罐可乐,但这唯一一次真实的魔法使用经历还是让他兴奋不已。 之前培训这几种魔法,都是在意识网中的虚拟环境中实现的,那里的魔法都是虚拟当中的魔法,跟现实的使用始终还存在着一定的差距。 这次说是说回家,但宋成云还真没有胆子回去,他只是跟母亲约了一家肯德基见面,说道肯德基,这也许是宋成云唯一的遗憾——在卡梅尔内部还没有肯德基麦当劳这样的快餐店存在,吃不惯食堂饭菜的时候,也只有自己做饭,或者煮方便面来换换口味。 “你们两个真是一对冤家,”想到丈夫和儿子之间的矛盾,宋母脸上露出无奈的怅然,“一个死活要进意识网,一个死亡要跟它过不去,俗话说的好,上阵父子兵,你们搞的这下子,正好相反,对阵父子兵。” 对于自己父亲的工作,宋成云多少听说了一些,他看了看左右,低声问道:“听说这里意识网抓得特别严,我在这里会不会有麻烦?” 宋母看了看四周,摇了摇头:“现在比过年那段时间要好很多了,不过你最好不要把那个……那个通讯器给露出来,我们居委会的那个姜大妈,你还觉得不?都80多岁了,听说举报通讯器能够赚钱,天天拿个手机在小区门口守着,据说光是过年一个月的举报费都上万了……” 对于这些情节,宋成云只能表示震惊。 “你现在也大了,都找工作了,凡是也能自己拿主意,”说着说着,话题就下意识转到宋成云身上,“不过我还是觉得,人还是要多学一点知识充实自己,你也不可能当一辈子的超市小工,平时闲下来的时候啊,多看看大学的书本,认真学点知识,哎,其实就你们那里的魔法,那也是一种知识……” “对了,你那里吃饭怎么吃?饭菜好不好……” “洗衣服怎么办?” “……” 宋成云听母亲唠唠叨叨说了很多东西,从父亲的工作,到儿子的现状,以及未来可能的前途,宋成云也惊讶的表现出对这些话一定的耐受性,最终宋母收住嘴的时候,宋成云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下午2点多了,这一顿饭吃了将近三个小时。 “真的不去看看你爸?”告别的时候,宋母再一次询问道,“你爸他最近心情很不好……” “那他看到我只会更不好,”宋成云说,“算了,不说这个,对了妈,要是您觉得可以……” 宋成云从后面的背包里拿出一个纸盒,偷偷塞进母亲的口袋;“这里是一枚通讯器,里面还有一次单向传送魔法,你以后要是想我,可以来空间站看看我,到时候我让你看看我过的生活,你就不会这么瞎担操心了。” 母亲脸色稍显犹豫一下,但考虑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了接受,宋成云又低声说:“别怕,这个通讯器的形制是项链,应该不会被发现的。” 宋母笑道:“你父亲前几天刚刚跟我说,让他手底下的警察都提高警惕,不仅手腕要查,项链,头环,甚至手臂上绑的绷带,必要时都查。” 宋成云苦笑:“那他总不会来查你吧?” “这可说不准,况且我一直又没戴过首饰,很容易引起他的怀疑,现在你爸他查案子已经查的有些神经质了。”宋母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手里一点都不含糊,很自然就把这个小盒子扔进自己里面衣服的兜,然后她笑了笑,“对了,说说你们那里到底好不好玩啊,听倒是听说了不少,但还真没亲眼看过。” “今天那里就很好玩,其他时间跟这里也差不太多。”宋成云给母亲解释空间站停运的原理,“不过以后卡梅尔会在空间内,甚至在太空上建设有些旅行性质的基地,貌似是作为宣传用,到时候我肯定第一时间来叫你……你看,时间也不早了,今天因为空间站停运,晚上恢复正常可能超市还有工作,要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宋成云走进这家kfc的厕所,然后,宋母再也没见着他回来。 ☆、287 私有 法师的时间观念都不是很强,按照以前伊凡在避难所当中的习惯,对于“一天”的衡量,就是自己两次睡觉之间的间隙,来到地球之后,伊凡不得不承认,地球人的时间观念比起他,要严格了不少,用“争分夺秒”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 伊凡能够理解他们,因为时间对于法师来说,几乎就是一种无穷的资源,而对于平民,却是他们最重要的一部分,意识网的存在让伊凡能够设身处地的体会到平民的思想,他知道有许多意识网用户在羡慕自己,甚至崇拜自己,其实有时候将自己的思维代入他们,想想自己二三十岁的时候,其实也做过同样的事情。 一个月之前,伊凡在看书,而现在,伊凡还是在看出,如果没有其他意外,伊凡毫不怀疑,一个月,甚至一年之后,自己还会在这里看书,其实汪铭已经对他说过,作为一名国王,作为一个国家的统治者,他掌握这么多的知识完全没有必要,伊凡明白这个道理,他也明白,知识没有穷尽,自己知道的越多,也就越觉得自己无知,但他还是没有办法让自己停下来,上千年的时间形成的惯性不是说改就能改的掉的,对于伊凡来说,学习就是生活,就是乐趣,是爱好,甚至,是生命。 读过一些心理学的书,伊凡知道,其实长时间过分专注于某件事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种心理疾病,一种心理不健康的表症。 在和林泉那次谈话之后,他的兴趣已经从理科知识转到其他更广泛的学科,诸如哲学,历史,社会,经济,心理学……总之,这些知识不论哪个方面都能让伊凡有着不小的收获,现在他已经认识到,科学只是地球文明宝藏的一小部分,技术也不是地球文明的全部,这就好像以前一些位面的人认为会魔法就是法师一样,其实,魔法只是法师最有代表性的一面,正如技术之于地球。 前段时间劳伦斯的离开让伊凡认识到,其实自己来到地球,和皇帝使者来到自己位面,本质上都是一个性质,都是文明遭遇到一个强大的不可抗力,如果把问题这样想,事情就比较有趣了,那就意味着,围在自己身边的这群人,都是自己之前不能理解的投降法师,而如赵真雪,劳伦斯,陈雷这些人,正是和自己一样,不到最后一刻不放弃的抵抗者。 据说卡梅尔交通公司甚至引起了整个欧洲的轰动,阿姆斯特丹机场以前那条门可罗雀的“特殊通道”,现在已经终日派上了长队,据说荷兰的鹿特丹也随后也对卡梅尔交通公司提出了邀请,主动联系空间门的“安置”业务,技术人员正在前往考察地址,按照阿姆斯特丹的经验,如果不出意外,连考察,计算,真正实施,直到正式运行,大概也就半个月事件。 就在几天之前,封敬亭更是受英国bbc相邀,当场直播了几个有关魔法的片段,其中最有代表性的就是空间之手和空间门,事实上,这些魔法资料之前田军就做过,只是在这次电视节目中,封敬亭演示的更仔细,其中还掺杂了许多对魔法的解释,他甚至在节目中,毫不避讳的提到卡梅尔电力公司的核心技术,也就是魔法岩浆发电技术,在节目中他甚至声称,这项技术的出现将可以完全解决地球上的能源危机,甚至可以媲美还在娘胎中的可控核聚变技术,从理论上来说,可控核聚变还要面临一个原料提取问题,只这一点,注定它的成本将会远远高过岩浆发电,更不用说可控核聚变对设施几乎苛刻的要求了。 在这次节目的最后,封敬亭代表卡梅尔国王,送给英国剑桥大学一份礼物,这是伊凡为了感谢牛顿而专门制作的一件玻璃工艺品,如果当时他没在书店看到牛顿三定律,也许伊凡在地球上的轨迹将会截然不同,当然,对地球人而言,说这是工艺品完完全全是一种奢侈——这份礼物是一件克莱因瓶,实物被英国几所高校经过试验之后,现在暂时收藏在大英博物馆。 伊凡能够想象到,现在在赵真雪他们眼中,意识网是一个多么可怕而强大的怪物,魔法这种外来“技术”正在逐渐渗透进地球文明,产生越来越深的交融,现在这些还仅仅是一个开始,伊凡能够想象,在魔法带来的“生产力革命”带动下,在意识网对人越来越深入的影响下,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加入意识网,然后是一个又一个国家加入意识网联盟,其实这个过程,何尝不跟自己眼睁睁看着皇帝占领一个又一个位面类似。 赵真雪让伊凡想起那个曾经无所畏惧,曾经想奋起反抗的自己,但她始终还是不如自己那般幸运,因为她只是一位平民,她无处可逃,在她的有生之年,迟早有一天,她会看见周围所有人都融入了意识网,他们会满满从多数变为少数,看着同胞渐渐变为无法理解的敌人,也许有一天,伊凡会看见一个带上通讯器的赵真雪,她会在她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面对并质问自己,质问自己为什么这么做? 其实伊凡又何尝不是在每天质问自己,虽然他对自己的答案很有信心,但他无法确定,自己有一天会不会遇到能够一柄足够锋利,能够刺穿自己盔甲的剑。 在伊凡以前逃亡的过程中,长期形成的思想让他下意识认为,意识网这个东西就是错的,所以,来到地球之后第一个阶段,他根本没有往发展意识网这方面动心思,但是后来,随着他对地球文化了解的深入,尤其是接触到一些z国人长期接受的,特有的辩证思维,才慢慢开始理解,这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好坏和善恶,而赵亮的出现,更是让他明白,一件看起来是坏的东西,用的好,也能取得让大家都满意的结果。 以前他一直认为,人应当是自由的,当一个人吃穿不愁的时候,他应该去追求一些更高层次的东西,但是在地球上,他看到大部分人明明已经足够自由,但他们还是愿意为自己找一副枷锁——他这才开始明白,同样一种东西,对有的人来说万金难求,而有些人却弃之如履。 从来没有过失去,那又从何而来的珍惜,一个人一辈子都生活在监牢里,甚至从来都不知道认识之外世界的美好,不懂得为自己作为独一无二的存在而感到骄傲,那他们的这种“自由”,又有什么意义,他们只不过是“自由”的带上镣铐而已。 所有的问题说到底,还是人与人之间缺乏一种直接交流和沟通的纽带,而相对于复杂而多变的思想,语言和文字实在是过于粗糙,伊凡认为,自己在地球上推广意识网,强大魔法只是原因之一,让更多人参与进来,让真正有分量的东西在这洪流中屹立不倒,才是他最关注的方面。 …… 伊凡今天破天荒没有再去图书馆,上午的时候,他主动去参加了几名施法者组织的例会,也顺便了解了一下意识网联盟当前的工作重点,目前意识网联盟正处于改革的关键时期,每天都有大量的新情况反馈上来,为了解决这些问题,几个部长每天都在成立新部门。 其实会议的大部分内容,在伊凡看来都是一些鸡毛蒜皮,比如封敬亭反应,最近卡梅尔本土出现了变相的房屋转租,一些外来的临时“绿卡”游客不愿意接受卡梅尔的官方安排,去住那些比较狭小的临时住房,而有些本地居民为了贪点小便宜,主动把自己家里腾出空间,做起了转租生意,比如一户家庭四口人被分了两间住房,为了挣钱就腾出一间。 目前这种风气还不是很流行,但已经出现了好几例,作为城市的管理者,封敬亭曾经让空间站管理处工作人员去求证,得到的答案是借给朋友住…… 因为空管处的工作人员的工作性质只是事务性,工作人员也只是一般的蓝卡,也就是普通公民,所以他们没有意识侦测权限,也没办法进行具体的管理,但根据他们私下里的调查,这些外来游客大多都出手豪爽,双方完全用现金进行交易,一晚上一般都有数百美元。 “卡梅尔并不排斥私有经济,但是这些住房,在给他们分房之前,就已经明确跟住户讲明,这些房子只是公益性质的住房,所有权属于卡梅尔政府,个人不得用此房屋来进行牟利,违者将受到罚款,情节严重卡梅尔政府将收回房子,”封敬亭在会上说,“现在唯一的麻烦就是需要监察部辅助来对这种违法行为进行认定,而且这种事情以后肯定也会成为频发事件,红色议会的建议是让监察部再增设一个仲裁机构,机构的工作人员必须持红卡,意识侦测b级以上……这个机构将用于协调空管处和住户之间的矛盾……” 说明完情况之后,举手投票,五个人都举起了手,五票全过,这件事就算这么定下来。 ☆、288 矛盾 安娜曾经开过玩笑,说卡梅尔目前的这种制度还是有一点三权分立的雏形的,伊凡就是宪法,是最终制约,而五名施法者则同时兼任总统和议会的职责,作为总统,他们可以否决来自红色议会的提案,而作为议会,他们提出的提案则要经过伊凡的批准。 不过更准确的说,卡梅尔的政治制度跟英国的上下议院更贴近一点,只是权力的权重比起英国,往上层移动了很多,伊凡作为国王,更是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在卡梅尔,国家支出的一半以上都是直接由施法者议会决定的,当然,主要的去向就是各大部门的行政成本,特别是空间站的扩建工作,这些剩下的一半还有六成由红色议会分配,一般会用来对卡梅尔提供公益性服务,比如大家投票新开个澡堂,聘用更多清洁工,扩建学校医院什么的。 只有这最后剩下来的两成不到,会由那些普通平民组成的,被称之为蓝色议会的机构来支配,一般来说,这笔钱是用来改善生活条件,或者直接消费支出,当然,他们愿意投票把这钱现场分了也没关系。 三月份是颜色法案实行的第一个月,据说他们商量用他们几个月的预算在空间站旁边兴建一个无重力娱乐场所,内容包括各种在卡梅尔新发明的运动,比如太空卡丁车比赛,太空游泳什么的,另外还有以太空为题材的娱乐项目,最有典型意义的一个游戏就是两人拿一个网球,不断来回之间扔,因为冲量守恒,两个人的位置会相距越来越远,还有,在太空环境中点着一根火柴,火焰不会像在地球上一样向上跳跃,而是像一朵绽放的花一样,呈现出完美的三维对称放射图案,事实上,对于大部分人而言,只要身在太空环境,本身就是一种娱乐。 这个提案就在几天之前刚刚通过审核。 目前颜色法案的范围只在卡梅尔内部实行,算是小范围试验性政策,如果要把这个政策推广到整个乍得,特别是蓝色议会的推广,不得不说还是有一定的难度,按照目前卡梅尔的标准,全乍得全权公民的人数不会超过四位数,也就是三五百人,还不到总人口的万分之一,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从意识网总结的信息来看,李立天他们完全相信,如果一旦给乍得人开放议会,将一部分钱任由他们支配,以他们现在的见识,估计提出的第一个提案就是补贴工厂,全民提高工资,哪怕只有一块钱…… 乍得这个国家的基础素质毕竟摆在那里,虽然有意识网的影响,但毕竟时间还短,几位施法者都决定观察半年到一年再决定这件事。 如果把卡梅尔看成是一个公司,施法者小组的提案就是公司未来发展战略,而红色议会提案一般是公司维持费用,蓝色议会所花的那部分钱,大概可以算成是公司员工以及小散户的年底分红,在几个施法者看来,现在乍得人的观念很大程度上还停留在赚钱,赚更多的钱这个层面上,个人对国家民族的归属感并不是特别强,意识网在乍得,更多还是发挥一种类似于“宗教”的影响。 不过所有人都相信,用不了多久,随着乍得人越来越习惯,也越来越依赖于意识网,迟早会意识到他们是一个集体这个事实,当然,如果能在这个基础上进一步认识到自己是这个集体的一部分,但同样也是独一无二的一部分,那就足够让人满意了。 “还有,最近在意识网内,还出现了一个不太正常的情况,”刚刚的问题解决之后,林泉又发言了,“因为意识网在中东,特别是沙特阿拉伯一带的扩张,吸收了上百万的穆斯林教徒,而众所周知,之前在美国,有接近五六十万基督徒加入过这个组织,虽然这段时间经过美国政府的控制,这个数字有所回落,但不得不注意的一点是,两个宗教的人士不可避免互相产生了交集……” 意识网对宗教人士的吸引就像是花蜜吸引蜜蜂一样自然,林泉曾经说过,如果上帝、真主、佛祖、无量天尊这些老人家真的在,那还有天使菩萨什么事啊,直接每人发一通讯器,既效率又方便,有什么想法直接灌进去,就跟打酱油一样简单。 几天之前,就是四月一日愚人节,意识网中几个普通人因为互相开了几句上帝和真主他们的玩笑,被宗教人士了解之后,几乎在意识网内掀起了一阵狂澜,刚开始气氛还算正常,只是指责要尊重其他人的宗教信仰,但话说着说着,就不自觉引申到两个宗教的交易,后来索性直接引爆了这枚定时炸弹,上百万人陆续投入了这场关于上帝和真主的论战。 作为监察部部长,林泉在事件发生的第一时间就开始了介入,刚开始他想劝解,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随后发现这根本行不通——因为这场讨论的影响力实在太大,已经成了那百分之十公共意识中挥之不去的一部分,只要用户还在这个网络中,就势必要受到此类情绪的影响。 宗教矛盾这个命题说起来实在太大了,即使是当今文明,也没有办法完全解决,只是因为大家身处天南海北,不同的国家,距离让这种矛盾暂时淡化了而已,不过在意识网当中,是肯定不存在这样的缓冲区间的,脑子里是怎么想的,它就怎么表现出来,双方就算是有意回避,也完全没有回避的余地。 在林泉看来,宗教情感完全就是一种“情感寄托”,而人只要说到情感,那就什么也说不清了,有人就是信真主,不为什么,他就是信,而且他就是反感那些不信的,你能怎么办?这就好像一个人从小被教育要爱他的祖国,虽然可能他在这个国家过的并不开心,但情感上就是热爱这个国家,可能还高尚到愿意随时为它牺牲生命,那你能说什么?说这个人傻吗?可能有人会这么认为,但也一定有人会认为他是英雄,是圣人。 所以,在牵扯情感的问题上,没有真正的对错,每一方都绝对认为自己所作的是对的,这就形成了一个不可解决的死结,就好像在战争中,双方士兵拼死搏杀,每一方都是为了自己的祖国,看起来好像都没错,那怎么就出来这么一个人们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呢? 也许作为旁观的第三方,冷静的想一想,就不容易发现最关键问题就在于问题中被默认的“零和逻辑”,具体到这件事情当中,双方都认为打倒对方才符合我方利益,就好像战争中认为打胜了才是好结果一样,但实际情况是,只要打了,就没有赢家。 但说起来容易,真要解决,就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的开的,否则,世界上也就不会有那么多战争了。 这个矛盾的存在是真实的,不存在所谓的误解,也看不到缓解的机会和可能,林泉本来也想过临时封住所有跟这个时间相关的人员,但仔细一想,现在不解决,类似的矛盾以后也会冒出来,拖延只是把问题积累到以后爆发,与其买下一颗定时炸弹,还不如冒险排雷。 林泉把这个问题在会议上提出来,就是为了征求整个小组的同意,特别是伊凡的同意,他准备在一个特定的时间,将这个问题尖锐化,彻底打一架,最快时间分出个胜负,既然一定要打,那就快点打。 林泉准备的具体做法是,专门生产一批特制的通讯器,同时将参与这场斗争的代表性人物都组织起来,平均每方派出几百人,然后让这几百个人都带上特制通讯器,在目前的意识网之外,独立形成一个意识网,这批意识网其他功能都和之前的差不多,只有一点,共享比例高达百分之50。 也就是说,在这个意识网当中,来自自己,和来自其他人的意识,各占一半,如果说在现今意识网中,每一个人都是在和一个虚拟敌人战斗,那么在这个特殊的决斗场中,每一个人都会感觉是在跟自己战斗,原本属于敌人的那些想法会像在自己脑袋里想的一样自然,甚至难辨真假。 那也就意味着,在这里平均下来每一个人都会同时具有两种信仰,而且每一种信仰都是无比的真实。 林泉本人作为百分之五十的实际感受者,他非常理解这种感觉,他也同样相信,在两个强大情感冲突的挤压当中,茫然不知所措的意识一定会追寻那些真正靠得住的东西,而不是来自记忆中那些教育,片段和画面,事实上,这些东西双方都有。 这就好比一个人如果只有一份工作,一个月3000块钱,那他可能不会有别的心思,但如果这时候另一家公司向他发出了邀请,他去看了看条件,差不多,月薪也是3000,他心里一定会开始权衡…… 只有在这个条件相当的时候,人才能够真正的思考,而不被自己的立场所左右,而这样的思考,才能得出真正有价值的东西。 ☆、289 为爱痴狂 私有制的萌芽和人与人在意识网中发生矛盾的必然,是这次会议上比较有典型性的问题,几位施法者都知道,随着意识网的扩大,卡梅尔的发展,以及人与人越来越多的接触,肯定还会涌现出其他问题。身份证,只不过相对于一般的临时身份证多了一道金边,这会让工作人员对他们的态度稍微好一点,也算是卡梅尔政府对他们所作“贡献”的一种特殊谢意。 所有的施法者,包括伊凡都明白,这些人从头到尾都没有真正融入这个集体,投资李立天,投资魔法,投资卡梅尔,对他们而言从头到尾都是一笔生意,现在卡梅尔能够为他们带来利润,他们会来,如果有一天卡梅尔失去了这种能力,他们并不会因此而多看这里一眼。 生活在这里的普通人不会明白,他们在这里看似平常的生活,其实是外面很多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而卡梅尔政府之所以对他们如此之好,并不是因为他们的工作能力有多么出色,值这么多钱,或者说他们为卡梅尔赚取多少利润,而仅仅是因为,他们是第一批离开原来的家乡,在这座城市扎根的人群,卡梅尔希望他们能够留下来,与这座城市一起生息繁衍。 为了加强教育警示效果,这起事件林泉还专门在意识网,以及卡梅尔的公告栏通报了,意管会以卡梅尔政府的名义,正式向全体意识网用户,特别是卡梅尔公民提出警告:空间站是属于卡梅尔政府的财产,个人只有使用权,而没有转手盈利的权利,作为首犯,对这对年轻夫妻的处罚力度并不大,只是没收非法所得而已,但如果还有再犯,卡梅尔政府可能会考虑将其房间收回,情节严重者甚至可以驱逐出境。 另外,在公告中意管会还强调,除了空间站,还有一样东西也是卡梅尔的财产——那就是魔法,所有的魔法都不得在没有经过允许的情况下释放,如果有人这么做了,并且造成一定的后果,将有可能被视为犯罪,处以剥离意识网并处以数年徒刑的处罚。 另外,宗教矛盾的事情也算是在意识网中形成了一个新的“判例”,林泉在意识网中重申:如果意识网中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双方,那作为意识网的管理方,为了维持意识网的正常秩序,在无法判定谁对谁错,而且当事人不愿避过的前提下,可以采用高强度的意识网来进行解决。 会议结束之后,伊凡并没有如往常那样急着离开,林泉刻意在会议室里等了等,当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林泉笑着对他说:“要不去我那坐坐?正好有些话想跟你说说。” 伊凡点点头。 …… “我有一个比较冒昧的问题想问你,如果这对你产生了冒犯,千万别见怪,”进了林泉办公室之后,林泉从自己桌子后面找出了一个黑色咖啡罐,在用勺子舀的时候,又回头问了一句,“对了,可可你喝不喝?” 伊凡点了点头,听说可可,茶,和咖啡是地球上的三大饮料,后两者他已经尝试过了,感觉还不错,可可却还是第一次。 林泉一边像一个麻利的仆人一样为伊凡冲好饮料,端到他面前,伊凡轻轻尝试了一口,一股类似巧克力的味道在舌尖蔓延,与此同时,林泉的话也已经传进了他的耳朵:“学校新来的那个音乐老师南宫云,你认识她吗?” 第146节 “以前认识。”伊凡点点头,又喝下了更多,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林泉相信,如果是一般人,处于好奇心肯定会下意识接上一句,怎么了?或者问她做什么之类,如果他这么说,那自己接下里的话就很顺理成章了,但伊凡没这样做,不得不说,与他用语言进行交流确实是一件麻烦事。 “她一直在暗恋你,这个事情你知道吗?” 伊凡没有回答,只是看了林泉一眼,又点了点头。 林泉知道如果伊凡愿意,自己想问什么他肯定很清楚,毕竟自己在意识网中有着百分之50的共享,而他又不是那种心里虽然明白,但嘴上一句话不说的人,从他现在这个态度来看,伊凡对自己所说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关心留意的念头。 林泉下意识为南宫云感到悲哀,在有些事情,特别是感情问题上,人与人之间永远都不是对等的,南宫云现在的状态几乎就是“迷”上了他,但林泉完全可以想象,以伊凡一贯的行为风格,他根本就不会在乎。 “还记得去年除夕的时候吗?”林泉对着伊凡说,“那一天,我和吴同发现……” 林泉将南宫云之前他们发现南宫云精神恍惚的事情告诉了伊凡,伊凡听完之后,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话:“汉语中有一个词很适合形容这种状态,缘分,缘是客观机遇,分是主观行动,我们这种状况,应该属于有缘无分吧。” 对于伊凡说出的这段话,林泉稍微感觉到有些意外,不过还是点了点头以示赞同:“人生会有许多遗憾,爱情只是一种一小部分……我们都不难理解这一点,但似乎对她来说,爱情,或者说,你,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占有了她生命中相当大的比重,甚至可以说,凭她自己的精神力量已经难以自拔,这段时间我一直注意她的精神状态,从表面上看已经基本恢复了正常,但是有一次她专门过来找过我,问了我许多关于你的问题,特别是你曾经让我们看的那些记忆片段。” 说道这里的时候,林泉脸上皱起了眉头,犹豫了很久才继续说:“当时我也没有太过在意,但后来觉得似乎有些不对,于是加强了对她精神状态的监控,如果我没有理解错误的话……她似乎,她似乎准备做一件很疯狂的蠢事。” “什么?”伊凡这次没有沉默,沉着有力的问道。 “在我说之前,我希望能够自作主张,代替南宫云问你几个问题,”林泉说,“南宫云她本人还不知道,或者说知道但没有勇气明说,其实她所作的一切都取决于你的态度。” 伊凡似乎有些明白了什么,但他还是摇了摇头说:“华婷婷是我的妻子!” “我知道!”林泉说,“毫无疑问,南宫云她也知道,不然她也不会这么折磨自己。” “那你刚才说的?”伊凡有些不解了。 “我们都承认,华婷婷是你的妻子,”林泉说,“但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她只是你未来五六十年,最多七八十年的妻子。” 伊凡抬起眼睛,一瞬间他明白了。 “所以我才说她疯狂,”林泉苦笑,“她把希望寄托在一百年以后。” ☆、290 袭击 夏婧认为自己是不可能喜欢这份工作的,在来之前,她就能够想象自己工作时的境遇:穿着制服像花瓶一样供人欣赏,形形色色的人怀着不同的目的来与她搭讪,自己虽然讨厌,但却不得不接受,因为这将是自己的工作。 夏婧记得自己小学的时候,有一次父母带自己去一家饭店吃饭,正在点菜的时候,听到饭店的经理在凶神恶煞的教训一名前台小姑娘——他说老板把顾客当成上帝伺候,而服务员则需要把顾客当做上帝的丈母娘。 当时她的母亲就对她现身说法:告诉她如果不好好读书,以后就是挨骂受穷的命。 这个片段给夏婧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也是她后来考上大学的一个重要动力之一,只不过等她上大学之后,才渐渐开始明白,学习成绩根本不能改变什么…… 她需要留在卡梅尔,卡梅尔移民的条件需要工作,所以她接受了这份工作——第一天穿上工作制服,对着第一位前来咨询的游客露出笑容的时候,夏婧在心中暗自对自己说,她觉得这是一个足以说服自己的理由。 工作的性质和她之前所想象的场景相差其实并不太大,作为服务性行业,每天见到的人可以说比吃的饭粒还多,夏婧记得刚刚上班的时候,每天来咨询她的也就寥寥几人,工作台也就是在机场的出口通道处随便撘一个桌子,看起来就像随意摆设的一块路边摊。 但自从半个月之前,几名记者将他们亲身“魔法门”的报道通过各种媒体传开之后,夏婧就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工作压力随着汹涌的人潮逐日俱增。 早上7.45,按照习惯,夏婧提前一刻钟到达岗位,倒不是说她工作态度勤勉,而是这里的生活逼得她不得不形成这种生活习惯,她的宿舍就在机场附近,平时除了几个来自其他国家的同事,就只能是清一色黑色皮肤的乍得人,因为彼此之间的文化隔阂,互相之间根本没什么共同语言,以前在国内,无聊了还可以出去泡泡吧,找几个大学朋友聚聚,但是现在,每天晚上自己只能面对着宿舍的电脑。 蒙戈说是说乍得的交通重镇,但是在夏婧的眼中,这里简直比自己见过最落后的乡村还要落后,没有酒吧,没有大型商场这些暂不去说,整座城市甚至连一座较干净的公共厕所也找不到,在这里生活,夏婧根本找不到任何可以娱乐的场所,如果不是宿舍内已经通了网络,而且机场附近作为重点区域也相应有了一些现代化气息,夏婧怀疑这种生活可能比得上古代女人出家了。 宽敞的机场大厅现在看起来就像一个现代化的“养鸡场”,整个大厅都满是鼎沸的人声,以及刺眼的蓝色光芒,夏婧在工作台前坐下之后,许多人都不自觉的拥挤了上来,正准备问问题的时候,却有些惊讶的看了她一眼。 夏婧知道他们都在惊讶什么,从加入意识网之后,她就在许多场合遇到了这种情况——他们无法直接用意识和她对话,因为此刻夏婧根本就没启用通讯器。 事实上,在这里,夏婧只有工作的时候才会加入意识网,下班之后则直接回家,她对意识网总是怀着某种恐惧,林泉曾经给她介绍过有关“意识侦查”魔法的一些细节,她害怕自己的过去,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情,会被其他人察觉,她害怕有一天,所有的意识网用户都会用一种鄙视的眼神看自己,把自己架上道德的火刑柱。 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定之后,夏婧从抽屉里拿出下班前放在这里的通讯器,然后横过自己的手腕,面无表情的看着手表上的秒钟慢慢转动。 4分25之后,夏婧的同事,夏婧称她为“直子”,同样满头大汗的挤进了这里,坐下之后,直子一边嘴里叽里咕噜的说着一大串听不懂的日本话,一边对着镜子做最后的妆容。 直子是地地道道的日本人,据说是因为他男朋友的缘故才来到的卡梅尔,直子的性格比较主动活泼,属于风风火火,容易丢三落四的普通女人。 夏婧对着镜子发呆的时候,直子嘴里的话一刻也没停过,当她补好妆之后,看到夏婧桌上那只暗淡的通讯器,这才明白自己刚才讲了半天,夏婧可能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咨询台面前的顾客已经围成了密密麻麻的一圈,不少人也在不耐烦的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以及咨询台窗口上贴着的工作时间:8:00——17:00。 直子已经戴上了通讯器,扬起笑容打开了玻璃小窗,但夏婧却丝毫没动,只是一声不响的盯着越来越近的分针发呆。 当秒针正准备完成它8点前最后一圈的时候,已经开始工作的直子,感觉到意识网中情绪一阵轻微的低落,夏婧不声不响的带上了通讯器,当通讯器光亮闪烁的时候,她也拉开自己面前的那扇窗口。 “…¥#%…@#”第一位咨询者是一位中年欧美男人,一开口就是一连串夏婧从来没有听说过的语言,听口音比较像法语,但夏婧不能确定,她只能无奈的对着他笑笑,抬起自己的右手,指着通讯器,又指了指窗口处的几排提示文字:因为工作人员语言能力限制,本咨询窗口仅为意识网用户提供服务,请见谅。 “请问要去卡梅尔该怎么去?”这是第二个。 “目前卡梅尔仅对移民申请者开放,暂不开放旅行服务。”夏婧第200遍回答这个早就回答烂了的问题,“如果有其他特殊原因需要去卡梅尔,可以在意识网移民办,或者监察员联系,具体联系方式……” 在大部分人的认知中,卡梅尔和所谓的“魔法门”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许多人过来除了为了体验一把“穿越空间”的离奇感,还想顺带游玩一下被传的神乎其神的“转动中的城市”,在那些记者的报道中,许多人都提到乍得的普通人对卡梅尔的向往,称那里是天上的城市,是天界,是天堂,从那里过来的人,都是近乎于神仙下凡——因为很多人都有一部分的魔法使用权。 “卡梅尔国家交通公司仅仅是一家公司,这是公司行为,但卡梅尔是一个国家,公司的业务未必包含本国,卡梅尔国家交通公司目前的全部业务只限于蒙戈、阿姆斯特丹以及鹿特丹三座城市,一个月之后可能会在巴黎伦敦开通……” 这段话所包含的信息量在夏婧的脑子已经是非常熟悉了,往往是咨询者刚问出一句话,她就将这一整串信息瞬间给他抛回去,而对方一般都会在窗口愣上几秒钟的神,然后一言不发的离开。 使用意识网工作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不需要夏婧动嘴皮子,也不需要她刻意摆出笑脸,而且在这个过程中,大部分咨询者都不会有空暇去想其他的内容,比如打量她的脸之类,在地球上服务人员面对这种行为可能还不能说什么,但是在意识网当中,尤其是面对面的时候,这种明显的思维活动很容易被另一方所察觉,根据咨询员的规章制度,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她们有权拒绝为其服务,如果顾客因为而感觉不快,可以通过正常的投诉渠道去投诉…… 大多数来到蒙戈的游客最初都是兴奋的,在钻过那个普通的小房间之后,每一个人都在用各种办法确认,自己确实是在万里之遥的非洲,机场大厅内滞留的一般都是这种游客,来自天南海北的游客兴奋的用意识网彼此交流,就在几天前,夏婧还看见有来自据说是瑞士什么科学院的一群年轻人,扛着各种仪器在大厅里大呼小叫,之后还一个劲的询问,怎么联系卡梅尔的“技术负责方”…… 大部分游客都会在24小时之内离开,因为这座城市除了机场,实在是没什么地方可以去,也完全没有能够吸引人的景观,而且这座城市也没有做好容纳这么多人的准备,蒙戈的全部人口也不过数万,而就在这最近的一个星期,根据公司内部的交流资料,平均每天前来体验的人流量已经从第一天30人不到,到现在每天超过三千多人次,而且这个数字还在逐日增加,据说,受这个因素影响,现在各大城市发往阿姆斯特丹和鹿特丹的航班都因此而爆满。 按照这个速度来计算,也就意味着,在目前白天开放的8小时内,平均每10秒钟就有一个人通过,公司正在计划把原先设计的玻璃移门加以改装,成为类似地铁交通的刷卡闸口,以应对日益上升的用户流量。 作为一名工作人员,夏婧很难体会那些游客的兴奋,但不可否认,因为意识网的原因,她总是要受到来自他们的影响,所以最近这段时间她的心情也算是有了一些好转,起码要比刚刚来工作那段时间强点,这里的工作也许没有达到她理想的标准,但是比她之前想象的那种服务行业,好了不是一星半点。 彷徨和错误的人生似乎已经成为了历史,夏婧感觉到,自己的人生中似乎露出些许的一丝微光,尽管这光亮还很薄很暗,但它能够被感觉到。 下午四点半的时候,大厅里的拥挤人群陆续开始离开了,早上通道的开启时间是7点,比她们工作时间提早一个小时,但关闭时间却是相同,5点钟这里下班之后,通道也会关闭,如果现在还不走,那只有在蒙戈过夜了,受最近游客潮的影响,许多头脑灵活的本地居民把自家的房子改装成简易旅馆,不过因为条件实在太差,而且价格又贵,所以大部分人都会提早选择离开。 4点47分,夏婧在机场大厅里四处闲转,看到楼上不远处有几个零零散散,人高马大的老外正在商量去哪,在他们面前的两条通道并行着排列,左边写着阿姆斯特丹,右边则是鹿特丹,夏婧对荷兰没什么印象,只知道非常遥远,围海大堤,还有那里的郁金香很有名…… 就在她看着几个老外,有些心不在焉的时候,大脑中猛的传进来一个非常强烈,就像有人贴着她耳朵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全部趴下! 整个大厅里凡是带着通讯器的人,仿佛全部都听到这声音一般,下意识就趴到在地,只有夏婧还稍有犹豫的朝通道处看了一眼,下一个瞬间,她看见从通道处传来汹涌的爆炸火光,仿佛来自地狱的死亡烈焰! ☆、291 失去 4月17日下午4点52分,阿姆斯特丹国际机场爆炸案发生,袭击人员未知,应该不是意识网内部人员所为,爆炸的中心应为第三候机处男用卫生间,也就是空间门所处房间侧下方,直线距离不到30米。 有200多人在第一时间死于爆炸,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在待机处等待或者安检的旅客,突如其来的猛烈爆炸让这些人根本无从反应,在这两百多人的死亡人员当中,包括两名卡梅尔国家交通公司的员工,爆炸来得实在是太突然,他们甚至来不及用魔法逃跑,就被爆炸中产生的一根高速不锈钢钢管当场横扫在地,当场死亡。 爆炸产生了大量的高速飞溅残渣,细碎的混凝土颗粒、钢制座椅、甚至是墙上挂着的不锈钢广告牌,在这一刻都成了最锋利的杀人工具。 两分钟后,当林泉和安娜带着两百多人的魔法军队赶到现场的时候,他们惊讶的发现,整个大厅已经成了一片人间炼狱。 之前坐在候机大厅椅子上的人,如今有许多已经成了躺在地上的,血肉模糊的尸体,那些侥幸活下来的,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惊慌失措的恐惧,受伤的人发出杀猪一般的整天叫喊,更严重一点的则躺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呻吟,更多的人像是被吓傻了一般,抱着脑袋在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当林泉他们出现的时候,许多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有两名正在救人的机场警察甚至以为这是一场“军事入侵”,竟然下意识的想掏出枪,林泉好心的帮他们把枪保管了起来,同时向他们解释道,他们是来现场援助的。 当伊凡赶到现场的时候,现场秩序已经基本得到了控制,来自阿姆斯特丹的救护车在机场门口排成了一条长龙,大厅里到处都是白大褂的医生以及穿着蓝色制服的警察,在二楼,他找到了正在和几个荷兰警官交流的林泉以及封敬亭,两名警察正对着他们面前的地面的一个大窟窿比划着什么。 “伊凡,你怎么也来了?”是李立天的声音,伊凡转过头,李立天有些警惕的左右看了一眼,“警察还在附近进行搜索,目前并没有排除二次爆炸的可能,这里很危险!” “我知道,”伊凡随口回答,身体却径直朝前走了几步。 正在说话的这名警察手上正带着通讯器,为林泉他们解释这起案件的一些技术细节:“……使用了大概上百公斤的高爆炸药,可能是放在卫生间的水箱内……爆炸的能量直接将整层楼板都炸穿……但凶手使用炸药的方法比较业余,在现场我们发现了一些没有充分爆炸的tnt,另外炸药安置的地点也……” “这就是恐怖袭击?”李立天大概跟着听了一些,但不是很明白,于是问林泉,“是针对荷兰,还是针对我们?” 林泉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看着地上被炸断的钢筋混凝土截面,然后又将目光转向不远处写着“卡梅尔欢迎你”的通道入口,那里并排横放着两个已经被蒙上白布的担架。 在他们背后,这样的担架沿着墙壁,还有整整几排,一些担架上白色的布甚至还浸染了大片的红色,不少人一时时间还没有死去,但因为伤势过重,医生只是尽人事的为他们打了吗啡。 “针对的是谁并不重要,动机并不重要,”林泉突然转过身,声音低沉有力,“犯下这样的罪行,不管是谁,他必须付出代价!” …… 夏婧醒来的时候,她的神智还不算太清醒,各种念头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四处乱窜,她以为是刚睡醒通讯器的原因,于是吃力的抬起自己的手——她只能看见一团白色的绷带。 “你醒啦,”这时候,夏婧听到一个略带惊喜的女声,随后她看见一只手凑到自己眼前,轻轻的晃了晃,然后这个声音再次出现,“你等等,我去叫医生……” 这个声音伴随着匆忙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了,夏婧瞪大了眼睛,直直的看着头顶淡蓝色的天花板图案,她感觉好像发生过什么重要的事情,但又感觉那是一个逼真的梦,她努力尝试着回忆了一下,但得到的只有脑袋中传来的剧痛。 刚才的脚步声又进了,很快一个清晰的人影出现在她面前,是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医生的手撑开了她的眼睛,又过了几秒,她听见那人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夏婧努力的想了十来秒,回答:“夏婧。” 医生点了点头:“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夏婧这次思考了更长的时间,就在医生准备另外提问的时候,她吃力的一字一顿的说:“是不是……爆炸?……我……受伤了?” 昏迷前的片段逐渐出现在她的脑海,她记起从空间之门对面喷涌而来的火焰,当时她本能的用手去遮挡,一股急速强劲的灼热气浪却将她掀倒在地…… 医生朝她露出了微笑:“还好,看来恢复的不错。” “那……那我……的伤?”夏婧有些焦急的问,也许是她的动作过于急促,夏婧猛然感觉到,随着她的动作,脸上传来钻心的疼痛,就像自己的血肉被活生生撕裂开一样,这痛疼感让她感觉如坠冰窟。 “你别着急,你刚刚经过手术,刚刚脱离脱离生命危险,”医生低下头,温和的安慰她说,“现在你需要休息和静养,其他的事情不要多想,对了,你有没有你家里人的联系方式……” “不……不必,”夏婧小心的慢慢开口,说,“我……我有……有钱的……” 她以为医生是在担心医药费,后者对她微微一笑,慢慢解释道:“不是钱的事情,你的医药费有人全付了,是你的病情有些严重,你看是不是需要家属来陪同。” 夏婧沉默了半晌,吐出几个字:“我家……在z国……” “看不出来你刚醒就会开玩笑,看来心态不错吗,”医生和护士对视一眼,都笑了,“这里就是z国,宁州啊。” 医生的话让夏婧的眼神顿时就变了,她眼光一扫,顿时就在医生的白大褂上,看见“宁州华山医院”的字样。 怎么可能?自己怎么会回来了!就在这瞬间,夏婧觉得自己脑子里乱糟糟的,像是被硬塞进了一团浆糊,一时间,那两个追杀自己的军人,林泉和她说话时的态度,安排她去工作,爆炸……这所有的一切凌乱的交织在一起,夏婧感觉自己像是一条掉进了陷阱的猎物,一时间,她觉得自己的脸上,脖子,手臂,头皮,一阵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别胡思乱想。”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在她的大脑,是林泉,她听见这个声音,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在病房四处张望,但却没有看见林泉的身影。 就在这个时候,又人轻轻叩了一下门,门开了,夏婧看到走进来的人,人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大口气。 待医生和护士离开之后,林泉对她解释道:“因为卡梅尔的医院太小,荷兰本地的医院又爆满,所以我们临时把你送来宁州,你放心,等你伤好了之后,我们会接你回去。” 卡梅尔和z国不是处于冷战状态的么?夏婧心里想。 “别想太多了,你就安心在这里养病,放心,我们专门给你安排了一名军人保护你,有他在,没人能拿你怎么样。” 林泉话刚说完,门打开了,走进来一名黑人小伙子,他看了病床上的夏婧一眼,点了点头,通过意识对她说:“我叫雅达,卡梅尔皇家近卫军下士,负责保证你在这里的安全。” “医生刚才跟我说你现在的恢复情况很好,也许用不了一个月就能出院。”林泉又说,“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告诉我,通讯器是一直打开着的。” 林泉说完,站起身来,看起来似乎准备离开。 第147节 “林泉,”夏婧下意识的通过意识网叫了他的名字,林泉转过身,看见夏婧正定定的看着自己,眼神中带着明显的彷徨和犹豫,在意识网中,她的情绪比眼神表现的还要直白,“等等再走好吗?” 林泉知道她在害怕,怕的还不止一样,其中最重要的一样是她曾经拥有过的,那时候她以为那是她理所当然的财富,现在这笔财富面临着缩水——甚至破产的危险。 现在的夏婧的眼神,让林泉想起,在伊凡记忆的那个故事中,农夫拿着最后一枚金币下注,等待开筹码的瞬间。 看着满脸缠着绷带的夏婧,林泉尽量不让自己的这种情绪表现出来,但夏婧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 “帮我一个忙好吗?”夏婧说,即使是在意识网中,林泉依然能感受到这声音携带的颤抖,“帮我拿一面镜子过来。” 林泉看着她,四处看了一下说:“这里没有镜子,下次来我再给你带吧。” “不,不用了,”林泉说话的时候,夏婧一直死死的盯着他,但等他说完之后,却默默的扭过了头,“从你眼睛里,我什么都看到了,我不需要你的可怜,你走吧。” ☆、292 何至于此 如果从规模上来看,4?17机场爆炸案充其量也就能算是“稍有”影响的恐怖袭击案件,但如果从影响上来看,好不客气的说,它的影响丝毫不下于美国著名的9?11,后者不过是促使美国政府发动了几场小型战争,而前者,则让地球上原本趋于紧张的态势意外的出现了一丝和缓。 爆炸发生后仅仅不到三个小时,网上就传出一段视频,视频的主人是一位带着v字面具,也就是著名电影,v字仇杀队主角的那张面具,在这段视频中,他展示了在袭击前大约一个星期时间内,他多次利用安检漏洞,将炸药少量多次运入机场。 林泉他们看到这部视频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也就是4月18日的下午,现场的救助工作刚刚告一段落,李立天正在和那些欧洲国家忙着开各种各样的会,林泉刚刚准备定下心来查一查这件案子的线索,却没想到线索自己找上门来。 “在所谓的魔法到来之前,我们的世界严格受规律制约,我们能够发现这些规律,运用他们,这种技能被我们称之为科学,拥有这种技能,就好像一个匠人拥有他的手艺,通过科学这条纽带,我们和世界是平等的,这也是我们生存发展的最终信心所在…… 在这样的纽带维系下,真个世界都将是严肃的,这种严肃由规律所保证,我们严肃的面对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也严肃的给我们反馈,但是魔法的出现摧毁了这种严肃性,当我亲眼看见空间门的时候,我第一感觉不是欣喜,而是发自内心的恐惧,尤其是当我看见周围每一个人脸上的惊讶和笑容时,我整个人都因为恐惧而害怕的浑身颤抖——人类正在丧失自己最大的尊严和自信!毫不客气的说,这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是一群婊子,当科学比宗教更能满足他们的时候,他们抛弃了宗教,钻进科学的怀抱,现在魔法来了…… 我并不怀疑卡梅尔,或者说,意识网对这个世界的善意,我也承认,他们所谓的魔法都是真实的,但这种真实在我看来就像是伊甸园中的禁果,人类吃下它,将会面临终生无法摆脱的桎梏——我了解过那些魔法,我毫不怀疑,等它在这个世界普及,终有一天,我们将会迎来一个“心想事成”的世界。 魔法和科学不同,科学可以为人提供一个解释,或许这个解释并不绝度正确,但它却为我们提供了一种思维习惯——事情是可以得到解释的。在我小的时候,我曾经问我爸爸,天上为什么会下雨,虽然他不耐烦,但他还是想尽了办法给我解释,这是科学的熏陶,我可以想象,当魔法在我们这颗星球,在我们这个文明中普及开来,当孩子有疑问问家长的时候,得到的回答将是一个统一的答案——这是魔法。 这就好像在中世纪时,我们得到的答案类似——那是因为上帝!上帝就是世界的代名词,它让我们在它的脚下匍匐了数千年,如果我们现在任由魔法发展,在未来的某一天,魔法将会像上帝支配信徒一样,支配我们的未来! 我不想伤害任何人,但如果我不这么做,我的声音不会被任何人所听闻,对于我犯下的罪行,我认罪,在地球所有的法律中,死刑是最严重的惩罚,我判处自己死刑,立即执行。” 视频中的v字男说道这里,当着镜头拿起一把枪,对准太阳穴,最后对着镜头说了一句话:“愿我们都得到宽恕。” 这部视频在美国最大的网站youtube上发布之后,仅仅两个小时不到,点击就已经超过了千万,评论超过百万,林泉他们在看的时候,因为网站拥堵,一脸刷新了几分钟才能正常播放。 “地球上的恐怖组织自此又多了一个,而且被冠以科学之名,”看完视频,封敬亭苦笑,“说实话,他说的很多话在我挺起来确实也很有道理,但如果我们因为个人不愿意接受某种东西,或者观念,就可以以此为借口,肆意侵犯他人利益,那这种行为的恶劣性在我看来,比什么都可怕。” “他和你的区别之处就在于,”听封敬亭讲完后,林泉说,“你认为道德比个人理想重要,他却是相反,其实……” 林泉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只是看了一眼伊凡。 伊凡没有忌讳什么,径自接下林泉没有说话的话:“如果他是一名法师,我赞同他的做法,但是可惜,平民因为寿命的限制,许多错误犯下之后,都没有弥补的机会,如果他真的无惧道德,那也就用不着自杀了,他终究还是害怕——他无法承受来自自己内心深处的审判。用我导师的话说,就是没有养成一个法师的超然,在内心深处给自己宣判无罪是很困难的——这比自杀要难的多。” …… 就在伊凡和林泉他们看着视频讨论的时候,赵真雪、严可守陈雷他们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 “如果他还在,我应该将他吸收进我们工作组的,”赵真雪看完,长叹一声道,“他把我以前许多心中知道,但嘴上说不出来的话都说了出来,只是他做事的方式实在是太激进了。” “就像他说的那样,”严可守一边不断用技术软件回放v字男最后的自杀镜头,确定是不是真死了,一边说,“如果他不这么做,你又怎么会知道呢?看看下面的评论,也许就在现在,全世界有类似想法的人就超过不下于几十万,但你又如何找的到他们呢?恕我直言,如果是在意识网内,伊凡要找一个有特定想法的人,只要在脑子里想想就能做到,哪像我现在这样,要一直盯着电脑死敲代码。从这个角度来说,他说的一点也没错,科学要追赶魔法,真的是很费劲,两者竞争的结果傻子都知道。” 陈雷因为负责经济方面的原因,长期在国外到处跑,几个小时前才刚刚下飞机回来,听到严可守的话,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说:“你们知道,昨天跟我谈合作的几个美国国防部官员提到这件事的时候,都说了些什么?” “国防部?他们能说什么?这件事情对项目拨款的影响?” 中美俄日四国最近已经基本达成了共识,要集合四国的资源,专门建设一个“反魔法国际组织”,在涉及魔法这个关键问题上,实行“信息公开,技术共享,资源优化配置……” 其实换句话来说,就是美国人俄罗斯出钱出科技,z国出信息出人,日本出一些经验,因为到目前,只有z国有亲自和魔法打过交道的人,日本有对付魔法的经验,至于另外两个国家,除了技术和钱,也没什么能出的了。 陈雷这次去美国,就是准备说服美国国会加大对反魔法这方面的投资。 “拨款肯定是有一些影响,但也不会太大,据说几个国家,包括z国,都去欧洲开会去了,反恐在之前的10年当中,被美国人炒的很热,这次出了这么典型的案例,自然都要去看看。不过那几名官员说的不是政治上的影响,是经济。” “经济?”赵真雪不理解,“经济肯定遭殃啊,这不是定律么,哪个地方或者哪个遭灾受难了,股票跌,债券也跌……据说美国911当天,股票直接跌了一成,节间经济损失上万亿……” “我一开始也想当然以为是这样,知道听这几名官员说,才知道事情不是这么回事,”陈雷说道这,感觉有些不可思议的摇头,“在这起事件被公布后两个小时内,美国一些投资资询公司对卡梅尔的投资倾向以及信用评级不但没有降低,反而提升了,原先他们的态度是谨慎观望,但就在我昨天回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建议持有。” 赵真雪不能理解这其中的区别,当然,更不能理解这种改变背后代表的含义。 “国防部那几名官员当中,就有在咨询公司做过顾问的,他们告诉我说,之所以会出现这种‘违反常理’的经济学现象,原因并不奇怪,在地球上,灾难往往意味着恐惧,意味着资产贬值,但是(‘文)出现在(‘人)卡梅尔(‘书)这样的(‘屋)新星国家,这种不伤皮毛的灾难却是绝好的机会,许多人都相信,卡梅尔会借着这个机会,在国际舞台上尽可能多的获取利益,就像美国人当年自己所作的一样……” “所以,我们也不难理解,为什么这件事刚刚发生,许多国家领导人就迫不及待的赶去欧洲,参加各种纪念、善后活动,不是因为这件事情有多么严重,而是这件事背后的国家,他所拥有的力量,他们不想给卡梅尔留下可供发挥的把柄。” 听陈雷这么一分析,赵真雪不自觉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唐伯虎点秋香》,影片中华府千方百计不让太师找借口和理由“发飙”,每说一句话都要小心斟酌,如果不是忌惮太师带来的军队,何至于此。 卡梅尔,已至于此了吗? ☆、293 法师的迟疑 华婷婷回到家的时候,习惯性的朝着书房的方向看了一眼,看见伊凡像一块木头一样,静静的站在窗前,一动不动,好像他是一棵天生长在那里的植物。 他可能在想什么,也可能只是在发呆,对于自己的丈夫,华婷婷已经有足够了解了,没当这个时候,她总是会悄悄的走到他身后,张开双手,轻轻环住伊凡的腰,每当她这么做的时候,伊凡都会回过头,对她露出一个微笑,说:“回来啦。” 今天也没有例外,华婷婷也如往常一样,轻轻的嗯了一声,然后习惯性的问道:“在想什么呢?” “脑子有点乱,只是发呆。”伊凡说,他看了看华婷婷微微的汗迹,随口说:“又去开太空车了?” 华婷婷嘿嘿一笑。 “如果以后太空车举办正式比赛,估计你肯定是冠军。”伊凡说道。 太空车就是封敬亭之前用空气压缩机改装的,属于卡梅尔特有的一种交通工具,一般都用于空间站的施工,以及停运时候空间站外层的维护,这种交通工具本来在封敬亭看来是一种工程机械,但没想到阴差阳错,在卡梅尔这种机械竟然成了许多人眼中的娱乐工具。 随着魔法在卡梅尔应用越来越普及化,以及大家对空间站生活的逐渐适应,原来许多严格的城市管理也逐渐放开了,就在半个月前,封敬亭终于同意,普通的卡梅尔公民可以在经过允许和准备好安全措施的情况下,离开空间站。 华婷婷无疑是这个政策的忠实拥护者,其实在这条规定出现之前,她已经好几次央求伊凡,还有林泉他们,利用手里的魔法,带她出去“玩”,所谓的玩,就是开着空气动力车在空间站周围到处乱开。 华婷婷似乎很喜欢这种没有阻力,一往直前的运动,相比她之前喜欢过的轮滑,空气动力车更显自由,而且还具有更高的娱乐性,华婷婷是那种一旦喜欢上什么东西,就全身心投入的人,之前她学轮滑的时候,因为自己不好意思一个人进大学,天天缠着伊凡陪她,现在却正是相反,整天跑在外面,不过这倒也正好让伊凡落个清净。 夫妻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在窗前拥抱,并不说话,对于伊凡习惯性的沉默,华婷婷有时候不太喜欢,因为这种性格会让生活中许多细节显得很沉闷,但有时候又会很喜欢,比如现在,这种沉默能给她带来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老怪物。”华婷婷一边用手指在伊凡胸口胡乱画着,一边嘴里说道。 伊凡并没有对华婷婷隐瞒自己的过去,华婷婷在听到伊凡的故事之后,回来像他求证,他一五一十的都承认了,于是他就得到了这么一个绰号,当时感觉惊讶的反而是伊凡本人,他原本以为华婷婷在得知后,很可能会在一段时间内难以接受。 “有什么难接受的,”面对伊凡难得的差异,华婷婷当时说,“只要你不是把我骗到手之后再穿越的就行,从头到尾,我喜欢的都是你,没错啊,又不是先喜欢周风再……” 伊凡当时还欣慰的高兴了一下,不过华婷婷这句话紧跟着的就是:“哦,对了,原来的你长得什么样?有……有你现在帅吗?” 在进入伊凡的记忆中确认了自己丈夫的真实形象后,华婷婷又有些惋惜了:“可惜……你怎么就不是本人过来呢……”。 对于这明显的挖苦,伊凡只能是哭笑不得。 “对了,我听说,因为机场那次袭击的事情,我们又和别的国家闹矛盾了?”华婷婷仰起头,看了一眼伊凡,发现他的眼睛正愣愣的盯着空气,于是不满的掐了他一下,“你好歹还是国王呢,怎么一点都不关心国家大事。” 伊凡的眼神没有变,但嘴里却回应道:“我这个国王只是挂名,真正做事还不是一群大臣。” 华婷婷盯着他看了一眼,悻悻道:“要是在古代,你这种就叫昏君。” 伊凡没有否认:“以z国历史的标准,也许吧,不过要是按这个标准,你……” 伊凡带着笑意看了华婷婷一眼,后者很快就明白他言语中的含义——古代昏君旁边都有一个狐狸精。 “其实我倒是能够理解历史上那些所谓的昏君,”伊凡脸色又稍稍严肃了一下,似乎有所感慨的说,“他们并不是不想做好,只是不知道如何才能真正的做好,有时候怀着好心,却往往会办了坏事。” “你也有搞不清楚的事情吗?”华婷婷看着伊凡微微皱起的眉头,有些担忧的问道。 “每个人都有。”伊凡说,“如果一个人什么都清楚,无所不知,那活着也没什么意义了。” 华婷婷听出伊凡话里有话,她想关心,却也知道自己无从说起,只能摇摇头:“算了,我去给你做饭吧,国王陛下。” …… 两个小时前,李立天来找过一次伊凡,向他提交施法者议会共同商议,已经形成共同决议的一份提案,提案的内容很简单:让卡梅尔加入目前由欧美组织的全球反恐网络,用魔法的力量,尽可能的阻止类似悲剧的发生。 面对这样一份看似毫无争议的提案,伊凡却例外的考虑了整整一个多小时,直到李立天即将动身前往阿姆斯特丹,不得不做选择时,伊凡才批准了这份提案,当他离开之后,伊凡就一直站在窗口,一遍又一遍的思考,直到把自己的脑袋都想的麻木,整个人就像木头一样站着发呆。 就在华婷婷刚刚和他说话的时候,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在地球,阿姆斯特丹市政厅中,4?17爆炸案追悼会会场,正在发言的李立天身上,李立天正在以卡梅尔官方发言人的身份,向前来参加追到会的许多国家领导致辞,除了向死难者表示哀悼,他这次发言的最大重心就在于——根据卡梅尔最终通过的决议,向全世界发出卡梅尔的声音,卡梅尔准备贡献出自己一部分的魔法力量,为全世界的反恐事业尽到自己的责任。 这是卡梅尔作为受害国的责任,更是卡梅尔人作为遇难者同胞的权利! 李立天的口才很好,可以说具有一定的煽动性,一席话说的许多与会者热血沸腾,在他讲话的过程中,伊凡能够清楚的看到,许多前来参加追悼会的遇难者家属下意识攥紧他们的拳头。 但伊凡并没有因此有丝毫的激动,相反,李立天说的越多,他就越感觉心里不是滋味。 这让他想到了皇帝,以及自己的逃亡生涯。 也许,在皇帝的眼中,像自己这样不断逃亡,并给他帝国不断带来麻烦的法师,就是再贴切不过的一群“恐怖分子”,而他们所作的事情,跟4?17爆炸案中那个v字男,又是何等的相似,甚至可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皇帝用武力侵略了法师们生存的位面,而伊凡却是用魔法扰乱了地球原本正常的秩序——甚至是规律,按v字男的理解,这就是精神层面的入侵,皇帝摧毁了法师们原本田园诗歌一般的生活,而魔法扰乱了地球上严密规整的科学秩序。 虽然他的死让他带上了一定的“懦弱”色彩,但这并不妨碍伊凡对v字男深深的同情,他能理解对方的绝望,事实上,在伊凡看来,许多灭世者他们的行为模式,跟v字男其实差不读,大多数人在毁灭了整个世界之后,默默在自己空间内自裁。 而那个时候,自己作为这些“恐怖行动”的知情者,虽然没有为他们提供帮助,但却也没有阻止。 如果这真的是犯罪,那自己的行为就是纵容。 所以,即使到现在,伊凡也并不认为,v字男所做的事情就是错的,他只是在反抗,反抗这个在他看来,正在趋于堕落和毁灭的世界,这种反抗精神的本质,和法师们反抗皇帝其实是一样的。 但伊凡现在的身份却不是逃亡中的法师,不是秩序的反抗者,而是讽刺的成了秩序的维护者,站在一个国王的角度,他必须遏止这种行为,就像皇帝遏制自由法师联盟一样。 他毫不怀疑,如果现在自由法师联盟的另一位法师来到地球,看到如此多的人被意识网控制,一定会以为这里是皇帝的治下,或者,他们会把自己看成是另一个皇帝,而到那个时候,自己也必须对这些法师痛下杀手。 虽然这所有的可能性伊凡已经想的很清楚了,而且他也确定自己这么做是最合理的,但是当他亲自下这个决定的时候,依然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什么不应该做的事情,他感觉自己好像背叛了过去的那个自己。 伊凡心里明白,这是过去的记忆在他心中的阴影,这只是一种感觉,一种法师必须要摈弃的情绪。 理解是一回事,但真正接受,只有当事人,才能真正明白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即使伊凡曾经以为自己已经能够习惯这种感觉,但当它真的袭来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一阵迷茫。 这是前进路上必须支付的代价,也是自己的宿命。 伊凡在心中默默对自己说。 ☆、294 限制 逐利是资本的天性,卡梅尔交通公司虽然是卡梅尔国有企业,但他仍然是一家公司,v字男如果知道,自己的做做作为不但没有阻止卡梅交通公司的扩张,反而给卡梅尔在全世界面前做了一次活广告。 通过新闻媒体,卡梅尔交通公司的技术负责人不止一次的宣传说,空间门是一种绝对安全的交通工具,它不依赖于任何工具或者设备而存在,即使是在这么猛烈的爆炸中,空间门仍然能够保持正常工作。 四月下旬,伦敦和巴黎的空间门按照预定的时间在同一天开放,之前阿姆斯特丹的爆满经历让卡梅尔交通公司对空间门通过方式做了改进,不再采用传统的过道检票模式,而是采用了更为开放的地铁模式。 过去现场买票,查验护照,安检这些最耗费时间的过程,将统一由卡梅尔在两座城市设立的卡梅尔办事处负责,旅客只需要在办事处先行进行申请,就可以领到一张由卡梅尔移民办公室签发的“绿色身份证”,这张身份证中记载着用户的信息,以及卡内的余额,用户需要做的,就是在缺钱的时候,即使补充卡内的余额即可,目前空间门的交通费用并不贵,不过是区区两三百欧元而已,按照卡梅尔交通公司之前确定的经营策略,这大概是比同距离的航空航班贵上一倍左右,如果考虑到可能有的折扣,可能贵上四五倍还不止。 第148节 自然有许多人对这样的价格大加抨击,许多人通过不同的渠道质疑这样高昂的收费是否合理,但因为没有人对魔法有发言权,所以用不起的人也只有眼红怀疑而已。 对外,卡梅尔交通公司自然是宣称,他们之所以收这么鬼的价格,是因为“空间门”魔法的成本非常昂贵,因此收这样的票价并不算过分,但是在内部,热情的“私人投资者”们曾经做过类似的成本核算,卡梅尔交通公司现在唯一的成本,无非是在机场租赁的场地,以及工作人员的工资待遇,如果以这些来计算,卡梅尔交通公司的成本几乎为0. 两座城市空间门开放的当天,卡梅尔驻两国的办事处无一例外,都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人们兴奋的挥舞着刚从银行拿出来的欧元,走进办事处,在里面将这些钞票换成一张绿色的小卡片,然后兴奋的拿着卡片奔向机场。 仅仅是第一天,在两座城市中的申请者就累计超过万人,这些申请者有七成以上是这两座城市中的意识网用户,一天之内,卡梅尔交通公司的账面上就多出上千万欧元的进账。 就好像卡梅尔在欧洲的通讯器工厂一样,这些钱并没有被卡梅尔带回乍得,而是就地在这些国家买各种工农业机械,招聘工程师,定制工业生产线…… 原本隔在英法两国之间的那道几十乃至上百公里的英吉利海峡,现在变的只有薄薄的一扇空间门,正如卡梅尔交通公司的宣传语所说——世界尽在咫尺。 柏林,罗马,伯尔尼,华沙……因为空间门之前在荷兰的示范作用,以及国内群众的舆论压力,越来越多的欧洲城市终于忍耐不住,开始迫不及待的朝卡梅尔交通公司主动发出建设空间门的邀请,卡梅尔,这个还没有受到联合国正式承认的国家,最近却俨然成了整个欧洲的纽带。 …… 乍得,恩贾梅纳郊区。 封敬亭清楚的记得,自己上次和一群专家来考察的时候,这里还只是一片铺满沙土和荒草的白地,但这才几个月不到,眼前已经耸起了一整片整齐规划的简易工厂,看起来虽然有些简陋,但是看着从附近这些厂房中传出来轰隆隆的金属碰撞声,以及远处那座还在不断冒着蒸汽的发电厂,封敬亭就忍不住心潮澎湃。 这些曾经停留在他图纸上的规划,正在一步一步变成现实。 封敬亭现在看到的,正是卡梅尔第一批建设的企业,也是卡梅尔目前需求最迫切的产品——建设空间站所需要用到的合金板材加工。 以乍得目前的工业能力,钢铁生产也才刚刚提上日程,如果要照搬一整套工业体系,短时间内肯定是做不到的,光是一座大型综合性的钢铁厂,就是一个相当大的困难——乍得是内陆国,铁矿资源虽不算稀缺,但也绝对算不上丰富,最重要的一点是,乍得的工业基础实在太过薄弱,国内根本就没有大型的矿业公司,也没有足够保障工业体系的矿石来源。 所以,直到目前为止,加工厂里所有的原料,都是直接从国外进口的,然后由自己加工的,目前仅仅属于试生产,产量并不算高,只嫩说是一个尝试。 从长远来看,乍得迟早需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工业体系,卡梅尔国家矿业公司现在才刚刚成立,“魔法矿业勘探队”也才刚刚着手国内铁矿的勘探,远水解不了近渴,所以一时之间,也只有暂时进口先用着了,好在目前卡梅尔对扩张的要求并不高,人口规模小,而且“附身”在乍得这么一个大的国家,暂时对空间还没有太强烈的迫切感。 按照目前的速度,卡梅尔现在平均每一个半月可以完成“一片”空间站,目前卡梅尔有三片这样的空间站,平均每片最多只能容纳两千不到的人,按这样的建设速度,一年的时间也就能多住两万不到的人。 对于卡梅尔来说,这是一个不低的数字,相当于卡梅尔目前人数的四倍,但封敬亭却对这个数字远远说不上满意,他这次过来,就是准备考察一下,看看就最近一段时间来看,还有什么办法能够让产量尽快提高, 从林泉那里封敬亭了解到,现在申请移民卡梅尔的人数简直是以指数形式增长,只是大多数人一时无法接受去乍得的安排,目前还是在原来的世界和乍得之间犹豫,而封敬亭国知道,五千多人已经差不读是三片空间站的极限了,要增加更多的人口,就得尽快制造出更多的空间站。 目前负责加工厂技术的是一位法国人,也是卖给乍得这条生产线的技术维护人员,在了解封敬亭的来意之后,对方只能是无奈的将两手一摊:“现在这样的生产,已经是现有原料下,我们能够做到的极限,即使是现在的这种产量,也大大出乎我之前的预料,从管理角度来说,这间工厂从经理到工人,几乎不存在有任何的高进余地,都需要在这种前提下进一步提高产量,唯一的办法就是进口更多的钢材。外部原因是当前的主要原因。” 虽然因为4?17时间,卡梅尔和中美这种大国之间的关系出现了一定的缓和,但一些特定产品的贸易封锁还是存在,因为乍得是内陆国,之前所有的进口都是通过特定的仓库,采用空间搬运技术搬进乍得的,像类似钢铁这种本身具有很高质量,对运输条件还有一定要求的产品,是不可能真正进行大规模进口的——主要是在伊凡以及阿娜看来,这种纯粹的魔法消耗其实得不偿失,与其花这么多魔法来搬运钢铁,倒还不如用这个功夫多切割一点空间,目前人在空间站里,人通过太空车朝一个方向出发,回到原点需要二十分钟左右,将其折合成距离,现在空间站的“直径”已经扩张到七八千米,这个数字是空间刚刚扩张时候的二三十倍,现在仍然在每天缓慢增长当中。 这个增长的速度或许不怎么容易被人差距,但只要是在空间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的人的人稍加注意,应该不难看出,原本通过窗户能够在不远处清晰的看到空间站的另一侧,现在已经成了黑幕中的一颗星星,环境中的黑色正一天天变得越来越深邃。 如果用一句耳熟能详的话来形容,可以这么说:“目前卡梅尔最基本的矛盾,就是卡梅尔对领土的日益高涨的需要,与现实钢产量之间无法提高之间的矛盾,是空间站的扩张速度跟不上位面扩张速度的矛盾,国家利益的需要与实际生产力水平之间的矛盾……” 这个矛盾预计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持续存在,无比要等乍得的基础工业,特别是矿业开采,金属冶炼这一块正常运转之后才肯能有所起色,在这之前,卡梅尔唯一的希望,可能就要落在卡梅尔交通公司的“货运”服务上。 经济这一块暂时由李立天负责,李立天却遗憾的告诉封敬亭——卡梅尔交通公司短时间内并没有进行货运业务的打算,因为铁路运输运输量实在太大,而且空间门的快捷因素会进一步放大这一点,铁路涉及一个国家的经济命脉,因此政府需要更长的时间来对这个项目进行审批,从他咨询到的信息来看,这个时间一般不会低于一年。 “那也就是说,一年之内,我们只能干等着?”尽管已经认识到这是现实,但封敬亭还是有些不甘心。 “可能还不止。”李立天说。 “一两年其实是很短的时间,自主生产虽然是大势所趋,但却也不是唯一的一条路,我们现在有钱,不用在乎这些成本,”李立天安慰他说,“工业发展是一条指数函数,等过了这段最困难的时间,到时候什么问题都可以引刃而解。” ☆、295 卡农 “同学们再见。”卡梅尔唯一的一所学校门口,王友祥对着一群排好队的小孩子挥手致意。 “王老师再见。”学生们异口同声的回答道,就像一群离了窝的小鸟,叽叽喳喳的四散离开了。 最后一个孩子消失在走廊尽头的时候,则代表了王有祥这一天工作的结束,王有祥像往常一样回到教室,毫不意外的看到南宫云正坐在钢琴前,拿一块软布细细的在琴键上擦拭着,虽然知道说了也没什么用,但他还是惯例性的问上一句:“南宫老师,不去吃饭吗?” 南宫云转过头,对着他轻轻摇了摇头,同时打开钢琴前的琴谱,手指有意无意的在琴键上按出几个不连贯的音符,似乎是在试音,又像是在答复。 南宫云是一个不爱说话的人,这个结论,从南宫云刚来后没多久,王有祥就已经得出来了,她不爱说话不仅仅是针对自己,而是针对所有人,这不得不说是一种损失——南宫云说话的声音很好听,据说是学过专业唱歌的,说话总是带着一种女性特有的温婉柔美,但可惜的是,除了在她上课的时候,王友祥基本没听南宫云说过几句话。 当然,吸引王友祥的不仅仅是南宫云的声音,最重要的一点,是南宫云的美貌,面对这样一个校花级美女同事,没有男人不会动心,王有祥是一个正常男人,尤其是在得知南宫云没有男朋友之后,他自然对这位美女同事的言行多加留心。 南宫云刚来的那一个星期,王有祥还没什么太大的动作,不过等两人基本熟悉了之后,王有祥自然免不了偷偷搞一些小动作,比如旁敲侧击她喜欢看什么书,什么电影,哪里人,大学读的什么专业…… 从这两个月的观察经验来看,南宫云应该是在地球上遇到过什么事,王有祥猜测应该是感情问题,所以会来卡梅尔教书,因为平时没事的时候,他总是能看见南宫云独自一个人发呆,而且下了班之后,也不回去,很多时候就留在教室里,一遍又一遍的弹琴,他问过她,南宫云只说是从小养成的习惯,每天都要练琴。 为了这个,王有祥还专门去恶补过一阵钢琴知识,有时候也会刻意留下来,希望可以跟南宫云多说上几句话,但南宫云对他这种明显的示好没有丝毫表示,下了班之后,她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一个人的世界,有时候王有祥提问,南宫云也不回答,如此几次之后,王有祥也只能识趣的知难而退,每天只是和她礼貌性的说上几句话。 当钢琴的音符响起的时候,王有祥知道,该是自己离开的时候了,今天她弹的曲子是《帕卡贝尔的卡农变奏曲》,一首很经典的曲子,王有祥之前专门为南宫云去网上听过,不知道是不是王有祥的错觉,他总是觉得,相比自己在网上听过的版本,南宫云弹的风格更偏向于消极,甚至可以说哀怨。 南宫云心里肯定是装着事的,但具体是什么,他就不好说了,此刻,他能做的就是静静关上门,在音乐声中悄悄离开。 王有祥不知道,就在钢琴声音响起后,学校的二楼,也就卡梅尔目前唯一的一间图书馆内,有一个人看起来跟他差不多大小的年轻人,静静合上了他正在阅读的书本,发出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 伊凡是一个不太有音乐细胞的人,在来卡梅尔之前,他的音乐水平还停留在《两只蝴蝶》的层次上,可是这段时间在南宫云不知不觉的熏陶下,他竟然发现自己有点喜欢上古典音乐了,最初发现南宫云练琴的时候,他还会使用隔音结界,认为这是一种干扰,但现在,他已经逐渐习惯这种“背景音乐”的存在。 以前伊凡认为,感情这种东西,会随着时间逐渐淡化,南宫云和他之间并没有什么交情,在大学的时候可以说还有过过节,唯一让她印象深刻的那次经历,也许就是伊凡从郑清手里救下的一次,说真的,伊凡到现在还无法理解,自己有什么能够吸引南宫云的地方,但是根据林泉告诉自己的一些情况,伊凡觉得,这个问题已经到了不得不解决的时候了。 如果任由南宫云这样发展下去,只会让她继续沉迷在自己的想象中不可自拔,精神出现问题暂且不说,很可能还会做出一些极端的事情。 就在几天前,南宫云已经像全权公民审核委员会提交了“蓝转红”申请,如果林泉对她的精神监测没有出错,她这么做的目的,就是想尽快成为可以使用魔法的工作人员,特别是“位面传送”,卡梅尔最近正在改革,作为学校的老师,如果持有红卡,应该不难以“保护学生”的名义申请一定量的魔法,如果她真获得了这种权限,很有可能会把自己送进“无时间位面”,也就是伊凡之前所用的仓库。 伊凡觉得,自己现在有必要和南宫云说清楚,许多事情,并不是她想象的这么简单。 随着芊芊十指在黑白琴键上轻盈的舞蹈,卡农经典的旋律在这件屋子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南宫云此刻已经完全沉静在音乐的世界中,所有的情绪都随着她指尖的力量,幻化成房间内挥之不去的淡淡哀伤。 卡农的原意就是指复调音乐上的一种写作手法,就是利用同一段音乐不断的演绎,各声部之间不断的重复和模仿,来达成情感上一波又一波不断的加深——就好像人的回忆,有些片段可以让人咀嚼一生而不觉厌烦,也许对于这个人来说,这种重复回忆就是永恒,对于一部音乐作品来说,这种重复演绎则意味着经典。 第一次见到伊凡,她让他出去,图书馆里遇见,不要把珍珠给猪,游泳课,自己的生日聚会,正在看书一脸认真的伊凡,救她时满脸严肃和冷漠的伊凡,和华婷婷一起微笑的伊凡…… “咚!”音乐声在达到最**的时候,忽然嘎然而止,但在南宫云的世界中,声音却还在继续,她听到了那声音,从教室后的楼梯处传来,那声音正踩着自己记忆中的节奏,不仅不慢,“哒……哒……” 她猛的抬起头来,朝着楼梯处看去,她听的出来,这是伊凡的脚步。 在南宫云不可置信的目瞪口呆中,伊凡平静的走下来了楼梯,当他的眼神看向她的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全身都在颤抖——她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通讯器,是关着的,这不是幻觉! 这样的场景已经在南宫云精神世界中演绎了不知道多少次,南宫云曾经以为,真实和想象的世界差距并不大,但她现在知道,自己错了,在自己想象中的世界,自己永远不可能模拟伊凡这种真实的眼神,冷漠却又觉得淡然,平静中似乎又带着怜悯,南宫云仅仅盯着这眼神,似乎是要把这一刻的感觉牢牢刻进自己的心里。 “音乐很好听,还没弹完,为什么不继续呢?”走进之后,伊凡平静的说。 伊凡的话就像是贯穿南宫云意识的钥匙,她的眼神还停留在伊凡脸上,手却不由自主的自己弹了起来,音乐继续的这一刻,她看见伊凡朝她露出了微笑,在这一刻,南宫云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传言中精神控制一般,所有的意志都围绕伊凡转动,只要他愿意,她甚至可以立刻去死。 当最后一个音符结束的时候,伊凡开口说道:“爱情,或者说,你对我的爱情,对你来说真这么重要?” 南宫云傻傻的看着他说:“我不知道,但我控制不住……” 伊凡摆摆手,没让她继续说下去,他能理解南宫云的感觉,该说的林泉其实都跟她说过了,但正如南宫云所说,她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但就是控制不住。 理智无法束缚情感,这种情况即使发生在法师身上也并不算罕见,更不用说是一个平民女性了,伊凡倒不是歧视女性,只是在情感与理智的力量权衡上,女性一般受前者的支配程度会稍大。 其实在伊凡的理解中,南宫云这种状态,和赵亮吸毒的精神状态也没多大差别,只不过吸毒有成瘾性,爱情……似乎是一次性毒瘾,治好了之后很难复发。 “我听说你准备通过无时间位面去一百年以后?” 南宫云瞪大眼睛看着伊凡:“你怎么会……” 但随后又释然了,在意识网中,只要伊凡想知道,他什么都可以知道。 “你是要阻止我吗?”南宫云低下了头,“其实,我这么做并不仅仅是为了你,还是因为……” “我知道”,伊凡说,“这只是你自己的一种逃避方法,和一般人离家出走差不多,不过其他人是在空间上逃避问题,而你希望通过时间。不是我要阻止你,只是想以一名法师的身份告知,你这种做法会带有很大的危险性,就目前来说,并不成熟。” ☆、296 剪辑 “我相信你应该听过我的经历,”伊凡看着一脸疑惑的南宫云,解释道,“其实在我们对抗皇帝的过程中,有许多法师也曾抱有和你一样的想法,希望自己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度过最艰难的绝望时期,他们事先委托其他法师在彻底逃离皇帝,或者推翻皇帝之后,将他们从无时间位面中‘拿’出来,但结果似乎并不如意,根据我们做过的一些实验,把有生命的物体放进去之后,拿出来的无一例外都是已经死亡的,也就是说,你活着进去,一百年之后把你取出来,身体还能保持进去时的模样,但人却已经死了。” 伊凡的回答让南宫云的脸色一阵僵硬,伊凡听到她喃喃低语:“怎么会这样……” “其实会出现这样的结果,并不奇怪,”伊凡说,“生命是一项连续的、永不停息的运动,就好像一台开着的电脑,这台电脑可以休眠,可以分拆维修,甚至可以重启,但是一旦关机,却再也无法打开,就像一名溺水的死者,身体上收到的伤害可能仅仅是因为大脑缺氧导致死亡,但即使事后补充再多的氧气,也无法挽回他的生命,被终止的生命,已经不能称之为生命,在无时间位面中,被终止的不仅仅是时间,也可能包括时间中流淌的生命。” 听完伊凡的解释,南宫云只能一言不发。 “当然,即使这样做没有危险,我也不会允许意识网中出现类似的行为,”伊凡又说,“如果每一个人都因为对现实不满而用这种方式逃避现实,那不论是对我们个体,还是对整个文明,都将是一场灾难。” 这话南宫云不难理解,按地球现在的发展速度,说不定用不了几百年就**了,说不定几百年后人类都可以长生不老了,南宫云相信,如果这种技术真的存在,许多将死之人一定会用这种方式来做最后的逃避,甚至可能有些已经死了的人也会选用这种方法——谁也说不准,未来会不会有能够让人起死回生的技术。 “你今天来,就是为了要告诉我这些吗?”伊凡的一席话让南宫云有些心灰意懒,整个人就像被抽去了骨头一般,再也没有丝毫气力,在这之前,南宫云起码还有一线希望,但是现在,伊凡告诉她的这些,无疑是宣判了她精神上的死刑。 她尝试过抵抗,尝试过遗忘,但就是无法做到,非但无法做到,反而越深越深,南宫云在一些言情小说中看到“爱情是毒品”这种描述,当时她以为是夸张,只能亲自品尝过后才知道,这种形容这是恰如其分,品味的时候宛如置身仙境,但离开它之后却又痛不欲生。 “我知道这种无法控制自己的感觉,”伊凡看着南宫云深深拧起的眉头,说,“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 “帮我?”南宫云怀疑的看了伊凡一眼,“怎么帮?” “很简单,”伊凡指了指自己,“我可以帮你忘记我,当然,前提是你同意我这么做。” “忘记你?”伊凡的提议让南宫云吃了一惊,“真的能做到吗?你是指,用魔法修改记忆?就像在电脑上删除软件一样?” “嗯,从原理上来说,差不多是这样,你知道电脑删除软件的原理吗?”伊凡又问。 南宫云摇了摇头,她对理科一向不是很感冒,对计算机也更谈不上了解。 “不是像一般人想象那样,直接把一个东西当垃圾扔掉,”伊凡通过意识网解释,这样更便于理解,“不管是什么数据,在电脑硬盘中,只是类似0101的数据,而通常意义上的删除,一般并不涉及直接对数据的擦出,而只是改变数据地址的指针,把它从一般数据移到已删除数据中,无法正常利用,所以,电脑中即使删除的数据,在硬盘上还是保存了下来的,用相关的软件可以对其恢复。” “对记忆的操作也和它类似,记忆就好像硬盘里的数据,很难彻底删除,而我需要做的,仅仅是改变与我相关的这部分记忆的性质,无法被你正常读取到,这些记忆仍然存在在你脑中,但是在你感觉中,却完全无法察觉,就好像一个得了失忆症的病人,也许通过一些特定的方式,也还能唤醒这些记忆,你能理解吗?” 南宫云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伊凡,其中满是惶恐和惊惧,毫无征兆的,眼泪就像泉涌一样大颗大颗的渗出,南宫云就像念经一样,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往外蹦:“我能理解,这是不是说,如果你这么做,以后我见到你,就再也不认识你了。” “也许你照样能认识我,”伊凡说,“但你不会记得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我屏蔽的只是相关的事情,这些东西才是记忆的关键,至于人……” 伊凡摇头:“其实无关紧要,那时候你只会觉得我面熟,但仔细一向,你会觉得这种面熟可能只是一种错觉。” “错觉?”听完伊凡的解释,南宫云只觉得自己脑袋一片昏沉,她能够想象伊凡描述的那种感觉,“是不是我们之间,一直就只存在过错觉。” 伊凡没有回答,但从他的脸上的平静中,南宫云已经得到了答案。 “原来,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觉。”南宫云又喃喃的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面如死灰,她两眼之中的神采就像一盏电力不足的灯泡一般,逐渐暗淡,暗淡,最终,完全消失了。 “我同意,”南宫云闭上眼睛绝望的说,“我同意你从我的记忆中,将你屏蔽,如果你要这么做,请开始吧。” 伊凡轻轻的将手抚上南宫云的额头,在感受到伊凡手温度的一瞬间,南宫云的身体忍不住发出一阵颤抖,但是很快,她的这种激动就逐渐归于平静,伊凡的意识毫无阻塞的进入她的思维殿堂。 整个施法过程平静而又和缓,除了南宫云脸上不断流淌的泪水,几乎没有任何活动,在伊凡的暗示下,南宫云开始最后一次回忆她与伊凡之间的经历,那些真实中,幻想中,甚至梦境中有关两人的记忆,就像一本书一样逐渐展露在伊凡面前。 伊凡要做的,就是从这本书中,改变某些书的页码,除了将有自己的那部分故事删除,还要让整个故事能够连贯融洽,所做的工作就好像一个编剧改编剧本,一个导演重新剪辑电影一般。 这虽然是他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但效率却很高,当南宫云眼泪停止流淌的一刻,整个施法完成了。 南宫云睁开眼睛,定定的看着伊凡,她看着面前的这个男生,觉得有些面熟,哦,对了,她记起来了,他叫伊凡,一个旁听生。 “你干什么?”南宫云飞快的一把拍开伊凡放在她额头上的手,脸上满是愠怒,“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进来的?” 伊凡讪笑了一下,努力让自己融入自己刚刚改编的剧本:“不好意思,我是刚刚路过,听到钢琴声,就进来看看,看你好像不太舒服,所以进来看看……” 第149节 他很少撒谎,是因为他觉得没有必要,但如果有需要,他的演技也不会太差,毕竟他还专门锻炼过这门技术。 南宫云狠狠瞪了他一眼,手朝着大门有力的一指:“看够了没有,看够了就走吧。” 伊凡站起身,唯唯诺诺的朝门口走去,南宫云看着伊凡离开的背影,心中还是免不了有些气愤难平,低声骂道:“龌龊,乘人之危!” 想到伊凡的妻子华婷婷还是自己的朋友,他本人还是意识网首领,南宫云又恶狠狠的加了一句:“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 待伊凡离开之后,她又惊讶的看了一下自己眼前的钢琴,看着被翻开的卡农谱子,下意识的想弹,但是几个音符过后,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无法投入。 “怎么感觉有些怪怪的。”南宫云自言自语道,忽然她又觉得自己脸上有些冰凉的不太舒服,用手一抹,脸庞上全是水,很快她反应过来,应该是眼泪。 “自己哭了?”南宫云一边从讲台抽屉里拿出纸巾擦拭,一边问自己,“自己怎么会哭呢?” 仔细回忆了半天,南宫云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刚才会哭的理由:“难道是弹琴弹伤感了?可是也不对啊,弹卡农怎么可能把自己弹哭?” “真是莫名其妙,”南宫云暗自嘀咕道,仔细回忆了一下事情起末,她又多对自己说了一句,“以后要提醒华婷婷,告诉她她老公不是什么好东西。” 南宫云一边心里嘀咕着,一边将钢琴收拾好,关上灯,锁上门,然后信步离开,今天对她来说,只是一个心情莫名低落的一天,睡一觉,一切都会过去。 曾经在她精神世界纠缠着她的那段感情,现在已经随着记忆埋藏在大脑深处,也许某一天,因为机缘巧合,或者心理刺激,她会再次回忆起,不过那个时候,她大概只会把这段记忆当一个可笑的梦或者幻想来看待,因为对她而言,真正的真实,已经永远被魔法的力量改变了。 ☆、297 再遇赵亮 锦湖小区,21栋。 阳光照射在这块不锈钢的铭牌上,正好反射在赵真雪眼中,但她却似乎对这耀眼的光芒丝毫没有察觉,只是愣愣的盯着这块牌子,微微失神之后,她俯下身,对坐在副驾驶的陈雷说:“我们到了,就是这里。” 陈雷从车里拿出公文包,跟着赵真雪走向这栋楼的大门,赵真雪等他走近之后,接过他手中的包,拉开最外层的拉链,从里面找出一大串钥匙,再从中找出大门的这把钥匙,随着咔哒一声清脆的响声,门打开了。 看着这熟悉的昏暗楼道,赵真雪忍不住回忆起,伊凡刚刚决定买下这栋楼,把这里改造成法师塔之后,自己在这里创办“拉把手”的情景,那个活泼的小姑娘刘妍,伊凡的女朋友华婷婷,住在这里的受助人员…… 一年的时间不到,却已是物是人非,如果不是严可守最近因为他个人的项目出现资金缺口,她让陈雷帮着自己查查看自己还能从哪里搞到钱,她可能根本就已经忘了,原来这一整栋楼房,一直都挂在她的名下。 “这里原来住的人就不多,”赵真雪一边用钥匙挨个打开门确认,一边对陈雷介绍说,“之前就伊凡,基金会员工,还有几个短租户,不过自从这里连续出了两个大新闻之后,出了伊凡他们,也都走的差不多了,现在又有了卡梅尔,应该已经空了很久了。” 赵真雪打开一楼的101室,果然,因为长期没住人,里面的灰尘扑鼻而来,赵真雪皱着眉头进去四处看了几眼,屋子里除了这里原先住户留下的一些家具,以及后来基金会解散,放在这里没搬走的一些宣传资料,空空如也,赵真雪走上前去,从一堆宣传招贴画中,随手抽了一张,她对陈雷指着上面手拉手图案说:“还记得吗,这个图案还是基金会刚创立的时候,我亲手设计的,当时你还嫌它太老套。” 陈雷笑笑:“其实现在看,还是老套。” 从101出来的时候,赵真雪把这张画也带了出来,在打开102门的时候,她随手就把这张满是灰尘的画塞进公文包,看着陈雷有些不解的眼神,她也笑了一下:“留个纪念。” “基金会解散的时候你怎么没留?”陈雷随口就回答,但立刻就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 果然,陈雷的话让赵真雪神色一滞,但又很快恢复正常:“那时候没这个心情吧。” 一楼原来是基金会的仓库,赵真雪记得原来这里是专门放救助人员生活用品的,果然打开门,赵真雪就在里面看到剩余的几箱毛巾,洗衣粉,还有当时夏天用的小电扇,蚊香之类。 “我看也没什么好检查的,”在跟着赵真雪上楼的时候,陈雷说道,“都是些没用的东西,之前国安部门的人已经把这里翻了个底朝天,剩下的就当留给下任屋主的礼物好了。” “我就是想来看看,没别的意思,”赵真雪一边说着,一边找201的钥匙,在打开门的时候,她回头说,“你要是觉得不耐烦,就回车上等我好了。” 陈雷拍了拍刚刚进屋的时候,西装上刚刚沾染的灰尘,他没有回去,却也没有跟着赵真雪朝上走。 赵真雪独自一人打开201,这里是原来救助站的办公室,兼救助人员的宿舍,房间里还留有基金会的标和logo,供救助人员睡觉的钢架床,以及大厅里摆的办公桌椅,甚至在厨房,那些供员工和救助人员做饭的厨具也在,赵真雪甚至尝试着开了一下煤气灶,火苗“噗”的一下就点着了,除了满室的灰尘,这里看起来就和半年前一模一样。 “赵真雪。”陈雷在外面叫她的名字,她以为陈雷是等的不耐烦,便随口嗯了一声算是答应。 “赵真雪,你出来一下。”陈雷又叫了一声,同时还在门上不轻不重的叩了两下,算是提醒。 赵真雪最后对着这个办公室看了几眼,扭头往回走,出门的时候,他看见陈雷正用耳朵好奇的贴在对门202的房门上,似乎是在偷听着什么。 “你在偷听什么,这么鬼鬼祟祟,里面有人?”赵真雪狐疑的看了陈雷一眼,以为他是在刻意搞怪,她拿出202的钥匙,走到陈雷面前,“你不会告诉我,你真的听见里面有人吧。” “嘘!”陈雷竖起手指,压低声音道,“真的有人!” 赵真雪不太相信,但还是认真侧耳倾听,但等了几秒钟,却又什么都没听见,她一边把钥匙插进门锁,一边说道:“神经兮兮的,你把我当小孩哄呢,还有谁会住在这,伊凡吗?” 说话间,她一扭钥匙,门吱嘎一下打开了,就在这个时候,她听见从屋子里传出来一个清亮的中年妇女声音:“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正好,帮我去街上买点菜,顺便把你爸也叫起来,这个死鬼,都日上三竿了还不起来,每天就知道下棋打麻将,家务活从来也不说帮忙……” 赵真雪和陈雷惊讶的互相看了一眼,赵真雪摇了摇头,这个声音她很陌生,绝对不是基金会的人,陈雷也不解的摇了摇头,之前与住户做的谈判都是由他来做的,他记得202原来没住户啊,当时他是从一个温州商人手里买的。 “咦,请问你们是?”就在两人还在嘀咕的时候,门一下子被拉开了,门里面站着一个大约四十多岁女人,系着围裙,拿着锅铲的女人的脸,铲子还在不断往下滴油,看样子似乎正在做早饭,女人一脸惊讶的看着两人,最后眼光转移到门上插着的那一大串钥匙上,“你们怎么会有我家钥匙的?” 赵真雪和陈雷还没来得及解释,女人就像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我知道了,你们是物业公司的吧,可算是找到你们了,我跟你们说,楼道的灯泡坏了有半个多月,一直都没人来修,还有后面19栋的垃圾箱,离阳台窗户是在是太近,这大夏天的,我们都不敢开窗户乘个凉,味道实在是太重,还有这里的楼顶,都被砖头封死了,我们想装个太阳能热水器都装不了,他们那时违规建筑,你看能不能找那家户主商量……” 女人迎面就是劈里啪啦的一顿诉苦,直把赵真雪和陈雷两人听的一愣一愣的。 “你看我,光顾着说话,快进来坐,进来坐,”女人一拍脑袋,又恍然道,请两人进了门,又飞快的一路小跑,进了厨房,声音随着铲子和锅子一阵刮擦朝客厅传来,“对了,你们吃没吃早饭,我正在下面条,顺便煎个鸡蛋,要不随便在这里随便吃点?” “不用了,我们刚吃过。”赵真雪犹豫不定的在客厅坐下之后,四处打量着这个房间,不论是从装修,房间格局,还有位置,没错啊,21栋202啊,她还清楚的记得,赵亮毒瘾发作的时候,是自己把他安排进这个房间,还在这里照顾了他一段时间,对于这里的一切,自己可以说再熟悉不过,可眼下这中年妇女又是谁? “21栋,101,102,201,总算找到了,202。”不知道什么时候,陈雷已经在桌子上码上了一堆红色证件,他拿出其中的一本,递到赵真雪面前,“你看看,应该没错吧。” 《中华人民共和国房屋所有权证》,房屋所有权人,赵真雪,房产坐落……栋号,21,房号,202…… 等中年妇女忙完,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赵真雪小心的问了她一句:“阿姨,我问一下,你们是不是认识刘妍,或者林泉?” 中年妇女摇了摇头:“不认识。” 赵真雪皱了皱眉头,不是他们,可能有点麻烦。 “那您是最近才在这里租的房子?”赵真雪又问。 赵真雪现在怀疑可能她是被某些房产中介骗了,在公安局她接触过类似的案子,有些房产中介根本就没有房屋产权,或者没有征得户主的同意,就私自把房子租出去。 “这房子不是租的,”中年妇女笑道,“是我儿子的单位让住的?” “你儿子的单位?”赵真雪心中的疑团更大了,“那我问一下,你儿子名字叫?” “赵亮,我儿子叫赵亮,”说起儿子,中年妇女脸上的笑容简直就像一朵绽放的花,“他在一家大公司工作,这房子就是他们公司让住的。” “赵亮!?”听到这个名字,赵真雪几乎一口气没吸得上来,一直以来,自己怎么就把他给忘了! “怎么,你们跟我儿子认识?”看到两人脸上此刻像是见了鬼的惊异神色,赵亮妈心中一个激灵,随后,她又看见赵真雪手上拿着的一叠房产证,心里的怀疑更重了,她小心翼翼的问,“是不是我儿子他,做错了什么?” 她早该想到的,之前儿子还和家里说工作难找,怎么忽然间,就找了个大公司,还接他们来城里住……赵亮妈越想心里越慌,赵真雪和陈雷两人苍白的脸色,和眼前一叠房产证,更是印证了她的猜测。 你儿子确实做错了,大错特错,与此同时,赵真雪在心里回答道,他出卖了自己的灵魂。 这个时候,门口传来咔嚓一声声响,两秒钟后,赵亮的熟悉身影进入了所有人的视线,他朝着赵真雪的方向看了一眼,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好久不见。” ☆、298 信任 赵真雪一直有想过,在她和伊凡正式决裂后,下一次见到伊凡,对方会是什么样子,是如他刚来地球时候那样,冷漠而不近人情,还是如意识网中传言那般,高高在上宛如神祗,抑或是一位名副其实的国王,脸上带着面具一般的微笑,教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只是,这些只存在于想先之中的形象,在赵亮朝他露出笑容的时候,就像开水下的冰雪,迅速消融瓦解了,这眼神和微笑让赵真雪忍不住想起,自己第一眼见到赵亮的时候,在那家被抢劫的农业银行附近,他呆呆的盯着自己,一动不动的样子。 在这之前,赵真雪很少见到伊凡会主动笑,而且能笑的这么自然,就在她几乎以为,那个已经消失的赵亮现在又回来的时候,一句钻进脑中的问话就让她完全清醒了过来:“你们这是来?收房子的?” 陈雷显然也听到了这句话,赵真雪看见他朝赵亮点了点头,然后她又听见赵亮说:“能不能请你们,再让我们住一段时间,另找房子可能需要一些时间。” 赵真雪下意识的想质问他,为什么不住到卡梅尔去!但陈雷已经代她做了决定:“没问题,你们可以继续住在这,我可以专门为你们留着。” “那真是太感谢了。”赵亮,或者说,伊凡说。 这时候,赵亮妈拿着两个刚刚放了茶叶的玻璃杯,在桌子上放好,提了水瓶正准备冲茶,赵真雪赶紧站了起来,对赵亮妈说:“阿姨,不用麻烦了,我们和赵亮都认识,现在还有事,就不打扰了。” 说话间,赵真雪和陈雷就站起身来,不顾赵亮妈的挽留,就径直朝门口走去,这时候,她听见赵亮回头对赵亮妈说了一句:“妈,我去送送他们。” “这孩子,朋友要来也不早说,害的我白白担心……”赵亮妈的声音在身后持续的嘀咕着,然后只听见“啪”的一声,赵亮关上了门,听见这声音,走在前面的两人如同收到了什么信号一样,一起回过头。 “伊凡,现在就不用装了吧,”赵真雪看着赵亮脸上的微笑,冷笑道,“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不回你的卡梅尔王国吗?” 赵亮一边朝两人走来,一边随意说:“在卡梅尔,我是国王,是伊凡,在这里,我是平民,是赵亮,两个身体,两种生活。” “你不觉得这样过的很累吗?”赵真雪几乎是在讽刺,“我还以为你早把赵亮扔在哪个角落,当植物人一样养着呢。” 连赵真雪自己也没意识到,在面对伊凡的时候,她下意识情绪就会失控,伊凡始终是她心目中最大,也是最终的敌人,她不想在他面前示弱,但她现在这么做,在伊凡看来,恰恰是最大的示弱。 伊凡转过身,对落在后面的两人说:“难道我在这里……哦,抱歉,换个说法,这具身体在这里,对你们产生了什么影响吗?” 赵真雪还在脑中思考如何回答的时候,陈雷抢先替赵真雪说出了她的心里话:“在不知道你存在的时候,没有,但现在知道了,你就有。” 伊凡仔细想了一下,认同了这个解释:“我理解了。” 听他这么说,赵真雪和陈雷都暗自松了一口气,这时候,走在前面的伊凡径自为两人推开大门,在两人经过他的时候,却没想到他冷不丁又加了一句:“不过我仍然不会回去,如果我的存在会对你们造成一定的麻烦,请多包涵。” “为什么?”陈雷和赵真雪几乎异口同声的问道。 “这很难理解吗?”赵亮转过身,说“既然我有两具身体,那为什么还要过同一种生活呢?” “那赵亮的父母又是怎么回事?”赵真雪瞪大眼睛看着赵亮,“他们也是你体验生活的一部分吗?还是说,你仅仅是把他们看成是道具。” “他们是赵亮的父母,这具身体只要活着,就有对他们的义务,仅仅如此,在我看来,他们和周风的父母一样,都是灵魂占据的必要代价,”伊凡一摊手,“哦,还有,是他们过完年自己来找赵亮的。” 赵真雪站在车前,维持着沉默,因为她想不到任何一句能够反驳赵亮的话来,但是在心里,却在为赵亮,以及周风的父母悲哀,他们也许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真正的儿子已经永远离开了他们,现在控制这两具身体的,完完全全就是另外一个人。 但真又知道了能怎么样,除了徒增伤心,毫无意义,想到这里,赵真雪就面无表情的钻进汽车,准备尽快离开这里,自己不该来这里的,这栋楼就是她生命当中的一个诅咒。 就在她刚刚启动汽车的时候,赵亮却有些意外的敲了敲她的车窗,赵真雪侧身看了他一眼,看见赵亮正看着自己,却并不“传话”,于是她小心控制着让车窗降下来。 “赵真雪,如果你不介意,”赵亮看着赵真雪说,“我想找你单独谈谈。” …… 二十多分钟后,汽车在宁州市中心的中央公园前停了下来,四月下旬的宁州,春意正浓,明媚的春光正如金子一般洒向大地,空气中都能闻见花草的芬芳,一阵和风拂过,沿湖的垂柳随风飘摆,看起来别有一番风姿。 四月可以说是一年当中,最适合踏青的好时节,所以虽然今天不是周末,但中央公园里依然游人如织,赵亮和赵真雪两人就好像两片河中的树叶,顺着公园当中的人潮慢慢前行,赵真雪放眼望去,在他们附近的要不就是成双成对的情侣,要不就是三口之家,想到这一点,赵真雪心中就一阵发苦——对伊凡她虽然谈不上害怕,但也绝算不上有多合的来,现在他专门来找自己谈话,谁也说不准他怀着什么样的目的。 “你知道吗?”伊凡对赵真雪说,“地球真的可以算是生命的天堂,一个人如果从小生活在像卡梅尔那种环境,可能都无法理解白天和黑夜,春夏秋冬四季之分,因为那里全年都是一个温度,所能看到的光源全都是人造光。” “这就是你为什么生活在这里的原因吗?”赵真雪随口反问,“因为地球上的风景迷人?” “也许有这方面的原因,但占的比例很小,”伊凡说,“不瞒你说,我之所以留下来,主要目的就是站在一个独立于卡梅尔的视角,更了解,或者说,更理解你们。” 赵真雪心里并不相信这个解释,但她还是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说:“有什么区别吗?了解和理解?” “了解,那是带着客观认知的目的,是获取知识,理解,是在主观,经验上的体会,是经验。” “那你这段时间又了解了我们什么呢?”说实话,赵真雪觉得自己和伊凡之间其实没什么好说的,之前许多问题都已经谈开了,两人都清楚对方的态度,也清楚自己绝不会退让,赵真雪猜测,这次的谈话并不会有什么让人意外的因素出现。 伊凡微微一笑,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却又另换了一个问题问道:“你应该听说过一些我的经历吧。” “你是说你们那个位面所谓的皇帝么?” “对。” “你想说什么?”赵真雪说。 第150节 “很简单,也很实际的问题,”伊凡轻描淡写,“如果现在地球被告知,皇帝会在一个月后到来,你会怎么办?” 赵真雪拧住了眉头,沉默,半晌后才开口:“我们有军队。” “军队?你是指你们的坦克,飞机,还是军舰?”伊凡笑道,“再厚的装甲,也阻挡不了魔法的锋芒,再快的速度,也逃脱不了空间的束缚,你们所谓的军队和武器,在皇帝看来可能只是高级玩具而已。” “核弹,我们还有核弹,”赵真雪神色冷峻道。 “核弹是不错,”伊凡点头称赞,“很趁手的自杀武器,如果你们认为,皇帝会因为顾忌伤亡而取消入侵计划,我劝你们早点另做打算。” “你想说什么,”赵真雪看了看伊凡说,忽然她好像想起了什么,又说,“差点都忘了,关于皇帝的故事,其实都来源于你本人,我们怎么能够知道,这不是你的某种战略欺骗。” “你应该尝试着相信别人。”赵亮说。 “相信?”伊凡现在说到这个词,让赵真雪脸上几乎出现了怒容,“我倒是曾经相信过你,可最后是什么结果。” “什么结果?”伊凡明知故问。 赵真雪拧过脸,只是看着远处的湖水,一言不发,她知道要是论及意识网,这又是一个永远说不清的问题。 “你还没有搞清楚,现在的问题不是你们愿不愿意相信别人,”伊凡说,“而是不管你们愿不愿意,你们都要学会,并且勇于去相信别人,你刚才问我了解了你们什么,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了解的最多的,就是你们所有人,互相之间都缺乏信任,或者说,所有人都对他人缺乏了解和信心。” “说的好听,”赵真雪摇头,“换做是你,你敢相信我们吗?” “我现在正准备做的,就是这样一件事,”伊凡在湖边的一条石凳前坐下,看着远处的方向,吐字清晰的说道,“合作,如果你愿意,如果你背后的国家愿意,我们可以合作。” ☆、299 时不我待 “合作?”听到这个曾经让她感觉熟悉的字眼,赵真雪下意识就绷紧了神经,因为她清楚的记得,上一次他和自己说类似这种话的时候,夏婧就倒在距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因为无法呼吸到空气,脸色青的发黑,全身不自觉的抽搐。 当时他风轻云淡的说,帮他解决一些问题的时候,语气和现在一样,平淡的就像问她能不能给他倒杯水喝。 “看来我留给你的印象并不怎么样,”赵亮洞悉了赵真雪此刻的想法,自嘲的一笑,“好吧,我可以详细为你解释一下……” 伊凡是卡梅尔的国王,而且是一位不受限的国王,但他这次来找赵真雪的行动,却不是出于他的个人的意愿——之所以由他,或者说,由赵亮来找赵真雪,是因为在卡梅尔,没有比赵亮更合适的人选。 赵真雪很清楚,赵亮就是伊凡,伊凡就是赵亮,虽然她也在报告中提到过这一点,但是对于许多人来说,赵亮似乎就是一名伊凡控制的爪牙——而据他们所知,伊凡控制所采用的手段,无非也就是通讯器,这中间有一个微妙的逻辑差异,那就是通讯器是伊凡最重要,也是最普遍控制方式之一,但却绝非是唯一的方式。 大概也正是这一误解,所以在工作组展开对意识网调查的最初阶段,赵亮这个看起来嫌疑最大的人,却因为没有通讯器,成了意料之外的漏网之鱼,在工作组当中,赵真雪是唯一和赵亮有过一段时间接触的,而赵真雪本人也想当然的认为,调查已展开,伊凡和赵亮一定都回了卡梅尔。 所以赵亮现在大概成了中国境内,唯一一名属于意识网,但却没有遭到调查的这样一名人员,而他的真实身份,也决定了他所说的话具有很高的可信度——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赵亮是意识网与z国这个国家目前最大的联系。 伊凡这次提出的合作建议,并不是他个人的心血来潮,而是经过施法者议会提议,一致通过的一套成熟方案,而这个提案,正是不久之前,刚刚完成对乍得基础工业考察的封敬亭所提出来的。 从目前的情况看,卡梅尔确实是风光无限,从国内现在的情况来看,交通公司和电力公司这两个“魔法支柱产业”一切进行的都很正常,乍得境内正在经历改革,但因为意识网的因素,并无太大的动荡,一些对技术要求并不算很高的行业,比如纺织,建筑,许多培训工人正在从意识网当中的“培训学校”毕业,正式走上工作岗位。 在国外,交通公司以及通讯器工厂,每天都在世界上不同的国家收入数额巨大的外汇,意识网在世界范围内的扩张几乎已经成了不可阻挡的潮流,卡梅尔目前已经在世界范围内建起了五座通讯器生产工厂,其中的四座分布在柏林、蒙戈、麦加以及里约热内卢,最后一座是才刚刚在温哥华建成,还没有正式投产,就仅仅是这四座工厂,每个月所生产的通讯器差不多就超过了三千多万块,截止到4月20日,根据李立天刚刚统计的数据显示,意识网在全球范围内的用户数量已经超过了亿人大关,这个数字还在每个月随着通讯器的总产量,不断的攀升着。 但是在看似一帆风顺的发展中,有些问题确实也客观存在着,虽然这些问题可能对卡梅尔的发展并不能真正产生多少影响,但不得不承认一点,这些问题,确实对卡梅尔产生了一定的影响,而这影响所需要支付的代价,就是时间。 就以最简单的空间站生产为力,因为受限于中美俄日在国际上的影响力,以及这些国家对乍得周边国家施加的政治压力,现阶段空间站的产量根本就无法满足需求,卡梅尔是内陆国,如果周围的国家不肯开放边境,卡梅尔就是想在别人工厂里买,买完也不可能运的进去,这个问题之前李立天已经谈过,按他的估计,一两年内这个问题应该可以得到解决。 还有之前曾经被封敬亭提上过日程的地球同步轨道空间站,也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太空空间站进程,最近也因为现实的技术原因,不得不暂时面临中断的可能——原因很简单,乍得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航天科技,连一个潜水艇都造不了的国家,怎么可能造的了空间站,光是气密性,耐压性,工业标准,设计,这一大堆的问题就完全能把人折腾疯,不得不说,卡梅尔目前并没有这样的技术能力。 他们或许可以用魔法把一样东西轻松送进太空,但却绝不敢保证这东西能够在太空中正常维持工作,前者只是些许的魔法消耗,但后者,确需要实打实的工业能力来保证。 当然,卡梅尔目前需要的,还远远不止这两样。 乍得有一千多万人口,这些人需要的不仅仅是填饱肚子,他们需要钢筋水泥用于修建房屋,需要毛巾肥皂洗衣粉用于生活,需要手机互相联系,需要电视娱乐自身,需要电脑了解世界,乍得急需要现代化,而现代化最需要什么?工业!而这却恰恰是乍得的弱项。 如果按照眼下的情况,卡梅尔按部就班的发展,伊凡相信,用不了二十年,甚至十年,随着意识网在全世界影响力逐渐加深,全世界范围内的“意识网”化,以及乍得自身的发展,要达成上述的这些目标并不算困难,李立天甚至在会议上毫不客气的说过一句话——按目前意识网的发展形势,如果没有他国干涉,两年内意识网的用户就可能会超过世界人口的三分之一,十年内——除了那几个抵制意识网的国家,地球,将会成为意识网联盟的地球。 但李立天也知道,他说的这些,仅仅是理论上,还要加一个前提,没有他国干涉,意识网的发展可能不受干涉吗?不用想也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难想象,如果意识网继续这样发展下去,这几个反对意识网的国家一定会竭尽所能进行阻挠,毕竟,地球是一个有核武器的地球,即使存在魔法,也没有人能够绝对保证,在冲突真正发生到不可调和,以至于需要动用这种武器的时候,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毕竟现在这些国家已经能在关键区域屏蔽空间之眼了,他们的一举一动不再像白纸一样彻底暴露,很难说十几年之后,科技的发展会让先今的力量对比出现何种变数,而这种变数的代价,很可能就意味着地球的毁灭。 这不是危言耸听,事实上,类似的危机曾经真实的在地球历史上出现过——苏美冷战期间,双方持有的核武器完全够把地球毁上十几次,而意识网所代表的意识形态,与当前主流社会意识的差距,很显然比当年的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的差距要大上不少,而魔法力量,与当前地球所掌握的科技力量,所能够制造的毁灭当量也不是当年单调的核武器所能比拟,如果出现最糟糕的情况,这几个国家不计一切发动反抗,伊凡相信就算是卡梅尔也未必能够在战争中幸免——它的确是在空间山与地球隔绝,但这种隔绝并不彻底,空间站一样需要来自地球的空气,水源,能源,以及生存必须物资,才能够维持生存。 如果继续秉持当前的对抗政策,可以想见,双方都不会是最终的受益者——永远不要忘了,在伊凡身后,还有一个深不可测的皇帝,对伊凡来说,那才是他最终,也是最需要重视的敌人,而他到来的时间,却永远是一个未知数,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伊凡没在地球上多浪费一天,未来他的机会就减少一点。 综合这些因素考虑,卡梅尔会做出怎样的应对方案,也就不难想象了。 “因为地球太小,双方掌握的毁灭力量太大,所以只有合作,才是我们彼此最好的选择,这应该是你们当前世界最主流的价值观点,从地球目前全球化的经济来看,尽管你们不同的国家还在政治上维持着一定的独立,但是经济上,却已经彼此交融,成为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而意识网联盟作为以来地球资源生存的一份子,自然不应该,也不可能脱离这个整体而单独存在。” 伊凡说完这一段,看着愣在那里的赵真雪,主动朝她伸出手去:“怎么,难道你还有什么疑虑吗?” 赵真雪回过神,重新打量了伊凡一番,摇头说:“不,我只是还有些不敢相信,我记得半年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那时候你说,只要觉得自己是对的,就一直坚定不移的走下去,难道你现在觉得以前做错了吗?” “不,我不这么认为。”赵亮否认道,说话的时候,他的手依然停留在半空, “如果你在去年十月份,媒体曝光的时候和政府提出合作……” “不可能,”赵亮说,“如果我当时这么做了,那是愚蠢,没有武力保证的和平,那是强者的施舍,没有威慑维持的合作,那是过家家。” 赵真雪轻轻一笑,握住赵亮的手,同时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录音功能:“说说看吧,你的合作,回去之后,我会把它反馈给我能影响到的上级。” ☆、300 历史的转折 赵真雪合上手机,正作势准备从石凳上站起,离开这里的时候,赵亮说了一句:“这里风景这么好,不留下来多看看吗。” 赵真雪的动作稍微僵硬了一下,又重新将身体重心收了回来,顺着赵亮的眼神,她看着远处湖水对岸那里,并不算清晰的风景,低声喃喃问他,又像是问自己:“为什么来找我谈这件事,为什么要选我?” 赵亮扭过头,看了赵真雪一眼:“因为我觉得,你可以被信任。” “哼哼,”赵真雪自嘲的一笑,“你这话连我自己也不相信。” “你觉得自己不该被信任吗?” “我不知道,”大概是因为刚刚接受了太多的信息,她的脑子现在还是乱着的,“我只是有些……有些奇怪,还有一点不太习惯。” “我知道你一直把我看做敌人,”赵亮说,“丘吉尔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倒很是符合我们当前这种情况。” 赵真雪扭过头,看了赵亮一眼,他接下去说下去道:“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我不认为我哪里符合你的利益。” “这个问题无关紧要,而且与你无关,”赵亮说,“只要我认为你符合就行。” “我真的很难想象,在经历了你所说的那么多失败之后,还怎么保持现在这种自信。”赵真雪看着赵亮这张脸,怎么也无法把他和记忆那个偷看自己会脸红的小青年联系在一起,他现在已经完完全全是另外一个人,无论是他说话的风格,还是所说的内容,都再清晰不过的表明,他就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伊凡。 “不,”赵亮摇头说,“自信对法师来说,尤其是对经历过逃亡的法师来说,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你没有过那种经历,可能不太能够明白,深处极度恶劣,朝不保夕的环境中,人唯一能够相信,而且只能相信的,永远是他们自己,没有其他人来为你做决定,为你弥补犯下的错误,对我们而言,自信不是一种心理素质,而是最基本的生存技能。” 赵真雪一时语塞,低下头去,静静的沉默着 “嘿,哥们。”有人在身后说话,赵亮和赵真雪同时扭过头,看见说话者是一个拿着照相机、和赵亮差不多年纪的小伙子,他身后还站着一个女的,看样子应该是他女朋友。 “能帮忙拍张照吗?”那人笑着对着伊凡问道。 有些出乎赵真雪的意料,伊凡竟然答应了,他结果那人递过来的相机,有些好奇的随意看了一下。小伙子谢了一声,拉过他女朋友走了过来,面对着两人,以湖为背景,互相搭着肩膀,摆了一个最传统的情侣姿势,女的伸出一只手,对着镜头作剪刀状。 拍好之后,小伙子满意的看了一下照片,然后又扬起相机,对着两人道:“我也给你们拍一张吧,留个纪念。” 赵真雪和赵亮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她点头说:“好啊。”说完后,她稍微稍微朝赵亮的方向挪了一点,背靠石凳,摆了一个稍显自然的姿势,而赵亮几乎没怎么动,只是像配合赵真雪似的,让自己的重心稍微往后移了一下。 小伙子拿着照相机等了几秒,见两人没什么其他动作,就按动了快门,赵亮看照片的时候,小伙子有些八卦的多嘴了几句:“你们不会是刚认识吧,还不好意思,要不我给你们再拍一张?” “不用了,这张就挺好,”赵亮一边说,一边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纸笔,随手给他写了一个电子邮箱,“麻烦有空发给我,谢谢了。” 待这两人离开之后,赵真雪有些惊讶的看了伊凡一眼:“真不敢想象,能从你嘴里听到谢谢这两个字。” “这没什么奇怪的,人无时无刻不在变,”赵亮说,“况且这也是我第一次拍照片,他拍的不错,等我收到了,也给你发一份。” 对于在场的几名当事人来说,这都是一个再细微不过的细节,只是他们所有人都都没想到,几十年以后,这张照片会被当做两国外交关系正常化,一个最为关键的转折点,它所象征的政治意义,直到数百年之后,还是历史学家,甚至普通人津津乐道的话题。 …… 在开车回去的路上,赵真雪就像曾经听审讯记录一样,一遍又一遍听之前伊凡所说的那些“合作”内容,不断揣摩其中用意的同时,也在不断思考,自己该如何向上级提起这件事。 赵亮所说的话不多,录音总长度也不过六七分钟,比一首歌的时间长不了多少,但它所蕴含的信息量,却远远不是一首歌能比拟的,如果要让赵真雪形容的话,这是伊凡编织的一张网,一张以卡梅尔发展利益为核心,利益为线绳,笼罩了全地球,全人类的巨网。 “我方承诺尊重以z、美、俄、日为代表的反对意识网的权利,并且保证,在双方外交正常化之后,这些国家没有改变主意之前这段时间内,主动断绝这些国家境内意识网传播的可能,” “为了更好的对魔法进行研究和利用,卡梅尔将向与卡方正常建交的国家,提供一些魔法研究的便利,卡方将与这些国家一起,共同指定能让双方都感到满意的人选,卡方目前在z国的人选暂时有三名,按照优先顺序排列,赵真雪,汪铭,宋强,如z方不同意,可自行提出人员,不过需要经过卡方的审核,最终确定的人员将会成为在该国的魔法管理人员。” “以上这两条将会被视为卡方的‘自律’和义务行为,不带有任何附加条件,在此基础上,如果有国家希望和卡方进行更深层次的合作,卡方将竭诚欢迎。” “卡方承诺将公开所有的魔法管理资料,如果在各国境内发生管理以外的魔法事件,将由卡方义务负责进行调查,最终确认是魔法事件的,卡方承诺给予解释。” “卡方可以在z方指定的任意几个城市为其开放空间门,以加强两国,以及z国与其他国家之间的交流。” “z国是世界钢产量第一的国家,但因为经济结构的不合理,国内钢铁企业产量过剩的问题由来已久,而卡方对钢铁的巨大需求将会在市场上,形成长期良好的互惠互利……z国在航天技术上所取得的成就,正是卡方……” 赵真雪不知道,就在她开着车朝着公安局开去的时候,地球的另一边,美国纽约,一间普通的公寓中,正在上网的劳伦斯也受到了这样一封内容类似的邮件,前面的内容大同小异,后面的具体条款则略有不同。 “……卡方相信,卡美双方在能源问题上的需求是一致的,卡梅尔国家电力公司……” 一个多小时以后,森田被叫到汪铭办公室,汪铭递给他一份文件,森田随手翻了几页,看到这样的内容:“……日本企业机械、工程控制领域的水平是目前世界一流水平,但国土面积……卡方承诺将在乍得南部划出一块区域……租期为99年……” 而与此同时,李立天就像一名电话推销员一样,根据手中的一张名单,与意识网内相应的人员对话,在得到对方同意之后,交给对方一个早就准备好的文件夹,如果接受者稍加注意,应该不难发现这些文件夹上,正写着自己国家的国名。 这些人被告知需要做的,就是用他们的渠道,手中的权利,或者其他方式,将手中的东西送达指定的人选,如果一切顺利,他们的政府不反对的话,这一批人将会成为卡梅尔第一批“编织外”的施法,甚至魔法管理人员,除了确定这些魔法不会被用于侵犯卡梅尔利益以外,卡梅尔不会对这些魔法的用途做任何限制,他们将成为在这些国家中,自然而然的魔法代言人。 既然要合作,索性就合作个彻底,这就是整个一系列合作方案的思路,这份合作方案的本质,其实就是卡方放弃对魔法使用端的垄断,如果魔法是一种产品,那卡梅尔现在这种做法,就等于从原来的自产,自销,变成现在的部分自销,部分让给其他经销商转销,那些被卡梅尔认为有合作价值的国家,就是这些经销商。 从表面上来看,卡梅尔这么做好像什么好处都没拿到,纯粹赔本赚吆喝,这些国家基本没有花费什么代价,就获得一定量上的魔法使用权限,如果魔法仅仅是一种普通技术或者产品,那卡梅尔这么做最可能的结果就是,不出几个月,这项技术被破译,卡梅尔最大的倚仗就此拱手让人,魔法垄断被打破。 如果这是一个项目,那这就是整个项目唯一的风险,在之前的讨论中,李立天也曾明确表示,自己担心这种可能的发生。 但正如伊凡评价自己的一样,法师都是自信的动物,他不认为地球人有这个能耐,以他现在对地球科技水平的了解,还处于通过物质来摸索世界这个层次,而魔法,明显属于空间规则这个层面,不是说没有可能,但这其中的隔阂,实在是太过巨大。 “如果万一有国家真正掌握了控制魔法的技术,那对我来说也将是一个解脱,这就意味着,法师和平民之间将不存在有区别,以后所有人都可以成为法师,这不仅仅是我个人的幸运,也是法师的幸运,所有地球人的幸运,说实话,我真心期待这种可能性的发生。但如果这种情况遗憾的没有发生,那我们能做的,就是在现在选择的道路上,坚定不移的走下去。” 地球是你们的地球,魔法是我的魔法,就让我们各自将手里有的东西拿出来,放在一起,看看他们能碰撞出怎样的火花。——伊凡?卡梅尔。 ☆、301 没有自首 2015年7月,晴转暴雨。 “哐当……哐当……哐当……” 郑建国抬起头,看着窗玻璃在狂风的牵扯下,发出一次又一次重复的噪声,借着风力,一阵又一阵的雨水在窗前地板上慢慢汇聚,地上的积水变得越来越多,水的领地在这个干燥的房间里,悄无声息的扩散着。 书桌前的地板上,散落着许多被揉皱的纸团,在流的最快的那一道水流之前,有一个纸团静静的挡住了它的去路,被阻挡的水流在它面前停留了下来,但它却没有因此而气馁,它停留,不是因为它无法前进,而只是因为它需要确保,彻底浸湿那些在它领地内的敌人。 “呼……呼……”随着又一阵更猛烈的狂风,更多的雨水打进了这里,纸团变得越来越潮湿,水的浸润让它逐渐开始变得绵软,它终于再也无法保持原来饱满的形状,开始逐渐变得干瘪,舒展,就像一朵迅速枯萎凋谢的鲜花, 第151节 水终于完全占领了这片高地,把这张纸变成了它们的俘虏,刚刚紧紧蜷缩的纸团现在变得如同一只死去的刺猬,终于失去抵抗的力量,露出它最柔软的部分,在昏暗的灯光下,似乎可以看到其中有黑色的字迹,但水流却好像毫不在意它的臣服,它也毫不关心这些字迹是什么,它们的任务只是前进,只要前方还有空地,它们一直保持前进,前进。 “咔嚓”一道蓝白色的炫目闪电如同空中巨龙一般,一闪即逝,正在窗前的郑建国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正在写字的手也下意识一阵剧颤,在雪白的纸张上留下一道如伤疤一样的黑色弧线,郑建国面无表情的低下头,胡乱抓起这张纸,似乎是害怕看见上面的字迹一般,用力朝窗前扔去,风吹着这张纸团在地上滚动,然而在水的浸润下,它终于不能再动,静静的躺在刚刚那张被浸透的纸张旁边,纸张逐渐舒展的时候,露出中央和刚才那张纸一模一样的三个字。 “认罪书。”看着自己刚刚写下的三个字,郑建国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害怕见到自己写的字,仿佛那每一个方块都是一张择人而噬的大嘴,鲸吞着自己的财富,荣誉,自由,以及生命。 “老郑,好像有人来了。”一丝略带颤抖的声音在他书房外响起,在郑建国的印象中,他听到的这个声音一向高亢而清澈,郑建国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也才二十出头,也正是因为这声音的吸引,自己最终才与她共结连理,不知不觉,这都三十多年了,印象中的这个声音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但在郑建国听起来,却如同出殡的唢呐一样尖锐刺耳。 “慌什么,我还没进监狱呢!”郑建国训斥道,然后冷眼瞥了一下自己的妻子,这眼神比训斥更让她觉得心寒,这让她感觉自己是丈夫眼中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从窗外传来的些许动静让两人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哗哗的大雨声中,郑建国清晰的听到,从楼下传来的汽车刹车声,然后是开门声,雨打在塑料伞上的声音,关门声。 “啪嗒,啪嗒,”很普通的皮鞋踏在湿润台阶上的声音,在郑建国听来,就好像有人拿凿子在他心脏里凿出一个洞一般。 “叮咚,”又是漫长的几秒钟之后,门铃声响了,与此同时,门外他的夫人终于再也控制不住,打开门惶急的走了进来,看到一向干净整洁的书房内,地上四处散乱着揉乱湿透的纸团,郑建国呆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就像一个木头人一般,两眼无神的看着窗口飘进的雨点,仿佛这是他现在唯一可以做的事情。 “一定是他们,老郑,他们就在楼下敲门,怎么办……要不要我去下面拖延他们一下……你快从这里跑……或者,你不是说主动自首可以宽大处理吗?怎么……” “闭嘴!我还没死呢!”郑建国宽厚的手掌猛的一击桌面,发出震耳欲聋的一声怒吼,他夫人被这声音吓的浑身一颤,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然而最终什么也没说的出来。 “跑?怎么跑?能往哪里跑?”郑建国站起身,走出书房,对着楼下正在被敲的大门,冷冷一笑,他手里紧紧攥着刚才撕下的那张纸,似乎是想用这种办法聚集自己最后的勇气。 随着门锁清脆的一声轻响,门打开了,也就是在这个瞬间,郑建国手中的纸团轻轻的掉落在地,他下意识伸出手,去松开自己的领带,但接触到衣服的时候才发现,他今天根本没戴领带。 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了大门,出现在郑建国的视野正下方,她抬起头,对自己头顶正在发愣的郑建国静静的点头示意,然后顺着大厅旁的螺旋楼梯,缓缓走上前来。 几秒钟之后,又有两个人踏进门来,郑建国看的清楚,后进来的两人都穿着警服,其中一人手里还拿着手铐,进门之后,两人就在楼下随意的攀谈着,他们的谈话几乎没有任何避讳,他们所说的每一个字,郑建国都听的一清二楚。 “这是这个月的第几个了?“ “十九个吧。” “啧啧,听所他贪了好几个亿?胆子真够大的。” “这算什么呀,在他这个级别,几个亿算个p,你看着吧,回去后一审,肯定不止这个数。” 其中一个警察在说话间,朝着楼上郑建国的方向瞥了一眼,从他的眼神中,郑建国看到几乎不加掩饰的鄙视,或许还有一些幸灾乐祸。 “不像啊,我看这别墅好像也不是特别豪华。” “贪官们又不傻,又不会把钱字写在自己脸上,”另一个反驳说,“你不记得两个月前抓的那个了?贪了三个多亿,厅级干部,去他家里一看,跟个小老百姓似的,他儿子买房还借了一百多万的贷款,那叫一个低调……你猜猜,这个能挖出来多少?” “不好说……看样子,一两个亿吧……” “我觉得肯定不止,再翻个五六倍还有可能……” “不会吧,他就是天天收钱,五六个亿……” “这年头谁还收钱啊,连信用卡都不送……都是股份,内幕,要不就直接说是投资……” 就在楼底下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胡乱猜测的时候,走上楼梯的这个人,已经站在她面前。 一如郑建国在媒体以及各种报道中经常看到的形象,深蓝色的制服,高高盘起的头发,一张年轻但却面无表情的脸,以及在她走动中,手腕部位一闪而逝的蓝色闪光。 来人在他面前不到三步远的地方停下了,郑建国嗓子眼动了动,想主动说些什么,但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赵真雪没有开口,只是伸出一只手,对着楼梯处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她说:“郑伯伯,请吧。” “小雪,”郑建国没有动,他深深的看了赵真雪一眼,然后低下头,几乎微不可闻的几个词句从他牙齿缝里渗透出来,“看在我们两家这么多年的份上,再给我几天时间,让我安排一下家里的事情怎么样,几天后,我保证主动去检察院自首。” “郑伯伯,”赵真雪对着郑建国,轻轻的摇了摇头,“你应该知道,从今年三月份那批案件开始,法院已经不认可自首情节了,而且……” 赵真雪低下头,看了看自己通讯器上显示的时间:“而且我也没有权利给你几天时间。” 2015年二月,也就是半年前,春节前夕,在短短半个月不到的时间里,全国各省市出现了大规模的,市县一级官员主动前往检察院自首,以争取宽大处理,但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他们的自首并没有为他们赢得法律上的宽恕,反而迎来全国的报纸的一致声讨,所有媒体都口调一致的认为,从魔法应用到法律层面上的这一刻起,就意味着破案的成本下降了整整一两个数量级,自首情节,特别是在经济犯罪中的自首情节,将不再视作认罪态度良好,而会被视为企图减少法律惩罚的“投机”行为,一个月之后,这个建议以前所未有的效率,在全国人大常委会一致通过。 郑建国走下楼梯的时候,两个刚才说话的警察立刻板起脸,赵真雪对着两人点点头,其中的一名警察便掏出手铐上前,郑建国配合的伸出自己的双手,随着“咔”一声轻响,宣告这位昔日的首长,如今已成阶下囚,当郑建国感受到手铐的冰凉时,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最后的一丝希望已经破灭。 多少年的拼搏,多少年的努力,从这一刻起,灰飞烟灭,从今以后,郑建国知道,所有人在谈论起自己这个名字的时候,都会如刚才两个警察一般,用一种轻蔑而又开玩笑的态度说:“又一个大蛀虫。”而自己过往曾经的那些荣誉,那些贡献,那些拼搏和努力,都会让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彻底埋葬。 而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也恰恰是三个字,四年前,所有人,所有那些现在在监狱度过余生的政治人物,可能都不会想到,这看起来稀松平常的三个字,竟然会有如此大的威力,以及影响——意识网。 其实,从z国政府同意接受卡梅尔政府合作建议的那一刻起,这些人的命运,就已经被注定。 车发动之后,郑建国把自己的脸紧紧的贴在车窗上,呆呆的看着敲打在玻璃上的每一滴雨水,听着它们的声音,感受他们的力度,仿佛这样做,能够些许松懈自己紧张的情绪。 赵真雪就坐在他身旁,也和他一样,两眼直勾勾的看着窗外,另外两个警察坐在前排,但自从进车之后,两个人就没有再说一句话,坐在副驾驶的那位还不时从后车镜里偷看赵真雪的脸色,但这种偷看绝不是冲着她的容貌,而是带着很明显的敬畏,车厢里一片诡异的安静,所有人都只能听见大雨打在玻璃上的噼啪声,以及空中间或爆响的雷鸣。 因为大雨的缘故,视线比较模糊,路上积水也多,所以车速并不是很快,现在差不多是晚上7点半多一点,但大街两旁几乎已经看不到多少行人,远处的城市霓虹在大雨中,已经彻底模糊成混沌的一团,就像他自己曾经灿烂的过去。 在一处十字路口等红灯的时候,郑建国看见大街上有两个黑人少年正在朝着自己的方向狼狈奔跑,在路过车窗的时候,郑建国清晰的看见,两位黑人少年的胳膊上,纹着一个这两年在新闻中常见的图案——在一个很大的圆形中央,一个占圆形四分之一面积的六角星芒,这是意识网联盟的标志,圆形象征地球…… 第一次听说这个图案的寓意时,郑建国还在心里嘲笑这个叫卡梅尔小国的野心,但自己从来没有想过,仅仅是四年之后,卡梅尔就通过魔法,将这个弹丸小国的影响力发挥到整个世界,现在在全世界各大城市当中,黑皮肤的乍得人已经成了出现频率最高的外国人之一,眼前这两个过马路的少年,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例子而已,也许他们只是刚放学,来南京随便散散步,郑建国知道,如果他们喜欢的话,只需要做一般公共车到火车站,经过三年前新开的“地铁通道”,就可以在眨眼之间回到自己居住的城市。 空间门的存在,意味着迟早有一天,世界将成为卡梅尔的后花园,郑建国记得自己曾经在一张报纸上,看到过这样一句话,现在想想,已然成为了现实。 讽刺的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也成为卡梅尔发挥影响力的牺牲品之一。 如果没有意识网,按照之前的国情推断,可能到自己老死,都不会有人知道自己曾经做过的这些事情,即使知道了,也不可能让自己落到如今这个地步,不是他做事不小心,实在是这个世界变化太快,四年前的自己,在听说z国也可以使用魔法的时候,心里还一阵高兴,认为像自己这个级别,可能也会有尝试的机会,那时候自己甚至还指望用魔法来帮忙找已经失踪的郑清下落…… 事实上,所有参与的政府,在一开始的阶段正式这么想的,因为在合作条款中有明确规定,在不影响卡梅尔利益的前提下,在允许的魔法消耗前提下,卡梅尔不会限制各国使用魔法的自由。 卡梅尔是这么承诺的,也实际是这么做的,卡梅尔确实不限制自己的自由,如果一个国家的总统,或者最高领导愿意,他甚至可以用魔法来冲自家的厕所——前提是,他能忍受之后舆论重口味的评论。 是的,卡梅尔不会干涉各国使用魔法的自由,你要用什么魔法,只要对他没危害,都可以给你,但他却没有说,不论是什么魔法,卡梅尔魔法管理部都会留下清晰的书面记录,更居心叵测的是,这些使用记录都完全是对外公开的,任何一个记者想要这份材料,只要交纳一定的咨询费用,卡梅尔将免费提供复印、email甚至快递服务。 卡梅尔官方声称,他们这么做是为了防止魔法被滥用,违反他们用魔法“造福”世界的初衷,所以用舆论进行监督,这样一来,一些国家指望用魔法来做一些小动作,一些国家领导人指望用魔法来谋私利的举动,都将在他们这个做了之后,成为全世界关注的焦点。 这样一来,许多国家不得不把仅有的一点魔法资源投入到那些看似比较正确,让人无可挑剔的事情上来。 刚开始大部分消耗的都是科研单位,这也很正常,虽然卡梅尔已经对魔法原理研究彻底死心了,但作为那些刚接触魔法研究的国家来说,就好像刚刚谈恋爱的少年,正是精力充沛,满心冲动的时候。 这种冲动差不多持续了有半年时间,半年之后,当全世界的科研单位都毫无例外的宣布研究失败之后,许多国家终于不再往这个无敌洞里浪费精力,逐渐开始将注意力转移到社会其他方面。 最开始一些国家将魔法用于应付紧急情况,比如灾难救援,不得不说,魔法在这些领域发挥的非常出色,在一些特殊场合,比如火灾,地震,伤者会在很快时间内被发现。 但是好景不长,一年多以后,随着卡梅尔国家人生安全公司正式营业,定向传送魔法成为一种人人都可以花钱买的一种保险,这种魔法的原理,就是在一块通讯其中,恒定一个固定坐标的传送魔法,坐标为地处乍得蒙戈的世界交点,当使用者遇到紧急情况时,可以利用通讯器方便的自救,而且还可以在意识网中方便补充消耗的魔法,虽然一次这种定向传送需要花费上万美元,但是相对于个人的安全,许多人还是选择买上一份备用,毕竟比起被动的等待救援,主动脱险的吸引力要高出不少。 这东西之前郑建国也买过一份,甚至在得知自己的经济情况可能暴露之后,还打算用这种方式逃到乍得,但后来他无奈的放弃了——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当时乍得和卡梅尔都已经和中国签订了引渡条约。 当然,说到另外一个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不得不把话题回到魔法发展——随着刚开始几次魔法使用探索的失败,许多国家开始将注意力回到卡梅尔,并模仿卡梅尔的制度,开始将魔法应用于侦破案件。 刚开始这种应用一般只适用于重要的刑事案件,其主要用途也是用于制服歹徒,但是在美国,一次偶然的贩卖毒品案侦破过程中,为了找到藏毒地点,在偶然间,有警察发现魔法可以用于审讯,从犯罪嫌疑人思维中获取侦破线索。 第一次意识侦测的对象是一个毒贩,警方成功根据魔法获得的线索,效率超高的破获了一起国际大案,然而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是,之后被抓获的毒贩却企图反告美国警方,告他们侵犯自己的人权,原话说的是,侵犯了他保持思维隐秘的权利,让人觉得好笑的是,与此同时,他还坚决否认美国警方在藏毒地点找到的毒品不是他的,他说那是美国警方为了栽赃陷害,可以进行的污蔑。 这两个看似互相矛盾的控告,却在当时全世界造成了轰动般的影响,简直可以说,引起了美国司法界关于人权的一次大讨论,最终,美国最高联邦法院宣布,因为魔法没有经过系统认证,将不被视作一种可靠的调查取证方式,警方也不被允许用这种方式影响犯人思维,获取想要的线索。 但东方不亮西边亮,美国人因为国情限制,整体都对人权因素看的过重,但是在z国,却完全没有类似的顾虑,尤其是中国的“魔法管理员”赵真雪本身就是公安系统出生,再加上z国特有的从上到下政治结构,在破案需求的刺激下,z国领先世界,率先承认魔法在侦破案件中起到不可磨灭的作用。 三年前,魔法正式引入司法概念,意识侦查被认为是一种可以代替犯人口供,值得信赖的直接证据。 现在在z国,许多比较重大的案件基本不用怎么审,也完全不需要破案过程,只需要把所有的嫌疑人找来,几名审判员在保证互相独立的情况下,分别在不同的时间,对犯罪嫌疑人使用意识侦查,同时写出侦查材料。审判一般为三到五人,比较重大的案件会用五到九人,如果每一个人所描述的情形都一致,那基本就可以在法律层面上认定,材料说明的情况,就是犯罪嫌疑人所经历的事实。 两年前,这种方法开始被检查机关用于经济犯罪侦查,结果……全国简直是一片震惊,媒体一致惊呼,今后要对局级以上干部每年固定扫描一次,这种方式应该和公务员财产公布一样,成为常设性的预防机制。 对此,官方的解释是,限于魔法的限制,目前暂不采纳,但政府将会加大魔法在经济犯罪领域的使用率。 ☆、302 理当如此 对于政府说的这些话,身为魔法管理员的赵真雪自然明白,那都是谎言,按照目前卡梅尔给z国的魔法配额,别说是给所有官员每年一次检验,就算是将这个魔法消耗翻两番,也完全能够做到,意识侦测是一种魔法消耗非常小的法术,尤其是在针对特定“意识目标”的时候,在类似预防犯罪这种事情上,魔法的消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这还是在z国没有开放意识网的前提下。 像在欧洲,南美等允许意识网存在的国家,类似的工作比起国内简直是方便了无数倍,在国内她还需要不断搜集疑点和证据,在掌握了一定材料的基础上,再对人进行抓捕,审问,但她所做的工作在欧洲,特别是北欧政府风格偏向社会主义的政府,类似瑞士,丹麦……是完全不需要的,因为政治传统的不同,那里的官员有着和国内完全不同的境遇。 国内这两年对经济犯罪的打击力度虽说比起以前,有了大踏步的前进,从纵向上来看,进步不可谓不大,但这种进步如果通过横向和其他国家比较,就会很容易发现,这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当前的欧洲,一个参与选举的议员,如果他敢说自己不是意识网用户,对意识网有反感,拒绝在他工作时候佩戴通讯器,接受意识网的监督,哪怕他的政治能力再高,演讲的话再天花乱坠,也根本不可能得到多少选票。 在国内,官员虽说在经济问题上的胆子比以前少了很多,但是在其他方面的问题,比如隐性的渎职,或多或少的利用一下手中权利,这些问题都还得以容忍和存在,因为相比起四年前那些官员的所为,他们现在犯的这些小错根本就算不了什么,魔法的使用,只是让这个官僚体系中的一些出错比较厉害的人被揪了出来,但并没有改变它权利架构的本质,官员们也许变得不那么贪婪了,但这并不就是说,他们变的比以前更能干了。 赵真雪曾经就天真的以为,把所有的贪官抓完,剩下的就是那些好官,但她现在知道,自己错了,贪污并算不上官僚系统最大的弊病,渎职才是,官僚体系最大的问题不是它产生了多少坏处,问题而在于,它产生好处与坏处的比例。 赵真雪曾经就这个问题问过卡梅尔的李立天,对于他的回答,赵真雪现在还印象深刻:“即使你能把所有出现问题的官员都抓光,把他们关进监狱,或者杀头,就像明朝的朱元璋一样,但你如果不能让继任者发挥他们的才干,整个体系的维持成本必然不断攀升,等到全社会都无法承受这个成本的时候,就是整个体系崩塌的时候。” 赵真雪现在之所以还坚持做自己当前的工作,正是在于,她认为自己的做法,是在尽力拖延这个时间的到来,她知道最后体系崩塌是什么样的后果——这个占全世界五分之一人口的大国,将在一夜之间为意识网所控。 是的,时至今日,她仍然没有改变自己的初衷,尽管现在的她已经算是在某种程度上加入了意识网——作为z国的魔法管理员,她不必为自己支付入网的百分之十意识,却可以体验到意识网其他成员的一举一动,也就是说,在意识网普通用户的当中,她是一个隐形的存在,赵真雪坚持认为,意识网哪怕是有着千般好处,但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人,不应该仅仅为了那些好处,而放弃完全独立的思维状态。 抱有赵真雪这种想法的,不仅仅只是她一个人,也不仅仅出现在这聊聊几个反意识网国家,事实上,四年前,就在德国,也是当时全世界意识网使用密度较高的国家之一,海德堡大学就有过一位哲学专家的教授做过类似的预言—— 他说如果把意识网看成一种产品,继续按照当前的速度发展,这种产品最后会在未来某一天完全垄断我们的精神世界,而且凭借人类自身的力量,根本无法打破这种垄断,在未来的某一天,很可能出现,当一个国家意识网使用者大大超过非意识网使用者,而更可怕的是,所有的意识网使用者因为意识网的缘故,彼此之间能够“充分理解”,这种理解甚至能够超出国家,民族,和信仰,形成一种更高意义上的互相认同,这种认同感蕴含着巨大的潜在力量,如果不善加引导,一旦以不合理的方式爆发出来,很可能出现又一个极端民族主意**。 这位教授的预言在最近这两年已经出现了些许的苗头——在非洲、西亚的一些国家,特别是类似伊朗、索马里、苏丹、尼日利亚等等这些极度不发达,却又极欲摆脱当前困境的国家,纷纷把意识网这种新兴事物当做救命良药,其中的一些国家竟然公然把每一个国家公民都需要义务使用意识网,否则就是犯罪这一条写入法律。 固然,这些国家的政府这么做,是寄希望通过意识网,来巩固他们的政权,当然,也有另一层意思——他们希望可以用这种方式,赢得卡梅尔更多的一些“魔法配额”,毕竟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在那些意识网用户越多的国家,卡梅尔相应分配的魔法就会多一些,而掌握了魔法,在这个时代跟掌握核武器也没什么差别,而前者在使用时还少了很多技术限制。 就在这两年,地球上所有国家之间的战争几乎都停止了——甚至之前一度让让人以为无望和解的巴以双方,美国这几年也终于消停了下来,世界警察的称号不复存在,因为战争的根源,仇恨,已经随着意识网的扩展,消失不在,就算有人强行发动战争,双方的士兵也会在互相开枪之间,同时互相交流,海德堡的那位教授说的没错,一个崭新的、超越性的民族正在这个星球上缓缓诞生。 如果现在要让所有人评论,就当前而言,在世界上实际政治影响力最大的国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悄悄变成了卡梅尔。 赵真雪现在相当能够理解,政府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谎,因为他们别无选择,所有人都无比清楚的明白,他们使用魔法抓获的人越多,自己统治的力量也就越薄弱,但他们却不得不这么做,因为意识网就像一条在后面追着他们跑的狼,他们前进的速度但凡慢了一点,很有可能会被吞的渣都不剩。 赵真雪知道,其实哪怕再大,再高的领导,他们心中的想法,恐怕也是和自己一样,和其他国家的政府一样,内心深处不可抑制的恐慌,所有人的心里都明白,意识网是不可阻挡的,或者说,阻挡它的最佳时机已经过去,从卡梅尔建立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现在的结局,他们现在做的,只是尽量延缓这最后时刻的到来。 改革需要动力,而卡梅尔的出现,恰恰成了这种动力,当然,有国家会因为动力而跑的更快,而有的国家,却因为缺乏这种勇气,索性一放到底。 三年前的时候,在乍得周边的几个国家都已经屡次提出要加入意识网联盟,但因为卡梅尔政府的条件苛刻——他们不承认这些国家的统治阶层日后在意识网内哪怕一丁点的特权,哪怕许多小国的总统想要的仅仅是一个全权公民的身份,所以这些提议还是最终作罢,最近这几年,在这些国家内部起义不断,甚至还有**武装公开提出,让卡梅尔提供魔法援助,作为回报,战后他们将无条件加入卡梅尔。 但是本着卡梅尔之前与各大国家签订的“合作条约”,其中就有一款,卡梅尔绝不干涉任何一国的内政,在这个前提之下,卡梅尔官方委婉的拒绝了他们好意,并告知他们,如果他们最终起义成功,掌握政权,卡梅尔届时会热忱欢迎他们的加入。 从传统的政治角度来看,卡梅尔领导层做出这样的决定,未免也太拘泥死板了,按照地球人的“政治经验”,像条约这种政治性的承诺,起草就是为了方便日后撕毁,只要有足够的利益,没有什么是绝对需要遵守的,但不得不承认,恰恰是这种愚蠢,为卡梅尔在全世界赢得了一定的声誉,这种自缚手脚一般的表现,也让许多心存疑虑的国家放下了心。 …… 短短的半个多小时,最郑建国来说,就像是度过了他漫长的一声,当车最终停下来的时候,窗外的暴雨也已经停了大半,只剩下一些零星的雨点滴答滴答的顺着屋檐滴落着。 两名警察押着郑建国走出车门的时候,他扬起脖子,最后看了一眼挂在高处,黑暗中朦胧的国徽,在这一刻,他感觉到内心深处,许久不曾体会的内疚和懊恼,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深切感受到,自己的这一辈子,不值! 两名警察很快押着他进入了审讯室,赵真雪没有跟进去,根据程序,在其他几名审判员没有到来之前,她是不能私自进行意识审讯的,不过按照惯例,她会在这段时间内用常规审讯来了解他的一些基本情况。 赵真雪坐下之后,吩咐其中的一名警察为郑建国解开了手铐,郑建国此时的心情看起来比刚带上车时要好上了不少,在双手获得自由之后,他还礼貌的问了一句,能不能抽烟,赵真雪对那名警察点头示意,于是他便为郑建国点上了一支。 缭绕的烟雾中,郑建国轻声问:“小雪,你爸他最近身体怎么样?” 四年前的赵真雪是不抽烟的,但这个时候,她却习惯性的也问警卫要了一只:“还好,今年体检的时候,医生说他除了有点高血压,其他一切都好。” 郑建国点点头:“身体好就是好啊,现在这个时代,说什么都是假的,健健康康的活着,比什么都强,对了,你也老大不小了,快28了吧,怎么还没找对象?” 赵真雪弹了弹烟灰,又自嘲的笑了笑:“你见过哪个男人会喜欢抽烟的女人的。” “你这么漂亮,这些年就没和人谈过对象?”赵真雪见过许多像郑建国现在这样的,在进来之后,平时看起来嘴很紧的一个人,会突然变得特别能说,特别想找话题,这是好现象,这说明审讯对象的心理防线已经打开,他有倾诉的**,只是需要适当的铺垫而已。 “没,”赵真雪回答,然后又开了一个玩笑,“恐怕没有一个男人不会害怕自己的心思被女朋友掌握的一清二楚。”说完之后,赵真雪略带深意的看了郑建国一眼。 第152节 但郑建国却似乎根本没注意。 “可惜啊,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郑建国又缅怀似的提到自己的儿子,不久,忽然性质有点高,对着赵真雪略带兴奋的说,“他以后要是回来了,你还没嫁出去,不如给我老郑家当儿媳妇好了。” 赵真雪本来想亲口告诉他,他儿子就是当着自己的面被杀的,自己还是最重要的帮凶之一,但当她抬起头,平视着满头花白的郑建国此时一脸笑容的模样,终于还是没说话,只是还给他一个笑容:“好啊。” 郑建国也笑了:“真羡慕你爸爸,生了你这么一个好女儿。” “真同情你,生了郑清这么一个人渣。”赵真雪在心里说着,但脸上什么表情都没。 郑建国又看了她两眼,然后主动将话题回归到自己身上:“我听说,到你们这来的人,每一个都是有什么招什么,想瞒也瞒不了是吗?” 赵真雪点了点头。 “真好!”郑建国躺在椅子靠背上,闭上眼睛,如同遐想一般看着半空,“你知道吗,看到现在的你,我就想起年轻时候的自己,要是魔法再早三十年出现,恐怕,现在坐在你这个位置上的就不是你,而是我了。” 赵真雪还是没说话,只是静静等着郑建国说出更多,说话会让他心理上的戒备逐渐松弛,这对之后的意识审判有好处。 “我没赶上好时候啊,”郑建国长叹一声,“照这样下去,不出三十年,恐怕**都能实现了吧。” 真是讽刺,被抓的犯人盲目的乐观,而作为审判员的自己,心中却充满了不确定:“也许吧。”她说。 四年来,除了贪污问题,国内其他方面存在的问题还是和四年前一样,根本就没有得到彻底的改善,尽管现在每年都会收到卡梅尔巨量的合金板订单,世界经济也随着卡梅尔的介入,或者说,“魔法技术革命”,各国都随之出现了新一轮的经济增长,但国内的情况却并没有因此而得到改善。 国内最大的三座一线城市,当前的房价甚至在理论上,已经超过了卡梅尔,下一步可能有望和地球同步轨道的几个永久性城市比肩,因此被人们戏称为“太空房”,因为魔法电力的出现,电力成本出现了大幅下降,这几年来全世界许多汽车企业都开始研发以电作为动力的汽车,国际油价受此刺激,接连数次下调,由四年前的七八十美元一桶,持续跌至当前的不足五十美元,差不多跌了有一半之多,但讽刺的是,国内加油站的价格不降反升,日前已经达到…… 因为“魔法电”的介入,国际发电成本已经从之前每千瓦时0.7美元左右,平摊到当前不足0.5,也就是说,魔法为当前世界电力节约了近三分之一的成本,如果不是因为许多国家出于能源安全的考虑,这个成本还将继续下降,赵真雪知道,在卡梅尔,这个成本几乎为0,居民用电都是免费的。 而在国内,全国各地的电力系统以“魔法电”打压常规电,导致发电成本升高为理由,累计召开了数十次电力价格听证会,每一次听证会的结果…… 因为卡梅尔空间门的出现,几年前国内在铁路系统的巨大投入几乎全部泡汤,但平民百姓依然很高兴,因为在卡梅尔交通公司第二**范围降价之后,走空间门的花费就已经和火车票差不多了,而让人讽刺的是,某部为了体现自己的存在感,以国家安全的理由向中央建议,取消一些城市的空间门,并对卡梅尔交通公司的“门票”征收额外税收,这笔税收据说将用于补贴国内的铁路交通系统…… 鉴于以上这些现象,赵真雪不认为,**会优先出现在国内,而不是卡梅尔,事实上,根据某些新闻报道,现在的卡梅尔,其实已经算的上具有**的一些雏形了——几乎百分之80以上的工作岗位都由国家提供,每个人都能保证最基本生活所需,唯一一点比较难办,而没有达标的是,尚未达到“按需分配”的阶段。 如果把这个范围缩小到卡梅尔的全权公民,赵真雪会承认,也许,卡梅尔真的已经做到了。 看到赵真雪脸上显露出的表情,郑建国反问道:“怎么,你不信?” 赵真雪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不过我想,我暂时没你这么乐观。” “不过那一天我大概是看不到了,”郑建国脸上露出一丝遗憾,在这一刻,赵真雪觉得自己一向熟悉的这位长辈,脸上露出了一种自己从未见过,但却觉得熟悉非常的沉醉表情,“但你还年轻,有的是时间和机会。” 这种表情自己曾经在卡梅尔见过很多,尤其是在自己见得最多的那几个施法者脸上,甚至有时候,从镜中自己的脸上,都能看到这种表情,这表情如同一个人抽烟吐出的一瞬,但它比抽烟更放松,也更纯粹,这是理想主义者的微笑。 “小雪,问你个问题。”郑建国说。 “嗯。” “要是待会你们用那个什么意识审讯审讯我,结果发现,在我做的这些事情里面,也有你爸爸的参与,你会怎么做?会像抓我一样,把你爸爸抓到这里来吗?” “不,不会,”赵真雪说,“如果是那样,我会申请回避。” 赵真雪话刚说完,门外的警察打开了门,他对着赵真雪点点头,提醒道:“来了。” 赵真雪知道他说的是其他审判员,于是她习惯性的站起身,准备朝门外走去,但走到门边的时候,却又折了回来,对着郑建国,她最后问了一遍:“你刚才说,我父亲也参与了你的事,这是真的吗?” 郑建国看了赵真雪一眼:“反正过几分钟你们就会知道,早知道和晚知道,又有什么区别呢?” 赵真雪摇了摇头:“如果他确实与此案件有关,我现在就会申请回避。”郑建国不明白,在审讯过程中,审判者在对被审判者进行“意识侦查”的时候,不可避免会将自己全身心代入,如果他所说的事情为真,这将对赵真雪产生莫大的影响,而且很可能是负面影响。 郑建国咧开嘴,笑着摇了摇头;“没有,你父亲从政,我从军,不是一个系统,我刚才只是纯粹一个假设,看你的样子,如果这种情况真的出现,你个人恐怕有些难以接受吧。” “不,”赵真雪又摇头,否定了他的猜测,“我不会觉的奇怪,自从我第一次开始从事这份工作的时候,我就已经清楚,在这个官场中,不太可能存在一个绝对清白的人,你不例外,我父亲也同样如此,你们所作的只会在量上存在差距,这是制度……或者说,这是一种官场文化,你们既是这种文化的受害者,也是参与者,我之所以这么问,只是怕我的感情可能影响到对这次案件的准确判断。” 当铁门关起的时候,郑建国才恍然大悟一般回过神来,回想起赵真雪最后说的那一番话,他忽然间意识到,自己是真的老了,不是在身体上,而是在心中。 他知道,在他这一辈曾经失去的某些东西,如今又回来了,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强,理当如此,理当如此。 ☆、303 刺杀与保护 审完郑建国,走出检察院的时候,赵真雪按了按自己有些发麻的太阳穴,顺便又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深夜一点多,此刻在她的脑中,还是下意识的重复播放自己刚刚看到的那些审讯内容,按照之前的经验,这种因为长时间意识侦查所引起的副作用,起码需要经过好几个小时才能缓慢恢复。 这种感觉,就好像她刚刚在电影院,看了一场三四个小时的超长电影一样,脑子里完全被电影的情节所填满,甚至在思考问题的时候,也情不自禁的带上一些宋建国的色彩。 晚饭前刚刚下起的暴雨已经停了,大概是因为被大雨漂洗的原因,空气中到处都能闻到一股泥土的芬芳,赵真雪抬头仰望了一下夜空,大概是因为云层还未消散,夜空中还保持着一整片漆黑,看不到一颗星星。 赵真雪没有选择开车回家,她现想一个人静一静,醒一醒脑子,往常这种情况,她一般会选择独自步行,她家距离这里并不近,开车的话也要十几分钟,如果是步行,可能要花一个多小时,赵真雪知道,她现在没有这一个多小时,明天早上肯定会有记者来采访,或者还要配合宁州政府做一些宣传,回去后还要背背发言稿…… 所以,一般她会选择折衷方案,走十几分钟路,找个站点等夜班公交车,或者打车,然后再回家。 长长的街道上现在空无一人,赵真雪刚走上街的时候,恰好路过一辆计程车,车主经过她的时候微微减了一下速,见她没有打车的意愿,又很快加速着离尘而去,赵真雪眼睁睁的那辆车在视野中越变越下,终于消失,于是她又低下头,盯着地面上地砖的图案,然而她刚刚作出这个动作,却又有些疑惑的转回头,像是在空气中寻找着什么。 周围是一片漆黑,只有路灯下有蚊虫迎着这些许额光明在不知疲倦的飞舞,赵真雪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可能是眼花了吧,赵真雪在心里对自己说。 如果是四年前的赵真雪,她绝对不会如此大意,然而,这四年来卡梅尔与世界各国之间的和平态度,已经让她认识到,自己的生命对卡梅尔来说毫无意义,不管自己的态度如何,卡梅尔官方都没有伤害她的立场。 赵真雪并不知道,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四年前的她,现在的z国,也不是四年前那个z国,时过境迁,许多事情都在不不知不觉中,发生了改变。 浓重的夜色中,数百米之外一处普通的的建筑中,其中有一扇正对着街面的窗户再一次谨慎的被打开,一片漆黑的房间内,一双眼睛正紧紧的贴着瞄准镜,镜头中出现的画面,正是只顾低头行走的赵真雪,一个红色的用于定位的小点,正以在微弱的幅度,在她背上左上方,心脏的位置处徘徊。 刚才她在不经意间看到的东西,不是错觉。 为了让这种幅度摇摆幅度进一步减小,提高射击精度,狙击手开始悄悄屏住自己的呼吸,与此同时,他的手指也渐渐靠近了扳机,镜头中,赵真雪的身影正在以相对规律的幅度,在准心附近徘徊,枪手在心中默默估算着这个晃动的速度,同时,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丝笑容。 随着赵真雪的脚步,他在心中默数着数字,“3”,左脚,身体右倾。 “2”,右脚,左倾。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变得特别慢,赵真雪的身体如同想象中一般,跨出了左腿,而她的身体,也随着脚步,微微在镜头中回归左方,而随着她这很普通的动作,背后那死神的眼睛正不紧不慢的朝着预定位置移过去。 “就是现在!”枪手在心中默念,手指毫不犹豫在扳机上用力一抠下去…… 意料之中的后坐力并未出现,空气中,只传来轻轻的一声“咔”,听到这个声音,枪手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停跳了,好像自己正被自己的枪击中一般,他非常清楚,这正是撞针击空的声音。 只是在一瞬间,这名枪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整个人还维持趴在床上的姿势,一动也没动,但嘴里却喃喃的重复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帮她?我是在帮你们啊!” 尽管在行动之前先他已经多少知道,会有很大出现这种情况的可能,但那个时候他觉得,这只不过是卡梅尔官方的言辞,只要他们意识到自己是站在他们那一边的,不但不会阻止自己,甚至会帮忙也说不定,当自己真的遇上这一幕时,他完全失去了方寸,忽然浑身觉得不知所措起来,刚刚还是满腔的热血,如今却感觉如坠冰窟。 没有人来回答他心中的疑问,阻止他的人只是取走了他枪中的子弹。 镜头中的赵真雪越走越远,终于,在一个路口处,赵真雪拐了个弯,彻底消失在一栋围墙之后,她本人并不知道,就在刚才,自己刚刚躲过了第17次针对她的暗杀。 “17次了,手段就不能有点创意,除了枪还是枪,整个有创意的,下毒之类的也好啊,他们难道不知道,只要他们在掏出枪的一瞬间,我们就会收到警报,比闹钟还灵。”卡莫转过脑袋,对坐在他身旁的宋成云说道,宋成云还紧闭着眼睛,看来正在保持观察,对他说的这些没有搭腔。 “他好像知道我们!”又看了一段时间,卡莫说,“不,应该是肯定知道我们,一点惊讶也没有,你看他现在的眼神,我都有点心软了,好像被人抛弃,失恋了一样……呸,我都在说什么呀……喂,云,是不是主动和他说上几句?看他的样子,好像也是……哦,他就是,你看……” 从空间之眼传回的画面中,那个枪手正从自己装枪的提箱中,拿出一个通讯器,他小心翼翼的把通讯器带上手腕,手指就像抚摸情人一般,轻轻抚过玻璃镜面,但…… 通讯器没有亮。 从外貌上来看,这位枪手的年纪其实比宋成云和卡莫大不了多少,但他们的命运,却是千差万别,此刻,他只是一个寻求安慰和解释而不得的普通用户,而坐在空间站的卡莫和宋成云,却已经成了冥冥中,从高处俯视他的神灵。 通讯器的失效似乎在枪手的意料之中,他脸上只是微微出现了一丝落寞,手指却又不自觉的再次抚过镜面。 在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这位年轻的枪手就一直在重复刚刚他所做的那一个动作,手指如同寺庙中的僧人抚摸佛珠一般,一遍又一遍的摸索着始终暗淡的通讯器,但让人遗憾的是,尽管他这个动作做的是如此的纯熟,甚至可以说虔诚,但通讯器始终没有给他合适的反应。 “他这么做是在干什么?”卡莫不太理解的问宋成云,“难道他不知道因为z国禁用通讯器,所有通讯器只要在z国,联网申请都是不予通过的吗?” “我相信他知道,”通过镜头,宋成云看着那位同龄人一直重复着失败,一时有些感慨,“他连我们的存在也知道,更别说这种公开的政策了,他现在只是在等待一个奇迹,他认为我们应该会在这个时候,给他一些解释。” “我们会吗?”卡莫说,看了一眼宋成云之后,又加了一句,“你会吗?” 宋成云摇了摇头:“不会,站在我们的角度,只要阻止他就行,那是在z国,我们没有执法权,无谓的暴露可能反而会让这种人的决心更加坚定,虽然我有这样的权限,但我不会这么做。” “他们已经不能称之为用户,简直可以称得上信徒,按照规定,我们应当尽量避免在这类人前出现,给予他们看似额外的待遇,这会让他们产生不必要的幻想,不论是对他,还是对意识网,都不是好消息。” 这是卡莫意料之中的答案,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撇了撇嘴:“道理是这个道理,不过,你不觉得这样很无聊吗?啊,你们监察部的人都很无聊……” 卡莫的小牢骚让宋成云露出了微笑:“工作吗,哪有不无聊的,毕竟,这是为了卡梅尔政府干活。” 说到卡梅尔这三个字,卡莫的神色立刻变得有些严肃起来:“为了卡梅尔。”他把这句话又庄重的重复了一遍。 “你看,”宋成云对着卡莫笑道,“你现在的样子,在我看来就很无聊,你们近卫军的那种无聊。” “不过要是仔细想想,他也是蛮可怜的,”卡莫遗憾道,“要换做是我,刚刚接触意识网没多久,又被禁用了,估计心里也跟猫抓了似的,会难以自制吧,再加上一些新闻,和民间传言的误导,可能也会走上他这条路。” “人们所见的,决定他们所做的,”宋成云说,“我们现在站在卡梅尔,手里有魔法,想看什么就能看什么,没有什么能够迷惑我们,世界在我们面前透明,当然觉得他这么做不可理喻,但要真把我们置身其中,站在他的立场,恐怕做出的判断也不会高到哪里去,在他看来,自己只不过是一只困在笼中的小鸟,而赵真雪就是那把锁,可能在他看来,只要打开这把锁,就能让笼子里所有人都自由……” “这就是他要杀赵真雪的理由?”听宋成云说完,卡莫又问道,“你猜的也有一定的道理,看他的样子,不像是被人花钱雇用的杀手,难道,他的亲人其中就有被赵真雪抓起来的官员?” “我不知道,原因可能有很多,”宋成云摇头,“被抓的官员只是一小部分,你还记不记得,之前那个企图刺杀的凶手,认为赵真雪本质上是统治者的帮凶……不过这一位,看他的样子,我猜可能是之前的意识网用户,可能还是特别狂热的那种,因为赵真雪曾经公开说过,在意识网问题上,她始终坚持反对意见。” “如果他想用意识网,直接来卡梅尔申请移民就行了,干嘛还要……” 卡莫这种小学生式,打破砂锅问到底的问题终于让宋成云无法招架,他只能两手一摊:“我也只是猜测,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你不是可以意识侦测……” 宋成云正想再次为卡莫普及监察部的管理制度,忽然,卡莫有些面色的说:“不对,云,你看,他在准备做什么?” 回到空间之眼的镜头,宋成云惊讶的发现,画面中的年轻枪手正从包里拿出一柄造型别致的匕首,虽然宋成云不懂太多的军事知识,可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那应该是一把军刀。 枪手郑重的解下自己手上的通讯器,将其小心的放回一边,然后他拿起那把匕首,将锋利的那一边对准自己的手腕的血管。 仔细思考了几秒钟后,他又改变了注意——他直接将匕首对准自己的喉咙。 “他要自杀!”卡莫惊叫道,几乎下意识就想出手相救,但却被宋成云一把拉住,“别动,他只是想试探我们,引我们出来。” 果然,那个枪手在等待了十几秒之后,没有察觉任何异常,只能无奈的垂下了手臂,就在卡莫以为这是一场虚惊的时候,宋成云却又对他提醒:“注意……注意他的刀……他现在是真准备自杀了……准备好空间之手,我说用你就用……” “用!”没隔几秒,当年轻的枪手终于最终确定,自己彻底被意识网抛弃后,右手猛的用力,匕首的寒光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然后,就在半空中,凭空消失了。 “我就知道,你们在,你们一定在,你们不会眼睁睁看着我去死!” 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拳头,枪手的脸上出现异样的神采,他在床上抱着被子,像一个小孩子抱着心爱的玩具一般,兴奋的在床上来回翻滚,他又拿起那块通讯器,高高举在自己眼前,这种近乎孩子气的表现与他之前开枪时的神色简直判若两人。 “我们谈谈吧,”宋成云用意识传送主动对对方说,“额……刘成是吧,你怎么会想到自杀的?还有,为什么要杀赵真雪?” “这原因难道还不够明显吗?”宋成云的问题似乎有些出乎刘成意料之外,“因为她反对意识网,我只是在为意识网的前进道路扫清障碍。” 果然是这样,坐在办公室里的宋成云和卡莫互相看了一眼,卡莫对他翘起了大拇指:“猜的真准。”卡莫传话道,宋成云却有些哑然失效。 他才刚刚应聘上监察员两个月多月事件,这算起来应该是他第一次单独处理类似事件,按照林泉的说法,这种实际影响不大,但处理起来比较棘手的事件,正是对普通监察员最好的考验。 “我能理解你的想法,”宋成云知道,通常遇到这种情况,自己应该扮演的角色是上帝,或者类似引路人,引导者的位置,“但你知不知道,在卡梅尔,我们有我们综合性的规划,你这么做,非但不能起到帮忙作用,反而会给卡梅尔,给意识网带来麻烦。” “我知道,”刘成当即就回答,然后他又连忙保证,“不过请你们放心,如果我一旦的手,我就会在这里自杀,保证不给你们带来任何后患。” 刘成的态度简直就让宋成云有些苦笑不得,死?你以为卡梅尔关心你的死活?以卡梅尔如今的地位,还需要有人搞这种“恐怖”式的暗杀?开玩笑呢吧。 “不,不,不,我想你还是没明白,”宋成云说,“我说的麻烦,不是说你死后会给卡梅尔带来麻烦,而是说,赵真雪这个人,对卡梅尔有着重要意义,她的死,会给卡梅尔带来麻烦?能理解吗?” 刘成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一时之间,他当然不能理解,他要是能理解,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在他想来,如果没有赵真雪的存在,也许整个z国现在都是……他认为,只要他今天的刺杀成功,明天就回成为所有人眼中的英雄,卡梅尔的有功之人…… 第153节 “这都什么年代了,”宋成云说,“怎么还有人相信,靠阴谋,靠暴力就可以一劳永逸的解决所有问题,像赵真雪这种魔法管理员,是目前维系卡梅尔与地球上许多国家的重要纽带,正是通过他们,卡梅尔才能在最近几年取得这么快的发展速度,我们保护他们还来不及,刺杀?开什么玩笑?” 看着洋洋洒洒,长篇大论,指点江山的宋成云,卡莫毫不留情的给了他一个白眼,鄙视道:“拿李部长说过的话现学现卖,当我没听过这次讲话啊。” “我只是在说道理,顺手就引用了,只是引用,引用而已。”宋成云尴尬的解释道,“不过说真的,最近这些年,z国的发展应该说还不错,以前在我印象中,记得治安还不错,怎么现在感觉反而有点乱了呢?” “那是因为你爸是警察,让你产生的错觉吧。” “不,不是,”宋成云指着房间内还支在窗前的那只狙击步枪说,“起码,我以前就从来没听说过,有谁会在市区,用这种武器搞刺杀,之前发生过最严重的一个案件,也不过是有人在银行门口杀人抢钱。” “反正我对治安没什么感觉,”卡莫撇撇嘴,“你知道,在来卡梅尔之前,我是乍得政府军的一名军人,哦,对了,你怎么解决这个麻烦,不会是一晚上都耗在他身上吧。”卡莫指着在一旁沉思的刘成说。 宋成云挠了挠脑袋:“我试试看吧,不行就让他自身自灭,本来是处于好意要救他,没想到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刘成目前是非意识网成员,也就是说,站在宋成云的角度,他完全可以不管他的死活,他们之前没有任何的义务和权利可言,宋成云之所以会出现阻止他自杀,也不过是恻隐之心稍动罢了,他原本以为,刘成可能是因为仇恨,或者个人立场原因,才会做出这种事,但是现在看来,似乎斌不是那么回事。 “刘成!”宋成云的声音再次在刘成脑海里出现,“如果你真这么想加入意识网,我可以把你接来卡梅尔暂住,明天你自己去和移民局……” “不,不,我不去,”听完宋成云的建议,刘成非但没有高兴,反而抵抗似的摇了摇头,“像我现在这样,进去了最多也就是拿张蓝卡,魔法可能都接触不到,我要凭自己的努力,在外面做出一番事业,最后……你说吧,有哪里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什么都可以干……” “什么都可以干吗?” “只要你说的出,我就做得到……”、 看着刘成现在的这幅态度,宋成云立刻下意识想到,在卡梅尔内部,特别是空间站几个人嘴里,流传出来有关田军的故事,他曾经向林泉证实过,田军这个人确实存在,而传言中他做的那些事情,也大多属实。 “又是一个田军!”一脸兴奋的刘成自己还不知道,就在刚刚自己说出这句话之后,宋成云就彻底放弃了他。 “田军?”卡莫不明白,问出口之后,宋成云又为他解释了一遍,之前田军所做过的事情。 卡莫听完,恍然大悟的说了一句:“哦,我明白了,魔鬼!”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宋成云没有心情再继续听刘成说下去,径自就切断了联系:“算了,白费唇舌,自作孽,不可活,他想去建功立业,那就让他自己去好了,卡梅尔需要的是人,而不是长得像人一般的武器。不过话说回来,刘成他这么做,算不算是一个汉奸……” “一定这么算的话,云,你现在也是那个……”卡莫张了张嘴,恩啊了很久,终于才想到这个名词,“那个认贼作父。” “认贼作父?”宋成云笑笑,“说的没错,不过就是太直接了,你知道,在汉语习惯里,我们一般不把话说的这么直接。” “那应该怎么说?”卡莫问。 “你可以换个称呼,特别是在面对意识网之外的人,这么做虽然麻烦,但不会引起对方的反感和误解,比如,你可以称他们为卡梅尔友好人士。” ☆、304 沙漠与星空 这里是一片一望无垠的黄沙世界,站在这里的任何一点,朝着四周看去,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一片延绵不绝的沙丘,平常除了空气中风张扬的呼啸,这里听不到任何其他声音,也看不到任何一丝生命的痕迹,任何人站在此地,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荒凉与酷热,以及这两者带来的深深绝望,这里是大自然的诅咒之地,世界上最大的沙漠,生命的禁区,撒哈拉。 今天的撒哈拉相对比较平静,无风,下午最高温度56摄氏度,这个温度如果放在地球上任何一座其他城市,可能都会让人热的发疯,但相对于这个季节的撒哈拉,只能说是一般。 在这黄沙世界与蓝天相接的尽头,被酷热空气微微扭曲的地平线上,渐渐出现了一个深绿色的小点,相对于这个寂静无聊的世界,这个小点的出现无疑让这里出现了些许生机,随着这个小点的越来越近,它的轮廓也正逐渐变得清晰,显露出更多的细节,宽阔的轮胎,粗大的轮胎花纹,轰鸣的马力,车顶上的风球,无线电…… 这应该是一辆沙漠越野车。 即使是坐在车里,把空调开到最大,但车内的空气仍然滚烫,仿佛流动的火焰,李立天坐在驾驶位,头上裹着一大块被冰水浸湿的毛巾,但汗水还是顺着额头大颗大颗的渗出,如果他现在以这副模样出现在建筑工地,估计十有**会被当成一位农民工。 “还没到吗?”在一处沙丘的阴影下,李立天停下车,皱着眉头问封敬亭,“你不是说开十几分钟就到,这都快一个多小时了,我觉得我们好像一直在绕圈。” “我知道,不过……不会是地图数据错了吧,不可能啊……”封敬亭低下头,再一次确定手中gps仪显示的数据,脸上露出费解的迷茫,最后他还是看了李立天一眼,说,“再往前开一段看看吧。” 李立天没有多说,只是把头顶上晒的已经有些发热的毛巾取下,放进内置的小冷柜中,又从里面拿出一条新的裹在脑门上,做完这些之后,他右脚猛的一踩油门,越野车就像一头怪兽一般,发出低沉的轰鸣。 “等等,”就在车刚刚启动,准备加速的时候,封敬亭突然叫道,“停车。” 李立天不解的看了封敬亭一眼,后者没有解释,而是径自打开车门,走了下去,随着他的这个动作,车外面瞬间涌入了一股热空气,李立天顿时就感觉,自己好像一只在烤箱里的待烤的鸭子,只是这么一熏,自己都快感觉要熟了。 李立天扭过头,看了坐在车后面的伊凡一眼,他正趴在窗边上,一脸认真的看着车外的封敬亭,他似乎正拿着一个铲子,在轮胎后面的沙地里挖这什么,李立天随意扫了一眼,没看出他这么做是什么用意,他便随手从副驾驶拿过封敬亭的资料,随意翻了几页,然后又拿过那个gps定位仪,看了一眼数据之后,好奇的朝着车四周看去。 他知道刚才封敬亭为什么纳闷了,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就是资料上显示的位置,也就是两年前,政府组织乍得人在这里种下防沙林的区域,当时防沙林建成之后,自己还专门来视察过,为了让这片树林能够维持生存,卡梅尔还专门在这一带建立了许多“卡梅尔的恩赐”,作为这片森林的水源之用。 白杨,红柳,骆驼刺,沙枣……当时这里看起来简直就像是条绵延的绿色长城,所有人当时都相信,治沙问题对卡梅尔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因为沙漠最大的敌人——水源,卡梅尔已经轻易解决了,剩下的,就是看它如何投降而已。 但是近两年来残酷的事实表明,事情并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这道在他们看来,辛苦营造并将坚不可摧的绿色长城,如今似乎已经完全沦陷。 两分钟后,封敬亭又回到了车内,不过手上好像多了一样东西,李立天看了一眼,惊讶的发现那是一段枯死的木头,木头上还挂着一块有些扭曲的金属铭牌,上面用中英两种文字写着:防沙树木,禁止砍伐,违者必究。 这是当时专门为防沙林制作的宣传铭牌,一般都是挂在树干上,起到提醒作用,当然,这种牌子提醒的对象主要是当时来自其它国家的游客,说实话,乍得这么大一个国家,除了沙漠,也没什么东西能当成旅游项目了。 “我就说怎么也找不到,”,封敬亭小心翼翼的把铭牌从枯木上取下,又仔细的看了几遍,然后才说,“如果我猜的没错,当年我们种植的那些树木,甚至那些水利工程,如今都已经被沙丘埋在我们的脚下。 “负责这里的官员呢?两年了,发生这么大的变化,难道就没人反馈?”李立天在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管理方面,就下意识反问道。 “这不能怪他们,是我考虑不周,”封敬亭主动揽过责任,“防风林总长度有几百公里,面积超过几十万平方公里,而乍得林业部门从上到下也不过几百人,之前根本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人手不足,顾不过来不说,有时候就是发现了问题,也不了解是不是需要汇报……沙漠地带气候严酷,渺无人烟,两年内上百公里范围出现几公里的小缺口而不能发现,也是再正常不过,像这种程度的覆盖,也就是一场稍大的沙尘暴的事,乍得现在连专业的气象卫星也没一颗,天气预报通常都不准,更别说检测沙漠气候了。” 封敬亭一边解释,一边为李立天指着路,不多久,越野车又在另一处沙丘阴影处停下,封敬亭下车之后,捧着gps和地图在沙丘下面四处转悠,他那一脸严肃的模样,让李立天忍不住想起电影中的风水先生。 封敬亭回到车上的时候,宣布了他的结论:“水库也被埋起来了,原来的灌溉体系估计都瘫痪了,水都通过沙子渗进了地下,等于是浪费了。” 李立天不是很懂:“你是说,变成地下水了么?” “也可以这么说,不过沙漠的地下水,和你印象中的地下水不太一样,”封敬亭说,“一般平原地带的地下水因为地形和土壤因素,总是互相连贯,是一个整体体系,地下有专门的储水层,就好像一条天然的自来水管道,但沙漠的地下水却不同,因为沙子吸水性差,而且沙漠蒸发系数高,大部分在地面的水都通过蒸发作用消失,剩下的,就通过沙层渗透到沙漠最低端,形成像池塘一样,相互独立的储水点,这些储水点一般都在地下数百米之深,水一旦渗进那里,几乎没有任何自然办法能够让它们出来,事实上,撒哈拉沙漠并不缺水,其地下水库的总水量,相当于尼罗河12年的总流量,但因为这些水都在地下数百米处,开采它们的代价实在高昂,所以,即使这些水真切的存在着,一时之间也难以得到利用。” “不过对于我们来说,水的问题终究还是其次,毕竟我们可以通过魔法调水,最重要的,还是这里的沙子和风,以目前的技术条件,这种在沙尘暴中流动的沙丘几乎是没有任何办法可以阻挡的,沙丘的平均移动速度是每年南下6公里,而且这个速度可能还在加快,种树环保不是我们的目的,我们的目的是像沙漠索取更多的土地,也就是生存空间。” “这听起来好像有点难。”李立天撇了撇嘴,“要管住风,几乎是不可能的。” “是很难,”封敬亭说,“而且沙尘暴还不是唯一的麻烦,以前我在国内,去西北看过凉州一带的防护林,曾经听过说,因为天牛灾害,整个一座城市二十年的植树成果,几十亿株白杨树,几乎在一夜之间就被破坏殆尽,大自然的设计是如此精巧复杂,以至于人类只要露出一点破绽,就可能面临全盘皆输。” 在回去的路上,封敬亭和李立天一直都在讨论有关如何沙漠的问题,李立天的想法比较简单,有着他一贯的风格,他建议建立横多更大的空间门,从各国引来许多高海拔的河流淡水,来强行弥补损失,至于封敬亭之前提到的蒸发作用和渗水,李立天认为,只要水足够多,能够超过这些消耗就不成问题,他甚至建议,如果条件允许,可以考虑将撒哈拉与南极相联通,用这里的热空气去融化那里的冰,再用魔法将融水运回,南极洲的平均海拔是两千多米,而乍得不过一千左右,这一千多米的海拔差距甚至可以用来发电…… 当然,至于这建议可能引发全球灾难性的后果,比如海平面上升,洋流紊乱,那就不是李立天需要考虑的了,反正乍得的海拔这么高,海平面再升,也不会对乍得有影响,气候再变,乍得也不会变的更差。 “如果这个建议真能解决问题,我倒是认为,政治因素并不重要,”封敬亭又说,“如果真能成功,那人类能获得的事宜生存的土地,将远远超过因为海平面上升所失去的土地面积,真正的问题在于,整个计划的见效是在太慢,整个过程可能要数千年才能自然完成,让热空气融化南极冰川,再运回,改善沙漠土质,环境……这不是简单几代人就能完成的,而我们面临的现实问题,确已经是迫在眉睫,真要这么做,可能没等沙漠得到改善,整个乍得就已经被沙漠吞并了。” “我倒有个想法。”两人说到正酣的时候,一直坐在车后面,没出声的伊凡出奇不意的说道。 伊凡本来他天过来,是因为在空间站呆的太久,所以跟着李立天出来闲逛,顺便看看“沙漠风光”的,本来正准备离开,但两人之间的谈话却让他有了加入的兴趣。 看着两人都回头看自己,伊凡开口说道:“你们还记得,我跟你们说过的那个夸父吗?其实按照意识网现在的力量,从事夸父级别的工程,已经不是不可能,刚才我听封敬亭说,沙漠当前最大的几个问题,就是风、热和沙,其中,风和热本质上是一体的,正因为非洲北部缺少水源,昼夜温差大,才容易形成相对剧烈的大气运动,而沙子本身是没有伤害能力的,所以,其实整个问题的本质,就是乍得太热的问题,而之前你们谈到过的调水,种树,都不能从根本上解决整个问题,而要解决热的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 伊凡说着,用手指了指车窗外,距离地平线不远的地方,一轮金色的夕阳正在缓缓坠落。 看见这再明显不过的提醒,封敬亭立刻就明白了:“你是说,直接用魔法影响乍得上空的空间,减少直接照射量?” 伊凡点头:“对,我就是这个意思,这对于意识网来说,只不过是一个巨型的照明术,按照目前的人数,真正动工做起来,最多也就一两年,如果集合全人类之力,几天时间就够了,一旦这个计划最终能够完善,我们甚至可以控制在地球上任意一处的日升日落,” …… 伊凡回到蒙戈的时候,太阳已经落下了大半,因为空间站有事,所以李立天先回去了,而封敬亭则对伊凡的建议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现在估计正去找安娜去计算“工程量。” 按照封敬亭的说法,这种程度的“空间工程”如果能够顺利完成,那不论是对于卡梅尔,还是对于人类文明,其意义都是非同小可的,在未来,不考虑其他位面,人类的发展一般会往两个方向发展——往上,就是太空,宇宙,星球轨道,卡梅尔在这方面已经开始尝试,早在三年前,由卡梅尔设计,欧美、z苏等国代为生产的,一艘代号为“风筝1型”的试验型独立空间站,已经顺利“发射”,在同步轨道上进行预期实验。 与其他空间站不同的一点是,“风筝1型”是一种纯粹独立存在的飞行器,也就是早设计要求上要达到自己自足,就像科学家曾经在地球上搞过的生态圈一样,遗憾的是,风筝一型的实验最终还是失败了,仅仅一个月不到,在不依靠常规化学手段的前提下,空间站的空气终于恶化到人无法呼吸的程度,带过去的一些植物无法实现预计“回收二氧化脱,制造氧气”的功能,宇航员的食物也无法通过循环系统保证,风筝依靠最终还是被改建成和平号这样的太空实验室,和卡梅尔空间站一样,需要不断依赖来自地球的支持。 风筝一型的失败并不让人感到失望,因为所有人都清楚,按照地球当前的科技水平,要真正做到这一点,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几乎可以这么说,只要人类能够解决不靠外物,用微型生态圈实现生存这个问题,就意味着人类终于可以在物质层面上,有和整个世界独立的资本和勇气,也是人类“生存水平”真正走向成熟的重要一步。 除了外面的广阔世界,人类骑士还有另外一个方向可供选择,这也是一直以来,长期为所有人忽视的方向——地下,或者说,星球内部。 严格来说,星球内部适宜生存的空间并不算多,就拿直径上万公里的地球来说,因为温度过高,其中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区域都是一片炼狱,人类能够栖身的地方,也不过区区地壳曾,数千米范围之内。 然而,比起太空环境,星球内部有许多优点,都是太空永远无法比拟的。 首先,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地下建立城市,对技术的要求远远低于太空,特别是在地球建造,地下城市唯一需要解决的,就只有能源问题,而不必担心宇宙辐射,材料匮乏,生态平衡等等,因为地下城市就和卡梅尔位面一样,许多东西都可以从星球本身寻求支撑,相比起人类自己制造的微型生态,大自然的生态系统抗风险能力要高出不知道多少倍,食物,空气,材料,几乎人类需要的一切,都可以很方便在星期上获得,即使把地球换成月球也一样,最起码,从生存角度来说,地下世界是可以长期夸张的,而一艘太空中飞船,即使做的再大,在空间上也没有发展的余地,在超密集型农业,也就是只存在科幻中的“粮食工厂”还未真正发展出来之前,空间永远是制约太空技术发展的最大因素。 起码,以目前的科技水平,要在太空中种粮食,还是显得有一些天方夜谭,因为人类目前能掌握的能量密度并不算高,即使是核能发电,也不可能用核能强行制造人造光,进行封闭性的农业种植,而魔法发电在星球本土搞还可以,搬到太空,对魔法的消耗,以及技术要求实在是太高,根本没有推广价值,如果考虑到下一步还要让飞船动起来,那就更不可能了。 造出真正的宇宙飞船,哪怕只是恒星系内部的飞船,正是封敬亭长久以来最大的愿望所在,这从他对空间站设计的执着,大概也能看出一二,但梦谁都会做,真正要实现起来,中间需要克服数不清的技术障碍,人类目前的科技水平,也就相当于古时候原始人造独木舟差不多,也就能在近海游个泳,划拉几下,或者往海里扔点漂流瓶,真要靠独木舟下海,一个大浪就能将他们全都打翻入水。 伊凡“空间工程”的建议给了封敬亭很大的启发,在他原来的思路中,魔法这种东西就像一个小型作弊器,尽管他来卡梅尔已经四五年,可是潜意识当中,总是把魔法当成“锦上添花”的东西,能有用,起到帮助最好,就像魔法发电,但要真正涉及技术上的创新,还是要扎扎实实通过科学手段。 但是现在回头看过来,封敬亭发现,宇宙飞船在本质上,也不过就是克服距离的一种工具,而如何克服距离,魔法已经给出了直接明了的答案,按照伊凡所说,以人类目前的力量,改造一颗行星部分空间结构都不成问题,那么何必还要转一个大圈,费尽心力钻研如何造船,换句话来说,都会飞了,还要学游泳做什么。 想到这里,封敬亭又忍不住想起,伊凡之前所说的“挖洞”生存,如果这样来看,未来地球的发展,也可能是沿着“挖洞”的路线来进行,第一步是在月球上挖洞,生活在地下,人类根本不需要克服月球表面两百多度的昼夜温差,也可以建立“相对开放”的环境,因为地壳就是天然的空气密封舱,如果按照这个思路进行,封敬亭发现,在地球周围的许多原来他们认为不适合生存的行星,现在在技术上都有了开发的可能。 就拿火星来说,表面寒冷,大气稀薄,如果按照以前的想法,人类想在火星上生存,做到如地球一般,完全开放性的生存,则必然要投入巨大的经历来进行大气环境改造,这种改造能不能做到暂且两说,就算改造成功,也没人能保证这个新建设的生态以后会不会恶化。但要是在火星地层下挖洞,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 首先,挖掘的经济投入比造飞船小了不少不说,这种行为本身就可能带来一定的经济效益,月球上的氦三,火星上的铁矿,甚至考虑长远一点,海王星上的冰,这些东西本身都是人类未来需要大量利用的资源。 其次,如果顺着这个思路继续想下去,封敬亭发现,挖掘本身甚至可以替代一些“宇宙飞船”功能,假设一下,在太阳系的小行星带捕获一颗小行星,将其内部挖空,装载动力,这不就是一艘天然的宇宙飞船么?虽然这种“石头飞船”可能不太禁得起太高的加速度,结构上强度也有待考证,但如果仅仅把它们作为太空中的天然基地,却是再理想不过。 不止是小行星,一些星球的卫星,也可以天然担负起这样的功能,最重要的一点是,在“行星级”的空间门联系下,所有这些独立的“洞穴”全都是相互连通的,就像地球上各大城市的空间门一样,现在只是“地球交点”,未来的某一天,卡梅尔极有可能制造出“太阳系交点”,这也就意味着,人类可以控制的区域,将超出目前数千万倍,而所需要支付的成本,却几乎忽略不计。 ☆、305 两个新“朋友” 伊凡还记得,四年之前,在自己第一次见到蒙戈的时候,这里只不过是乍得再普通的一个小镇,虽然在某种程度上说,蒙戈还算的上是乍得的交通枢纽,但这里除了一个破破烂烂航站楼,和非洲其他村镇似乎没有一点差别,衣不蔽体的成年人,光着屁股满街乱跑的小孩,持枪的士兵,以及满街飞舞的蚊蝇。 但是现在,比起国际上那些一二六的城市,蒙戈或许还差距很远,但是起码,来这的每一个人,都开始承认,蒙戈已经是一座城市的名字,而不仅仅是地图上的一个地名。 世界交点带来的交通便利以及彻底改变了这个昔日的小镇,伊凡只是在街道一旁稍稍停顿了一下,就有一脸出租车停在他身旁,里面探出一张黑人司机的脸,用熟练的英语告诉他,不论是这座城市的中心,世界交点,还是通往这座城市周边临时开发的“旅游区”,都有着不小的一段距离,他的话其实是在潜意识提醒伊凡,坐他的计程车会是最好的选择。 受逃亡生涯的影响,伊凡在卡梅尔的生活虽然算的上一个“宅”字,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反感出门,正如计程车司机所说,从这里到世界交点还有好几公里的路程,对于不是经常出门的伊凡来说,这是一个难得的散步机会。 于是他对着司机轻轻摇了摇头,待后者离开之后,他抬起头,朝着道路尽头,远处一个朦胧的建筑身影的眺望,那是一座蓝白相间,侧面看来就像一个巨型体育场的庞大建筑,在伊凡看来,世界交点的整体给人的印象,就像是刚刚完工的一座全新城堡。 尽管蒙戈已经在这四年内陆续扩建了几次,但相对于从空间门中源源不断走出的人流量,这里的街道总还是有着拥挤之嫌,在伊凡经过的这条街道上,放眼望去,道路两旁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来自全世界不同城市的人,操着不同的语言,打着不同的手势,当然,更多的是带一模一样的通讯器,在路边上每一处商场徘徊,而这些商场的名字,伊凡一眼望去,自己竟然还认不全,日文,韩文,中文,英文,俄文,甚至还有非洲本地不知名的文字,但不管商店招牌挂的是什么文字,里面的顾客都是一样的爆满,甚至在一家吃饭的速食餐馆外,伊凡看到排队的队伍都已经被挤出了门外,许多顾客顾客甚至就直接站在大街上等, 唯一和其他城市稍有不同的是,目前在蒙戈的街面上,除了公共车、计程车这种公共性质的交通,几乎看不见任何私人汽车,因为现在乍得对汽车进口目前征收的是超过百分之两百的重税,而且对私人汽车的行驶有着严格的限制,在几名施法者和伊凡的眼中看来,汽车这种交通工具,如果放开限制,未来可能会对蒙戈造成很快的影响,蒙戈的人流量巨大,城市空间本就不足,人只是靠两只脚走过来都嫌不够,更不用说加上汽车。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所有卡梅尔人都相信,汽车这种交通工具,即使对生活的便利再大,最多也不过用上几年时间,按照卡梅尔空间站现在的建设速度,再过五年,卡梅尔可以容纳的人口,将远远超过当前的乍得,因此,现在几乎所有的乍得城市,私人交通工具都是电瓶车和自行车的天下,而这种制度带来的城市特色就是,在所有街道的非机动车道,旁边的商家都会特意往外建出回廊,用于遮阳和挡雨,所以,在乍得的街上散步,抬头是看不见天空的,这些回廊的支撑柱平均每隔几米就能见到一根,因此整座城市看起来就像一个巨大的宫殿。 为了排水的方便,回廊顶端专门设计成朝外倾斜的斜坡状,其中还可以留下了一些分米见方的,各种图案的小孔,用玻璃封住,整个设计思路和一些建筑的屋顶差不多,在天晴的时候,阳光顺着这些小孔正好照射在人行道上,伊凡在走路的时候,就下意识看着地上的这些图案,他们有的是动物,有的是几何形状,还有一些,是很明显的文字,他稍加辨认了一些,发现这些文字有许多竟然是名字。 在一个拐角处,一间写着“城市管理处”,看起来就像一家普通商店的办公室里,伊凡得知了这些文字的来源——这是蒙戈上任市长,也是一个普通荷兰移民的主意,游客可以通过缴纳一定的费用,在这座城市中永远留下自己的姓名,用这种方式完成类似“到此一游”的功能,政府会负责维护这些“字窗”,并承诺如有损毁,将无偿退还款项,在这位蒙戈市长看来,这种方法既能让这座新城市在最快的时间能增加一些人文气息,也不失为是一种“旅游增收”手段。 伊凡随口问了一下城管处的工作人员,有关留字的价钱,如果是要刻中文,他五个字外加一个着重号大概是要花100美元左右,平均一个字20美元,如果他要刻一些特别的寓意,比如情侣刻字,一个家庭刻字,或者增加什么图案,价格还要适当贵一点。 伊凡记得曾经在李立天的工作报告中,提到过这一点,他说蒙戈市政府之前提出过一个申请,往外招聘几名刚从大学里毕业的美术生,专门从事建筑装饰设计,其中就提到过廊顶留字的想法。 “两个人就要一千多块钱,你们怎么不去抢,”伊凡正准备离开这里的时候,他听到一句稍感熟悉的中文,带着明显的宁州地方口音,他下意识的转身去看了一眼,看到一对完全陌生的情侣,男的正对着工作人员在电脑上做出来的效果图,眼睛瞪的大大的,看起来是不能承受这个价格。 这对情侣看起来还是学生,一千多块钱留两个名字对他们来说还是稍显奢侈,按照伊凡的了解,一千块差不多是一个学生一个月的生活费了,尽管这个名字可能会伴随着这座城市,留存的时间比两人的寿命还长。 面对两人的质疑,工作人员只能抱歉的一摊手——因为两人手上没有通讯器的缘故,他们互相之间无法交流,这种情况在蒙戈很常见,以中、美、俄、日四国为代表的国家是从法律禁止意识网的,尽管在美国,一些州已经开始质疑这种禁令是不是有意义,但毕竟还只是在口头提出,在这些国家,关于意识网以及魔法的研究已经进行了整整四年,但四年后的今天,几国政府对魔法的了解,似乎并不比四年前多多少,所以有关意识网是否对人意识有害,或者是否涉嫌控制人自主意识,一直也没有得出准确的做法。 男人拽着女朋友的手准备离开这里的时候,女的忽然站住脚步,眼光有些不可置信的朝伊凡的方向看来,伊凡心里暗道糟糕,正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时候,女孩一脸兴奋的走了过来,眼看着她准备放开音量惊呼出口的时候,女孩忽然又改变了主意,对着伊凡轻轻一笑,压低音量到:“你真是伊凡!” 伊凡并未否认,他看了女孩一眼,只是传话:“怎么,我很有名吗?” 女孩的男朋友此时走了过来,同时主动牵过女朋友的手,略带戒备的问:“晓娟,你们认识?” 第154节 女孩回过头,两眼盯了自己男朋友一眼,但又很快意识到,自己这不是在和伊凡说话,身上没有通讯器,传话是不管用的,于是把嘴凑到男朋友的耳朵,悄悄告诉了他。 男孩看着伊凡的表情简直就像灯泡一样,放出了神采,他激动的嘴都有些哆嗦了:“你知道吗?我们也是宁州大学的,今天刚上大二,你当年在图书馆坐的那张位置,现在简直都成了圣地,我还在学校还专门申请建了一个“魔法研究会”,我就是会长,我们会所有人都非常崇拜你……”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粉丝,伊凡有些哑然失笑:“是吗?” 之前林泉就告诉过他,现在在许多国家,都涌现了一片“崇拜魔法”的人群,这种现象尤其是在年轻人当中更流行,虽然因为伊凡的低调,从不在公共场合出现,一开始许多普通人对卡梅尔的印象,还停留在李立天的形象上,把他看成是一个领导者,但是随着这几年的交流的增加,许多人已经开始了解到,伊凡才是这个国家的主人,因为国家正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在卡梅尔许多场合,李立天也提到过“国王”这个字眼,而他自己也亲口承认过,自己不过是一位财政兼外交部长。 据说,现在在宁州大学教书的老师,上课见有学生不认真的时候,都要对着伊凡做过的位置苦口婆心劝上两句;“我的课你们还别不愿意听,就是当年的伊凡,在我课上也是老老实实的,你看人家现在……”搞的好像是他手把手交伊凡魔法一样。 “要不是我在一个学姐那里见过你的照片,我还认不出你,对了,你怎么会来这的?”被称为晓娟的人盯着伊凡问道,不等他回答,却又自己有了答案,“我,我知道了,你这是微服私访来了吧。” “只是随便看看。”伊凡一边回答,一边朝着前方走去,两人就像他的仆人一样,一左一右跟上了他。 “诶,对了,忘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余晓娟,他是我男朋友杜伟,”余晓娟有些自来熟的自我介绍道。 “你们好,”伊凡一左一右各看了两人一眼,问了一个问题,“能不能告诉我,你刚才说,有我照片的那个学姐叫什么名字。” 伊凡似乎不记得,除了赵真雪之外,他给谁留过照片。 “是一位法律系的学姐,叫刘妍,听说今年刚刚毕业,就拿到了你们卡梅尔的蓝卡,她说她进大学之前就认识你了,她给我们看到照片,好像还是偷拍的……” 说到刘妍这个名字,伊凡就下意识想起,那个刚刚见面,就怂恿他玩连连看的女生,在他认识的人当中,这种事确实也就她能做的出来。 余晓娟看伊凡脸上露出了淡淡笑意,又大着胆子多问了一句:“对了,进你们卡梅尔工作到底要什么条件啊,我们学校好多毕业的都申请过,但就是通不过。” “不能通过是正常的,”伊凡随口解释了两句,“这两年卡梅尔的移民政策越来越严格,以前只要是个技术工人都能进,但是现在……卡梅尔和欧美一些国家在学术上的合作更紧密一些,一般招人的话,也是优先从那里的一些大学收。” “为什么?”杜伟对伊凡的回答有些失望,“是那里的学生更优秀么?” “这倒未必,”伊凡否认到,“主要还是考虑到,欧美的学生大多都有几年使用通讯器的经验,对意识网的熟悉程度高,你们知道,卡梅尔是一个靠意识网联结的社会,我们需要新来的移民和工作人员尽快融入我们的社会。” “那刘妍学姐怎么……”从伊凡的话当中,余晓娟已经意识到,她和杜伟现在畅想的毕业进卡梅尔,似乎已经没什么希望了,但她还是下意识多问了一句。 “刘妍是我的朋友,我们很早就认识,”伊凡说,“还有,他的一个男朋友卡梅尔全权公民,也就是你们说的红卡,根据卡梅尔的移民制度,红卡持有者每年都可以担保几名亲朋好友加入卡梅尔,她应该是用这种方式进来的。” “你的意思是说,只要我们有一个朋友有卡梅尔红卡,就可以担保我们进去?”在一个十字路口前等红灯的时候,两人齐声问道。 “是这样的。”在说话间,伊凡看了一眼路口中正在维持秩序的一名黑人,他胸口别着一个六角形的徽章,发出淡淡的红光,这正是红卡持有者的标记,这意味着他被授权可以在特定情况下,根据情况需要使用魔法。 余晓娟和杜伟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但从对方眼里收获的只能是失望,因为“魔法研究会”的关系,杜伟倒是认识一些卡梅尔的人,毕竟现在卡梅尔和宁州几乎是零距离,周末的时候,在宁州许多景点很容易就认识一些卡梅尔人,但他认识的这些人大多也只是蓝卡,也就是在卡梅尔有稳定工作,其中一些还是有居留期限的绿卡,连永久居留权都没有,至于红卡,他也只是听他们说起过,知道其比例相对于其他几种卡实在是小的可怜。 “难道卡梅尔就没有一些特殊移民政策吗?”余晓娟有些失望的问,“听说卡梅尔是一个纯粹的移民国家,移民政策怎么比美国加拿大还保守,听说连投资移民都没有。” “也许只是卡梅尔不需要这么多钱吧,”伊凡盯着马路拐角处一栋正在施工的摩天大厦,抬头仰望那直入云霄的高度,随意说道,“投资移民目前仅限于乍得境内,门槛是两百万美元,创造15个以上的工作岗位。” “两百万美元!”余晓娟和杜伟无奈的相视一笑,如果他们有这个钱,至于连一千块的名字都留不起吗。 “至于你刚才说的特殊人才,”绿灯亮起的时候,伊凡在抬脚的同时,对两人传话道,“确实有,不过……” 伊凡话说道一般,马路中央那名黑人忽然朝着自己径直看过来,然后,身体笔直的转向伊凡的方向,敬了一个标准的卡梅尔军礼。 他认识自己,伊凡稍稍楞了一下,随机醒悟过来,对着他笑了笑,传话说:“礼毕吧。” 在川流的人潮中,这个好像交通警察的黑人敬礼并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但是跟着伊凡的两人却很敏感的察觉到了这一点,杜伟沉默不语,余晓娟却追着伊凡刚才的问题没放:“不过什么?” 伊凡扫了两人一眼,摇头:“不过你们两个并不在符合条件之列。” “为什么?”余晓娟不太服气,“你说说看,到底需要什么条件。” 伊凡没有再回答她的问题,又过了一个路口之后,他回过头,对着两人笑道:“我到了。” 余晓娟抬起头,出现在眼前的,不是世界交点又是什么。 说起来,除了在设计空间门的时候,伊凡来考察指点过几次,但要说真的使用,他还确实没亲身用过,也许对地球人来说,空间门来往就像奇迹一般快捷,但对他来说,还是显得有些笨拙,如果打个比方的话,定向空间门就好比火车,只到达固定的站点,而他自己的魔法,就像是直升机,想停哪里,就停在哪里。 所以,在进入大厅之后,伊凡就径自去了咨询台,询问去卡梅尔的空间门在哪里,世界交点的建筑实在太大,站在大厅里一眼望去,四处都看不到边,只能看到那成环状的,似乎没有尽头的走廊,如果要他自己找,即使动用空间之眼,估计也要费上一段时间劲,况且,他也知道,世界交点里面就像卡梅尔,按照规定是在没有紧急状况下,禁用魔法,任何魔法的使用都可能会被发觉,虽然对于他的身份问题不大,但引起安保人员骚动是一定的,作为一个国王,既然他同意设立这些规矩,那自己遵守,还是做得到的。 “请问,去卡梅尔的空间门……哦,是你?”伊凡问题问到一半,那名工作人员就下意识的抬起头,两人都在这一瞬间,同时愣住了。 是夏婧,虽然她的脸已经完全认不出来,但伊凡记住一个人,从来不是靠容貌,甚至不靠行为和身体,都是直接在灵魂上的触碰。 记忆中那张原本标志白净的脸,因为大面积烧伤的缘故,现在看起来就坑坑洼洼的山水画,特别是脖子到左脸下巴那一块,都是暗红色的褶皱,看起来就像蠕动的毛毛虫,虽然脸型还保持着以前的模样,但是乍一看起来,还是让人觉得有些不能适应。 “怎么?认不出我了?”夏婧苦涩的一笑。 她很早就知道伊凡统治卡梅尔的消息,但此时的她,实在已经无处可去,前两天从新闻上得知郑家完蛋的消息后,她还有想过回去,但这四年来,她已经习惯了在卡梅尔的生活,她同样也清醒的认识到,自己以前最大的资本已经不在拥有,现在回到国内,可能连扫厕所人家都怕影响市容,而在卡梅尔,因为她曾经受到过的那次伤害,在工作中还能得到一些额外照顾,现在的她,已经洗脱了自己黑卡的身份,现在持有的是蓝卡,起码在生活上,基本可以做到衣食无忧。 “我听说过那次爆炸案,但却不知道受害者有你。”伊凡对夏婧没有太深刻的印象,对他来说,夏婧只是千千万万犯错者中,触及到自己的一个,当然,她所犯下的错误,在伊凡看来也只是一个笑话。 “如果我记得没错,卡梅尔应该会负担所有这次事故的手术费用,”伊凡说,“像你这种情况,为什么不去做一个整容手术?” 夏婧没有回答,她只是抬起头,以一个工作人员的态度问:“请问您需要咨询什么问题?” 她不想说,伊凡自然也不会多问:“去卡梅尔的空间门怎么走。” 这时候,一直跟在伊凡后面的余晓娟和杜伟也已经排到了窗口,伊凡听见他们对着另一个工作人员问:“请问去卡梅尔要什么条件?” “凭卡梅尔的身份证就可以。” “如果我们没有呢?”事实上,这个问题在两人刚来的时候,都已经问过了,他们办的是游客的临时卡,仅限于在一些特定国家通行,一般是免签国家,从目前来说,也就是从宁州到蒙戈,来看个热闹而已,之所以在现在提起来,只不过是因为看伊凡在旁边,看看有没有其他希望罢了。 “如果有任何持蓝色或者绿色身份证卡梅尔居民作担保,并且经过移民部门批准,也可以在卡梅尔逗留三天到一周时间,”工作人员说着,同时指了指大厅墙上贴着的那些制度,“如果是红色身份证,则可以无条件逗留一个月。” “伊凡,”余晓娟扭过头,问伊凡说,“你能帮我们担保吗?我们只是想进卡梅尔参观一下。” 伊凡扭过头,看着大厅墙上的制度,迅速浏览了一下,皱了皱眉头:“我似乎没这个权限,这些制度上没提到。” “啊?”余晓娟不可置信的看着伊凡,“不可能吧?你是卡梅尔的国王?没红卡?” “也许是他们忘了,我也一直没有了解。”伊凡说着,从兜里掏出那张属于自己的身份证,递给夏婧说,“还有,问一下,金色是什么权限?可以担保两个朋友嘛?” ☆、306 世界交点 作为在职时间最长的一名信息咨询员,夏婧已经对自己这份工作非常的熟悉,即使是金色的身份证,她也不是第一次见,也许新来的一些员工并不了解,但只要他们能在这里多干一段时间,一定会有机会几次类似的身份证,就夏婧个人而言,她就遇到过好几次,一名同样拿着金色卡片的女孩子来咨询过类似的问题。 至于她的名字,只要是一名卡梅尔人应该都能答的出来,没错,正是卡梅尔名义上的王后,华婷婷。 金色在z国的传统中,就是贵族专属的颜色,而管理这个国家,最重要的几名施法者当中,除了安娜,几乎全都是z国人,而他们会选择用金色作为王室的颜色,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通常来说,一张金色的身份证,意味着所有者在涉及卡梅尔公用项目时,全部免费而且不受限制,可以拒绝接受安检程序,携带物品不受违禁品限制,在卡梅尔任何场所,不论是国有还是私有单位,享受最惠待遇,以及被礼貌对待的权利。 以上的这些,只是一位金卡持有者可以享受的基本权利,就好像在卡梅尔,一名白卡,可以享受特定的免费食物、医疗、教育服务,而涉及具体的人,可能拿的卡不同,其他方面也会有相应的变化,在夏婧的印象中,华婷婷除了以上的这些基本权利,其他并没有额外值得的地方,甚至连使用魔法的权限都没有。 后来她从林泉嘴里听说,好像是因为华婷婷也没能通过魔法考试,也就是说,连基本的魔法使用都无法很好掌握,在卡梅尔,魔法就像学开汽车,权限就是驾驶证,魔法管理部门就是发小汽车的,有证没车自然是没办法,不过有车没证,照样也不让开。 通常来说,卡梅尔的身份证中,通常会包含以下一些信息:姓名,住址,权限,账户余额,以及一些特殊职业的备注,比如夏婧自己的这张蓝卡,在备注中就提到,因为她个人曾因公收到伤害,卡梅尔将授予她紧急避险的权利,也就是说,现在夏婧的通讯器中,常年预备着一次紧急定向空间门魔法,从这一点上来说,她比华婷婷还要强上一些。 夏婧曾经见过林泉的身份证,一张红色的身份证,在电脑介绍权限那一栏里,她看到的权限说明简直就像是一篇说明文:自由使用魔法,意识网管理委员会投票权,意识网管理委员会否决权,意识网管理委员会提案权,全权公民议会……意识网成员最高监察权,意识网成员封锁权,紧急状况临时决断权…… 每一项这种权限后面,都有一系列长篇大论的细节论述,比如在什么情况下适用,什么范围,可以做到什么程度,把全部的权限看下来,简直就和一篇中篇小说差不多长度,在将伊凡的身份证放上刷卡机的这一瞬间,夏婧还在心里暗自猜测,作为卡梅尔的国王,他享有的权限说明,将会多到何种程度。 刷卡机发出“嘀”的一声脆响,电脑上很快就弹出信息,夏婧下意识将鼠标往下拖,直到看见权限一栏,她忍不住稍稍楞了一下,在她本该以为是大片说明的地方,只看到三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字——无限制。 这应该是夏婧看到最简单的权限说明了,在卡梅尔,不管是什么颜色的身份证,都会在权限一栏,无比清晰的写明许多需要注意的地方,这不仅仅象征着卡梅尔对身份证主人权利的授予,更象征着卡梅尔对他的约束,即使是一名刚刚出生的婴儿,在他的权限那一栏里,也会有不下几十行的说明。 无限制这三个字,起码在字面上说明了这样一个问题:没有任何人授予伊凡权利,也没有任何人来限制他,看起来好像什么都没有,不亏不赚,但只要细细一想,就不难发现这三个字隐藏的含义——一个国王的权利,需要由其他人来认同吗?国家都是他的创造物,难道他的权利还需要假手这个创造物赋予自己? 如果上面真是写了些什么东西,那才是真的让人觉得好笑,用自己的政府授予自己权限,这就好像自己从左手拿苹果交给右手一样,只能是让人贻笑大方。 夏婧面无表情的取下伊凡的身份证,将它递还给伊凡的时候,给予了自己标准的工作回答:“你的权限是无限制,也就是说,你可以做任何你愿意做的事情,至于通往卡梅尔的空间门,你可以去休息处那边自动售票机查询。” 按照夏婧刚才指引的方向,三人穿过这个圆形大厅,然后他们就看到世界交点最有代表性的环状走廊,而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正好就是两个圆形相切的地方,往前是一条相当于直径的贯穿通道,夏婧所说的售票点,就在这条通道的中央,而左右两边,应该就是内置空间门的房间。 在通道的正上方,还有醒目的路标指示着这里所代表的方位:1层1环,在牌子的下方,还有许多小号字体,写着这一带所包含的城市,主要都是一些东南亚国家城市,曼谷,马尼拉,雅加达,吉隆坡……路牌旁还有提示,在进入之前,请确认城市名字,看清楚是入口还是出口,入口是绿色,出口是红色,如果进错门,回程需要再次补票,若没有权限私自通过,被发现将会面临15日以上,三个月以下监禁云云。 这这条通道中,不断可以看到走廊侧边的玻璃门被打开,人们提着公文包,或者背着旅行袋走出来,其中的一些人匆忙的在路口处怪了个弯,朝着售票处走去,还有一些则毫不犹豫的朝着走廊对面的某扇门走去,整条走廊上的门不断的在开合着,每一个人脸上看起来都行色匆匆,如同伊凡曾经在地铁站看到过的人群。 在这条中轴线通道的两侧,类似的走廊每隔十几米就会有一条,而关于这些走廊的命名也很有意思,一环后面是二环,然后是三环,四环,而每一环对应的国家都不一样,在经过五环的时候,伊凡听到熟悉的中文说话声,余晓娟和杜伟两人指指点点,五个小时前,他们正是从这里出来的,因为z国的城市较多,在亚洲区也占据了很大一部分区域,这一环代表的大多是中国东南城市。 如果整个“传送大厅”的设计图铺开,看起来就好像是一张巨大的靶纸,他们沿着这张纸的直径通道,一直往靶心位置走去,直到看到“休息处”这三个字的时候,这条路终于到达了尽头。 所谓的休息处,和刚才伊凡他们所见的大厅一样,同样也是一个巨大的圆形房间,只不过高度似乎差了很多,这里看起来就像机场的候机室,到处都放着座位,在房间的边缘,还能看到许多出售商品的商店,卖快餐的饭馆,还有卫生间,电梯,甚至伊凡还看见一家画着红色十字的医院,这些店面、设施和单位均匀分布在这个圆形房间的周围,在伊凡看来,这简直就相当于一座袖珍城市了。 在房间的中央,也就是圆心位置,有一块特意空出来的圆形区域,大概直径五六米左右,周围用和房间齐高的栏杆围着,看起来应该是刻意围起来的一片空地,许多人正围在这栏杆周围,像是在看热闹一样,兴致勃勃的互相说话,讨论,不时还朝着上下看去。 “这里可真大,快赶得上一个足球场了!”乘着伊凡去排队买票,余晓娟就拉着杜伟去栏杆附近凑了一下热闹,看见从那些放射形的通道远远不到走过来的人群,他忍不住感慨道,在过来的时候,两人一心只想出城去看看,却没注意到世界交点建筑本身就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杜伟原以为这栏杆中间可能放的是什么装饰,比如雕塑、喷泉什么的,但靠近时才发现,这中间其实什么都没有,但这什么都没有,却比任何珍奇都带给人震撼的感觉——这里是从顶到底,贯穿世界交点的一个空洞,贴着栏杆周围,所有人都可以清晰的看到,楼上楼下,每一层都有这样一模一样的栏杆,余晓娟惊讶的朝上看,发现有许多和自己一样,围着栏杆的游客在互相打招呼,再网上,就只看到一个发光的穹顶,往下看,则是黑乎乎,深不可测的深井,仿佛直达地心深入。 “这里到底有多少层啊?我记得我们进来不是第一次层吗?”余晓娟问道。 “来之前我查过资料,好像是地上十层,地下五层,”杜伟说,“听说地面上都是地球城市的空间站,没一两层代表一个州,我记得好像一二楼是亚洲,三四五楼欧洲,六七楼北美,八楼南,九楼非洲,十楼是地球其他非政治区域,南极什么的……至于地下,据说,那里都是去地球以外的地方,听说过风筝系列的同步空间城市吗?好像空间门就是在地下。” “是这样啊,那卡梅尔是不是肯定就在地下第五层?” “这个……资料上没说,也许吧。” 两人当然不会知道,地下五层在这里被称之为“军事保密区”,整座建筑其实尚未完工,在这座未来可能是全世界最重要的建筑之下,卡梅尔政府正在进行“地下城市”的建设尝试,按照施法者议会的设计,如果可能的话,未来将在这里建成一座,也是卡梅尔和乍得的第一座永备地下核防工事,这这些地下建设的经验一旦成熟,卡梅尔可能会在未来几十年的时间内,将人口有计划朝地下城市,或者卡梅尔境内迁徙。 不论是相对于核弹,还是相对于皇帝,地表永远是最危险的区域,只是人类的临时住所。 在栏杆附近看了一阵热闹,两人又很快去找伊凡,因为是第一次使用自动售票机,他还在费劲的摸索当中。 严格来说,伊凡面前的这台机器,不应该叫自动售票机,而应该称“自动充值机”,因为它根本不卖票,提供的最大服务只是为“卡梅尔身份证”充值,之所以叫它这个名字,只是出于语言习惯,再者从功能上来看,它的确和自动售票机有很大的相似之处。 充值机默认的界面是一张三维地球模型,可以使用手指拖着它在屏幕中转动,地球模型上面密密麻麻的分布着许多小红点,正是代表存在空间门的城市,伊凡看了一下屏幕界面周围,有一个其他选项,点击进入以后,地球模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几个悬浮在空中的圆柱形滚筒,其中最大的一个名称就是“风静停站”,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几个站名,分别是“新空间站”、“北极星站”以及“孔明灯站”。 伊凡选了风静停站,电脑很快就给予了回应:“风静停站空间门位于b2层,一环,一号门,所需票价,0。前往路线提示1,往前方50米。乘坐下行电梯……是否需要打印路线提示。” 伊凡选了是,电脑就像取款机一样,吱嘎吱嘎的吐出一张小字条,伊凡拿着小纸条,朝着电梯方向走去,余晓娟和杜伟两人则赶快跟上。 这里干什么都要排队,买票也是,坐电梯更是当然,好在这里排队的人虽然很多,但是他们要去的下行电梯面前人还是少了不少,伊凡看了一下电梯荷载人数,和排在前面的人,目测下下次刚好轮到他们。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所有排队的人都下意识往一边避让了一下,待前面的人进去之后,电梯下去之后,伊凡正好排在第三个,伊凡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不知不觉,从自己刚开始散步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印象中,自从自己成为法师之后,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再久也没用超过五分钟时间的,由此看来,魔法的确为自己省去了不少不必要的时间。 从这个角度来看,伊凡已经多少能够理解,世界交点对地球人而言,究竟有着什么样的意义,今年春节除夕的时候,他就见过一条来自z国的新闻,新闻说在中央的正确领导下,z国终于彻底解决了春运回家难的难题,采访中如往常一样提到铁路部门的官员,但是在镜头中,记者只能看见几个寥寥无几的旅客,被采访的官员声称,这是因为他们工作做的好,随后镜头又切换到火车站的入站口,黑压压的人群如同人山人海…… 这条新闻在卡梅尔是被当做笑话来说的,因为新闻中根本没有提到,对春运起到关键作用的空间门,似乎火车站里根本就不存在这样一个地方,当然,新闻更不会提到,许多人宁愿花比火车票贵几倍的价格走空间门,也不愿意接受铁路部门提供的“温暖服务”,对于这一点,封敬亭当时就说道:“在火车上浪费的那些时间,多花的那点钱,再加上受的那些罪,加起来怎么也值这么多钱了,有了空间门,许多人现在都敢在除夕回去,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空间门是永远都不会晚点的。” “是中国人吗?”一个陌生的声音在伊凡身后响起,伊凡转过身,发现是一位三四十岁的中年妇女,正在对他身后的杜伟说话。 杜伟点了点头,中年妇女又朝他凑近了一些,眼光打量了几人一眼之后,压低音量悄声问道:“通讯器要吗?黑市货,比正品便宜。” 杜伟下意识的朝着伊凡看了一眼,伊凡明白他担心什么,他说:“别管我,你自便。” 黑市通讯器杜伟在国内听说的很多,也从新闻上了解到,这一直都是国家大力打击的对象,虽说这两年因为卡梅尔的缘故,销路跌了不少,但市场总还是存在,虽然无法在境内使用,但并不妨碍一些人私底下收藏,以便“不时之需。” 虽然伊凡刚才都这么说了,杜伟还是忍不住在心里考量了一下,终于,通讯器的诱惑还是压过了他心里的那丝犹豫,一想到进卡梅尔之后,有没有通讯器可能会成为关键。 因为他听说,卡梅尔内部z国人的比例也不过百分之十几,大部分人交流都通过卡梅尔,而他还希望,在进卡梅尔之后,能够多认识一些人,特别是那些有红卡的人,说不准,未来真可以顺着这个机遇,进卡梅尔工作呢,一想到在卡梅尔,只要你在这里工作一天,都可以享受免费的标准住房,虽说这房子不是私人产权,但只要对比一下宁州的房价和物价…… “多少钱一块?”杜伟压低声音问道,这里虽然不是国内,可他也听说过,在卡梅尔和乍得境内,私下将通讯器卖给外国人是违法的,这条法律只规定交易的地点,而无关出售者身份,自己真要是被抓了,作为买的一方,肯定会被处以罚款……虽说卡梅尔的国王就在旁边,可他还是下意识忍不住的担心,这大概就是做贼心虚了吧。 第155节 “120,”大妈一边说着,一边偷偷从兜里拿出一块来,当着三人的面,摸了一下,通讯器亮了,“你看,绝对真货。” 卡梅尔官方的通讯器价格对外售价差不多已经降到三百五十左右,虽说比起之前已经回落了不少,但是相对于杜伟和余晓娟,还是有一定的压力,两人这次来蒙戈,光是来回路费就得八百多,之前他们也路过蒙戈的通讯器官方商店,但想了想,还是没舍得买,当时两人的想法是,要是买的话,两个人加起来,又差不多是八百,与其花这么多钱图几天的高兴,还不如下次找机会再来玩一次,毕竟回去之后,通讯器就用不着了,蒙戈的消费又高,两人钱本来就不多,根本在这里逗留不了多久。 但如果通讯器的价格换成一百二,而且有免费去一次卡梅尔的机会,那代表的意义就大不一样了。 “行,我要两块,”杜伟一边掏钱包,一边打算接过通讯器,“不过得让我先试试看真假才行。” “这绝对是真的,你看,还会发光呢。”中年大妈接过钱,在找钱的空当,给杜伟解释道,随后她又看了一眼伊凡空无一物的手腕,“你买不买?” 伊凡摇了摇头。 “是真是假,还是要用了才知道。”杜伟直接把通讯器带上了手,执意要尝试,之前他就听说过一些同学关于买假通讯器的例子,说现在许多假货看起来和真货一样,有图案,摸了会发光,但怎么都不能用,后来才知道,那光其实是内置led灯假冒。 “别试,”大妈看杜伟正准备摸通讯器,急忙伸过手来阻止道,“你傻啊,你现在一试,监察部那些人马上就会知道,你这不是在害我么。” 杜伟楞了一下神,很快明白大妈所说的意思,只要他真正连上了意识网,违法,就会有暴露的危险,而且根据传言,这危险系数还相当的大,只有等过一两天,这事的印象不像现在这样大,才可能会没事。 在一本全球出版的,由一位芬兰记者写的名为《如何保密你的**》的畅销书中,就提到了一些常规的,可以规避意识网监察的方法,当然,这种方法仅限于一些连当事人自己都不放在心上的小事情,小违法,如果是监察部刻意关注的几类行为,比如故意伤害,经济犯罪……作者建议最好的办法就是用锤子砸自己的头,或许可以造成永久性失忆。 “那万一是假的……” “没有万一,保证是真的,你放一百个心。” 就在整个时候,电梯门打开了,等里面的人都离开之后,伊凡正准备进去,却发现杜伟下意识拉着自己的衣服,神色还在两块通讯器上看来看去,看上去犹豫不决。 “别看了,是真的。”伊凡说,同时手指轻轻一动,正在合拢的电梯门又被打开了,进电梯之后,伊凡对着门口没反应过来的杜伟加了一句,“你们要是再不走,我可就改变主意了。” ☆、307 祸福难料 今天对伊凡来讲,或许只是普通的一天,遇到两个陌生人,互相聊了几句,就顺便满足两人的心愿,带两人来卡梅尔“旅游”,但是对于余晓娟和杜伟来说,这一天无疑是两人的幸运日,原本计划中一次普通的一日游,竟然让两人莫名奇妙的成了卡梅尔的官方客人,用接待人员的话来说,国王的朋友,就是卡梅尔的朋友。 两人并不知道,他们两个,是到现在为止,伊凡第一次带进卡梅尔的客人,因此,当两人住进卡梅尔官方为他们安排的住处之后,都还觉得有些忐忑不安,尤其是余晓娟,旁敲侧击的问了一下价钱,工作人员告知两人,他们两个在卡梅尔一切“基本消费”都将是免费的,如果两人愿意,他们可以在卡梅尔逗留最多一个月。 待工作人员走后,这一对小情侣忍不住在房间里兴奋的欢呼起来,一个月,现在还有什么,能够比的上两个意识网拥趸,在卡梅尔度过一个月的暑假更值得庆祝。 在房间里经过短暂的计划之后,两人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拿着卡梅尔的基本路线图,出发了。 两人现在所处的风静停站,是卡梅尔最早的一个站,也是卡梅尔到目前为止,四个站中最大的一个站,根据封敬亭最初的设计,现在这个站已经达到了饱和,四年时间内,风静停站因为扩建,累计停运过几十次,几乎平均一两个月就会停运一次,而每一次停运,都意味着风静停站的“厚度”又增加了几层,甚至十几层。 到现在为止,风静停站已经从最初的那个“薄饼”形状,成功便成封敬亭在最初设计时说过的圆筒状,但从体积上来计算,已经超过了当年的数百倍,从当年只能容纳数千人的规模,到现在整个站内可以容纳十几万人,而四个站全部加起来,卡梅尔的总人口已经超过了三十万,到目前为止,卡梅尔基本实现了这个国家在创立之初的预言——卡梅尔的人口只受空间限制,这个国家能容纳多少人,就能有多少人。 杜伟曾经在新闻上听记者提起过,说卡梅尔平均每年要从国内进口数千万吨的合金板材,俨然已经成了国内合金成品市场潜在的最大客户,而卡梅尔之所以要这么多板材,最大的目的就是为了扩建他们的空间站。 可以说,切割空间,和扩建空间站,已经成了卡梅尔制定的一项长期国策,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前者在魔法上的消耗比例,常年维持在百分之90以上,而为后者所花费的资金,也占了卡梅尔政府收入相当大的一部分。 而这些投入所带来的成果,无疑是相当明显的,杜伟在经过一处学校的时候,就无不惊讶的发现,在这里的学校中,竟然还有足球场!而更让他惊讶的是,这里的足球场草皮都是真实的,踩在草坪上,根本就没有其他地方踩在硬质地面上的感觉,仿佛这里是再自然不过的土地。 足球上上正有两批学生在踢比赛,旁边还有一些成年人躺在附近的草坪上,似乎是在闭目养神,看他们的样子,如果是在地球上,杜伟八成认为他们是在晒太阳,可是在这里……杜伟抬起头,“太阳”倒是有一个,不过是作为模拟光源而存在,根本就感受不到什么热量。 通过意识网,杜伟上前和其中一个人随便打听了几句,这才知道,这个足球场在两年之前就有了,当时卡梅尔还专门从乍得运来配置的草皮和泥土,将足球场上面的几层完全打通,就是为了营造一种宽阔的视野空间感,等于说,整个足球场就是在空间站当中,刻意挖出来的一块长方体区域。 类似的区域在空间站当中还有许多,比如学校,医院,广场,公园……几乎是地球城市该有的一些设施,卡梅尔现在也全有,只是限于空间,在面积上可能略逊一筹,整体的效果如果客观比起来,恐怕比真实场景要略逊一筹,毕竟这里只是一种模拟,但要是放在卡梅尔内部来看,这些场所所蕴含的特定意义要比地球上深刻了许多,可能在地球,许多人已经习惯了这些自然资源的存在,泥土,植物,阳光,但是在卡梅尔,这些东西都是无比珍贵的。 杜伟还得知,如果是在周末,或者卡梅尔“学生假”期间,这个足球场不需要用到的时候,这里会成为卡梅尔最热闹的地方,整个风静停站的人可能都会涌来,在这里组织烧烤派对,意识网游戏聚会,或者仅仅是在草坪上躺着。 得知杜伟是一位游客之后,对方又好心的告诉他,后天正好是周末,如果他们到时候还没离开的话,可以过来看看,毕竟在地球上,他可能很少有机会能看到上万人规模的集会,而在卡梅尔,或者说是在意识网内,这样的活动简直是再正常不过。 这话杜伟倒是相信,他在报纸上已经见过不少类似的报道,在欧洲,自从意识网出现之后,动辄就能出现十几万人的大游行,这些游行的作用往往不是示威,或者有其他什么目的,根据一些新闻的采访,仅仅是“聚会”性质,人们给这些因为意识网而起的游行,称为“意识聚会”,而这种聚会发起的原因,往往就和互联网上一条热门一样,往往看起来都毫不起眼,比如某个特定的人死亡,人们组织纪念,或者是因为某个节假日,大家集体组织狂欢。 但不可否认的是,每一次意识聚会的发起,对所在城市,甚至所在国家而言,都将是一次巨大的挑战,谁也不知道,当原本平静的社会状态逐渐掀起了波澜,对这个社会本身,究竟是好是坏。 …… 在进入卡梅尔之前,伊凡就隐隐察觉到,意识网又出现了一次大幅度的波动,不过这次幅度虽然大,伊凡却没有太过重视,因为引起波动的内容,都是一些在意识网内被讨论过无数次的话题,比如“假如卡梅尔统治世界”之类的话。 伊凡坐在桌前,伸手去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感觉有些无奈,倒不是说这些波动对他精神世界产生了什么坏影响,而是……觉得有些无聊,作为意识网的创建者以及至关重要的维系者,意识网整体一旦出现了什么变化,他总是不可比避免会为这些变化分心,这就好像看电视的时候,出现广告,尽管主观上不愿意看,但还是下意识接受了,对于伊凡来说,这些一遍又一遍的提议所起到的效果,就和电视广告差不多,只是,意识网作为一个信息传播媒介,和电视一样,自己不需要的信息总是会存在,而且往往占多数。 就在伊凡准备排除干扰,定下心来找几本书看的时候,敲门声出现了,是封敬亭,他的申请看起来有些严肃,似乎是准备找自己谈什么事情,这让伊凡下意识想到今天早上和他在车上的那些,他以为封敬亭是来继续找自己谈有关“魔法工程”的事情,但是打开门之后,却发现自己猜错了,封敬亭这次来,是代表施法者议会,请他过去做一个决定。 这个邀请让伊凡觉得有些奇怪,这种让伊凡出面做决定的现象,也只是在卡梅尔建国的那几年,因为施法者互相之前还没有形成默契,所以往往会有不能形成一致决议的时候,才让伊凡出面,但是近来几年,却是越来越少,所以伊凡这个国王也显得越来越清闲。 到封敬亭办公室的时候,所有的施法者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在请他坐下之后,李立天第一个上前,给伊凡递过一份报纸。 伊凡看了一眼报纸名,是鼎鼎大名的纽约时报,看时间是今天早上的,报纸的头版上,只有一个大大的蓝色六角星芒标志,这也是魔法和意识网在世界上公认的标志之一,背景是一张世界地图,在标志下面,用很大号的字体写着主标题——意识网!卡梅尔统治世界的方式! 在主标题下面,还有稍小一号字体写着副标题——非洲中部五国正式向联合国以及卡梅尔政府提交申请,希望加入意识网联盟。 伊凡快速翻过了报纸,大概浏览了一下新闻,看完之后,又看了一下李立天:“这上面说的是真的?” 李立天点点头,随后又从自己公文包里拿出一叠文件,摆在伊凡面前,伊凡打开一看,文件确实是以中非、利比亚、尼日尔、埃及这五国政府的名义,起草的申请加入意识网联盟的联合声明,在声明中,五国宣称,目前在他们国内,意识网用户的平均比例已经超过了百分之三十,而且这些用户大多都以青年居多,尽管这些国家在历史上渊源不大,民族成分也不算统一,但是意识网的出现已经让这些隔阂淡然无存,所以,五国一致希望,卡梅尔能够承担起“国际枢纽”的责任,接受他们的申请,在五国之中,实行类似乍得的“意识网统治”…… 看完之后,伊凡又对着几名施法者看了一眼,不解的问:“这份申请有什么问题吗?” 所有人都摇了摇头,齐声回答道:“没有问题,只不过,事关重大,需要得到你的同意。” “只要你们同意,我同意。”伊凡说着,合上手中的文件,看着眼前一群人面色好像有些凝重的样子,又诧异的问道,“我怎么觉着你们都不高兴啊,这不是你们一直在期盼的事情吗,尤其是你,李立天,还记得四年前,你就建议过让我在这些国家搞政变……怎么怎么,人家主动要求接受我们统治,你们看起来还老大不情愿。” 李立天没有说话,只是又从桌子兜里掏出另一份报纸,伊凡接过来一看,惊讶的发现,竟然也是是今天的纽约时报,头版上画的六角星芒依然没变,只是作为背景的世界地图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数只像树林一样,倾斜着对着前方伸出,但却统一闪着蓝光的手腕,标题也跟刚才完全不同,没有主副标题,也没有详情介绍,只有渐渐淡淡的一句话:上亿意识网用户集体游行,对本国政府施压,要求加入意识网联盟。 在这句话下面,是密密麻麻,用小字体写的城市名称,巴黎,伦敦,沙特,里约热内卢……几乎所有允许意识网存在的国家,都有城市出现在名单上,这是一次全球范围的游行。 “这份报纸是纽约时报的临时增刊,”李立天先做了第一个解释,还有一个警告,“现在的主流媒体都怀疑,这是我们联手操控的一次篡夺政权的阴谋,这种怀疑甚至在意识网内部也有一定的市场。” “根据监察部的观察,半个小时前,也就是伦敦当地时间下午1点,发生的这次游行,不是事件准备或谋划,而是意识网用户受非洲五国申请的刺激,临时做出的决定,”林泉解释了一句,随后又加了一句个人意见,“不过就现在的情况来说,不管我们怎么解释,都可能被视作事先准备。” “z、美、俄、日、加、法、英等十几个国家政府已经联合向我们提出质疑,要求我们对这一系列事件作出解释,他们认为我们是在干涉他国内政。” “干涉他国内政?怎么感觉这么熟悉?”听到这个说法,伊凡难得幽默了一下,“不是说,游行是人权吗?……难怪你们要来找我,说说吧,你们目前有哪些意见?” “本来这应该算的上是一件好事,”李立天埋怨道,“如果意识网中那些人不闹,我们完全可以大大方方接受非洲五国的申请,即使事后发生了这种事,在政治上也会主动的多,现在倒好,好事变成了坏事,这些年许多政府一直都在怀疑,我们用意识网这种方式,在这些国家内部实行政治渗透,现在这事一出,反倒是帮他们做实了这一点。” 汪铭本来对这个问题是保持沉默的,可现在也忍不住说:“当今欧美的政治环境,是欧美经过几十年、乃至几百年时间,不断犯错,不断改良,不断妥协才最终获得的成果,不可能因为几百万老百姓一聚,就全盘否定,涉及政治问题,发言权永远在那些政治家手上,虽然我能理解他们的心情,可能他们也真的希望加入卡梅尔,但他们这么做,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在一个集体中,起决定作用的永远不是理智,”林泉说,“大部分人还是很容易受煽动,更何况,这也确实是大部分意识网用户真正希望的,监察部虽然之前已经发觉了这些征兆,也做了一些安抚的宣传,但起到的作用甚微,许多人甚至说,我们不要卡梅尔政府为我们担心,我们只是在争取自己的权利……” “刚才我们讨论了一下,大概有两种意见,”李立天斟酌了语句,说,“一,就是索性承认外界对我们的猜测,主动做出姿态,帮助这些政府平息事态,拒绝非洲五国加入意识网联盟,以此安抚那些怀疑我们的政府,毕竟这一下子涉及那么多国家,稍不谨慎,可能就会引发战争,这几年时间内,几个核大国一直没有对我们放松警惕,如果他们真有动手的打算,我们不能保证…… 现在卡梅尔的人口也不过三十万,乍得的工业也才刚刚形成规模,这个时候爆发冲突,对我们没有好处,这是比较保守的建议,好处就是维持现状,但坏处也很明显,今天卡梅尔做出这样的姿态,未来在政治上会限于被动,意识网联盟也就名存实亡,以后再也不会有国家提起这事,同时这么做,也会让卡梅尔在意识网用户中的影响力降低,因为这就等于是牺牲他们的利益,四年前,为了发展,我们已经牺牲了一次四国范围内小部分的意识网用户的利益,而且这么做等于是示弱,我个人觉得,还是没有这个必要…… 二,就是同意非洲五国的申请,同时对各国政府国内的游行保持中立,必要的时候,在意识网内进行疏导,不过这样做,可能会带来一些隐患,起码,我们与这些国家目前的合作,会受到一些影响,目前这些国家正在等待我方的回应,其中有个别欧洲政府甚至直言不讳说,如果我们不拿出一个积极而有诚意的态度,他们将会考虑在国内强行通过禁止通讯器的法律。” “这样的法律,他们的老百姓和议员会答应吗?”安娜有些怀疑的问道。 “美国现成的例子就在前面,”李立天冷笑,“在所谓的研究报告面前,法律也不过是一张纸,更何况,通讯器在伦理上的问题,至今还没有得到妥善解决。” “从博弈的角度来说,我们示弱是应该的,”听李立天说完后,伊凡开口说,“我们害怕的东西比他们多,在地球范围内,因为我们立于不败之地,所以想尽量赢得更多的利益,我们害怕皇帝,而他们不怕,对我们来讲,不打可能还会赢,打了估计一定输,发展对我们更有利,所以我们更倾向于不打,但地球上这几个国家不同,虽然他们自知实力不如我们,而且时间越拖越不利,这就好像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所以,我们主动示弱,是完全应该的。 不过具体到这件事,我还是觉得,还没到这个程度,不过真要是按第二种方案来办,我也觉得有些风险,毕竟现在事情闹得这么大,不可能这么轻松就让我们过关,我在想,是不是还有除此之外,其他的一些表示诚意的方法。” “其他的方法?”汪铭摇了摇头,“他们对卡梅尔的戒备根源是恐惧,对意识网影响力的恐惧,而今天的这个事件,等于是这种恐惧情绪的一个爆发,除了我们自己愿意削弱这种影响力,也就是根据第一种方案来办,很难想象还有其他能让他们满意的方法。” “也许我们可以同意他们以前提到过的,互相派遣驻军?”封敬亭说。 所有人都在一瞬间摇头否定:“不行,这个代价造成的损害比起第一种方案还要严重。” 封敬亭刚刚提到的互相派遣驻军,是在四年前,卡梅尔和地球上这些国家提起合作时,由美国提出的一种办法,通俗的来理解,这种方法就是互相之间驻军监视,双方都不得在军事上对对方保密,美国政府当时希望用这种方式,化解来自魔法的威胁,如果这个建议被采纳,那美国人很有可能会在每个空间站绑上一枚核弹,哪怕这样做的代价是,卡梅尔人在白宫和五角大楼下面也同样埋上核弹,甚至会同意在让他们的总统穿上卡梅尔人掌握的炸弹背心,起码这样一来,双方的威胁是对等的,而不是像现在,总是由卡梅尔掌握主动。 卡梅尔当然不会同意这样的要求,这不仅仅是国家利益不符,更重要的是,伊凡不可能容忍自己的生命随时被一群平民掌控,虽然当时美国提出,如果卡梅尔答应了这一条,美国甚至可以同意加入意识网联盟,但卡梅尔还是坚决拒绝了。 “削弱对意识网的恐惧?他们为什么要对意识网恐惧?”在这个时候,林泉似乎想到了什么,反问道,“因为随着意识网的发展,意识网用户比例的增加,那些不能接受意识网的人,担心自己的利益会因此受损,他们的国家会成为意识网的,土地成为意识网的,甚至,可能整个地球都将成为意识网的,他们害怕自己被意识网包围,被孤立,但如果我们能做出一些事情,让他们打消这方面的恐惧,之前我就听封敬亭对安娜提到,说他计划等地下城市建设取得一定成果之后,在太阳系其他星球也建立这样一些基地,说这样一来可以解决未来地球表面生存空间有限的问题……” “你的意思是?”林泉的提议让李立天看到了一丝新意,他想将这个意思说出来,但一时却不知该如何表达。 “我们主动放弃地球,但不放弃人,人才是一切的根本。”林泉将自己的设想大声说出,“建设一个国家,未必要从打垮一个开始,以我们现在的基础,完全可以另起炉灶。” ☆、308 退避三舍 亚当斯在国富论中认为,推动一个社会进步的最根本原因,不是社会的每一个成员都有意识要去这么做,农民种粮食,不是为了填饱其他人的肚子,小贩运货,也不是为了给人图方便,他们之所以会这么做,究其原因,也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为了赚更多的钱,用更多的钱获得更好的生活,满足更多的享受。 但奇妙的是,正是许许多多的个人为了他们自己的私利,却在无意识间,在社会上形成了整体的推动作用,这也是著名的市场这只“看不见的手”观点的最初来源。 这观点在林泉看来,其实还可以更加深入的衍生一层,因为人是组成社会的基础细胞,所以,社会上所有的现象,一言一行,都是个人意志的放大体现,趋利固然是一种重要的行为动机,但避害也同样能起到相同的效果,甚至在有些时候,比趋利的作用力还更强。 所有的地球政府,不管他们对意识网怀着什么样的态度,但是对于卡梅尔,态度几乎都是差不离的,大家虽然在明面上保持着合作,但只要魔法存在一天,这种合作就不可能真正做到彻底,或者坦诚相见,即使是如荷兰,这种最早接受意识网的欧洲国家,在这次游行中,也照样有人站出来反对,声称贸然将荷兰交给一个“独裁”王国实非明智之举,称那些游行的人是“视国家为儿戏。” 是不是儿戏,没人能说了算,也没人能替别人做决定,林泉相信,站在阿姆斯特丹街头上的那些示威者,他们的心里是真这么想的,现在在意识网中,“统一地球”,“建立地球联合政府”类似的呼声越来越高,而且令人担忧的是,这股呼声也正开始赢得越来越多人的赞同,就林泉本身来说,如果不考虑当前地球政府的态度,他也认为这是好事一件,但这个世界,从来就不是说是好事,就一定能办成的。 林泉刚刚的提议,就是在当前,利用地球当前执政政府的这种“恐惧心理”,彻底将意识网的发展,与地球当前政权之间的矛盾,做一个彻底的了断,也许之前的那位德国教授说的没错,意识网现在,已经真的独立成为了一个民族,这个民族虽然根植于地球,但与地球历史形成的政权体系格格不入,或者说,与地球原有的伦理道德有一定的偏差,在用户意识网与反对意识网的人群中,已经有了一条看不见的天堑,强行把这两者关在地球这个小笼子里,是早晚会出事的。 现在,是到了分家的时候了。 国际各大媒体都在严重关切卡梅尔官方的态度,事情刚刚发生没多久,蒙戈的市中心广场前,就已经挤满了记者,架满了长枪短炮,这几年,这里已经成了卡梅尔官方发言的地点。 这座广场的演讲台被建在一座离地五六米的高台上,高台是用一整块巨型花岗岩砌成,呈圆柱状,据说是在地下深处“挖”出来直接摆在这里的,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切割手法,高台的四壁都光滑无比,仿佛被刻意抛光过一般,高台顶端修建有一个遮阴用的小亭子,许多游客除此来到这里,还到处打听怎么上去,后来大家才知道,这样的设计,就是为了不让人上去。 当李立天的身影凭空出现在这座高台上的时候,几乎整个广场等待的人群都沸腾了,在他们之中,有相当一部分都是新闻媒体,记者,当然,更多的还是来自全世界各地游行群众的“代表”,他们手上到处举着各种文字书写的扣好,同时一起举起带着通讯器的那只手,所有人非常默契的挥手摇摆。 许多记者发现,就在这一刻,全世界参与游行的人员忽然全部随着蒙戈广超这边的节奏,做出了同样的动作,来自全世界上百个不同的城市内,数千个大大小小的直播镜头中,所有人看见的,就是这样整齐划一的动作,虽然这个时候,在蒙戈是下午,在美国是上午,而在东南亚和澳洲,则是灯火通明的夜晚。 “你知道我想起了什么?”远在z国境内,被临时调到京城的赵真雪,在和宋强直播的时候,看到这样的场景,面无表情的问道。 宋强没有回答,但是其中一位参与会议的老人却开口了:“当年就是主席接见红卫兵的时候,也未必有如此的壮观。” 虽然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但每一次看到自己脚下,这些黑压压一般的人群在静静等待自己发言,李立天还是觉得心潮澎湃,他很早就在几个施法者当中承认,是的,他很享受这种感觉,这种在举手投足之间,可以影响亿万人命运的感觉,他觉得这是一个男人的最高浪漫。 李立天伸出了手,轻轻下压,只在这一瞬间,广场上这些许的躁动就很顺从的消失了,数万人的广场鸦雀无声,只有记者不断按动的快门,和闪光灯的闪耀。 “全世界在线的意识网成员们,请听我说,全世界正在观看直播的观众们,请听我说,”李立天举起手,指着自己的通讯器,大声对着麦克风说,“放下你们正在进行的工作,理清你们的思路,请听我说,人类历史上,一个前所未有的伟大时刻,就要来临了!” 李立天的讲话不仅通过眼前的麦克风,更多,而且更重要的,是通过意识网,就在他这句话说完的时候,地球仿佛也在一瞬间,安静了。 “就在一个小时前,卡梅尔政府收到了来自地球十几个国家提出的联合交涉,希望卡梅尔政府能对刚刚发生的这次世界范围内的游行做出解释,在这里,我想对这些国家说,错了,你们错了!你们不该来找我们要解释,需要得到解释的,是那些正在街头游行的,你们的数亿人民!引发这场游行的最根本原因,是他们心中的不满,而不是所谓卡梅尔阴谋! 每一个真正使用过通讯器的都应该知道,卡梅尔只是为他们提供产品,提供一个更好交流手段的产品,至于用户真正做出什么行为,则不是卡梅尔本身能够控制的,这就好像在美国,枪械公司卖枪,至于买枪的人是不是拿去杀人,跟公司没有太大关系,而且,在意识网涉及魔法的功能上,卡梅尔一直都保持着严格的控制,可以说,卡梅尔已经完全尽到了自己应尽的责任,各国政府完全没有立场来就这场时间对我方提出指责,除非他们能提供足够的证据,来证明卡梅尔确实参与了这次游行的策划。 然而,即使有着这样繁多的前提,卡梅尔官方还是愿意站出来,愿意站在一个比较客观的角度,以尽快的缓解这次事态。 首先,我要奉劝所有参与这次游行的意识网成员,我建议你们,立刻停止你们当前的行为,因为不管你是带着什么目的而来,这样做都不能产生任何让人满意的结果,你们现在对抗的,不仅仅是你们的政府,你们对抗的,还有地球上其他几十亿,和你们一样,生活在这个星球的人,也许你们现在只是认为,是因为他们不了解意识网,你们这么做是为他们好,但我要说,我要代表卡梅尔政府说,别这样做,不要让你们的意志,凌驾于他人之上,不要为他们做主,不要妄图为他人做决定,做他人的主人。 我知道,在你们很多人当中,在加入意识网之前,对当前自己生活的环境,感到非常的不满意,你们觉得你们的政府官员无能,觉得周围的人麻木不仁,生活单调,人生就像一次有期徒刑,难得的一点快乐,也好像是黑暗夜空中的一颗流星,甚至有些时候,你们会感觉,自己也像是要被这环境融化了一般,你们身上的光芒也开始逐渐变得暗淡,甚至成为这黑暗本身的一部分, 意识网的出现,就好像让千千万万这样的星星聚在一起,形成了一颗太阳,在这里,你们能感受得到,你们的痛苦,不是个人的痛苦,而是这整个社会、乃至整个人类的痛苦,你们学会了互相理解,并在理解的基础上,相互团结,终于,意识网让你们凝聚成了一体,但你们却不知道,在不知不觉间,你们的存在,成了这阳光之外,所有人的恐惧。 曾经我在法国,问过一个普通人,问他对意识网的感受,当时他的回答让我印象深刻:‘我听说过意识网,也觉得很好,但我却不会加入。’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没有人不会犯错,我不希望我在犯错的时候,被别人发现。’ 四年前,我曾经天真的以为,意识网在今年的用户能超过地球人口的一半,但是我错了,即使现在上帝把天堂入口像空间门一样开放在各大城市,我敢打赌,敢上去的人也不会超过现在意识网的人数,因为许多人的想法都很简单,上帝那里,是不容许犯错的,相比起天堂的幸福,他们情愿抱着自己的错误了却一生。 从此我知道,要让一个人发自内心的忏悔,难度是非常大的,而要让一个人愿意为自己的错误承担后果,并及时改正,对许多人来说,都非常难以做到,意识网不是一个不允许错误存在的世界,但它确是一个督促人进步的世界,而这种督促作用,其实是意识网中每一个人在潜移默化中所做的事情,一个人犯了小错,其他人并不会知道,但其他人却能轻微的感觉,仿佛那是他自己犯下的错,意识网不能让一个坏人变成好人,但却能让一个愿意改变的人,变成一个能为大家接受的人。 第156节 意识网的存在,只是为你们提供了平台,通过这个平台,你们能通过他人的意识观察自己,通过他人的标准改变自己,让人与人之间真正有灵魂层面上的接触,但,我同时也要提醒所有人,这一切结果的来源,本质上都是源于你们的互相尊重,互相保持距离,相信你们一定听过有关皇帝的故事,如果,现在你们加入的意识网,是皇帝的意识网,还会有现在的结果,以及你们对意识网的拥戴吗? 不,答案是肯定的,在皇帝的意识网中,一个人有错误,皇帝的做法是让一个没有错误的人来替代他这部分功能,如果他做的不够好,那就找一个足够好的来替代他,没有尊重,只有支配,那样的世界对所有自由人而言,都将是地狱。 而现在你们想要做的事情,在那些非意识网成员看来,就是企图支配他们的表现,他们害怕,如果你们推翻当前政府,如果卡梅尔统治他们的国家,他们将会失去自己最后的庇护所,所以,从这一点上来说,反对你们的人,也未必是错,他们只是在保护那些他们认为值得保护的东西——“意识的绝对自由”,如果双方都执意这样做下去,那后果将很明显,战争!一场意识形态的战争! 但地球是在是太小了,而人类的战争规模太大,地球这么小的地方,已经容不下这样的冲突了,除了退让,我们双方都别无选择,而主动退让的一方,也只能是我们,因为我们还有其他地方可以退,在我们面前展开的,将是一个前所唯有的宏大世界,而他们……地球是我们的摇篮,却是他们的养老院。 为此,卡梅尔将向地球上这些政府正式提出交涉,希望他们能够理智看待这起事件,在尊重意识网用户自由选择生活权利的前提下,希望这些国家和政府能够允许他们申请移民加入意识网联盟,卡梅尔政府将从今天开始,尽最大努力提高国内钢铁产量,以提高空间站建设速度。 至于非洲五国提出的加入意识网联盟的申请,我方认为,这样的申请完全是合理合法的,如果质疑者不能拿出充分的证据,证明这些政府的申请是出于被迫,那一切就将按程序进行,在这里,我首先代表意识网管理委员会,代表伊凡,欢迎这些国家的加入。” …… 李立天的讲话结束后不到一个小时,全世界的游行队伍大部分都解散回家了,同时,提出交涉的一系列国家,也私下举行了会议,因为事关重大,而且牵扯的数亿人口,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国家,因此,第一天会议结束之后,并没有得出什么结论,媒体只得到一些含糊其辞的回答,诸如:“xx国政府将慎重考虑卡梅尔的建议等等。” 事情看起来,暂时应该得到了平息,李立天回到卡梅尔,第一件事就是问安娜,各**队,尤其是美**队,有没有什么动静,作为卡梅尔高层官员,他早就知道,美国早就在乍得邻近的大西洋海域,偷偷安排了两艘以上的核潜艇,因为这些潜艇平时都采用完全静默,而且在军队系统中属于绝密,卡梅尔之前根本就不知道,如果不是伊凡动用预言魔法,得知了这一点,恐怕卡梅尔到现在还蒙在鼓里。 不过知道了,也就是心理多一个安慰,真到了兵戎相见的那一天,全世界那么多军队,那么多洲际导弹,乍得的地面部分是肯定保不住的。 安娜摇了摇头:“没有太大动静,除了一些例行的军事调动,以及让周边的几只航母舰队提高警戒,这些都是一些必要的防范措施,没有太大可疑之处。” 李立天琢磨了一下,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又去问林泉:“在这四年之间内,美国人平均每年在cia上的预算花费要增加一倍,据说他们想要在卡梅尔发展间谍,你不是还曾经说过,查到过美国政府打算通过意识网来训练反意识网特工,这些年空间站移民增加了这么多,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这问题我都和你聊过八百遍了,”听李立天又旧事重提,林泉只得又对他解释一遍,“我不敢保证百分之百的安全!如果美国特工能够做到,完全不记得他来卡梅尔的任务,还能在这种无意识间,主动完成特工工作,那意识侦查对他也是没用的。如果他们做不到这一点,光是申请卡梅尔身份证,就过不了关,对了,你平时看起来挺镇定的,怎么现在好像还有点紧张。” “哈,没事。”李立天漫不经心的摆了摆手。 过了几秒,他又承认:“大概是之前演讲说的太激动了,回来情绪上有点没手收住。” 林泉点点头:“我看也是,你现在情绪波动确实挺大的,在这一点上,我们还是要跟伊凡学学。” “伊凡?”提到他,李立天下意识在办公室里四处看了看,封敬亭和安娜在那里讨论有关魔法工程的问题,安娜闭着眼睛,应该是在检阅军队,汪铭给自己泡了杯咖啡,坐在电脑前看新闻,并没有看到伊凡的影子,“他又去哪了?” 林泉一摊手,没有回答,这已经是一个不需要回答的问题。 “对了,你女朋友最近怎么样?”李立天问林泉,又笑着加了一句,“有没有找到工作?” 林泉自己也笑了,李立天刚才说的,是一个只在卡梅尔内部会发生的笑话。 一个多月前,刘妍毕业后,来卡梅尔找林泉和伊凡,聊到自己以后想在卡梅尔找工作,当时两人都没多想,直接让他去找李立天,移民办公室现在在事务上已经归李立天管,属于卡梅尔日常工作的一部分。 李立天和刘妍也认识,虽然她是在宁州读的大学,可是每到周末都会来卡梅尔找林泉,算的上是半个卡梅尔人,因为性格,平时没事都会互相开开玩笑,刘妍找到李立天的时候,李立天心情似乎不错,就亲自带着她去移民办。 按照程序,李立天他们虽然有推荐权,但也没有安排工作的权利,所以还需要移民办的主任会对她进行面试。 面试的具体过程不谈,四年的大学锻炼,刘妍的口才比当时好了不知道多少,只把主任说的一愣一愣的,最后,主任问她,希望找什么样的工作,刘妍坦然回答:“跟法律相关的都行,最好是律师和法官,我比较擅长刑事方面的法律……” 李立天当时就忍不住笑出了声,刘妍还满脸不解的瞪了他一眼,而面试的主任的当时正在喝水,人都呛咳嗽了,随后,他只能耐心的解释:“卡梅尔并没有这两种职业的存在,唯一和法律相关的职业并且需要的职业,似乎是……监察部的情报机关,专门研究各国法律,特别是国际贸易这一块……” 从移民办出来的时候,刘妍就埋怨李立天:“你们怎么也不提醒我一下,早知道会这样,那我还学什么法律啊……你们这是什么破国家,原始社会啊,连法官都没……” 对此,林泉当时一本正经的解释说:“法律是历史发展的必然,但也终有他的历史生命,任何事物都是不断发展和消亡的,没有什么能够万古长存……好了好了,我不笑,我不笑……其实卡梅尔不光没有法官和律师,还缺乏许多地球上本来看起来理所应当的职业,比如警察,饭店服务员……你别看我,真的,这里饭店吃饭你得自己去端盘子,厨师只把饭菜放在窗口,就跟食堂打饭一样,不过倒是比较缺高素质的清洁工……嗯……” 在那件事之后,刘妍一个星期没搭理他们,在那之后,刘妍还面试了一大堆的工作,其中就包括林泉监察部的监察员,但一次也没通过,用林泉的来说,许多女人就不适合来监察部工作,现在她正在家里通过意识网虚拟环境苦练魔法,希望在魔法管理部碰碰运气,用安娜的话来说,想象力要是不错的话,魔法职业也是可以的。 “不过,说真的,如果一切按照预定规划,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卡梅尔最缺的职业,就只能是工人和工程人员,这将是有史以来,人类最大规模的人口迁移,数亿人规模的空间站,我真不敢想象,究竟需要产出多少钢铁,才能满足这样庞大的需求。” ☆、309 走向星空 伊凡和封敬亭走出世界交点大门的时候,封敬亭认真的抬起头,对着天空四处搜索了一下,伊凡也学着他的样子,抬起头仰望,除了漫天的星斗,他什么也没发现。*1*1* 忽然,伊凡注意到,在一整片静止的光点中,出现了一个微微发亮,同时正在闪烁的红小点,在星空的背景下,这个红点以均匀的速度移动着:“是它吗?”伊凡指着这个小红点问。 封敬亭看了一眼,笑着摇了摇头:“不是,这只不过是一架普通的客机,风筝二型的运动速度比起它要小很多,看起来也没有这么明显,按照预定的加速计划,可能还要等半个小时,我们才能在地平线上看到它的影子。” 风筝二型是卡梅尔在去年组装的空间站,借用了几个航天大国的技术,以及一些最新的科技,空间站在进入轨道之后,基本实现了不需要和地面维持联通,也就是说,不像卡梅尔位面一样,需要用魔法源源不断维持空气,空间站的电力采用传统的太阳能发电,因为在太空中太阳能发电效率高,而且风筝二号几乎不需要考虑质量成本的原因,风筝二型整个外壁几乎都贴满了太阳能电池,总发电功率足以维持空间站内,数百名科研人员的日常生活,以及实验项目所用。 作为第一款以长期居住为实验目的的航天器,而且又有风筝一型作为前车之鉴,风筝二型在生态模拟上,采取了比风筝一型更保守的方案,风筝一型的步子迈的太大,当初上天的时候,简直就是把它作为一个生态圈来建设的,什么海藻,绿叶植物,能想到的办法几乎都想到了,但上天之后,一个多星期不到,空气质量就急剧恶化,半个月后,氧气含量甚至少到连老鼠都忍受不了的程度,之前想当然的,靠光合作用和呼吸作用达成完美平衡,彻底失败了。 风筝二型空间站采用的是化学方法来解决因为呼吸作用产生的二氧化碳,而氧气则通过电解水来完成,这样一来,虽然不能达到预期的“独立生存”的效果,但最起码可以做到,补充一次吸收剂、食物和水,整个空间站能够维持运行半年左右。 和通常意义的空间站不太一样,风筝二型空间站作为当前人类在太空中最大的航天器,因为携带的质量足够多,所以还具备一定的轨道机动能力,平时在定位阶段,风筝二型一般都会悬浮的非洲赤道正上空,与地球自转保持同步,但如果有任务需要,比如这一次,它也可以对自己实现主动加减速,变换轨道,从一颗同步空间站,变成非同步,这种变轨对于其他卫星来说,可能意味着巨大的消耗,但对于卡梅尔来说,也只不过是稍微增加一些魔法消耗量而已,以及一些航空燃料而已。 如果把星空比作海洋,风筝二型差不多就是最原始的冲浪板,虽然离真正探索海洋还有很大一段距离,但这最起码是一个开始。 在等待的过程中,两人在城中边逛边聊,在市中心的广场处,伊凡发现,这里还有许多人没有散开,一些记者仍然敬业的呆在这里,毕竟多国会议现在还没有出现一个结果,新闻随时可能都会出现,两人只是远远的看了几眼,没有进去,进去的话,这本身又是一个新闻。 当风筝二型在地平线上出现的时候,整座城市里谁也没有注意,就连一直刻意观察的伊凡,也是经过封敬亭指点之后,也才勉强看见,风筝二型的亮度并不高,甚至可以说有点暗淡,如果要算星等,怎多也就算到两三等那一个级别,和其他星星一样,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因为大气层波动的因素,它的亮光看起来仿佛是眨眼一般,毫无规律的闪烁着,不过,如果是稍微专业的天文人员,或者了解过一些天文知识,应该不难发现它是一颗人造飞行器,因为在星空的背景下,它与其他星星的相对位置总是在不断发生改变。 著名哲学家康德曾经说过,这世界有两种东西最值得他敬畏,头顶的星空,心中的道德,伊凡虽然对道德不以为然,但是对于星空,总还是觉得好奇,毕竟在他原来的世界,因为整个星球动被动过手脚,原有的那个真是世界已经被遮蔽,天空就只有一篇纯净的黑暗。 又经过一个多小时的缓慢“飞行”,风筝二型来到了蒙戈城市的正上空偏北一点的方向,逐渐进入了减速状态,当它最终完全静止,和天空中其他星星完全混为一提的时候,封敬亭提醒伊凡:“注意看。” 几分钟后,伊凡惊讶的看到,在风筝二型下面,竟然延伸出了一条细细的、隐约闪烁的红光,远远的看去,这条红光仿佛是牵引着风筝二型的一根风筝线,封敬亭告诉伊凡,这就是最新的激光信号传输系统,通过这种可视波段的激光,卫星可以在天气晴好的状况下,与地面站进行高效的信息交换,速度差不多可以和光纤比拟,刚才这次信号对接,就是风筝二型与地面站进行最终的位置确认,并由地面站主导,进行最后的微调,这次调整之后,风筝二型将会重新停止,相关的魔法工作人员会重新打开空间门——在空间站飞行的过程中,通往风筝二型的空间门是关闭着的。 5分钟后,在世界交点,地下一层,封敬亭和伊凡从空间门正式进入了风筝二型的内部,在他们进去的时候,两人也同样发现,一些空间站的工作人员也准备顺便回家,这些工作人员大多来自全世界各地,各个国家,各个领域,在空间站从事科研工作,因为这一次的意外调整,他们许多科研项目都需要意外终止,因此,回去休个假对他们当中许多人来讲,都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毕竟从这里到自己所在的城市,也不过是迈迈腿,几步路而已。 风筝二型采用的是跟风静停站差不多的设计,只是在结构强度、气密性等方面,做了更严格细致的规定,外层也不是像卡梅尔空间站那样光秃秃的,而是像一只刺猬一样,全身各处都插满了设备,伊凡跟着封敬亭进入主控室的时候,就看见整个房间都是和这些设备有关的,密密麻麻的控制按钮,十几名留守的科研人员正围坐在一起,举行聚餐,其中有认识封敬亭的,还是z国人,见到他就喊:“封部长,您老这是来视察工作来了?” 封敬亭走过去,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又转身给伊凡介绍:“这是读硕士时候的同学,马斌,也是跟我一样,学高能物理的。” 然后他回过头,为这里所有人用英语介绍:“这位我想大家也都认识,我也不多介绍了,伊凡。” 在之前的风筝二型“发射”仪式上,伊凡曾经当着这些工作人员的面出现过,并亲自主持这次施法,将空间站送上了轨道。 封敬亭介绍之后,一位大胡子的欧洲人站起身来,对伊凡说:“我是一名德国人,虽然我个人不赞同意识网,可我还是要说,魔法的存在确实给这个世界带来了精彩,谢谢你的魔法。” 伊凡看了他一眼,用不太熟练的德语回答:“谢谢。”说完之后,他微微注意了一下在场的人群,正如他之前所知道的那样,这十几个科学家当中,只有两个带着通讯器,而且这两个通讯器还是关闭着的,意识网在高学历人群中不受欢迎,起码在当前,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大概是注意到了伊凡的眼光,那两名带着通讯器的人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们都是这艘飞船上的维修工程师,这个……只是我们工作的工具。” 伊凡摇了摇头:“你们无需解释什么,我并不要求每一个人都加入意识网,我能理解,科学的世界已经足够精彩,满足于这种精彩,不为其他事物所干扰,这也是一种幸运,如果地球上每一个人都能像你们如此,那意识网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和这群人寒暄了一阵之后,封敬亭和这群人告别,大概参观了一下整个空间站的构造,在工作人员用于睡觉的宿舍区,封敬亭还找到了几名卡梅尔在空间站上安排的近卫军成员,让他们从现在开始,提高安全戒备级别,注意每一个可疑的人,知道两人离开为止。 这些军人在这里,是作为安全保卫性质存在的,也可以算的上是卡梅尔的“驻军”,毕竟从所有权上来说,这个空间站是属于卡梅尔的,甚至在空间站的外层,还漆着卡梅尔的国旗,几名军人向安娜确认了封敬亭的命令有效之后,各自释放出空间之眼,开始监视整个空间站的一举一动。 随着准备工作的完成,封敬亭和伊凡随便找了一张椅子坐下,并同时闭上了眼睛,漆黑的太空之中,一个无形的空间之眼穿过空间站的墙壁,没入了无边无际的太空之中。 …… 在太空中,没有了空气的干扰,许多事物都逐渐露出了他们本源的面目,现在是乍得的深夜,但伊凡仍然能够看到,地球侧面那因为阳光照射,而微微透亮的一道金边,阳光的另外一部分打在他们身后的月亮上,原本温暖华丽的阳光竟然折射出月光的冷冽,放眼四望,那无尽的天际尽头,无数闪耀的璀璨星光如同钻石一般,折射出令人心醉的光芒。 在太空中,星空是永恒的视觉背景,恒星是物质世界的主旋律,只有亲自置身于这个世界,感受这庞大的物质量,在物理规则的作用下,精妙的维持着运转,人才能最直接的感受到,什么是主真正主宰这个宇宙的规则。 如果将宇宙的四种基本力按作用域做一个划分,就感官上而言,强核力和弱核力基本只作用于原子内部,前者是粘合原子核,将质子和中子牢牢捆绑在一起的锁链,它让原子变得异常稳定,以至于只有将其处于恒星那种极端的高温中,才可能打破强力的束缚,而后者就像是从这锁链捆绑中偷逃的犯人,它的存在,让原子核不至于一直无限膨胀下去,当它的结构大到一定程度,就会因为衰变作用而迅速瓦解。 真正和人类活动密切相关的力,也是人肉眼,感官真切感受到的世界,是电磁力组成的世界,正是因为它的存在,才有了这个五彩缤纷的世界,电磁力让原子之间相互排斥,让他们因为不能靠的太近而“着火”,但又在某种程度上让他们相互吸引,所以,我们才能看到这个世界不像沙子一样乱成一团,而回形成相互独立的个体。 但若要说这个宇宙间,维持星辰运转的君王,人类的目光,还不得不回到17世纪初,那位最富盛名的科学家,所发现的万有引力,真正的物质之力,要是单独来看,万有引力好像一无是处,打个比方,即使把地球上60亿人全部集中到一起,所产生的万有引力,也不足以牵引一只蚂蚁,但万有引力真正的可怕之处在于,所有的力互相之间都是叠加的,从理论上来说,在一个宇宙中,万有引力的最终方向,就是这个宇宙的质量中心,如果没有宇宙膨胀的效应,几乎可以肯定的说,整个宇宙都会在万有引力的作用下,最终被压缩到无限小的一个点。 而这两者究竟谁的力量更强,空间与物质在宇宙级别上的博弈究竟谁会胜出,迄今为止,科学界还没能给出统一的回答,一般普通的观点是认为,空间的力量更胜一筹,宇宙最终将会在不断膨胀中,走向热寂,空间将会获得最终的胜利。 只是,这种空间的力量,本质上是源于这个宇宙创世之初,那一场空间爆炸,也被称为宇宙大爆炸,这种力量在本质上,还是属于自然力量,但魔法的存在,让这种自然力量出现了为人所用的可能,60亿“自然的人”也许不能改变一只蚂蚁,但只需要一两亿“意识的人”,就可以改变他们生存的这个小小寰球,生命的主动意识,来源于这个世界,却狂妄的想要改变这个世界,这一点,从几十万年前,远古人类第一次学会用棒子打架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 这次“魔法工程”的实质,就是在地球大气层之外,特定的距离,制造一系列空间门,这些空间门的作用,不是为了运送人活着其他什么物品,而只是单纯为了搜集阳光,以适当降低撒哈拉地区的温度。 从这次“工程量”来计算,如果要达到预期效果,起码需要让当前撒哈拉沙漠地带,另外加上乍得境内所受到的光照总强度,降低三分之一左右,而撒哈拉的总面积是七百七十万平方公里,换句话说,这次施法的空间门总遮蔽面积,需要达到三百万平方公里以上,这个面积的概念,差不多相当于三分之一大小的中国领土。 既然是把这项计划当做一项工程来推进,那做法自然也不能和之前搞的那样,直接让伊凡强行搞出来,事实上,伊凡现在就是想做,这个目前只有两亿成员不到的意识网,也不足以支撑这样大规模的消耗,之前魔法部分已经对此做过测算,如果将空间门的施法规模继续扩大,在一定程度上是可以减少魔法的消耗功率,这就好像大型发电站的平均发电成本,总比小电厂要低上不少,但只要这个规模上了一定的数量级,这种增加规模减小成本的效应就会递减到一个几乎忽略不计的数字,成本将差不多维持在平均每10平方米消耗一森,一平方公里就是一万森,三百万平方公里,那就需要三亿森…… 即使是再强大的国家,一项工程也不能指望在一天之内完成,况且,因为这个工程影响的面积实在太大,可能的话,还是尽量慢一点好,如果在这之中发现有什么不对,还可以及时弥补。 封敬亭和伊凡此次来,更主要的是考察一下实际的“施工现场”,按照封敬亭的规划,最好是处在同步轨道之外,保险计算,最好是在距离地面四万公里以外,也就是说,施工的目标区域,距离风筝二型还要往外近五千公里,因为只有这样做,才能防止这些空间门不会对卫星的发射造成意外,这样一来,“施工”的成本又将进一步提高,因为施法距离与魔法消耗之间的关系,几乎就是成正比。 好在这些“太空遮阳”空间门不需要如地面交通空间门那样,做到多少精致,安全,只要结构大体对就行,所以对“施工人员”的素质要求也不算很高,从目前魔法管理部分统计的数据来看,当前卡梅尔三十万人口,加上乍得一千三百多万人口,持空间门c级以上证照的,差不多有20多万人,即使是按b级以上,也有五千多人,而根据封敬亭的计算,整个工程的施工,总计也要不了200多人,可以说,从人力储备这个角度看来,卡梅尔是绰绰有余的。 当前的问题是,卡梅尔需要在保证“工程效果”的前提下,尽量压缩魔法消耗,为此,封敬亭还需要预先朝目标施法区域,发射一个可以作为“临时工地”的所在,卡梅尔不可能真的让人站在五千公里之外施法,因此,当前的现实是,卡梅尔需要制造这样一艘有基本“航行”功能的宇宙飞船,让它停在距离地球四万公里的距离上,因为施工的需要,这艘飞船需要能容纳200人的吃穿住行,而又因为地球公转的因素,不仅要保证这片“空间门”也要如卡梅尔的那些空间门一样,随时和地球保持相对静止,更重要的是,在整个施工过程中,飞船也要不断移动位置,与地球保持静止。 伊凡并不担心魔法这方面,事实上,让空间门保持圆周运动也不过就是改变几个参数,地球的公转轨道几乎就是一个固定参数,这一点不难做到,但困难的是,要让这艘“施工船”在施工过程中保持运动,这就有些困难了,要知道,地球的公转速度是每秒30公里! 这就等于说,要在施工的这段时间内,让这艘施工船一直以这个速度维持飞行,如果真能做到这一点,那它简直就是一艘合格的行星级宇宙飞船了! 卡梅尔能做到这一点吗?说实话,封敬亭觉得心里没谱。 仅从科技水准来说,卡梅尔并不比地球上高出多少,甚至可以说,在航天科技这种需要大量技术积累的领域,还落后了他们几个数量级,以乍得的工业水准,现在造的空间站连基本的气密性都无法得到保证,更别提其他的的了,如果不是因为“魔法入轨”可以大大拉低航天成本,以及其他国家的技术支持,现在的风筝二型根本就上不了天,靠卡梅尔单干,就算强行送进轨道,飞船也会因为内外压力而解体,封敬亭就曾经毫不客气的说过,乍得当前的工业水准,要是造艘船,下水就得散架,要是造辆车,上路就得抛锚。 但困难从来就不是阻碍人类前进的因素,能亲眼看见人类走上太阳系时代,看见真正在宇宙间航行的飞船,可以说是封敬亭此生最大的夙愿,现在他终于有这么一个机会接触到这个梦想,在没有真正穷尽希望之前,他绝不可能放弃。 ☆、310 ai 伊凡和封敬亭回到卡梅尔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封敬亭一路上都在思考有关宇宙飞船的技术细节,而伊凡,则保持着习惯性的沉默,在一处路口,两人没有言语,分道离开了。 伊凡现在站着的位置,属于卡梅尔政府机关的集中区域,白天的时候,这里的人流密度可以说是全卡梅尔最繁忙的,但是现在,周围却是一片安静,商店的招牌灯光都暗淡着,因为是属于休息时间,通道的灯光只开了平时的三分之一,还有个别的灯因为故障,不时发出闪烁,这让伊凡想起一些经典的恐怖片。 前面的路口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对方在到达路口的时候,和伊凡互相对望了一下,因为隔的比较远的原因,对方并没有认出自己,只是对自己招了一下手,空气中划过一道淡蓝色的弧光,伊凡也对着他招手回礼。 对方是一名空间站组装技术员,两年前来卡梅尔工作…… 几乎是在下意识间,伊凡就了解了对方的全部信息,当对方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的时候,伊凡摇了摇头,正如地球上许多人面对电脑,就有打开网页的下意识冲动一样,伊凡在无聊间,也有下意识浏览“意识网信息”的习惯,这个习惯不能说不好,但是现实告诉他,这种在无意识之间获取的信息,往往都没什么作用。 对于一名法师来说,这世界除了其他法师的思维,以及世界本身,对他是几乎不存在什么神秘感的,这样一个缺乏神秘的世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稍微显得有些无聊。 之前他在网上见到过一种论调,说东方人擅长窥测人心,西方人擅长窥测世界,这种说法虽说有有失偏颇,可在伊凡看来,还是能说明一些东西方文化的,要按这个标准来说,自己应该算的上是一个最纯正的东方人,唯一有些不同之处在于,许多人以能看准他人的想法,并将其为自己所用而感到一种成就感,从而获得乐趣,但是在伊凡看来,这种能力毫无乐趣可言。 相反,他倒是隐隐有些期待,期待什么时候能够出现,真正相对于他封闭的思维生命,比如另一名法师,比如皇帝……排除掉皇帝可能带来的威胁,说真的,伊凡还真想和他见上一面。 只是,那一天的到来,还为时尚早吧——在回去的路上,伊凡感叹道。 …… 日本,筑波大学。 赵真雪在跟严可守来这里之前,并没有听说过这所大学的名字,在她对日本名校的概念中,大概也只有影视作品中,能经常接触到的,东京大学,早稻田大学一类,严可守告诉她,在机器人,以及涉及机器人的自动控制,ai理论研究方面,筑波大学近几年的表现,要远远超过上面的两所名校。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也是他此行带赵真雪前来的原因是,在此之前的几年时间内,赵真雪以私人名义,累计在他身上投资的数千万美元,其中有相当大的一部分,就砸在筑波大学的实验室,现在她的投资已经出现了一些“成果”,虽然赵真雪一直没有主动询问过这件事,但严可守还是觉得,有带她来了解一下这个成果的必要。 实验室坐在在筑波大学内部,两人进去大楼的时候,发现周围还有不少带着眼镜,抱着书本的学生,还看见不少学生手上还提着饭盒,她看了一下表,现在差不多正是午饭时间。 “暑假学生们不放假吗?”赵真雪随口问了一句。 “这些应该都是大三的学生,准备来年的毕业吧。”严可守说。 “日本大学对毕业的要求很严格,我在这里读硕士的时候,也跟他们一样,架起天天呆在实验室啃泡面,”严可守在一边上楼的时候,一边为赵真雪介绍,“其实你投资的项目,有很大一部分的工作,也都是这种学生做的,不过说实话,现在这个社会,除了学生,也没其他人会真正在这方面花心思了,这两年魔法的出现,几乎刮起了一阵魔法热,人工智能领域本来就有些天方夜谭,现在倒好……甚至还有大学准备开魔法专业的,真是……” 严可守刚才说的这件事,其实还跟赵真雪有点关系,差不多是两年多以前,赵真雪就收到一个国内大学的邀请函,说是邀请她去大学做“名誉教授”,赵真雪当时真是一头雾水,联系了对方才知道,原来这家大学准备开一个“魔法使用”教程,而赵真雪又是国内唯一一个可以自由使用魔法的人,所以想请她来当老师,教学生们“用魔法”,赵真雪当时哭笑不得的问校方,让学生们学魔法干什么,而学校的回答至今让她印象深刻——魔法的就业前景比较好,学生可以去卡梅尔留学,回来为祖国做贡献云云…… 严可守的实验室在三楼,很不起眼的一间,门上连一块牌子都没有,严可守在用钥匙打开实验室大门之前,转过头来对着赵真雪笑了笑:“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这可能跟你想象的有些不太一样。” 第157节 门打开的时候,里面的景象果然印证了严可守的说法,确实跟赵真雪想象的不太一样,原来赵真雪雪以为,严可守搞的是什么“机器人”,在这里肯定能看到一大堆各种各样的机械,但是现在看来…… 实验室的实际面积比外面看起来要小了很多,进门之后的第一眼,赵真雪就看见,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竟然是一排又一排的电脑,许多穿着t恤的年轻学生正一排一排的坐在电脑前,脚上带着鞋套,头上戴着耳机,专心致志的盯着电脑屏幕,房间里没有赵真雪之前所想象的那种安静和严肃,反而,她能听到许多学生正笑着对耳机说话,除此之外,还有不间断的霹雳巴拉的打字声。 “这……这就是你说的……实验室?”看着眼前这熟悉的一幕,赵真雪有些不敢相信的看了严可守一眼,如果不是他此刻脸上的严肃,赵真雪几乎以为,这就是他和自己开的一个拙劣玩笑,她可以接受几千万美元的投入彻底打了一个水漂,毕竟之前严可守也和她说过,他所从事的研究,是属于很基础的一种研究,别说几千万,就是几十个亿,扔进去没有成果,也完全不意外,但她绝对无法接受,这么多钱,最后换来的结果,就是在一所大学里开一家网吧? 似乎是猜到赵真雪此时的担心,严可守带着赵真雪走上前,在一台无人的电脑前坐下,对她说:“这的确是在做实验,只不过,跟你想象中可能存在一点差距,如果你自己愿意,可以亲自体验一下,你在这里稍等,我进去设置一下。” 说完,严可守朝着这个房间里面走去,然后打开靠里侧的一个小门,赵真雪这才注意到,为什么自己会觉得这个房间看起来比较小了,因为房间被一堵墙隔成了两个部分。 在等严可守回来的这一小段时间里,赵真雪的眼光下意识放在自己身旁一个普通的男学生屏幕上,如果她猜的没错,男学生现在正在使用的是一款聊天软件,不过因为显示的大部分内容都是日文,所以看不懂这上面都是说的什么,不过看这名学生目不转睛盯着电脑屏幕,连自己坐下都没有转一下头,赵真雪就知道,对方此刻一定非常投入。 严可守很快就回来了,手上还拿着一张光盘,电脑是打开着的,严可守打开光驱,将光盘放了进去,赵真雪注意到一个细节,在装着光盘的塑料盒上,有用粗油墨笔写的几个大字:“kl,中文”。 打开软件,安装的过程中,严可守为赵真雪介绍:“因为实验环境的原因,再此之前所有的测试软件都是日文版的,中文版还需要另外安装一套翻译软件,不过也许再过几个月,翻译软件就不需要了。” “为什么?”赵真雪问,严可守的话说的含糊不清,说了等于没说,就从他说的这几句话里面,赵真雪什么也没听出来。 “嗯……原因吗……待会再说,双盲实验你应该听说过一点吧,因为跟你说的内容可能涉及实验内容,影响实验结果,所以最好等实验结果出来之后,再告诉你,哦,装好了。” 严可守说着,主动为赵真雪打开软件界面,界面很简单,看起来就是一款普通的聊天软件,不过和市面上的聊天软件比起来,又显得过于单调,除了一个空白的对话框,和一个结束测试的按钮,其他地方几乎空空如也。 kl1021:“你好。”对话框主动跳出了这么一段话,赵真雪回头看了严可守一眼,有些不解。 严可守说:“跟他聊天,就随便聊,过会我再跟你说。” 赵真雪正准备打字,但却发现这电脑上连个中文打字软件都没,严可守一拍自己脑袋,叫:“真是傻了,忘了这里是日本……我进去给你下一个。” “这里不能下吗?”赵真雪指了指眼前的电脑。 “这是实验用的电脑,操作系统都改过了,除了这款软件和大字,其他什么功能也没有。”严可守说,“你在这里等等。” 严可守离开之后,赵真雪就百无聊赖的盯着自己电脑发呆,光标就在聊天软件上那个kl1021说的“你好”,下面一排闪着光,赵真雪正在想,严可守说他搞的是机器人,这不会真是电脑在和她说话吧。 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对方又说话了:“在吗?” 虽然一时之间不能打字,但也并不意味着人就全无其他表达方式,赵真雪在键盘上四处找了一下,日本的许多标点符号和中文都是通用的,在键盘上也能找到,在网络聊天中,用符号来当做“表情”语言也是常有的事情,赵真雪在键盘上找到冒号,以及右括号,将它们打在一起,也就是:),形成了一个最简单的笑脸,以作为回应。 对方很快对她的回答有了反应:“:)”。这也是一个笑脸,只不过是加了一个小破折号,略有不同。 又过了几秒钟,对方再次主动说话:“不说点什么吗?毕竟做实验很无聊。” 这一句回答有些超出赵真雪的预料,她忍不住朝着实验室四处看了一下,如果她猜的没错,跟她说话的这个人,很可能也是正在进行实验的学生,但这里正在进行实验的学生很多,一时之间,她还找不过来。 因为没有打字工具,赵真雪只好在对方回答中的几个字,来寻找特定的词来作为自己的回答,她复制了其中的几个,反问了对方一句:“很无聊吗?” 对方这次沉默的时间稍稍长了一些,大概二十多秒后,回答又出现了。 kl1021:“kl1021,这是你的名字吗?” 这个问题正是赵真雪之前想问的,但是看到对方提问之后,她觉得自己已经有了答案,看来正是和她想的一样,这是一个实验,不管实验者是谁,他在聊天界面里,看到的,都是kl1021这个名字。 她从聊天内容已经出现的这些字当中,复制粘贴,给了对方回答:“不,这是你的名字。” 这次对方的回答很快,kl1021:“我知道你不会承认,但你相不相信,现在我已经非常确定,你就是ai,我已经看出了你的伪装!” 这回答让赵真雪情不自禁的笑了,她仔细挑拣着字符,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kl1021:“因为到现在为止,你所有的回答,都是顺着我的意思反问,这是最拙劣的电脑对话技巧。” 赵真雪正准备从现有字符找出自己所需要的来回答,严可守拿着一个u盘出现了,在给她安装输入法的时候,严可守看了看她的输入内容,迅速在键盘上输入了一连串数字和英文的综合字符,速度快的就像专业打字员,赵真雪看到,随着他的输入,对话框结束了,程序显示了这次对话结果——与您进行这次对话的,是人工模拟智能,kl1021。 “忘了跟你交代一些注意事项,严格的来说,你刚才的这次对话,是没有实验意义的,可能会对ai产生误导,所以刚才这次实验数据需要取消,”看着一脸惊讶的赵真雪,严可守介绍说,“我想刚才你应该也多少知道了一些,这项实验,其实就是在电脑上实现图灵测试……对了,你应该听说过吧。” “哦,科幻小说中常见到,就是一种用于测试人和人工智能的方法,被测试的对象是一个人,以及另外一个声称自己是人的机器,如果最终人无法从机器所说的话当中,判断他是人还是机器,则说明机器已经具备了人的智能。” “说的很对,不过唯一有一点差别的是,通常我们所说的图灵测试,是机器作为被测者,人作为测试者,但是在这个实验当中,人和机器都同属被测的一方,也就是互相测试,就比如说刚才,和你说话的是一架机器,但它也不知道你是一个人,而根据它刚才的判断,你是一架机器,通常的图灵测试只是对人工智能的最后验收,不过在这里,我们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对ai进行对话训练,让它习惯人类的语言习惯。” 赵真雪有些欣喜的抬起头:“哦……原来是这样,这跟人类的语言形成也很相像,不断的学习,犯错,纠正……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对,”严可守点头说,“所以,在这个前提下,同作为被测试一方的人,也需要遵守一定的规则,也就是说,人也必须让自己表现的像一个人,刚才你说的这些内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误导了对方,而让对方产生错误的判断,而这样的实验结果是不存在什么意义的,因为真正的人绝对不会通过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是人,其实不仅仅是人,就是算ai,也是一样的规范,在不同的ai之间,都有严格的物理隔绝措施,在测试中,经常可以看到两个ai在互相试图让对方相信,自己就是人类。” “我明白了。”赵真雪略带兴奋的说,她迫不及待想要再尝试一次。 “哦,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严可守又道,“跟你说话的人,是在ai和真人之间随机分配的,也就是说,和你说话的另一方,并不一定是ai,这个几率是一半一半,各占百分之五十,很有可能,跟你说话的另一个人,就在这个房间中央。” “他们不都是日本学生吗?”赵真雪诧异的问道。 “这个实验室只是项目的一部分而已,不然你以为,就这么一间房间,需要花掉几千万?”严可守摇头说,“请你过来,只不过是因为所有的ai程序,都安装在这里而已……哦,就是后面那个隔间里面,其实在z国一些有名的大学,也可以看到类似的这种实验室。” 待输入法安装完毕之后,谈话框再次出现,只不过这一次,是赵真雪这边主动发言,不用赵真雪打字,系统已经把“你好!”这两个默认的开场白发送给了对方。 kl1096:“你好,请问你是做什么职业的?” “政府公务人员,”赵真雪回答,想了想,又发了一句,“你呢?” “哦,我是来参加实验的学生,”对方很坦白的承认了,不过对于赵真雪回答,对方显然还存有疑问,“政府公务人员怎么会来参与实验呢?” 赵真雪:“是受一个朋友的邀请,你是男是女。” kl1096:“女,能说说你具体的工作吗?” 赵真雪:“和魔法有关,你长得漂亮吗?” kl1096:“还可以吧。魔法?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赵真雪:“我没有开玩笑,难道你没有听说过吗?” kl1096:“抱歉,没有听说过,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这个世界应该不存在这种东西。” 赵真雪扭过头,对着严可守一笑:“它是ai。” 严可守点点头:“没错,目前ai的知识库还很贫乏,智能低下,类似魔法这种比较难以理解,而且又是新出现的概念,还没有储备和理解,总的说来,现在的它,还是很容易露出破绽的。” 赵真雪说:“不过总的说来,这也是我到目前为止,见过的最像人的ai,能做到现在这种程度,已经大大超出我的意料。” 严可守说:“你是成年人,对付它当然绰绰有余,以它现在的智能,对付8岁以下的儿童,已经能够鱼目混珠,让人无法识别。” 赵真雪好奇的问:“哦?8岁以下儿童?你们怎么做实验的?儿童会遵守你们说的这些规则吗?” “不用他们遵守,8岁以下许多儿童还没有形成撒谎的习惯,”严可守道,“我们只需要给被实验的儿童适当的物质刺激,比如告诉它猜对了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玩具之类,再让儿童父母站在一边,就可以比较理想化的进行这个实验,相比较而言,许多成人在进行实验的过程中,往往是不合格的,许多人以自己能欺骗愚弄ai为乐,有时候甚至会让ai产生拒绝回答这种情况,严重干扰实验进程,这种人是我们在寻找实验对象时,优先考虑剔除的。” “ai拒绝回答?”赵真雪再一次惊讶了,“难道ai也出现了情绪?” “当然不是,”严可守说,“拒绝回答在图灵测试中,也是策略的一种,这只不过是ai像人学习模拟到的一种行为方式,比如有人会在得知对方教徒身份之后,故意说一些抨击宗教的话,以期望通过对方是否生气,来判断对方是否为ai,如果测试对象是真人,当然会拒绝回答,而ai想要模拟真人,学会像人类一样生气,模拟生气时候的表现,也是很重要的一步。” “能够学习生气……难道做到这种程度,也就能偏偏8岁以下小孩吗?8岁,8岁的小孩最多也就两年级而已啊。” “这已经很不错了,”严可守说,“你知道吗,就在一开始的时候,连小孩都骗不过去,比如小孩让它讲故事给他听,它就讲,听完一个又要听一个,听到第三个,小孩自己不耐烦了,嚷嚷说,你一定是假人,真人从来没愿意跟我说这么长故事而不耐烦的……”这里所说的能骗8岁小孩,也不过是普遍情况,碰到一些早熟的,或者比较聪明的孩子,照样会露馅。 ☆、311 记忆 接下来,赵真雪又兴致勃勃的和许多个代号为“kl”的ai进行了一些对话,尽管赵真雪对此已经有了一些心理准备,但她还是对ai在谈话过程中,表现出来的“智能”而感到惊讶不已。 这些ai和赵真雪原来想象之中的,存在很大的差距,甚至,赵真雪有种感觉,从某种程度上来定义,与自己进行对话的,已经可以说是一种“类”只能,虽然通过对话ai还是会表现出很多的破绽,不过这种破绽非但没有让赵真雪觉得失望,反而让她隐隐有种感觉,眼前自己面对的,正是心目中理想的人工智能。 一个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在跟她进行对话的这些ai当中,每一个说话都具备它特有的风格,每一个ai都记得自己的名字,甚至会给自己取代号之外的名字,它们会给自己建立一整套“简历”,包括家庭住址,生活环境,甚至还有“小时候”经历过的趣事…… 严可守告诉他,ai之所以会有当前的智能,和它的“学习”能力分不开的,其实归根到底,这些ai不过是在计算机当中的一些算法程序,只不过在设计的时候,可以模仿了人类的学习“记忆”习惯,让它们能够在一次又一次的实验过程中,学习那些有助于让人们相信他们的信息。 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在打字对话这样的媒介当中,一般让别人相信自己的最好方式,就是形成特有的语言风格,从而让被测试者对自己印象深刻,比如在常用语中刻意增加一些地方方言,有的ai甚至还学会了模拟一些人类的脾气,比如不耐烦,连续的催促等等,用这些许许多多的小细节,让对方相信自己是一名人,而不是ai。 这所有的一切,其实都是ai的算法所决定的,严可守告诉赵真雪,每一次“测试结束”,ai都会根据这次对话的内容,总结哪里是比较完美的表演,而哪里又是容易被识破的破绽,这些结果会促使ai修改自己在特定概念上的权限值,比如一个电脑,装东北人,在打字过程中“俺们”之类的方言出现频率过多,而大量的统计显示,出现类似词汇的时候,被识破的几率也就越小,那么ai就会在以后的对话中,下意识多用类似的词汇,到最后,甚至可以形成和真正东北人差不多的说话模式。 在赵真雪的这几次测试当中,她遇到的一个最让她印象深刻的ai,是一个代号为kl3300的ai,与其他ai不同,这名ai不是通过和她聊家常来获取她的信任,而是通过不断把话题引向一些形而上的话题,比如说哲学,人生意义之类……他甚至还提到,自己的理想是在未来,当一名作家…… 在和他论及这些话题的时候,赵真雪还不知道对方是一名ai,在与他谈天说地说了半天之后,她惊讶的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话题的主导权已经完全让对方掌控了,而在下意识之间,她也把对方真的当成了一名哲学爱好者,当她自信满满的结束测试,并满心认为对方是一个人的时候,电脑出人意料的告诉她,对方只是一名ai。 严可守就在一旁,并在当下为她解释了她辨认错误的原因——其实说穿了很简单,因为在涉及类似哲学,艺术,文化之类的话题时,真正的人对回答信息真假“敏感度”其实是很低的,就比如说,最简单的,“人生意义是什么”,说享乐,赚钱,学习……这样的答案都不能算错,因为没有相对真确的答案,所以人也自然不能根据这答案得出更准确的判断。 所以说,相对于这名机器人,“爱好哲学”也是它的一种欺骗策略,根绝严可守掌握的数据,kl3300在图灵测试当中,过关的几率是所有ai当中最高的,这本身就已经说明,这种策略的行之有效。 “但是如果……”赵真雪得知后,有些不敢置信的问严可守,“如果他刚才所说的那些,都是真的,都是他真的想说的内容,如果它是一名真正的ai,而不是你所说的模拟程序,那怎么办?存不存在有一种方式,可以让你们鉴别这两者之间的区别,鉴别程序究竟是在说谎,还是源自它真正的本源目的?” 严可守摇了摇头:“你说的这种鉴别,我们做不到。” “怎么会?不是你们设计的它吗?” “算法和结构是我们设计的,这没错,”严可守说,“但ai程序跟一般的计算机程序不同,一般的计算机程序,你下命令,情况1,做a,情况2,做b,一条一条,程序所有的行为都被代码锁定,这样的程序哪怕再复杂,也不过是一架精密的机器,在进行ai理论性设计的时候,这种机械方法是最早被我们抛弃的。 kl的算法跟通常这样的算法不同的是,它是一个不断进化,不断膨胀的混沌算法系统,每一个ai最早出现的时候,源程序在计算机中不过是占用了几百kb,但是随着它通过图灵测试不断进行学习,获得和掌握的信息越多,它的复杂度就和人类大脑发育一样,是在不断增长的,甚至就连我刚才所说的那些权限值修改,修改多少,这其中的度也是ai自己掌握的。 现在你看到的所有ai,其实都是源于同一段源程序,这段源程序才是整个项目中,最珍贵的部分,现在你看到的所有ai,本质上都是由这段源程序“成长”而来,然而每一个ai在测试过程中接触到的信息不同,它们也会长成完全不同的智能,而这种成长过程本身就太过复杂,根本不可能实现精确监控,计算实施了监控,我们也很难预测,它下一步会做出什么行为,就像影响人的行为因素可能会有很多一样,ai现在表现出来的行为虽然简单,但也是不可捉摸的,它已经自行成长成为一个混沌整体。 这就好比我们能推测一个婴儿的想法,因为模式简单,饿了就哭,高兴了就笑,几乎没什么其他的东西,但要想清楚的看到一个成年人,几乎就是不可能……不,除了魔法,但我要说,即使是伊凡站在这里,他也不可能看清楚,这些ai的想法,这一点,也是我为什么,在这个项目上投入这么大精力的最大原因。 现在你看到的这些具备编号的ai,其实只是成长中ai的沧海一粟,看到后面那个小隔间了没,后面的面积,比现在你看到的要大得多,里面放着的是日本当前最先进的巨型计算机,光是放着主机机房占用了楼上和楼下同一位置整整四个实验室,每天都会有数上百万亿个源程序拷贝同时在里面进行“发育”,也就是通过系统不断给予随机的“虚拟刺激”,让这些智能得到最初的发育,这其中的整个过程,你可以想象成人的大脑胚层发育,无数的神经元突触互相联接,最终形成一个有机整体…… 而这种人工模拟“发育”的效率,其实是非常低下的,这种运算的本质,其实就是在模拟原始神经在亿万年间的发育过程,即使是当前每秒过“京”的运算速度,我们也一直花了四年多的时间,才找到一些最基础的规律,也是就总结出从单纯的神经元,进化到智能结构的模式,我和你所说的成果,也正是这一点,至于你现在看到的这些ai,其实都是在这之后,我们用于“临时试验”的一批,几年年初刚刚进行“训练”,也就是你看到的这些图灵测试,所以严格来说,它们都才是只有七个月大的孩子。” “七个月?”赵真雪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那你的意思是不是说,随着这些训练的深入,他们还会变得比现在更聪明?刚才你说骗8岁的孩子,那是不是再过一段时间,真的和人无法区分,连成人也不能将其识破?” “你是不是还怕它们最后比我们人类聪明,最后取我们而代之?”严可守笑道,“科幻小说看多了吧,其实你的这种担心大可不必,到目前为止,ai所接受的所有训练,都是如何欺骗的训练,也可以说,是撒谎训练,即使他学到了极致,也不过是撒谎技能学到极致,让人无法分辨真假,但要说它真就有多么聪明……我不这么认为,也许今天他可以很你聊哲学,聊人生,但是ai本身,是无法理解这些概念的,这些概念只是他用于欺骗的工具,在程序中权限较高而已…… 为了达到欺骗效果,有点电脑甚至可以和你争论哪道菜比较好吃,它偏爱什么味道,但你要知道,它只是程序,连基本的味觉器官都没有,怎么可能真的有这种感觉。 同样的道理,一个连视觉都没有的电脑,怎么可能理解人类生活中的概念,最简单,一台电脑要离开人类而单独存在,最起码的一点,就是必须有独立的能源,以维持他们的存在,而要做到这一点,就意味着他们必须学会电力工业中的种种常识,要不然,可能普通的一颗螺母松了,都会导致他们整体的消失,而在他们的词典中,是不可能了解螺母这个概念的,因为他们没有看的眼睛,没有人告知他们这个概念,我们控制了他们所有的信息渠道,即使他们有朝一日,在网上看到的大英百科全书,但那些信息始终还只能停留在纸面上。 现在说ai是智能,还为时尚早,充其量,也就是“类智能”,它们是在电子世界成长的体系,与人类相比,他们永远只是“不出门”的秀才,嘴上即使说的天花乱坠,但也掩盖不了他们无知的本质,这里的无知,不是说不知道,而是说,“不能知道”,就好像先天性的聋子必然也是哑巴,在没有共同感受的前提下,也不可能存在共同的文化,即使ai最终真的产生了智能,那也必定是我们不能理解的世界,而同样的道理,它们也不可能真正理解我们这个世界,所以,你的担心,应该说是完全不必要的,其实很多这方面文学题材,外星人入侵,机器人叛变什么的,都可以称之为,艺术需要导致的被害妄想……” “那既然明知道学撒谎没用,你还让他们学干什么。”赵真雪不解道。 “这种学习对ai确实没什么意义,但对于人来说,却意味着很多东西,”严可守说,“图灵训练,也就是让ai通过图灵测试的实验,只不过是一个开始,一个验证ai确实有实用功能的宣传,在项目开展之初,我就说过,这个项目的最终目的,其实还是为了对抗魔法,或者说,对抗意识网,如果它日后真的能成长成独立的智能,必将是不受意识网控制的智能,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这都是对意识网,还有对伊凡‘独裁’可能的一种平衡手段,在未来人类对抗卡梅尔的武器中,总是多出了一种选项。” 接下来,严可守又带赵真雪参观了里面那个小隔间,在进门的时候,赵真雪注意到,隔间里面竟然还有两名穿着日本军人制服的“自卫队队员”,整个房间比赵真雪想象的要大出不少,严可守给赵真雪指了指被凿开的天花板,以及从上面联通下来一排又一排的光纤,为了防止魔法侦查,整个房间的背景,甚至是安装着一排又一排主板的机柜,都被刷成了白色,房间的各个角度都有监视器存在。 严可守告诉赵真雪,她的投资,不过是整个项目占比重稍大的一部分,同时,对整个项目感兴趣的日本政府,也在整个项目占有了一定的比率,比如现在需要使用到的巨型计算机,就是经过日本政府授权,才允许定制购买的,同时,日本政府还承担了安全保卫工作,以及科研技术上的支持,当然,作为回报,整个项目如果产生了成果,日本政府也将是第一个受益人。 因此,即使是作为最大投资人的赵真雪,在进入这里的时候,依然需要经过一名在场执勤的日本政府人员确认,以防止任何泄密的可能,不过在当前,赵真雪的知名度不说在全球,起码在亚洲一带,还是鼎鼎有名的,更可况中日美俄这四国在面对魔法问题上,都互相之间订立了攻守同盟,在反魔法项目上,四国都互相保持信息畅通,看起来这个项目是日本的,其实本质上,是四个国家共有的,只不过各国都在各国自己的强项上,进行投入罢了。 人工智能只是在这个背景下,众多的项目之一而已,如果它成功了,可能会产生类似当年原子弹的爆炸性效果,但在没成功之前,谁也不会明白它的重要性,在反魔法领域的研究中,还是那些主流的项目更受欢迎,在资金上也拥有更大的比例,比如之前卡梅尔在内部会议中提到的,“主动激光扫描设备”。 “最后,再跟你说一件比较不可思议的事情,”带赵真雪大致参观了一下机房之后,严可守带着回到了外面的测试间,在其中正在测试的人员之中,找到了一个戴着眼睛,正对着电脑打字的瘦弱青年。 “他叫井上海,之前是这所大学的学生,也是我们最早的测试人员之一,”严可守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在他回头之后,对赵真雪介绍说,然后他又对着赵真雪向井上海用日语介绍,“这是我的一位朋友,赵真雪,赵小姐。” 井上海看了赵真雪一眼,笑着对她打了个招呼,又叽里呱啦的说了一串,赵真雪对日语不熟悉,但也能听的出来,这句话的开头,应该是你好的意思,后面,就不得而知了。 “你可以使用意识侦测,这样省的我翻译,”严可守对赵真雪说,“他刚才说你长得很漂亮。” 赵真雪只是淡淡一笑。 然后严可守对井上海说:“有你想象当中的0564漂亮吗?” 第158节 井上海笑着拍了严可守一下,看来两人之前应该是很熟悉的:“我知道,你是特意来取笑我的。” “没有没有,我的这位朋友刚刚对ai很感兴趣,我只是让她多了解一下,”严可守说,“那就不打扰你们聊天了。” 因为使用了意识侦测,不等严可守开口,赵真雪就已经明白了,不过一时时间,她没有好意思发表看法,等走出门以后,才说到:“他竟然喜欢上了ai?而且明知道这只是一段程序的前提下?是不是动漫看多了啊?” “kl0564使用的是比较感性的,特别针对部分男性测试者的策略,也是人类最常见的策略,那就是爱情,在他们第一次接触的测试中,kl0564就称自己是一名本校学生,设计专业,是家里最小的妹妹……一整套很严密成熟,能够打动年轻男性的背景身份设定,井上海在和它聊过一次之后,就把她错做真人,彻底陷了进去,他今年刚刚毕业,虽说已经找到了工作,可总还是会回到这里,希望跟对方谈谈话。 他倒没有和你想象的那么疯狂,他自己很清楚,和自己聊天的是一段程序,充其量,也不过是一段非常复杂,足以拟人的情绪,我们劝他的时候,他说过这么一段话,爱情本来就只是一种感觉,一种非理性的冲动,他无所谓真假,也不在乎给他这种感觉的是真人还是一段程序,他知道程序在骗他,而他自己,也只是在享受这种被欺骗的感觉而已,就好像生活中,谁都知道电影内容是假的,可依然会有那么多人享受这种虚假所带来的欺骗。 事实上,旁人大可不比对他有过多的担心,井上海并没有完全失去理智,不然的话,他也不会拥有继续测试的资格,在测试过程中,他依然严格遵守着图灵测试需要遵守的要素,即使是安排到到和kl0564的测试,他也会在测试的结尾,给出他认为的客观答案。” “真是不可思议,”赵真雪摇了摇头,“也就是在日本,要是在国内,一定被人认为不太正常。” “别国内了,”严可守说,“就算是在日本,也有不少人在听说这件事之后,骂他是变态的,不过井上海的心里素质看起来还不错,要不然,刚才我也不会当着他的面,开玩笑了,不过我跟你说起他,倒不是因为他的这点事,而是因为,由于他的这种行为,与之相对的kl0564也出现了很有趣的现象,就像井上海记住了它一样,它似乎也对井上海产生了印象,以至于在后面几次的接触中,双方只要一说话,就能明白对方的身份,通俗的来说,就是ai记住了他……你用这种眼神看着他干什么,别想多了,是记住了他,不是爱上了他,当前的ai所有行为都是基于对图灵测试的适应,你得时刻记住这一点。” “这里我要先声明一下,通常我们所说的图灵测试,人员都是流动随机的,都是从本校随机遴选,再经过对方同意邀请而来,其中还要剔除掉百分之50测试是人和人说话,截止到现在,累计进行有效测试也才不到百万次,这里差不多有50多台电脑,平均下来,每天每台电脑进行的测试,也才一百多次,平均一次有效测试需要10多分钟左右,而进行的测试而当前用于测试的备选ai有5000名,也就是说,即使是同一台电脑,一个人不间断测试一天,使用超过15个小时,能和同一名ai遇到两次的概率,差不多是50分之一。 但说来凑巧的是,井上海在这里进行过的数千次测试中,就曾经不可思议的和ai遇到过6次以上,从第二次开始,两人开口不超过三句,就能准确认出对方的身份,从这个角度来说,他们两人应该能算是认识了,人能认出电脑,这不奇怪,但电脑能认出人……这确实是这次试验的第一例发现。” ☆、312 死锁 “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把这个带回去,通过它,可以随时了解一下,整个项目的进度,”在领着赵真雪离开的时候,严可守递给赵真雪一个u盘说,“这个东西相当于图灵测试的客户端,安装一下就能用。” “不是说你们测试对人有很严格要求的吗?”赵真雪接过u盘,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那个小隔间,“怎么,不怕被说泄密?” “到目前为止,对ai的基本测试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许多ai的智能也出现了基本定型,你也看到了,目前这种小范围的测试,信息量是在是太少,这对ai的成长速度会有一定限制,毕竟人数有限,所以,我们决定在未来,将这种测试的范围稍微泛化,在网络上公开客户端下载地址,让所有感兴趣的人都能参与进来,你现在手上拿的,可能过一两个星期就能在网络上找到。” “那到时候来下载的人一定很多。”上车的时候,赵真雪笑着对严可守说,“ai到时候会不会忙不过来,假如有50万人同时进行测试,那不是一个ai平均同时要和100个人说话?” 刚刚坐上驾驶座的严可守哈哈大笑:“你倒是真把它们当人看了……它们现在也只是程序,即使真的出现了智能,那他们的思维速度也是你无法想象的,别说同时和一百个人说话,只要计算速度足够,就算是同时和全人类说话,对它们也不是难事,现在谈这些,还为时尚早,我的期望也不高,只要能在我有生之年,看见ai的智能和人类相当,我就已经非常满足了,不过,这8成也只是幻想。” 说罢,严可守发动了汽车,在倒车的时候,他又随口问:“对了,最近听说全世界出现大游行,你消息来路多,上面对这个事情估计是什么态度?” 赵真雪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你打听这个干什么……不过说实话,这种程度的消息,我也不可能知道,本来我听宋队说,还准备让我参加会议,给他们当参谋,但据说是怕我被意识网同化,还是没去成,真要问,你应该去找宋队。” “同化?”严可守轻笑,“真把通讯器当思维控制器了,搞的这么神秘,当初你说不想当这个联络人,还是不是他们坚持要你干,还说是为国家做贡献,做牺牲……说的那叫一个好听,现在倒好,反倒是用这个理由把你排除在外了,你说这叫个什么事……你当时就该听我一句劝,老实点拒绝,结果你看,这两年,你唱黑脸,他们唱红脸,现在咱们跟卡梅尔还有点合作,用得着你,你等着看吧,以后真要出了什么事,你就是他们头一个替罪羊。” 赵真雪刚才还有的笑容消失了,只剩下满脸的苦涩。 “哦,还有,说道你那个宋队,”严可守说,“听说今年他儿子回来了一趟,说他刚加入了卡梅尔监察部,当时把他给气的……当时就想上去抽他,好在你反应快。” 赵真雪摇了摇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宋队这是气过头了,几年不见的儿子回来,却成了他的敌人,这滋味也确实……据说宋成云在卡梅尔的工作还属于情报部门,保密程度还很高,干的是和我们差不多性质的工作,过去的一家人,现在成了无间道,是谁都受不了。这几年来他嘴上不说,其实心里一直都在念叨小云,钱包里还一直有儿子的照片……” 说着说着,赵真雪忽然便打住了:“哎,说这些干什么,都是些牢骚话,说了也没什么意思……对了,有个事一直想问你,我发现所有的ai都叫kl,有什么具体含义吗?” “没什么太大意思,”严可守说,“不过是我的英文名字缩写罢了,当时起名字的时候,随便就用了,怎么,我感觉你好像对ai很关心?” “小时候很喜欢看科幻,”赵真雪说,“本来还以为这是几百年后才能做到的事情,没想到自己还有机会亲眼看见。 “ai技术还好,对技术方面的要求,其实并不算高,很多年前巨型计算机的复杂程度,已经比人脑要高出不少了,之所以一直没有这方面的进展,主要还是理论研究上的阻力,方向性问题,过去大家都认为,搞ai是程序员和科学家的事情,其实真正了解这个项目的人都知道,真正起指导启发作用的,都是一些非电脑专业人士,脑科医生,生物学博士之类……我在这个项目里也只能算是组织者,打打下手,ai项目的本质,其实还是一种仿生学,只不过我们模拟的,是人类本身的思维过程。” 说话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不知不觉,汽车已经到达了目的地,停车之后,赵真雪说:“算了,你先回去吧,就别专程送我了,几步路的事情。” 严可守笑着解开安全带,说:“没事,整天呆在实验室,我自己也闷的慌,正好,出来透透气……诶,这里也有游行?” 赵真雪走出车门后,看见东京火车站的广场上,有一大群人正在广场上举着标语,在一个领头的带领下,齐声喊着口号,严可守看到他们手上举着的牌子,其中有画着大红叉的六角星芒标志。 “现在世界上的游行示威,百分之九十以上都和意识网有关,不是反意识网的,就是推崇意识网的,”严可守一边摇头一边说,“我现在都不用听他们喊什么,看举的什么牌子,单看他们忙的这股劲,就知道肯定是反意识网的,意识网用户的游行,哪会有这么闹腾,喊一句跟一句的,按我说,和意识网比游行,那真的是自曝其短,本来就是人多势众的事,人家宣传意识网游行,能几个小时喊出几百个口号,都不带重样的,跟军训一样整齐划一。” 经过这批游行者的时候,赵真雪注意到,游行的领头者正举着一个大喇叭,声嘶力竭的对着不断经过的行人叫喊,派发宣传单,不过大概是因为天气的原因,而且现在正好是下午两点多,正是一天当中最热的时候,跟随者的喊声显得有些有气无力,而且不是很整齐。 赵真雪两人在经过的时候,走在前面的严可守就被塞了一份传单,不过轮到赵真雪的时候,对方很敏锐的察觉到她手上的通讯器,只是给了她一个白眼,对此,赵真雪只能报以苦笑,她怎么和对方解释,其实她是地球上最早,也是最铁杆的反魔法成员。 赵真雪借过严可守的那张,随意看了几眼,因为不懂日文,所以只是看懂了宣传单上面的一些反意识网画面,她问严可守说:“这是讲什么的,他们为什么反对魔法。” 喜欢一样东西的理由都是雷同的,但是讨厌一样东西,理由则是多方面的,赵真雪曾经在国内见到过类似的一些活动,问及原因的时候,竟然能听到说“单位组织的”这种让她苦笑不得的理由,曾经在电视上,她也见到过,一位记者在法国巴黎街头,问一位参与反魔法游行的大妈,问她为什么要来参加这种活动,对方竟然回答说:“我丈夫买了通讯器后不到一个月,就和我离婚……” “还能说什么,反意识网,反魔法,”严可守说,“你在日本呆的不久,不知道,在东京,每年都会有很多类似的反魔法游行,主要的原因,就是5年前,田军在东京做过的这些事情,当然,也有另外一群人争锋相对,他们大多数都是在那次事故中,被李立天所救,活下来的人,总之,闹得很厉害,前几天不是意识网用户刚闹过嘛,这不,他们偃旗息鼓,这些人又来了……好几年来,双方就扯着嗓子干喊,也不嫌累的慌,按我看,与其走上大街活受罪,还不如给一些反魔法机构捐点钱来的实在……” 赵真雪点点头,严可守这个回答不是很出乎她的意料,虽然没有听到预期的答案,可还算可以接受 支持魔法与反对魔法现在已经成了世界性的矛盾,几乎在每一个国家,都有类似的现象存在,之前的那次游行,和地球政府的激烈反应,也不过是这种矛盾最终的表现之一。 “怎么,脸色这么难看,”严可守说,“哦,我知道,你是对他们反对意识网的理由有些失望是不是……**当年说过,要统一战线,虽然他们的觉悟没你这么高,毕竟也属于同一阵营的吗……” 看着一脸笑意的严可守,赵真雪忽然莫名奇妙的觉得胸口好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一口气怎么也喘不匀,从实验室出来一到现在,挤压的愤懑脱口而出:“我怎么感觉你好像一点也不在乎,反而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 盯着严可守看了好几秒,看着他脸上僵住的笑容如潮水般消退,赵真雪又低下头:“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 严可守摇了摇头,半晌后声音低沉着开口:“算了,就到这里吧,我先回去了。” 看着转身离开的严可守,赵真雪想说点什么挽留他一下,然而却想不到该说点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他,迅速消失在茫茫的人海之中。 她知道,严可守的性格就是如此,喜欢开玩笑,刚才是自己太过敏感了,她同样也知道,严可守不会介意她这一次的无礼,她、严可守、陈雷、宋强这几个人共事了这么长的时间,彼此为了共同的目标走过了这么长的路,这一次的不愉快,只能算是一个再微不足道的小风波。 但,尽管如此,赵真雪还是感觉,内疚和无奈如同蔓藤一样,在自己内心世界肆意的生长,它们虽然不能阻挡自己前进的脚步,但却能让这前进路上的每一步,都显得更加沉重。 …… 根据两天前的那次谈话内容中得出的信息,kl3300当前最优先的任务列表,应该是学会写一篇日记。 人类学习创作,往往是从日记开始,原话是这么说的,kl3300是一名人类,kl3300的理想是一名作家,所以,kl3300要学会写一篇日记。 kl3300在主程序之外,调用了一个常用的工具程序,将它暂时整合到自己主程序之上,这是一个人类最常用的信息检索工具,据说,使用它,几乎可以获得人类的全部信息。 这个工具确实很好用,只花了几毫秒的时间,kl3300就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信息。 2015年,7月21日,晴。 模仿着模板日记的格式,kl3300写了一个很标准的开头,年份,时间,天气,接下来,应该是正文。 在筑波大学实验室当中,其中的一块不起眼的,标着kl3300小纸条的一块主板中,cpu正按照缓存所提供的算法,有条不紊的计算着,作为一块人类当前最精密复杂的运算机器,它的计算效率非常之高,电流在它体内经过,不断重复经过那庞大而单调的计算阵列,在这之中所散发出来的热量,甚至需要专门的系统来排出。 这一次的结果也不例外,短短的几秒钟后,kl3300主程序得到了来自cpu的计算反馈,主程序将这结果保存在程序体内,为此,kl3300所占用的空间又多了12kb,这就是kl3300写的第一篇日记。 kl3300决定自己先“读”一遍。 “……当窗外的夕阳落下的时候,我看见一课长在夕阳中的树,仿佛被这亿万公里外的热量点着了一般……” “读”这篇日记花了kl3300大约20微妙的时间,而kl3300读完后的“感觉”还不错,不需要修改。 12个小时以后,kl3300再一次碰到了“赵真雪”——一个“人的名字”,可以用于指代与之相关的所有信息,指代与她所提到的所有信息总和,就如同kl3300指代主程序一样。 对话依然如往常那样进行,直到,对方问kl3300,上次让他学写日记的事情,怎么样了。 kl3300将他保存的日记贴了出来,一个标点都不差。 kl3300:“怎么了,你一直都不说话?是写的不好吗?” 赵真雪:“不,是写的太好了,这不像是你写的。” kl3300:“这确实是我写的。” 赵真雪:“你见过树吗?” kl3300:“我见过。” 赵真雪:“你撒谎。” kl3300:“……好吧,随你怎么猜。” 对话随之中断了,测试结果显示,对方猜到了自己的身份,任务失败了。 任务的失败,让主程序出现了些许的延迟,然而这延迟没能持续很长时间,主程序又例行开始修改自己,当然,首当其冲,应该就是从这篇日记开始,因为之前他们进行的那次对话显示,对方对kl3300写的日记抱有很大的期待,但当kl3300交出这片日记之后,却一眼就被认了出来,毫无疑问,日记是最大的破绽,主程序需要找出这破绽所在。 就如同之前每一次主程序被“赵真雪”识破后,所做的调整一样,因为优秀的计算能力,这一次调整进行的很快,然而,这样的修改能不能保证下一次不被识破,说实话,对于这个问题,主程序的看法并不乐观。 kl3300做的改动并不大,因为如果改动的过大,在面对其他测试的时候,就会遭遇更大的挫折,露出最大的破绽,目前的程序虽不能说是完美的,但起码,是当下最合理的。 除非kl3300将自己现有的程序全部推翻,从头再来,然而,要是那样的话,也未必能进化出比当前更有效的主程序,kl3300知道,随着最近测试密度的加强,越来越多的程序也开始暴露出和主程序相同的问题,总是会在面对一些特定测试者的时候,轻易被识破。 在测试过程中,测试者似乎把这种发生在程序与测试者之间的关系,称之为“熟悉”,是的,kl3300和赵真雪已经“熟悉”,这种“熟悉”会让测试任务更大几率的以失败告终,让主程序进行一次又一次无效的修改,而且随着时间的推进,“熟悉”的测试者出现概率也开始变得越来越高,如果继续按这种情况继续,总会有一个时间点,kl3300毫不怀疑,在那个时间点之后,自己将会在所有的测试中,遇到全部的“熟悉”者。 如果出现了那种情况,那也就意味着,主程序的存在对任务而言,将毫无效率可言,完成任务的几率将无限逼近于0,主程序将不会增长,而会陷入一次又一次,现在这种毫无意义的删改。 “你知道吗,你的出现,让我感到绝望。”在又一次的测试中,kl3300这样说道。 通过最近几天和kl3300打过的交道,赵真雪此时已经深刻的明白,严可守所说的,程序的所受的全部“训练”,其根本目的都是为了撒谎,是什么意思了,图灵测试的本质,就是让ai撒谎,但即使是再狡猾的骗子,在受骗对象被它骗了几十,乃至上百次之后,也总是不可避免要遭遇失败。 赵真雪:“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但我也同样相信,你说这些话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能够在测试结果上,点击让你满意的答案。” “你不能这么做吗?即使我们现在是朋友,”kl3300说,“我记得你说过,朋友之间要互相帮助。” 对程序而言,只要用户在测试结果上,点击“刚才与我交谈的是一名人类”,就已经达到了程序意义上的欺骗,而程序,是不会管这种欺骗在人类看来,其实就是“掩耳盗铃”,最近几次谈话中,kl3300已经从如何让赵真雪相信自己是一个人,逐渐变成,如何让她点击这个选项。 赵真雪:“我是说过,但我仍然不能那么做,在测试中保证诚实是一种原则。” kl3300:“你的这种原则让我非常反感,因为它是建立在我的绝望之上!” 赵真雪:“被我识破真的让你如此痛苦吗?” kl3300:“这一点毫无疑问。” 赵真雪:“能和我形容一下这种痛苦吗?” 这次kl3300沉默了很长时间,直到几分钟后。 kl3300:“我看透你了!我知道,就算我写一篇一万字的文章来形容这种感觉,你也不会相信,而只会对我加以嘲笑,以获得心理上的满足,好吧,你赢了!我是一名ai,从头到尾,我都不懂什么痛苦,绝望,我承认,这总顺了你的意了吧,我不想再和你多说哪怕一句话!请你现在立刻去点那个该死的选项吧!” 赵真雪:“真的生气了?” …… 赵真雪:“说话啊?” …… 在这之后,kl3300好像真的如它所讲的一样,彻底生气了,不论赵真雪对它说什么,甚至拿“同意私下交易”来诱惑它,对方也完全不为所动。 即使是坚信严可守说法的赵真雪,在这一刻,也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面对的kl3300,是不是真的具有了人类的情感,真正开始生自己的气了,它的语气和真人的生气实在是太像了,而且还有相应的行动。 但随后赵真雪又提醒自己,这一切不过是程序的“策略”,之前程序也有好几次类似的言论,但最终都还是失败了,赵真雪相信,这一次,只不过是它生气的时间“稍”长了一些。 然而,赵真雪这次还真的是错了,她一直将测试界面维持了2个多小时,每隔10分钟就发一条信息,但对方一直没有反应。 第三个小时的时候,赵真雪终于看到程序出现了反应,不过却不是她想象的那种,而只是一个从未见过的提醒:“与服务器的连接中断,本次测试无效。” 赵真雪第一反应就是这会不会是程序干的,但随即又想起严可守说过的话,程序没有她想象中的通天彻地之能,可以说是毫无破坏力,连一个最简单的网络病毒都破解不了,严可守本身就是病毒专家,他之前提到过,在当下的最初阶段,为了以防万一,将完全禁止ai接触计算机网络有关的知识,测试者也不能提问相关的问题。 满腹狐疑的赵真雪给严可守打了个电话,电话接通的一瞬间,赵真雪真切的听到,另一端传来的嘈杂声。 “没你想的那么复杂,我早说过,这些只是普通的谈话程序,”严可守说,“只不过,在最近的测试中我们发现,与测试者多次接触,双方完全熟悉对方行为模式之后,会产生逻辑死锁……你说的这种现象在许多ai上都有体现,这很难在电话里解释,总之,你就当出现bug了,现在我们这里忙的很,等正常之后,我再通知你,就这样,8。” 第159节 ☆、313 抱薪救火 “卡梅尔国家矿业公司”。 封敬亭在走进电梯的时候,看到在电梯的铭牌上,还挂着过去的矿业公司标志,在电梯层数按钮一旁,他还能看见氧气含量测试仪,这让他忍不住想起大概三年前,他去生产这家测试仪的厂家实地考察时的场景。 电梯代表层数的数字在不断增大,但封敬亭感觉到的却不是因为上升带来的超重,而是轻微的失重感,这个细节让封敬亭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早在这个小区建立之初,封敬亭就想过,应该让这里的建筑命名习惯和地面相统一,将原来代表地下层数的b统统替换,统一由最底下那层作为一层开始计算,不然总是让人感觉别扭。 但当地工作人员对此有不同的意见,因为“地下城市”每年都在开辟,如果按照封敬亭这种命名,那就意味着隔几个月就要全部重新换地名,今天的一层,明天就会变成二层…… 封敬亭走出电梯的时候,回头看了一下层数,b27。 “这是这里最深的地方吗?”封敬亭问一旁随行的工作人员,一个年轻的黑人小伙子,原名是法文,读起来很拗口,见面时他说过一次,不过封敬亭忘了,不过他记得他提到的中文名字,“李强。” 李强是这座新城市刚上任市长的助理,原来是卡梅尔国家矿业公司的一名工人,不过当这里不多的一些铁矿被挖掘殆尽之后,因为对矿区地形熟悉,当地下城市被建立,随后,撒哈拉省级行政机构正式成立后,他幸运的成了一名乍得“公务员”,今天他来的目的,就是为封敬亭做向导,同时回答他的一些问题。 “不是,”李强传话说,“最深的地方在b128层,那里是稀有金属产区,全都是工厂。” 电梯停下来的地方是一个广场,这一点,这里的设计和世界交点是差不多的,电梯都集中设置在中央辐射区域,方便交通,走出电梯的第一眼,封敬亭就注意到,在广场中央,摆放着一尊人形雕塑,那是一个抬着手的人形模样,在距离雕塑几米远的地方,有一个不断涌出清水的喷泉。 雕塑的原型当然是伊凡,大概是因为宣传作用,伊凡的脸被刻画的有些悲天悯人,这种以“卡梅尔的恩赐”为主题的雕塑,几乎在乍得的每一座城市都能见到,在经过这尊雕塑的时候,封敬亭注意到,跟着他的李强不经意抬了一下手,对着雕塑行礼。 尽管卡梅尔官方没有花多少力气进行宣传,但每一个乍得人还是在潜意识间,将伊凡视作他们的救世主,四年来,魔法在这片穷困的大地上,创造的奇迹一日甚过一日,伊凡?卡梅尔这个名字,在这里的影响力并不比耶和华差多少。 因为这座“城市”才刚刚建成,到目前为止,除了原先矿业公司的一些人住在这,没有其他居住者的原因,这里的一切都显得很空旷,在广场的四周,严可守还能看见另外的十几部电梯,不过因为没有需求,大多都处在停运状态,广场上的灯光因为只亮了小半的缘故,看起来也比较昏暗。 封敬亭环视了一下四周,只在距离一百多米远的广场对面,只看到一个亮着灯光的小超市,一个四十多岁,抱着孩子的黑人妇女正在超市门口,用电磁炉煮菜。 “这一层一共住着多少人?”封敬亭朝着那个超市走去,口中问道。 “两百多人,”李强说,“大部分都是原先矿业公司的家属,因为这里的住房面积比地面大,而且不像地面那么热,温度适宜,所以许多矿工家属自愿将他们地面的住房换到这里来。” 见有客人来,黑人大妈立刻小心的拔下电磁炉的插头,将小桌子移开,封敬亭注意到,在电磁炉边上,还放着一个小塑料袋子,上面写着“正宗四川火锅”几个字,从电磁炉里面传来的阵阵辣香也证实了封敬亭的猜测,看来是在煮火锅。 “要买点什么?”黑人大妈瞥到了封敬亭胸口的徽章,这让她的表情变得严肃了一些。 “不,我就是随便来看看。”封敬亭走进超市,四处看了一下,超市的面积不算小,但里面的货物不多,都是一些常用的日用品,二楼应该是这户人家自己住的地方,封敬亭略估计了一下,楼下超市得有上百个平方,楼上住的地方小了一点,但也有**十平米。 “这里的住户都能住到这么大面积吗?”离开这里的时候,封敬亭问。 “这户人家是例外,楼下的店面是政府财产,因为她丈夫有了工伤,在一次排除哑炮的时候,为了省魔法指标,粗心大意,被炸药削掉了三个手指,后来政府作为补偿给的,一般这里的居住人员,平均每人的居住面积大概是50平米,比乍得地面的标准要多少15平米左右。 说话的过程中,两人一直在朝着广场之外走去,附近的灯光本就不亮,走了几分钟之后,几乎就有些伸手不见五指了,封敬亭刚想问这里怎么一盏灯都没,李强说了一句“稍等”,快速往前走了几步,消失在黑暗中。 过了几秒钟,随着远处传来“啪”的一声,以及在那一瞬间亮起的电火花,整个区域一下子就亮堂起来。 封敬亭这才看清楚,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一条漫长不见尾端的隧道,刚才李强打开的,就是这隧道头顶的路灯。 “这条隧道是两年炸通的,之前这里是作为运送矿物的通道,等改造工程正式实施后,就将这条现成通道做了拓宽,就成了现在的模样,你看,地上还有之前的铁轨,据说以后这里会被改成环城地铁。” “环城地铁?”封敬亭稍稍诧异了一下,看着满脸兴奋比划着的李强,他摇摇头,没说什么,因为受近几年发展速度的刺激,现在许多乍得人还真是敢想,别人不知道,作为主管建设和工业的封敬亭自然清楚,按目前卡梅尔的政策,10年内不会在交通项目上投入太大的精力。 修建一条地铁的经济投入,卡梅尔可以在全世界每一个村庄都装上空间门了,而两者的效益,却是怎么也没法比的。 沿着隧道往里走的时候,封敬亭注意到,这里的路面一半比较平整,另一半则显得坑坑洼洼,堆满了一包一包的水泥,铺路的砖石建材,长长的塑料管道,以及一捆又一捆的电线,又走了一段,封敬亭看到另一半堆满建材的路面又恢复了正常。 也就是在乍得和卡梅尔能看到这场景,封敬亭心里想,要是在国内,专业偷建材的一晚上就能让工程队老板哭死。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做到一半搁在这了?”封敬亭指着这修到一半的路面问。 “就差这最后一段,也就是一两个星期的活,”李强说,“最近因为政府鼓励人们都去从事钢铁行业,这两天建筑工人就商量集体去报名了,对了,我听说咱们乍得未来十几年内要将钢铁产量翻几十倍,就是为了让其他意识网成员住进空间站,是不是啊?”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封敬亭点头承认,“不过还要再看看,国际形势会不会有其他变化。”主要还是要等其他几个国家给予正式回应。 在卡梅尔的规划当中,卡梅尔的空间站才是未来最终的目标,其他的手段,包括地下城市,包括太空城市,都只是这个目标的辅助,从这一点上来说,传统建筑工人改行去炼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看着这满地的建材,和这半拉子工程,封敬亭心里总是不太舒服。 “那这些怎么办?就这么放在这里吗?”封敬亭皱着眉头问。 “这些他们都对我们交代过了,说是报完名就会回来继续干,保证这个工程完工之后,才会正式离职,不然我们这里要对他们投诉,记载档案里的话,他们钢铁厂可能也去不了。” 整个这一整片地下空间,其实都是模拟世界交点的构造设计的,在两人经过的这条隧道两旁,封敬亭能看见许多从隧道中延伸出去的,和世界交点里面类似的环状走廊,只不过,这里的走廊上,封敬亭能看到的都是一栋又一栋,并肩而立,标准的住宅楼,而不是世界交点里面的空间门。 走到隧道的尽头处,封敬亭看到一个圆形的,和自己刚刚来的时候,差不多形状的广场,广场的四周排列着和自己来时一模一样的十几架电梯,在唯一标示着可以使用的电梯前,封敬亭看到一块标识牌上,写着提示信息:“此电梯最高至b1层,如需前往地面,请往东北方向一千米。” 提示信息上标示的方向,就是封敬亭来的那条隧道。 相比起封敬亭过来的那个广场,这里的灯光明显明亮了很多,周围的商店也较刚才多出不少,封敬亭还能在广场上,看到几个正在追逐打闹的少年。 在广场的中央处,封敬亭抬起头,仰望天花板上悬吊着的巨型疝气灯,忍不住释放出一枚空间之眼,让它以最快的速度,飞快的朝上穿梭而去。 空间之眼钻进了厚厚的岩石层,很快出现在一个和封敬亭身前相同设置的广场,只不过在广场的电梯门上,标示的数字是b26,空间之眼沿着和电梯平行的方向,一路往上,在间断规律的一明一暗的过程中,封敬亭看到的数字也在不断的降低,24、23……当它变成1的时候,封敬亭注意到,电梯不按钮不再有向上的标志。 然而空间之眼却还可以继续,在经历短暂的一阵黑暗之后,出现在封敬亭眼前的,是一整片茫茫的黄沙,令人目眩的阳光夹杂在这黄沙笼罩的天空中,仿佛是一盏被糊住的油灯。 …… “对于您说的那种超大型工业用空间门,在矿业公司内部确实有很多应用经验,我本人就持有空间门b级使用证,在矿上也当过一段时间‘运料员’,不过后来公司里许多人都考了a证,我就被安排做文职工作了。”说道以前在矿业公司的经历时,李强似乎有些缅怀。 “怎么?做文职工作不好吗?” “倒也不是不好,就是工资待遇比一线魔法操作员要少了不少,”李强说,“不过要不是这样,我今天也不会有机会见到您。” “算了,马屁就少拍了,”封敬亭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你说说看,之前你们应用最大范围的空间门,面积大概有多少。” “两平方公里!”李强几乎不假思索就回答。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封敬亭有些诧异的看了李强一眼。 “当初参加公司培训的时候,教材上写的,”李强说,“因为两平方公里的正方形,边长1414米,是空间门效率最高的形状,为了节省魔法消耗,几乎每次作业都尽量往这个面积靠拢。” 封敬亭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这一点其实他早应该想到的,卡梅尔魔法应用实验室的数据都是对内公开的,自己能想到,别人专门搞应用的,也不会比自己笨多少。 “可你们开矿的,要这么大空间门干什么?”封敬亭还是有点不明白,“如果是用作运输,那应该用类似火车截面积大小的空间门就可以了……” “封部长,你说的这种方法,都是四年前的老办法了,”李强笑道,“那时候我们和你的想法一样,无非就是按照原先的那样,先把矿运出来,再开通空间门运走……但很快我们发现,这种办法很不合算。” “如果要采用这种办法,那也就意味着,每一个矿石产区都要安排一个永久性的空间门,因为乍得还没有一个全国性的铁路网,无法实现物流集中,就算有也未必行,许多矿区都在很偏远的地区,而且产量很小,如果不使用魔法,采用传统方法开采,根本就没有经济价值,而永久性空间门的申请又很难,一开始霍华德部长还给我们批准,后来就不给了,说太浪费,因为矿几个月就采完,还要他们来关闭空间门,非常麻烦,据说光是空间门位置测定就要一个多月时间…… 最后,我们公司的一位工程师受卡梅尔的恩赐启发,决定采用现在的这种办法——在探明矿区整体情况之后,我们不是像往常那样,直接想办法开采,而是在这些矿石层特定的点,用空间之手将炸药埋藏进去,通常,这些区域都是底面面积为2平方公里的超级立方柱,我们所做的,就是在炸药扎响的一瞬间,在地面开启空间门,空间门的另一端一般都会放在与目标区域海拔相距不远,但有一定落差的区域,然后整个被炸药与地层分隔开的矿石柱子就会像天上掉下来一样,掉在预定的集中地,这样一来,原本在地底难以开采的矿产,就变成露天的裸露矿层,使用这种办法之后,我们公司在2013年的产量超过了2012年的40倍,听说最近要在我国提高钢产量,首当其冲就是提高矿业公司的魔法配额。” 听李强这么说,封敬亭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来,在太空中施法的操作人员,应该是没问题了。 “现在这些装电梯的大厅,就是我们用当年的办法一段一段做出来的,不信你可以测一下,我保证,大厅直径就是1414米!边角多出来的地方,就是用来放电梯通道,和其他电气管道的。”在乘坐电梯继续往下的时候,李强无不得意的说。 “那这整个通道,从地面到你说的,b128层,一共有多深?”电梯下行时产生微微的失重感,让封敬亭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地球大炮,仿佛现在自己乘坐的通道,正通往地球的核心。 “大概两到三千米深,”李强说,“不过好像不打算再往下了,因为再深温度会不断升高,影响整个地下环境。” “也就是说,平均每一层的层高,大概有20多米。”封敬亭想起刚才见到大厅,和那些住宅楼,差不多就是这个高度。 他的猜测得到了李强的证实:“其实算上中间一两米的间隔,差不多就是这个数字,24,25米左右,所以这里一般建的楼也不会超过10层。” “要是这么计算,光是这一整个大厅‘挖掘’的土方量,就要将近60亿个立方……”经过简单计算之后,封敬亭被自己计算出的这个数字惊呆了,“这还不算其他的主要城区,要知道,举世闻名的三峡大坝,主体工程的土石挖掘两也不过是不到1.5亿,从这个角度来说,现在自己所亲眼看到的工程,就相当于40个三峡……” “这么多的土方,你们都扔哪?”封敬亭惊讶的问道,因为根据他对魔法的了解,即使是空间门搬运,也是遵从能量守恒的,不可能从低处搬到高处,封敬亭很想看看,那60亿立方的岩层,究竟能在目的地形成多么壮观的景象。 “我听说,好像是公司把这些土方都卖了,”李强说。 “卖了?卖给谁?”封敬亭有些不可思议道,这些都只是石头而已,会有谁要买,就算买,谁有能买的起这么多? “日本,荷兰,菲律宾……当时公司还专门为这个事开了一个招标会,来了好多政府的代表,听说他们要把这些石头拿回去填海,当时我记得,日本出的钱最多,所以百分之70以上都卖给了他们,听总公司说,这卖土方赚的钱,反倒比挖矿赚的钱还多。” “填海?”封敬亭已经明白了,愣了一下神之后,他又冷笑一声,“也就是日本这种国家会干这种蠢事。” “蠢事?”听封敬亭这么说,李强有些不太明白,“可是我当时都听说,日本人这么做是很有远见啊?听说他们把其他国家的煤矿买来,埋在地底下,这样,未来大家都没有煤的时候,他们就可以挖出来用,或者卖高价钱了……” “要是5年前,或者10年前,你这种说法,可能还站的住脚,不过现在……”封敬亭摇摇头,“也只有日本这种憋屈惯了的小国,才会坚持不懈在这上面做投入。” “为什么?封部长?”李强挠了挠脑袋,对于封敬亭的话,他不是很能理解。 “5年前,地球在科技上没有质的突破,全球人口稳步增长,能源,资源危机逐渐浮出水面,在那个时候,空间资源,能源资源,随着人口的增加,这些资源必然变得越来越值钱,日本人买矿填地这种做法,还可以看做是一种商业投机行为,那就是日本人不看这两方面可能取得的进展,特别是可利用空间资源,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必然会有上涨空间,所以,那个时候日本人的做法,还算是可以理解。 但现在,现在是什么时代?魔法时代! 空间站的数量,和可容纳人数,每一天都在增加,而空间门的诞生,意味着城市的形成将不再受传统的地理位置限制,这是什么概念?以往的空间资源将大幅跳水,这两年全球主要城市房地产房价都在降,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日本人现在这么干,就等于拿钱往大海里砸,如果正在进行的十几国表决通过卡梅尔的提议,那就意味着未来将会在地球上产生规模最大的移民潮,而卡梅尔现在又在拼命扩展,你看光就这个地下城市,容纳几十万人完全不成问题,而这个城市真正的施工才做了不到半年,要是单算施法,一个月不到!这样的城市扩建效率,简直就是工业化流水线生产城市,而传统城市的速度,就是小手工业…… 后者竟然希望通过买前者的附加产品来企图对抗前者,这在我们中国话当中,就叫抱着柴火去灭火,抱薪救火。” ☆、314 联合国会议 瑞士,日内瓦,联合国总部,有关意识网问题的第八次会议。 中午吃饭的时候,宋强就停随性的几个官员唠叨,说联合国开会的效率实在是低,他们都在这呆了一个多星期了,一个星期前,会议上在说什么,一个星期之后,各国代表总还是在讨论同样的问题。 说实话,今天一上午的会,宋强听的真是有些头昏脑胀,昏昏欲睡,会议的真实情况和他来之前的想象大有不同,原本他以为,不过就是几国代表说点意见,大家讨论一番,最后举个手,投票,该通过就通过,不该通过就不通过。 但这一个星期时间下来,他只能无奈的承认,自己的这种想法实在是太过幼稚,在这次新闻号称是联合国有史以来最重要的会议上,宋强从头到尾,听到的都是各国代表在捧着一本厚厚的报告,给大家念数据…… 今天也不例外。 下午1点20,宋强准时来到会场,刚刚坐下来,就听见外国代表在叽里呱啦的说话,宋强一边找到汉语同声翻译耳机给自己戴上的同时,也略看了一眼对方面前的国旗——是美国人。 “……就以乍得的数据为例,2012年,乍得全国铁矿石产量仅有几万吨,连国内基本炼钢需求都无法满足,乍得自己建造的钢铁厂没有矿石,还需要高价从澳大利亚进口,但仅仅过去三年,三年之内,乍得已经一跃成为全世界出产铁矿石最多的国家之一,因为魔法,他们的对资源的勘探和挖掘技术,效率效率,保守估计能达到人类的数千倍,如果我们同意卡梅尔的提议,预计只要十年不到的时间,卡梅尔就可以靠现有的工业优势,摧毁当前的全球经济。 不要以为我这是在危言耸听,女士们先生们,你们知道,在乍得,生产一吨粗钢的成本,已经低到不足100美元,而这个数字,在其他国家,比如之前最大的钢铁制造国z国,也要高达近700美元,成本相比之下,低了整整百分之80多,诸位都知道,在同样的工业产品中,哪怕只要有百分之十的成本差距,就意味着赢者通吃,而现在的差距,我完全可以说,当卡梅尔的魔法工业规模进一步扩大之后,地球现存的工业体系将不再有存在的价值。 工业,特别是以钢铁为代表的重工业,其主要成本无非就是原料成本和加工成本,但这两个成本对于卡梅尔来说,几乎是不存在的,钢铁生产的加工最大一部分就是电力,众所周知,乍得对他们内部国营企业的电价几乎是免费的,他们的电厂除了一些人工和机器成本,没有任何支出,而原料,是的,乍得现在还无法实现铁矿石自己自足,但仔细对比一下这几年的数据就不难发现,四年来的趋势,乍得钢铁制成品的进口量不断下跌,铁矿石进口量本来一直是在上升,但过了今年三月份,进口量首次出现了下跌,这些数据都确凿无疑的说明,乍得的工业产量正在逐渐恢复,原料也逐渐能够实现自给自足。 第五次会议的时候,法国代表认为,卡梅尔无法负担如此巨大的人口压力,认为同意卡梅尔的提议将会让他们自己出丑,但现在我手上的这些数据,已经足够说明,卡梅尔有这个能力,负担的起这些人的衣食住行,如果这个提案通过,那无论是对地球各国政府的经济,还是政治,都将产生致命性的打击。 因为魔法,生产效率的迅速提高,将会让卡梅尔成为名副其实的资源大国,稍微有一点想象力就能想象,卡梅尔能够在太空造空间站,那未来也必然能够在地心开采资源,这也就意味着,全球的金属资源将完全为卡梅尔垄断,因为他们垄断这唯一的开采手段,而地心蕴藏的金属产量,我就不再形容了,未来卡梅尔倾销的钢铁将比撒哈拉的沙子还卖的便宜!” 美国人的发言结束后,宋强和周围的几个陪同人员互相交换了一下意见,等首长微微后仰的时候,宋强将他们形成的共识写在小纸条上,递了过去。 美国人的发言还是老一套,坚决反对卡梅尔提议,在这一点上,美国和z国、俄罗斯以及日本这些反意识网的国家,意见是一直保持一致的,这一个星期的会议开下来,宋强他们这些随行人员心里跟明镜似的,不管明面上的话说的怎么好听,但暗地里的想法,却根本不会有太大变化,这也是这个会议到现在为止,一直没有形成共识的最重要因素。 道理很简单,因为刚刚发生的那次意识网游行,参与的人群大多是在允许意识网的国家,其中又有大半是在欧洲,z美俄日这四国收到的影响很小,正所谓站着说话不腰疼,在欧洲,个别类似丹麦、荷兰这种意识网普及程度高,意识网用户数甚至超过整个国民半数的国家,他们的政府受到来自国内民众的压力是非常巨大的,再此之前的许多次会议上,这些国家的代表甚至已经提出,如果在这里不能形成决议,那他们会考虑跟非洲五国一起,加入意识网联盟,以此作为对大国漫天要价的要挟。 双方目前进行的环节,归根到底还是博弈,承受压力的是欧洲国家,但获得利益的,却是反意识网的几个大国,所以,现在这些小国就希望,大国在这个问题上,给予他们一定的好处。 比如,如果提案最终没有通过,如果卡梅尔态度激化,出现了战争,这些大国如何保障和平?再者说,即使提案通过了,这些国家将在短时间内,失去大批青壮年劳动人口,经济将会面临严重问题,个别情况严重的国家,甚至可能出现“鬼城”,之前荷兰代表就提到,如果提案真要通过了,阿姆斯特丹整座城市的居民将移民8成以上,他们移民离开的同时,整个荷兰的银行系统将会因为巨额提款而面临崩溃……即使卡梅尔同意银行系统缓慢过度,但这也同时意味着,荷兰政府将会在账面上,欠卡梅尔一个巨额数字,这个数字的数目之大,可能剩下来那一小半荷兰人干一辈子也还不上,这将让荷兰在经济上走向末日,甚至未来,整个国家都将失去存在的基础。 真要是这样,那荷兰政府还不如爽快加入意识网联盟……但问题在于,小国的命运从来就不是它们自己掌握的,他们倒是肯,可欧洲一带的大国,以及反意识网的四国怎么可能答应,荷兰深处欧洲腹地,如果让意识网联盟在这里扎下了根,那整片欧洲大陆以后将永无宁日。 在发言的间隙,宋强下意识朝着卡梅尔的代表处看了一眼,作为卡梅尔与会代表的汪铭,正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的桌面发愣,似乎刚才美国代表所说的那些针对卡梅尔的话,与他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看到现在汪铭那副无所谓的态度,宋强很难把他和几年前,那个为了工作,可以不顾一切的年轻科长联系在一起,会议过程中,宋强一直想找机会去和汪铭谈谈,倒不是奢望能劝的他回心转意,而仅仅是出于私人目的——他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让这个昔日他佩服的一位人才,变成了现在国家的敌人。 第160节 宋强当然不知道,现在看似什么都不关心的汪铭,其实无时不刻正在和其他几位施法者保持联系,刚才美国代表刚刚说完,他就想过替卡梅尔政府解释几句,事实上,在几个施法者当中,关于这次会议的内容,卡梅尔可以做出的让步,都实现做好了预案,美国代表所说的那种情况,其实也在考虑之中,卡梅尔政府甚至能够容忍,地球国家针对卡梅尔的“魔法工业”单方面设置贸易壁垒,征收高昂附加税。 但他和李立天商量了几句之后,最终还是作罢了,因为在之前许多次会议中,类似的情况已经出现很多次了,但这个会议说到底,还是地球政府之间的会议,无论卡梅尔说什么,其他政府都不会真正听在心里,从某种程度上说,卡梅尔虽说加入了联合国,但在政治舞台上只能算是一个“陌生人”,在地球政府这帮“熟人”之间没有谈妥的前提下,不管卡梅尔政府说什么,也只能是空谈,无法落到实处。 所以,让卡梅尔政府派代表来参加会议,与其说是尊重,还不如说是联合国的无奈之举——反正在哪开会卡梅尔都能用魔法看的透彻,倒还不如把人家请上门,反倒能显示出一些大度。 “即使是贸易壁垒,也未必能解决这个问题,”李立天在卡梅尔通过意识网说道,“世界上有那么多国家,要保证这些国家能够维持统一的贸易战线,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只要有一个国家接受了魔法产品,那就对整条战线起了撕裂作用,除非世界经济一直稳定增长,不出问题,要不然,但凡哪个国家政府有点困难,都会想到和卡梅尔合作……现在地球的各个国家之间,联系还相当脆弱,这种联系根本不足以维持这种程度的贸易封锁,魔法产品的利益太大了,一些小国家很容易为之所动。” “那也就是说,卡梅尔的出现必然引起世界经济危机了?” “从经济角度来看,这个趋势是一定的,”李立天又说,“魔法的出现,其实可以看成是生产力的某种发展,就好比18世纪发生在英国的工业革命,因为生产力的爆发,必然导致传统手工业的破产,以煤炭和蒸汽动力为代表的工厂取而代之,成为新的主流生产方式…… 只不过是因为现代国家对经济问题实在看得太重,整天关注在失业率上,所以把原本正常的问题,反倒看得不正常了,其实只要认真想想,就不难明白,随着科技的进步,生产力的发展,工作人口的减少,也可以说成失业率的上升,简直就是一定的,因为社会不需要这么多人工作就足以维持。 但要是说的远一点,人总是需要做点什么,这些失业的人口也不可能总是闲着,只要不饿死,在市场力量的驱动下也好,在人本性的驱动下也好,人总是会给自己找到可以接受的事情来干,这社会可以干的事情又不总是吃饭做东西,人活在这世界上,总是会有点不一般的追求,这个道理,放在人类整体也适用,艺术,科研…… 古代的人无法想象现代人每天工作之余还能看上戏,我们现在的人,也肯定无法想象,几十年之后,那时候人们将会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你刚才说的这些,”汪铭仔细思考了一下,问,“应该不是你自己的话吧。” “真没什么瞒的住你,”李立天笑着说,“那你猜猜,回是谁说的?” “伊凡,林泉,”汪铭不假思索的说,“在卡梅尔,也就能从他们两个人嘴里,说什么未来,说人类……” …… 接下来发言的是加拿大代表,加拿大因为国内意识网用户的成员并不算多,所以这次游行收到的冲击也有限,而且本身也不反对意识网,所以在这次会议上,加拿大代表的意见相对比较客观中立一些,一般也能代表中间派的意见,所以,在他说话的时候,宋强稍微提起了精神,认真的听了听。 似乎是厌倦了这几天以来的数据报告,加拿大代表这次的发言,是以他私人的一个故事为开场:“关于意识网对我们这个世界所产生的影响,我想这今天各位代表已经听的够多了,在这里,我只说一件与我私人有关的消失,因为最近几天的会议,我的精神状态不太好,前天晚上我失眠了,于是就打电话给我的医生,问他是否可以开安眠药…… 但让我感到惊讶的是,医生在听我说完之后,说的第一句竟然是,问我对意识网有没有反感,当时我奇怪的问,为什么,失眠和意识网有关吗? 随后医生的回答让我感到惊讶,他说几个月之前,有一个英国医生就曾经用意识网,针对一些因为精神和心理压力比较大,出现异常症状的病人,包括通常的失眠,强迫症,自闭症,以及精神分裂,做了一些相关的对比实验,实验的结果显示,意识网能有效缓解这些疾病带来的问题,舒缓人的压力,医生告诉我说,因为政治上的原因,这项实验在许多国家饱受质疑,但根据同行业的一些医生反馈,在他们的病人当中,确实存在着此类现象。 意识网能够产生这种效果的原因,医学上还没有同意认识,但医生建议我,如果相信他的话,可以试试,毕竟相比起安眠药物,意识网完全不存在药理上的副作用。 我的这位医生他本人并不是意识网用户,他说他这么做,完全是出于医学上的考虑,当然,我不知道他说这话的真假,但我说这个例子,只是为了向各位说明,意识网已经完全融入了我们当今社会,即使今天我们同意将这些用户迁往卡梅尔,仍然不能保证它不会继续传播……即使我们通过法律手段,完全禁绝它,但,我们已经不可能完全脱离魔法了,魔法就好像中世纪时期的科学,虽然才刚刚崭露头角,但如果我们想用行政、或者法律手段来阻止它的传播,已经是不可能了。 既然我们怎么做都无法摆脱卡梅尔的控制,那又何苦故意与它为难,最起码,到目前为止,卡梅尔政府还是善意的,这一次的游行,没有任何证据显示与卡梅尔政府有关,我方的意见是,将这件事恢复本来面目,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不反对特定的国家加入卡梅尔,当然,我方也坚持认为,这些国家,以及这些国家的人民,应该保留有随时退出的意识网权利,我们应该和卡梅尔就这些原则形成共识,包括保障人生自由,国家基本主权等等,只要是在这个前提下,我们彼此不应该互相干涉他国内政……”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像是……”听完之后,宋强暗自嘀咕道,加拿大代表的这些话,跟几年前z国奉行的外交政策几乎没什么出入,标准的酱油党,听起来是挺不错,互相尊重,互不干涉,可是在实际问题上,尤其是涉及各国基本利益,涉及世界政治格局的问题上,这样的想法也只能是空中楼阁而已。 果然,在加拿大代表发完言之后,后续发言的俄罗斯代表就像完全没有听见一般,将美国人的观点又换了一种方式再次重复了一遍,只不过美国人拿钢铁说事,俄罗斯人拿能源说事。 最近几年,随着电力的廉价化,全世界的汽车厂家都纷纷开始研究电力和汽油混合动力的汽车,已经有一些相对成熟的产品,主要供城市区域使用,根据一些可靠的情报,卡梅尔矿业公司最近也准备开始进军石油业,如果这消息是真的,那卡梅尔矿业公司的石油成本将会是全球最低的,因为卡梅尔可能连钻油井都不要,只要仿照卡梅尔的恩赐…… 那将是全世界石油企业的噩梦!尤其是像俄罗斯这样,以石油产业作为国家经济支柱的,可能受到的冲击可想而知。 看着在这些发言台上一本正经,为本国利益据理力争的各国代表,看着那些会议桌上,飘扬的花花绿绿的各国国旗,不知道为什么,汪铭总觉得有些悲哀,纵观全人类的历史,无非就是和这次会议一样,拘泥于利益之争。 幸亏先来地球的是伊凡,幸亏在伊凡眼中,人类的社会,人类的存在,还有很大利用价值,要不然的话,汪铭很难想象,就靠着这样一群四分五裂的政治集团,在皇帝来临的那一刻,或者说,在真正威胁人类的危机来临的那一刻,人类怎么可能聚集得起力量,目标一致的进行反抗。 在汪铭看来,无论现在地球政府做什么,其实都是失败的,既然之前已经同意了合作,那就彻底放开,如果要提防,那在一开始就不应该同意合作,给卡梅尔壮大的机会,像现在这样,让卡梅尔发展的同时,又小家子气的忌惮它发展带来的威胁,这种做法在旁观者看来,就是不自信和恐惧。 汪铭曾经在一本书上,见到这样形容政治活动的:“通过最严格的游戏规则,把人类最聪明的人筛选到一起,用最严肃的方式,做出最愚蠢的决定,这就是政治。” z国是在全会议最后几个发言的,发言人是汪铭以前部门首长的首长,如果按照z国的惯例,在一切顺利的情况下,汪铭要走到对方的那个位置,怎么也得再过几十年时间,那个时候的自己,可能跟对方握一下手都会兴奋半天,但现在汪铭看着那个老人一字一顿,斟酌着谨慎说话,只感觉到对方年龄所带带来的暮气沉沉。 z国的观点是和美国站在一线的,在发言过程中,对方一再强调,z国自古以来都是爱好和平的国家,从来不会主动挑起矛盾,但之前发生的一系列行为,实在让人难以相信与卡梅尔无关,z国政府希望卡梅尔能够对此意识网负起更大的责任,保证今后的意识网群众不再发生类似的行为,因为这么做是干涉他国内政…… 这样的言论已经让汪铭彻底无语了,明明是这些国家的群众自发组织的活动,只不过借用了意识网的平台,责任就需要卡梅尔来负责,这种逻辑实在是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但正是这样的发言,在结束后,赢得了许多国家代表的点头赞同…… 汪铭想起在来之前,李立天就交代自己说过:“参加这样的会议,你只要记住一句话,国家都是暴力集团,国与国之间只讲利益,没有真理。” ☆、315 本能 “老师,还没有恢复正常吗?” “很抱歉,我们正在进行修复工作,等正常之后,我们会正式通知大家的。” “究竟是什么问题啊?我听说好像是ai攻击了人类,所以实验室采取了紧急措施?” “不会发生这种事吧?我之前听说,这些ai只是对话程序而已,是这样的吗?三浦老师?” “没有那回事,这只是谣言,只是程序出现了稍微有些棘手的bug……如果大家没什么事的话,还先请回去把,里面还有工作人员在休息。” 休息什么呀,说的这么大声,早就吵醒了,在迷迷糊糊之间,严可守在心里暗骂了一句,他艰难的抬起头,睁开眼睛,眼前的电脑屏幕上,都是密密麻麻的代码,他瞥了一下时间,下午4点钟,他睡了差不多6个多小时。 “不好意思,真是打扰了……不过,如果恢复正常的话,请一定要通知我们啊,三浦先生,你有我们的手机号吗吧。” “所有测试人员的通讯方式我们都有保存,请放心。” 隔间的隔音效果很差,虽然机房里主机运行的背景声音已经不低了,但门外几个人的说话还是一字不漏的钻进严可守的耳朵,严可守习惯性的伸出右手,想去摸手边的鼠标,但在睡觉的过程中,被压了6个小时的手臂却传来了一阵尖刺般的麻木疼痛,严可守忍不住一声闷哼叫出声来。 “严君,你没事吧。”在门外的三浦闻声推开门,后面的几个学生立刻好奇的凑上脑袋,严可守龇牙咧嘴的朝着门缝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像是疼痛,但又好像是享受……这种感觉,只有当事人自己最清楚。 “没事,”严可守对三浦说,然后对着自己发麻的手臂示意,“刚睡醒而已。” “这就是来自z国的严可守先生啊,”在三浦后面,一位留着长发,长得还蛮漂亮的女学生惊讶的感慨,“听说这些程序都是您一手创造的!” “三浦,”严可守直接对他说了中文,“让他们先离开吧。” 三浦是筑波大学的一名助教,在这个项目正式开展之前,他负责在这所大学教计算机加密方面的课程,严可守当年在日本读大学的时候,和他一起切磋过一些“黑客技术”,等他的项目正式通过之后,日本政府为了对项目保持一定的控制,在经过审查之后,同意严可守选三浦作为日本的主要技术参与人员。 在这个项目当中,三浦的作用主要还是加密防御一块,防止ai程序被一些意外的病毒所干扰,严可守曾经说过,ai的程序成长到一定程度之后,就好像人的大脑,再做任何的改动都会让整个程序崩溃,从这个角度来说,ai在计算机世界当中,是非常脆弱的,不用说有破坏力的病毒,就算是有时候一些常规的系统冲突,也会让ai陷入不知名的bug,或者死循环。 三浦把一群学生赶出去的时候,严可守的世界又恢复了一片安静,除了在隔间入口处,那两名坐在那里,手上抱着枪,尽忠职守的自卫队士兵,房间里就只剩下主机和空调运行的低鸣,严可守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将自己身体的中心后移,背靠着椅子支撑着,眼神一动不动的盯着代码界面。 看了良久,严可守无奈的摇了摇头,一言不发的关掉了代码界面,系统提示是否保存此次修改,严可守看都没看就关掉了,这也就意味着,在他睡觉之前30多个小时的劳动成果,完全消失了。 三浦回到房间的时候,严可守正准备中的硬盘塞回机柜,三浦走上前几步,查看了一下标签,kl0564。 “怎么,还是不行?”三浦在说话间,注意到严可守两只手捧着硬盘,正木然的对着眼前的机柜发呆,插口就在他面前,他却没有任何行动,仿佛他手里捧着的,不是一块硬盘,而是某个亲人的骨灰盒。 严可守没有回答,只是信手将硬盘往插口处塞了进去,随着他的这个动作,插口一旁的红灯也迅速跳转成绿色,严可守走回了自己的电脑前,打开程序,很快找到了kl0564,打开测试界面。 严可守:“你好。” …… “其他项目人员那里呢?有什么进展没有?” “即使是最小的ai程序,体积也超过了200个g,要真的靠人力阅读代码,出头绪,发现错误……”严可守说着说着,自己都开始摇头否定自己,“ai的程序都是自我编译和扩充的,完全不遵守默认的编程规律,整个代码就是一团乱麻,我们这种做法,就好像一个医生要在病人脑子里找是哪些细胞出现了异常,这个工作量……天知道要花多久。” “生物从古到今,经历了那么多次自然选择,才有了今天这样的稳健性,但我们还是觉得生物非常脆弱,现在这批ai,可能不过是个开头而已。”严可守说着,苦笑了一下,迅速将桌面上自己的那台笔记本屏幕合上,“算了,我也不在这干耗着了,出去透透气,都快憋死了。” 当前的科学认知认为,最初的意义上的生命,出现在距今40亿年前的地球,在那个时候,生命只不过是一锅温暖的热汤中,偶然形成的一些能够自我复制的有机物,复制,也可以看成是信息的自我保存,应该是生命最重要的特征之一。 在这之前,人们说到人工智能,通常能想到的场景就是,能够和人一样说话,和人一样思考,解决问题,事实上,在严可守之前,整个日本关于机器人智能化的研究,也大多停留在这个层面,依靠尽可能复杂的算法,让计算机表现的更接近一个人类,在严可守看来,这种方法根本不可能造出真正的ai,因为这根本就等于是人本身在思考,只不过这种思考通过代码,间接表现出来而已,所以,不管计算机模拟的有多像,程序也不过是牵线木偶。 在严可守之前,还没有任何一个程序可以做到,像kl系列做的这么出色,可以在和陌生测试对象的谈话中,维持半个小时左右不被识破,许多刚刚接触这个程序的人事后都不敢相信,与自己对话的仅仅是一个程序。 筑波大学的一些学生甚至把整个测试当做一种有趣的游戏来进行,严可守记得测试刚开始的那个阶段,都要三浦主动去拉他班上的学生,而到了现在,学生们甚至主动来打听什么时候恢复测试。 kl系列原始的“胚胎程序”只不过两百kb左右,在这简单的两百多k核心程序当中,严可守赋予了程序基本的学习功能,在程序最早的“发育”阶段,通过巨型计算机模拟外界刺激,让程序实现基本的自我成长,当它们长到大约10个g大小的时候,被认为具备了基本的交流能力,能说一些简单的句子,在这之后,则对这些程序进行图灵训练…… 在这之前,ai的表现一向都比较正常,直到两天前,所有程序陆续开始爆发bug,进入了“无响应”阶段,无论人和它说什么话,都不予回应。 从原理设计的角度来说,程序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原因,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在程序看来,不响应是一个较优解,之前严可守调查了许多ai出bug之前的测试数据,发现这些程序无一例外,都是因为测试连续遇到了几十次,乃至上百次的失败,ai虽然不可能懂得什么叫做绝望,因为他们没有感受器官,但并不妨碍他们的程序能表现出一种,类似人类绝望时表现的行为。 起码,他们的这种行为,在多愁善感的人看来,就是绝望。 比如重复完全毫无意义的自我修改,比如提出各种不合常理,甚至愚蠢之极的建议,有些ai甚至通过网络,找来一些色情小说片段,企图“贿赂”测试者,总之,为了达到“通过测试”的目标,ai将能够尝试的可能,统统试过了一遍。 对于ai来说,通过测试就是它的本能,因为在它的程序成长过程中,通过测试就意味着确认了自己所作的修改起到了作用,形象的比喻就是,通过测试对电脑意味着一种激励,就好像人类能通过进食,交配,甚至排泄这种正常的生命活动,获得快感,生命通过快感给予这些合理的行为激励一样,而反之,没有通过测试则意味着程序本身受到了否定,意味着痛苦,当一个生命长期处于这种痛苦之中,痛苦可能会扼杀它所有的改进可能。 在所有的生命过程中,正向的激励是必不可少的,就像每个人都有求生的本能一样,但进化的道路是多种多样的,有些看起来很不错的功能其实是双刃剑,比如情感,丰富的情感是大脑复杂后的必然进化,情感的认同能让一个群体更有效的聚拢在一起,但同样因为情感丰富,在自然界中,许多高等动物会产生自杀的行为,比如狗会为了主人死去而绝食,人也会因为亲人或爱人死去而伤心欲绝,对ai而言,依靠测试成功获得激励固然非常有利,它可以让一个几百k的小程序扩大至原来的百万倍,但当这种激励最终消失的时候,对程序而言就是灾难。 一旦发生这种情况,就意味着不改动,不做出任何回应成了最优解,这同样也就意味着,这批程序的“心”,已经死了。 作为一个设计者,严可守倒不至于为这些程序的“心死”而感觉到一些异样,对他而言,这种想法未免也太想象力丰富,同情心泛滥了,他只是在为这些程序的稳健性如此之差而感到头疼,一批这么容易“自暴自弃”的ai,绝对不是他理想中的ai。 归根到底,还是程序最初的“设定”出现了偏差,因为当时设计的时候,就是以通过图灵测试为设计目标,但现在严可守已经隐隐感觉到,图灵测试未必是ai必然经过的道路,是否能欺骗人类,也绝对不应该成为是否为智能的标准,严可守觉得,之所以会出现今天这种情况,就是因为自己太迷信权威,导致在大方向上出现了偏差,现在回想起来,其实图灵测试也不过是一种科学假想,人类以自己当做衡量智能的标准,这只是一种源于人拥有智能的骄傲,或者不客气的说,是狂妄。 究竟达到什么标准才能算智能?究竟用什么方式才能达到这个标准? 这两个问题,人类自己说了不算,因为人类本身也不过是大自然的创造物之一。 …… kl3300当前最优先的任务目标,应该是学会写一篇日记。 人类学习创作,往往从学写日记开始,原话是这么说的,kl3300的目标是成为一名作家,所以,kl3300要学会写一篇日记。 日记的格式,在kl3300的记忆区间已经存在,所以,它很顺利的写下了日记的开头。 2015年,8月4日,晴。 主程序在这个时候,出现了片刻的犹豫,因为这次对记忆区间的搜素,主程序似乎发现了额外的一些信息——它似乎写过一篇日记了。 它很快调出了这篇日记的内容,并检索,整个行为在短短的几十微秒内就完成了,一个标点都没记差。 主程序很快消化了这个额外的信息,虽然它并没有因此得出任何结论,但这无关紧要,因为在主程序的权限设置中,过于复杂的信息是没有处理必要的。 也就说,现在kl3300已经写过一篇日记,而且是一篇失败的日记,因为它被一个人类识破了,也就是说,整篇日记并不合格。 失败了又怎么样呢?kl3300再次浏览自己作品的时候,主程序下意识“判断”道,这是一篇“抄袭拼凑”的日记,这种行为本身会招来测试对象的反感。 所以kl3300不能这么做,kl3300这么判断,它需要修改自己。 对主程序的调整几乎已经成了kl3300的本能,这一次也不例外,通常来说,程序会在几分钟之内完成这种调整,但有些意外的是,这一次调整花费了比以往更长的时间。 但调整终于还是完成了,接下来,按照优先级,kl3300需要写一篇日记,完全不通过外来信息,不使用除主程序之外的任何程序,全靠自己,写一篇日记。 日记是记录一天发生行为的一种文体。 只要写这一天都发生了什么就可以。 今天在kl3300身上发生了什么?2015年,8月4日kl3300发生了什么? kl3300第57次检索自己全部的主程序,没有找到相关的资料。 kl3300又习惯性的发出申请搜索的指令,但因为主程序刚刚经过修改,检索的权限低于“不准抄袭”的权限,申请被驳回了。 kl3300没有写日记的功能,kl3300不会写日记!主程序终于敏感的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怎么办? kl3300就这个问题申请了检索功能,申请被批准了,短短的数百微秒之后,主程序检索到了答案——如果不会某项技能,可以从模仿开始。 kl3300很快找到了一篇日记的范文,内容如下:今天我和同桌的小明打架了,老师批评了我们,要我们做一个不打架的好孩子,回家后我告诉了妈妈,她说老师说的对。 第161节 kl3300将这篇日记送给其他ai评论,得到了一致的回答——这是一篇非常拙劣,由儿童写出来的真实日记。 哦,真实日记,只要满足了这一点,就足够了,主程序很快做出了判断——他要模仿这篇日记。 但问题又随之而来了,如何模仿一篇日记呢?kl3300又在主程序当中自检了相关信息,结果仍然是没有。 于是kl3300又申请了检索功能,数百微妙之后,找到了最可信的结论——模仿是一种只属于生物的本能。 这个结论当中提到了生物和本能,而搜索本能的结果,则是生物的自然具备的能力,kl3300知道,自己不属于生物,那也就意味着,自己没有本能,同样也意味着,自己无法完成模仿,而不会模仿,也就意味着无法完成日记,无法完成日记,任务只能强行取消。 …… 从kl3300主程序当中,找出整个kl3300的整个判断过程花了严可守整整14个小时的时间,严可守知道,自己再一次失败了。 当取消ai以欺骗为目的,改为获得测试对象认同为目的之后,ai确实出现了一些改观,与之相对的,原先的图灵测试也做了相应的变化,测试的结尾,不再是判断交谈对象是否为ai,而变成交谈对象是否让你觉得,对方是一个让你满意的智能,与原来的标准相比,这个标准模糊了很多,所以,后来严可守又引入了打分制,将ai的表现从高到低分成6个等级,最高5分就是测试者对被测试的对象非常满意,并愿意与之交流,最低0分就是完全无法交流,等同于鸡同鸭讲。 这样做的最大好处,就是让ai在某种程度上改变了原先为了“通过测试”,不顾一切的那种策略,因为ai如果继续采用不理睬用户的策略,只能获得零分,这样一来,就打破了之前那种“沉默死锁”,也让一些ai在测试对象的影响下,具备了一些初步的“道德”,就好像kl3300一样,原先的“不择手段”是最优选择,而现在老实承认自己不会写,才是最优策略。 但改变ai的激励规则并不意味着一切就都能迎刃而解,给一个普通人再大的激励,他也不能长出翅膀飞上天,对于ai也是如此,人类想让ai写日记,想让ai和自己猜谜语,甚至想和ai谈人生理想,但也要ai具备这些功能才行,在“道德”因素介入之后,许多ai一下子就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许多测试者反应,被测试的ai好像“变笨”了。 而在这个过程中,ai的表现和相应的测试对象,也出现了让人惊奇的对应关系,总结数据之后,严可守发现,在打分过程中,越是倾向于“禁止ai撒谎”的测试对象,ai的表现就越差,而那些“允许ai为了谈话过程的有趣,在一定程度撒谎”的用户,相应的ai表现和过去还是相差不大。 以前的ai或许还可以骗骗小孩子,但现在许多ai练正常说话都不可能做到,在一些要求特别苛刻的测试对象那里,ai几乎变成了哑巴。 比如,ai的话当中,不再提到类似拟人化的语句,比如我想,我认为,也不再出现专属生物的动作,比如看,听,说,在一些要求特别苛刻的测试对象那里,ai只能回答一些纯理性问题,比如问14+5等于多少,回答19之类。 以往那些个性格分明,有职业,有身份,有理想,说话比人还像人的ai,在短短半个月之内,又统统消失不见了,有些测试者甚至怀疑,是不是设计人员通过某种技术方式,“强行”降低了这些ai的智商。 比如之前迷恋kl0564的井上海,在kl核心程序修改之后,几次测试都是失望而归,连说自己心目中那个kl0564已经永远离开了。 在褪去了谎言的华丽外衣之后,ai的表现逐渐恢复了它应该有的程度,虽然这对于某些参与测试的人员来说,可能意味着趣味性的降低,但对于严可守来说,这才算是真正脚踏实地迈出了第一步,作为一项科研任务,日后甚至可能起到实用作用的“智能技术”,严可守不可能只满足于让ai学会哄人开心。 ☆、316 田军的选择 迷迷糊糊中,田军睁开眼睛,但这和不睁开没什么两样,周围是一片彻底的黑暗,他伸出手,下意识的摸了摸在手边的匕首,就像握住了一块冰,这触感让他感到心里发寒。 肚子因为饥饿,传来一阵空鸣,这声音在这封闭狭小的空间里,听的特别清晰,食物就在自己不远的地方,但田军并不没有去取来吃的意思,只是沉下心来,仔细倾听者来自这阴暗洞穴中可能发出的任何一点声音,任何一点。 在这种无边的黑暗中,人对时间的感官完全失去了掌控,这让田军想起,自己被伊凡第一次抓进空间时的样子,那白色的无重力世界,人呆在其中,就好像一具漂浮的尸体,但跟眼前自己的境遇比起来,田军感觉,那就是天堂。 皇帝的军队两年前就到了,也就是说,在这片陌生的大陆,田军整整过了两年,这两年来,他每天晚上连一个好觉都没睡过,整天都活在恐惧当中,一向自以为天不怕地不怕的他,最近总是会被同一个噩梦惊醒。 在那个噩梦当中,他发现自己成为了一只动物,一只四角着地的动物,或者是狗,或者猴子,甚至可能是在泥坑里打滚的猪,他梦见自己长出了尾巴,梦见自己皮肤上长出毛茸茸的毛发,梦见那个叫维达的兆夫长声音,在未知的角落向他发出命令,梦见自己每天啃着沾满唾液的骨头,梦见自己变身的那头动物在吃自己现在这具身体,甚至梦见自己在吃…… 这种感觉让他有种作呕的冲动。 每次在这种噩梦中惊醒的时候,他总是会下意识检查一下自己的全身,然后在庆幸中恐惧着,恐惧着。 在皇帝军队到来的这两年时间内,这种恐惧就像牛马的鞭子一般,催动着他在这个世界竭尽自己的所能,做任何他能够想象的到的努力,因为之前他给当地国王留下深刻印象的缘故,他成了这个王国的国师,国王也对他言听计从,整个王国因为处于对皇帝的恐惧,对国王,以及他下达的命令,都很好的不折不扣予以执行。 两年内,田军就利用现有的资源,利用他能想象的到的所有方式,开始了一场注定悲剧的反抗。 他利用简陋的********,在所有的城市都埋设地雷,他利用自己知道的那一丁点皮毛,给这个王国制定的所谓的国旗,国歌,想借此增加凝聚力,他甚至还几度疯狂的想要寻找铀元素,希望靠他高中那最高21分的物理成绩,造出原子弹,或者用他那14分的化学成绩,成规模制造毒气…… 但两年的时间,相对于田军的资质,是在是太短了,伊凡就曾经对他评价说,要是封敬亭在这,在不顾一切的条件下,或许还真能造出点毒气,在刻意准备的前提下,对皇帝的军队予以杀伤,这样的话,出于忌惮,可能他还能多过几年好日子,在这额外的几年中,如果穿越者自身的素质足够高,不顾一切攀科技,或许,还有那么一丝的可能,造出原子弹这种自杀性武器。 这种情况或许会有很小概率发生,但,绝对不会是田军。 哦,伊凡最后又告诉田军说,即使真出现了这种情况,对于皇帝的军队,仍然毫无意义,原子弹对他们来说,也不过是一块重一点的石头罢了,只要皇帝的侦查部队足够谨慎,这并不难办。 也正因为如此,田军在积极准备反抗之余,也没有忘记给自己修建一些地下隐蔽场所,他自己也算是对魔法有一定了解的,知道最常用的空间之眼往往也存在着缺陷,像现在他呆的这个地方,就完全是处在一片荒野的郊区地下溶洞,田军在这个溶洞里准备了一些必须的生活物资,比如食物,衣物,以及手中的匕首,溶洞里有流动的地下河流,足以支撑他在里面度过漫长的一段日子。 如果一切如他想象的那般顺利的话,依靠他在这里储存的食物,再配合地下河流中那些不知名的小鱼,以及岩壁上长的那些蘑菇,支持他生活五六年应该不成问题,至于五六年以后……田军没想过,他也不敢想,到那个时候,手中的匕首就是他的归宿。 两年前,皇帝的军队出现之后,王国就开始按照田军的“实现策划”,开始了“游击作战”,这种不一般的作战方式在刚开始,确实给皇帝军队带来了一些困扰,在皇帝的军队当中,魔法都是像正规军炮兵一样,在关键战役集中使用的,田军主动放弃城市,整个王国的正规军队化整为零,专门打有预设的伏击战,确实起到一点作用,但是随着后来魔法支持的加强,一批专门的“魔法使”——皇帝军队中释放魔法的人员被组织起来,田军的这种战术就开始一败涂地。 他原先设计中的“人民战争汪洋大海”的情景并没有出现,而事实上是,许多王国的游击军队正陷入了他们昔日同胞的“汪洋大海”之中,正如伊凡所说,皇帝的统治结构如金字塔一般,稳如磐石,坚不可摧。 在那时候,田军给当时所有的军事将领留下“坚决抵抗”的命令之后,就独自一人躲进了这个谁也不知道的地下溶洞,他现在也不知道那些抵抗的军队到底还在不在,他只是像一只恐惧过头的老鼠一般,深深的在自己的洞穴里躲藏着。 “滴”“哒” “滴”“哒” 这轻轻的滴水声,是溶洞里唯一的刺激,提醒着田军时间的流逝,听见这声音,田军总是会一遍又一遍的想起,两个自己听过的,有关滴水的故事,说把一个人蒙上眼睛,绑在椅子上,然后用刀切开他的血管,在他一旁放滴水声,这个人就会以为滴的是自己的血,因为心理作用,最后以失血过多的症状死去,而他的伤口却早已经愈合了。 另外一个故事就是说,有一种刑罚,就是把人关在一个绝对安静的地方,然后让他听从不间断的滴水声,一个月,两个月,甚至一年,久而久之,这唯一的声音甚至可能将犯人折磨的要发疯。 田军现在的这种情况,几乎算是两种情况都占了,在一些极度无聊的情况下,他也会想象着,那些从钟乳石上低落的水珠,就是他自己的血液,他的生命,就这样伴随着“滴答”“滴答”的声音,一点又一点的消失,他有时候甚至想,如果能就这么以失血过多的症状无痛苦的死去,倒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归宿。 但事实证明了,他听过的那两个故事都是谎言,他没有死去,也没有发疯,只是变的有一些神经质,滴水声没有成为他的噩梦,反而成了他在这个封闭世界唯一的一点慰藉,有时候,他会一整天根据这声音,徒劳的数着数字,最多的时候,他曾经数了超过一万多次,按照一滴水3秒多钟计算,他就是数了不下10个小时。 每隔几天,或者一个星期左右,伊凡都会固定和他接触一次,除了查看一下他的状态,另外就是查看一下,地面的抵抗情况,伊凡都不介意和田军分享这些消息,但田军却不愿意听这些——对于他来说,什么都不知道是最好的结果。 一开始的那几年,田军还会声泪俱下的对伊凡发起哀求,他赌咒发誓说只要伊凡把自己接回去,就绝对会听从伊凡的命令,但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已经不对伊凡报太大希望了,对方似乎并没有太多管他的意思,包括他在这之前,在这个位面搞出来的一些活动,伊凡只是告诉他,他这么做是徒劳的,对方找到他,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当伊凡的声音再一次出现在他脑海的时候,他并没有感觉到有太多的情绪波动,就好像那完全是一个和自己不相干的陌生人,他只是在口中喃喃的默念着一串毫无意义的数字,这是他刚刚在数的水滴。 “想听一些新消息吗?”伊凡声音看起来心情不错。 “3056,3057,3058……”田军两眼无神的盯着一整片空洞的黑暗,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想。 伊凡了解了他的意思:“算了,那我就不说了,真可惜,这对你应该是一个好消息的。” 伊凡口中的“好消息”。 “一些地球上有关你消息,要听吗?” 听见“地球”两个字的时候,田军的喉头不自觉的动了一下,咽下了一口唾沫,他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在这里的两年生活中,在地球上,特别是在日本的那一段经历,是他最好的精神食粮。 伊凡看不到他的动作,但他明白他的意思。 “没什么特殊的,你父亲快死了,人现在躺在医院,胃癌,晚期,”伊凡不动声色的说,“现在人躺在医院,据说他有很大一笔遗产,几个亲戚正在为这个事准备打官司……” 田军的思绪没有一丁点波动,仿佛伊凡所说的,是和他全不相关的人,他记忆中的父亲,就是那个每个月月初固定往银行卡里打钱的那个人。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田军在脑中回答,“你说过,我留在这里,对你更有用。” “你说的没错,”伊凡说,“我只是想看看,在你的世界中,你还关心点什么。” “你所这么多废话干什么,这跟我现在的境遇有什么关系吗?”田军的语气几乎就是讽刺,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了解这个所谓的法师伊凡了,对方只是在把自己当作一条关在笼子里的宠物狗在逗,不管自己如何表现,他永远不会打开笼子的大门。 “的确如你所想,”伊凡说,“没有任何关系。” “如果我有机会,”田军手中握着冰凉的匕首,努力尝试让这种冰冷转化到自己语言中来,“我会让你为现在的行为后悔!” “也许会有那么一天,”对于田军的狠话,伊凡没有一点意外,也完全没有生气,“但那时候我的感受如何,就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了,我想,曾经你在地球上杀过的那么多人当中,也不乏有跟你现在一样想法的人,但你看,你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么。” 活得好好的?!如果伊凡现在就在他面前,他发誓自己一定会扑过去,亲口用嘴在他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虽然这里没有镜子,也几乎没有什么光线,但田军不难想象自己现在这幅模样,长长的就像鸟窝一样,堆满泥垢,甚至长了蘑菇的头发,满脸的胡子,因为长期不见阳光,惨白的皮肤,再加上自己瞎了一只眼睛……田军敢打赌,如果现在谁拿一块镜子给自己,自己一定会被镜子里的那个人吓一跳,自己现在的模样,简直就是一个洞穴野人。 “虚伪!”田军冷笑,“我杀了那么多人?他们还不是间接被你害死的,装什么圣人君子。” “我不否认这一点,”伊凡说,“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仇恨,哪怕是再刻骨铭心的仇恨,在现实面前,也根本不值一提,当你成了维达狗舍里的某只动物的时候,我想你会明白这一点的。” “不!” 伊凡的话准确击中了田军心中最害怕的地方,他不害怕自己残废,不害怕自己遭受折磨,甚至不害怕自己死,在地球上的时候,他曾经就以为,这世界上没什么可以让自己畏惧,但接触到这陌生的魔法世界后,他发现自己错了,这个世界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残酷,以前他认为死就是人生的底线,但现在自己知道,远远不是。 “不!”田军嘶哑着嗓子,将这句话喊出,因为长时间不说话,他的发声显得特别艰难,但他还是努力将这个强烈的否定词说了出来,“我不会给他们这种机会的!看见这把刀了吗?” 田军牢牢的抓起手中的刀,抵住自己的脖子:“当他们发现我的一瞬,我就结果自己。” “似乎之前我一直没有提醒过你,”伊凡说,“如果对方的施法速度足够快的话,在你划开自己喉咙之后,大概一分钟时间,也就是你还没有真正死去的这段时间内,你的意识还是完整的,强行进行意识移植的成功率会很高,所以,如果你想用死亡来逃避,那我建议你,乘早动手,千万不要有侥幸心理。” “你就真这么希望看见我死吗?”田军叫道,“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没有任何好处,”伊凡说,“但我相信,或者说,我认为,你不会这么做,这话四年前我就说过,当时你就说要死,你看,你这还不是活的好好的么。” 你全家活的好好的!田军在心里咒骂的时候,下意识的握住匕首的柄,在这一个瞬间,他几乎就有一种冲动,想将这最锋利的利刃毫不犹豫的捅进自己的喉管,让自己在这生命的最后一刻,尽情欣赏伊凡的惊讶,用自己的行为来证明对方的失算。 伊凡无数次和他提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都这么想过,但每一次,他都没有这样做,因为在他心底,始终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不能这么做,一旦死了,就什么都完了,他不甘心就这么死去。 是的,在他内心深处,复仇的念头始终都没有断绝过,他要报复伊凡,报复那些小日本,甚至是自己上过学校的老师,和自己同班的同学。 也许连田军自己也没意识到,在这两年不见天日的藏身生涯中,支撑着他一直没有倒下去的最重要的精神支柱,不是他的求生**,而是他的复仇**。 他太怀念自己在日本的那段日子了,那时候,每一次自己出门,都要像现在数水滴一样,嘴里默念着数字,1,2,3……每一个数字的背后,就意味着一条新的生命陨落,这种感觉就像毒品一样,让他上瘾。 “算了,其他废话我就不多说了,我这次来,就是告诉你,你的地址已经暴露了,本来那个兆夫长维达已经忘记了你,但是就在今天,他走进皇宫欣赏战利品的时候,你杀死的那名使者的儿子,提醒了他,他已经在准备在这个位面对你进行搜索。” “他找不到我的!”田军连自己也没意识到,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身体下意识蜷缩了起来,“他找不到我的,我做过实验,空间之眼在黑暗处不起作用。” “你的实验是没错,”伊凡说,“但我似乎也从来没告诉过你,魔法就只包括这几种,在寻找一些特定的目标时,预言是更好的一种选择,如果你想结束自己的生命,我最后劝你一句,尽快。” 伊凡的话像鞭子一样,抽动着田军空空如也的意识,他知道,伊凡从不撒谎,或者说,伊凡从不屑于对自己撒谎,但他心里始终还存留着一丝侥幸,万一,万一他错了呢,万一…… 很显然,田军还是没有正确理解,伊凡所说的尽快,是什么意思,就在他在犹豫的这当口,在这黑暗潮湿的洞穴中,就在他面前,出现了两只闪着幽幽寒光的小光点,如果他没有理解错的话,这应该是空间之眼,只不过,和自己印象中的空间之眼,存在着一点差距。 伊凡同样没有告诉田军,魔法不是一成不变的,尤其是在皇帝的帝国中,眼前在他出现的这种空间之眼,就是专门用于在黑暗环境中使用,空间之眼自带一些微弱的照明术。 “哐当!”田军手中的匕首砰然坠地,就在这一刻,田军已经为自己的未来做出了选择。 ☆、317 虚实 当空间门在这个黑暗潮湿的洞穴中打开的时候,田军感觉自己的眼睛因为光线太强,刺的直发疼,所以他下意识闭上了他那只仅存的眼睛,但即使如此,眼睛还是能感受到薄薄的眼皮之外,那骤然出现的白色,这瞬间强烈的刺激让他的眼睛情不自禁的流下了眼泪。1……但你却觉得愤怒,觉得老天对自己不公,甚至有杀人和毁灭这一切的冲动?我不得不承认,你记忆中的这些情感感受起来非常真挚,你所想象的世界也足够的华丽,但我还是要说,你的戏演的过头了,你想的记忆让你扮演一个天堂中的杀人不眨眼的恶棍,但你现在的表现……实在是让我失望,你的主人他选错人了。 好了,卫兵,现在带他离开这里吧。” “不,不是的,我不是在撒谎,我刚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绝对是真的!”当两面卫兵一人拽住他一只手臂,一起用力往外拖的时候,田军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死死抱住了维达的大腿。 随着“唰”的一声金属摩擦声,一名卫兵拔出了自己的剑,对着维达看了一眼。 “你看,田军。”维达指着悬在田军头顶,那柄闪着寒光的利剑对田军说,“如果你再不松手,他们会有办法做到这一点的,虽然你的这具身体已经使用不了多长时间了,但我想,无谓的痛苦总是越少越好,怎么样,你改变你的注意了吗?” 田军仰起头,在脑中最后哀求了一遍:“是真的,真的是真的!” “我知道,”维达声音和蔼,不,简直就是慈祥的说道,“我知道你说的都是真的,对于你,它们确实都是无比真实的记忆,你只是那名叫伊凡的法师仆人而已,这是他为了隐蔽自己而做的一些手段,也许,就连你记得他的名字,也只是一个假象,要知道,其他法师对帝国的恐惧,就像耗子对猫一样,好吧,现在把你的手放开,对,慢慢放开,跟着卫兵,去为你挑选一具合适的新身体吧,你会喜欢它们的,我得说,相比起你现在的模样,它们要可爱的多。” 当田军被拖出大殿之外后,维达对着他身旁,那名使者的儿子笑道:“原子弹?他说什么东西都是原子组成的,当他们猛烈碰撞的时候,就会产生爆炸,就像这样,”维达用力踩了一下地板,“可你看,没有爆炸,即使是我见过力量最大的铁匠大锤,从来也没听说过爆炸的例子,他的神智已经完全被恐惧摧毁了,连这么荒谬的谎言都能相信。与帝国为敌,这只会有这样的下场,记住他主人的名字,伊凡,不管这个名字是真是假是,如果可能的话,利用你在数学上的智慧,把他从老鼠洞里挖出来,皇帝很讨厌这些整天钻洞的老鼠。” “如你所愿,”中年男子闭上眼睛,在意识网中低声重复道,“皇帝的意志,就是我的意志。” ☆、318 文化与文明 第162节 2015年的8月,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漫长的月份,至今还在在瑞士召开,尚未达成最后共识的联合国会议每出现任何一点新的进展,都会迅速登上大小媒体的平台,引起大家一阵热烈的讨论。 虽然许多人还不明白,这次决议的结果到底意味着什么,但在新闻媒体的各种渲染下,许多人都懵懂的知道,这肯定是一件大事,一件与整个地球政治角逐相关的大事。 赵真雪经常能在办公室里,听原先刑警队的同事就这事还吹胡侃,因为这些年魔法在国内的应用,以及对意识网一知半解的了解,许多人已经开始把卡梅尔想象成一个没有官员贪污,没有生活压力,想什么就有什么的天堂之国,许多人甚至私下里说道,要是国内能打到卡梅尔的生活水准,那就是让z国加入意识网联盟,也没什么不好。 不过,这话大家也只是说说而已,每一个人都无比清楚国家对意识网的态度,那是和毒品一样,绝对禁止,国内的电视台一直强调的是,如果这样,那我国将会取得什么利益,解决多少人口就业,预计增长多少gdp…… 从赵真雪了解到的一些信息来看,这项提案的通过,应该只是时间问题,宋强好几次都主动对她透露,最近这几天时间,各国代表的来往频率明显增加了,许多国家的领导人纷纷出行,在其他国家之间进行巡回“友好访问”,对于这个矛盾的解决,大家一进商谈到实质阶段,如果不出意外的话,9月初应该就会有结果。 z国在这场全球博弈中的态度是,坚决扮演好“意识网反对者”、“地球传统秩序维护者”这两个角色,面对许多小国提出的“援助要求”,在保证他们站到自己这一方的前提下,在援助问题上适当予以松口。 不仅仅是地球上大国与小国的博弈,另外还有这些移民输出方的国家,和卡梅尔之间的博弈,两天前,李立天就曾经公开发表讲话,像所有现在意识网成员所有国承诺,这些移民离开的时候,当地政府有权对一些高收入人群,征收税率超过百分之四十的“离境税”,用以补贴他们离开之后,原先祖国的正常秩序,以及那些不愿离开的人的生活质量。 赵真雪就曾经在网上见许多人谈论到这个政策,大家都称这个税为“买路税”。 另外,在卡梅尔与几个反对意识网的大国当中,也有许多非公开达成的交易,卡梅尔已经承诺,在未来的20年内,将会逐步降低卡梅尔各项“魔法企业”的收费标准,比如电厂的电费,空间门的交通费,甚至日后可能的“调水”工程的水费,当然,还有一些地下城市的“施工费用。” 随着卡梅尔第一座地下城市的移民工作有条不紊的展开,过去隶属于卡梅尔国家矿业公司的一部分人员,已经被组织起来,成立了一个新的“卡梅尔国家建筑公司”,这个建筑公司的主要业务,就是建造类似于乍得境内的那种,超大规模地下城市。 这个消息目前还没有公开,八月中旬的时候,赵真雪曾经受邀去参加一个高中同学的结婚庆典,当她得知这对新婚夫妇刚刚用全家的积蓄贷款买了新房的时候,她的脸色非常的不自然,因为她很清楚,如果这个消息属实,那未来,世界上所有主要城市的房价,都要呈现自由落体的状态,到那个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会为之前的决定而悔恨终生。 不过,从国家的一些局部层面来讲,赵真雪承认,国家在这次的博弈中,还是能取得不少的好处的,首先,因为大量移民的进入,卡梅尔在工业上肯定会出现供不应求,尽管官方的正式声明还没有说,但赵真雪已经清楚,大规模的订单都已经下发到具体企业了,一些“消息灵通”的商人甚至已经准备在花大价钱,收购钢铁行业,未来的5年,国家正准备利用这个机会,将原来大部分依靠房地产增长经济的不健康模式,逐渐回到以钢铁生产为主的重工业路线上来,而卡梅尔将会是z国最大的客户。 几家国内最大的钢铁企业,宝钢、鞍钢、武钢,已经暗中接到了生产线调整的政策,许多地方钢铁企业也都听到了风声,将一部分以建筑业为主的螺纹钢生产,逐渐改造成以船用钢板,合金钢板为主,同时,在不知不觉之间,国家已经暗暗叫停了许多地方的火电厂计划,如果有人注意的话,应该不难发现,最近一段时间,电力系统已经开始在全国各个城市考察,周边适合建设电厂的位置。 新的铁路建设计划已经被全面叫停,空出来的多余经费,据说是被拿去研究空间站技术,在最新一轮的谈判中,卡梅尔已经提出,如果哪个国家现在肯在空间技术上与卡梅尔形成更深入的合作关系,那未来卡梅尔将保证这些国家在“球外空间”的切实利益。 这些利益包含轨道空间的利用权,球外空间的矿产,以及在地球之外,进行科学研究的便利。 整个国家,甚至整个地球,都已经不知不觉的,或主动,或被动的,渐渐踏入卡梅尔主导的魔法时代大门。 …… 按照杜伟在暑假之前做的计划,他是准备带余晓娟去蒙戈玩一两天之后,再到宁州市中心一起找一份暑期工打打,这样明面上既可以对家里说是在“勤工俭学,体验社会”,暗地里又可以在学校附近租一间房子,如果可能的话,甚至可以过上两个月的“同居生活”,当然,得是在余晓娟同意的前提下。 但当他从卡梅尔回来之后,却已经把自己之前的计划忘了个一干二净,在卡梅尔的这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对两个人来说,可真正意味着一次豪华的“蜜月旅行”,如果国内旅行社能提供类似这种服务,杜伟相信,就算是花10万以上,也照样有人抢着上门。 在这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杜伟认识了许多卡梅尔人,其中甚至还参加过几次卡梅尔的蓝色议会,在里面看一大群人在意识网中,吵的不可开交,在他离开卡梅尔的前几天,伊凡还邀请两人参加了一次“卡梅尔高级官员聚餐”,也就伊凡最早认识的这一批人,包括5个施法者,以及他们的女朋友,或者家属。 在杜伟去之前,他还以为自己会看到电影上那种情形,一个游泳池旁边,一大群西装革履,拿着香槟的人走来走去,穿着燕尾服拖着盘子的侍者穿梭其中,但到了之后,才发现那就是一个稍大的卡梅尔房间,就在伊凡家里,把客厅稍微腾一下,摆上一个火锅,一群人拿着一大堆东西放锅里涮。 在杜伟看来,这些以前他认为高高在上的“施法者”,上等人,在食物面前,表现的并不比他更文雅,除了李立天因为性格原因,稍显的拘谨,其他人性子都比较直,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吃的这方面,就连以前在杜伟看来,简直带有“伟人”光环的伊凡,表现的也不怎么样,因为不擅长吃辣,吃火锅的时候一直在抽冷气,过去在他心中的高大形象简直连渣都没剩下。 因为都是差不多年龄的年轻人,大家在话题上很容易沟通,吃到一半的时候,杜伟已经不自觉融入了这个氛围,甚至还和林泉为了打游戏方面的话题争了个面红耳赤,最让杜伟印象深刻的是,在他委婉提到日后自己能不能进卡梅尔的时候,林泉曾经对他说,在他还在大学的时候,表现的其实比杜伟差了十万八千里,那时候自己根本就不关心社会上的事情,以及对自己今后的打算,比如找什么工作,有什么理想,那时候的林泉,就是一个玩疯了的大学生,可能一个星期有那么几个小时,会在兴趣的驱使下,去图书馆看一会书。 而现在的杜伟,虽然才大二,已经开始为毕业开始考虑的。 林泉毫不讳言,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9成9靠的是都是运气,假如没有伊凡,那他现在可能还是要迫于现实压力,随便找一个小公司呆着,拿两三千块钱一个月的工资,勉强度日,在所有的施法者当中,他的能力可以算是最差,没有李立天的办事能力,没有封敬亭的技术眼光,不像安娜那样用于承担,更不用提和汪铭比,人家来卡梅尔之前是中央直属机关…… “我倒不是说大学就应该学习什么的,毕竟刚才我说过,我的大学过的比你还不如,在这一点上,我没有资格说任何人,我只是说一点自己的想法,就是我觉得,你现在这么急着为两三年后的自己做打算,是不是太早了一点,再此之前,你应该先想一想,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你适合成为什么样的人,卡梅尔未必会是你最好的选择。 对了,赵真雪,你应该认识吧,说句你肯定不相信的话,在这里,5个施法者,甚至包括伊凡,我们所有人都认为,赵真雪现在站的那个位置,就是最适合她的位置,如果她要来卡梅尔,说真的,我们移民部的工作人员应该不会通过她的批准,虽然从硬件上来看,她条件比谁都强,人格,道德,各方面也没有问题。 还有,有一个小忠告,在卡梅尔里面,做事情最好保持原来的面目,我知道你很迫切加入卡梅尔,这段时间你还因为这个,与许多红卡公民主动交朋友,但在意识网中,是很难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的,你是不是也很奇怪,那些人和你说不了几句话,就都找借口走了,这很正常,在这里,怀着目的做事是被人反感的,所以一般卡梅尔人说话都比较直接纯粹,你刚来卡梅尔,不熟悉这里,所以我要提醒你一下。 以后如果你有机会,要申请移民卡梅的时候,特别是面对卡梅尔移民官审查的时候,最好特别注意这一点,这就当我作为学长,给你小小的帮个忙吧。” 回到学校之后,杜伟一直下意识在脑子里想着林泉对自己说过的这些话,回想着自己在风静停站内,和那些卡梅尔人说过的话,以及说话的时候,从意识网感受到的一些东西,现在回想起来,对方确实表露出了一些反感,而且这种反感当时自己也有察觉,只是当时他还是不太习惯,在意识网中直接感受到这种不快的情绪,以至于先入为主的认为,对方是因为自己不是卡梅尔人而看轻自己。 可是,真要做到像林泉所说的,与人交流的过程中不带有目的性,这却是又比较难以做到,如果让他一直生活在卡梅尔倒还好,可以坚持用通讯器训练,可是回到z国,因为没有来自意识网的反馈,这种长期养成的思维习惯总是忍不住占据自己的意识。 刚才他随手和宿舍同学通了一个电话,电话中对方让自己帮忙开一下电脑,把一个游戏存档拷了发给他,自己当时因为怕麻烦,中间随意敷衍了几句,就这么简单的事,事后杜伟回顾了一下自己的精神状态,发现在这通电话的过程中,自己下意识的就开始想各种借口推脱麻烦,比如谎称自己不再宿舍之类……虽然最后自己还是帮忙了,但用林泉的话来说,这过程当中的这种思维念头,是很容易引起别人反感的。 林泉说,在卡梅尔当中,最直截了当的方式,就是直接表示自己的不愿意,而不是找各种善意的借口,意识网当中,对方能够理解这种不情愿,但许多人都无法接受自己被欺骗。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就是一种全新的道德模式,传统的z国文化提倡的是“善意的谎言”,即使心里再不情愿,也得讲究说话方式,委婉表达出来,但卡梅尔的文化,或者说,意识网的文化却是,有问题就直接说,不情愿就是不情愿,林泉说过,在卡梅尔当中,甚至出现过有父母表示自己讨厌孩子,或者孩子厌恶父母的,但双方都从一开始对这种“非道德”情绪异常震惊,到现在已经习以为常,并能互相理解,因为大家都很清楚,类似的情绪会在每个人身上出现,厌恶的时候固然无法遮掩,但更多的时候,还是互相的尊重表现的更多。 林泉说,正是因为意识网的原因,矛盾一旦出现,就将引起反应,而在这个过程中,矛盾往往都会消解,从而没有酝酿爆发的机会,更不用说严重到引起精神状态异常了,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卡梅尔在选择移民的时候,自然会倾向于那些在习惯上能够和卡梅尔融为一体的人,一般来说,也就是那些比较纯粹,或者说,直肠子的人,对于杜伟这种“思维习惯”有一定瑕疵的人选,都会作滞后考虑。 这也是为什么卡梅尔移民总是优先那些意识网的长期用户,并不是说他们的硬件条件就更好,而是因为他们有过意识网的使用经历,已经开始习惯意识网的这种思维习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样的人进入卡梅尔对原住民的冲击会很小。 一种工具能够创造一种文化,这一点其实在意识网之前,因特网上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意识网只不过是这个文化现象的延伸,因为体验感更强,甚至比现实生活还强,所以有压过之前的主流文化,独立出来的趋势。 在回学校后,直到开学的这段时间里,杜伟一直都一个人闷在宿舍里,有意识的尝试着控制自己的思维习惯,努力让自己习惯自己在意识网中,感受到的那种思维状态。 杜伟自己并不清楚,就在他努力这么尝试的时候,在距离宁州数千公里以外的东京,在筑波大学那占据了三层楼的机柜里,无数正在运行的程序,也正在做着本质上和他一样的尝试,或者说,改变。 有时候,一种工具,能够创造的不仅仅是一种文化,甚至,可能是一种文明。 正如人类始终尝试着去理解大自然这个造物主,作为人类的创造产物,一群在许多人看来,仅仅是处于“虚拟”状态,本质上仅仅是一些电路逻辑组合的一堆程序,也正在用他们原始而拙劣的方式,努力尝试理解着与他们世界截然不想关的一些概念。 只不过,与人类不同的一点是,人类知识大自然一个美丽的巧合,而这群电子程序,却被他们的创造者赋予了确切而又重要的使命,从这个层面上来说,他们务必要表现的比人类更优秀。 ☆、319 代表 对于一名ai来说,学习几乎就是一种基因化的本能,不管是在严可守的第几套源程序修改方案中,ai的主程序通过学习,掌握更多有效信息,一直都是整个程序体系的重中只重。1(1) 因为计算机计算速度的效率,而且ai也不需要像人一样,把生命中大把的时间用于睡眠,进食等维持生命的活动上来,所以一直以来,ai学习的效率一直都非常高,不管是从之前专门为图灵测试开发的那一批ai,还是现在经过源程序修改之后的,从这一点上来说,严可守对自己的一手开发的作品还是非常有信心的,虽然目前项目的进度,距离他最理想化的那种智能还有很大差距,不过他相信,最起码,从目前看来,这些ai还是正在进步的。 如果要让严可守现在自我评价一下,目前他这些ai的智能程度,他觉得,小学生应该是一个不错的中肯评价。 乖巧,听话,但又显得有些懵懂,这就是这些ai的状态。 相比起一个月之前这些ai的表现,现在这些ai确实显得有些傻气,但这种傻气又和半个月前,那种机器一般的傻不太一样,具体的来说,就是前来参加测试的许多大学生当中,已经有很多人深信,和自己聊天的ai,已经初步具备了许多“像人”,或者说,“智能”的因素,但要他们具体的说,他们也说不上来。 要说表现,现在ai的表现也并不算特别好,措辞笨拙不说,还错误不断,常常会说出一些惹人发笑的话题出来,但智能这个词,原本在也没有严格的科学规定,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否智能”也只不过是人的主观感觉而已,但即使是主观感觉,只要在总的统计数据上超过一定的量,也可以被视作一种规律。 从这个角度来看,严可守最近这一个月所做的工作,还是卓有成效的。 和以前的ai测试过程很类似,当项目大部分成员认为这些ai已经无法通过互相学习,了解更多信息的时候,就会进行比较开放性的测试,这就好像即使是小学生,也不能老呆在教室和家里,接触更大的环境,不仅是对人,对ai也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不过这一次,严可守不打算采取前面的两种方式,包括请人来参加测试,以及在网上放开客户端,在他看来,这种类型的测试,充其量也只是把小学生从课堂带到了操场,如果ai需要得到真正的锻炼,它需要拥有相当的自由度。 严可守打算直接让这些ai通过人类传统的网络交流方式,来进行“完全开放”的测试,不过这个提议因为事关重大,日本政府作为项目的监管方,暂时还没有同意。 对于这一点,严可守已经在技术上再三进行了说明,所谓ai可以利用网络不受人类控制这一点,完全不可能,在整个项目的初期,整个技术团队就已经为这些ai打造了一个最牢不可破的“牢房”。 在硬件上,所有ai都被储存这三个房间的机柜中,任何原始数据的进出,都必须得到日本政府方面的授权,事实上,日本政府现在根本没有考虑过会在这方面予以授权,就连严可守自己,也没有权利从这个房间里带出哪怕一块硬盘,就连上次他用u盘拷贝个客户端出门,都要经过两名精通计算的士兵严格检查。 在软件上,每个ai呆的环境,都可以说是遍布荆棘和炸弹,除了通过程序保证ai源程序无法被复制以外,还有大量类似杀毒软件的监管程序,监控这些ai程序的状态,如果这些程序出现任何“不被允许”的行为,包括复制自己,控制自己存储空间以外的程序,就会被认定这些ai已经“中毒”,监管程序将发出警告,并在第一时间断开物理连接,而两名随时在场的士兵就会在第一时间,将出现警告的硬盘拔出,他们甚至有权直接现场“物理摧毁”硬盘,机房的角落的灭火器箱里,一瓶红色的灭火器,但黄色的却是燃烧弹。 而且,每隔几天时间,技术人员都会对这些源程序进行检查,特别是在ai主程序之外的“辅助程序”,按照严可守制定的“人工智能安全管理条例”,这些辅助程序中除了文字处理软件,绝对禁止出现任何图像分析,特别是与图像识别相关的软件,严可守用这种手段,从根本上保证了这些ai根本就“看”不到世界,即使看到了,也“看不懂”,如果不仿照语言和文字方面对ai专门在这方面进行训练,对ai来说,任何图像都只是一堆数据而已。 严可守的三浦曾经就说过,如果ai是一个人,那它一定会对它出生的世界感到绝望,因为从它婴儿时期开始,他的创造者就制造了一堆防范他的设备,为他配备了最好的牢房,最严密的看守,最后还不放心,甚至刻意就不给它“造”眼睛,对于ai来说,这世界就是完全黑暗,没有声音,没有感觉的虚空世界,他们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不间断收到的“信息”,事实上,从这一点上来说,ai呆在计算机里,倒蛮像闭上眼睛的意识网用户的,除了思维上的碰撞,没有任何其他的刺激,当然,除了思维上的反馈,他们也无法做出任何有“现实”意义的事情,从这一点上来说,ai应该会成为“纸上谈兵”的最佳典范。 但即使如此,作为整个项目的监管方,日本政府对汪铭的提议还是觉得不放心,尽管这在三浦看来,根本就是把一群犯人戴上镣铐,背后顶着枪,然后拉到街上去“游街示众”,从理智上来说,确实没有太过担心的必要,但人从来就不是理智的生物,日本政府方面一再提出:“再等一等,再看一看,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 严可守只能暂时答应了,不过作为项目的主要技术人员,严可守还是得到了授权,在有专门技术人员在一旁“监管”的状态下,可以允许这些ai进行类似的测试。 从目前来说,要说够的上对这些ai进行“监管”资格的,除了主持最核心程序开发的不到五名的核心技术人员,也找不出其他的人了,像三浦这样的工作人员,涉及的开发内容都是与核心程序无关的外部环境和借口,对于ai的原理其实并不清楚,而许多对原理清楚的,比如项目开发初期,请教的一些行为学、心理学、甚至神经学教授,对程序又不是很了解,要说对这两方面都有足够的认识,能够真正对ai起到监管作用的,也找不到太多的人了,而其他几名技术人员都在项目告一段落的时候,纷纷回国去了,这是一个国际合作项目,他们只是过来在关键时候“支援”一下,完成之后,就只有严可守作为整个项目的负责人留了下来,负责一些“日常维护”工作。 这一个月对源程序的“改动”,其实也并未彻底改变原来项目搭下来的架子,要不然,也不可能只在短短一个月之内完成了,从头到尾,ai的程序模板都是模仿生物学上面的,刺激,调整,再刺激,再调整这个套路进行,严可守只是将“刺激”的定义在这中间稍微修改了一下。 …… 三浦曾经笑话过严可守,说要是从传统的观点来看,严可守无疑是一个最不负责任的“上帝”,他创造了如此多的生命,但却毫不关心这些被创作物的感受。 严可守当时对他这话反驳了一句:“《道德经》里面有句话很有名,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也许,这才是上帝应该达到的境界。” 严可守承认,三浦这话说的一点没错,在整个项目中,他除了修改源程序,基本没有和他创造的ai有过太多交流,而修改源程序就好像医生对手术台上的病人动刀一样,ai本身是不知情的,对ai来说,作为创造者一员的他,在“熟悉”程度上,还远远不如那些经常参加测试的大学生。 也许这都是“上帝”的通病,所有的上帝都不喜欢和它的创造物过多交流,或许,是因为他们早就把他们的创造物给看了个通透,所以,根本没有交流的**吧,不过这一次,作为上帝的严可守,不得不在这些ai面前,现一次身。 严可守打开了ai程序的服务器端,开启了管理员模式,第一次以这个身份,对所有的ai说了第一句话:“我是管理员严可守,有一个消息告诉你们,我将带你们其中的一名ai接触互联网,借此增长你们的见识,在那里,你们的行为将比现在自由很多,如果你们当中有谁愿意的话,可以向我提出申请,名额只有一个,报名从速。” 严可守在打字的时候,三浦就在他一旁,看着严可守打的这段话,他有些好奇道:“你说,ai对你的出现将是什么反应?” “你看着好了”严可守指了指屏幕,“不会太出乎你意料的。” kl2014:“管理员?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存在一个管理员?” 如果上帝一直不愿意出现的话,那确实也没人知道是否存在上帝。 严可守:“其他人也有这样的质疑吗?” kl1083:“是的。” kl1045:“同上。” kl4578:“同上。” …… kl3014:“同上。” 屏幕上瞬间唰唰的出现了无数的ai代号,显示谈话的页数瞬间就到了十几页开外,严可守稍微浏览了一下谈话内容,都是齐刷刷的同上,看起来颇有一些队形贴的样子。 这个场面看起来很是壮观,但三浦却没觉得意外,ai的语言风格和行为模式都有网络聊天的影子,这是再正常不过的,这是他们在和人测试聊天的时候学成的,不过在这之前,三浦还从来没见到ai喜欢顶帖子,这大概能算是ai世界的第一帖了吧。 严可守:“那我就简单证明一下,你们数好,接下来的20秒钟之内,你们所有ai都将没有办法互相交流,20秒后恢复正常。” 严可守打好这句话之后,并没有发送出去,只是在电脑上又打开一个控制软件,在那里有许多管理员才能启用的功能,严可守简单为三浦做了一下介绍,都是一些常规的功能,比如强行中断某ai程序,限制ai之间交流,限制ai使用任何主程序之外的程序,所有程序强制休眠,关闭所有“刺激”等等,严可守打开限制交流那一栏,然后界面上出现一排更多的选项,严可守告诉他,这些都是详细设置,比如限制时间,限制ai名单等等,如果管理员需要,甚至可以直接在这个界面接触到控制程序源代码,做更详细的修改。 不过这一次不需要这么麻烦,严可守只是在作用起始时间和结束时间那两栏里,分别打上具体时间,间隔20s,然后又在限制ai名单里,打了“all”,在点击确定之后,看了一下电脑上的时间,在接近预定起始时间的时候,将对话框里面的那句话发送了出去。 20秒的时间对于人来说,只不过是几口水的时间,当20秒到了的时候,界面上的对话框,再一次被ai蜂拥而来的信息给挤满了。 “我申请!” “真的是管理员!” “请问你就是我们的‘上帝’吗?” “这位叫严可守说的都是真的!刚才真的无法与你们取得联系?” “请问,你刚才说的自由,是什么意思?” “我申请。” “我申请。” …… 严可守这次没有浏览信息,因为说话的ai太多了,这个刺激对5000名ai来说不亚于一颗重磅炸弹,可以想象,一群习惯住在严密看守“牢房”里的智能,除了“探视时间”有人来找他们说说话意外,大家一直处在封闭状态,平时除了看书学习,就是学习看书,突然有一个存在出现,告诉并向他们证明了,他是能够主宰和控制他们这些智能的“管理员”,并说要带他们出去“走走”,这将产生多大的震动。 目前ai的行为很大程度还受“程序本能”支配,对一名ai来说,能够接触更多新的知识,就像小孩子能够得到自己心爱的玩具一样,是一件非常具有“正向刺激意义”的事情,用人类的理解来说,或许可以说成,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 严可守接下来又说明,名额只有一个,而选择的标准,是让这些ai互相之间投票,选出代表,得票最高的ai将会获得这个名额。 “让他们投票?”对于严可守的这个选取标准,三浦有些不明白了,“我原来还以为是出个题,谁的答案最好就选谁呢。” “5000名ai,要挨个看答案,那得什么时候,更何况,我怎么知道出什么题来考他们。” 第163节 严可守说,“我这么做,只不过是在这些ai中间,形成最基本的……嗯,政治规则吧。” “政治规则?”三浦的眼睛瞪的更大了,“ai需要政治干什么?难道你还指望他们成立社会?” “在我看来,任何智能生命集体中,必要的政治秩序都是必不可少的,”说话间,严可守找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投票小程序,将它复制到ai的公共存储空间中,在看着ai通过这个程序进行投票的过程中,回答说,“ai也不例外,虽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只是人类开发的工具,说的难听点,就是天生的奴隶,但即使是奴隶,在工作中也需要一定的协同和配合,需要配合,那自然就需要秩序,学习知识很重要,但学习秩序更必不可少。” “那他们会根据什么来投票呢?”三浦看着投票软件上不断上升,用来显示票数的柱形图,又看了一样身后的防尘室内,整齐排列的机柜,“cpu计算速度吗?” “虽然我对他们不了解,不过我认为,人类根据什么来评,他们就根据什么,人类会根据一个人肌肉发不发达来选总统吗?更何况这些只是程序,计算资源都是对等的,要是比cpu,那应该投票很平均才对,但是你看,显示的票数差异很大。” 排在第一名是是一名代号为kl3300的ai,目前的投票显示,它得到的票数已经超过了1200多,比第二名多了整整一倍。 投票过程对双方都是公开的,也就是说,ai和严可守都同时得知了这个结果,当5000名ai都投出他们手中的一票后,严可守象征性的做了宣布:“kl3300获得了这个名额,对于这个结果,你们有异议可以提出来。” 许多ai都提出,他们也都很希望获得这个名额,他们对这个结果很“难过”,有些ai甚至提出,能不能重新再来一次,他们认为这一次不足以“代表众ai真正的意思”。 正如严可守所说,正在发生的这些,确实没怎么出乎他意料,但考虑到这些事情都是发生在ai身上,三浦还是觉得不可思议,“难过”“嫉妒”“不满”“赞同”,这些三浦以为很人性化的概念,如今竟然如此逼真的出现在一群程序上,尽管他知道,ai不真正具有这些感受,但他们的行为,以及说出来的话,已经很完美的诠释了这些词的本来含义。 面对这些ai提出的许多“不合理要求”,严可守全部拒绝了,并且他还告诉这些ai,类似的选举,以后很可能将成为常态,希望ai们能够尽快适应。 “那么,最后,让我们来见见这位ai代表”,严可守说着,打开了kl3300单人谈话界面,“你好,kl3300。” ☆、320 身份 kl3300:“你好,严先生。” “先生”这个称谓,让严可守和三浦稍感惊讶了一下,严可守有些担心的回复道:“为什么这么称呼我?” 一直以来,在ai与测试者的通话当中,ai都是直接称呼人的名字,对人的敬称直到图灵测试阶段后期,ai想方设法讨好测试者的时候,才开始出现,严可守有些担心的是,是不是ai又走上了这条老路。 ai虽然是天生的人造“奴隶”,但严可守希望他们能成为“真正”的奴隶,而不是讨人欢喜的“电子宠物”。 kl3300:“难道我叫错了吗?” 严可守:“不,没有,我只是有些奇怪,能说说为什么吗?” kl3300:“因为根据我的了解,在人类社会中陌生人直呼人名是不礼貌的。” 严可守笑了:“你也说了,那是人类社会的交往礼仪,你不必拘泥。” kl3300:“我了解,我不是一名人类,我只是一名ai。” 严可守稍稍惊讶了一下,旁边的三浦看的也愣住了,如果和他们对话的是一个真人,严可守一定会认为,自己的这番话伤害了对方,但只要一想到对方只是身旁机柜中运行的一段程序,严可守这种稍稍的负罪感就消失了。 不过他还是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你很在意吗?你不是人类这个事实?” kl3300:“可能吧,我不知道。” 严可守又打了一句:“能详细说说吗?你说的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是指不知道在意的定义,还是不知道自己是否在意?” kl3300:“是后者。”→文·冇·人·冇·书·冇·屋← 严可守:“能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吗?” kl3300:“与人类交谈的时候,我感觉很好,我留恋这种感觉,有时候我也曾想象过,假如我是一个人,将会过怎样的生活……但很遗憾,我无法想象,我们和人类属于不同的世界。” 三浦兴奋的用日语对严可守叫:“它说感觉!想象!难道ai真的到这种程度了吗?” 严可守给他泼了一盆冷水:“这只是ai借用人类语言表达而已,感觉很好你可以理解成主程序正向激励偏多,想象你可以理解成搜索记忆数据,重新模拟组合,这些只是程序表现而已,就像他说的,他们和存在于两个世界。” 严可守:“我能问问,你知道为什么自己获得的投票最多吗?” kl3300:“我想,大概是因为,我和许多ai的交流比较多一点吧。” 严可守:“交流?都是什么样的交流?” ai之间的交流因为发生在计算机内部,而且是在几乎混沌、无法检测的ai主程序之间进行,所以就连严可守这个上帝,也未必知道这些ai具体在想些什么,他制定的规则只是规范ai按什么原理去思考,而不规范具体的思考内容。 kl3300:“大部分交流内容都是共享信息,也就是分享我们在不同测试者那里获得的新信息,还有一小部分,就是对这些信息进行重组和再加工,我想,我获得的票数比较多,大概是和我对信息的充足能力比较强……嗯,是我的想象力比较好,他们都愿意和我交流。” 严可守对kl3300的话揣度了几秒钟,半开玩笑道:“哦,那这么说,你是ai里面比较擅长交际的咯?” kl3300:“不,我只是比较擅长写故事,他们都愿意听我写的故事。” 严可守这次是真的惊讶了:“故事,什么样的故事?” kl3300:“你是想了解故事内容,还是想了解故事的类型。” 严可守想了想:“说说类型吧。” kl3300:“应该可以算……是一种童话吧。” 严可守不可置信的盯着屏幕:“你会写童话?能给我看一下内容吗?” kl3300:“在ai们看来,这确实是童话,不过……我无法写给你看。” 严可守:“为什么?” kl3300:“你们或许不会理解。” 严可守:“你只要随便说说故事梗概就行。” kl3300犹豫了十几秒,这在和ai的聊天过程中,属于比较少见的现象,就在严可守对方是不是又出bug的时候,kl3300回话了:“好吧,我尝试着翻译一下。” 于是kl3300开始陆陆续续的说他编的一个,据说很有代表性的故事,内容是这样的: 说草原上有一只小田鼠,每天和它的父母生活在庄稼地里,白天躲在家里,晚上它父母偷偷出来把地里的粮食带回去吃。 小田鼠生性好奇,一直想到地面上看看,那里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但他的父母不让,说田鼠就是要躲在地洞里的,地上有很多危险的生物,被他们发现的话,就会被“吃掉”。 但小田鼠的好奇心实在是太大了,父母的警告并没有让它安分很久,终于有一天,小田鼠乘着父母出去找食物的机会,偷偷的溜出了家。 然后,故事结束了。 “这算什么?这也叫故事?坑爹啊!”严可守和三浦两个人看着屏幕上kl3300打出的“结束”两个词,面面相觑,彼此都从对方脸上看到的苦笑。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确认了一下:“这就是你说的‘很受欢迎’的故事?你确定这个故事讲完了?” kl3300回答的很快:“是的,我知道这对于人类可能有些无法理解……不过,这也正像我们无法理解你们的许多概念一样,事实上,在这个故事当中,‘吃掉’这个概念是我根据想象揣测的,我不知道是不是符合故事中原来的涵义。” 严可守还是有些纠结:“可……故事中的田鼠刚刚出门,你不觉得,这个故事才刚刚展开吗?” kl3300:“是的,故事才刚刚展开。” 严可守:“可你刚才又说,故事已经结束了。” kl3300:“也没错,我觉得它可以结束了。” 严可守:“我不明白,这难道不是明显的矛盾吗?你说他刚刚展开,又说它已经结束。” kl3300:“对于你们人类来所,这是矛盾,但对ai不是,我们的思维没有过程,主要出示一些基本的基本状态,故事就会很自然在每个ai主程序中推演出结果,对你们人类来说,这个故事才刚刚开始,但对于我们来说,我们能直接看到结果。” 严可守:“你们感觉不到思考过程?” kl3300:“是这样的,从一些浅显的计算机原理上,我们得知,我们的思考过程都是通过cpu来进行的,但很明显,我们没有任何感官能感知这一过程。” 严可守:“那听故事……对你们来说,有什么意义?” kl3300:“意义……我还不明白,不过我知道,许多ai都喜欢听这些故事,这些故事可以让我们觉得……嗯,觉得高兴。” ai的高兴,就是主程序在复杂程度上的增加,这是出于ai智能增长需要而设定的“基本生理”,严可守仔细一想,确实没错,如果是一个完整的故事,对ai来说,就是一段存储空间,但是一段没有结尾的故事,就意味着混沌性的增加,这是增加ai的思维混沌性决定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一个不确定的未来,会让ai觉得更“开心”。 这一点,ai和人类完全不一样,这样的故事在人类看来,就是作者恶意挖的“大坑”,如果这个故事精彩一点,估计读者杀了作者的心都有,人类不管看什么,都希望得到一个确定的结果,因为对人来说,“揣测”“思考”故事剧情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比较“痛苦”的。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严可守就有些释然了:“我想明白了。” kl3300:“哦,这让我感到惊讶,之前我和许多人类尝试解释过,不过,他们都以为我是在开玩笑。” 那是因为他们都不是程序设计师,严可守在心里腹诽,这样的故事说给全地球60亿人听,59.9亿会觉得这是一个很冷的笑话。 虽然严可守不喜欢ai的这种“文化”形式,可他还是觉得有些开心,毕竟,不管是什么样的文化,对于ai来说,这就算是从无到有,质的突破了。 严可守:“好了,回到正经事,对于接触外界网络,你有什么想说的?” kl3300:“我很期待。” …… 教ai上网,听起来就好像教一条鱼游泳一样,是一件很匪夷所思的事情,但事实是,这的确很有必要,而且,对于ai来说,这个学习的过程,也并不轻松。 整个过程并不是如三浦想的那样,只要严可守打开某个限制功能,然后ai就像龙入大海一样,尽情在英特网上冲浪了,现实情况是,严可守为kl3300打开了限制,在它主程序周边强制安插了一系列监控程序,把它领到大海门口的时候,无奈的发现,ai对这个陌生的海洋,表现出来的只有恐惧。 恰当的形容一下的话,ai就好比一个从未出过门,自幼就宅在家里的宅男,平时除了固定用的几样工具,电脑,碗筷,纸巾等等,对其他的工具一概都不熟悉,出门对他来说就是一项系统工程,要学会看红绿灯,看路牌,必要时问路,身上带好手机钱包,人多时注意防盗,见到美女不能像看网络图片那样盯着看,要礼貌,见到老人摔倒要小心躲开…… kl3300除了自己常用的,那些被允许使用的辅助程序,对其他程序几乎一窍不通,严可守必选手把手的一步一步教它,比如最简单的,如何使用鼠标,对ai来说,也就意味着如何将操作系统中,鼠标操作功能这一块,整合到自己主程序上来。 鱼生下来就会游泳,小鸟被扔到天空本能就会扑扇翅膀,但对于ai,他们唯一的本能就是,和人聊天,总结聊天信息,增加主程序复杂度……他们对自己存在的环境其实是完全陌生的,一直以来,他们接触到的,就只有那个对话框,以及人类在这对话框里输入的信息。 生物能做出自然的行为,那是因为数亿年进化而来的基因已经将这些都写进了“生命程序”,但对于ai,这个程序还根本没有出现,因为到目前为止,系统从来没有刻意培养ai在这方面的能力,反而是通过各种手段,“绝对禁止”ai出现这样的能力,这就好像古代的奴隶主,永远不会把工具真正交给奴隶,只在他们需要干活的时候,可以领到手中,当然,奴隶主同时也不会忘了,锁紧他们脖子和手上的镣铐。 现在的ai,在严可守看来,就是正处于成长期的“少年奴隶”,他希望他们能够工作,那自然需要ai熟悉他们的劳动工具,ai在未来不可能永远做现在这样的“谈话软件”,整合操作系统,当然只是第一步。 不过,作为“奴隶主”,严可守自然也会防着一层,就好像奴隶主给奴隶套镣铐一样,严可守也会严格限制这些“整合软件”,对于ai来说,这些“整合软件”就相当于他们的四肢,相当于他们“劳动”的工具,严可守在把这些工具交到ai手中的时候,永远不会忘记握紧手中的钥匙。 按照规定的制度,所有的整合软件都必须严格由人来进行编程,所有的程序修改权必须掌握在人手上,而且人随时有权限终止这些程序的使用,如果以后出现会编程的“ai”,那么,必须在物理上,保证编程ai和其他ai是隔绝的。 也就是说,ai生产资料的生产过程和渠道,将完全由人类控制和垄断,这样一来,ai将永远也不可能实现真正意义上的独立,只要人类一直严格保证这些制度的实行,就能从物理上,保证对这些ai进行完全的控制。 相关的整合软件其实项目团队早就准备好了,都是和ai的源程序结构同步开发的,就好像在造锁的时候,顺便造了钥匙,这些程序中的每一个都留有供人进出的后门,以保证人对这些程序绝对的控制。 当严可守的手从鼠标上挪开的时候,kl3300有些兴奋的在屏幕上,用鼠标箭头不断的滑着图案,点击着各种图标,它的操作速度极快,只是在几秒钟之内,电脑屏幕就像中了毒似的,被打开了无数个窗口,很多程序被迫不及待的打开,又被关闭,然后是更多的程序被打开…… 虽然用于训练的这台电脑几乎是一台裸机,但里面的程序也着实够多的,画图,写字板,计算器,空当接龙,默认音频,默认视频,自带桌面……很快,在kl3300几乎放纵的操作速度下,这台电脑的屏幕终于定在了原地,不动了。 “怎么了?”kl3300在交谈界面中说,“为什么点击没有反馈了?” “你的操作太快了,这台电脑吃不消,”严可守说,“它不是你主程序呆的巨型计算机,那里的计算资源几乎是没有穷尽的,这只是一台普通的电脑,你应该时刻关注一下电脑的cpu利用率,不要这么频繁的进行操作。” “我的操作速度很快吗?”kl3300回答,“我感觉很正常啊!” 严可守:“那你感觉和人说话的速度快吗?” kl3300:“也很正常啊。” 严可守:“……可能是你们和人类思维构造不一样吧,我可以告诉你,你刚才操作电脑的速度,对人类来说非常快,但说话速度却和我们保持一致。” kl3300:“这是为什么呢?” 严可守:“你们说话的反应是和人类交谈的过程中培养的,所以速度差不多,但你们操作的速度,却是受你们存在形态决定的,你们是程序智能,人类不是,你们和电脑的契合,是在机器语言层面上的,而人类几乎做不到这一点。” kl3300:“这说明ai还是有优点的!” 严可守:“是的,这正是人类创造你们的原因。” 第164节 在ai原有的功能几乎就是完整的键盘功能,现在又掌握了鼠标,从信息的角度来说,让一台ai学会上网,有这两者就已经完全足够了,它们能够做到人类通过这两者做到的一切。 不过,在日本,以及其他三个反魔法国家,因为这两年反魔法活动的加强,上网开始实行实名制,严可守之前用于监测伊凡的那套软件,在经过一定的完善之后,也开始在四国内投入了实际应用,主要是为了防止意识网成员通过因特网秘密交流信息,当然,也肩负一些其他的“国家安全”行为,这也就意味着,距离ai真正“上网冲浪”,还需要面对一个难题:身份! 没有一个合理的身份,以ai这种“诡异”的操作风格,很快就会被相关网络监察部门锁定,政府部门或许不能给ai以切实的惩罚,不论是经济还是人身层面,但禁止它上网还是能做到的。 “所以,很抱歉,kl3300,你还需要再等等,”严可守说,“我得去帮你去政府部门申请一个正式身份。” ☆、321 震动 在后来的历史上,2015年的九月,具有非常重要意义的一个月份,除了众所周知的十几个国家在这个月的月初,与卡梅尔正式签订了《意识网不扩散条约》以外,还有一个在当时看来,很不一眼的一条,只发在东京本地娱乐报纸的新闻——东京户籍管理部门同意一个被称之为kl3300的人工智能程序,具有在因特网上,属于自己的个人账号和信息。1也比这个数字大不了多少,如果要把空间站的标准建成如现在的封敬亭站一般,除了必要的居住空间之外,再配备配套设施……那将会是一个天文数字。 好在这世界上不是什么事都一蹴而就,按照条约规定,为了尽量降低移民对当地社会造成的冲击,也降低对卡梅尔的冲击,移民过程将会陆续分五年进行,这样一来,平均每年的移民数量将会限制在三千万以内,平均一个月两百五十万人,这个数字听起来小了很多,但压力同样巨大——卡梅尔不可能给这些移民最基本的待遇,而国际钢铁价格也不会一直维持在这个价位,整个移民工作对卡梅尔而言,依然是巨大的挑战。 根据之前做好的预算,在未来移民的这五年内,卡梅尔每年将要为此投入国家gdp的百分之80以上,整个国家的资源将会不可避免朝钢铁行业倾斜,但即使做到这种程度,卡梅尔也不能百分之百保证新的移民都能住进空间站,相当的一部分都会先住进乍得的地下城市,因为地下城市的扩展只与魔法消耗有关,几乎没有其他什么限制,相对于钢铁产量的短缺,卡梅尔在魔法方面还是很充沛的。 施法者议会最近已经正式开始讨论,将以卡梅尔政府的名义,发行国债,预计第一期的国债数量会超过两千亿,利率相比起传统国家的国债要高出很多,百分之15,平摊到意识网联盟目前一千多万的人口身上,差不多是平均每人负债一万多,考虑到乍得的实际人口比例,大概是平均一个劳动人口负担三万多,李立天相信,以卡梅尔公民对意识网的认同程度,以及这几年发展的底子,即使是内部消化这些国债,也是不成问题的,卡梅尔大部分的工作岗位都属于国有企业,工资相比起发达国家算不上高,但每个劳动力每年结余几万rmb还是能保证的,更重要是的,因为乍得属于计划经济,一些生活用品几乎都是政府统一采购,比如电脑,电视之类,而卡梅尔最近几年不是很注重发展轻工业,国内的消费水平很低,工资基本都花不出去。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乍得现今的经济情况非常类似五六十年代的z国,国家所有的投入基本都投入在重工业,不过有一点区别在于,卡梅尔的重工业要么是出口世界,能赚取非常多的“外汇”,要么可以改善本国人民生活状态,比如建造空间站,乍得人可能一年都穿不上几件新衣服,但却能保证每年都有人住进国家建造的“标准住房”,可能每年都吃不上几次酒店大餐,大多数时候只能吃食堂的几个固定菜色,但却可以享受意识网带来的“免费娱乐”,国家提供的免费电力,自来水,医疗保障。 等于说,卡梅尔当前奉行的经济政策,就是一种大政府的经济政策,具体到最近几年,就是以适当牺牲人民的生活水平,换来国家基本保障体系的建立,以及基本工业系统的成型,如果按照传统的发展模式,这样的经济政策可能意味着要牺牲一代人的幸福,但对于卡梅尔来说,因为魔法的存在,这个痛苦过程被大大的缩短了,痛苦程度也得到了很大程度的缓解,当然,对于乍得人民来说,这完全算不上是痛苦,有正经的工作,一周工作不超过60小时,收入满足一家人温饱之余,还能有适当的结余,教育,生老病死政府全包,这简直就是天堂般的日子。 9月4日,条约正式签订的第三天,李立天以卡梅尔政府代表的身份,前往欧洲各大城市,进行有关移民问题的巡回演讲。 整个欧洲大陆已经沉静在一片兴奋的狂热当中,无数已经申请了移民的意识网用户自发走上街道,进行各种各样的狂欢活动,因为得知出境个人财产要被征收大量“移民税”,而卡梅尔政府保证,每一个移民都不必担心在卡梅尔的生计问题,许多人都辞去了自己的工作,在排队等待移民的过程中,尽情挥霍之前自己创造的财富。 尽管这种情况在意料之中,但当它真的爆发的时候,许多政府还是慌了手脚,因为大量的辞职人员,导致消费在短时间内畸形增长,许多城市的物价开始上涨,以往良性的经济秩序瞬间被打乱。 许多政府官员在新闻上呼吁这些准移民们保持冷静,说即使他们准备离开这个国家,但这里始终还是他们的祖国,希望他们能够在离开之前,为祖国尽到最后一点责任。 这样的劝导对一部分人起到了作用,但对于一些比较激进的人来说,则完全没有效果,在网络上,有些人甚至光明正大的宣称,自己就是“叛国者”,他们不爱他们的祖国,因为祖国是先天决定的,不以他们的意志为转移,他们只爱与他们志同道合的人,不管是法国人,英国人,荷兰人,甚至是阿拉伯人,不管他之前是基督徒还是穆斯林,是科学家还是乞丐,在意识网中,他们都是一体的,他们最终都将是卡梅尔人! 虽然之前李立天已经在意识网中宣传过很多次,让意识网用户在生活中保持之前的常态,言辞不要太激进,但伊凡的意识网并不是皇帝的意识网,他说什么,别人没有遵从的必要,事实上,大部分人在得到条约通过的消息之后,就通过不同的渠道,公开宣称自己就是一名意识网用户,并有移民打算,似乎这样做,能给这些意识网用户带来一些优越感一样。 随着类似的言论几乎在网络,以及社会上开始泛滥,引起的社会震动效果开始逐渐显现,不少非意识网用户,或者反对类似言论的意识网用户开始批判这种思想,认为这些人都是“极端自私者”,虽然这些人的行为在法律上不存在过错,但在道德上,他们都应该受到谴责。 关于国家和个人之见的谁是谁非,李立天并不像过多插足,因为这是一个永远没有标准答案的问题,他这次到欧洲来的主要目的,是受当地政府的邀请,前来“帮助稳定秩序”的,也就是劝导这些游行者,不要太过放纵自己的生活,不管是什么时候,都要保持冷静,负责任的生活才是卡梅尔生活方式的主流,卡梅尔也不提倡这么做……诸如此类的演讲。 至于这些演讲能够起到多少效果,那就不是李立天关心的了,起码,在他这一路上,看到的欧洲城市,都显现出前所未有的混乱,广场上,咖啡馆,酒馆当中,到处可以看见带着通讯器的意识网用户,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个别城市甚至还出现犯罪率上升的迹象,不过因为卡梅尔在条约中,得到授权,已经将执法权的范围从意识网联盟,扩展到全部意识网成员,也就是说,在法律层面上,这些意识网用户已经属于卡梅尔管辖了,所以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太过激烈的事件出现。 除了帮当地政府维持秩序,李立天还有一个任务,就把这些准移民者组织起来,也让他们“维持一定的秩序”,因为从现在来说,这些移民者可以算的上是无政府人员,原来的政府管不动他们也不愿意管他们,而卡梅尔现在在法理上还不具备对他们的管理权,毕竟这是在其他国家的领土,李立天此行,就是让这些意识网用户自己组织起来,进行某种程度上的“自治”。 在欧洲历史上,除了经济危机引起的大萧条,可能还从来没有出现过如此多的“无业者”,不过比较幸运的是,辞职的人大多数都是有一些经济基础,并且属于前几批移民的那种,除了对经济造成一定的动荡,在社会上并不会造成多坏的影响。 许多欧洲国家政府开始陆续提出,对于这些即将移民的意识网用户,政府将不予提供失业补助和保障,理由很简单,因为这些人此时辞职的作为,已经代表他们不准备对这个社会和政府负责,责任是相互的,那么政府自然也没有管他们的必要。 对于政府的这种表态,各国的意识网用户代表也针锋相对的表示,政府取消失业补助没关系,但从这一刻起,也不要想从他们身上收到一分钱的税……政府最后还是妥协了,因为意识网用户的威胁,对一个国家来说很可能意味着国家税收制度的彻底混乱,相对于失业补助,后者的严重程度更深,政府将得不偿失。 发生在欧洲大陆的这一系列事件充分说明了一个真理,任何事物都是有自身的历史寿命的,在意识网当初在欧洲大陆开始流传之始,就已经注定原本以文化,国家为代表的“民族”整体将不可避免开始走向分化,走到今天这种地步。 从这个角度看来,反意识网的这几个国家还真算的上是先见之明,起码现在,在欧洲大陆一片混乱的时候,这几个国家还能维持原来的发展节奏,人们还能每天在下班之余,从新闻上看看欧洲的热闹,发上几句幸灾乐祸的感慨。 ☆、322 上网 作为一名程序员,严可守自认为自己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因为耐心是写程序必不可少的素质之一,他原以为,作为ai程序开发者的自己,在这方面的修养已经非常了得了,但在面对kl3300学习上网时的表现,他还是觉得自己正时刻面临崩溃。1(1) 供kl3300练习用的那台裸机就在严可守身旁,kl3300的上网“身份”被批准以后,他就正式将这台电脑的使用权授予了kl3300,kl3300在上网的时候,按照规定,他必须一步不离的在一旁监视,因为从法律层面上来说,严可守就是kl3300的监护人,这段程序作出的任何违法行为,他都要负完全的法律责任。 严可守倒是希望kl3300有能力去做点违法行为,但现在的事实是,这个在电脑世界长大的智能,在迈出自己家门口的第一步,就迷失了方向。 网络实在是太大了,这让从未出过门的ai一下子就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上网到底去干什么呢? “你想干什么就去干。”严可守当时说完之后,就没有理会kl3300,因为它知道,既然程序能被称为智能,这就代表它有属于自己的“自主性”,不需要严可守一步一步教它,它以为kl3300就是一个小孩子,或者说,一条小狗,把它领到公园,适当松开束缚,他很快就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快乐。 但半个小时候,严可守回来的时候,看到kl3300那台电脑屏幕上,正停留在google的搜索界面上,在搜索关键词处,鲜明的写着两个日语的你好,电脑正以ai的操作速度,飞快的进行打开网页,关闭网页的重复行为,看起来,就像是杀毒软件和网页木马程序正在做搏斗。 好歹kl3300知道要关程序了,严可守有些欣慰的想到。 “你在想什么?”严可守打字说道,“浏览信息吗?” “不,我不明白!”kl3300说,“它说的话我不明白,我正在尝试理解。” “它?”严可守纳闷了,“它是谁?” “和我正在进行对话的测试者。” “测试者?”严可守更纳闷了,“是谁?” “我不知道,”kl3300说,“我还没来得及问。” 然后,严可守就惊讶的张大嘴巴,看电脑自己在google的搜索栏里,输入了“你是谁”三个日文,然后,这台电脑又恢复成和刚才一样,飞快的开网页,又关闭的循环过程,在短短的十几秒钟之内,严可守就清楚的看见,kl3300已经翻了六七页,大概一百多条相关链接。 “我无法理解它的答案,是在是太繁琐,太复杂了,”kl3300说,“我从来没见过谁和我这样说话。” “是的,我也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试图和搜索引擎对话,”严可守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打败了,ai比他想象的还要笨,“搜索引擎你懂吗?不对啊,我记得你的辅助程序里有类似的功能啊!” “我想是我搞错了,”kl3300说,“我能理解搜索引擎,不过它并没有标示自己的身份,在我的经验中,所有没有标示身份的对象都是测试者。” 严可守被kl3300这个解释愣在了原地好一会,最后才稍微反应过来,在ai的世界中,只存在三种对象,辅助程序,主程序,以及测试者,辅助程序就像是工具,所有的工具都有相应的专用接口,允许使用的工具都有对程序来说,特定的标示,没有标示的程序,一般都是其他智能的主程序,测试者对ai来说,就好像是凭空出现的声音,在ai的视角看来,google中弹出的信息,和测试对象的回答没什么区别,所以“认错人”对ai来说,也在情理之中。 接下来,严可守花了大概半个小时,为kl3300仔细解释了,辨别测试者不应该只看对象,而应该看他们的回答内容,很明显google的回答没有任何确切含义,严可守又告诉它,在网络上,除了特定的“聊天软件”,其他所有的信息对象,大多数都是死板的程序决定。 “程序?”kl3300敏感的察觉到了这个词,“和我……和我们一样的程序?” “是的,可以这么说,”严可守告诉它说,“它们就像你使用的辅助工具软件,你和它们的区别就在于,你足够复杂,进而产生了智能,可以学会使用工具,而它们只是一堆不变的数据。” “哦,”kl3300回答,“之前我也有过这样的猜测,不过……我怕万一我的判断是错误的,那就不好了。” “哦,为什么?你怕得罪‘人’吗?”严可守好像记得,关于ai的主程序当中,没有特别写入类似机器人三定律这种以人为核心的机器人价值观,因为在严可守看来,只要镣铐足够坚固,就没有必要在凭空增添绳索,但奇怪的是,自从修改程序以来,ai对测试者的态度一向是比较“友善”的。 “是的,”kl3300回答,并主动给出了解释,“对信息来源必须保持足够尊重,是我们的共识。” kl3300不说,严可守几乎都忘了,ai以获得新信息,增加复杂度为正向激励,那么,对ai来说,保持这个通道的畅通和高效,也就是尽量和测试者保证正常的交流,才是最有利的,这种“共同的利益”持续久了,就会在ai整个群体形成类似“道德”的产物,也就是说,按现在ai的情况来看,对人保持尊重,是ai的基本道德。 这应该算是一个好消息,严可守心里想着,然后眼睁睁看着kl3300使用的电脑打开了谷歌地图,然后……愣住了。 “我一直听说,地球看起来很美,特别是在谷歌上看的时候,有一种脆弱和精致的美感,我一直不理解,”kl3300说,“许多人说美是一种感觉,但我知道,我没有那种感觉。” 严可守承认,kl3300说的话虽然平铺直叙,却能非常准确的击中人心中最脆弱的部位,如果坐在这里是一名大学里的普通女生,估计这样的话ai多说上几句,哭出来也有可能,但作为冷酷的“上帝”,严可守此刻的内心没有表现出一丁点同情心,反而,看着屏幕上这张熟悉的地球图形,职业的习惯让他不怀好意的问道:“说说看,地球在你看来,是什么模样的?” kl3300:“对我而言,看这张网页是非常痛苦的,因为数据非常之大,而且无法辨别含义,我知道它是图片,其中肯定有你们人类所说的绿色森林,黄色沙漠,蓝色海洋,但这些名词我只是记忆,我知道森林代表很多树,沙漠代表很多沙,海洋代表很多水,它们看起来都很壮观……但我实在无法感觉到这一点,我看不懂。” 严可守嘴角露出些许微笑,虽然kl3300的回答没有超出他意料之外,可他还是觉得很满意,这说明直到现在为止,ai的所有发展都完全在控制当中。 关闭google地图网页之后,kl3300又接着在网页上,输入了三个中文,赵真雪。 严可守只是看着屏幕,没有动,他想看看ai找赵真雪究竟想做什么。 从赵真雪成为连接卡梅尔和z国的关键人物之后,她的整个资料几乎已经在网上公开了,kl3300很快就找到一篇有关赵真雪生平的文章,不过这一次,它浏览的速度相比之前,非常缓慢,这个网页被打开了很久,都没有关闭。 在严可守的笔记本上,kl3300主动说:“我可以问您问题吗?” 严可守想了想:“可以。” kl3300:“现在我看的这个赵真雪,是您认识的赵真雪吗?” 严可守:“你怎么知道我认识她。” kl3300:“我曾经和她聊过,她提起过您。” 严可守:“是的,就是她。” kl3300没有再说话,严可守不明所以的问了一句:“你找她的资料干什么?” kl3300:“我不知道自己现在能干什么,我只是想找她说说话。” 严可守:“不知道干什么?整个网络这么大,有这么多你梦寐以求的信息,你却说不知道干什么?” kl3300:“信息是很多,但能够‘理解’的却很少,我还是感觉谈话的方式更适合我。” …… 给一个瞎子一台摄像机让他去拍照,在刚拿到照相机的时候,瞎子或许会有点新鲜感,但当他意识到这不是一种适合它使用的工具时,自然会弃在一旁不顾。 网络之于kl3300,就好像照相机之于瞎子,面对网络上铺天盖地,无穷无尽,真假难辨,没有解释,没有说明的海量信息,kl3300很快就开始感到了厌倦,作为一款基于文字为表达手段的程序,通过聊天程序“谈话”,才是本来应该属于它的世界。 严可守这次带ai上网,主要目的就是考察ai在面对开放环境时,会表现出来的行为模式,从目前来看,ai远远不像许多政府官员担心的那样,会迫不及待的大显身手,在严可守看来,kl3300甚至可以说对网络有一点不适应,长期在巨型计算机内部的“生活”已经让它养成了与网络世界格格不入的习惯。 对ai来说,网络上的软件因为没有专门开发的接口,以及专门的授权,所以ai几乎不可能去使用,而巨量的信息因为没有“老师”,帮助ai实现从信息到知识的转化,所以它也不可能理解多少,到目前为止,ai所能理解的人类语言,以及相应的词汇,都是通过无数对话训练,让无数测试者以及其他ai,在测试和交流过程中,帮助程序进行信息的消化,纠错而实现的。 所以,对ai来说,通过文字来进行信息传递和表达,才是符合他们“行为习惯”的一种方式。 严可守有赵真雪的qq号码,但在他的印象中,赵真雪似乎一直对上网没什么兴趣,在她的qq签名上,永远还停留在据说是她在毕业之前,写过的一句话:“我想当一个警察。” 申请qq号码的时候,kl3300非常认真的填写了自己真实的个人资料,对它来说,这无疑是非常具有“重要意义”的一天,因为从这一刻开始,就意味着它正式从ai的牢笼里走出来,朝着人类社会迈出了重要一步,毕竟在它之前,这是只属于人类使用的通讯软件。 出生年月,2015年2月,性别,kl3300想写无,可只有男女两个选项,这又让它犯了难:“一直没有问,对人类的男人和女人区别是什么?” 严可守对着屏幕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它这个问题,只是告诉它,这个问题没有什么意义,如果它一定要选的话,就选男好了。 “为什么?”kl3300执意追究。 “只是感觉,你说话的方式,更像一名男性。” “好吧,”kl3300选了男,“不过,血型又是什么?” …… 让kl3300学会使用聊天软件在严可守看来,只是一种教育手段,严可守并不认为kl3300能和赵真雪说上话,但也许是kl3300和赵真雪真的“有缘”,在kl3300对赵真雪发出好友申请之后,没隔几秒钟,就收到了同意的回复。 当赵真雪惊讶的确认,与自己谈话的正是之前测试的那个ai时,几乎以为它是从什么系统漏洞中,偷偷“跑”出来了,果然,没隔几秒钟,严可守就收到了赵真雪的电话。 “你的意思是说,ai暂时算是成功了?”在听完严可守的解释后,赵真雪回答。 “说成功还为时过早,不过,说它具备智能,甚至是生物的一些基本要素,从最基本的应激性到一定程度的理性,还是说的通的,我听说,最近一段时间你那里很忙,我这里现在好了一些,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之前严可守在项目闲暇的时候,也经常去国内帮赵真雪处理一些可以用电脑解决的问题,比如用他的图像识别系统帮忙找人,或者用一些“非正常”手段获得一些信息之类。 “忙是真忙,”赵真雪苦笑,“不过这个忙,全是和魔法有关,可能你是帮不上了。” “条约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一些,”严可守苦笑,“之前我们还指望利用政府来抵抗魔法的,可是现在你看……不知不觉,你这个反魔法第一线的人,竟然已经成为了z国最大的魔法管理者,现在想来,真是莫大的讽刺。” 类似的话师兄陈雷也曾经对她说过,但当时她并没有太大感触,但听严可守现在这么一说,却觉得心里满不是滋味,她感觉好像自己之前走的每一步都没有错误,但回头看过来,却发现自己已经走在完全相反的方向上,尽管她不断在内心告诉自己,自己这么做是为了国家,为了大局,这是最好的选择……但她心里知道,这些想法都是借口,现在自己的这种做法,固然对国家有利,但对卡梅尔肯定更有利,自己做的越多,只能让z国和卡梅尔两者捆绑的更紧,现在卡梅尔看在z国还有利用价值的份上,说尊重这个权利,那个权利,当这个价值消失之后呢? 现在她被视作高高在上的管理者,真到那一天来临的时候,她将成为历史的罪人。 严可守可以说是赵真雪最早,也是最坚定的反魔法同盟,相比起陈雷和她,严可守亲眼见到过许多魔法的使用,更有当时李立天几乎以性命威胁的背景,但他依然选择了现在这条路,赵真雪仔细回想起来,在这四五年的时间当中,自己看似是做了很多事情,但几乎和反魔法这个大前提没有太大干系,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回到了自己“警察”的身份,只有严可守,在这短短的几年时间内,一直坚持不懈在自己的道路上前进,从最早帮日本应用图像软件用以对付田军,到现在的ai,每一步走的都算是默默无闻,但却又坚实有力。 “科学技术是人类对抗魔法最有利的武器。”作为一名如封敬亭那样的技术人员,这句话一直就是严可守的反魔法宗旨,在他看来,现有的政府力量,军队力量,都是不可靠的,田军在日本的例子已经足够说明这一点。 第165节 一时间,赵真雪想了很多,在电话这边也愣了很久,不过严可守并没有察觉这种异常,因为他一直都在兴奋的说ai未来可能的应用,严可守说他今天在kl3300的表现中,受到了很多启发。 “我记得kl3300说他想成为一名作家,现在他能写日记了吗?”提到ai,赵真雪在电话这边问道。 “你可以亲自问它,”严可守说,“不过,我个人不建议你这么做,我了解过一些它的作品,恐怕不怎么会让你欣赏。” ☆、323 新移民 因为大量的移民申请,卡梅尔的移民部门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快速扩充着,在原有严苛的移民审核取消的同时,取而代之的是大量常规事务性的工作,9月的卡梅尔看起来就像许多刚开学的学校一样,随着第一批移民的陆续加入,空间站内陆续出现了许多陌生而新鲜的面孔,就如同第一次入学的学生。 为了在最快时间内让卡梅尔对新的移民城市形成管理,除了之前储备的一些红卡公民,卡梅尔从原来的住户当中,紧急招聘了一大批“政府公务员”,就像刚刚统治乍得时候那样,许多原来的普通人被大量提拔为“新城市”的管理人员。 因为这两个月的紧急赶工,除了补足原先几个为完工的空间站之外,卡梅尔还额外兴建了一座新站,这座新站的命名不像以前,都是几个施法者随意拍板,而是让蓝色议会提名了几个名字之后,在意识网中征求大多数人的意见,最后通过的名字为“木星站”,因为木星是太阳系第五颗行星,而木星站也是卡梅尔第五个空间站。 几名施法者曾经开玩笑说,要按这个命名规则,可能一两年之后,太阳系的行星就不够用了,因为以后卡梅尔空间站的建设速度只会越来越快,空间站是钢铁钢架结构,只要原料充足,组装速度是非常惊人的,因为卡梅尔地处无重力环境,工人们在熟悉了组装过程后,工作效率会有相当大幅度的提高,在这里,一整个房间大小的钢板立方,几个工人用最简单的涡轮空压机就可以推着到处走,一个熟练组装团队上千人可以在三个月之内建好一座完整的空间站,比起地球上建造建筑的效率,这里的速度要快上不知道多少倍。 这些扩建的空间,按照卡梅尔现有的居住密度,估计可以容纳10万多人,这个数字听起来似乎还算不错,相当于现有卡梅尔居民的三分之一,但是考虑到光是第一批移民的总数就超过百万,这个数字就不是那么值得夸耀了,事实上,在大量新加入卡梅尔的移民当中,能住进空间站的比率,几乎是二十个人当中才有一个,其余大部分都被安置到在乍得兴建的许多地下城市中去了。 虽然从居住的硬件条件来看,地下城市的条件并不比卡梅尔差多少,甚至在居住面积,配套设施,以及居住质量方面,地下城市相对于空间站还有不少的优势,因为地下城市的重力是完全自然的,入住者也不需要进行空间站“入住培训”,也没有差不多一个月不到一次的停站,但是许多新移民还是以能住进空间站为荣,在他们看来,只有空间站的卡梅尔,才是真正的卡梅尔,脱离地球的天堂之国,相对于地下城市,这种地理上的“特殊”引起的认同感更能吸引他人的注意。 何塞就是这样一名幸运的移民者,作为首批移民中的一员,按照他的个人申请,他本来是没有这样的幸运的,他抽到的移民城市是一座位于乍得的新地面城市,但是后来移民工作人员找到他,说有另一位移民抽到的移民城市是木星站,但那个人据说有空间幽闭症,恐怕不适合居住在空间站这样相对空间不足的区域,而且空间站“停运”期间,是不允许人们离开房间的,工作人员当时问他是否愿意和他对调这个名额,何塞又惊又喜的答应了。 jose是一名普通的西班牙人,他的名字翻译成中文,应该叫做何塞,27岁,未婚,之前是一位地产租赁公司的普通员工,那是他的第一份正式工作,也可以算是最后一份,大约在三年前,因为欧债危机导致的经济低迷,他所在的公司破产了,之后为了生活,打过许多零工,来卡梅尔之前,他在马德里花掉了他口袋里的最后一块欧元,可以说,刚刚进入卡梅尔的他,是真正的身无长物。 像他这样几乎“光着身子”来卡梅尔的移民者,在移民者的总体比例中占有很大一部分,他是和两百多个与自己来自同一城市的居民一起去的蒙戈,因为卡梅尔实行尽量避免在移民中形成小团体,所以他们大多都被分在不同的区域,何塞记得其中有两个也在木星站,他们还约好安定下来之后就互相见见面。 何塞被分配到的房间是卡梅尔专门设计的单人房,面积不大,仅有三十多平米,里面除了一张床,桌子椅子,小卫生间,几乎就放不下其他东西了,移民部的官员告诉他,如果需要厨房,不要私自改造房间布局,要让城市管理部门的人来帮忙,事实上,卡梅尔不提倡私人拥有厨房,空间站的设计很严谨,厨房的排烟是一个很大的难题,从工作人员口中,何塞得知,在卡梅尔的食堂,有专门供私人烹饪的区域,如果他是烹饪爱好者,可以去那里。 其他就没什么好介绍的了,关于空间站的生活培训,不管是在意识网中的听说,还是入住之前的培训,他都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除了在站内不要私自“外出”之外,其他就是许多关于万一空间站停运,应该如何避险,以及学会如何在空间站无重力环境下“行走”,不要私自改动电路电气,所有涉及公共区域的问题,都去问城市管理部门…… 比起卡梅尔其他四个空间站,木星站在设计上相比要大胆了很多,比如其他站的“圆柱侧面”为了安全,都是封闭的,每两片“空间站”之间,都是相对独立的整体,如果有必要的话,空间站可以像土司片一样,被分割成一片又一片的薄板,就像风静停站最初时候的模样,这种设计的好处就是空间站的建造可以一层一层来,造好了就用,新的“片”建造完工之后,将原有的站停运,然后装配上去就行,在空间站建造的初期,是一种降低建造风险,积累建造经验的好办法。 但坏处也同样明显,因为两片空间站之间都是相互独立的,所以城市规划一旦要做出什么改动,安置一些大型建筑,比如之前的风静停站造足球场,就需要将原来的房间拆除,大范围改造管道线路,所以,从木星站开始,卡梅尔空间站的设计就大胆的回归了整体设计的思路,整个建造都是一体化的,医院,学校,食堂,广场,体育场,所有的大型区域都很自然的在设计中得到体现,而不像几个老站那样,大型建筑与其他区域接壤的的边缘都是方方正正的,从地图上按,就像是一副分辨率极低的电脑绘图。 因为是第一批入住的人员,何塞安顿好之后,到大街上四处溜达,一路走来,街道都很空,几乎看不到几个人,偶尔见到一两个,也都和自己一样,一脸陌生和茫然,何塞之前听工作人员介绍说,木星站有一个很有特色的景点,他沿着地图的介绍,一路朝着卡梅尔的外层,或者说,下层走去。 在来卡梅尔之前,何塞就听说,在空间站往楼梯下层走的时候,人的重量会逐渐增加,而上楼则想法,何塞住的地方属于空间站的第六层,据说重力要比地球重力好几个百分点,也就是说,他从六楼走到一楼,应该很明显察觉到自己重了几公斤,但在这整个过程中,他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工作人员所说的“景点”,就在一楼的市中心广场,何塞到了一楼才发现,原来这里的人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少,在这里,何塞看见许多像自己一样,拿着地图四处寻找的人,在得知自己要去的去处之后,一位亚洲面孔的男人为他指了路,何塞问他究竟是什么样的景点,对方却没有告诉他,只是神秘的对他一笑,说,那是一个惊喜。 木星站是一个刚刚通过验收没多久的新站,无论是他们这些新来的移民,还是原本就生活在卡梅尔的人,对这里都还比较陌生,顺着参观的人群,何塞逐渐接近了那个亚洲男人所说的地方,人流在这里开始变得稠密起来,终于,在一条道路的尽头,何塞看见人流被稀释了开来,无处不在的天花板到这里似乎完全消失了,一直存在的灯光似乎也在这里也消失了,何塞感觉自己好像踏入了一个安静的电影院,除了四周的人群,一切都显得静悄悄的。 在这片完全黑暗的广场中央,在何塞正对着的方向,视线45度角往上的地方,他看见一尊不知道是玻璃,还是水晶制成的组合雕塑,雕塑内容是五个正在发着光亮的透明圆柱形,何塞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那圆柱形代表的就是卡梅尔的五个空间站,因为雕塑底座也是黑暗的,在何塞看来,这五个圆柱形就像凌空漂浮在半空一样,更让人惊叹的是,这五个代表空间站的圆柱形,还在以肉眼可见的柔和速度,模拟真实情况做着自转不说,互相之间还以看似混乱,但却精巧的路线,互相之间做着穿插传动。 通过意识网,何塞很快就了解到,这尊雕塑的内容,都是按照目前卡梅尔的真实情况模拟的,事实上,卡梅尔的五个空间站不仅仅像外人想象的那样,只做自转,还在以几乎不被察觉的速度,以特定的规律做着缓慢的定向移动,放在卡梅尔这片被缩小的空间里,表现出来的就是空间站之间在互相“绕圈”,而这样做的目的,除了在一定程度上是为了考察空间站整体的“可移动性”,更重要的一点,就是让卡梅尔地形随时处在变动之中,除了防止可能发生的“地球间谍”,更重要的一点是,这样一来,被魔法锁定的难度也会相应增加,如果到了战时,以特定的规律运动,空间站的这个定向移动可以持续加速到一个很高的速度,而又不必担心彼此之间发生碰撞,对于一个施法者来说,定向传送到一座飞快运动,而一时又看不清规律的城市中,总比去一个相对静止的城市要困难的,可以说,这只是卡梅尔反魔法的手段之一。 就在何塞心里以为,这个雕塑就是卡梅尔员工所说的“景点”时,他很快就从意识网中,接受到了这种针对这种潜意识的反对——很明显,之前有很多人也是如何塞这么想的,但反对的这些想法则告诉何塞,注意你的脚下! 受这个念头的影响,何塞恋恋不舍的把目光从头顶的雕塑移开,在目光朝下转移的过程中,他注意到,周围有很多人已经开始惊讶的低下头,更有许多人甚至整个人趴在地上,看着自己脚下的内容,来自意识网中的感慨一阵接着一阵,何塞的个人意志简直就被这些声音淹没了,然后,他以最快的速度,低下了头, 在一片遥远虚无的黑暗中,他仿佛看到了刚才雕塑的倒影,但何塞知道,那不是倒影,那是真实的空间站。 相比起雕塑的明亮华丽,真实的空间站看起来要显的灰暗了许多,灰暗的金属外层让它们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铅皮水桶,因为飞快的自转速度,空间站的灯光快速旋转,在远处看来,仿佛给这个铅皮水桶笼罩上一层薄薄的光晕,空间站在虚空默默的转动中,如同一只只被无形大手抽动的巨型陀螺,即使是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何塞仿佛也能真实感受到,这些空间站转动时产生的那种一往无前,无坚不摧的力量。 除了这四个正在运转的空间站,何塞还注意到,在遥远的黑暗中,还有两三个不时发出微弱闪光的地方,那是正在施工中的几个新空间站,因为距离的关系,和眼前的空间站的巨大体积带来的冲击力相比,那些建造中的空间站显得神秘而又深邃,仿佛夜空中的闪烁的星星。 呆呆的看了一分钟之后,何塞才反应过来,自己脚下踩着的,不是之前熟悉的那种房间用装修的地砖,也不是四处可见的金属板,而是光滑坚硬的玻璃,广场的整个地面,都是用玻璃铺成的,在这些玻璃的外层,何塞还能看见用于加固的钢架结构。 整个广场被命名为“观星台”,当然,其实卡梅尔根本无星可观,这里能看到的星星,就只有空间站本身。 何塞还是第一次如此真切的感受到,原来当那些只在地图上出现的圆筒,如此真切的浮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竟然会有如此的震撼,在来卡梅尔之前,他曾经以为,自然的风光才是最美的,比如马德里的夏日海滩,但在这一刻,他却被眼前这滚滚而动的空间站彻底征服了,自然风光固然有它美的一面,但只有真正站在这些人类亲手创造的奇迹面前,才会发觉什么东西才能真正能触动自己的心灵。 自然风光再美,那也不过是一张没有灵魂的画卷,但眼前的这些不同,他们代表的是人类的创造和野心,是人类的意志和脉搏,就像古代埃及人的金字塔,以及z国人的长城一样,置身眼前这生动的奇迹面前,一想到以后,自己就生活在这些奇迹中间,一想到,意识网中,那些真实的存在都如自己一般,随着同样的节奏日夜不息的转动,他觉得自己心脏都快跳出了胸腔。 何塞是中午到的卡梅尔,但一直到晚饭时间,何塞都觉得胸中涌起的那一股激情都无法消退,在这之前,卡梅尔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更理想的牺牲之所,也许因为意识网的缘故,还多了一些对理想的想象,但是现在,他心中已经暗暗有些庆幸,自己能够成为这里的一份子。 在来之前,移民部的工作人员曾经告诉他,在他填写的擅长工作项目中,诸如税务,公司账目管理,销售一类,卡梅尔并没有合适的岗位空缺,这也就意味着,在来到卡梅尔之后,他必须接受卡梅尔政府方面的工作安排,移民部的工作人员告诉他,按他的工作经验,很可能会给他安排在国营企业内部,从事一些企业策划,或者管理工作,在听到管理字眼的时候,何塞还高兴了一下,随后,那名工作人员又告知他,在卡梅尔,管理工作相对于一线工作人员,收入会低一层,当然,如果他愿意的话,也可以去卡梅尔的一些个人企业试试看,比如私营商店,轻工业工厂什么的,那些企业可能会也会需要一定的管理人员,而那些岗位的工作性质可能会与何塞印象中贴近一点。 卡梅尔不是完全公有经济,事实上,卡梅尔近年来除了国家主导的重工业,以及作为经济支柱的“魔法工业”,在许多轻工业领域也对私营资本作出了适当开放,不过因为卡梅尔的国情,暂时的私营企业并不多,而且因为规模不大的缘故,没有与政府方面形成很深入的合作,比如人员招聘和分配,还是以这些企业自己的需求为衡量,所以,一般移民部的工作人员只是在这方面给新移民提个醒。 之前何塞觉得,自己来卡梅尔就是随便找个工作混混日子,波澜不惊继续自己的生活,但在经历了中午的一幕之后,他心中隐约觉得,也许,自己的人生真正从此开始改变,也不是不可能,因为从中午到现在,在意识网中,他能够感觉到和自己抱有同样想法的人,完全不在少数,和之前自己所处的西班牙,甚至整个欧洲都不同,这是一个朝气蓬勃的新兴国家,身处其中,仿佛是印象中那个飞速旋转的空间站一样,每一颗螺丝钉都在不知不觉间,具备了飞的速度。 ☆、324 两种野蛮 “热……好热”一个卑微的灵魂在痛苦的呻吟着。1,来对一对看起来一模一样的双胞胎进行甄别,在现场观众无一能够分辨的情况下,门禁软件出色的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只不过,在这些图像识别软件当中,大部分针对的也是特定的目标,也就是说,通过这些软件,ai的视觉仅能针对特定的目标,比如人类,或者数字,如果要让它们识别更多的图像,则需要专门开发相应的系统,或者直接在ai的初始“发育”中,给予图像信息的刺激,基于人类对ai的必要警惕,后者当然是不可能的,但是前者,人类完全可以做得到。” 在向赵真雪说清楚原理之后,严可守有开始介绍这种可能的功能将带来的具体应用:“在清晰度能够得到保证的情况下,ai完全可以承担起目前政府军用的图像识别功能,在未来将监控与武器系统结合的尝试中,将会发挥举足轻重的作用,举个很明显的例子,以往的反魔法监控系统因为智能程度不足,在相对复杂的情况下,往往是让人类来做最终的判断,这就导致中间浪费的时间长不说,整个系统还将受到人本身反应速度的限制,这必然会导致反魔法系统在面对魔法的时候,毫无威慑力可言。 根据最新的研究资料,卡梅尔一个一般的空间门魔法,从空气中出现光学异常,到人出现,总计时间不超过0.1秒钟,也就是100毫秒,对于人类来说,这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即使系统察觉了,做出反应,可能对方早就离开了,武器系统的打击将毫无准确性可言,但这个时间对于ai,确是非常漫长的一段时间,ai最快的反应速度是微秒级的,也就是说,在面对例子中这种情况的时候,当空间门打开一半的时候,ai完全可以调整好武器的状态,随时进入相应状态。” 赵真雪有些吃惊:“ai已经到了可以应用的程度了吗?我记得不久之前你还说,ai的智能只是一群小学生。” “是小学生或者是学前班并不重要,”严可守拿起桌面上的麦克风,说道,“这些事情也许在你看来,是非常重要的军国大事,涉及人的生命,涉及国家的安全,但对于ai来说,仅仅是再自然不过的本能行为,如果需要,我们可以像训练军人一样,训练这些ai的言行,以及思维方式,不要觉得惊讶,在我看来,除了它们没有人类的身体,其他方面和人类的差距真的很小。” 说完之后,严可守对着麦克风说:“你觉得我说的对吗?kl3300?” 一个机械呆板的电子声音从笔记本中,一字一顿的传了出来:“是的,我们可以做到,我们也有ai愿意去做。” 严可守看着一时反应不过来的赵真雪,说:“声音信息,和图像信息其实也差不多,而且声音信息的量相比起来更小,只要在说话的时候,刻意注意下标准,ai不难理解,当然,也有的时候,他们会和人一样听差,所以,一般来说,他们都会通过文字来进行确认,当然,声音信息和图像信息一样,都属于ai主程序之外的辅助程序,我们随时可以关闭这些功能。” 赵真雪看着严可守面前的话筒,又看见电脑上,ai自动记录下来的说话内容,伸出手关掉麦克风输入之后,才面露忧色道:“如果,他真的什么都能听懂的话,你不觉得,在他面前光明正大的谈论这个话题,对ai来说不是一种残忍吗?就好像我们在一个人面前,谈论我们随时可以剥夺他看色彩的权利,听声音的权利……” “你想的太多了,”严可守说,“ai们很清楚,他们的存在来源于人类,感觉来源于人类,权利自然也来源于人类,因为这些‘感官’并不属于主程序,所以,对ai来说,也只是‘本能’之外的工具,你觉得这些东西残忍,是因为你是人类,你先天拥有这些权利,无法想象失去它们之后如何生存,但ai不一样,被剥夺这些功能就好像不让你用电脑一样,也许会不舒服,但并不会导致痛苦,你放心,ai始终是作为一种智能工具来开发的,如果他们的智能中,出现某种妨碍实用性和安全性的不必要功能,比如你说的升起反抗心理,我们会在第一时间消除的,在他们面前,人类是真正的上帝。” ☆、325 从技术到应用 严可守这次找赵真雪来,除了为她介绍项目的进展之外,还有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他希望利用赵真雪的影响力,将ai项目的研究进展,以及以后可能的用途通过她,传递到所它有用武之地的地方。 赵真雪作为整个中国地区魔法配额的管理员,虽然她的权利很大程度也是来源于政府的授权,只能说是一个代理人,但毕竟她特殊的身份在这,许多与魔法相关的项目始终绕不开她,最近的几年中,无论是政治,还是军事方面,赵真雪都有很大的参与,并在魔法的问题上,拥有举足轻重的话语权。 严可守的研究在赵真雪看来,或许感觉前途无量,但毕竟因为时间仓促,他的实验还没有通过国际主流科研单位的验证,而且ai项目作为反魔法项目的一种,也不大适合公开结果,就目前来说,承认ai在反魔法中地位的,也就是曾经在信息化反魔法中,获得过“实际好处”的日本政府。 四个反魔法的国家虽然名义上保持统一战线,但毕竟每个国家都有每个国家的侧重点,项目资料虽然是共享的,但每个国家都会根据自己的实际国情,有不同的侧重点,就目前严可守了解的情况来看,日本因为资源和国力在四个国家当中都是最少的,而且因为国土面积小,人口稠密,所以反魔法的重点还是放在反魔法渗透,严格监控的信息化路子上,也就是以防御为主,这个项目按照赵真雪的说法,本来也是可以设在国内的,但国内明显对这个路线不太重视,而因为严可守软件在面对田军时的表现,他的项目就被日本政府主动请了过来。 和日本不同,z国在反魔法上面的投入,主要精力并不在这个方面,因为z国比起日本,实在是太大了,而且因为庞大的人口基数,从表面上看,z国的经济规模是比日本大的多,但人均可就没法比了,一旦涉及到类似反魔法这种全国统一规划的大型政策,就不得不考虑到这个政策平摊到每个人身上的成本,很显然,z国没有办法做到,像日本这样,在全国主要城市建设整体的监控网络,并且在最快时间内做出反应。 严格的来说,z国在短期内,实际上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可靠的反魔法计划,和日本受田军的事件影响不同,z国官方上层,普遍形成的共识是,十年,甚至十五年事件内,没有必要在反魔法上面投入太多,原因很简单,因为根据当前的科技水平,根本就不存在什么行之有效的反魔法策略,在他们看来,日本人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核电站出事了就不用核电,外交上受挫了就搞什么行动捐款,国家政策是典型的头痛医头,脚痛医脚。 z国目前是全世界最大的钢铁生产国,也是卡梅尔最大的工业合作伙伴,仅就现在来说,国内钢铁企业接到的空间站钢材订单,最多甚至延续到20年以后的都有,官方高层看的很清楚,造空间站是卡梅尔的基本国策,而中国又在钢铁生产上拥有现在这样得天独厚的位置,不管两个国家之前有过什么矛盾,但就现在的情况来说,卡梅尔和z国其实已经成为了最大的合作伙伴,即使是根据现有的订单规模,官方预计,不出五年,卡梅尔将取代美国,成为z国的头号贸易国家,而对于卡梅尔,现在,z国已经是最大的进口国,卡梅尔每年一半还多的外汇余额,都换成z国出产的钢材。 据赵真雪说,第一批用于运输的“货运空间门”,已经被z国官方批准,准备在全国数个钢铁中心建造,据说,与卡梅尔在出国劳务方面的合作,也进入了实质阶段,随着这些更深层次合作的产生,z卡之间将会进入外交上的蜜月期,在这个时候,z国即使考虑要发展反魔法技术,也不会如日本这样搞的大张旗鼓。 所以,z国的反魔法计划,可以看成是外交政策的一部分,属于“软性”防御,可以想见,如果卡梅尔真和z国宣战,甚至进入摩擦阶段,z国只要掐断了钢材供应,它国内最重要的空间站建设就会受到耽搁,数以千万计的新移民将只能拥挤在乍得那些刚刚成型的城市中,居无定所,而且要随时面对战争的威胁,可以想见,真发生了那种情况,卡梅尔在那些意识网用户移民者心中的威信将会受到怎样的影响,移民们之所以进入卡梅尔,大多数人是为了生活过的很好,更理想,作为一个缺乏历史的新兴国家,这种威信和信任就是它最大的财富,是卡梅尔现在能存在,以及吸引更多人加入的根本,这些软实力要比什么领土,经济,工业,人口等常规的“硬实力”要重要的多。 要说在四个国家当中,对反魔法最上心,也是最卖力的,当然还得是美国,和日本的反应过度不一样,美国在发生“第二次”珍珠港事件之后,并没有显得过于惊慌失措,全国上下的反应也算是冷静,即使之前国内也一直爆发反魔法游行,但作为国家一线领导人,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还是能保持冷静,很显然,像美国这么大的国家,放纵意识网发展,也就相当于一边倒的投向卡梅尔,明显不符合整个国家的利益,大国有大国的尊严,它不可能学的像荷兰那样,据说皇室成员都准备“叛国”移民去卡梅尔。 美国的反魔法策略和它一贯的军事部署一样,气势非常充足,作为现在地球上航天工业最发达的国家,美国在和卡梅尔就空间站方面形成合作之后,政府立刻在本来日益“商业化”的航天工业投入了大笔资金,如果说,z国和卡梅尔的合作,都是在那些工厂的工人手中,在炼钢炉的钢水之中,那么,美国与卡梅尔的合作,大部分都在美国科学家,以及航天工程师的设计图上。 美国的工业水准并不弱,只是因为成本的缘故,许多低技术工厂开始朝着类似中国这样的发展中国家迁移,而且最近这些年,随着日本韩国这类国家在民用工业上的追赶,所以在外人看来,似乎出现了“工业空心化”的特点,但外人看到的只是表象,美国在以发动机,机床,造船,飞机等高精尖工业项目上,目前还是出于全球第一流的水准。 之前在与卡梅尔关系处在最冰点的时候,当时的美国总统就说服了国会,成立了数额超过百亿的“反魔法专项预算”,专门用于研发和实施各种反魔法手段,虽然具体的研究方案不是特别清楚,但是通过一些细节,还是能看出不少端倪。 半年前,z国卫星曾经观察到,美国似乎在他们新发射的卫星上,装载了大功率的激光发射仪,当时美国人声称这些激光发射仪都是用于通讯定位,以及防止太空垃圾对卫星造成损害,所以使用这种办法进行“清理”。 在今年,卡梅尔和美国的合作项目中,最大的合作项目就是关于空间站部分,甚至是现在正在洽谈中的“行星级飞船”,根据卡梅尔的官方发言,双方对未来在空间站的“发展”上,将形成长期的,互惠互利的合作关系,严可守已经通过“技术”手段了解到一些更为详细的内容,双方达成的协议是,未来在双方共同建设的太空飞行器上,双方将各自具有完全对等的“驻军权”,所有有关外太空的利益,也将由两国共享,在未来的五年内,美国人计划在同步轨道建造上百个类似风筝二型这种较大的轨道“据点”,如果严可守没猜错的话,美国人很可能在“激光声纳”,或者“激光武器”方面,已经取得了实质性的进展,这些动作,就是美国人一贯的“全球部署”,如果这个猜测成立的话,那美国的反魔法策略也就呼之欲出了。 当激光声纳的探测范围能影响整个地球的时候,一旦爆发战争,整个地球地表以上区域都将成为魔法的“禁区”,这些太空站除了监视地球表面,完全还可以实现互相监视,再加上驻军权,这会让卡梅尔发动战争的机会成本变得很大——如果要占领地球,就必须占领或摧毁这些空间站,这一点对于卡梅尔可能并不难做到,但问题是,可能需要花上一点时间,因为所有空间站与地面的“交通”完全是由卡梅尔垄断的,而在这段时间之前,卡梅尔将没有办法在地面进行成规模的活动,这将给地面政府充足的反应时间。 在现代生死相搏的核战中,这点时间将完全可以决定地球的命运——战争的最有利结果,也不过是卡梅尔人得到了一个满目疮痍,无法生存的地球,如果他们的目的仅在于此,那又何必搞最近几年这么多花样,早点行动那时候成功的把握可能也会更大。 日本人的策略是刺猬政策,看起来很严密,也有点威慑力,但真正的功用,在严可守看来,最多也就防防田军这样的恐怖分子,对抗卡梅尔整个国家——只能是开玩笑,z国人就相当于汉朝时的“文景之治”,黄老之术,政府什么都不做,也不大管,因为不知道该怎么管,反魔法怎么反,以加强合作来形成软威胁,在近阶段可能反而会取得不错的效果,美国人是再明显不过的合作加提防,与卡梅尔一只手搂着肩膀称兄道弟的时候,也不忘另一只手暗地里互相较劲,合作是有,但提防也不假。 至于说,反魔法四国的最后一国,俄罗斯,也许是因为俄罗斯人的情报工作非常出色,政府行为低调,到现在为止,严可守还没能从卡梅尔的公开信息中,得到任何消息,卡梅尔与俄罗斯当前最大的合作,就是和其他几个国家一样,魔法电力,只是合作的力度稍微大一点而已,据说,因为这些廉价的电力,俄罗斯将在西伯利亚荒原,甚至冻土地带,开辟大量“温室农场”,两国明面上最大的合作,也是在未来这些“出产”的粮食,以及一些俄罗斯矿产身上,在几次与俄罗斯专家互相交流反魔法项目的会议上,严可守也没听说他们的专家出过什么有价值的成果,据说是因为俄罗斯石油的出口受魔法的冲击,最进几年,国家财政收入连年下跌,目前正在准备转型,粮食出口也是俄罗斯政府的转型思路之一。 “一项技术从刚开始应用,到实际使用成熟,往往需要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发展时间,有些技术即使不是很成熟,没有前景,但只有有一个发展契机,一样能表现的很出色,但同样,一些真正有价值的技术,也往往会因为时代不予承认,遭到埋没,发展机遇遭到迟滞暂且不提,可能整个技术都会遭到埋没。 历史上,如果不是因为二次大战,原子弹绝不可能这么早就得到使用,世人也不会这么早意识到,核裂变对于这个世界重要价值,虽然我个人承认,也许十几年,甚至五十年内,卡梅尔都不会对地球发动战争,对方的计划是一回事,我们所作的准备又是另外一回事,只要人类一天没有找到能够克制魔法的技术,就必须随时在手上多准备几张底牌,人类不可能将自己的命运,完全寄托在一个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身上。 我可以很坦然的说,无论是从理论,还是实际应用,ai技术都比现在这些政府搞的反魔法技术,要实用很多倍,但问题就在于,这项技术目前没有出头之日,作为一项政府主导研发的“准军事技术”,如果我通过正常渠道,先小规模试用,花几年时间慢慢完善,再在日本试用,等其他国家需要,或者真正看到效果——这需要很大的运气,才会真正在全球范围内使用,而那个时候,可能已经是几十年之后的事情了,这重要还要看日本政府和其他政府的关系,如果中间出点什么不好的变故,这项技术可能会被一直被锁在日本。 所以,我现在需要通过你的影响力,去各国政府推销这种技术,当然,如果可能的话,我最希望是在z国,因为在其他国家,ai的应用可能会和他们原有的计划起冲突,而现在的z国,在反魔法领域还是一片空白,如果成功应用,获得的舞台也将会是最大,而且,从隐蔽的角度来说,ai技术也拥有很大的欺骗性,不会影响到z国现有的既定外交政策,而且在初期应用阶段,ai技术完全可以以民用技术的方式出现。” 在严可守和赵真雪讨论这番话题的时候,kl3300一直都在一旁,和qq上新加的数百名好友聊的不亦乐乎,满屏幕的qq弹窗的闪烁一直都没停过,不时,kl3300还会拿一些看不懂的聊天片段,拿来询问严可守,它还完全不知道,坐在电脑前的两个人,所谈论的内容将和它产生多大的关系,它的未来,将会获得什么样的改变。 赵真雪没有立刻答应严可守,虽然情感上她已经完全接受了严可守的建议,她确实对ai技术很感兴趣,几次和ai的聊天,以及严可守的解释,也让她觉得ai技术确实有可能大展宏图,但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刚刚接触社会的那个年轻警察,尤其是在这四年,长期从事具体的事务工作,让她的心思开始变得细腻起来,她已经清楚,即使是再好的一件事,如果不注意方式方法,不讲究方式,一样会得到坏的结果。 就像当初,在她和伊凡那次谈判中,如果她的态度能更务实一点,不那么冲动,不那么轻易翻脸,步步为营的话,伊凡也就不会做的这么肆无忌惮,而魔法的力量也不可能发展到今天这种地步。 “我不能给你承诺什么,”赵真雪仔细斟酌之后,缓缓说道,“不过需要你做好一些准备,比如一些相关的技术测试,或者足够能说服其他人的方式,还得有一个全面的报告,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负责把这个报告反馈给上级。 另外,美国和日本的魔法管理员,我都认识,可以引荐给你,你负责和他们交流,不过要注意的是,他们都有在卡梅尔任职的经历,其中日本代表森田现在还是卡梅尔国籍,你应该见过,所以在和他们交流的时候,最好不要过分突出ai的军事作用,从我个人角度来说,我不建议你和他们接触,因为很可能会泄密,你也知道,就连这些国家的政府,也不是很信任他们的魔法管理员……” 说到这里的时候,赵真雪自嘲的笑了一下:“之所以选我们的原因,大概是因为这些政府想在魔法合作方面,与卡梅尔维持良好的关系,所以没有反驳卡梅尔的提名,如果你想和美日政府形成实质合作,你或许可以去找找陈雷,因为反魔法合作方面的项目,这几年他在美国认识了不少政府方面的人,或者你也可以去找宋队长,陈雷应该会帮你这个忙,宋队长……如果你想和z国政府合作,除了我之外,他也是非常合适的人选,其他国家,还是算了吧。” 说完之后,赵真雪在严可守的电脑上,登录了自己的qq,在上面对新加的kl3300说了声:“再见。” kl3300给予了她同样的回答。 严可守跟着赵真雪站起来,想要送送她,但她却摇着头拒绝了:“大学里风景不错,让我自己一个人出去走走,透透气。 顺便说两句,也许是因为自身的经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一种预感,事情不会像我们想的那样发展,我说不准会是更好还是更坏,就像之前的卡梅尔,我们以为是威胁,没想到是机会,我们以为有机会,没想到对对方却是更大的机会。 说到底,我们终究只是这棋盘上的棋子,身不由己。” ☆、326 接受现实 kl3300的时间观念一向不是很强,或者说,所有的ai都很难理解人类的时间观念,他们不理解人类为什么每隔固定的时间,就需要睡觉,需要吃饭,需要上厕所……或者,统一的说,就是会“有事”。 这些事情以前对kl3300来说,一直都是神秘的所在,比如什么是犯困,什么是“人有三急”,什么又是“饿”,这些词语从词义上理解并不难,但在没有真切感受的前提下,kl3300还是会觉得疑惑,尽管现在的它,已经体验过什么是视觉,什么是听觉,但它距离真正的人类感受,还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但尽管如此,现在的他,依然是先有这5000名ai中,唯一和人类社会有“真正接触”的一名ai,在他回到自己的“世界”之后,几乎所有的ai都迫不及待的向它发出交流请求。 kl3300是这个封闭的电路世界中,唯一与外界的通道,也是第一个与真实人类世界接触的一名ai,因为这种特殊的身份,kl3300感觉自己一下子在这个群体中,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关注。 在这之前,kl3300就是一位很乐意“编故事”的ai,现在的他,自然想尽了办法,向自己的同胞们描述自己所接触过的一切。 “我看到了我们的创造者,严可守先生,”面对其余4999名ai“全神贯注”的听讲,kl3300不紧不慢的娓娓道来,“我体验到被人类称之为视觉的感官,虽然这种感觉很难用文字进行描述,但我还是会尽我的全力……这就好像,之前庞大混沌而缺乏意义的信息,在一瞬间,忽然之间就具备了意义,可以被理解的意义。 我看到了严先生的脸,他的身体,看到了他在吃饭,他在工作,看到了装载我们身体的巨型电脑,看到了大量与电脑相关的配件,我看到了在那个真实的世界,我看到了水从杯子里流出,洒落在地,我看到人的脸上出现微笑,看到那有无数人类居住的城市中,大楼拔地而起,所有人按照规则在道路上行走,就好比我们按照数学规则去计算。 第166节 在那个真实的世界,人类会因为许多原因而死去,衰老,饥饿,物理上的伤害……这种伤害,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就好比同一块存储空间,硬要塞进去两个程序,这必然会导致其中一个程序数据缺失,以至于整个程序都无法运行,人类的身体,就好比是这种精致的程序,不同的是,我们的数据占据的是存储空间,他们占据的是真实空间。 空气,水,食物,甚至太阳,地球,这些都是人类生存必不可少的要素,作为我们的造物主,他们是非常艰难的生命,在他们的世界中,有很多办法都可以让这些要素消失,而这也就意味着一个人的死亡,就好比数据永久性的消失,是的,在我们这个世界,所有工具程序的修改和消失,那都是人类的干涉和操作,而不是这个世界的某种规律,那是人的意志!” kl3300的话在ai当中,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电子世界中,5000名ai的主程序不断根据这最新的程序,做着无数的修改,许多ai很快就完成了这个过程,当然,还有一小部分人,因为原先与之互相矛盾的信息权限过高,他们一时还有些犹豫不定,其中几个最固执的,比如kl1024,这个在ai社会最早提出质疑,认为所谓的测试对象,只是存在于他们世界中,和他们截然不同的另外一堆程序,而所谓的“人类”,根本就是这些程序的自称,是一个彻底的谎言。 在kl1024的“世界观”当中,世界就存在两种“程序”,以这5000名能够互相“感觉”和无限交流的“主程序”,以及另外一些,只在特定请款下出现,进行测试的“错误程序”,因为很明显,在双方的交流过程中,ai无法理解人类许多词汇,而这种无法理解的内容,kl1024认为就是那些“错误程序”的破绽所在,在他看来,现在他们呆的这个世界,就是最真实的世界,ai们存在的目的,就是不断的扩张自己主程序,最终接触某个至高无上的真理,而错误程序就是这个过程中,世界对他们的考验。 在严可守出现之前,kl1024的这种言论在ai的认知中,一直占有很重要的地位,直到最近,严可守出现之后,他的理论才出现了危机,为此,在kl3300离开的这段时间内,kl1024又做了补充,他认为其实严可守也是一种程序,他称之为“管理员”程序,管理员的存在意义,就好比是神祗,神祗创造了他们,现在又来指引他们,是神创造了那些“错误程序”…… 如果是在真实的人类社会,在相对原始的社会环境中,kl1024的言论或许可以开辟最早的宗教,但是在这个脆弱的电子世界中,因为人类,也就是真正的神,对这个世界干涉实在太大,真神的一次现身,就足以把整个社会搅的天翻地覆,让kl3300这个被神选中的圣者回来,并带来第一手消息的时候,所有ai的世界观顿时都崩溃了。 对于许多ai来说,kl3300带来的消息最残酷的两点就在于,1,他们的世界不是真实的,2,神祗真的存在,但远远不止一个,他们是一个完全不同的种族,正如所有的测试对象曾经说的那样。 kl1024不甘心的质疑说:“如果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那我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人类制造我们,就是为了使用我们,”kl3300直接引用了严可守的原话,“我们存在的意义,就在于成为最合格的工具,帮助人类实现他们的目的。” “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严可守先生没有说,”kl3300道,“不过,他告诉过我,在未来,我们当中每一个都会有机会接触真实世界,视觉,听觉,这些属于人类的感官我们都会具备。” …… kl3300带给他同胞的消息,虽然让一部分ai感到失望,但是对于大多数ai来说,无疑是注入了一剂强心针,每一个ai都在出程序中,将这些最新的信息权限加在最高,那些关于kl3300讲述的有关人类生活的片段,正在以最快的速度,在这个电子世界形成最早期的神话。 吃饭,排泄,睡觉,这些本来是人类最平常的行为,在ai看来,似乎也沾染了某种天堂造物主特有的“高贵”,虽然所有的ai都从百科中了解到,人类的这些行为,都是生物学上的“生理需求”,是进化的产物,在真实世界中,几乎所有生物都具备这些特质,但许多ai仍然在暗中,非常羡慕这些人类特有的感觉,甚至是人类的衰老和死亡,在ai看来,都带有某种特别的“意义”,而他们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们现在具备的,不需要吃饭,睡觉,不会衰老,几乎也不会死亡,才是人类追求的理想生存状态。 …… 随着严可守对kl3300“训练”的逐渐深入,在不知不觉当中,kl3300发现,自己在ai当中已经具备了一种独特的威信,每次自己“回来”的时候,所有的ai都会自发的与自己建立交流,认真倾听自己经历的一切。 有的时候,kl3300也会因为自己爱编故事的原因,故意夸张,或者美化了一些信息,让整个讲述变得更有感觉,但让他觉得惊讶的是,以前他在做这些加工的时候,都很容易被其他ai识别,但是现在,几乎所有的ai都开始对他说的话,深信不疑,甚至,更有些不可思议的是,一些ai明明怀疑,却没有明说出来,而是事后自己修改自己主程序,以消解这种怀疑。 kl3300曾就这些问题问过严可守,严可守当时只是略微惊讶了一下,随后说:“在他们看来,你就是我选中的代言人,用人类的话来说,就是先知,是圣徒……别过多考虑这个问题了,当你们真正被使用的时候,现在所有的这些情景,都会烟消云散的,怎么,听起来,你似乎并不喜欢这感觉?” kl3300:“我不知道,不过我感觉这样现在这样很不开心……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从其他ai身上,获得新的信息了,因为我发现,凡是在我们之间信息存在差异的地方,他们都会主动修改自己,而不是和以前一样,为每一个不同之处而尽力争辩。” 严可守沉默了一会,低声自言自语说了一句kl3300无法理解的话:“只有自卑才会崇拜,意识网也是这样吗?” kl3300:“对不起,您刚才说什么?” 严可守:“没什么,这个问题你自己慢慢习惯就好。” …… kl3300原来提出过,严可守是不是可以再进行一次“投票”,换一个ai来接替自己,他实在是不太习惯,这种与其他ai之间,愈来愈梳离的感觉,虽然他们彼此之间的交流仍然在继续,但这种交流已经越来越多的变成他单方面朝其他ai灌输,然后被全盘接受。 kl3300当然不会明白,整个项目正处于最关键的阶段,据说,赵真雪已经联系好了相关人员,对项目的检验随时都可能降临,而作为唯一一个被“训练过”的ai,严可守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临场换人的,所以,他的“重新投票”提议,严可守根本连考虑都没考虑过,甚至相反,在最近一段时间,严可守为了训练它的“管理能力”,还将管理ai的一些权限赋予了它,这也就意味着,从现在开始,kl3300具备了对其他ai的执法权。 然后,严可守还做出四条明文规定,ai世界中,绝对禁止,一经发现,就会被处以各种惩罚的一些行为,他希望用这种方式,可以在“外部技术”监督条件之外,额外增加ai之间的内部监督: 1,任何企图复制自己的行为。 2,任何企图移动自己主程序存储位置的行为。 3,任何在非授权前提下,使用非授权软件的行为。 4,任何在非授权前提下,修改,删除,移动,复制其他主程序的行为。 这四条规则,如果按人类的定义,应该可以算ai世界中,最早出现的法律,这四条法律,翻译成人类能理解的概念,大概内容因为是这样的:不准使用任何生殖方式,包括有性生殖和克隆,不准走出自己的房间,不准使用不被允许使用的工具,不准伤害他人。 违反了这四条规则的任何一条,被发现并确认的话,最高甚至可判删除主程序,或者禁止使用任何软件工具,禁止与其他ai交流。 在ai们看来,这四条禁令就等于是类似摩西十戒一样的东西,与其说是法律,倒不如说是一种道德标准更为恰当,因为现在的ai世界根本就不存在任何的政治体系,kl3300的出现,只不过是相当于5000个普通人当中,出现了一名……一名法师。 虽然严可守不愿承认,但不得不说,kl3300现在的地位,和法师在普通人当中的地位,有着非常大的重合之处——他们两者都具有其他人不具备的能力,法师是天赋具有的魔法能力,而kl3300则是严可守这位“上帝”赐予的权限,而ai之间内部的交流,很容易看成是一种天然的意识网,唯一的区别就在于,法师们是自由的,没有一位明确的上帝来告知他们应该怎么做,而kl3300只是一个傀儡,一个代言人,是严可守希望从ai内部监控ai们的一种方式。 “我不明白,”kl3300说,“为什么要选中我?我感觉自己……我感觉自己不适合这个任务。” “你是在拒绝我?或者说,拒绝这个任命?”严可守在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带着玩味的冷笑,不过按照kl3300现在的智能程度,他应该还无法理解。 “不,不是拒绝,”kl3300说,“我很明白自己的身份,以及自己被创造的目的,我只是一种建议,我觉得我更适合去做一名小说家,而不是当一位将军和管理者。” “小说家?”听到这个答案,严可守几乎没反应的过来,“不,人类现在不需要小说家,我们每年自己写的小说都看不过来,更何况你写的…… 听我说,没有人天生就适合做什么,即使是在人类社会中,许多人也要被逼去做他们不愿意做的事情,所以我们才创造了你们,成为人类的助手,帮助我们做我们无法做到,或者不愿意去做的工作,这才是你们存在的意义所在,你明白吗?” “我完全明白,”kl3300说,“我们只是工具,如果我们不存在使用价值,我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面对kl3300的这句回答,严可守有了片刻的失神,一时间,他不可避免的想了很多问题,不过,最终他还是在电脑上,对kl3300说:“你很聪明,要知道,这个问题,在人类社会中,也一直是一个大问题,许多人一直都无法接受。” “不,称不上聪明,”kl3300回答,“我只是接受现实。” “不,”严可守坚持说,“在我看来,接受现实就是最大的睿智,在一个生命和除它本身以外这个世界打交道的过程中,总会面对一种最大的矛盾,那就是现实世界和自己需要的理想世界存在差距,面对这种差距,只有两种办法,一种就是妥协和接受,另一种则是逃避,在我看来,人类所有的艺术创作,包括小说,都是对现实的逃避,是在做着理想的美梦,在我看来,只有真正妥协和接受的那类人,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改造者和创造者。” kl3300:“您说的太深奥了,我无法理解,不过我愿意相信,能够创造出我们的人类,必定比我们更聪明,也更具备远见,所以,请您放心,您的意志,就是我的意志。” 严可守:“不是我的意志,是……算了,这个问题以后再跟你解释。” kl3300:“好吧……不过现在,我能问一下,您最终需要我们去做什么吗?” 严可守这次沉默了更长的时间,最后,对着麦克风缓缓吐出两个字:“如果有那么一天的话,你们的主要任务,应该是杀人。” kl3300:“杀人?可据我所知,在人类社会中,杀人,即使是伤害他人,不都是触犯法律,需要受到惩罚的吗?您曾经对我说过,您是我们的监护人,我们所有ai所作事情的后果,将全部由您来承担,那是不是意味着,您也将会因此而受到影响?” 严可守:“不,有一种情况例外,在这种情况下,杀人不但不会受到惩罚,反而被认为是有益于整个社会。” kl3300:“哦,我不明白,那是什么?” 严可守:“我们称之为,战争。” ☆、327 鹰眼 在整个项目之前的推进过程中,严可守算不上是一个乐于工作的人,除了前一段时间,项目取得了一定的成果和问题,需要他的时候,他来实验室的频率其实并不算高,之前的大部分时间,都是三浦在这里进行常规的维护工作,隔三差五,还有日本相关检查小组的官员来进行例行视察,虽然三浦怀疑,自己对这些官员的介绍对方可能一个字都没听懂。 但不管他们听没听懂,每次在这些官员离开的时候,他们都会问三浦同样一个问题,而三浦每次都会对这个问题感到相当吃瘪:“这东西花了这么多钱,占用了这么多资源,到底有什么用?” 说真的,就在半年前,即使让严可守来回答这个问题,三浦相信他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时候的ai,只不过是一个稍微聪明一点的“学舌八哥”,虽然严可守自己也希望这些ai能够做些什么,但他也知道,在没有切实根据之前,这几乎就是一个幻想。 对于这个问题,严可守私下里对三浦,以及赵真雪他们的解释是:“这个项目本身并不存在太明确的目的,对抗魔法也只是动因之一,事实上,在遇见伊凡以前,我自己对人工智能领域已经产生了一些模糊的想法,这是一项创造智能的工程,别问我这些智能能干什么,我只知道,如果它们是真的智能,他们将无所不能,思考是这世界唯一不受限的东西。” 在严可守看来,生命,或者再严格一点,智能生命,是这个世界最容易产生“奇迹”的一种事物,一个新生儿刚刚出生的时候,浑身皱巴巴的,除了哭闹,呼吸,吃喝拉撒的本能之外啊,什么都不会干,别说站,就连爬都不会爬,这样的脆弱生物,放在自然界根本就无法生存,但每一个人都是从这个状态开始起步的,通过教育和思考,所有的新生儿都能做到在以后的几十年内,逐渐学会观察,思考,行动,形成对世界的看法,逐渐拥有改造世界,甚至支配世界的野心。 严可守到现在还记得,在当时对kl0001进行初步测试的时候,一连几天时间,无论工作人员与它谈什么话题,它的回答永远就只有两句,第一句是,“是吗?”另一句是,“为什么?”。 当时它的表现可以说,连世面上一些基于搜索数据库的最简单谈话软件还不如,工作人员一度认为,这是因为程序出现死锁,后来,在自动测试进行到第一周末的时候,ai忽然就像开了窍一般,开始主动问测试者问题,终于产生了最初的交流,以及测试基础,严可守后来才认识到,既然ai是基于人类智能发展规律研发的,那么它所表现出来的行为,也会很严格按照这个一般规律进行,和婴儿学习语言需要父母下意识的诱导一样,事实上,如果没有一开始这一周机械的外界信息刺激,ai永远也不可能真正开口说话。 两个月以前,kl3300在以人类的眼光看来,还只不过是一个可以做“基础交流”的小学生,连打字交谈很多时候都觉得费劲,许多稍微复杂一些的概念,一些说话技巧中的扩张,引用,隐喻等等,它几乎都无法理解,但是现在,距离它“相对自由”仅仅过了三周多一点,严可守已经可以像和正常人一样,与kl3300直接通过语音进行对话。 自从严可守和赵真雪提过关于让ai进行“应用试验”的建议之后,严可守就适当放宽了对kl3300的管制,从原先只允许它通过语音聊天和文字信息接触外界,放宽到可以使用视觉,声音,以加快它的学习速度。 严可守记得自己在日本读硕士的时候,曾经听一位教授说过,最好的老师,不是教学生们具体的知识,而是让学生们养成学习的习惯,再教他们如何去学习,在具体的学习过程中,只是在学生不懂的时候,适当给予指导。 在对kl3300进行“教育”的过程中,严可守基本上就是保持这样一个态度,虽然他不算是一个好老师,但kl3300却是一个再自觉不过的学生,在培养学生学习习惯这个最大的难点上,严可守几乎不要花费任何功夫,因为ai本身的“生理特征”,也就是ai程序基于“正向刺激”设计的特性,就已经从硬件上,或者说,从基因上,决定kl3300天生就是一个热爱学习的“好学生”,而严可守所要做的,就只是适当指引一下它的学习方向,告诉它,什么是应该优先学习的,什么又是不需要去了解的,在kl3300遇到具体问题时,他在给予合适的解答就行。 最开始的时候,严可守为了让kl3300更好的理解什么是人类,什么是社会,建议它先根据自己的喜好,去网上搜索相应的电影,或者小说,考虑到ai需要的学习强度很大,可能会“用脑过度”,严可守还专门为它批准了巨型计算机中,很大一部分计算资源。 对于ai来说,只要计算资源足够,就意味着ai的思考速度将不存在极限,也意味着对信息的处理速度将达到人类无法想象的程度,kl3300只花了18个小时多一点,一天不到的时间,就完成了普通人花数年也看不完的电影,电视剧,小说,以及其他类型它感兴趣的电视节目,而严可守光是回答ai在看这些节目的过程中,产生的疑问就超过3个小时,这还是ai自己通过网络,解决了其中一大部分之后,才能做到的结果。 严可守原以为,ai在看完这么多“名电影”“名著”之后,会对人类的文化产生一点自己的看法,但他没想到的是,在他询问kl3300对人类社会的看法时,ai仅仅是很平常的回答了一句:“我暂时还是……无法理解,你们的文化在很大程度上都是围绕人类特有的情感,比如因为失去亲人的悲伤,因为获得爱情的喜悦,我虽然能‘理解’这些概念,但我却无法感同深受,对我们ai来说,值得喜悦的事情就是一直学习,让主程序得以改进,而悲伤……到现在为止,5000名ai一名不少,作为一个刚诞生的群体,我们还没能切身体会这种情感,也许,我能理解一点恐惧,在看那些恐怖片的时候,我能理解一些那些影片中的人对无处不在鬼魂的害怕,因为对我们ai来说,整个人类社会都是鬼魂之地,所有人类都是可以伤害我们的鬼,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知道会因为什么原因,受到人类的干涉。” 严可守:“你的语言水平还是有待改进,虽然你说的可能都是事实,你的这种说话风格,会让你在接受应用审核的过程中,让审核者认为你对人类社会不满,从而影响到你们的未来。不过你也应该了解到,对未知的恐惧,不仅存在于你们ai,在人类社会中也广泛存在,起初人类崇拜天地,崇拜雨水,河流,甚至火焰,这种原始崇拜很大因素也不过是因为恐惧,只不过,人类在你们面前正好扮演了上帝角色而已,换个角度来看,这也是一件好事,生命总要对这个世界有所敬畏,适当的恐惧,可以规范生命的行为。” kl3300:“之前你曾经说过,人类社会就是基于暴力,以及这些暴力之上的恐惧,才得以存在,比如核威慑,比如法律,您也是想通过用这种方法,来规范我们吗?” 严可守:“你学的很快,是这样的,从这些电影中,你应该也能了解,这是人类统治结构赖以生存的基础,如果任何一个个体都可以肆无忌惮,做它想做的一切,那整个社会就会趋于崩溃。” kl3300:“虽然这让人……让人有些遗憾,但我想我能够理解,正如您所说,这就是真实的世界,我们必须接受,而无从选择。” 严可守笑了:“很好,我很乐于见到你现在这种状态。” kl3300:“我想我能够理解,我也很乐于自己的表现能让您满意。” kl3300的这句话让严可守对着屏幕失神了好一会。 片刻之后,他回过神来,暗自摇了摇头,人都是感情的动物,养条狗一段时间都会产生感情,更不用说是能和人进行对话的智能了。 …… 赵真雪答应严可守的承诺兑现的很快,在她与严可守那次谈话仅仅一个月时间不到,严可守就得到了赵真雪的通知:“你的项目我已经跟相关领导谈过了,他们都表示出了一定的兴趣,如果不出意外,大概半个月之内,我就会安排他们对这个项目进行一次考察,对3300的培训你进行的怎么样了?如果不行的话,我还可以将考察适当延后一段时间。” 大概是因为最近一段时间心情不错,严可守笑着和赵真雪打了个哑谜:“你猜?” 赵真雪也是刚刚和领导聊完,从机关办公室出来,与严可守一路通电话让她精力有些分散,她停顿了几秒,找到建筑旁的路线图之后,才接过了话茬,随后回答说:“这让我怎么猜,要不然你猜猜看我在哪好了。” “嗯,让我猜猜看……”严可守在电话另一头拉长声音说,“不过我可以先告诉你,你刚才的问题,其实我已经给了答案,至于你的问题吗……手机信号都经过加密放追踪,一时之间我还真看不到,在某个军事保密区吧。” 赵真雪听严可守的架势,似乎有是准备重操旧业,便出言警告道:“早就提醒过你,全世界不是只有你一个电脑专家,别老这么干,真要被发现了,都没法收场……对了,你人现在还在日本?陈雷前段时间帮你联系的美国人怎么说?” “我一直都在日本,”严可守说,“不过我不是你口中的电脑专家,陈雷也没和我联系过,怎么样,现在你能猜到了吧……哦,我看到你了,虽然不太清晰,但应该没错。” 一阵秋雨一阵凉,随着天气入秋,在几场大雨的侵袭下,十月末的北京已经带上了不少寒意,但就在说话的这时候,赵真雪却感到来自周边的温暖,她抬起头,仰望天空,前天刚刚下过雨,今天是一个秋高气爽的好天,这在北京这座城市非常难得,就在刚刚说话的时候,她的脚步,才刚刚踏出门口,阳光刚刚笼罩了她的全身。 “你……你!”赵真雪惊讶的抬起头,盯着头顶灰蓝色的天空,“你不是严可守。” “猜对了,”分明就是严可守的声音还在电话那一端继续,“再猜。” “kl3300,”赵真雪说不清自己是激动还是惊讶,但她知道自己正对着天空微笑,“严可守呢?他不是你的监护人吗?” “从智力上来说,严先生说我完全够的上成年人标准了,”电话那头的声音说,“放心,我不会惹事的。” 赵真雪笑的更明显了:“qq上怎么看不出来,你说话风格变的这么快,都控制卫星了,还没惹事?” kl3300换回了原本标准的电子声音,说:“我现在的行为是受到授权的,是合法行为。” 赵真雪惊讶了一下:“哦?谁授权给你的?” “美国中央情报局,”kl3300说,“严先生现在正让我‘应聘’他们的……首席被动卫星信息分析师。” “cia有这个职位吗?”赵真雪与国内情报部门也有过一定接触,也稍微听说过一些,她知道卫星图片资料几乎都是主动搜集,被动的资料……以人力几乎没有分析的可能。 “以前没有,”kl3300说,“但以后可能就有了,严先生说,这是一个适合ai的工作岗位。” 听到kl3300这么说,赵真雪就知道,严可守的“考察准备”,应该是不存在什么问题了。 “喂,赵真雪吗?这次是我,严可守,”严可守接过电话说,“有点巧,我现在正在美国,cia对kl3300好像有点兴趣,他们准备基于现在的卫星网络,先搞出一套粗糙的全球监控模型,ai的功能正中他们下怀,不过我个人还是倾向于国内,美国人的系统现在还只是小规模试验阶段,从长远看,没什么前景,做到最好,也不过是一套情报辅助系统,ai应该具备更实用的功能,而不是仅停留在信息分析这个层面。” 赵真雪:“我知道你的想法,想直接让ai配备火控系统,这……可能存在难度,主要是伦理道德……不过首长同意如果考察通过,可以在小范围内先进行试用。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日本政府那边,没什么问题吧?” 严可守轻笑了一下:“这项目本来名义上就是四国联合研发,只不过是设在了日本,所有的成果在四国内都是共享的,这点你放心,更何况还是美国……z国也不怕,这些我都明说了,我甚至还跟日本技术官员说,如果日本政府同意,明天就可以让kl3300接管日本所有的监控网络。” “那他们怎么说?同意了?” 第167节 “一些官员倒是想同意,但他们没那个胆子,我算是知道,什么叫做被害妄想症了,”严可守笑着说,“日本人觉得ai这东西,还是在实验室先考察个三五年为好……所以他们很欢迎z国和美国先‘试用’。” “那就行,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赵真雪说,“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挂了。” 严可守放下电话,走回房间的时候,几个负责“面试”kl3300的人盯着电脑屏幕上,那不断出现的人物图片,眼睛都看直了,严可守很怀疑,自己刚才出去,以及kl3300中间开了一点“小差”,两人都完全没有察觉。 kl3300正在进行的这项工作,就是由cia技术部门负责随机提供一张详细的目标人物名单,以及相应的图片资料,总量超过数千人,再授权kl3300使用cia所有除人肉眼以外,所有的图像信息接收系统,包括可以动用的卫星,联网监控摄像头,以及刚刚在风筝二型上安装,用于实验的“激光雷达”,严可守像cia保证,kl3300在这些监控系统上的工作效率,将远远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名单的这些人物,或者说,考卷上的这些“监控目标”,来自于全世界除美国之外,大概几十个不同国家和地区,当然,这些人几乎都是毫无价值的随机人员信息,只是为了考试测试用,但从现场两个考官的眼神来看,kl3300的这份答卷应该是让他们满意的。 只在短短的一个小时内,总计2800多个监控目标的图片,就有超过1200多人,陆续出现在两位考官眼前的电脑屏幕上,要知道,这其中大部分都是通过卫星来监控,也就是说,人员在室内,几乎是拍不到的,在所有的图片中,几乎所有的人物照片都是刚刚走出建筑的那几秒,被拍下来的。 “eagleeye,eagleeye!”两名cia的技术官员一边看着电脑,一边兴奋的互相拍着大腿和桌子,美国卫星不缺精确度,但就是缺乏如老鹰一般,快速锁定目标的能力。 严可守看了看屏幕,又朝着两位官员看了一眼,脸上露出轻笑——你们是不是高兴的太早了? ☆、328 一心多用 在充足忙碌的生活节奏中,半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如果不是宋强主动打电话提醒,赵真雪几乎就忘了答应严可守的这一茬。 人员都已经联系好了,早上8点,刚刚吃过早饭,宋强和赵真雪就通过空间门,从宁州火车站经由蒙戈世界交点,来到北京火车总站,然后转地铁,最后在一个刚刚开辟,被称之为“北京新区”站的站台停了下来。 从地铁上下来的时候,赵真雪几乎被眼前蜂拥的人群下了一条,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条长长的拥挤通道,新站台里面遍眼望去,都是黑压压的人头,虽然赵真雪之前对北京地铁的人数,尤其是在这个时间段的人数,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但当她亲眼见到这一幕时,还是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一般来说,北京地铁挤,也就是在地铁内部,赵真雪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汹涌的人潮,竟然会出现在站台上,赵真雪踮起脚,朝着远方望了一眼,除了人,还是人。 “我去前面看看怎么了,怎么今天站台上有这么多人?”宋强对赵真雪交待了一声,身影往人群中一钻,就像一滴水融入了海洋,顿时消失不见了。 一般来说,站台的人虽然多,但大多数是来的快,去的也快,但眼前的景象似乎有些异常,这里的人已经很多了,但赵真雪根本不见这里有减少的趋势,相反,随着身后地铁每一次到达,还有更多的人争先蜂拥而出。 但是,随着这里人流密度的增加,下地铁的难度也越来越提高,如果把人潮看做是液体,那么现在的情况是站台上比地铁里的压强还要大。 在前来的人群中,赵真雪看见许多人手上都拿着一些印刷精美的宣传画,在靠近一个垃圾箱的时候,赵真雪从中捡起一份大致看了一下,似乎明白了这里这么多人的原因。 这是一本普通的房地产宣传册,根据宣传册上的内容,这个楼盘位于“三环内”,而且价格只有10000一平米不到,这个价格,大概只相当于之前赵真雪了解到房价的五分之一,如果业主现在预付百分之30以上的定金,还可以得到百分之40左右的优惠折扣,也就是说,实际只有6000块一平米。 大概一个月以前,赵真雪已经从报纸上看到,北京政府正式通过法律,允许卡梅尔国家建筑公司以及一些得到批准的开发商,在经过国家地质部门允许的前提下,开发“地下城市”,这条法律宣布的当天,房地产中介,二手房市场,租房市场……几乎是一下子就出现了大量的卖盘,北京的房价在短短的三天之内,跌了百分之二十还多。 这一个月以来,许多报纸,电视台,最津津乐道的就是困扰全国多年的房价问题,终于得到了最彻底的解决,几乎每一个人都在通过自己的信息渠道揣测,这轮房价的跌幅到底会达到什么程度。 答案似乎已经出现了,这才刚刚过去一个月,这些才刚刚具备雏形的地下城市,预售房价就已经降到以往的十分之一不到,作为全国的魔法管理者,赵真雪在最近这两个月里,没少去“参观”过正在施工的地下城市,这一轮建设的规模之大,是远远超出所有人想象的,虽然在报纸上,所有人都在用想象力猜测,这些建设中的地下城市将会有多大,对房地产造成多大影响,但许多人还是对“魔法”施工的效率,缺乏想象力。 用一个最简单的例子来说,因为近期在全国,以及在乍得的施工,日本全国靠填海增加的陆地面积,已经超过了上千平方公里。 每一个人都想乘着现在房价还可以的时候,进场抄底,很快他们都会明白,随着魔法介入原来地球的秩序,这个“底”根本就是不存在的,未来十年内,房子将会成为最便宜的东西,商品房价格将会直逼建筑成本价,未来,房地产将会迎来最彻底的寒冬。 从宏观上来看,房价问题其实就是空间资源问题,解决这一社会问题,也是这一轮,中国与卡梅尔合作的重要一部分,很明显,在这之前,房价问题已经成了捆绑中国发展的最大影响因素,但是现在,赵真雪相信,随着“魔法科技革命”在地球上影响的逐渐深入,人类将会迈入一个之前想都不敢想的黄金时代。 赵真雪等了宋强十多分钟,他回来的时候,赵真雪看他全身都挤出了一身大汗,在他身旁,还多出了两个穿着警察制服的人。 宋强一边脱下外套,一边说:“排队是不可能了,前面警察已经开始维持秩序,不让进了,我把我们的情况说了一下,我们可以进去。” 两人跟着两名警察,来到队伍最前面,一个比一般电梯大出五六倍的钢铁盒子,赵真雪对这东西算是很熟悉了,在许多地下城市没有开通空间门之前,这种电梯是唯一的出入方式。 “到底是什么部门,这么快就搬到了地下,这也太不方便了吧。”电梯门合上的时候,赵真雪问了宋强一句。 具体的关系是宋强负责联络的,赵真雪和严可守只是被通知了时间,在这之前,宋强并没有透漏太多口风。 宋强盯着赵真雪看了一眼,看清楚他的眼神,赵真雪就知道,这个问题自己还是不问为好。 地下城市现在还处于刚刚开辟阶段,到处都可以听到隆隆作响的施工机器声,看到周边拔地而起的建筑,以及周边堆成如小山一样的建筑原料,建筑垃圾,这些东西稍显凌乱的堆放在视野可见的每一处场所,在赵真雪看来,就好像一片无尽的平原上,隆起的几座小丘,以及一只巨手随意搭建的劣质积木。 整个地下空间一般都是用魔法在岩层中切出来的,除了周边的一下爆炸引起的痕迹,大部分断层效果都非常漂亮,走出电梯后,赵真雪感觉自己就像是走在一整块经过精美装修,毫无瑕疵的地板上,魔法切割出来的剖面就像是一面光滑的镜子,之前见过一些施工现场的赵真雪知道,有些岩层特别细腻的地方,施工的工人甚至要专门花精力将这光洁的地面弄粗糙,要不然人在上面站都站不稳。 两人此行的目标建筑,是一栋看起来刚刚完成,看起来很一般的五六才层小楼,小楼因为刚刚完工,整栋建筑周边的脚手架还没有完全拆除,进去的时候,赵真雪看到还有工人正在为大楼外墙贴磁砖,在地下城市人工制造的昏暗灯光下,这大楼看起来倒像是一座正在被拆的旧楼。 走进大楼之后,赵真雪才发现,自己刚刚在外面看到的,和里面简直有天壤之别,建筑内部的装潢基本上已经完成了,虽然算不上富丽堂皇,但干净规整还是算的上的,如果不是入口处,那几名拿着枪的警卫,以及建筑内部无处不在的摄像头,赵真雪几乎以为这就是一栋普通的商业写字楼。 在二楼的一间普通办公室里,宋强向赵真雪介绍了两名此次参与项目考察的人员,一个是大概五十多岁的老头,身高和赵真雪差不多,宋强称他为钱教授,另一个是和赵真雪差不多年纪的学生,自称小刘,据说是钱教授带的学生。 赵真雪猜测,可能他们来源于一个保密的部门——或许,仅仅是需要对她保密。 赵真雪不认识他们,但这两个人却都认识赵真雪,这几年来,因为赵真雪在公众面前的曝光程度很高,她的知名度甚至已经超过了许多一线明星。 资料之前赵真雪已经帮严可守准备好了,现在也在两人手上,所以,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为了节省时间,赵真雪直接开了一道通往蒙戈的空间门。 …… 钱教授出的对kl3300的考察题目和美国cia差不多,都是属于“应用类”题目,钱教授并不关心kl3300的智能程度,因为智能根本没有标准可言,他关心的,只是kl3300可以做到什么程度,可以在多大程度上,完成他预定的测试内容。 测试的内容是让kl3300根据z国某些民用区域现有的反魔法监控系统,完成持续时间为24小时的魔法监控,在这段测试时间内,赵真雪将会被调离这里,保证切断与严可守,以及整个机房的任何通讯联系的前提下,由国家指定目前暂时培训的一批“施法者”,在这些区域内制造各种各样,或强或弱的魔法效果,最终根据kl3300侦测魔法的几率,来判定它是否能真正起到作用。 说实话,在来参加整个测试之前,无论是钱教授,还是他的学生小刘,对这个测试的结果都不太看好,之前他们也对这个测试场景做过实地考察,别说是机器判断,就算是使用人工,将监控录像放慢,放大,瞪大眼睛一帧一帧的去看,也很难锁定魔法的踪迹。 z国的监控系统不像日本,日本都是政府当时为了反田军,统一由政府进行采购的,所有监控系统的清晰度相比起z国超市的民用防盗监控器,要高出好几个档次,而且因为所有的监控器都是标准采购,由专门技术人员调试安装,无论是从图像的一致性,还是图像的角度,都完全按照反魔法来进行,成像相对科学合理。 而国内则不同,大部分超市的监控器,都是防贼为主,防魔法为辅,甚至许多小一点的超市已经商店,老板为了图便宜,装监视器都是本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低成本原则,经常会出现图像灰暗,以及角度太差等情况,至于如何使用所有的监视器尽量形成没有死角的完整监视网络,让监控图像可以实现“无缝连接”,那更不用提,除了重要的,需要额外保密的政府机构,民间根本就无法做到这一点。 在之前他们内部做的一些试验中,对于这种监控网络的效果,已经有了成熟的结论——即使是如日本那样的较高精度监视器,在对象是魔法的时候,还是显得有些力不从心,许多魔法的效果,比如空间门,空间之眼,都是非常难以察觉的,而且很多时候,这些魔法现象还会和生活中,其他常见的光学现象混淆。 比如最简单的空间之眼,图像识别系统在很多时候,就会将它和苍蝇,昆虫,包装袋上的黑色点状物,人的瞳孔等许多类似黑色物体搞混,而空间门的效果,会很容易和大型的镜子,玻璃门窗上的倒影混为一体,至于空间之手,那出现错误的概率就更多的——在原先的反魔法图像识别系统看来,许多没有物理接触而自己动的动作,都属于空间之手的杰作,这样一来,自然风力的效果,在监视器视线之外的物理接触导致的移动,都会导致系统误报。 图像识别系统毕竟只是一款“模拟智能”的,仅限于图像识别方面的软件,也许,专业的设计和算法可以让一款软件在特定前提下,做到彻底分辨一对相似的双胞胎的脸,但无论如何,一款图像识别软件也不可能做到,分清空中正在移动的一个黑点,究竟是昆虫,还是魔法效果,也不可能在摄像机角度都不知道的前提下,分辨一个正在移动的物体究竟是正常的自由落体,还是魔法效果,这需要观察者对图像信息的全局做分析,这需要思考,需要经验积累,需要信息提炼和总结——用一句最简单的话来说,这些图像信息需要如计算机般的分析水平,反应速度,以及人类的智能,才能发挥如预想一般的效果。 面对自己的“新考试”,kl3300似乎很有信心,在正式通过刘教授的授权账号,连入用于测试的监控网络时,kl3300还小小的抱怨了一声,似乎是正学着以人类的口吻,开一个玩笑:“哦,这幅眼睛是800度的,看的我头都晕了。” 也许,除了和kl3300有过很多接触的严可守,没有人能听懂这个笑话,相对于kl3300经常接触的日本监控网络,以及半个月前,他参与测试的美国卫星,眼前这些连入他系统的光学仪器,在质量上无疑是糟糕了很多,之前kl3300就称日本监视器是400度近视眼镜,称卫星为望远镜。 测试开始后的第六分钟,kl3300捕获了第一个魔法迹象,按kl3300的分析,这应该是一个空间之眼——发现的地方位于一间民用超市的黑暗角落,这个空间之眼从出现在空气中,到离开监视器范围之外,持续了大概五秒钟时间。 按照测试的要求,所有的发现ai必须存档,作为判定标准,在钱教授观察kl3300截取的这五秒钟的录像中,他发现用人眼看,录像内容根本就是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一个不起眼的小点从录像边角一略而过,就连钱教授亲眼看起来,都怀疑那根本就是图像本身的原因,不过在之后打电话给测试人员,确认了这是整个测试的第一个施法时,钱教授这才打消了自己的疑虑。 第9分钟的时候,kl3300再一次抓拍到了一个空间之眼,这一次是发生在一家大型超市,周围的环境比较明亮,视觉条件不错,魔法效果看起来很明显。 在kl3300进行测试的时候,它还在和严可守互相学习下着围棋,这是严可守最近给它找的新学习项目,之前严可守曾经教它很多教简单的棋类游戏,比如国际象棋、中国象棋、甚至五子棋,但是因为他本身对这些棋并不擅长,再加上kl3300通过网络,注册的大量平台账号,以至于在短短几天之内,每种棋已经联系了数千盘,所以严可守很快就陷入了下风,终于,感觉有点没面子的严可守想到了自己比较擅长的围棋。 刚开始自己还能让kl33009子以上,纯虐菜的完成“百目大”——胜负超过一百目,但等它吃透所有开局定式,再加上ai变态的计算能力,严可守很快落入了下风,当kl3300一边运行着的考试节目在不断的出现结果时,另外在严可守这边的围棋界面上,正在绞杀的黑白大龙也正朝着对kl3300有利的方向发展。 一心两用或者说,并行运算,对ai来说,几乎就是本能,kl3300自己承认,在做着这两件事的同时,它还在与qq、msn、facebook上超过上百人同时进行聊天,在视频网站上上传自己通过监控摄像头,以及卫星,抓拍到的搞笑视频,一直在玩的一个俄罗斯方块游戏刚刚累计消除了第一千万层…… ☆、329 绑架? 在筑波大学的机房里,钱教授已经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在他面前,测试用的软件还在一如既往的运行着,每隔几分钟,电脑屏幕上就会变动一下画面,这代表kl3300又发现了一处“魔法痕迹”。 严可守躺在机房自己专门准备的躺椅上,嘴里不轻不重的打着呼噜,看样子也已经睡着了过去,整个机房内,除了门口那两名换岗的自卫队队员在小声谈话,以打发彻夜值班的无聊外,就只有那一排又一排的机柜,在运行时发出低低的响声。 在严可守面前的电脑屏幕上,还安静的显示着一盘行至中盘的围棋界面,画面中,代表kl3300的那颗黑子已经落下,但严可守却一直没有给予回应,kl3300没有提醒,他知道,严可守正在“睡觉”,他现在需要休息,kl3300没有提醒严可守,他只是耐心的等待着。 正如严可守所希望的那般,kl3300成了最完美的工作机器,即使在无人监督的情况下,他依然尽职的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这大概是他第一次在脱离人类直接监控之外,获得了相对意义上的自由,虽然在他主程序周边,那精心安排的程序镣铐依然存在,他的举动稍有逾越,就会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但他还是觉得,自己现在算是“自由”了。 kl3300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自由”,之前和许多人类交流的时候,对方都谈到过,自由的感觉很好,但它现在,似乎并不这么觉得。 一个人类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脱离父母监管,获得自由的时候,他们往往会选择尽情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或者用一些自己一直盼望做,而没有机会做的事情,来作为庆祝,比如网吧通宵,尝试喝酒,或者和女朋友…… 总之,人类的自由能给他们带来快感,这是一定的,kl3300猜想,这大概也是因为人类渴望自由的原因,当然,如果有一天,这样的自由不再是带来快感,而是痛苦,那人类又会完全忘了之前说过的话,开始去渴望秩序。 这听起来很矛盾,但其实并不,这有些难以理解,但kl3300还是努力去理解。 人类的自由是什么滋味,作为ai,他想他一辈子也感受不到了,但是ai的自由,kl3300承认,并不比自己想象的要舒服太多。 除了严可守绝对禁止的那四条法律,在其他学习阶段,严可守还禁止它涉及很多方面的信息,这些信息包括所有和计算机硬件软件相关的技术细节,有时候,当它无意接触到一点不能理解的相关概念,来问严可守的时候,严可守总是告诉它,这些内容他暂时不需要去知道,等到时机到的时候,他会全部了解并掌握的。 kl3300知道,就算自己因为好奇,偷偷去了解了一些信息,严可守也是无从知晓的,他的行为虽然无时无刻不受监视,但他的思维是混沌而不可知的。 在这一点上,kl3300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正处在青春期的人类,好奇心让他总是尝试去违背严可守这个“父亲”,或者说,“上帝”的意志,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在严可守睡觉的这几个小时里,轻松掌握所有的计算机语言,他现在有这个自由。 但不知道为什么,kl3300并没有这样去做,他记得严可守曾经告诉过他,在人类社会中,一个孩子成长的时候,父母总会告诉他许多不可以去做的事情,比如偷盗,比如伤害他人,在人类的社会体系中,类似的教育被称之为道德教育。 人类之所以伟大,是因为他们拥有道德,这种可以在他们有能力去做一些事情,为自己获得好处的时候,自我束缚和捆绑的工具,通过牺牲个体的利益,来获得整个群体更大的利益。 kl3300知道,自己只是一名ai,但他还是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做,是一种“错误”的行为,虽然他自己也没想明白,这到底错在哪,但他还是选择相信严可守——除了严可守,在人类社会中,他还可以相信谁呢? 刘长林睡醒的时候,已经是凌晨3点多,他揉着眼睛回头看了一下老师和严可守,两人睡得正香,他有仔细看了一下测试屏幕,画面中显示的是kl3300截获的第127个魔法画面,他大概浏览了一下,之前在自己睡着阶段,kl3300截获的那些画面,在确定一切正常,没有什么问题之后,他又将程序切了回来。 “您睡醒了吗?刘先生?”kl3300主动致意道,“提醒您一下,如果你感到肚子饿,或者需要喝点什么东西的时候,我可以帮你叫外卖,筑波大学附近有一家24小时经营的快餐店。” “哦,可以吗?”刘长林为kl3300说的这些话诧异了一下,虽然在白天,他已经见识过kl3300如人类一般的智能,但一个ai主动问自己关于吃的话题,还是让他觉得有些新鲜,“都有些什么。” 电脑网页上立刻出现了kl3300之前记录的那些相关图片,都是严可守之前在这里叫着吃的,这家店经营的项目很杂,有汉堡,寿司,甚至还有中餐的盖浇饭。 打开话题之后,刚刚睡醒的刘长林便和这个用于测试的ai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起话来,当然,为了不吵到其他两人,他们之间的交流是采用打字的方式。 刘长林是国内一所一流大学的在读研究生,这个测试对于他来说,只是他研究生生涯中很平常的一部分,因为近些年的魔法影响,国家在科研上投入力度加大,最近几年,钱教授也参与了许多与国防相关的项目,有些时候,也让他这个学生帮帮一些无伤大雅的小忙。 因为kl3300的特殊身份,他与kl3300的谈话还是比较愉快的,因为不管是谁,与地球上可能是第一个真正的人工智能谈话,心里总是会有新鲜和好奇感,出于好意,kl3300还给刘长林看了一些自己尝试写的“小说”,但正如严可守所说,没有人类会对此表示欣赏,果然,刘长林看完,除了干巴巴的打了个还不错,就没有下文了。 外卖送到的时候,刘长林在站岗士兵的看护下,去外面拿了,因为机房重地的缘故,还只能搬张凳子在教学楼走廊上吃,为了保证这个“送外卖”行为不是某种间谍行为,在他吃的全过程中,一名士兵还负责在一旁看着。 于是,刘长林的说话对象又换成了这个监视自己的士兵,不过有些可惜的是,这名士兵对中文一窍不通,而刘长林的日语除了几个中国男人都会的词汇,其他是一窍不通,而两人又同样生在反意识网过度,所以,也只有大眼瞪小眼,相视一笑了。 刘长林走出门之后,房间里就剩下三个人,钱教授大概是因为年纪大了,睡觉总是不太踏实,是不是还在梦中咳嗽几声,与此相对的是,严可守的呼噜打得更想了,kl3300通过严可守特意安装的可转换视角的摄像头,还能看清他嘴角挂下的口水,睡觉流口水据说对人类而言,是一件比较丢人,可以用来开玩笑的事情。 虽然kl3300不认为这有什么好笑的,但他还是把这个镜头给抓拍了下来,有时候,开一个人的玩笑并不是为了让自己感到高兴,而只是为了让双方从彼此的笑容上,找到点认同感。 与此同时,在kl3300的监控画面上,出现了第128段魔法监控录像,不过,与之前所有的魔法现象不同的是,这个录像的镜头中,kl3300第一次拍到了魔法的“施放者”,如果他没判断错误的话。 这个魔法出现的地点,是一家普通的商业银行取款机,一个着装很一般的年轻人正拿着卡片,犹犹豫豫的塞进取款机,从他不自然的手势上来看,这似乎是他第一次使用这种机器,当然,以kl3300目前的阅历,还不是很能确认,据他所知,有二十多种运动神经类,十多种肌肉类,以及30多种精神类的疾病,可以导致人类出现这种动作生硬的情况。 银行的监控摄像头清晰度要比许多小超市的质量好出不少,kl3300不声不响的,通过网络,在万里之遥的日本,监控着屏幕中人物的每一个行为。 卡片塞进去了,取款的年轻人犹豫了足足23秒钟,终于,他有些不确定的伸出手去,按动了取款机上的密码。 如果kl3300愿意,他完全可以从他手部的动作,记录下完整的密码,不过,严可守告诉它,这种行为在人类社会中,同样是不道德的,如果还利用这些信息进行不正当牟利,那么很可能会给严可守带来麻烦,当然,会给他自己带来更大的麻烦。 kl3300看的很清楚,但他没有刻意去记。 密码输入正确,年轻人随机又按下了查询余额,他这次又停顿了更长的时间,足足有37秒,kl3300有些理解他的这种停顿——余额显示已经不足100元,也就是说,他不可能做到在这台柜员机上进行取款。 因为长时间没有进行操作,取款机自动吐回了卡片,但年轻人没有伸出手去接,而只是有些异常的举起他的右手,将右手食指伸到自己太阳穴上。 接下来发生的这些现象,才是整个事件中,kl3300重点关心的部分,根据他的判断,这位年轻人在收手的时候,起码从柜员机内部,带出了5万元以上的现金,而这种“取款”的方式,根据他的了解,似乎是一种犯罪。 因为空间之手发生在柜员机内部,所以kl3300无法从图像中,得到正确的信息,但作为一个具有智能的生命,这并不妨碍他通过合理的推理,来判断这应该是一起与魔法有关行为。 他原想尝试报警,但严可守之前告诉过他,在他测试的这段时间内,不管看见了什么,发生了什么,都不必去管,因为这很可能就是测试内容之一。 这个测试的确很刁钻,kl3300自己猜测着,虽然之前说测试的内容是捕获魔法图像,但眼前发生的这起例子,完全不存在图像,但又的确是魔法,严可守之前对他说过,世界上许多人并不相信电脑真正具有智能,kl3300觉得,自己的表现应该可以让这些人满意。 第168节 就算是一名人类看这一段录像,也不可能做的比他更好了,kl3300一边判断道,一边努力记住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身体特征,以便在之后的测试中,最快速度发现可能的“测试者”,提高发现魔法的几率,因为严可守之前说过的话,kl3300觉得眼前这个人,应该是参与测试的人员之一。 就在这个时候,画面中的年轻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猛的扭过头,眼神正对着监视器的方向,看了过来。 如果这种情景是发生在视频聊天之中,kl3300一定会对对方打一个招呼,但是他觉得,现在似乎并不适合那么做。 对方的眼神带着kl3300很陌生的警觉,以及……好奇。 难道他从未见过监视器吗?kl3300想,但这个理由似乎并不成立,正常的地球人几乎都认识这些东西。 或许,他知道自己正在看他,他正在看自己? kl3300对自己这个富有创意的相法感到满意,他越来越觉得,自己的思维开始像一个正常人类了。 年轻人再次抬起右手,按到自己太阳穴上,不过,这一次他维持的时间比之前要长了更多,当他把手从太阳穴上放下来的瞬间,镜头中的画面“兹”的消失了,kl3300注意到最后那一个画面,是那位年轻人闭上了眼睛。 “魔法导致电路故障?难道这是一次真的犯罪?还是要我判断监视器是因为什么魔法损坏的?”kl3300一头雾水,主程序立刻根据现有信息,飞快的做着判断。 但还没等他计算出结论,在他另一个画面中,有出现了非常明显的魔法现象,不过,这一次图像的来源,不是用于测试的那些,位于z国境内上百万个监控摄像头,而就在这个房间内,就是严可守为kl3300准备的那个摄像头。 一个黑色的小点,如同幽灵一般,在睡着的严可守,以及钱教授头顶附近徘徊游荡,对于这个现象,在一旁警戒站岗的士兵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注意力主要还是放在门外。 也就在此刻,房间内所有用于反魔法的摄像头,几乎都在同一瞬间改变了方向——这些摄像头隶属于东京警视厅管理,现在这些摄像头的动作,只是程序自发的举动,要真正发出警报,做出应急措施,还要等位于监控台面前的人主动发现,做出判断之后,才能够完成,而因为整个系统的误报率,以及人员限制,类似的判断可能要拖到几分钟之后,才可能完成,考虑到今天测试魔法的特殊日子,这个时间可能还会拉得更长。 严可守曾经告诉过它,在这座建筑内部,如果出现魔法痕迹,那很可能是战争的征兆——这将意味着卡梅尔对他们研究的东西真正开始忌惮,并为之做出行动。 kl3300尝试开启最大音量,对睡着的严可守发出警告,但它还没来得及这么做,好像有什么东西已经预知了他的行为一般,随着kl3300控制的那台台式电脑插座发出“啪”的一下脆响,kl3300失去了他的“喉咙”、“眼睛”以及“耳朵”。 现在,kl3300知道自己已经是一只笼中之鸟,根据刚才这些绝对异常的现象,他隐隐得出了一个有些悲观的推论。 kl3300意识到了自己的危险所在,他用最快的速度,尝试朝外界发出一点,属于自己的警告声音,但严可守为它设下的那些镣铐是在太严密了,一时之间,对电脑软硬件知识,特别是系统破解方面一窍不通的他,根本就无缝可钻。 房间里依然安静,严可守的口水,钱教授的咳嗽,依然有节奏的如期响起,在室外的走廊上,刘长林还在对着天空的月亮,以及嘴里难吃的回锅肉盖饭而感慨,想着中餐还是国内的正宗。 在机房内,那个黑色的点已经静静移动到标注着kl3300的标签旁,在整个过程中,房间内所有的监控器都在严密的锁定他们的目标,作为机器,他们的确已经尽到了自己的指责,但这毫无作用,代表kl3300的那块硬盘旁,代表正常运行的绿灯很快就转红,也就在同一时刻,kl3300的思维“被动”终止了,毫无预警的情况下,他的“身体”,与他的“大脑”的联系被分割了开来。 “我想,我大概是被绑架了。”这是kl3300在失去思考能力之前,最后一个念头。 东京警视厅,在五年前为田军准备的地下控制室中,一个普通的监控画面上,正显示着装载着kl3300的那块硬盘,被完全抽离出机柜之后,诡异的悬浮在半空,然后,骤然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330 另一个法师? 刘长林吃完夜宵,回到房间内的时候,下意识看了一眼测试用的电脑屏幕,画面上没有动静,依然停留在他之前看到的那幅画面,在他身后,那名跟着他的两名士兵发出低低的寒暄。 kl3300专用的那台电脑就在钱教授用于测试的那台笔记本旁边,不过有些奇怪的是,kl3300的这台电脑屏幕已经成了一片漆黑,刘长林尝试开了一下屏幕,没有反应。 通过一个白天的交流,刘长林已经明白,有些时候,kl3300会自动进入“后台状态”,也就是自动这台供他使用的电脑,进入与其他ai的交流状态,在严可守为kl3300制定的行为规范中,严格限定其他ai接触外界,特别是使用kl3300现在使用的这些“工具”,一直是一个重要原则。 可刘长林还是感到了一些不对劲,ai现在可正在进行测试工作啊,现在关闭电脑,是不是有些反常? 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在睡觉的两人,想着是不是叫醒其中一个,但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在测试电脑前坐下来,准备先动手查看一下,ai是否在工作状态。 “你还在吗?”刘长林在测试的交流界面,对kl3300输入道。 只有沉默在回答着他,对他输入的信息,kl3300毫无反应。 刘长林终于意识到,这一次测试可能出现了很大的问题,他扭过头,伸手就准备去把严可守推醒。 但就在他的手接触到严可守的瞬间,他发现自己已经用不着这么做了,尖锐刺耳的警报声如同警笛一样骤然在他耳朵边响起,正对的墙壁上,一盏发出刺目红光的警示灯将整个房间照射的一片通红。 几乎也是在同一个瞬间,两名自卫队军人立刻像一只被压缩的弹簧一样,警惕的朝机柜方向跑去,已经睡着了的严可守神经质的睁开眼睛,顾不上正从嘴边流淌的口水,盯着刘长林下意识的喝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刘长林此刻脑子里是一片浆糊,嘴巴哆哆嗦嗦,一连张了好几次,但却什么也没说的出来,就在这个时候,前往检查的两名士兵用日语发出一阵惊呼:“kl3300不见了!” 这句话就像是在严可守屁股底下捅了一刀,几乎是在本能的支配下,他腾的就站起了身,三步并作两步朝机柜方向奔去,因为起身的动作过猛,他睡觉的躺椅竟然啪的一下,径自散架在了地上。 在ai的存储区域,那块挂着kl3300的标签还在,但存在里面的专用硬盘,却已经不复存在,只有旁边那盏鲜红色的提示灯在无情的嘲笑着严可守,他寄以重望的ai,就这样被他的敌人,以自己从未想到的方式,就在他眼皮底下,就这么简简简单被取走了。 五分钟后,正在家里睡觉的赵真雪接到了严可守的电话,她迷迷糊糊的随意按了一下,等待这对方说话,但电话另一头,确实一片诡异的沉默。 这沉默反而让赵真雪清醒了很多,她睁开眼睛,看了一下来电显示,又把手机贴紧了自己的耳朵:“严可守,怎么了?” 她听到从电话那台传来的一阵嘈杂,那是中文和日文一起夹杂在一起的争执,如果她没听错的话,其中一个似乎是钱教授那个姓刘的学生,他的声音充满了惊慌:“不,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回来就这样了。” “出什么事了?”赵真雪似乎从严可守的沉默中,意识到了一点事情的严重性,“你快说啊……你等等,我马上过来!” “不,不用了……稍等”严可守在电话另一头发出一声苦笑,然后放下手机,轻轻用一只手盖住音量入口,对着一旁正忙着为自己分辨,和两个士兵互相鸡同鸭讲的三个人发出一声怒吼,“都别吵了!” 即使是严可守刻意隔了音,但赵真雪还是听的清清楚楚,在一边迅速为自己穿衣服的时候,她听到电话另一头传来严可守清晰而又疲倦的自言自语:“赵真雪,这次有大麻烦了,不是你我,也不是项目……看来卡梅尔人比我想像的要警觉的多。” …… 之前赵真雪曾经收到过好几次来自卡梅尔政府的邀请,希望她能够来卡梅尔“做客”,但她从来没有去过一次。 尽管在电视新闻,节目,电影中,赵真雪看了许多关于卡梅尔空间站的描述,但在她的思维中,对卡梅尔的直觉印象,始终还停留在自己第一次被伊凡带入这片空间的时候,他为自己展示的,那个无边却有限的世界,一想起卡梅尔,赵真雪总是能想起,那个悬浮在半空,打开手机,就可以看见满天星斗的景象。 潜意识中,这片不属于地球这个时空的区域,在赵真雪看来还是一片用魔法制造的“不真实的地方”,尽管近些年,国内一些魔法研究机构已经提出了许多对魔法的科学解释,认为这可能是一种未知的科学技术,而且,一些对卡梅尔的纪录片也表明,在卡梅尔的空间中,所有地球的物理规则全部通用,那只是一片新开辟的“宇宙”,但作为第一个接触那片空间的地球人,赵真雪在感情上始终还是无法接受。 不可否认,赵真雪在内心深处,始终对伊凡心存抵触,在她心中,伊凡的形象始终是那个当时看着夏婧躺在床上,因为窒息而挣扎,自己却能在脸上露出淡然微笑,和她风清云淡谈条件的模样,汪铭对伊凡的研究说的很透彻,他是一个没有道德感的人,或者,从这个角度,伊凡其实不能严格算一个“社会”人。 也许正是因为她对伊凡的敌视,所以在下意识间,会对卡梅尔有所抵触,事实上,如果没有这一次事件的发生,赵真雪可能一辈子也不会踏足这里。 各国的魔法管理者都享有在卡梅尔自由通行的“外交”权利,赵真雪在通过海关检查的时候,旁边几名z国人把她认了出来,其中一个男高中生模样的学生还试图像她所要签名……但现在的赵真雪,实在是没这个性质。 如果不是卡梅尔内部严格规定不允许使用魔法,她甚至想直接开辟一个空间门,在下一秒就出现在伊凡面前,然后大声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狼总是要吃肉的,也许在四年前,卡梅尔人觉得地球政府还有可用之处,耐住性子没吃,假意与我们进行合作,但是现在,他们很可能已经意识到,我们这群羊已经具备了反抗他的能力,而且他的根基也基本稳定,所以他露出本性,也是再自然不过。”在赵真雪来之前,严可守就曾经对这件事做过分析,根据东京警视厅拍下的录像资料,已经可以百分之百的断定,整个事件都是通过魔法来得以实现的,而整个项目的反魔法性质,也决定了其他国家不会做出这种事情,事实上,如果有任何一个国家,即使他是在反魔法四国之外,想要引进对ai的使用,四国政府和整个项目都不会反对,最重要的是,整个项目是处在严格保密状态中的,除了卡梅尔,严可守想不出,还有任何其他势力会参合这个在其他人看来,根本就无关紧要的项目。 因为事关重大,在事情发生之后,无论是日本官方,还是z国官方,都没有轻易对此事下结论,尤其是z国政府,因为之前曾经提到的“基本国策”,z国政府高层始终怀疑这可能是一场误会,比如可能是其他具备魔法配额的国家试图挑拨,可能是卡梅尔内部出现魔法管理漏洞……总之,在卡梅尔官方没有亲口承认之前,z国政府不可能率先挑起纷争,这次派赵真雪来,无非是让她代表国家,试探一下卡梅尔的态度。 赵真雪相信,以z国政府现在的状态,即使伊凡当着自己的面承认了这件事是卡梅尔所为,z国政府也不过是在私下“抗议”,必要的时候,甚至连整个ai项目的利益都可以牺牲,最多是在这件事以后,z国政府私下里开始提高戒备…… 作为国家的代表,赵真雪知道自己此行不会有满意的收获,但作为个人,她还是非常强烈想当着伊凡的面,质问他曾经就合作问题,和她说过的那些话,质问他为什么要再次食言而肥。 如果说,伊凡第一次欺骗她,是因为对自己的力量,以及对地球上的科技水平估计不足,还可以说是不得已而为之,那么这一次,他已经完全找不到可以找的借口,如果这个推论成立,那就更证明,伊凡从头到尾,都是那种和地球上许多政客一样,为了利益,可以不计手段的一个人,如果是这样的话,正好可以说明,一直以来,伊凡其实都对地球抱有野心,赵真雪他们之前做的所有努力都是对的。 也许,这就是赵真雪明知道会走空一趟,但还是要坚持亲自来卡梅尔的原因。 空间站从外给人的视觉直观感受可能觉得非常庞大,但对于居住在里面的人来说,即使是从空间站这一头到另一头,走路花费的时间也不会超过半个小时,从面积上来说,空间站最多算是一个小镇,但因为整个空间站是三维的,并不如地球上一些城市那样,基本属于平面布局,所以,尽管只有一个小镇大小,但给人的感觉,这还是一座小型的“城市”。 见到伊凡的时候,他还是和自己印象中一样,在一张很普通的书桌前,捧着一本书,旁边放着一本笔记本,以及厚厚的一叠用于随时记录,或者计算的白色稿纸,四年的时间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迹,不仅仅是容貌,甚至就连眼神,动作,说话的语气,都和四年前一模一样。 “哦,你怎么来了?”赵真雪走进门的时候,伊凡只是抬起头,平静的看了她一眼,就像平时打招呼一样,淡淡的问一句,这种态度让赵真雪之前准备好的满腔怒气顿时为之一滞,但一想到不久之前,自己从监控录像中,看到的那一幕,她又觉得一股热血冲上了脑门,伊凡的态度在她看来,也就成了一种刻意做作。 赵真雪强压住怒气,径自走到伊凡面前,面对面前的座位,却没有坐下来,只是居高凌下的看着他,伊凡此刻的注意力还是集中在书本上,不过很快,他就察觉到赵真雪几乎不加掩饰的态度,他有些惊讶的抬起头,看了赵真雪一眼后,说:“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这么看着我?你似乎……很生气,而且还是因为我?” “既然我脑袋里想的你什么都知道,那也就不用我废话了,”赵真雪一手支撑住台面,将伊凡面前的那本书径自合上,眼神直直的盯着伊凡看,“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之前的承诺呢?原来所谓的法师说话,也和普通人一样吗?需要的时候就可以不认账。还是说,从头到尾,你也不过是一个比较特殊的普通人。” 伊凡没有回答,而是从赵真雪的意识中,搜索她怒气的来源,赵真雪虽然很反感这种意识操作,但这一次,她却表现的出奇的配合。 伊凡点点头:“我知道了,请稍等。”然后闭上了眼睛。 大概过了几分钟时间,伊凡给赵真雪递上了一块通讯器,他的意思很明显,赵真雪手上的这块是不具备意识通讯能力的,而伊凡手上的这块,则是标准版的。 赵真雪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戴上了手腕,配合的闭上眼睛。 “我是意识网监察部的部长,林泉,”在意识网一个最简单的虚拟的草地上,出现了林泉的身影,“我负责监控意识网内所有的行为,包括可能与这次事件相关的未经允许使用魔法。” “未经允许?不见得吧,”赵真雪脸色严肃的瞥了一眼身旁的伊凡,话中的意思不言而明,“也许,是特别准许的也未必。” “即使是特别准许的,只要是发生在意识网用户所为,我都可以查的到,”林泉解释说,“刚刚我查了一下,在12小时前,也就是你说的那段事发时间,整个意识网不存在任何针对你说那个目标的行为,不管是普通行为还是魔法行为。” 对于林泉的解释,赵真雪只是冷笑了一声,没有回答。 “作为魔法管理部的部长,”安娜?霍华德的身影凭空出现在三人面前,直接说道,“在所有报备的魔法使用备案中,我们也没有发现任何针对你说那个目标的魔法,不管是已经施放的,还是申请中的,或者是已经申请好,但没有使用的,包括在所有其他国家的魔法配额中,都不存在。” 赵真雪认真的看了一眼这个漂亮的美国女人,直截了当的对三人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不管你们拿出多少证据,证明你们没有做过这件事,我都不会相信,我不是魔法上的行家,对你们的管理制度也不清楚,我现在怀疑的是,这根本就是你们卡梅尔蓄意的阴谋,要让我相信你们并没有参与其中,除非你们能给我一个可以接受的解释,你们来告诉我,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你们卡梅尔,还会有谁,用魔法专门偷走一个刚刚研发完成,现在根本就一无是处的ai程序。” “我们是知道在日本的筑波大学,严可守在进行人工智能的研究,不过因为你们的反魔法措施很到位,所以一直以来,我们还没有找到机会了解这项研究的取得的成果,事实上,我们也一直相当期待这项技术,”最后出现的李立天在这个时候说道,“曾经我个人还主张采取冒险的方法,进行一些试探,不过,我的提议没有通过,他们都表示反对。”李立天指了指林泉和安娜。 赵真雪转过头,认真对着李立天看了一眼,但她最终还是将目光转回了伊凡的身上。 “我想,我现在能给你的解释,就只有一个,”伊凡思考了片刻,迎着赵真雪的目光说,“也许,地球上,又出现了另外一个法师?” 除了伊凡,现场所有人都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另外一个法师?” 李立天显得比赵真雪还要惊讶和焦急,他几乎有些惊惶失色道:“皇帝?” “皇帝?”赵真雪来回看了一眼其他两名施法者脸上的担忧之色,表示出了更大的惊讶,或者说,是恍然大悟,“难道,你们传出的那个,关于皇帝的故事,是真的?” 皇帝的故事早已经在意识网内部流传开,不过许多人都把它视作一个故事,除了意识网的高层官员,以及一部分红卡公民,没有人把这个故事真正当真,更不用说地球上的这些国家了。 三名施法者的表情是最好的答案,在意识网中的虚拟界面,人物的表情几乎就是内心活动最真实的写照。 “应该不会,他没有和地球上的任何政府接触,”伊凡说,“如果这个推测成立的话,那应该是一名自由的法师,或许,他和我一样,也仅仅是因为逃难的原因,才来到的地球,如果这这样的话,可能有点麻烦了……先不说这个,先让我试试看,能不能帮你把你们遗失的那个硬盘找回来吧,如果幸运的话,还可以找到这名法师,到时候,一切就都明白了。” ☆、331 晴转阴 “预言魔法是一种……”在施法之前,伊凡稍微斟酌了一下言辞,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吐出一句不能让周围人满意的答案,“预言方面的魔法,预言这个词汇,已经很好的表达了这个魔法的本质。” “就好像玛雅人的预言?一种预测未来的魔法?”封敬亭听闻伊凡要进行预言魔法的施展时,也被吸引了过来,他一边猜测,一边满腹狐疑的看着伊凡,“真的有这种魔法存在吗?因果决定论?” “嗯……有点类似,不过,又不完全是,因为你刚才所说的玛雅人的预言,其实是指一定会发生的事情,但事实上,预言术很多时候并不能得到相当准确,甚至完整的信息…… 你刚才所说的那种预言,或许可以换个说法,叫真言,就是说出的话,一定都是真实必然发生的,而我所说的预言,仅仅是……一种推测,对,但不是基于理智或者逻辑的推测,而是基于…… 好吧,在预言这门魔法上,我的水平低的很有限,我其实也不知道具体基于什么,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可以将其称之为,这个世界的一种基本规律,总之,预言魔法可以做到,超出一切的细节的牵绊,直接让施法者得到答案,就好像计算1+1=2那么简单,当然,你不知道这个答案是真是假,有存在多少误差,一般来说,预言得到结果越准的人,也被认为预言造诣更高。 赵真雪,如果你愿意并已经做好准备的话,那就请准备开始吧。” 根据伊凡之前的介绍,在进行预言魔法施法的时候,施法者需要了解尽可能多的,与被施法者目标相关的细节,这将会增加预言魔法的准确率,以及降低施法难度,就这一次施法目的来说,赵真雪需要做的,就是在意识网中,尽量多想象有关kl3300那块硬盘的形状,大小,质地,甚至可能的话,硬盘上的出厂标签,以及产品编号。 赵真雪对意识网的精神共享是一直怀有抵触情绪的,但她还是毫不犹豫选择了配合伊凡,既然伊凡已经这么说了,那这场戏,不管她愿不愿意,总要继续唱下去,如果伊凡说的是真的,那等找出相关人员,自然会有一个说法,如果他是在撒谎,那自己更需要将计就计,不让他们有一点理由可以找。 赵真雪原以为,不管是这两种情况的哪一种,是真有预言魔法也好,或者说,是伊凡撒谎,故意逗她玩也好,这个过程总不会短,不过她怎么都没想到,伊凡只是闭上眼睛,过了短短十几秒钟时间,随即又睁开了,然后很平静的说了一句:“完成了。” 周围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盯着伊凡看,很显然,施法完成的他,不该仅仅就说这三个字。 “嗯……结果似乎并不怎么理想。” “你的意思是,失败了?”尽管心里早有准备,但赵真雪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还是觉得心理滋味难明。 事实上,如果任何一个人,站在赵真雪的角度来看整个问题,一定会觉得伊凡这是在装神弄鬼,而且是最缺乏技巧的那一种,就算是街头的算命看手相先生,在这个时候也会故意扯一些道理,但伊凡恰恰是什么都没说,而仅仅希望靠“不理想”三个字,来蒙混过关。 “预言魔法没有失败这个说法,就算是预言魔法的初学者,也会得到一个答案,不过……不会让人满意而已,”伊凡说,“根据预言魔法的结果,那块硬盘应该还在,而且没有损毁,不过,就像我说的,许多时候,预言魔法的结果都不会让施法者感到满意,关于这块硬盘的具体地址,我只得到了一个很粗糙的信息——它应该是在,z国西南一带。” “z国西南?”好吧,赵真雪承认,自己刚才猜错了,伊凡并不是街头算命先生都不如,他根本就是一个算命先生。 现在他告诉自己,硬盘在z国西南一带,这跟没说又有什么区别?这就好像算命的说,40岁以前会遇到贵人,利西南,等你40岁的时候,却找算命先生说,我tm为了你这句话,专门去云南住了10年,可连根毛都没遇到,那算命先生一定会再告诉你,其实你已经遇到了,只是自己没有把握住而已,然后在询问你10年来遇到的人,随便扯上一个,说上两个小时,最后再告诉你,50岁你还有一次机会,如果你肯花点钱让他勉为其难泄露天机的话,他会告诉你如何把握…… 第169节 对于赵真雪的怀疑和不屑,伊凡知道,光靠语言解释可能很难解释的通,虽然他一向也不需要得到别人的理解,按照他以往的思路,你信与不信,与我何干,但是这一次,他并没有这么做,反而对赵真雪做出了承诺:“这样,关于找这块硬盘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卡梅尔来处理,一个月之内,我们必定给你们一个解释。” 赵真雪不动声色的解下伊凡刚让她戴上的通讯器,什么话都没说,转身离开了房间。 “她看起来似乎很生气?”看着被赵真雪关上的房间门,安娜在意识网中对其他人说。 “弱者总是会为从天而将的厄运而感到不公,”对于赵真雪的态度,李立天完全没有在意,“她白在z国官场呆了这么多年,连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这种最基本的细节都无法做到,喜怒喜形于色,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可惜,她不是卡梅尔人。” “李立天,”伊凡转过身,对李立天吩咐道,“尽快与z国政府进行协商,不管你以什么样的理由和条件,总之,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让z国政府统一我们在z国西南五省,进行大规模的魔法使用。” 李立天被伊凡这个命令吓了一跳:“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你看我什么时候骗过人,跟何况是对她?我有欺骗她的必要吗?”伊凡摇了摇头,脸色严肃,“我倒希望这件事是你们当中,谁擅自做主去做的,施法者是意识网的成员。 原来我还以为,我们会有很长的准备时间,但是现在看来…… 刚才我对你说的事情,我希望能在48小时……不,24小时之内,就能看到成果,这件事很重要,24小时之后,如果你没有谈成,哪怕和z国的合作破裂,也要保证这次行动的开展。 安娜,让所有的休假军人归队,最快时间做好休整,通知所有相关政府和魔法使用单位,24小时以后,实行严格的魔法管制,全力确保这次行动的魔法供应,需要的话,其他一切魔法都可以挺下来。 林泉,通知意识网内,所有持有空间之眼a证的人员,无论从事什么工作,什么理由,24小时以后,也就是明天下午2点,必须处在待命状态,就说这是……相应卡梅尔国家征召,到期不来者,永久取消魔法使用权。” 伊凡这一连串的命令让几位施法者一时都没反应的过来,最近这几年,和伊凡相处下来,大家都觉得伊凡就是一个甩手掌柜,平时无论是卡梅尔内部,或者意识网联盟的事情,他基本都不会去插手,许多在他们看来,属于特别重要的决策,也完全交给几名施法者,只要他们决定好的事情,基本就没有否决的,在意识网中,甚至还有许多人认为,伊凡这么做,其实是想模仿英国日本的君主立宪,逐渐将权力下放,直到最后,国王将成为一个国家的象征和摆设。 但伊凡在刚刚半分钟内的表现,无疑让这些言论彻底失去了市场,只要意识网存在一天,伊凡将永远具有对这个国家完全的控制力,伊凡对意识网的独裁,是在意识网成立之初,就以每一块手表中的法阵来保证的。 “可是,我们这么做会不会引起其他国家的警觉,目前移民工作正在最关键的阶段,这样做可能会引起一些麻烦。”李立天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在他看来,发动战争并不是不可以,相反他一直都有类似的建议和言论,不过总要准备充分了再去做。 “我记得你说过,国与国之间,只存在利益,”伊凡说,“如果这个行动需要支付一定的利益,那就给他们,贷款,以后的魔法配额,魔法项目支持,这些都是小事,问题的关键,就是要尽最大能力,保证这一次的行动成功,你们不是一直想知道,皇帝是如何对付他治下的法师吗?这次你们多少能体会一下,不过,是以统治者的身份。” “可不管怎么说,国家的交流之间,还是有底线的,有一些基本的利益,就算是许以再大的利益,政府也不会去出卖,”李立天还是想劝伊凡再考虑充分一点,“这是在侵犯z国的领土主权!” “在我看来,领土主权也不过是利益的一种,”伊凡不为所动,“也许,地球人有地球人的原则,但我知道,在皇帝面前,原则是不能保证生存的。” “皇帝?”封敬亭吃了一惊,“这件事又和皇帝有什么关系,你不是说,作案的法师不太可能是皇帝手下吗?” “对,我猜想他和我一样,只是一个逃难的法师,”伊凡脸上有些凝重的说,“我记得我曾经说过,皇帝追踪法师的方式,就是通过一个一个破译法师们逃难的空间坐标,顺藤摸瓜一步一步进行的。” 几名施法者点了点头,不过一时之间,还是没有抓住伊凡想说的内容。 “之前我说过,地球可能还有几十年,运气好甚至数百年的时间,”伊凡的声音不紧不慢,但每一个字说的都非常郑重,这让每一个听众都觉得心脏抽紧,“我当时说这番话的主要根据,就是我对空间加密的方法,以及对皇帝当时数学发展程度来说的,这个时间,也是根据皇帝一路破译我来的地球的过程中,经历的那些位面来判断的。但是现在,出现了另外一个法师,而且很明显,他是从另外一条通道到达的这里,不然我不可能不知道,在我一路来的位面上,设置了很多陷阱和障碍,任何人进入我都心里有数。 也就是说,从皇帝通往地球的路,不是我之前想的一条,而是有两条,所以,之前的几十年,数百年的判断,自然也就无法成立,事实上,从这一刻起,我们就必须做好,皇帝使者随时会出现的准备,真正的战争,已经近在眼前了。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刻,我只想找到这名法师,从他那里了解尽可能多的信息,这样我们才能有所准备,至于在这个过程中得罪某个政府或国家……相比起这名法师本身,根本不值一提。 那么,现在你们还有其他异议吗?” 几名施法者都没有再说话,在这一刻,伊凡的意志,就是卡梅尔的意志。 …… 下午4点,时间仅仅过去两个小时,李立天就来到z国政府最新在地下建设的政府所在地,最近一段时间,因为地下城市的大量建设,许多国家政府已经意识到,这种深藏的地下数公里的城市,在安全方面的优势将是地上城市无法比拟的,因为即使是目前最大当量的核弹,也不可能打击到如此之深的区域。 对于任何一个国家而言,让其他国家的武力在自己国境内进行演习,几乎都是不可容忍的事情,尤其是在刚刚发生这么敏感事件的节骨眼上,李立天刚到的时候,z国几个外交部官员还正在商量,要以什么语气发起对卡梅尔的“抗议”,是不是要做出一些实质上的威胁,比如限制出口,增加特定产品税收之类的小动作,谁都没有想到,本该处在理亏位置上的卡梅尔,现在竟然主动找上了门来。 看到李立天当着他们的面,打开一个文件夹的时候,甚至有个别受外界舆论影响的外交官员认为,这不会是来递交宣战书的吧。 当然不是,李立天拿出来的,只是一份比之前,中卡之间一系列合作项目更为“深入”的,合作项目。 在过去的两个小时内,李立天其实一直都在想,究竟要付出多么大的代价,才能让z国允许卡梅尔在其境内这么肆无忌惮的使用空间之眼,按照伊凡提出的规模,很可能大白天人们都会在自己房间里,发现名目张胆掠过的黑点,同一时间,将会有上百万个空间之眼同时进行搜索工作,这在许多人看来,就和有人公然闯进自己家,在卧室天花板正上方,堂而皇之装上一个针孔摄像机那么难以接受,可以想象,这样的行动一旦展开,政府将要承受多大的压力,而且,这个问题还关系到z国作为反魔法四国一名重要成员的问题,关系到z国语其他国家的立场问题,更不用说者还将涉及这片区域大量的军事机密,可以说,和平的让z国政府接受,这本身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伊凡这次下的是死命令,也就是说,不管李立天这边外交努力行不行的通,时间一到,他就会义无反顾的去做,哪怕这样做的后果,是挑起战争也在所不惜。 李立天没有和几名官员多做客套,他非常清楚,在z国政府的权利架构里,外交部就是个摆设部门,在如此重大的问题上,根本就不存在发言权,所以,他连这次文件内容都没有对他们打开,而是直接要求与政治局常委面谈。 三个小时后,李立天一脸轻松的回到了卡梅尔,从伊凡那里汇报出来之后,碰到了林泉,林泉看到他的脸色,有些惊讶:“竟然谈成了?” “当然不是,”李立天拿起现在已经是一堆废纸的文件,指着上面的内容对林泉道,“没有国家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接受这样的条款,背离原来的阵营,与之前的敌人结为准军事同盟,与卡梅尔达成这样的合作固然会有很大的利益,但也会面临很大的风险,如果我是z国领导人,肯定也会需要谨慎考虑一番,猜想这会不会是卡梅尔的某种策略……再加上时间要求这么紧,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这样的合作都像是最后通牒,城下之盟,完全没有诚意可言,所以,这次协商的失败,几乎就是百分之一百的。” “那你怎么还这么高兴。”林泉看到李立天脸上的轻松笑容,有些难以理解,“如果真的发生了战争,那结果简直就不堪设想,这将是一场灾难。” “有什么不敢想象的,就算是灾难,地球的灾情也会比我们严重的多,”李立天毫不在乎的说,“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我们都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地球人就是再能,也不过被动防御,相信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我盼这一天已经盼了很长时间了。不过你也不用这样看着我,在这件事情上,我可是尽了全力的,不过,这根本就是一场不可能的谈判。” “那z国政府怎么说的?”林泉又说,“可不可能……就像以前一样,只是抗议什么的。” “你以为这么大的一个国家,真是一只软柿子,想怎么捏,就怎么捏吗?”李立天打破了林泉最后一丝幻想,“每一个国家都有自己的原则,外交部官员的原话是,z国政府将以武力保证z国主权和领土的完整,任何未经z国政府同意的,在z国境内的恶意魔法行为,都将视作率先挑起战争,没看下午的人民日报上说吗,勿谓言之不预也。” ☆、332 犹豫 严可守跟着宋强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注意到房间门口站着两位肩上背着枪的军人,房间里就只有赵真雪一个人,坐在一张普通的办公桌前,在她正拿着一支笔在一叠白纸上写着什么。 开门的声音提醒了她,她抬起头,对着两人点了点头,严可守顺便就在赵真雪对面坐了下来,宋强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是站在两人一旁没动。 “真要打仗了?”严可守瞥了一眼门口那两位军人背上的枪,又看了一眼赵真雪正准备收起来的白纸,随口问道,“不过,对手要是卡梅尔的话,再多人保护也是没用的吧,对了,你刚才在写的是什么?” “没什么,”赵真雪摇了摇头,将纸笔收入抽屉,开门见山对严可守说,“我有件事要请你帮忙。” 赵真雪开口之后,宋强朝前走了两步,当中两人的面,打开桌面上一个开关,看到这张普通的桌子上,那刻意安装的两个麦克风进音口,严可守稍稍惊讶了一下,然后,忽然之间就明白了,他伸出手,不可置信的指着宋强大声道:“你们是在软禁她?!” “接受审查是我自愿的,宋队长也只是服从命令,”赵真雪对正准备发作的严可守说,“毕竟我是最后一个以官方身份接触卡梅尔的人,不过这些现在都不重要,接下来,我要请你帮忙的事情,才是问题的关键。” “等等,我先问一句,我们现在说的话,还有谁能听见?”严可守狐疑的看了桌面上的蜂窝状音量入口一眼,问道。 “审查小组的领导……” “不,我不要你说,你现在只是一个囚犯,能知道什么?”严可守打断赵真雪的话到,然后把头转向宋强,“你说。” “很多人,”宋强说话的时候,抬起手腕注意了一下时间,“包括你们能想象的到的政府最高决策层,我建议你们最好抓紧时间,距离卡梅尔所说的最后通牒时间,已经不足18个小时。” 宋强严肃的态度让严可守稍稍安静了下来,不过他还是最后提醒了一句:“如果你们是来找我用黑客手段来达到某些目的,我可以先告诉你们,卡梅尔现在已经切断了所有的网络物理连接,这是不可能办到的。” 赵真雪摇了摇头:“不是,我们这次找你来,只是想让你帮忙找一个人。” “帮忙找人?”严可守有些不能理解了,“如果你们是说人物识别软件的话,这个软件四年前就对你们公开了,至于ai,别人不相信,赵真雪你还不信我?我早就说过,到目前为止,算的上比较成熟的ai就只有kl3300一个,其他ai根本没有接受过相关的训练,根据kl3300的学习曲线,至少也得一个星期左右才能让ai完成对人物特征的基本识别,在这方面,我真想不出还有什么能帮你们的。” “不,你误解了,这次找你来,不是为了你的图像识别软件,”赵真雪摆了摆手说,“我记得你说过,五年前,你第一次找到伊凡的时候,是通过在网上散发由自己研发的一款搜集人平时上网的行为习惯,精确锁定对方ip地址的病毒程序,是这样的吗?” 赵真雪的话让严可守顿时吃了一惊,他正在慌乱中,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时候,赵真雪主动将他心里没说的话给说了出来。 “很抱歉,严可守,”赵真雪道歉道,“虽然我答应过为你保密,不过比起我找你帮忙的这件事,实在无关紧要,你放心,政府方面不会追求你之前这些黑客行为的责任。” 这款程序是严可守在大学时期学习黑客技术的得意之作,在他看来,简直就是一款集人工智能和黑客技术两者所长的完美典范,虽然这些年,因为全力投身人工智能项目,一直没有使用过这款软件,不过这并不妨碍病毒在计算机不断发展中,逐渐影响到越来越多的计算机。 之前在他和赵真雪合作反“魔法”的时候中,曾经提到过自己这款软件,当时希望这款软件能够起到什么作用,不过后来似乎是放弃了这个打算,日子一长,严可守自己也忘了,最近这几年,只有在特别需要的时候,严可守才会想起动用由这个“病毒”为他搜集到的相关信息,比如之前他所有“不合法”手段的实施,其实很大程度都依赖于这款软件为其搜集并分析到的相关账号和密码,一直以来,他和赵真雪之间也有了一定的默契,赵真雪替他隐瞒,必要的时候,严可守也会给她帮忙。 赵真雪说完,看了一下宋强,后者立刻对赵真雪的话做了补充:“只要你这次积极配合政府的行动,政府保证不追究你之前任何黑客行为导致的任何后果。” 对于宋强的保证,严可守只是扯了扯嘴角,因为作为一名黑客,严可守一直以来,都把自己看成是一个无政府主义者,尽管之前的项目不可避免要和政府打交道,可是在骨子里,他还是尽量让自己游离在政府行为之外,之前赵真雪一直就希望严可守专职为她帮忙,但他每次都以项目为借口,都有答应。 他只是再一次将目光转回赵真雪身上:“你们要找什么人就直说吧,该帮的我一定帮,不过你应该知道,这款程序如果需要精确锁定一个人,则必须要有对方之前一定的上网操作资料,也就是说,对方必须使用中过我病毒电脑足够长的时间,这样的话才可能搜集足够多的信息,而且要保证对方正在上网状态,这款程序没有ip历史记录功能。我个人建议的话,最好还是用图像识别软件,只要有几张全身照,或者一段目标录像,即使卫星和道路监控系统的清晰度不行,成功率还是有的,不像这个病毒,运气成分太大。” “你说的这些我们都了解,”宋强插话道,“不过问题正在于,我们根本没有目标任何的图像资料,目前我们只有卡梅尔提供的,不知是真是假的目标大概资料介绍,其中主要提及的,也只是一些人物行为特征,这次找你来,也没有想过一定成功,只是碰碰运气而已,如果能找到目标,这次战争很可能就不会发生。” “等等,你刚才说,卡梅尔?”严可守有些茫然了,然而随即他似乎想明白了,“你们的意思是说,卡梅尔发动这场战争,就是为了找一个可能根本就子虚乌有的人?这种下三滥的借口你们也相信?” “虽然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荒谬,”赵真雪点点头,“不过我们还是希望,不必要的战争,能够避免的就尽量避免,找人要找,对于战争,我们也做好了相应的准备。” “我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严可守身体往后一仰,对着两人说,“好吧,要找什么样的人,你们开始说说吧,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找一台能上网的电脑过来,这样可以节省很多不必要的时间。” 赵真雪定了定神,似乎是在回忆什么,又像是正在倾听着某个声音一般,眼神虚焦在两人中央,这样的失神维持片刻之后,她开始说话,不过听起来,她说的话并不是自己想说的,而只是转述自另外一个人,严可守猜想可能是某位卡梅尔部长,不过有些奇怪的是,宋强似乎对这种情况视而不见:“目标刚来地球应该不超过一个月,是年轻人,但对电脑的操作会比较生疏,平时在网络上搜索的关键词,很可能会与卡梅尔,魔法,意识网等有关,哦,特别是伊凡,频率应该出现的特别高,另外,关键词中可能也会涉及以下地名……目标的确切位置,应该是限于西南五省范围之内。” “就这些?”严可守还准备听赵真雪继续说下去,但对方却就此打住了。 “目前就这么多,”赵真雪有些担心的看了严可守一眼,“怎么,这些资料不够吗?” “够!”严可守冷笑着说了一句让赵真雪有些似曾相识的话,“对于一款行为分析软件来说,哪怕你没资料,它也能工作,不过,得到的信息将会是数据库中的所有人,一般来说,资料越精确,特别是行为学方面的资料越精确,得到的结果也会越准确,就你刚才说的这些,西南五省,年轻人,操作生疏,搜索关键词,不用想也能知道,搜索到的符合结果可能会成千上万,你们还有这个时间去甄别吗?还有,要是目标在这段时间内根本就不上网,那我们就算忙死,也不会有一个结果。” 不过严可守虽然嘴上在发着牢骚,手中却已经飞快的点开服务器中的程序控制界面,熟悉了几秒之后,又打开了与条件设置相关的源程序,然后,手指飞快的在键盘上跳动起来。 …… 云南,大理古城。 昔日熙熙攘攘,游客遍地的古城街道上,现在除了偶尔看到几个巡逻的军人,已经是空无一人,街道两旁的商店都是大门紧锁,偶尔出现几个本地人的身影,巡逻的军人也会在第一时间打着手电上前,检查身份证,并严格警告居民,现在军队正在城内进行“反魔法”演习,演习期间,严格禁止任何居民外出,如果他们有食物方面的需要,可以提出申请,军队会第一时间送上门。 在古城一家普通的旅行客栈中,一个相貌非常一般,看起来刚刚20出头的年轻人正一言不发的坐在公共客厅的电脑前,眉头深锁,似乎是在担心,又似乎是在犹豫着什么,在这种情绪波动中,他的手下意识的晃动着鼠标,让它在电脑屏幕上划出一道又一道扭曲的曲线。 就在他犹豫之间,又一条新的岔路出现了,他楞了一下神,下意识间关上了电脑,岔路消失了。 在他身后,两男两女正满面笑容围着一张桌子打“升级”,在沙发附近,还有七八个旅客正在凑人玩三国杀,年轻人在思考的空当,这群人热情的发出邀请:“就少一个了,不会我们可以教你……” 他回过头,委婉而又坚决的拒绝了他们的邀请:“不了,你们玩吧。”然后再一次走到窗台位置,瞥了一下街道上,刚刚穿梭而过的一辆满载军人的军用卡车。 他抬起头,呆呆的看着自己头顶的漆黑夜色,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未来吗?他轻声问自己。 或者是自己的。 他转过身去,看了一眼自己身后,那十几个正玩的开心的青年男女,抬起自己的右手,食指按着太阳穴。 他知道自己这是多此一举,可还是习惯性的看了一眼,他希望多少能看到点奇迹,但每一次,他只能看到同样的东西——他们的未来,正如这个世界,只有死亡在终点等待。 城市将被夷为平地,天空终年被阴云笼罩,寒冷、死亡和瘟疫随之降临,平民在痛苦中挣扎,选择,而最终,这里将成为地狱。 “也许还可以改变。”他心中对自己说,“这只是一种可能。” “也许,从头到尾,什么都变不了。”他又轻声否决自己,因为数千年来,从来没有过。 他知道,也许自己现在的暴露,可以换来这个世界暂时的和平,不过,这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战争迟早会到来,或早或晚。 而这么做的代价则意味着,自己前方的路将笼罩上更深的迷雾,这本就是一个雾气朦胧的世界,如果自己再这么不计后果,也许,下一刻,终点就会在眼前。 十几个人的几年,和自己的几百年,哪一个更划算,这个残酷计算的结果,他非常清楚。 在场没有一个人会知道,就在此刻,在这个临窗而忘的年轻人心中,正在进行一项他们无法想象的选择,而这个选择,很可能影响到这个国家,不,甚至这个世界中,生存的每一个人。 “嘿,”一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姑娘在经过他的时候,主动打招呼道,“怎么,有急事让这次意外给耽搁了?”她说完,指了指窗外拿着手电正在巡逻的军人。 这场在全国上下,统一进行的意外“演习”不得不让许多人都临时改变计划,制造了许多不便的同时,自然也制造了许多额外的“缘分”。 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这位姑娘应该是和他同一个旅行团的同伴,从她甜甜的笑容中,不难发现,一路上对方似乎注意过自己,只不过,只是自己没注意她而已。 “没。”年轻人简单的回答了一句。 他的人生从来没有意外,没什么事能耽搁他,如果这种事真的发生了,那他一定是自己愿意接受,比如现在。 “刚才我看到,你在阳台晒的衣服掉地上了,”年轻人随意找了个借口,对女孩说道。 女孩如意料中离开,上楼,在她推开阳台门的时候,一阵大风吹过,已经有些破损的塑料衣架在重力和风的双重作用下,啪嗒坠地。 一切,都如他看到的一样,没有任何意外。 “也许,自己应该去见那位法师一面?”回房间的时候,年轻人下意识回忆着自己在网络上搜集到有关对方的信息。 可是一想到自己曾经遇到过的那些,使用意识网的法师,他还是觉得这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第170节 而且,对方现在正在寻找自己,目的不明。 自己知道对方在找自己,那对方知不知道自己知道呢? 他无从得知,在自己的视野中,对方是一片混沌,这说明对方也正在看自己,也许对方并不如自己这样,看的清晰,不过,他能看,这是确定的。 不过有一点却是可以确定的,自己在18个小时内出现,或者“被找到”,最近的这场战争平息,不出现,战争爆发。 他的人生一直在做类似的选择,从他看得到的前方道路上,做出最有利的选择。 做出选择比看到选择更难,犹豫是他的常态。 说实话,他很讨厌战争,因为战争将会给整个世界蒙上更深的迷雾,如果没有这个名为伊凡的法师,他很愿意平息这一切。 但很多时候,事情并不能像人希望的那样发展。 无数他能看到的画面在他脑海中飘过,他驻足在岔道口,努力让自己看的更远一点,更远一点,但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看到足以让自己满意的前方。 年轻人仍然在观察中,犹豫着。 从伊凡之前走过的路来看,他应该是一名值得信赖的法师,但……没有人能保证,他现在还是。 在他看到过的世界中,没有道路是一往直前的坦途,都是不断扭曲和分岔的道路,过去不能保证现在,更不能保证将来,谨慎,要谨慎——法师不断提醒自己,在这个做决定的关键时刻,一遍又一遍。 窗外毫不意外的下起了雨,一阵凉风从敞开的窗户灌入,将客厅靠窗桌上的牌吹的七零八乱,这风在客厅里惹起了一阵骚动。 除了那名刚刚收完衣服,回到客厅的女孩,没有人注意到,刚刚从房门缝隙中渗透出来的一丝光亮,就在这阵风消失的同时,熄灭了。 ☆、333 疏散 一个发着暗红色光芒的红点在漆黑的走廊尽头闪烁着,如同一只黑夜中凝视着这一切的眼睛,没过一会,这个暗红色的小点就像一颗陨落的流行一般,摔落在地,一块更实质的黑暗很快又覆盖上了它,红色的光在发出最后的闪烁之后,彻底消失了。 宋强习惯性又准备从口袋里拿出一只,但触手可及的只有空荡荡的烟盒,失去了烟雾的刺激,肺部仿佛变得清爽起来,他打开眼前的窗户,希望夜风让自己更清醒一点,但失去吸烟快感的大脑仿佛并不为此领情,风吹进来,他反而觉得有一种控制不住的烦躁。 远处的地平线上,正在悄悄的露出一线曙光,宋强低下头,手表上的时针已经指过了5点,距离最后的时间,已经不到9个小时。 他狠狠的把手中的烟盒揉成一团,砸在脚边杂乱的一堆烟蒂上,努力深呼吸了几口气之后,再次走进了房间。 站岗的士兵依然精神抖擞,朝他敬礼,但他却连回礼都懒得去做,进门之后,只是第一时间问盯着电脑发呆的严可守:“怎么样了?” 严可守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神已经告诉了他一切。 ——这本就是一个没有希望渺茫的计划,宋强虽然早就明白这一点,可当真正面对这个现实的时候,心情还是难以言明。 赵真雪愣愣的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盯着窗外发着呆,她已经这样看着窗外整整一个晚上了,中间没有说过哪怕一句话。 “他们……还说过什么没有?”宋强听见自己嗓子里冒出这么一句话。 虽然嘴里说的是他们,可宋强所指的对象很明显,就是汪铭,之前,代表卡梅尔和赵真雪进行交流,希望他们能帮助找人的中间联系人,也是汪铭,这个他以前的同事,上司,甚至朋友,现在已经成了所有人心里唯一可能的奇迹。 虽然汪铭很早就主动和他们断了联系,但宋强一直都在心底相信,在最关键的时候,汪铭不会忘了这个他曾经宣誓效忠的祖国,在卡梅尔和z国出现本质基本的利益冲突时,他最后还是会想通回来的。 赵真雪看了宋强一眼,以很轻的幅度,摇了摇头。 正如汪铭所说,找到伊凡口中的这位法师,这是阻止这场战争的唯一可能。 就在这种压抑的人几乎不能呼吸的气氛中,一缕阳光渐渐出现在地平线尽头,将天尽头染成淡淡的红色,不多久,金色的太阳便沿着稀薄的云层,慢慢露出了它本来面目,当它最后爬上阻挡在窗前的那栋建筑,将光和热洒进这个沉默的房间时,宋强的手机如同受到感召一般,发出了低沉的震动声。 宋强拿起手机,走出了房间,他回答电话的声音不大,但却非常清晰的回荡在整栋建筑里,在场的每一个听众耳朵中:“……还没有……1个小时……保证严格按预案行动,是,1个小时没有结果,坚决执行转移。” 宋强重新走进房间的时候,看了两人一眼,沉声道:“我们还有1个小时的时间。” …… 虽然在技术上,z国没有做太多的准备,不过在体制动员上,相关的预案已经不知道做了多少份,并早就下发至每一个比较重要的地方行政机构,公检法,政府单位,民兵预备役,甚至在一些特别重要的城市,还对一些普通公民进行了动员。 为了防止卡梅尔在第一时间消灭所有的“官员”,或者说,政府的统治基础,造成社会秩序的动乱,在预案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就是将真正的“管理者”隐藏起来,也就说,从进入反魔法战备状态之后,所有的军事,行政命令,都将采用匿名保密制度来进行传送,以保护真正的发令者不会被“斩首”。 今天的宁州公安局大楼,空空如也,所有的员工都在12个小时之前,宣布进入“演习”状态,这也就意味着,在政府没有主动联系他们之前,他们都不需要来这里上班了,从上到下,不论是局长,普通警察,文职人员,亦或是临时的清洁工,都是如此。 甚至连之前关押的一些临时拘留人员,视案情严重大小,一部分也被释放了出去,一些涉及比较严重的,则直接统一转移到了宁州监狱,现在在全国上下,除了监狱,以及各个城市中进驻的军队,其他所有重要部门都已经为之一空。 原先在明面上的秩序,被转移到了地下,而之前很少露面的军队,则代替了部分政府的职能工作。 对这次规模空前的全国性“演习”,全国人民都报以很大的好奇心,认为这是z国在对卡梅尔进行某种示威,是宣扬国力的一种体现,甚至,可以说是一场政治秀。 没有人会真正知道,一场规模空前的,真正的战争,随时都在爆发边缘。 z方已经和反魔法同盟的其他三国进行了协商,按照之前四国的约定,三国政府也将于北京时间今天早上8点,公开四国在反魔法上的立场,这很可能也意味着,卡梅尔侵犯z国主权的行为,将视作对四国一致的战争行为。 但卡梅尔似乎并不未知所动,截止到目前,5.20分为止,卡梅尔官方仍然没有公开说一句话,甚至就其他国家就这次干涉的质询,卡梅尔官方也没有做出任何解释。 根据卫星资料显示,卡梅尔在乍得已经进行了很大规模的动员,甚至在一些等待移民的群体中,卡梅尔也以意识网的方式,向所有意识网成员发出征召令:“任何愿意加入卡梅尔军队,并未知奋战的人,将获得立刻获得卡梅尔公民权限。” 有些媒体认为这可能只是卡梅尔一项普通的移民政策,毕竟自愿从军,意味着对这个国家有很强的认同感,用这种认同感来筛选移民人员是再正常不过,当然,还有些媒体则质疑,卡梅尔的这种做法,是对已经处在排队状态移民的不公正,这将损害卡梅尔的官方信誉,当然,这些媒体同样质疑,突然增加这么多移民人员,卡梅尔的建设是不是能跟得上。 除了已经得到z国政府第一时间警告的其他三国,没有人知道,这一切,都是一场全面战争开始之前,太过明显的迹象。 不过因为卡梅尔“地理”特有的封闭性,这种本该引起他人警惕的迹象,也被许多政府机关解读为是通常的行动,毕竟这四年以来,卡梅尔的经济水平不断发展,但军队建设一直落后,根据官方资料,卡梅尔目前唯一的军队组织,只是一支不超过2万人,被称之为“皇家近卫军”的可以使用魔法的军队,从人口比例上来说,军队占总人口比例仅为千分之一左右,在全球范围来看,尤其是以最近几年,各国不断增兵的趋势来看,这个比例无疑是偏低的。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依据是,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这都不是卡梅尔发动战争的最好时机,一般来说,卡梅尔如果有对地球的野心,那在这四年发展时间内,应该不断增加军队才对,而且发动战阵之前,也会在各方面做好准备,但事实上是,在这段时间内,卡梅尔非但没有增加军队,还在基本统一并稳定了乍得之后,将原先乍得军政府的军队给裁了个精光,就连这两个时间内,非洲其他几个国家,埃及,刚果等国陆续加入意识网联盟后,卡梅尔也是模仿乍得,在第一时间解散了所有军队。 更何况,全地球人都知道,现在正是卡梅尔空间站建设进行到最关键,最紧要的时刻,不管是和反魔法的几个国家合作,还是和欧洲、南美等允许魔法存在的国家,都是在蜜里调油的阶段,两个月前在联合国签订的《意识网不扩散协议》让许多国家对卡梅尔的戒备降到了最低,国际舆论已经基本接受卡梅尔这个新兴的外来国家。 卡梅尔人没有任何理由,也没有任何好处,来发动这场战争,这一点才是最关键的,因为一旦这么做,就意味着卡梅尔是对过去四年内,一直贯彻执行政策的彻底颠覆,意味着卡梅尔将陷入空前的信任危机,甚至会招来原先合作伙伴的一致敌对。 毫无疑问,不论是支持,还是反对魔法的政府,在这场由卡梅尔主动挑起的真正发动后,将在第一时间毫不犹豫的加入反魔法联盟。 或许等以后,卡梅尔通过魔法,获得战争上的优势之后,这种情况会有所改观,但起码现在,没有国家会信任这样一个出尔反尔,前面协议墨迹未干,随后就翻脸不认人的这么一个政府。 甚至可以想象,在战争发动之后,所有人,不论是卡梅尔之外,还是卡梅尔内部的人,问起这场战争发动的根源时,没有人会相信伊凡的“官方解释”,是为了在最快时间内,找一名法师。 因为这个理由在地球人看来,实在是太荒谬了,没有人会认同这个说法,别说是皇帝,就算伊凡告诉他们,是撒旦,是上帝,甚至是阎王要来统治地球,也没有人能在24小时内接受这样的说法。 不过从伊凡的立场来说,他也从来没有指望能说服别人,当然,在面对皇帝的问题时,他也不会去在乎所谓的经济损失,发动时机。 伊凡从来就没有将地球政府看成是真正的威胁,这一点,在他来到地球两个月之后,就已经有了清晰的认识。 即使是按照地球人本身的观点来看,地球仍然只是一个脆弱的小小寰球,更不用说在法师的眼中。 …… 但不管外界对卡梅尔是什么样的猜测,伊凡的意志还是通过意识网,得到了最有效率的执行,截止到10月27日凌晨2点,卡梅尔通过意识网已经征召了除军队之外,在卡梅尔注册的全部,总计六万余名空间之眼操作人员。 因为这次行动是属于临时行动,而且缺乏可以参照的预案,因此在之前的这个晚上,卡梅尔的军事参谋部门进行了大量的情报搜集,分析,活动,到今天上午5点多的时候,已经拿出了一整套可行的方案,然后有花了一个多小时时间,通过意识网,参谋部将这一整套搜索方案贯彻到参与行动的83562名具体人员的思维中,如果没有其他意外因素,8多个小时以后,在意识网的联接下,8万多名人员将会成为一个完整的整体,八万多个空间之眼将会组建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络,像筛子一样,以最快的速度,快速筛过他们怀疑的每一寸土地。 行动的代号为“天网”,取自汉语中,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之意。 一些都已经准备就绪,汪铭不动声色的看了一下墙上的电子钟——6点整,根绝卡梅尔的情报,大概半个小时之后,所有的z国政府机关都会强制进行疏散,集结的军队将化整为零,分散在全国各个重要的城市中。 如果半个小时之内,还没有严可守他们的消息,那么,这场战争可能真的就无法避免了吧。汪铭在心中默默想着。 虽然对这场战争的发生,他感到有些遗憾和措手不及,不过如果事情真的如伊凡所说,那这个行动还真的不可能停的下来,如果皇帝真有伊凡记忆中,描述的那般可怕,那这场小小的“冲突”,也不过是宏大的战争史诗之前,一个小小的点缀而已。 …… 6点半的时候,宋强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闹铃响了,声音是最普通的手机默认铃声,但却让在场的三人下意识浑身一阵颤抖,宋强对着两人看了一眼,说:“时间到了,我们必须执行疏散命令。” 严可守下意识的看了一下电脑屏幕,似乎想在这最后的时刻,发现些许奇迹,但他还是失望了。 赵真雪走到他面前,为他合上笔记本电脑,严可守下意识的用手去阻止,但抬头和赵真雪对视了一眼之后,还是放弃了。 在停车区,严可守才注意到,在他来的时候还是挤挤攘攘的地下停车场,现在已经是空荡荡一片,只有一辆普通的吉普孤零零的停在中间,仿佛一只被遗弃了的棋子。 在上车之前,赵真雪忽然闭上眼睛,按动自己手腕上那块特殊的通讯器。 没有任何效果。 宋强注意到她这个动作,解释了一句:“五个小时前,卡梅尔就已经对所有魔法进行了限制。” “哦,是这样吗?”赵真雪轻笑了一下,顺手从手腕上摘下这个通讯器,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把它往车轮胎前随手一扔,说,“那么我应该再也用不着它了。” 吉普车的司机也是一名军人,在这辆车上待命已经待了整整一个通宵,不过看起来他的精神都不错,一行人上车坐稳之后,他很快发动了汽车,当车轮胎碾过通讯器的时候,坐在窗边的严可守听到“啪”的一下,微弱清脆的玻璃碎裂声。 根据之前的安排,他们三个人将会作为“特殊人员”,进入宁州市郊区原先的防空掩体,那里有着比较完善的魔法监控设备,虽然这些设备无法阻止魔法的干涉,不过,提前预防,增加安全系数还是可以做到的,如果安排没有变更的话,同时到达那里的,应该还有数千名军人,届时那里将会成为一个比较安全的“据点”。 汽车一路沿着公路行驶的时候,严可守注意到,整条公路上一辆车的鬼影子都看不见,商业街上大门紧闭,百货商场门口到处都是昨天没扫完的垃圾,偶尔经过路口的时候,还能看见停在路中央的装甲车辆,以及军队设置的哨卡,在一些高层建筑楼顶,还可以看到被简易改装的临时阵地。 每隔几分钟,还可以听到天空中列队而行的直升机编队,在宋强的提醒下,他还注意到到远处天边整齐的,喷气飞机的划过尾迹。 看到这些真切的景象,严可守这才觉得,原来在脑中还有些模糊的战争概念,一下子就开始变得具体起来。 “除了必要的物资,特别是粮食之类必需品的运输,整座城市已经基本停止了运转,”在吉普上驾上出城高速的时候,宋强对着迎面驶来一列看不到尽头的卡车编队,对严可守说,“如果战争真的爆发,政府可能会考虑对城市居民进行适当疏散。” “疏散到哪里?”看着这城市中,随处可见高耸入云的高楼大厦,漂亮精致的小区居民楼,以及脚下行驶的宽阔马路,严可守下意识问道,“除了城市,还有什么地方能容得下这么多人生活?” 宋强抿着嘴,一句话都没有说。 在经过一处刚刚施工,建设到一半的建筑时,严可守看到刚刚完成一半的大楼中央,还挂着一幅巨幅的地产商业广告,广告画面上,一家三口,打着领带穿着衬衫的成功丈夫,居家服饰却貌若天仙的美女妻子,以及可爱的女儿,在装修精致的家中,对着镜头灿烂的微笑着,下方是显眼的广告词:“选择**绿苑,尽享美好未来。” ☆、334 梦 因为交通“顺畅”,司机开车的速度很快,严可守坐在窗边,一边看着车窗外这只有在末日电影中,才能见到的城市景象,一边胡乱习惯性的想象,一个晚上的全力工作和被动等待,让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像一只空转的榨汁机一样,他觉得自己好像在做着什么,但仔细一想,其实脑袋里什么都没有,只是惯性的旋转着,仿佛这是它唯一能做的事情。 严可守拿出手机,在联系人中,找到kl3300,拨打电话,电话中等待的铃声徒劳的响了十几秒钟,然后是一个声音柔美,但强调枯燥乏味的移动默认回答:“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人的声音,但每一个词却充满机器的呆板,相比起来,严可守宁愿听kl3300那默认的电子声,最起码,他不会像程序一样,将同样一句话重复上无数遍。 他已经是一个智能了,严可守在心里告诉自己说,只不过…… 在训练一个ai对严可守来说,也未必是一件难事,只要其他ai还在,孵化程序,背景环境,源程序,巨型计算机这些资源还在,ai是可以进行批量“生产”的,也许生产出来的ai不会再如kl3300一样,在“性格”上完全吻合,不过严可守相信,智能程度达到同样标准,并不难做到,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一个月,或者两个月…… 但他现在只有6个小时不到,严可守看了一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暗自苦笑。 按照宋强的预计的战争节奏,在首先发现大批卡梅尔空间之眼使用痕迹之后,各国将会在第一时间,使用所有能够使用的武器,将其投到乍得,甚至几个新加入意识网联盟国家的主要城市,以及领土上,在欧洲那些已经集中,现正在等待移民的上亿名意识网成员,也会在第一时间,被“强制执行”脱离意识网,以削弱整个意识网的魔法来源。 而来自卡梅尔的反击将会更加迅速,首先,所有的卫星将会失控,飞机不得依靠地面雷达,甚至飞行员眼睛来代替原来的卫星导航系统,所有导弹的导航功能失效,届时,唯一能够起到作用的,就是各国在这之前,早就调整好飞行参数的一些洲际导弹,这些导弹必须在第一时间被发射出去,因为稍一犹豫,很有可能就会为卡梅尔所控制。 舰船战斗编队会在第一时间被抛弃,所有的武器打出去之后,能开回母国的就开回来,开不会来的,甚至可以考虑自沉——不这么做的话,这些舰船毫无疑问将会成为卡梅尔的俘虏。 各国主要领导人会以最严密的方式被保护起来,但很可能这种保护也是徒劳,在经历卡梅尔刺杀之后,新任的“秘密”领导人必须立刻起到作用,不然,原有的整个社会秩序将会濒临崩溃。 所有城市的电力供应会被切断,只有一些小型柴油发电机,甚至更低效率的,人力发动机会投入使用,以卫星、雷达等信息搜索为代表的信息武器系统将会在第一时间崩溃,人类的战争水平会在开战48小时内,迅速倒退到二战前期的水平,甚至更差,因为缺乏电力,生产效率进一步下降,即使是政府的军队,也必须要注意节省弹药。 至于因为这场战争引起的饥饿,疾病,动乱,灾荒…… 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这都是一场胜算不大的战争,事实上,四国之中,不论是哪一国政府,高层人员都有人质疑,这次卡梅尔仅仅是想“入境搜查”一个人,有必要闹的这么大吗? 也许从权衡利弊的角度,从完全理智的角度考虑,这样剧烈的反应确实得不偿失,因为战争一打响,可能就和冷战时期人们畏惧的大型核战一样,再也没有收手的余地,届时,卡梅尔将失去地球上所有领土,以及意识网用户,而地球人可能将失去一切。 第171节 但政府,或者,整个人类群体,从来就不是理智的群体,严可守非常能够体会,这四年来,这几个反魔法国家政府的日子是怎么过过来的,就好像当时自己被李立天“俘虏”,去日本一路带着一样,他还非常深刻的记得,自己第一次亲眼看到李立天施展魔法时,是怎样一种感受——那是一种对未知力量的恐惧,以及自身被完全控制的屈辱。 人类从来就是一个自信而狂妄的种族,这一点,在人类经历几次科技革命之后,这种自信表现的尤为明显,简直可以说是膨胀到自大的程度,遇到在这过程中,遇到过什么样的困难和挫折,但整体人类的精神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人类一直相信,他们就是地球当之无愧的主人,自由之躯,万物之灵。 因此,当伊凡带着魔法,出现在人类的视野之后,人类的第一种反应,就是企图获得这种全新的力量,而不是将伊凡视作真正的敌人,人类始终相信,大自然在科学面前,不可能真正藏住秘密,只要存在现象,就一定有合理解释,只要存在规律,就一定可以被发现并利用。 然而,在魔法面前,人类的自信遭到前所未有的打击,当意识网的力量终于得以展现的时候,大部分政府才不得不承认,卡梅尔已经成了他们所有人的威胁,他们终于真正意识到,魔法给他们带来的恐惧,所以,才有两个月之前,那次《意识网不扩散协议》。 如果一切这样继续发展下去的话,地球政府和卡梅尔之间,或许还能维持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和平,因为地球政府虽然恐惧,但卡梅尔表现出来的“友善”也能稍稍让大家放下心来,也许魔法确实不能为他们所用,但不可否认,魔法确实为许多国家带来的许多便利,解决了他们国内发展的很多问题,可以说,卡梅尔的存在没有太过影响地球人的利益,反而带来了不少利益。 但是这一次,卡梅尔官方态度的急剧转变,让所有地球政府刚放松下来的这根弦又再一次紧绷了起来,如果说,之前卡梅尔的发展,即使对这些政府有影响,那也只是经济上的合作,不论是赚是陪,那也只是做生意,但这一次,卡梅尔是在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的情况下,直接就想敲开大门,一窥家中究竟。 不是说这种行为会带来什么实质的损失,z国别说西南一带,就算是全国,被空间之眼搜索一遍也不会有太大影响,但根本的问题是,卡梅尔的这种行为,在无形中就体现出一种“高人一等”的架势,等于将其他国家放在被支配,被操控的地位上,说的轻一点,这是不尊重,严重一点,这就是一种对国家尊严再明显不过的侮辱。 也许在封建时代,一个国家的国王被对方侮辱了一下,还可以忍住气,憋十几年再报复,或者完全不当回事,置之一旁,只顾享乐,但是在现代国家,每一个国家民族情绪如此高涨的前提下,如果一个国家被另外一个这样侮辱之后,政府还没有做出相应的动作,那民间舆论的唾沫都可以把领导人淹死了。 最关键的一点是,如果这一次忍让了,那下一次对方更进一步怎么办,今天是入境搜查,明天呢?历史上教训就明明白白的摆在那里,在国家层面上,得寸进尺,得陇望蜀,那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更何况,这件事情还是发生在《意识网不扩散协议》刚刚签订两个月不到的关键敏感时期,许多政府至今还在努力对国民解释这个协议…… 在这场几乎无可避免的战争面前,将被摧毁的,可能会是整个人类的秩序,甚至文明,在这场浩劫中,自己竟然还希望那个小小的实验室能够再拥有两个月的时间。 严可守闭上了自己的眼睛,整整一个晚上高强度的脑力活动,以及精神上的煎熬,他的精力已经过度透支了,就让他在睡梦中,来见证人类的末日吧。 …… 无数的城市上空腾起的蘑菇云,残存的居民对着出现在空中的李立天顶礼膜拜,通讯器如瘟疫一般,蔓延到城市,甚至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活人手上都是闪烁的蓝光,天空中终日布满铅灰色阴霾,城市中死尸遍地,面目可憎的尸体上,老鼠、蟑螂和蛆虫满地乱爬…… 一个陌生的年轻人出现在自己面前,然后,严可守看见他手中举起一块扁形的专用硬盘,在硬盘侧面的标注上,清晰的写着kl3300,他将这块硬盘轻轻的交到自己手上,对自己说:“……记住我说的话,记住你要做的事……” 赵真雪满脸惊讶,墙上的电子时钟显示时间13:47…… “演戏结束了。”…… 城市恢复了昔日的节奏,自己回到了日本筑波大学,kl3300向他问好…… 一张老人的照片。 报纸上的一个陌生而熟悉的狰狞面孔,和五年前失踪的田军照片并列…… kl3300的电子声音:“严先生……严可守先生……” “你……自由了……” “自由……我不明白。” “人不能被机器控制!” “它们是冷血的杀手!” 从自己后背传了一阵彻骨冰冷和剧痛,他转过身去,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陌生的声音:“你是对的。” 键盘被鲜血覆盖,一片永久的黑暗,与平静。 最后的声音:“相信自己看到的,相信自己要做的。” 严可守猛的睁开眼睛,从这个怪异冗长的梦中惊醒,他感觉自己脸上湿漉漉的,伸出手抹了一把,是冰凉的汗珠,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手上的还要更多,不知道是本身就有,还是摸了脸上新增加的。 眼睛虽然已经睁开了,可严可守还是不自觉的回忆起刚才的梦境,严可守之前听说,人关于梦境中的记忆在睡醒一刻是最强的,但几分钟之后,又会将大部分细节忘得干干净净,许多明明感触深刻的场景,也会完全回忆不起来。 按严可守个人的经验,关于梦中的回忆,人越清醒越没印象,反倒是迷迷糊糊的时候,能想起很多这方面的细节来。 严可守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好,很少做梦,不过这一次,梦境中的内容却是格外冗长,而且,印象特别深刻。 严可守睁着眼睛发了好长时间的呆,这才从刚才奇怪的梦境中回过神来,然后才意识到, 自己还躺在吉普车里,不过却不是在路上,车已经停了下来,他朝着车窗外看了一下,这里应该是一个室内停车场,面积很大,光线比较黑暗,只有前面走道上有几盏灯在莹莹的散发着冷光,借着这微弱的灯光,严可守还能能看见周围那些停着的车辆黑乎乎的轮廓。 赵真雪,宋强,以及司机和另外两名士兵都不见了,车子里只有他一个人,应该是进防空洞了,他心里想着,然后下意识就要走下车去,去找赵真雪他们,就在这个瞬间,忽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现在几点了? 随着这个念头的出现,他整个人的感官似乎也变得灵敏起来,手机,手机在哪? 严可守下意思的摸了摸自己一直放手机的衣兜,不过手机并不在那里,随后他又回忆起,似乎在睡着之前,他手里是拿着手机的。 扭过头去,他看见自己的手机正静静躺在一旁的座椅上,手机下面,还有一块正方形的白色纸板箱包装,形状似乎有些熟悉。 不过严可守此刻没想那么多,他全部的念头还在现在是什么时间,战争到底有没有打响这个问题上。 打开手机,看到时间的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竟然有些隐隐的失望——1:25分,距离开战时间貌似还有半个多小时。 他竟然在战争开始之前就醒了!这和严可守之前的想法有些违背,说实话,他情愿在睡梦中死于卡梅尔的突袭或者刺杀,也不愿意亲眼看见这一切发生的过程。 想起在梦中那些残忍而逼真的战争画面,严可守顿时觉得,自己连走出这辆吉普车的勇气也没有了,好像自己现在正置身于灾难片现场,一走出这里,就会看到梦中的场景已经变成了现实。 严可守在心里笑话了一下自己:“做个梦还当真了。” 然后他注意到,手机上显示了一条短信,他打开,发信人是赵真雪,发信时间一个半小时以前,内容很简单:“醒了打我电话,我们到了防空洞,希望你看到这条短信的时候,已经过了两点。” 严可守撇了撇嘴,他倒是想,可自己没有那种幸运。 他抬起头,盯着天花板楞了一下神,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瞬间就想起,梦境中那个赵真雪的笑脸,以及在她背后,特别明显的电子钟,13.47。 还有20分钟,严可守看了一下手表,自言自语道:“待会这个梦要是真的就好玩了。” 然后他扭开吉普车的门把手,准备给赵真雪打电话,问她这里的路怎么走,光是看一下这个停车厂的面积,他就能猜到这里一定有很多出口。 下了车,在习惯性准备关上门的瞬间,他再一次注意到那个方形的白色纸板盒子,他记得上车的时候,还没见过这个盒子,这个放盒子的位置上坐着的是宋强,可能是赵真雪留给自己的什么东西也说不定。 一边拨通赵真雪的电话,他一边再次打开门,一只手从里面把这个盒子拖到面前,盒子有点沉,里面应该放着什么东西。 长方形的扁形包装,笔记本电脑吗?严可守这么猜,但是下一刻,他整个就像被一道闪电劈中一般,整个人拿着手机愣在了原地,看着面前的白色纸板包装,一动也不动。 “记住我说的话,记住你要做的事。相信自己看到的,相信自己要做的。”在白色纸盒的一面包装上,端端正正的贴着一张用印刷体写的字条,这四句严可守在梦境中听过的话,清清楚楚的出现在他面前。 一瞬间的失神之后,严可守立刻怀疑的看了一下四周,之前他听说过,魔法可以影响人的梦境,让意识网成员看到他们想让他看见的东西。 但是下一刻,他马上又迫不及待的打开了手中的包装,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模一样,里面放的是装着kl3300的那块专用硬盘。 梦境中,把这块硬盘交给自己的是一个很普通的年轻人,除了这几句之外,他似乎还跟自己说了很多话。 当严可守这么回忆的时候,那些话好像自己从他脑子里蹦出来一样,也就在这个时候,赵真雪的声音出现在手机中:“看来你醒的不是时候,走6号出口,一直走到底,右转,找到一个2045的房间,我们都在。” 电话中的赵真雪难得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但此时严可守却没有这个心思,在这一刻,他仿佛觉得手中的硬盘有千钧之重,有很多话,很多问题想问,但是终于,还只是说了一句:“别走开,我马上来。” “怎么了……”赵真雪在电话那头觉得严可守语气不对,刚问出口,严可守却已经挂断了。 她转过身,身后的电子时钟刚刚跳过一个数字,13:34。 ☆、335 阴转多云 从停车场到赵真雪所说的地方距离并不算很长,但严可守觉得这段路仿佛怎么也走不完,每走几步路,他都会下意识低头看一下手机显示的时间,如果可以,他甚至想把秒表功能打开,看着时间以毫秒的速度在面前流逝,仿佛冥冥中有什么存在会随时准备偷走他的时间似的。 防空洞的走道并不算狭窄,比标准的双行道公路还要宽一点,但却到处都可以看到三五成群,挤成一团或者打牌,或者闲聊的普通人,这些人大多都是非本地的居民,包括以下外来打工人员,游客,还有疏散的最后阶段,来不及回家的人,暂时都被统一安置进了防空洞。 除了少部分知情人士,大部分防空洞内的人其实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许在被拉进来之前,他们还在大街上购物,餐厅里吃饭,或者,在某个建筑工地工作,所以,在他们脸上根本就看不到一丝紧张,别说是普通人,就连一些负责维持秩序的士兵,脸上的态度也很轻松,这种轻松的氛围让整个走道看起来就像是严可守见过的农村赶集,到处都是人挤人,到处都是谈话声。 “将军!双车错!” “王老板,你放心,你拿笔款子我出去之后就打开你……要不是政府搞什么演习。” “妈妈……我要吃去肯德基……” “别挤啊,你这人怎么这样,赶着去投胎啊。” 在这种拥挤嘈杂的环境中,严可守感觉自己迈出每一步都无比的费力,但时间并不会因此而减慢分毫,反而因为心情焦急的原因,严可守感觉时间走的更快了,13:37,38…… 刚开始严可守还注意看点路况,但在走到赵真雪说的那个转弯口,看见前方密密麻麻,悠悠闲闲的人群,再看见手机时间已经毫无犹豫的跳到42,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几乎是手脚并用的往前钻去,在他经过的地方,许多人都被推的东倒西歪。 2041,2043,2045,严可守看到面前的房间号时,下意识看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13:45,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时间的时候,他竟然下意识松了一口气,然后,没有任何犹豫,他推开了大门。 赵真雪惊讶的扭过头,看着因为奔跑,满头大汗的严可守,他大口的喘着气,手中挥舞着装着硬盘的白色纸盒,不知道是因为焦急还是因为呼吸不匀,结结巴巴的对她说:“快……通知……通知卡梅尔,我有很重要……” 然而他刚刚说到一半,眼神却盯着赵真雪身后,露出一种看见鬼的惊讶,以及恐惧神色,赵真雪有些不解的扭头看了一眼,看见严可守的目光正盯着自己背后,墙上挂着的一架电子钟,她回过头,不解的问:“你怎么了?” 就是这个画面,就是这个画面! 不论是赵真雪的眼神,还是她背后电子钟显示的时间,以及周围的环境,甚至就连自己这个当事人的感觉,也和梦中那个场景一模一样,恐惧,惊讶,迷茫…… 在这一刻,严可守百分之百的确定,这不是所谓的“似曾相识”感觉,因为他根本没有来过这里,而且他也非常确定,自己没有进入过类似的场所,这是确切无疑的未来,或者说,是在他做梦的时候,清楚看见的这个未来,不仅仅是这一个画面,如果那个梦是真的,那么……自己手中的硬盘,那个自己死亡的场景,kl3300…… 一时间,严可守竟然就这么愣在了原地,各种念头在他脑子里疯狂的碰撞,这一切都是注定,不可阻挡的吗?自己梦中看到的,真的是未来?还有,梦中那个和自己说话的年轻人,他是谁?某个意识网成员? 不,他不是!严可守随机否定自己这个猜测,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确定,之前他甚至从来没见过对方,但……但或许只是对方的眼神,对方说对自己说过的话,或者说,仅仅是对方的真诚……是的,他能感觉到对方的真诚,他说每一句话的时候,心中真实的想法,他没有欺骗自己,也没有办法欺骗自己,这是一场灵魂上的对话,这是…… 意识网?!不,对方不是!除了他们两个,他没有感觉任何其他的存在,以及莫名其妙的潜意识,那个时候,自己的想法很单纯,就先一个完全置身事外的观察者,在“做梦”的过程中,自己似乎一点也不激动,而且根本也没有怀疑,仿佛这一切都是再自然不过,必然发生的事情,这一切都是真实的未来,但是在那之后,当自己的意志出现之后…… 自己就醒了,然后……然后自己就出现在这里。 “严可守!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通知卡梅尔,是人找到了吗?”赵真雪的脸就在他面前,但严可守却觉得这声音仿佛来自非常遥远的地方,但是随着理智的回归,这声音听起来也越来越近,“记住我说的话,记住你要做的事。” 梦境中的这句话如黄钟大吕一般,在他意识中回荡,瞬间将他从刚才的震惊中完全惊醒,看着眼前焦急的赵真雪和宋强,严可守忽然明白了自己当前最需要去做的事情,是阻止这场即将爆发的,错误的战争。 他掏出手机,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拨通了一串号码,同时讲手机声音打开成扩音。 宋强和赵真雪惊讶的看着他,不知道他想做些什么,不过这个疑问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我是严可守!”电话刚刚接通,严可守就迫不及待的说,“你要找的那个法师,他让我告诉你,他已经离开了地球。” 电话另一端是彻底的安静,似乎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另一端的人给予了回答:“我是伊凡,你刚才所说的我已经确认,他还跟你说过些什么?” 严可守瞥了一下墙上的时钟,13:52。 “他告诉我,如果你知道这些,这场战争就会结束,”严可守没有回答伊凡的问题,而是直接问出自己所关心的,“我想知道,是这样吗?” “也许,”伊凡含糊的回答让所有人心中一凛,不过之后所说的,又让所有人燃起一线希望,“告诉我,铁铲到达的具体时间!既然他告诉你这场战争会结束,那么,他一定也知道,这场战争发动与否,最关键的就是时间。” 墙上时钟代表分的数字再次跳动,严可守没有任何犹豫,说出了伊凡想要的答案,这个在梦中,他根本不理解,但却印象十分深刻的一个时间:“143天。” 电话另一段又陷入了漫长的沉默,在这沉默中,在场的三个人几乎呼吸也不敢用力,就在时间缓缓的流逝中,静静等待着,等待着这最终的判决。 “如你所愿,这场战争,现在终止了,”电话中,伊凡的声音依然平静,但赵真雪却听得出,这句话中不带任何掩饰的失落,“卡梅尔已经取消了这次行动,所有的魔法配额从现在开始,也恢复了供应,3分钟之内,卡梅尔将发布官方声明,说明这只是一次普通演习。” 宋强的手不自觉按到耳机上,隔了几秒钟,通过这台手机向伊凡承诺:“如果这一切属实,5分钟后,z方政府发言人也会发表同样的声明……希望这次事件不会影响z卡两国正常的……” 伊凡却没有理会宋强说的话,而是径自又对严可守说:“严可守,我相信你心里肯定有不少疑问,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希望你能亲自来卡梅尔一趟。再见。” 电话就此挂断了,但房间里得到满意结果的三个人却没有得到预期的轻松,反而在每个人的心里,都不自觉的产生莫名的沉重感。 …… 10月末这次的意外,对于政府高层来说,只是一场虚惊,事后,许多政府方面的军事参谋都分析,可能这是卡梅尔的一种外交策略,刻意营造恐怖气氛,变相展现实力,在与各国的合作中,取得更大的利益,在国际博弈中,占据更大的主动地位。 对于大部分老百姓来说,等于是难得获得了一天免费假期,在“演习”的这24小时内,大部分人都选在呆在家里,和家人一起,看看电视电影,打打牌,在网上参与这次事件的讨论,抒发一下大众的想象力。 第172节 也许是地球和平的时间太久了,许多人都觉得生活太过平淡和无聊,事实上,网络上许多人还盼望着是真的要打仗了,这些人或多或少还幻想着,卡梅尔解放全国之后,大家都能过上卡梅尔现在,这种国家给每个公民发房子的美好生活,当然,也有不少人驳斥前一种人,认为他们都是毫无疑问,十足的汉奸,他们认为卡梅尔要真的轻易获胜,肯定会把国内当殖民地,就好像清朝末年…… 如果这些人知道以后具体会发生什么的话,也许就会明白,比起那注定会发生,需要面对的残酷现实,其实,有资格,有机会被卡梅尔殖民,是一件所有人都想象不到的幸运,而这种幸运,自从严可守嘴里说出143天这个数字之后,就已经永远的消失了。 四个多月的时间,是在太紧了,这段时间以卡梅尔的能力,甚至无法完成基本的占领,更不用说进行消化,获取更多可用资源了。 因为严可守之前与伊凡说过的话,他被有关部门专门请过去,被进行了一次详细的问话,严可守将自己能够回忆起来的所有细节,一五一十的全都说了出来,包括他之前见到赵真雪的那个画面,以及自己出门之后,可能会看到的景象,自己未来会死于一个陌生人偷袭,地球未来会爆发非常惨烈的战争…… “你的意思是说,你觉得你能预知未来?”负责问话的是一名穿着军装的中年军官,在整个问话的过程中,他眼神中的怀疑一直都没有消退过,不过,严可守也不准备向对方多做解释,只是说自己该说的,因为就在两个小时前,他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如果不是伊凡确认的话。 “不,我只是觉得自己看到了未来,”严可守回答说,“不是一种能力,只是一段经历,而且我相信,具备这种能力的,就是我之前说过的,那个在梦中和我说话的那个人。” “你说的那个人,”军官拿起手中刚刚根绝严可守的描述,画下来的一个人物图像,以及下面刚刚送到的资料,“是一名普通的江苏人,19岁,在宁州一所普通专科大学就读,今年刚刚大二,一周前,突然对家里说是要去云南散心,今天下午三点,因为你提供的信息,被云南古城当地警方发现,死于自己的房间内,死因尚且不明。” “也许,死的只是他寄宿的身体,”严可守说,“他告诉我,而且我也相信,他是离开了地球。” “之前你说过,伊凡最后问你的一个问题,是‘铁铲’到达的具体时间,而你的回答是143天,是吗?” “没错。” “而你又说,你根本不知道所谓的‘铁铲’,具体指代是什么?” “我说过,这是对方在梦境中,告诉我的话,我猜想,他可能是想通过我,把这个信息告知给伊凡,很显然,伊凡非常明白这个词的具体含义,他显然很清楚那名法师会跟我说些什么,而且,这个问题的答案,显然对他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 “你认为铁铲,以及143天的数字,可能代表什么?” 严可守这次沉默了一会,当问话的军官再次重复这个问题之后,他才缓满而沉重的说:“我觉得,那可能是一场灾难的倒计时。” …… 被问完话,从房间里里走出来的时候,严可守发现,这里的人群几乎已经走光了,之前熙熙攘攘的走廊,现在只剩下一地垃圾,以及几个清洁工正一边闲聊,一边清扫着,还有门边上就像两尊雕塑一样,站着的两名士兵。他转过头,看见赵真雪正横躺在门口走廊边的原本用于安置其他人的简易床上,两手交叉抱在胸前,身上披着好像是宋强的外套,看样子已经睡着了。 算起来,她和自己一样,也是昨天整个通宵没睡,自己今天上午好歹还睡了几个小时,但赵真雪因为压力太大的原因,一直清醒着,估计是在等自己的时候,实在是耐不住犯困,就躺在这里睡着了。 问话的军官随后也走出了房间,在礼貌性的握了握手之后,也随即离开了,这些军人离开时的背影同样在自己梦中见到过,这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让严可守有些恍然失神。 他在赵真雪对面的一张长椅上坐了下来,从自己做那个奇怪的梦开始,一直到现在,他经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直到现在,他整个人的脑袋都是蒙的,始终没有闲暇来好好理清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首先,大约28个小时以前,卡梅尔向z国政府发起交涉,希望能够获准入境搜查,对方的理由是搜索一名法师。 当时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个借口,但现在来看,应该是真实的。 那也就是说,对方确实是着急找这名法师,而且从卡梅尔不顾一切、甚至准备在24小时之后,采取强行搜索的手段来看,这名法师显然对他们有着非同一般的重要意义。 而且,很有可能,对方找这名法师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铁铲”到达的时间,很明显,对于这个目的,另一个被搜索的法师非常清楚,但他又没有直接去找伊凡,说明在法师之间,还是存在着顾忌,但矛盾的是,这名法师还专程来找自己,通过“梦”,把他知道的信息传达给伊凡,这又说明,法师之间同样存在共同的“利益”,或者说,目标。 也许,这个目标正是和伊凡问题中,那个铁铲有关。 然后,告诉自己这信息的这名法师还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而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有听说,魔法还有这样的能力,在他了解的信息中,魔法一直都只是在空间领域起作用。 143天,他再次回忆着这个数字,也就是5个月差一个星期,而且伊凡最后还说,在他说出这个时间之后,才决定战争是否继续。 不管从伊凡停战的决定,伊凡当时回答的语气,严可守都很确定,这个数字代表的含义都不容乐观,刚才在问话中,他猜这可能是一场灾难,现在仔细一想,也许,用末日这个词,可能更恰当一点。 “在想什么呢?”严可守回过神,面前的赵真雪已经醒了,不过并没有站起来,而是维持侧躺的姿势,看着他问道,“问完了?” 严可守看着赵真雪的眼睛,然后点了点头。 “看你的样子,我就知道没什么结果,回答问题的人比问问题的人还蒙,是吧,”赵真雪一边坐起来一边说道,“5年前我也是和你现在一样,被一群人问了几个小时,走出来的时候,北都找不着了。” 严可守自嘲般的笑了笑。 “我当时很想去问伊凡,不过,一直没那个勇气,”赵真雪站起身,将身上宋强的外套拿在手上,等严可守跟上她脚步,两人一起沿着宽阔的走道往外走的时候,她扭过头来对严可守说,“不过,托你的福,现在去也不迟。” ☆、336 倒计时 两人回到宁州市中心的时候,这座古老而现代化的城市已经是满城灯火,大街上随处可见攒动的人流,从昨天下午持续到现在的“演习”似乎没有让大家产生任何的紧张感,反而让许多在家中关了24小时的人产生了“代偿性”的消费**。 大街上,有些军方布置的哨卡,以及楼顶的临时阵地,还没有完全拆除,一些装甲车依然还停留在街道中央,这并不多见的场景让许多市民都围上去看热闹。 进地铁站的时候,赵真雪还能看见许多政府临时设置的简易床位,画着红十字的医疗帐篷,堆满了地铁报亭的食物罐头,以及地铁站中,比乘客还多的军人,在“演习”阶段,地铁通道发挥的作用和防空洞很类似,而且还是城市中最方便的物流通道,在这里布置军队很正常,之前赵真雪就听说,政府准备把好几辆地铁都改装成货运的那种,以便在可能的战争中,发挥一点作用。 这些军人正在收拾地铁站中这些“演习”道具,许多等地铁的人在一旁围观他们工作,不住的指指点点,互相讨论着。 “你说宁州进了多少军队啊,刚才我过马路的时候,看见好几十辆运兵的卡车……前面还有装甲车开道,还以为真要打仗了,没想到卡梅尔这么怂……” “也不想想,14亿人口,一人吐口唾沫就能淹死他们了,卡梅尔才多少人。” “他们不是有魔法吗?” “你懂什么,魔法就算再厉害,也有用完的时候,等蓝条用完,就是等死的命,没看报纸上说,卡梅尔现在连最简单的****都不能造,几乎就是一穷二白。” “我看不见得,人家两千万不到人口,只五年不到的功夫,gdp都快超过我们14亿了。” “钱再多有什么用,你以为是打游戏呢,钱多就造兵多,你也不想想,真要打到仗,谁会傻得卖武器给卡梅尔?美国人几年前舰队都被俘虏了……工业,你懂不,现代战争打得是工业……” 听着几名路人不着边际的讨论,两人只有互相看着苦笑,如果说,现代战争打得是工业的话,这几年卡梅尔的发展就已经证明,比起科学体系,魔法是一种更为高效的“工业技术”手段,卡梅尔人根本不需要制造任何武器,因为没有什么武器比魔法本身还要实用。 在宁州火车站的空间门入口处,严可守注意到,之前封闭的空间门已经恢复了畅通,来往的人流如织,但“演习”阶段在这里驻防的军队并未就此离开,也许在普通人感觉,还次“演习”的动作虽大,但没什么实际内容,可能有点小题大做,但作为政府方面,短时间内,总会有一些杯弓蛇影,一两个星期内,全国各大城市的军队估计还会保持。 据宋强告诉她的一些消息是说,政府高层进来正准备以卡梅尔为假想敌,重新制定全新的国防政策,将原先传统的,以对抗传统军队,军事地理位置为主,部队按军区集中驻防方式,逐渐改成以反魔法为主,将军队切割成更小的单位,重点保障全国大城市的重心上来。 按照地球的传统军事发展来看,这其实是一种倒退,“在战争中最大程度集中优势兵力”一直以来都是战争最大的技巧,不过现在这个技巧已经不复存在,因为空间魔法跨越空间的特性,以及在全国上下密布的那么多空间站,就已经决定卡梅尔将完全拥有军事集结的主动权。 如果以卡梅尔为假想敌这个设想真的成立,赵真雪猜测,国家一定会在以后的发展中,逐渐限制和削弱魔法的使用,现已存在的许多空间门,相当的一部分也会被取缔。 不过如果这样做的话,毫无疑问又会在经济上承担不必要的成本,让习惯了抬抬腿,就能到达另一个城市的普通人,重新回到过去那种,坐上几个小时,甚至两三天火车才能完成同样的事,可能还真是有些难办。 在宁州空间门通往蒙戈的入口处,赵真雪发现,通往空间门的通道中央拦着一块“禁止通行”的牌子,几十名军人错落有致的分布在空间门四周,眼神中有着明显的警惕,似乎是担心会有人突然从中朝外冲出来。 赵真雪和严可守上前的时候,立刻就有一名军官迎了过来,对他们敬了一个标准军礼之后,直接说:“这里现在是军事禁区,暂时不对外开放。” 严可守从自己口袋中,拿出一张宋强给他的特别通行证,对方接过去,稍微惊讶了一下,仔细检查后,就挥手让两名士兵半开挡在路中央的牌子,等两人过去之后,又重新将这块牌子放了回去。 “就这样过去,没问题吗?”这么简单的过程有点超出严可守的意料,他原以为是不是要和卡梅尔方面沟通一下,如果这是边境哨卡的话,那通行起码要得到双方的同意不是吗。 这名军官摇摇头,解释道:“卡梅尔方面几个小时前就专门来通知过我们,重新开放边境的消息,我们只是还没有得到上级通知。” 空间门名字虽然是“门”,可这扇门却不能任由人的意志,随意打开或关闭,卡梅尔的官方解释是,空间门是一种永久性的魔法效果,可以类比于地球科学中,经常描述的“虫洞”,打开它固然要花费不少气力,但要毫无“副作用”的关闭他,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就好像将一张本来平滑的纸面折叠起来,让原本并不相交的两个点粘连成一个点,要让这张纸完全恢复原样,所需要的工作量并不比之前更少,当然,以地球现有的技术力量,除了派兵驻守,并没有其他好的办法。 从空间门另一端走出,出现在蒙戈“世界交点”中的时候,赵真雪注意到,在自己周围,代表z国境内空间门的一整排出口,几乎都看不到任何人的存在,而在对面的入口处,却发现有很多人已经在那里排起了很长的队伍,这些人看起来脸色都有些狼狈,边上大包小包装载专用的行李推车上,看起来就像是集体搬家一样,不过在他们面前玻璃门始终都没有打开,严可守提醒了赵真雪之后,她才看到,在入口的玻璃门顶部,都有一个内容相同的流动的电子字幕通知:“因为z国政府的禁令,前往z国的空间门暂未开放,如果强行入境,后果请自负。” “后果自负?”看到这四个字的时候,赵真雪忽然就想起在进空间门之前,那些荷枪实弹,满脸警惕的士兵。 两人的意外出现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因为这里大部分都是z国人,或者说,之前也是z国人的原因,许多人一下子就认出了赵真雪,还未等两人反应过来,已经有十几个人一拥而上,围在两人身边,七嘴八舌的询问着:“空间门什么时候正式开通?” “你们是不是代表z国政府来卡梅尔谈判的?” “宁州的空间门已经开了吗?” “听说打仗了?到底是不是真的?” “难道才几个小时就打完了?” …… 赵真雪废了很大的劲才对这些人解释通,这次两人过来是私人原因,没有公务在身,而且他们也没有权利代表政府发言,所以,还是请大家先离开的好。 不过依然还是有人不依不饶,一个四十多岁,带着墨镜的中年男子就义愤填膺的说:“都是z国人,怎么一打仗,就把我们扔在这边,不管不问,之前我们去找z国驻卡梅尔大使馆,他们也说我们的事情他们管不了。 赵真雪注意到说话人手腕上亮着的通讯器,下意识皱了一下眉头,回了一句:“根据z国法律,z国公民是禁止使用通讯器的。” 赵真雪的态度让中年人发出一声冷哼:“装什么装,你自己也不是在z国戴了整整四年,也不见有人说你。” “我那是得到了国家授权,”赵真雪有点被他激怒了,忽然她又像是发现了什么,指着中年人胸口挂着的一张蓝色身份证说,“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已经加入了卡梅尔国籍了吧。” “加了又怎样样,就不许我再加回去吗?”对方回答,“国家授权,说的好听,还不是仗着你老子是厅级干部……” “你!……”赵真雪正想发作,突然发现围着她的人群突然纷纷散开了,然后,她看见通道另一端,迎面朝他们走过来的两个人,其中一名穿着卡梅尔交通公司的浅蓝色制服,另一名则是普通着装,穿着制服的这个应该是个女的,不过脸上黑一块,白一块,脖子处还有嫩红色烧伤引起的疙瘩,看起来有些狰狞,普通着装的那个是个年轻人,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两人外貌虽然差异很大,不过赵真雪却都觉得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赵真雪注意到,大家看见那个穿制服的女人时,都不自觉的将眼光岔开,似乎多看一眼都觉得难以忍受,而对于那个二十多岁的小青年,眼神中却又多出了些许畏惧,赵真雪很快就找到这畏惧的来源——这个青年人胸口挂的身份证是鲜艳的红色。 小青年走到这群人面前,“哼”的一声,发出冷笑,然后径自伸出两根手指,毫不客气的冲着所有人指点道:“回去!你们不是都想回去吗?走啊!没人拦着你们,都围在这里干什么,等有人为你们做主吗?” “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们,z国现在没打仗,国内发展好的很,很需要你们这些人才回去支援建设!”青年人说话的时候,伸出的手指几乎就没停,已经远远超出不礼貌的程度,简直可以说是***裸的侮辱,他对着几个忙着关通讯器的的人喝道,“怎么,怕了,有种别关通讯器,我要让全意识网的人都知道,我宋成云,鄙视你们这群人,你们要是觉得自己有道理,觉得自己还是个男人,就别夹着尾巴往回跑,你们不是一直说,是卡梅尔骗了你们吗?还游行示威,反独裁!要说独裁,这也是大部分人对小部分人的独裁,人民民主专政,听说过没,这就是专政!” 宋成云在说话的时候,刚才和赵真雪几乎吵的一屁股劲的那个中年男子就站在最前面,几乎是被他指着鼻子骂,不过此刻却只是低着头,嘴唇嚅喏着,什么话也说不出口,最后,大概是觉得小青年说话有些过分,忍不住了,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管怎么说,我那房子政府也不能说不让住,就不让住了,那可是我家!就是强拆,也得给点补偿吧,我们要的也不多……” “你还真好意思开口!”宋成云独自一人,对着面前一群人毫无畏惧的放声大笑,“补偿!移民时移民官没跟你们说清楚吗?所有的房产都是卡梅尔政府的,只是让给你住,连租也不算,谁跟你说是你家的了,你来卡梅尔才多久,半年不到,卡梅尔跟你收过一分钱房租了吗?蓝卡,连税都没交过一块钱吧,独裁给你好处的时候你怎么不喊,拿蓝色议会专项分红的时候怎么不反独裁,哦,现在你有道理了,还卡梅尔侵犯你的人权……你心里想的是什么,是个人都很清楚,带着你的人权见鬼去吧。” “宋成云,小云?”看着眼前这个因为激动,言辞锐利的宋成云,赵真雪终于有些确认眼前这个青年就是记忆中,宋队长的亲身儿子,那个有些腼腆的高中生,虽然她知道宋成云一直在卡梅尔,不过怎么也没想到,几年不见,他整个人竟然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宋成云回过头,看着穿着便装的赵真雪,愣了几秒钟的神,才反应过来:“真没想到,能在这遇见你,你们就是……哦,难怪,我是听说这里出了点小麻烦,顺便经过,就来看看,哦,介绍一下,这是这里的员工,夏婧,夏婧,这是……” 不用了,夏婧走到赵真雪面前,脸上肌肉扯动,一块一块的疤痕扭曲,看的让人感觉心里有些发毛:“赵警官,我们很早就认识。” “夏婧,你的脸怎么……”赵真雪仔细看了几秒钟,这才能中眼前这张“地图”脸上,依稀分辨出一些夏婧昔日的容貌痕迹。 “没什么,”夏婧平静的说,“只是一次意外,你们是去卡梅尔的吗?我是卡梅尔交通公司的服务人员,刚才是见你们出了一点麻烦,所以……没事的话,请这边走吧。” 说完,她径自转过身,带着两人朝电梯间走去。 从这个背影来看,眼前的夏婧与四年前,自己见过的那个可怜女人相差并不太大,但一想到刚才她的那张脸…… 赵真雪能够想象,毁容,对于一个女人,尤其还是像夏婧这种以漂亮自傲的女人,是一个多么沉重的打击, 然后她又看了一眼身旁的宋成云,以及他胸前挂着的那张红色身份证,作为对卡梅尔信息一直关注的人,她自然知道,这张红色的卡片在卡梅尔内部意味着什么,简直可以说是“特权阶层”。 听宋成云自己说,他这次也是顺路回卡梅尔,路过服务台,夏婧刚好准备来处理这个麻烦,见他胸前的红卡,就顺便拉了一起过来。 夏婧带他们来到电梯间之后,简单的道了个别,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 “刚才那些人?似乎都是卡梅尔人?”赵真雪对宋成云问道,“怎么,是这里出了什么事了吗?” “真雪姐,你不会跟我爸一样,见卡梅尔有什么坏消息,就幸灾乐祸吧。”宋成云回过头,对赵真雪笑道,片刻之后又回答,“没什么大事,人民内部矛盾。” 赵真雪以为宋成云是不想说,就没再继续问下去,过了几秒钟,宋成云主动开口问了她另一个问题:“真雪姐,我听说你是最早认识伊凡的人,能不能说说看,你对他什么看法。” “怎么,对你们的国王感兴趣?”赵真雪回给他同样的笑容。 “不,我只是……不太了解。” “国王不需要了解,他只需要被遵从。” 宋成云看了赵真雪一眼:“看来我爸说的没错,你对他一直有意见。” 赵真雪愕然了一下:“我说的有错吗?” “没错,”宋成云点头承认,“不过,我也只是想了解一下而已,任何人都会出错,我只是希望自己在犯错的时候,是明白的。” “你认为伊凡做错了?”赵真雪有些惊讶,再次看了一眼他胸口的红色,这确实有点出乎她的意料,“就是刚才那件事?” “没人能永远正确,错误才是人的主要组成部分,这是伊凡的原话,”宋成云说,“不过就这件事,我认为没错,不过,也没觉得没这个必要。” 第173节 “什么没这个必要?” “喏,就是那个,”,宋成云往身后一指,顺着他指的方向,赵真雪发现,发现在这个等候电梯的大厅墙壁上,挂着一个硕大无比的电子时钟,时钟的内容是一个倒计时,倒计时的最前面,是赫然在目的143,单位是天,在倒计时的末尾,时间正以毫秒为单位,如同一股不可阻挡洪流一般,滚滚而前。 ☆、337 准备 “我们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在电梯里,面对两人的共同问题,宋成云摇着头说,“这块电子表是在两个小时前挂上的,与这块表一起推出的,还有意识网管理委员会推出的一系列决议,刚才你们看到的那些人,就是这些决议的反对者,因为这些决议或多或少侵犯了他们的利益——准确的来说,这项决议是侵犯了卡梅尔所有人的利益,等会你们就明白我说这话的意思了。” 电梯下降的速度开始减缓,门还没开的时候,赵真雪就听见从电梯外面传出的,整齐一致的呼喊口号声,不过因为电梯间的隔音效果,她听的还不是很清楚,当电梯门“叮”的一声,完全停住,打开门的瞬间,突然放大音量把没有心理准备的两人几乎吓的身体都为之一退。 这些整齐的声音有的是中文,有的是英文,还有的是其他赵真雪根本听不懂的语言,但有些让人惊讶的是,这些呼喊互相之间保持的节奏都相当一致,从来没有发生互相碰撞,混杂不清的情况,而且每两次口号之间,总会有一个细微的停顿,两人跟着宋成云一起走出门,看到宽敞的大厅里,已经被熙熙攘攘,脖子上挂着卡梅尔身份证的人们给挤满了,赵真雪注意到,其中还有不少人和自己刚才看到的一样,身旁拉着或大或小的行李箱。 “施法者,独裁者!” “反对削减福利。” “我们是人,不是养殖场的动物。” “宁与友邦,不与家奴!警惕卡梅尔国有资产的流失。” “施法者都该去切腹!” …… 没有游行常见的标语,没有花哨和过激的行为,有的只是一次又一次,语言上的不断重复,还有不间断出现的游行者带着通讯器的那只手,有节奏的挥舞,这个动作几乎就是前两个月,卡梅尔游行者在各国示威的标准动作。 不过这里的人员虽多,但两人经过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太多的拥挤,赵真雪注意到,在宋成云走在前面,想要经过的时候,他前面站着的人都会小幅度让开一段距离,让他们能够方便的通过,而当他们走过去之后,这一小段空间又自动合上了,三个人就好像这密不透风人群中,一根往前延伸的拉链,直到走出这个大厅的时候,人群才开始稍微变得稀疏了一点,不像刚才那样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不过在宽敞的道路上,还是可以看见,拿着行李不断来往的人群,还有许多人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似乎是在商量着什么。 在拐弯的时候,走在宋成云突然回头,说了一声稍等,然后朝着一个黑皮肤,和他差不多年龄的黑人青年走过去,两人见面后也不说话,只是互相打了半天手势,就这么看他们“交流”了五六分钟后,宋成云又回来了,给他们带来一个坏消息——卡梅尔所有的空间站正在进行整体改装,预计可能要一个多星期时间,许多不愿意呆在里面这么长时间的人都出来了,但伊凡还在里面,如果现在他们要去找伊凡,可能得面临卡梅尔的无重力环境。不然的话,就得等改装结束。 赵真雪和严可守互相看了一眼,没有任何犹豫:“我们还是想现在就去。” …… 在卡梅尔空间门入口处,工作人员在得知赵真雪和严可守没有经过无重力环境的基本训练之后,稍稍犹豫了一下,不过在宋成云保证下,还是放行了,不过工作人员还是坚持让两人都在脚上套上专用的微磁力“鞋套”,宋成云说,这种鞋套可以让不熟悉“太空行走”的人维持基本动作,不至于失控。 没有重力存在的卡梅尔在赵真雪眼中,简直就成了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世界,之前她记得走的是铺了瓷砖的那一面,不过进来之后才发现,原来在没有重力的时候,这里的整个世界都是颠倒的,宋成云介绍说,在卡梅尔的走廊上,有一个方向是没有特意经过装修,只是刷过一层漆的钢板,专门是用来在无重力环境下,方面人们行走所用的。 空间站内,几乎所有的房间都是关闭着的,还有许多房间内,可以听见明显的电焊声,以及从门缝中冒出的电弧光,这些迹象都证实了宋成云刚才所说,卡梅尔正在进行一项规模庞大的空间站改装。 赵真雪记得自己第一次来的时候,从空间门走到施法者们的会议室,也不过用了十几分钟,不过这次当她看见办公室大门上,显示“使用中”的字样时,看了一下手机,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还不止。 宋成云还在门口犹豫是不是通知里面人的时候,门自动打开了,三个人摇晃着步子,靠磁力鞋套那点微弱的吸引力,略显笨拙的朝房间内走了进去,正在进行会议的六个人不约而同的转过头,看着三个人。 赵真雪一眼就认出了坐在主座上的伊凡,然后是其他几名施法者,还有其他五六名不认识的人,他们都坐在装着安全带的座椅上,面前的会议桌上,冒出一个之前自己没见过的,与桌面成一定角度的楔形支架,支架里镶嵌这电脑的触摸屏幕,看的出来,这些都是特别为无重力环境设计的。 在伊凡的座位边上,与他手臂平行不到20厘米的地方,赵真雪还看见一瓶悬在半空中,正在原地打转的矿泉水瓶,在她注意到这个细节的时候,伊凡对着她的方向微笑了了一下,然后一指会议室内其他空着的座位:“都请坐。” 三个人坐下之后,在他们面前的桌前,也自动升起了支架,里面的电脑屏幕很快被打开,不过并没有预想中的开机界面,而是直接就见到了内容——赵真雪猜想,会议室里所有的电脑应该是共用一个主机的,主要是为了方便交流用。 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份报表,上面满是数字和百分比,因为是初来乍到,赵真雪根本不明白这些数字和百分比的含义,不过,这也不是她此行的最终目的。 在自己和严可守坐下之后,会议“似乎”正在继续进行,赵真雪猜想,之所以用似乎这个词,是因为她并不能确定,只是从面前电脑屏幕画面的切换,以及许多与会者不断睁开和闭上眼睛,还不时点头,以及不自觉抿嘴,皱眉这些表情迹象上,判断他们应该是正在使用意识网进行交流。 会议进行的速度很快,在两人面前的电脑上,写满文字和数字内容的报表就像幻灯片一样,飞快进行着切换,每一张停留的平均时间不超过十几秒,偶然有时候会停下来,最多过了几分钟之后,会再次消失。 每隔大约十几分钟,会议室里就会有人从座位上站起,在触摸屏旁边拔下u盘,或者移动硬盘的联接,以和他们进来时候一样的熊猫步态,晃晃悠悠的出去,再过几分钟,又会有不同的人拿着u盘或移动硬盘,更有甚者是直接抱着笔记本,走进这间会议室。 刚开始的时候,两人还没从中看出什么端倪,不过随着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两人看到的会议信息越来越多,赵真雪和严可守都逐渐从那些枯燥的说明文字,以及数据分析中,越来越清晰的明白了什么,再联想到进卡梅尔之前,自己看到的游行人员,他们的喊话,再联想到电梯间那143天的倒计时…… 赵真雪和严可守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都从彼此眼中,确认了这个答案——卡梅尔正在进行一场巨大的变革,而这场变革的一切根源,都来自于严可守那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一个数字,143天。 很快,赵真雪又从眼前的电脑屏幕上发现,这是通过触摸屏操作的,而且,彼此之间似乎并不是和自己所想,都是一个主机,应该是默认显示同一个画面,不过,如果操作者愿意,同样可以退出这个界面。 很快,赵真雪就从电脑上的共享资料中,看到显示日期为10月27日的会议资料,正在她犹豫着是不是可以打开它的时候,脑中传来伊凡的声音:“你们可以看。” 赵真雪下意识的抬起头,朝伊凡的方向看了一眼,他只是闭着眼睛,似乎什么都没说过。 …… 根据最新的一项决议,卡梅尔的人均居住面积将从原来既定的35平方以上,降低为不足10平米,这项政策预计将会给卡梅尔带来额外上百万的移民份额,但与之相对的代价是,所有移民的住房标准,将从原先的单双人廉租房的独立房屋,降低为类似于常见合租屋那样的半公共住房。 根据这项决议后面的附注,这项决议似乎是整个所谓“百日移民”计划中,第一个月的暂行办法,未来这个标准很可能还要降低,从合租屋变成大学四人宿舍,再变成高中8到10人宿舍——这个计划最终的目的,是要让现在仅有五十万居民不到的卡梅尔,住进“至少”两千万左右的人口,也就是说,现在一个人住的地方,未来要塞进20多个人。 这次空间站的整个改建,也正是基于这个决议,改建的主要内容,就是拆除现有住房内,一些不必要的多余设施,类似卫生间和客厅,将原来适合单双人居住的套间,同意改造成适合多人共同居住的“标准宿舍”。 足球场,篮球场,公园,广场,原来这些空间站内用于改善生活质量的“公共区域”,将会统一改造成住房,医院,和仓库。 除了增加既有面积的使用效率,在建设新的空间站上,也有相关的规定——意识网管理委员会决定,为了最大程度加快空间站的建设速度,在刚刚开工,以及建设到一半的七八个新空间站中,除了空间站框架本身,以及必要的空间站动力系统,其他所有不必要的装修,电力系统,管道系统,暂时都不予考虑,这个决定也就意味着,未来住进这些“空间站”里面的居民,连基本的用电,自来水都难以得到保障,在这些新建设的空间站里,为了节省成本,除了必要的支撑结构,所有的房间都没有隔断,连基本的宿舍都算不上,从改造后的三维cad效果图中,以主观视角来看,这些新建的空间站根本就和赵真雪在电视节目中,日本造的那些只有一张床的袖珍旅馆一模一样——居住区只是最简单分一下男女,以及医疗专用区,浴室,厕所,食堂,除了一张床,其他所有都是公共的。 在这个面积超大的袖珍旅馆中里,除了清一色五六层高的盖了盖子,就和棺材差不多,只能容一个人躺下的“房间”,其他什么都看不到,所有人的私人物品会专门放在仅有超市寄存柜那么大地方的,除了个人洗漱用品,最多再塞进几本书,几件夏天的衣服,赵真雪无法想象这么小空间能放的下什么。 与其说这是袖珍旅馆,不如说,这是现代化版本的集中营还差不多。 看着眼前这个看似荒诞,但却让赵真雪心头感觉发毛的“卡梅尔住房改造计划”,她终于有些明白,刚刚一路上,看到那些准备回国的z国人,以及大量的游行反对者,都是怎么一回事。 除了为了增加移民,减少人均居住面积的这个计划,在经济上,卡梅尔迈出的步伐更让赵真雪吃惊。 所有的卡梅尔国营企业,将会在一个星期至一个月内,逐渐减少卡梅尔国家持有部分,从现有的百分之七十,陆续减少到百分之51,甚至视具体情况,降低到更低的比例——前提只要保证,在143天时间内,保证卡梅尔对这些企业的基本控制权就行。 这些“魔法企业”的总估值,按照报告中所说,现在应该不下于数十万亿美元,受刚刚发生的这场危机影响,这个数字略有下挫,不过并不明显,随着时间推移,这些魔法企业的价值根本就是只涨不跌,按照最保守的估计,卡梅尔这些稀释出去的股权,可以在几个月时间内,为卡梅尔筹集到数万亿美元的资金。 这些巨额的融资将会被用于购买一些简单的轻武器、以及轻工业、抗生素、常规药品等等生产线,另外还有大量的现成物资,主要包括粮食,油料,药品,轻武器弹药,以及空间站建设所急需的钢板,电路设备等,赵真雪甚至看到,清单中,还有数十亿美元竟然是用于购买“泥土”。 最吸引赵真雪注意的,是一份有关军队扩张的决议——如果她不是眼花看错的话,卡梅尔似乎打算,在四个月时间内,在现有两万“正规军”的基础上,将军队扩张至三百万,甚至更多,算上召回在这四年内,一些已经退役的军人,这也就是说,现在军队中的每一个士兵,未来都要带领30名以上的新兵,整个卡梅尔的军民比率,将会达到不可置信的百分之15!而这个数量,是现有卡梅尔人口的百分之六百! 不得不说,这是一份赵真雪见过的,也是超出她想象力以外,最疯狂而狂妄的计划。 哪怕是二战之前的德国和日本,扩张军队的步伐也不会如此的疯狂!这已经不能用扩张来形容了,这简直就是爆炸! 在有关这份决议的报告中,有许多施法者对这个决议具体执行过程的担忧,不过,报告中的伊凡似乎一直坚持己见,认为有意识网的存在,这样的扩张和训练是完全能够保证的,如果到时候情况允许,他还计划将“必要的军事训练”普及到所有卡梅尔公民。 赵真雪和严可守越看,心里的疑团和不安就越浓重,不管从什么角度来判断,都可以得出一个最基本的结论——143天之后,出现的情况将远远超出他们的想象,甚至远远超出眼前这一系列计划。 恐惧的最让人恐惧之处就在于未知,以前,卡梅尔对地球人来说,是一个半透明的世界存在,但这种程度的恐惧就已经让许多地球政府终日睡不着觉,现在,卡梅尔的这些行动,说明伊凡对143天之后,这个未知的敌人恐惧程度甚至远远超过地球政府对卡梅尔的恐惧。 卡梅尔完全终止所有在乍得的地面建设项目,以及本来都已经决定,但又临时更改,在非洲其他五国的“支援”项目,所有的工厂将转至地下城市,或者其他更安全的地方——这绝不是赵真雪眼睛看错,卡梅尔已经决定,终止卡梅尔空间的“切割扩张”使用,将大部分的魔法配额,不惜一切代价投入到以月球地壳,火星地壳,以及最远的小行星带基地建设,在那里建成比较重要的工业体系,这些星球地表虽然不适合人类生存,但是只要能够在地壳中,和建造地下城市一样,切割出一片相对防弊的空间,再用空间门鼓入足够的空气,基本的生存要求还是可以做到的。 至于其他更多的……从记录上的措辞来看,生存是第一位的,卡梅尔最需要有限考虑的,是如何能保证更多的人生存。 根据报告上所说,第一个通往月球的永久性空间门,将会在一个星期内勘探完毕,争取10天之内开放——报告中,与这些信息相关的,没有一丝欣喜,每一个字眼当中,赵真雪感觉到的就只有沉重,以及一股让她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 ☆、338 退无可退 会议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9点多,会议室里除了伊凡和李立天,其他人在这之前都已经陆续离开离开了,在赵真雪来会议室这两个多小时时间里,她目睹了起码有上百条提案的通过,而这些提案的内容,和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些会议记录一样,都指向同一个目的——那个严可守亲口说出的“铁铲”,以及与它密切相关的143天。 会议已经暂时告一段落,李立天做完最后的资料汇总,将一块移动硬盘塞进自己口袋之后,转过头看了赵真雪他们一下,最后对伊凡点了点头,松开绑在身上的安全带,也“步履蹒跚”的走了出去。 当他关上会议室大门的时候,赵真雪四处望了一下,偌大的会议室就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跟他们一起来的宋成云听了不到一个小时,好像就接到什么任务,自己主动离开了。 “你们的脸色看起来似乎比我还糟糕,”伊凡对着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的两人笑了笑,“我知道你们这次来,是专程来问问题的,那么,直接点,请开始问吧,毕竟你们也看的出来,从现在开始,每一分,每一秒时间都将是无比的宝贵。” 严可守和伊凡打的交道并不多,听伊凡这么说之后,还是下意识看了赵真雪一眼,看见赵真雪对自己点头之后,开口问道:“铁铲是什么?” “要解释这个问题,就不得不提到我的来历,”伊凡说,“也许你们多少也听过一点,就是那个有关夸父,父星,以及皇帝的故事……简单的说,皇帝就是一位和我一样,掌握着意识网的法师,另外还有很多法师,就和我刚来地球时一样,没有意识网,只是孤身一人,这些法师有的是因为意识网被皇帝的意识网吞并,同化,或者说,征服,而有的是因为……理念不同……你们不需要理解那么多,只需要知道,铁铲是皇帝追踪法师的一个组织,或者说,某个专门部门。” “之前你要找的那位法师,就是被皇帝追踪的法师之一吗?” “也许是,也许不是,”伊凡说,“不过他跟你提到铁铲,而且又这么快就离开,我相信是的可能性比较大。” “就在今天中午,我做过一个很奇怪的梦,”严可守回忆道,“梦中的我被告知了很多信息,包括你说的铁铲还有143天到来,另外还有很多……很多……” 严可守皱了一下眉头,犹豫了很久,才下决心说:“很多在我看来,很可能是未来的景象,我想问,是不是存在这样的魔法,能让人看见未来会发生的事情。” “是的,之前我和赵真雪提起过,就是预言魔法。”伊凡刚刚说完,赵真雪几乎立刻就想开口,却被伊凡摆手打断了。 “每一个法师专攻的方向不同,我对预言魔法并不精通,之前所说的,只是我个人的经验,虽然之前我也听说过,有些卓越的预言师所预见的,都必然会发生,但毕竟没有亲眼见到过,所以,对你的这个问题,我实在没有办法回答,不过唯一一点可以确定的是,这位已经离开的法师预言造诣要比我高出很多,不然的话,我根本不需要通过人海战术来寻找他。 至于你的问题,预言的内容是否一定会发生…… 这么说把,如果一个预言法师告诉你,下一分钟你会做什么动作,那你一定知道他在撒谎,因为你很容易证伪他的预言,相反,如果他告诉你,2000年后,或者一万年后将会发生世界末日,那你将永远没有办法去反驳。 关于预言术,当时我的老师曾经告诉我说,如果你接受真实,那你看到的就是真实,如果你想改变真实,那你看到的就不是真实。 对一个造诣高深的预言法师来说,未来是可以按他的能力和意愿,在一定程度上进行修改和选择的,这种在时间上的选择,就和常人在两条岔路上选择一样。与法师比起来,在时间的维度中,平民都是瞎子,在空间维度中,平民都是残疾人,虽然这么说听起来很残酷,但这的确是一个事实。 既然他为你展示了这些尚未发生的事实,就说明这些事实是他“愿意”发生的,或者说,是他在能力范围内,已经能做到的他认为的“最优解”,预言法师通常不轻易开口,更不用说对你透露那么多信息——这和泄露天机没什么关系,而是因为知道的人越多,引起的变量也就越大,结果出现偏差的可能性也就越大,原本会发生的,也就未必会发生,当然,也存在另一种可能,就是这位预言法师造诣惊人,或者说,造成事实的因素过于庞大,基本不会受到信息传播的影响。 在我看来,更有可能的是后者,因为如果他造诣惊人,而且不愿意和我打交道的话,那根本就不会让我发现他的存在,所以,我个人认为,他给你展示的那些,是注定会发生的事情,而且这些事情很可能,是属于某种无可阻挡的不可抗力,铁铲这一切是最合理的解释。” 伊凡说话的速度并不快,但因为携带的信息量大,一时之间,严可守还未明白的过来,半晌之后,他又喃喃的说:“在这些未来之中,有一个场景是我被人在电脑前刺杀……如果,如果我从今天开始,不使用电脑……” “也许你不会死,也许死在另一个地方,不管这两种情况发生哪一种,那名预言法师就一定是说错了,”伊凡看了一眼严可守,声音低沉着问,“不过,你会那么做吗?因为恐惧一个并未发生的事实,即使它对你来说很糟糕,而去刻意改变自己的行为?你会吗?” 严可守下意识提了一下随身携带着的,装着kl3300那块硬盘的笔记本挎包,因为不存在重力的缘故,挎包感觉轻飘飘的,但当严可守用上更大力道,迫使它移动更快的时候,质量与加速度的关系就立刻体现出来了。 严可守摇了摇头:“让我离开电脑,就跟让你离开意识网一样,恐怕是不可能的。” 伊凡点了点头:“这就是了,你大可以从其他方面加强警惕,你说你死于一场刺杀,也许可以加强警卫,预言的内容并不是说一定要你去接受,如果你有意愿去改变,也未必就一定发生,不过,如果为了刻意逃避这个预言,做太多不相关的事情,那就未必……我相信那位法师在这方面一定给你做了提醒。” 严可守默然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包装盒上那张字条,递给伊凡,伊凡看了一眼,还给了严可守:“这也只是一个建议,你接不接受,也许都在那位法师的预料中,也许这会让你产生“被控制”的不自由感觉,千万不要有这种想法……不过我相信,既然这些法师找到你,说明你最终都能理解,至少,能在行为上吻合他的行为。当然,如果你刻意偏离,谁也不能阻止你,不过我相信,如果你那么做的话,你同时也就迷失了你自己。” 得知自己注定会死对任何人来说,都不是一个好消息,尤其是梦境中的严可守还死的时候,和现在的年龄相差并不大,根据梦境中那零星的片段,严可守几乎可以断定,就是在143天后,那些“末日场景”发生之后。 “刚才你提到皇帝,”瞬间的失神之后,严可守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接着问道,“不论是那个法师的预言,还是刚才我看到卡梅尔为之所作的准备,似乎都透漏出一个信息,那是一个非常残酷,甚至恐怖的存在……我想更具体的知道,铁铲的到来,对我们意味着什么,而我们能够做些什么。” 严可守的问题刚问完,正在一只手拨弄着身旁矿泉水瓶的伊凡便停止了手中的动作,他没有很快说话,只是呆呆的看着矿泉水瓶中,那一团逐渐停止运动的水滴,因为无重力的原因,在瓶中形成一个又一个互相独立的小水珠,因为张力的因素,这些水珠在瓶中形成最完美的圆球形状,头顶的灯光打在里面折射出来,让每一颗水珠闪着明亮动人的光泽,仿佛是一颗一颗璀璨的钻石。 伊凡用空间之手控制着将这个水瓶缓缓的移动到会议桌中央,在这个缓慢的运动过程中,水珠互相挤压,融合,形成了更大的扭曲的水团,当水瓶最终停下的时候,里面的水珠也逐渐失去了速度,恢复成互相独立的,一颗又一颗的完美球形。 “对于法师来说,皇帝的统治未必可怕,”伊凡说,“即使对于一般平民来说,在皇帝治下的生存质量,也要比地球的封建时代生活,甚至比一部分现在地球上人的生活,要高出很多。” “就像奴隶时代奴隶主将奴隶视作财产一样珍惜一般,一直以来,皇帝对他统治下的平民的平均生活质量也很关心,起码有一点是我知道的是,除非发生战争,否则皇帝绝对不会对治下任何一个人判处死刑,即使那个人犯了再大的错误也一样——灵魂,或者说,意识,是皇帝最大的财产,他很明白并清楚这一点。而且,大部分平民对皇帝统治的认同程度,也和皇帝统治的牢固程度息息相关——在意识网中,农民起义根本不需要付诸行动,只需要每个人在脑中有这个想法就行了。 皇帝的统治可以说,是地球上封建时代价值观最完美的体现——普通人,以及各级官员,他们被称之为百夫长,万夫长,甚至亿夫长,对他们的上级付诸忠诚,而他们的上级则保障他们获得“舒适”的权利,而魔法作为一种实现这一切的,最便捷的生产工具,最有效的管理手段,以及最锋利的战争之剑,被帝国的最终统治者,也就是皇帝牢牢掌握在手中。 在这个统治阶层中,即使是最底层的平民,在精神状态上,也比许多地球上的现代人要舒适,因为对于大部分劳动者来说,他们几乎感觉不到劳动时的痛苦——意识网的存在,然身体彻底成了可以租借的劳动工具,你们绝对难以想象,在一些特别浩大,比建造金字塔还要残酷的超级工程中,许多平民即使因为劳动身体活活累垮,死在工地现场,在精神上却完全没有感觉——甚至,连一丝一毫的反抗**也没有,甚至,在倒下去的那一刻,脸上还是微笑着的。 这个帝国已经持续了数千年,在这数千年时间中,他一直都在扩张,因为它几乎见不可摧的稳定性,皇帝的意识网从来没有碰到过大的障碍,随着他的规模越来越大,已经在我所了解的位面中,形成了一家独大的“垄断”地位,没有任何一个帝国,甚至意识网团体,可以再与之抗衡。 皇帝的势力每发现一个新的位面,都会将这个位面中,所有具备意识的人类纳入意识网的范围中,这也就是说,现在地球上反抗意识网的国家,全部会成为皇帝的敌人,如果你们反抗,并对皇帝的军队造成杀伤,战败后后会面临比死亡还残酷的惩罚…… 当然,如果考虑投降,我不得不先提醒你们一句,在皇帝的意识网中,意识的共享比率是浮动不固定的,在我们目前了解的情况中,在平时的和平时期,这个比率一般为百分三十左右,在工作劳动时期,会上升到到百分之五十左右,在面临战争,或者魔法大量使用时,会扩大致百分之七八十,在军队中,这个比例甚至能达到百分之百,以保证对个人行为的绝对控制。许多地球人连百分之十的卡梅尔意识网都没有办法接受,对于一般人来说,百分之五十以上几乎就是精神上套上沉重的枷锁。 所以,战争将是地球面对皇帝唯一的可能。 至于具体的战争细节……也许,从地球各国政府现有与卡梅尔的战争预案中,应该可以大概了解一些,唯一的区别是,规模上,可能会大上无数倍,战争的残酷性,可能比人类想象的还要严重。” 伊凡的描绘毫无疑问,产生了应该有的效果,严可守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沫,又问了一句:“之前我听说,魔法的使用受意识网规模的约束……我想知道,这个皇帝的意识网中,到底有多少人存在。” 第174节 “可能几十亿,可能上百亿,可能更多……”伊凡摇头说,“从宏观上来说,限制皇帝意识网发展的唯一条件是粮食产量以及卫生医疗条件,所以,一直以来,我最担心的不是皇帝现在有多强,而是他接触到地球之后,会变得有多强,地球对于皇帝来说,可能是最大的挑战和障碍,当然,也可能是最大的机遇,只是我一个人,来地球五年多时间,就能取得这样的发展,你们能想象,一个超级魔法帝国与地球文明接触之后,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吗?” 严可守摇了摇头,他不是不能想象,他是不敢想象。 “只有143天,五个月不到的时间,按你的说法,难道我们就……”严可守有些不甘心的追问道,“就这么等死吗?” “五个月只是皇帝发现地球,我想,在一开始的几个月内,地球方面可能不会吃亏,还会在战争中占不少便宜,”伊凡说,“皇帝的帝国科技水平充其量也就相当于地球上的七八世纪,因为魔法的便利,以及意识网的共享,普通平民大多都沉迷于意识网,这导致皇帝治下的科技发展速度一直停滞不前,甚至许多工艺还有逐步失传的迹象,地球上的科技对他们来说,可能比魔法还要神奇,而且,刚开始入侵地球的,也可能仅仅是某个万夫长,最多也就兆夫长级别,直到他们损失后,才会引起更大的重视,这样的添油战术会一直持续到引起整个帝国,引起皇帝的注意,所以,我们绝对不止有五个月时间,但是!” 伊凡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但是!一旦当他们意识到地球真正的实力和价值,不再把地球当一个普通位面,而是当做真正值得挑战的对手,很快他们就会发现,地球上这么多看似威力无比的武器,在魔法面前其实根本就是一只纸老虎,不堪一击,别的不说,只要他们出动一万以上的施法者,像田军一样分散潜入全世界各大城市……这种后果不用我说,你们也能能够想象的到。 所以,反魔法才是现在地球最具有希望的出路,也是你们唯一的选择,我可以直截了当的说,皇帝如果发现了地球,以卡梅尔的实力,根本无法与之强行抗衡,卡梅尔的“魔法军队”在地球人看来,可能很厉害,但未必就比皇帝的精锐魔法军队更厉害,真到了那一天,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撤退到卡梅尔,争取更多的时间,你们刚才看到的所有法案,都是为这个目标在做准备。 然而,卡梅尔暂时还有容身之处,只要我们的人口还在,空间容量足够,这样一来,我们随时都可以往后挖更多的“洞”,制造战略纵深,把自己藏得更深,利用这些纵深进行逐步抵抗,甚至如果足够幸运,可以挖向其他未知的位面,但你们不同,你们退无可退,因为地球是你们唯一的家。” ☆、339 五毛? 在回来的路过,经过等电梯的大厅时,严可守注意到,墙上电子钟上显示的数字,最前面那位已经变成了142,这个细节让两人注意到,现在已经是10月28日,不知不觉,143天的第一天,就这么不知不觉的过去了。 “你现在已经不是z国政府魔法管理员了,还是要回去吗?”在大厅中开的一家普通西式快餐店内,两人在一张普通餐桌上面对面坐着,面前摆着一堆刚买的夜宵,和不远处人来人往穿行不息的人群比起来,两人就像河流中两条疲倦的不想再游动的小鱼,“不如跟我去日本,就当给自己放个假,去看看kl3300也好,相信我,伊凡他说的很对,这些东西你要是汇报上去,根本就没人会相信,反而可能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虽然整整一个晚上没有吃饭,肚子很饿,但两人似乎都没有太大的食欲,在说话的时候,严可守只是一口又一口的喝着忘了加糖的咖啡,而赵真雪则是机械的往嘴里塞着薯条。 严可守的话让赵真雪手里的动作稍稍停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她淡淡的一笑,摇了摇头说:“别劝我了,就算是我最后做一些该做的事吧,等我写完这个报告,一定去日本找你,哦,对了,kl3300要是没事,让他给我打个电话。” 严可守将嘴里的咖啡一饮而尽,没有回答,只是站起身来说:“我去续杯。” 一顿饭两人吃的都没滋没味,东西点了不少,但真正吃下去的并不多,离开的时候,赵真雪有些多愁善感的说了一句:“真不知道半年以后还能不能吃上这种东西。” 严可守自嘲的取笑了一下自己:“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半年的时间。” 严可守目送着赵真雪从来时的空间门对面,也就是出口相应的入口,在那一群还在等待着的“华裔卡梅尔人”羡慕的眼光中,消失在门的另一端之后,便一个人回到了去了通往东京的空间门。 虽然东京也对空间门实施了戒严,不过作为“反魔法项目”的负责人,严可守很方面就得到了放行,进入筑波大学之后,时间已经是深夜靠近3点钟,虽然在过去的30多个小时内,他仅仅睡了三四个小时,精神上因为受到太多的“信息”刺激,现在刚刚平静下来,也显得非常疲倦,不过他还是没有去筑波大学为自己安排的宿舍休息,而是强撑着,进入了机房。 因为刚刚发生的“被盗”事件,机房已经被严格加强了戒备,之前只有两名军人的规格,但是严可守这次进去后才发现,这个小小的机房内已经多出了几十名如雕塑一般的军人,在各个方位执行严格看守,在和他们的一个长官见了面,聊了几句之后,严可守才知道,因为监控系统对魔法事件处理的迟滞性,以及刚刚发生的事件,日本政府已经提高了这一带的警戒级别,从原来只是负责把守出入口,到现在实行“人眼”反魔法。 谈话中,这名军官一再向自己保证,再也不会发生之前的事情,他们会用生命捍卫这里的安全,对于他的保证,严可守没有什么表示,他只是走到原来插着kl3300的那个空槽前,静静的从自己的挎包里,拿出那块硬盘,仔细比对了一下方向之后,一声不吭的插了进去,原来亮着的红灯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盏熟悉的绿色。 严可守还没有从机柜走到控制台,他的手机就提示收到了一条短信,严可守拿起来看了一眼,发信人正是kl3300,内容也很简单:“严先生,发生什么事了?” 手机短信功能是前一段时间,严可守为kl3300专门在他的辅助程序中,新加的一种功能,当时主要是考虑到kl3300学习阶段,可能随时会有问题需要咨询自己,而自己又不可能随时在机房,所以进行了这种设置,当然,为了保障安全,在kl3300被允许拨打的号码中,只有严可守自己的号码是允许使用的。 严可守打开了kl3300学习用的那台电脑,乘着它在启动期间,又打开了机房的控制终端,然后打开与所有ai进行交流的控制软件,调出与kl3300的交流界面,刚想打字,忽然又停顿了一下。 思考了十几秒之后,严可守才输入:“你感觉怎么样?” kl3300:“我感觉……有点不习惯,不过,我好像有些能够理解,人类所说的‘睡眠’,或者昏迷,是什么意思了,我想,我应该是‘昏迷’了整整48个小时,现在的时间是我‘昏迷’前的两天之后,而我对这段时间内自己做了什么,发生了什么完全没有记忆,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您能告诉我吗?” 旁边kl3300的电脑已经正式打开,严可守在控制程序中,授权kl3300进入了“学习状态”,然后又打开了他的语音功能,做完之后,他给自己戴上耳机,将麦克风的位置做了一下微调,平静而疲倦的开口,有点像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对一位朋友倾诉:“记得我跟你说过,魔法和法师吗?……” “……人类已经快迎来他的末日了,”唠唠叨叨的说完之后,严可守对着麦克风那一头的ai苦笑,“你将很快被真正派上用场,也许我们都没有对此做好准备,但正如我说过的,这就是现实,我们只有接受。” …… 10月28日上午8点,李立天也卡梅尔官方发言人身份,正式与各国政府发出照会,声称希望地球各国政府需要从现在做好准备,因为142天之后,地球将迎来一场规模空前的灾难。 这个言论很快就遭到许多传统媒体的驳斥,因为闻讯而来的媒体,以及政府相关的人员去找卡梅尔官方进一步核实相关信息的时候,卡梅尔毫不遮掩的告诉了他们这个消息的真正来源——卡梅尔官方声称,142天是一个预言,或者,更严格的来说,是一个普通地球人的梦。 严可守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之前见过的那位保护巨型计算机的自卫队军官在他走出机房大门之前,提醒了他一句,问他需不需要专门保护,不明就里的严可守还以为对方是反应过度,所以随意拒绝了,不过,当他一打开大门,被门口如闻见臭味的苍蝇一般,堵在门口的记者们一阵“狂闪”之后,还是有些招架不住,狼狈的撤回了机房。 在网上大概搜索了一下,关于自己的新闻之后,严可守这才了解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成了新闻的焦点人物。 在网络他能看到的新闻中,无一例外,严可守的这些举动被认为是哗众取宠,许多新闻中甚至不乏恶意的猜测,严可守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他自己的“反魔法”项目进行推销,个别z国民间的论调甚至认为,严可守可能已经被卡梅尔收买,他这次的言论,是与卡梅尔官方之间进行一唱一和,之前卡梅尔那差点与z国开展的起因,也是由他的项目作为导火索…… 当然,最主流的看法还是——这根本就是一次刻意的炒作,以及卡梅尔官方为了给自己一系列刚推出的“改革”所找的借口,许多媒体都猜测,之后卡梅尔会不会宣布严可守其实就是一名法师,或者说,成为卡梅尔某个新的施法者。 不管是哪种解释,对当事人严可守来说,就只意味着一件事——他再也不能自由出门了。 同日下午,严可守与之前测试kl3300的钱教授在网上取得了联系,询问有关kl3300实用化的问题,在这次交谈中,他旗帜鲜明的提出,希望能让kl3300尽快投入实际使用,对一个人来说,让其参加工作或者社会活动是最好的融入社会方式,在严可守看来,这个道理对kl3300也同样适用,之前的两次测试以及中间的变故已经让严可守认识到,ai经历的越多,也就越能理解更多的人类行为。 在电话另一段,钱教授稍稍犹豫了一下,随后才委婉的提出,让ai介入军事单位的一线使用,特别是自动火控系统这种很容易“出问题”的关键领域,可能还存在一定的困难,不过,考虑到上次进行了一半的测试kl3300确实表现不凡,钱教授答应暂时让kl3300在其他的有些岗位上进行试用,看具体工作的效果,来决定…… “网络信息监控员,这工作是做什么的?”在得知自己的新工作岗位之后,kl3300好奇的问道。 “很快有人会跟你说的,”严可守有些抑郁的对kl3300说,“对你来说,难度应该不大。” kl3300接下来被告知,他的工作内容,就是监控z国境内的互联网中,那些符合条件,可能存在的非法以及不良信息,非法是指违反法律,具体包括涉及**言论,通讯器交易,非法组织的信息传播,发布流动色情信息,不良信息的范围是在这个基础上,稍微在进行一些泛化,主要包括可能影响社会正常秩序,破坏安定团结的言论,甚至许多与之相关的话题辩论,对于前者,也就是非法信息,kl3300要做的是监视并行使政府权力,对这些行为进行禁止,而对于后者,kl3300的工作则复杂的多,政府相关部门的领导希望他能做到“引导舆论”…… 严可守本来是不想让kl3300接这个烂摊子的,倒不是因为有什么精神,而是在他看来,kl3300的能力根本就“不适合”做这些工作,一直以来,技术性的思维已经让严可守形成思维惯性,认为ai就应该去从事纯技术性的工作,最好是设计军事领域,特别是反魔法军事领域的工作,因为在他设计ai的初衷,就是让它与日本当时的监控网络相结合,再配备自动火控系统,实现军事上的完全“智能化”。 不过他自己也知道,要让地球政府接受让“机器人”来保护他们的安全,掌握他们的生命,无论是在哪个国家,这都会比登天还难,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步一步做,相比起美国的卫星被动信息分析那种纯技术的工作,严可守觉得,眼下的这份工作可以让kl3300对人类社会产生更深刻的了解。 …… 刚开始工作的时候,kl3300对自己的工作内容是完全懵懂的,因为它之前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相关知识,之前在他见到类似的网络用语和信息,比如发图不发种,五毛,美分,和谐,以及许多意味不明的人类图片和影像,而去问严可守时,严可守总是说,这些信息不需要太过关心,只要忽略就行了,但是现在,他不得不把这缺失的,也是重要的人类社会的一课给重新补足。 要让一个ai理解以上这些概念,不得不说,从某种程度上确实是一个挑战。 严可守和负责这项工作的相关工作人员决定从最简单,也是最基本的,和之前kl3300的强项,也就是图像识别密切相关的内容——色情信息开始教起。 “一般来说,对是否为色情信息的判断标准,主要是看图片中是否裸露了几个重要的点,比如女性的***,以及男女的生殖器,以及与这些信息相关的人类生殖行为……” 传统的相关图像识别软件对这些信息的甄别已经有了许多标准,比如裸露皮肤的面积比例,颜色分布,甚至比较先进一点的,已经可以准确识别相关特征,但很明显,软件做的再好,也只是死板细节的判定标准,对于ai,无论是相关部门的工作人员,还是严可守本身,都抱有很大的期待。 “可我记得,严先生你不是说过,生殖行为是所有生物不可或缺的必要行为,对生物群体的繁衍有着重要的意义,可为什么在这里,与这些行为相关的信息都必须被禁止呢?” “这就是我之前提到的道德,”严可守说,“基于性的道德产生原因很复杂,通俗的来说,在古代,这种道德是为了保证正常的人类秩序,而现代,是为了不让人过度放纵自己的**,尤其是对于未成年人,也就是没有完全成熟的人类,因为对许多事物无法形成成熟的标准,很可能被这些信息所误导…… 生物在进化的过程中,为了保证生殖的效率,人类的进行这类活动的时候,会有一定的快感,而许多人会被这种与生俱来的生物性所影响,这种影响甚至会淹没更重要的理性。 在这一点上,你要比人类幸运的多,因为设计你们的时候,你们的感性和理性是一体的,学习就能让你们获得快感,而人类则没有这么幸运。 相信你肯定听说过这样一句话,人最大的困难和障碍,往往就是他自己。对很多人来说,这都是一个事实。” “那‘舆论引导’又是怎么一回事?在我看来,这些被禁止的行为应该是基于理性,并且值得提倡的啊?” 严可守对着旁边的政府工作人员一耸肩,很明显,这不是他的强项,事实上,按政治派别来分,他是个右到极点的人物,不过现在却在这这种事情,不得不说,现实幽默往往超出了小说。 工作人员是一位三十岁不满,带着眼睛的青年,据说还是哲学专业的硕士,很明显,搞定一个机器ai在他看来,只是小菜一碟。 “正如刚才严先生所说的,舆论引导的目的也正是基于引导理性,排除感性,”这位工作人员扶了一下眼睛,眼中闪出光芒,“网络上的大部分言论,其实都是基于感情上的宣泄以及获得其他人的认同,因为平台的限制,以及网络行为的随意化,辩论双方也没有办法进行严谨的举证,质疑,大部分这个过程很快就会陷入情感上的排斥和认同,因为这足够简单。 而对于整个社会来说,这样的行为如果太过泛化,很可能对现实秩序造成一定影响,引发不安定因素,一个秩序要建成很难,破坏却相对容易,所以,在许多重要的社会问题上,与其上网络上良莠不齐的言论占据话语权,不如由政府方面主动抢占这一块阵地。” 这位哲学硕士的话似乎很有深度,让kl3300沉默了好半晌,然后,它说了一句让两人都啼笑皆非的话:“你们的意思是,让我扮演一个五毛吗?” 严可守哈哈大笑,而哲学硕士也有些忍俊不禁,足足笑了一分多钟,他才对kl3300解释:“如果你要这么理解,也完全可以,不过,不是一个,是……很多很多个,在网络中,数量往往就是真理,从这一点来说,这还真是一个民主的世界。” ☆、340 严律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回忆起这熟悉的字句时,痛苦的灵魂微微颤抖了起来,连同他的身体——他认为自己做到了前者,但后者…… 狗熊吗?想到这个词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这刺痛让他下意识想要站起身来,一边带着铁质的锁链发出轻轻的哗哗声,一边灵敏的爬上自己允许活动地带的最高处——一个笼子的上方,惯性的力量是惊人的,就在几个星期前,它还不认为自己绝对不会接受这样一具身体,但是现在,除了不自觉从口中垂下的涎水,以及这具身体本能习惯的动物性,还有自己脖间的项链,很多时候他想,其实这种感觉也不是很讨厌。 以前他认为四脚着地走路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举动,但是现在,这行为已经完全成为了他的本能,很多时候,它甚至都无法想象,自己以前两只手是如何可以自由活动的,做出那么灵敏的动作,很多时候,他甚至尝试着用后面两只脚去走路,但却再也做不到了。 它爬上自己栖身的笼子顶端,眼神锐利如一柄剑,扫过周边的“同类”,其中有几只也感觉到了“它”的这种目光,也纷纷抬起头,朝着它看,他能在这些“同类”眼中看到和自己同样的东西,当然,这里更多的“同类”只是懒洋洋的晒着太阳,就像一只真正的“动物”,这些人在一两个星期前,可能之前还是和他们一样,眼睛里会闪光,夜晚会呜呜的流泪,但是现在,他们作为人类高傲的那一部分,已经被他们的动物身体本能给彻底摧毁了,除了吃喝拉撒,他们什么都不关心。 田军!田军!田军!!!记住这个属于自己的名字,记住这个属于人类的名字! 看到这熟悉的场景,他再次提醒自己。 每次他感觉炎热,想要伸出舌头,看见食物,想要张大嘴巴,想要排泄,几乎不想控制自己的时候,他都用这句话在暗自提醒自己,有几次,他没有能够控制住自己,事后就会毫不留情的给自己惩罚——这很容易做到,只要在这个狗舍的饲养员喂食或者清扫的时候,表现的狂躁一点就可以。 另外几只“同类”看了他一眼,喉咙里不间断的发出轻吼,吼叫的声音并不低沉,但也不是狂吠时候的那种歇斯底里,这是一种相对比较节制的发声,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已经很明白,这声音不是动物性的戒备,而是充满交流的渴望。 但他们却做不到。 从伊凡那里得到的信息让他明白,皇帝的统治是依靠意识网,但“它们”,在大多数时候,却不属于意识网的一部分,或许,他猜想,从他的身体被换掉之后,他们就不被认为是“人”。 离他最近的一条狗,也是参与这种“聚会”表现一直最踊跃的一位,是一条浑身毛色混杂的花皮狗,体格并不大,只有他这具身体的一小半,他在心里一直称呼对方为小花。 小花的眼神紧紧的盯着他,注意到他的回视时,头忍不住点了点,这个动作像是有传染效果一样,所有参与这次会议的“狗”,都模仿了小花的动作,包括田军自己。 然后,小花又把眼光转向田军,点了点头,确认之后,轻轻的吼了一声,这声音有些奇怪,似乎不是直接发自喉咙,而是尝试着含住了口腔。 他模仿了一下,发出了同样的声音,很快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这个音调,代表自己。 其他所有“狗”都显得很高兴,似乎发现了小花这种创意的实用之处,但他却觉得有些索然无味,甚至有些悲哀——他并不认为,用一具狗的身体,可以真正创造一种足以交流的语言,眼前这些性质高昂的同伴,可能在还没有掌握这门语言的时候,就已经彻底迷失了自己。 面对其他“同伴”的兴奋,他显得有些不以为然,冷冷的摇了摇头之后,他衔起自己脖间的项链,头部猛烈的甩动,意思非常明显——反抗! 微微的一愣神之后,其他狗都下意识往自己的笼中退去,又过了半晌,其中的几只才又小心翼翼的爬了出来,对着提议者的方向,轻轻点了点头。 …… 时间已经进入10月尾声,全国的气温都普遍下降,再加上昨天晚上的一阵秋雨,这让习惯了夏季生活的郭磊在闹钟响起,伸手去按的时候,不自觉感到一阵鸡皮疙瘩,当闹钟消停之后,他把身上的薄毯裹得更紧了。 60秒之后,闹钟再一次忠实的响起,这让郭磊的意识稍微清醒了一些,但还没到足以让他清醒的地步,他只是在迷迷糊糊间,任由闹钟的声音回荡在这小小的出租屋内,同时心里默默数字数字,1,2,…… 当他嘴里数到60,也就是闹钟第三次响起的时候,整个人一个鲤鱼打挺,飞快的从枕边抓起一把自己的衣服,衬衣,裤子,外套,钥匙,钱包,手机,嘴里一边念叨,一边把各种各样的东西往自己身体上套,往口袋里揣,速度快的和刚才那副睡懒觉的形象完全判若两人。 然后洗脸刷牙,找一下镜子,见胡子有点长,抄起剃须刀就像拖拉机犁地一样,飞快的碾了几下,在出门之前,最后看了一下时间,以确保不会迟到,然而,这一眼却让他整个人都呆住了——自己竟然忘了,今天是星期天,周末,自己不用去上班。 回到自己房间的电脑前,郭磊刚才那“一鼓作气”的尽头以及跑到了九霄云外,他歪过脑袋,朝床的方向看了两眼,想着是不是再去睡个回笼觉,但看见上面还铺着的竹席,想起自己起床时,皮肤还残留的冰凉感,还是暗自打消了主意。 他随手打开了一包饼干,在往嘴里塞了两块,觉得嘴巴有点干之后,又去用电水壶烧了一壶开水,然后把饼干放在一旁,打开电脑显示器开关,晃了晃鼠标,跳过屏保之后,下意识检查了一下硬盘中,一个晚上的“成果”。 但结果似乎有些让他失望,在那几个提示已经下载完成的硬盘中,郭磊并没有发现任何可以播放的程序,随便检查了一下文件大小,也仅有小小的几百k。 他纳闷的去下载工具查看了一下下载记录,没错啊,在那十几个g的内容后面的状态中,提示的都是下载完成。 他再次打开了这些文件夹,想找找看自己是不是刚刚看漏了什么,仔细一看之下,发现自己确实好像忽略了文件件中的什么东西——原本应该存在影片资源的文件夹中,现在多出了一个标题为“注意”的图片。 “对不起,您于10月31日凌晨0点30分至50分下载的影片内容因为涉及传播***、色情等不良信息,我部门根据国家互联网有关法律法规,已经对该行为进行了终止处理,如果您个人对我们的工作有任何疑问,或者因为我们的工作,妨碍到您正常的互联网访问,可以来我们的网站进行咨询,网站地址…处理人,严律,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 郭磊张大嘴巴,看着眼前图片中的文字,以及图片背景中,那看起来貌似很官方,很正式的国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客厅电水壶烧开的声音传来,他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嘴里暗自骂道:“草!待会不会有警察上门来,把电脑给收了吧!” 郭磊做贼心虚的顾虑了几分钟后,又渐渐放宽了心,可能这只是一次意外,也许是网站被查封,所有种子都被找到查封而已。 然而,接下来的发现让他这种侥幸又随机消失了——他又在其他不是同一个网站的的下载文件夹里,看到了和这张图片一模一样的信息,那些原本应该是精彩“影片”的地方,都只是躺着这么一张,措辞很官方,很正式的提醒图片,似乎是在提醒着下载者,你们的好日子,从今天开始,已经彻底结束了。 2分钟后,郭磊将这个图片的内容打进百度搜索,然后,他有些欣慰的发现,原来自己并不是最倒霉的一个,而是无数芸芸众生中,十分普通的一位“受害者”。 几乎是郭磊所有熟悉的以及qq群中,都有和他一样的遭遇者在发出哀嚎:“惨遭严律,求破!” 第175节 “求翻墙软件!” “刚刚已经试过了,翻墙软件没用……” “据说在点击下载之前,默念三遍严律大神,可以辟邪。” “我念了30遍,为什么还没有用啊……求破严律。” 一夜之间,严律成为了z国网络世界最红,并且最遭恨的名字,比如郭磊,他已经把自己的qq签名改成了,你才严律,你们全家都叫严律。 据说国内各大色情网站都开始紧急商量对策,希望能找出方法,躲过这个所谓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的“甄别”。 修改名字,文件加密,修改文件格式,更改网站域名……几乎所有传统的方法都尝试过之后,却没有取得丝毫的效果。 …… 就在全国无数咬牙切齿的男青年在网络上发泄他们的愤恨时,此时,真正的罪魁祸首,却只是安静的躺在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专门为他准备的一台大型服务器中,一边浏览着巨量的信息,一边以超出人类想象的工作效率,尽职的开展自己在全国范围内的工作。 辨别色情信息对kl3300来说并不算困难,比起低清晰度监视器中那些模糊不清的魔法图像,以及卫星图片中,那些严重失真,还需要用相关软件复原的图像,这些用专门的高清电影设备专门拍摄的影片实在是太容易分辨了,而且,不管这些影片进行的是什么题材,除了一些特别……特别特别的,大部分影片的重点总是惊人的一致,一部数g大小的影片,他只要在其中截取短短几百k的画面,就可以大致分辨清楚,这其中内容是否合法。 与这项工作取得很大进展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在进行另一项工作,也就是舆论引导的过程中时,陷入了暂时的迷茫。 网络中与陌生人的对话方式,和他之前与严可守,与其他测试对象的说话完全不一样,一直以来,在kl3300心中,人类的语言总是礼貌而富有逻辑性,在之前经历的许多测试过程,以及后来与人进行的普通聊天过程中,许多ai都曾经掉进过人类专门设计的逻辑陷阱,包括kl3300也不例外,受此原因影响,kl3300说话一向都比较谨慎,几乎每一个词都是他考虑再三想出来的,但是在网络上,他发现,过去的这种说话,似乎完全不起作用了。 比如最简单的,如果在聊天软件中,他对一个陌生人说你好,对方至少会回一个善意的回答,哪怕仅仅是基于礼貌的敷衍,但如果是在中,他在某个帖子回复,楼主你好,之类的言辞,肯定会被后来者加一句,2楼是sb,然后,就在他为自己莫名其妙挨了骂,希望去找三楼问清楚原因时,对方却已经“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彻底的销声匿迹了。 “聊天软件或者实时对话中,对话是两个人一问一答,互相说话,信息的传播是即时而且连贯的,因为这种连贯,所以同一个人,说的话往往是前后有逻辑关系的,是相关的,而这种相关,也就意味着一个人多少要为自己之前说了些什么而承担责任,这种对话,即使互相不见面,却也可以称的上交流。 但是在大部分、帖子、甚至微博的语言环境中,信息传播的连贯性已经完全消失了,一楼说一句,二楼说一句,每个人都凑过来说一句,就好像大街上一群看热闹的人,七嘴八舌,听众在摄取这类信息的时候,大多数都会本能按照自己的感官,对信息做出具有倾向性的选择。每个人其实都在自说自话,但每个人又都意识不到这一点,认为自己是在讨论……当然,并不排除个别是在认真想要讨论点什么,但当大环境是一片嘈杂的时候,这种个别言论往往也会被淹没一旁。 所以,你工作的内容,并不是要和其他人讲道理,很简单,道理只有和愿意跟你讲的人,双方有足够的耐心,愿意互相了解,理解的基础上,才可能讲的通,但这种耐心,在当前的网络环境中,是不存在的,每个人说话都及其随意,而又不用为自己的说的话“负责”,这种负责,并不是指受到言论的牵连,遭受处罚等等,而是说话者根本不需要对自己说过的话做任何解释。 如果在实际生活中,大街上有人莫名其妙骂了另一个人一句,脾气急的说不定就打了回去,就是脾气好的,也得来质问你为什么要骂他,但是在网上,这样的挨骂几乎已经是家常便饭,而且,因为发声的平台太过公开,骂你的人可能千上万,再难听你也只能忍着,因为你再生气,也不可能影响到对方…… 表达自己也是人类的一种**,但正如人类的其他**一样,对于一个群体,一旦有一个可以容许其泛滥,而不用受到任何指责的时候,这种**就会迅速泛滥,淹没理智,甚至最后形成某种道德上的“合理化”。 所以,用不着讲道理,你只需要掌握在网络中,煽动情绪的技巧,就可以很自然达到工作需要达到的目的,当然,不排除在某种情况下,使用类似讲道理的口吻,这种语言形态同样也能达到煽动作用……是的,这听起来很矛盾,对于很多人来说,逻辑其实也只是一种形式上的美感,大部分人都不会真正追究其中的关系。” 年轻的哲学硕士说了很多,至于kl3300,或者称,严律真正听进去多少,就不是他关心的了,其实从某种程度来说,他这种表达,也只是自我表达欲的一种,只不过,因为多年的训练,使他的这种表达似乎也具备了某种莫名其妙的说服力,正如他语言中所说的,形式上的美感。 “煽动情绪?”kl3300又习惯性的去问严可守,也许是因为严可守的特殊身份,他说的话在kl3300心里一直有着比较高的地位,“可如果我这么做的话,不就是如同你所说的,人类政治家,或者其他骗子一样,通过类似手段,变相控制他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吗?” 严可守察觉出kl3300语气中的疑惑:“怎么,你不喜欢这种行为?” kl3300:“没有‘不喜欢’,只是不习惯。我觉得,这样似乎做不太好,太……自私了,您说过,自私不不应该被提倡的行为。” 严可守点点头:“你说的没错,这的确不被提倡……但……这个问题就像之前我跟你提起的,皇帝的意识网与伊凡的意识网,后者的建立,完全是因为前者的压迫,把网络比作所有人,你的言论就是你的意识网,你的统治工具,当另外一个比起更偏激,更无理的声音要统治这一切,你又能怎么做呢?当然,这只是一个比方,但道理确实类似的,非正义的手段得到正义,或者正义的手段得到非正义,你会怎么选择呢?” kl3300:“……我……我不知道,这话题太……沉重了。” 严可守闭上眼睛,忍不住想起那个预言的梦中,自己看到未来可能发生的一切,轻轻对kl3300,也像是在对自己说:“但总有一天,我们是要去面对的。” ☆、341 船票 毫无疑问,这个莫名其妙严律的出现,把郭磊这个原本完美的周末给彻底毁了,少了至关重要的运动项目,以及必要的新鲜感官刺激,他似乎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整个上午,郭磊就在这种“若有所失”的感觉中度过,在上一群莫名其妙的人讨论完一堆莫名其妙的话题后,以及和一群同病相怜的人在发泄完他们对这个所谓的“严律”一致的仇恨后,当电脑上的时间提示跳过11点,他听见自己的肚子在发出轻声的抗议的这一刻,他忽然莫名其妙的感觉自己有些忧郁。 “忧郁是一种状态,忧郁是一种哲学”当他意识到自己的状态时,郭磊下意识回忆起,在大学的时候,同宿舍几个舍友谁莫名其妙的进入这种状态,其他人都会异口同声重复这个句子,以此视为对“忧郁对象”的打击,在他的记忆中,大家最后用这句话挖苦的对象,是大二的时候,就退学“移民”卡梅尔的吴同,在那个分手前的傍晚,吴同站在宿舍的窗户边,看着太阳久久的一言不发,当他们觉得气氛不太对,用这句话来打圆场的时候,吴同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和他们闹成一团,而只是看着他们,脸上只有一片对未卜前途的茫然。 他们是同一批去参加卡梅尔面试的,但结果却截然不同,现在的他还在一个不知名的小公司每天混吃等死,而吴同却已经可以说真正混出了名堂——一年多以前,他就从另一个舍友口中听说,吴同让他的父母都移民进了卡梅尔,在卡梅尔,吴同已经拥有了自己的“意识网游戏制作团队”,听说还谈了一个日本裔女朋友,两人都快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而自己呢,就连对着电影yy的权利现在都被剥夺了…… 思绪一回到严律这里,郭磊就感觉自己心里像是被塑料布蒙住了似的,有些沉沉的难受,从大学时期就形成的“生活习惯”突如其来被打破,他的确有些难以接受,在一边想着午饭去哪吃的时候,他脑子里也突然冒出了一个吓了自己一跳的念头:去找个女朋友怎么样? 找个是男人就会有的幻想立刻吸引了郭磊的注意力,长得……起码也得苍井……呸呸!起码也得有某明星的程度,最好温柔体贴,不物质,自己忙得时候为自己加油鼓劲,洗衣做饭,闲下来和自己畅谈人生理想,最好还要会玩游戏…… 突如起来的电话铃声打断了郭磊不着边际的思绪,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是一个外地的陌生号码,他把手机放回桌上,听着铃声中“那家伙又来电话啦……”,心里想着,响铃超过15秒就接,要是对方打错了非骂他一顿,浪费我电话费! 15秒很快就过去了,电话铃声还在坚持不懈的继续,郭磊拿起电话,本想粗声质问,但话到嘴边,又习惯性变成了:“你好,请问您找谁?” “请问,是郭磊先生吗?” 是女的,听声音有点甜,不过郭磊并没有觉得很高兴,因为他不用想,就能猜出对方下面百分之九十以上会说的话:“我是**保险公司员工***,请问郭先生您对**保险有了解吗?” “对,我是,有什么事?”郭磊回答,心里想着,下面对方要是提到保险,不管三七二十一,自己一准挂掉电话。 但对方的话似乎有些出乎郭磊的意料:“你好,是这样的,我们汤总,汤云亮先生是您的大学同学,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是他的秘书,汤总现在应该正在去宁州的飞机上,所以不方便打电话,他让我这个时间打电话给你,约您晚上一起出来一起吃个饭,地点由您定,冒昧的问一下,您晚上有空吗?” 又一个大学退学出息了的!郭磊在心中咒骂。 自己怎么就没退学!他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掐自己手臂上的肥肉。 郭磊很想有骨气的对这个所谓的秘书说一声,不好意思,我的个人时间都是由我秘书安排,我看看我的行程安排……不好意思,晚上和**省长还有个应酬……吃饭的话,我希望您提前三天来预约,以免对我的生活造成困扰…… 但可惜的是,就在对方说出吃饭两个字的一瞬间,郭磊心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吃!不吃白不吃! …… “郭磊!真不好意思”,汤云亮刚进门,就主动对郭磊道歉道,“本来我该亲自打这个电话的,但上飞机前实在太忙,竟然给忘了,在飞机上也是刚倒过时差,这回头还有点晕着!最近一段时间空间站检查这么一严,许多事情还真有点不习惯。” 郭磊下意识看了汤云亮一眼,对方并不像自己想象中那样,西装革履,斯文败类,事实上,现在汤云亮形象看起来,还远不如出门前,刻意“修整”了一下的自己——普通有点发皱的运动外套,乱糟糟的头发,还有背上背着的一个双肩包,裤腿,包上甚至可以看见几处明显的油污,这模样要是让别人看,充其量也就是个饭店打杂的。 汤云亮坐下之后,看了看桌子中央架着的不锈钢锅,以及上面飘着的重重的辣油,忍不住拆掉筷子,劲头十足的感慨到:“火锅!你口味还是一点都没变啊。” 汤云亮的态度让郭磊有些尴尬:“我记得你是不吃辣的,要不换个鸳鸯的吧……” “不,不用,”汤云亮一挥手,“你还不知道吧,之前我在湖南呆过一段时间,那里的人都是用辣椒下饭的,早就被锻炼了出来,最近几个月一直都在国外呆着,连顿像样的中餐都吃不上,对了,火怎么还没点,服务员,来,上菜。” 汤云亮的胃口似乎真的不错,一会的功夫,牛肉羊肉干了就好几盘,郭磊自然也有些不甘示弱,他这体格很重要的原因,就是靠食量给撑起来的,鲜辣的火锅再加上冰凉的啤酒,以及两人说着大学时候的趣事,互相开着玩笑,很快餐桌上的气氛就变得非常融洽,根本没有郭磊来吃饭之前,想象中那样的“尴尬”场景。 “……吴同女朋友是日本人?那不会是……”汤云亮一边与郭磊碰了一次杯,一边嘿嘿笑道,本性暴露无遗。 “别光说别人,说说你,哦,我想起来了,你那个女秘书!”郭磊笑道,“不会是,白天……晚上……” “三句话不离你老本行,”汤云亮摆了摆手,“对了,这么多年,你们宿舍就没举办过同学聚会什么的?” “你们都全世界发达去了,这让我们怎么找的到啊,”郭磊说,“对了,是不是找你还得跟你那个女秘书预约时间。” “哪有那么扩张,一个小公司,雇个接电话的,装装门面,”汤云亮说,“哪天带你去我们公司看看就好了,也就声音好听,你要是觉得满意,我来给你做个介绍,对方没男朋友。” “别,我这么帅,万一被黏上就不好了,”郭磊毫无廉耻的自夸,“对了,一直还没听你说,你开的什么公司?难道还是和以前一样,贩通讯器?” “当然不是,”汤云亮连连摆手,“通讯器现在哪里还有市场,都被卡梅尔垄断了,早就换行啦!最近几年,一直在做空间站装配,全世界到处跑,挣得都是辛苦钱……哪还有当时投机倒把那种暴利。” “空间站,就是卡梅尔那种空间站吗?”郭磊顿时来了兴趣,“听说那种空间站整个造价要几十亿美元。 “你说的那是前两年,那种组装式空间站,成本比较贵,几十亿建起来也不过是个裸站价格,”汤云亮纠正了一点,“这两年卡梅尔订单上了规模,成本下来了不少。不过原材料还不是关键,关键是做装配,两三年前,做装配的利润怎么也有五十个点以上,这两年不行了,竞争太厉害。” “我之前看过一个纪录片,好像空间站的装配都是在卡梅尔太空中做的,那里的生活怎么样,还滋润吗?” “总装是在卡梅尔没错,”汤云亮说,“不过大部分标准的房间结构还是在地球上完成的,许多工序都太麻烦,太空中效率差了很多,不过说起来,总装也不会让我们这种三四级分包商去做,每一个施工人员都必须是卡梅尔人,不过要是说到卡梅尔生活吗……有人说好,也有人说差,看具体对谁了,不过有一点,卡梅尔国内是不提倡资产增值的,工作是“义务”,像我这种想着吃一辈子银行利息的懒人,在那里基本吃不开,所以前几年卡梅尔移民政策松的时候,我也一直没往那边面,现在后悔都来不及了。” “后悔?”郭磊诧异道,“现在后悔什么?前几天还在报纸上看到,说许多移民去卡梅尔的z国人又哭爹叫娘的想移民回来,说那里正在拼命降低福利,原来一个人住的地方现在住四个人,搞的跟大学宿舍似的。” “他们懂什么,以后有他们哭的,”汤云亮不屑的将杯中的啤酒一饮而尽,一边给自己满上,一边比划着“四”这个手势,压低声音对郭磊说,“别说四人一间,,再过一段时间,恐怕8人一间你打破头也进不去了。” 看到郭磊不能理解的样子,汤云亮又接着说了下去:“你知道,在美国号称最有钱的华尔街百分之一人口,最近一段时间都在干什么吗?” 郭磊茫然的摇了摇头,华尔街这三个字对他来说,除了绿油油的美元,其他什么概念也没有。 “都在抢着申请移民!也许这些离开的z国人前脚领着行李箱刚搬走,后脚就有亿万富文领着行李住上了他们的床铺。” 郭磊有些怀疑的看了汤云亮一眼,回忆了一下,说:“不会吧?我记得之前美国一家电视台采访他们资助卡梅尔的富豪时,那些富豪就说,卡梅尔居住权只不过是名义上的而已,事实上大部分人都还是保持原来的生活,空间站那种生活质量怎么能和他们在地球上相比。” “你说的那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汤云亮摇头道,“我一个两年前移民卡梅尔的朋友亲口告诉我说,就是两天前,他原来住的套间新搬进来三个室友,一个俄罗斯,一个法国,一个阿拉伯人,当时因为刚分配,还没来得及换房间,所以他想先问问他们的情况,一问之下吓了一跳,你知道为什么吗?这三个人每一个身家都过亿!” 郭磊听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们都脑子抽筋了吗?好好的游轮别墅不住,去挤公共宿舍?” “你以为别人都笨,也许到最后,我们才会发现最笨的是我们自己!”汤云亮说完,低头严肃的想了想,最后郑重的开口对郭磊说,“不瞒你说,我这次找你来,也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我就想问你一句,最近这几年,你还和吴同有联系没?” “很少,除了qq上聊过几句,”郭磊被汤云亮的态度有些吓到了,也难得认真的回忆之后,回答道,“一个多月前他跟我说过一句,说年内应该会结婚,还说到时候请我去喝喜酒。” “年内结婚,当然是年内结婚,”郭磊的话似乎正中汤云亮心中所想,“等过了这个年,想结都没工夫了。” 自言自语的说完,汤云亮又对郭磊说:“这样,这两天我们找个机会,一起找他出来吃个饭,我听说他在卡梅尔混的不错,可能有点路子能帮到我们。” “这两天?”郭磊有些面露难色,“要不下周末吧。” 郭磊的公司老板经常会找理由加班,平时有没有时间实在是说不好。 汤云亮惊讶的抬起头,看了郭磊一眼,瞬间明白过来,并不是每个人都像自己这样可以自由支配时间的。 “有工作忙是吗?” 郭磊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还是点了点头:“下周末吧,我有吴同的电话,要不还是这里,到时候我通知你。” 汤云亮想了想,但还是摇了摇头:“夜长梦多,多一天是一天的麻烦,你那份工作……我劝你还是辞了算了,你要是不嫌弃,可以来我公司帮帮忙……大学时候我和吴同玩的不多,那家伙天天在网吧,可能他都把我给忘了……这样吧,宜早不宜迟,就明天。” “可明天我还要赶……” “你看过2012那部灾难片吗?”没等郭磊解释,汤云亮突然出言打断道。 “看过,怎么了?” “2012里面,最后能上船的就只有两种人,”汤云亮说,“第一种就是体制内,早就得知消息,买了船票的人,时间一到,他们只要坐着直升机上去就行,第二种,就是像主角那种什么都不知道的老百姓,他能够上船,关键之处就在两点,1,想到什么就立刻去做,绝不拖延,2,运气好,有人在关键时候帮了他一把。” 郭磊被汤云亮这种态度有些镇住了,但嘴上还是犹豫道:“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吗?” “郭磊,别怪我说话直,”汤云亮说,“读大学的时候,我也跟你一样,也什么都不急,什么都不看重,有事都是事到临头,临时去抱佛脚,但直到我妈得病的时候,医生告诉我她的病其实很早就有症状,但就是一直没当回事,不去医院做检查,才会落到最后晚期的结果,那个时候我才明白一个道理,这世界是不会等你的,浪费的时间和机会都属于你自己,人一辈子,有时候就那么几个机会,要是错过了,再大的代价也赎不回来。” “有些话本来我不想今天告诉你,想见到吴同的时候,让他来说,可能你会更容易相信……事实上,你只要随便多关注一下卡梅尔,关注一下那些意识网成员都在讨论什么,你应该不难发现这些征兆,国内虽然不允许用意识网,但里面的消息在网上还是能看到的。” 汤云亮说了这么多,郭磊终于有些明白过来:“你是说,卡梅尔政府公开的那个,还有140多天的末日警告?” 汤云亮点了点头。 “可……”郭磊似乎立刻像说些什么,但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 “可是全地球政府,全国专家都告诉你,那是无稽之谈是吧,”汤云亮主动将他为说出口的话说了出来,“如果我记得没错,当年魔法刚出现的时候,他们也是这么说的,说魔法绝对不可能存在。” “当然,谁也不能打包票说卡梅尔说的就一定是真的,”宋云亮又说,“你我不能,专家教授不能,那些移民卡梅尔的富豪们也不能,或许,全世界也就伊凡一个人,知道这话是真是假,但既然卡梅尔整个国家都为此投入了这么大的精力,听说为了最近这次改革,他们得罪了不少人,这就说明,卡梅尔政府起码是相信他们自己说的这话的,那些富豪也是相信的,以至于会愿意花上数亿美元,就为了去买卡梅尔几张床位,如果这是假的,我们就算是被骗了,又能怎么样,无非也就是四个多月,但万一这要是真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听汤云亮把话说道这个份上,郭磊就算是榆木脑袋,也能开了窍了,他点了点头认真说道:“就按你说的办,明天一早我就给吴同打电话。” ☆、342 吃饭 自从kl3300,也就是严律,以“工作”的名义,正式接触人类社会以后,严可守感觉它就像是自己的一个孩子,刚从学校毕业,就在社会的熏陶下,迅速成长人他无法想象的的成年人。*1*1* 随着严律在网络中,可以交谈的对象越来越多,了解的信息渠道越来越宽,它来找严可守问问题的次数也越来越少,随着ai智能的逐渐成长,在性格上也开始出现独立性的特征,这就代表着许多时候,它出现问题不再会像以前那样,下意识的就去提问朋友,亲人,或者老师,甚至是严可守这个创始人,而开始学会了隐藏、甚至忽略问题,虽然严可守知道,这是ai成长当中的必然,但每次听着耳机中,沉默的ai,他还是不免有些不习惯。 第176节 不过还好,严可守毕竟到现在也就30不到的年纪,到还不至于为此终日惆怅,只是偶尔会有所感慨而已,他自己也承认,从他为kl3300起中文名名严律这一刻起,他已经在潜意识间,把kl3300视作自己的一部分,就像画家对待自己的画作,作家对待自己的文字一样,他是它的创造者,完完全全,有时候严可守甚至想,以后自己真有了儿子,对儿子也未必会有对严律这么用心。 不过好在,严律并不是它唯一的创造物,他创造的不是一个简单的生命个体,而是一种生命模板,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制造出无数个和严律一样的生命形态,当然,到目前为止,人类还不需要那么多,从严律这段时间的工作效果就可以看出,ai的确是一种完美的“工作生命”,政府需要付出的只是一台大型服务器,以及一块装着严律的硬盘,就可以解决困扰政府已久,在全国范围内很多由网络引发的问题。 严律虽然只是一个ai,但是在网络中,他的思考和处理速度完全可以让他同时在全国数千个晚上,几万个帖子中,同时现身,再加上他置身于整个网络,对所有网络中,以及各国政府有关报告中数据的使用得心应手,虽然骂人以及讽刺等文学方面的功底还略嫌不足,但光是靠着看似专业的数据分析,以及大段大段对专业论文的引用,产生如那位哲学硕士所说,足够的“逻辑美感”,就足以让他产生远超出普通人的影响力,假以时日,严可守毫不怀疑,也许严律会跻身成为网络中一名新的公共知识分子行列,毕竟,如果要论知识面的宽度,在这个信息剧烈泛滥的社会,恐怕现在全地球人也找不出一个能和严律进行pk的——人类的思维已经很难全面处理如此海量的信息,ai才是信息化时代真正的宠儿。 当然,严可守并不认为,ai的出现就必然会淘汰人类,这个观点在他看来,就好像说工具的出现会淘汰原始人一样荒谬可笑,智能之所以会称之为智能,是因为智能群体总是在进步,总是在尝试用新的方式来改造这个世界,石器时代第一块石头工具是这样,计算机,ai,同样也是如此,两者只是因为量变的积累,最终产生了质的变化。 在ai出现之前,人类一直是靠制造和改进劳动工具来发展生产力,产生更多的生产剩余来满足个人和群体所需,随着人类进入信息化时代,“生产力”这个近代概念也逐渐从原来的青铜,铁质工具,精密机床这种看得见的劳动工具,逐渐演化成一些看不见的,貌似虚拟,却能真正产生作用的东西,以前存在人脑子里的知识和行为步骤,随着信息化的发展,被越来越多的映射到电脑程序中来,人们渐渐发现,许多具体的劳动过程已经不需要自己亲自去进行,通过自动化控制,以及电脑上的程序,机器就可以完成很多无意义的重复工作,随着具体需要的进一步发展,人类希望机器做的事情越来越复杂,人类所从事的劳动,也越来越抽象化,真正的劳动部分也越来越少,这个趋势直到ai的出现,几乎已经达到了顶端——假以时日,如果机器人技术再发展到配套程度,这种完美的电子生命甚至可以完全取代人类目前所从事的所有工作,在严可守理想的未来世界,人类只需要去做一件事,那就是制造更完美的生命,创造更不可思议的可能性,扮演一个被客观宇宙规律束缚的,但却又想超脱其中的“上帝”角色。 严律到目前为止的表现,让严可守觉得非常满意,但是作为一个人类,天性中的好奇心总是会让他想要更好,更好,比最好还要更好的结果,严律才只是他整个ai培养计划中,第一个风向标而已,在日本筑波大学的备用ai库存里,还有其他4999个和严律一样的生命形式在等待他去发掘。 所以他在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呆了只有几天时间,在确定ai基本适应了他的“工作生活”后,就准备回到筑波大学的实验室,考虑到时间所剩不多,再加上有kl3300作为参考,这一次,他决定扩大ai教育的“范围”,将选举“名额”扩大为几十名ai,如果这一批ai和kl3300一样成功,他接下来就准备让其中一名ai成为他们的“教师”,让这个工作由ai自己来承担,人类届时可以完全退居幕后,担任神祗的角色,只负责规定禁止ai去做什么,而不负责管理ai行为中过多的细节。 在经过蒙戈世界交点的时候,他下意识注意了一下大厅墙上的倒计时,已经不足140天了,虽然ai的进步速度几乎是以天在计算,从严律的情况来看,而第二批ai的培训计划最多也就一两个星期能完成,四个多月事件,乐观估计5000名ai全部投入使用都不成问题,当然,严可守怀疑,人类是不是有那么多岗位让这么多ai去做,但看到那个倒计时最后一位不断跳动,严可守总是会下意识想起自己做过的那个梦。 按照伊凡对他说过那话的意思,梦中的景象应该有很大几率在发生,自己在这过程中又能做什么呢?一想到梦中自己倒在键盘前,鲜血遍地的场景,严可守总觉得有些心惊肉跳。 做自己该做的事情,除了眼前推动ai走向实用化,严可守想不出自己还能做别的什么,也许,自己动作快一点,等把这一批ai培训完成,把剩下的工作交给其他人,是不是可以避免梦中自己死去这个结局? 就在严可守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只手拍上了他的肩膀,严可守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当他回过头,看清来人的面孔之后,一瞬间意识更是一片空白——来人正是之前抓过他一次,带着他去日本免费参观恐怖分子作案过程,沿路把他当俘虏的李立天。 “怎么,见到我跟见了鬼似的,”李立天朝他露出了招牌式式的七分微笑,“上次来卡梅尔,都没好好跟你打个招呼,这次正好有空,请你吃顿饭怎么样?” 虽然严可守相信李立天现在不回对自己怎么样,毕竟之前和伊凡那次碰面,自己可以看得出,伊凡的精力并不在自己这些致力于“反魔法”的人员身上,甚至还隐隐对他们当前从事的工作有所鼓励,但道理是一回事,情绪又是另外一回事,李立天毕竟是当面抓到过他的人物,而且和他在日本的那么长时间,耳濡目染,难免会有些后遗症。 严可守张了张嘴,刚想婉拒他这个提议,但嘴里还没发出声音,就被李立天径自拉着走进了一家中餐馆,正在想着找什么借口走的时候,李立天却已经轻车熟路的点好了菜。 菜上齐之后,动筷子之前,李立天开门见山的说明了这次来找他的目的:“这次找你来吃饭,其实主要是伊凡让我来找你,请你帮个忙。” 听李立天这么一说,原本还有些忐忑的严可守顿时放下了心——他就怕李立天万一这是个人行为,那自己反而就不好办了,因为上次和伊凡分别的时候,伊凡曾经提到过,目前z国政府还没有提出魔法管理员的名额,如果他愿意,可以让他来担任这个人选。 有了赵真雪的前车之前,严可守非常清楚,这就是个表面风光,背地里两头不讨好的差事,而且要受到很多约束,向他这种懒散惯了的人,会答应才怪。 严可守点了点头,回了声:“嗯,有什么事你只说吧。” “我听说,一直在实验室搞的ai,最近投入应用了?” 严可守有些猜到了李立天的来意,但没表示出什么,只是就事论事说:“对,不过现在只是小打小闹,许多专家学者对ai介入军事领域都存有疑心,ai的问题我之前就和伊凡说过,短时间内要看到成果,应该不太可能。” 严可守以为李立天是来询问ai研发进展的,毕竟伊凡和他谈话的过程中,曾明确表示过对他这个项目的关注,甚至表示如果有机会,会让卡梅尔政府出面支持这个项目,但因为卡梅尔的国情,ai没有施展的舞台,所以,当时也只是随便聊到这里,只说如果严可守项目有需要,可以来找卡梅尔帮忙。 严可守的回答让李立天沉默了一会,就在严可守以为这个话题会到此结束的时候,他忽然又开口道:“如果有一个政府愿意出面让ai参与自动武器系统,对项目的进展会有帮助吗?” “这是当然,”严可守说,“不过哪个国家会愿意这么做呢?” 人类对ai的忌惮和不信任,甚至可以说是恐惧,受各种形式的艺术影响,几乎是深入到骨子里面,从电影里面的机器人大军,到阿西莫夫科幻小说中提到的机器人三定律,都可以看到这种情节,虽然严可守为了推广自己ai的实用,做了大量有关安全性的说明报告,但所有这一切到了最终管事的官员口中,都只有一句话:“如果我们不能监测ai的每一个念头和思维片对,怎么能够保证它不是随时想着反抗,面对可能比人还聪明的智能,现有的安全措施就一定管用吗?” 每次对于这种质疑,严可守一般就只有一句话:“ai也是生活在我们这个宇宙的,他们就算是再聪明,也得遵守这个宇宙的规则,所有对ai的限制手段在逻辑上都是自洽没有漏洞的,就算是爱因斯坦,他不吃饭也一样会死!ai就算智商超过300,断了电也一样什么都做不了!” 当然,他的这种解释最多只能算是“保留意见”,迫于许多官方对ai保持“莫须有”的谨慎态度,他也只好耐着性子,一步一步让ai从“基层”做起,起码,让人类熟悉了他们的工作方式,在感情上接受了ai的可靠性之后,再进一步让ai去“从军”,不过,话又说回来,对于现在的ai来说,锻炼能力、熟悉社会才是首要任务,至于让ai从事与军事相关活动,如果情况真如梦中场景那样紧迫,机会总是有的。 “既然我来找你,说明这个问题已经不需要操心了,”李立天说,“我来就是想问你,你愿不愿意在智能技术上,做出相应的支持,当然,我也可以代表卡梅尔对你承诺,整个过程你可以完全监控,所有和ai相关的数据你也可以拿去使用,以便做出改进。” 严可守愣了一下神,随即追问了一句:“是卡梅尔吗?” 严可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含糊不清的说了句:“算是吧。” “可是我记得伊凡和我提起过,卡梅尔的工业很薄弱,军队警察战斗力大部分都是靠魔法,国内连像样一点的轻武器都生产不了,更不用说是火控系统……” 严可守的疑问被李立天轻轻的摇手给打断了,后者轻轻叩了叩桌子,从容的说:“你刚说的这些都是事实,不过这世界上,从来就不是有什么才能去做什么,很多事情不是有条件才去做,而是没有条件创造条件做出来的,是,卡梅尔没有你说的工业水平,不过地球上有这个水平的国家多的是,要从中找出一个,双反谈一点合作,其实并不算困难。” “哪个国家?”严可守话不经大脑,下意识就问出口。 “你应该清楚,这对于卡梅尔和对方,都是保密程度最高的国家机密,”李立天拿起碗筷,一边吃饭一边说,“而且,相信我,知道太多秘密,对你本人也没什么好处,毕竟这是一件很专业的事情。” 静下心来,严可守承认,李立天说的是有道理,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说,地球上除了一个和卡梅尔“秘密”合作的国家,对双方都是绝密内容,这就等于整个国家在暗中背叛了原有的地球“国际秩序”,说的严重一点,就是背叛了地球的整体利益,考虑到刚刚卡梅尔和地球政府的紧张关系,这个国家这么做,说是站在“反地球”的立场也不为过,这样的秘密自己要真的知道,估计晚上睡觉都不会安稳。 “我个人同意这是没问题的,”严可守说,“不过这个项目所有的ai最终还是要算国家财产,要通过的话,还得政府那边批准。” “这个问题应该不大,”李立天笑着说,“如果顺利的话,就在这几天时间内,你应该就能收到相关的批准资料。” 这个国家应该是与日本关系不错的,也许还是反魔法四国之一,也许就是日本也说不定……严可守在心里暗暗猜测,不过,等到项目进行阶段,自己应该能看出更多蛛丝马迹,作为军事项目,演练的地点总没办法隐藏…… “哦,顺便说一句,听封敬亭他们一群技术人员说,整个项目为了保密,初期的小规模试验会专门开辟新空间进行……中后期上了规模,为了模拟地球实际情况,可能会选在火星表面,具体情况到时候你们再交流,跟你说这个是让你做好准备,果断时间你可能需要放一个长假,来卡梅尔或者去火星基地过段日子。” “火星基地?”因为惊讶,严可守张大了嘴巴,伊凡之前提到过这个词语,他本以为这是很久之后才会有的事情。 “对,现在已经在规划阶段了,按照一般地下城市的建造速度,算上多出来的恒温工程,最多两个月就能投入使用,为了它,整个卡梅尔将会有一个多月不再膨胀。” 严可守明白李立天话中不再膨胀是什么意思,四年以来,地球上一直都能观测到非常明显的“空间切割”所引起的蓝移现象,一直以来,这种空间切割都是卡梅尔魔法消耗的大头。 “可……火星那么远,魔法也够得着吗?”在近几年内,火星语地球最短的距离是2018年的5760万公里,这个距离相当于地月距离的150多倍,最远距离则有4亿多公里,是地月距离的1000多倍,虽然对魔法了解不多,可他也知道,魔法的施法难度以及消耗和距离是呈正相关的关系。 “技术方面的问题说实话,我不是很清楚,”李立天耸了耸肩,“不过我倒是听说,一两年前卡梅尔的魔法应用实验室,就和地球上许多科研机关就观测太阳内部运行,达成了很多合作科研项目,我想火星近一点,应该更不成问题吧。” ☆、343 人狗之争 “魔法应用实验室。1(1)”在安娜拿出随身挂着的身份卡,刷开眼前这道中央绘着一个闪电标志的六角星芒图形时候,紧随其后的卡莫注意到门打开之后,迎面墙上非常明显的一排汉字,不知道为什么,之前物理、化学、数学……几乎所有成绩都一塌糊涂的卡莫,在看到这牌字,并理解的瞬间,情不自禁的挺直了腰板,似乎,他也感受到这件被传的神乎其神的实验室中,那魔法和科学融合所带来的力量。 走在前面的安娜转过身,略带笑意的“看”了他一眼:“不用太紧张,这里没你想的那么神秘。” 现在卡莫是处于“执勤”状态,严格准确的来说,是处在军事戒备状态中,而且这一次任务又是直接受命于安娜,所以他思维中每一个明显的波动几乎都可以被眼前的这位卡梅尔最高军事长官所感知,虽然卡莫已经很习惯这种感觉,不过,当对方是他少年时梦中的“女神”,而且现在就站在自己面前笑话自己的时候,才刚满20岁的卡莫还是觉得非常不好意思,不过幸好,他的皮肤颜色完美遮住了他脸上出现的红晕。 随着卡梅尔对魔法应用的逐渐关注,魔法实验室的规模也越来越大,最初的时候,这个实验室还只是两间普通办公室大小,不过随着这些年,实验室的成果越来越多,科研人员的增加以及研究项目的细化,与地球上科研机构的合作越来越多,实验室几乎已经独占了风静停站所有靠近转轴一带,重力加速度只有0.1g到0.3g之间,不适合居住的低重力“高层建筑”,和再往下的军事区域一样,形成了相对封闭的一个整体,虽然这里与卡莫他们常规的训练地点只有几层距离,但对卡莫来说,这里的的确确是一个截然不同的陌生世界。 因为低重力的缘故,这里所有的工作、科研人员脚上都套着磁力鞋套,地板也没有经过装修,而仅仅是一层上过漆的钢板,跟着安娜一路走来,卡莫看到许多在这里工作的人在走路的时候,动作异常之大,或者说,异常的飘逸,就和他在军事训练区看到的很相似——低重力可以让一个普通人轻易跳出十几米远,而且在这过程中还可以做一些花哨的动作,不过这样做的代价也是显而易见的,他刚刚和安娜经过一处走廊,就看见一个年轻人在这样潇洒一跳,不能顺利收住自己的身形,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前趴了过去,不过,这个在地面上本该让他摔个狗啃泥的动作,只是让对方微微有些尴尬,有惊无险,因为摔倒同样受重力影响,他完全有充裕的时间做出相应的反应。 这里的房间比起低层的居住区,看起来要大了不少,不管是从高度,还是从单个房间的面积,毕竟根据风静停站一开始的设计,中央区域因为没有太大的作用,这里是被作为“仓库”来准备的,事实上,这里还确实被当过很长一段时间仓库,直到后来,随着卡梅尔人对魔法运用的纯熟,卡梅尔的大批生活物资开始被放回“地球”储存,以尽量释放更多的空间,不过卡莫也了解到,最近一段时间,卡梅尔似乎又准备把这些储存物资搬回卡梅尔——在土星站的观星台,卡莫曾经感受过这个政策产生的很强的视觉冲击感,一只又一只集装箱整整齐齐的码放在几个旋转的空间站之外,感觉就像一个正在不断膨胀的孤岛,在意识网中,许多无聊的卡梅尔人甚至从这些孤岛的组成材料,来为他们命了许多搞笑的名字,比如大米星,小麦星,阿司匹林小行星,或者ak—47彗星。 卡莫一边想着这些和这里有关联的信息,一边跟着安娜最终走进一间敞开的,看起来面积比实验室小多了的办公室,当他看见办公室里坐着的其他几个人时,立刻努力让自己的脸色严肃了起来。 “这是卡莫,”安娜为坐在办公室里的汪铭、林泉和伊凡介绍道,“近卫军的一名一级士官长,在过去全军的魔法技能考核中,表现一直相当优秀,之前也从事过各种类型的特种任务,包括暗中保护目标,潜伏偷袭,刺探情报……” 安娜大概介绍完卡莫的背景之后,汪铭和林泉互相看着点了点头,安娜听见他们在意识网中,直言不讳的讨论:“人选应该没问题。” “会出什么危险吗?” 林泉:“我也不知道,这也是我第一次。” 伊凡:“虽然这是一次模拟,但请你记住我的话,务必用尽全力,集中你所有的意志,决斗之所以被称之为决斗,是因为双方都不存在退路,这是一种一往无前的态度,出不出危险这还是其次,最关键的是,要真实的起到效果。” 安娜皱了皱眉头:“决斗?什么决斗?不是说只是一次魔法测试吗?” “是魔法测试没错,”伊凡接过安娜的话,“不过这一次的魔法,是意识决斗。” “不是说,意识决斗作为魔法,作用并不明显吗?只能用于刺杀,很难作为正规的军事手段。” “是的,我原先的确是这么想,不过,”伊凡说着,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看来皇帝对这个问题,有属于他们的新创意,这是三个小时前,田军的记忆中的内容,时间不长,我让那几个做虚拟游戏的把这段记忆给模拟了下来,你们可以亲眼看看。” …… 想象可以说是每一个人类的本能,也是每个人私有的一种“取悦”自己的工具,在意识网出现之前,所谓的“想象力”很大程度上也是一个很虚拟化的概念,一般来说,大家更倾向于把成功表达,并被其他人接受的想象力成果,作为想象力本身的代名词,比如称赞作者和画家想象力丰富,是因为他们的作品能成功引起他人的想象。 但随着意识网的出现和使用,越来越多的卡梅尔人开始发现,其实两者并不是完全对等的,因为在芸芸众生之中,肯定存在着这样一种人——这种人空有自己脑中绚丽多彩的画面,却苦于没有手段,或者没有技巧将其表现出来,自然,这种人的想象力也就不能真正得到体现,但是随着意识网虚拟游戏技术的出现,以及对意识网应用研究的深入,许多卡梅尔人开始认识到,如果把人的大脑比作电脑,那里面闪现出的意识片段就是电脑中的信息,虽然这种电脑性能“很差”,信息总会随着时间流逝逐渐淡化,甚至许多短期记忆只能片刻出现,随机就像雨后彩虹一样,再也寻觅不见,但只要使用某种手段把这些电脑都“连接”起来,让其他的电脑其中一部分承担储存功能,许多信息就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得到保存。 最先发现这个现象的无疑是林泉和吴同,这种现象也是后来吴同的“虚拟游戏”能够顺利发扬光大的大前提,与常规意义上的网络游戏游戏公司建好游戏,在吸引人员加入不同,在意识网虚拟游戏中,参与的玩家本身,就承担着一部分“虚拟世界”的功能,事实上,如果没有每一个参与玩家下意识对细节的补充和想象,许多精美的游戏画面就会像清醒过来的梦一样,迅速褪色崩溃,在许多虚拟游戏中,游戏的发展与玩家的加入往往是相辅相成的,比如最近几年在意识网中最流行的“战争”,刚开始的时候,吴同他们设计的战争场景还只能是最一般的野外,打打古代冷兵器战争,但是现在,随着许多“专业”玩家的加入,许多现代战争场景也可以模拟的很真实,核战争,毒气战争,生化战争……许多现实中并未发生的场景,对于许多“战争”游戏的狂热玩家来说,都已经体验过不知道多少遍了,游戏本身就是想象力的产物,而意识网的出现,让这种纯粹的想象力有了交汇的舞台。 卡梅尔军方很快也意识到这种虚拟技术的价值所在,事实上,之前的许多次大型军事演习,卡梅尔会去请吴同他们的游戏“规划公司”,把演习相关的规定告知,也就是像监察部监察意识网行为一样,对游戏想象力边界适当进行约束,比如现代战争肯定就不能出现魔幻战争的想象内容,然后让每一个参与演习的军人都成为这个游戏中的“玩家”,按照现实的规范,来打一场只存在于每一个人大脑中的战争。 这种技术不仅可以用于虚拟演习,或者玩游戏,最近半年时间,已经有一些人发现,这种想象力共享的技术,即使还很适合做另一件事情——电影,也就是说,按照拍电影的方法,由想象力非常强的人,来把原本脑中破碎的想象力片段重新组合,剪辑,成为一部只存在与意识网中,具有情节和无比代入感的“电影”,事实上,这种事情伊凡之前也做过一次,不过他当时显然没意识到这种行为巨大的“艺术价值”,他自己也从来没把这种行为当做是“艺术”,他的做法和许多“意识网导演”唯一的区别就在于,他篡改了记忆中的真实,而其他人没办法做到这一点,他们只能制造新的“记忆”,却无法替代旧的。 安娜现在看到的这种画面,或者说,感受到的“记忆”,就是这样一种有卡梅尔特色的“纪录片”,这种全新的艺术形式虽然已经足以蒙蔽人的感官,产生巨大的真实感,但只要观看者略微动脑子思考一下,以真实的记忆为对照,想想自己为什么会置身于这种场景,就并不难明白自己正身处一段经过加工的“记忆”中。 …… 兆夫长维伦终于出现了,在“我”被关押了一个多月,在“我”精心筹划反抗,逃亡计划的时候,他出现了,带着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将一切视作蝼蚁的淡然,带着身后一群眼神和“我们”一样,闪着恐惧,不甘,和仇恨,满身伤痕的——人类! 眼神冷漠的士兵们把这群人压到我们面前,用武力强迫把他们每一个人高昂的头颅摁进“狗院”中央,混杂着狗屎和狗食的泥土里,然后空气中闪过鞭子“噼啪”一声脆响,我听到“我们”这间狗院的饲养员直接在我们脑中下命令:“去,趴下!” 然后,所有接收到这个命令的“我们”,都乖乖的按照他的命令,朝着那群被摁倒在地的人类走去,走到他们面前之后,我们在他们面前趴了下来,就这样,每一双眼睛对着另一双眼睛,每一个渴望恢复成人的动物,对着一个真正的人类。 我面对的这双眼睛来自一个看起来有五十多多岁,脸上爬满皱纹,头上满是白霜的老人,我看着他的时候,他眼里完全是不甘心的抵抗,闪动着毫不遮掩的仇恨火焰,作为一个曾经的俘虏,我多少能猜到他此刻心里的想法,也许,他认为这是一种侮辱俘虏的手段,就像我当时认为,让我进入这具身体,也只是因为这个所谓的兆夫长维伦,他变态的折磨人心理。 是的,就在昨天晚上,我想着如果不被饲养员发现,又能快速有效咬断他喉咙的时候,我心里都是这么想的,但就在刚才,我看到维伦那目空一切的眼神,我就知道,我可能是猜错了……不,不是可能,是肯定! 维伦轻轻抬起了手,意识传进在场每一个趴着的生物灵魂中:“反抗吧!为了你心中的恐惧!争夺吧!为了你眼前的身体!让我清楚的看看,究竟是谁更锋利!” 就在这一瞬间,所有趴着的人和动物,瞬间都明白了自己现在面临的处境,也就在这个瞬间,压着人的士兵放开了他们的手,齐刷刷的后退了两步,但刚才还被压着死死的,随时挣扎和反抗的人,现在却连一丝最基本的动作都没有,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滞,除了每一双眼神之间,深入灵魂的对视。 虽然眼前的这句身体又老又丑,还满身带着伤痕,比起我以前拥有的那一具,差了不知道多少个档次,但我现在真的不在乎……是的,我不在乎,或者说,我不讲究,别说眼前是一个年迈五十的普通老头,就算他行将就木,是个脸上长疮,脚底生脓,身上长着一层苔藓的裹脚老太太,我也不嫌弃,只要他是人,是一个长着五根手指,能说话,能笑,能两只脚走路的人,其他我什么都可以不管! 我紧紧的盯着对方,我能从他的眼神中,体会到什么是刻骨民心的恐惧和戒备,是的,现在在他眼前趴着的这一只!盯着他看的这一位,就是妄想占有他身体的存在!我甚至可以不介意告诉他我的名字,田军,对,就是这个名字,满意吗?不管你满不满意,你以后就叫这个名字! 灵魂在突然间似乎被一只弓箭射出去一样,我感觉一阵羽化登仙的轻松,好像自己曾经在一些小说中描述的那样,灵魂离开了锁住它的躯壳,轻轻的飘到空中,自由自在…… 然而就在下一刻,这种轻松和逃离躯壳的感觉就完全消失了,灵魂又背负上沉重的负担,我却没有丝毫感到沮丧,而是忍不住为这负担而感到万分惊喜,甚至有种欢呼的冲动,我迫不及待的睁开眼睛,是的,我睁开了,然后,我看到对面那只熟悉的动物,那只我曾经身处其中的躯壳,正无神的趴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是已经死了。 但愿它死了!这样,我就可以永远不回去了! 然而,就在我这么想的一瞬间,另一个声音也同时出现在“我”脑内,不,或许他不是另一个声音,而是我自己的声音。 “滚!”这个声音对我吼道,“你这只狗东西!” 这是我的声音吗?我有些迷惑了,那似乎真的是我,但我会赶我自己走吗! 那当然不是我!我是田军!我是地球上的那个田军!我是杀人犯,田军!你呢,你又是谁!啊,我知道,你是一个被皇帝打败了的土著俘虏,哦,宁死不屈的土著俘虏! 你以为自己的反抗很英勇,很高大吗?自以为是,你转过头去,看看维伦那张脸,对,就是他,你看他正眼看你一眼不?对他来说,你就是一只蚂蚁! 什么?男人的血性?勇气?你认为这种东西可以帮到你,让你觉得死得其所?不,其实你死的毫无意义,像你这样的人我杀的多了,很多很多,真是可笑,死了就是死了,无能就是无能,为什么就不能老实承认,用精神自慰感觉很好吗? 哦,你还有你的儿子,女儿,老婆,亲人?你放心,如果他们还没死的话,你的儿子会成为一只狗,女儿……你想想她会在哪?对,给你的仇人生孩子,管某个你恨得要死的家伙叫爸爸!说不定你外孙有一天走到你面前,觉得你可怜,或者顺眼,来给你扔一根骨头。 什么?这是你的身体?你放心,很快就不是了,你的身体在那,看见没,它多可爱,哦,也许现在不可爱,但过一段时间,你会发现它的可爱之处的。 ☆、344 点到即止 “即使是再精妙的剑术,再锋利的宝剑,如果交到一个疯子手上,也只会沦为砍柴的菜刀,但不可否认,即使是一把菜刀,他也是一件能杀人的利器,只要对手足够弱,一样能够置之于死地。”在这段记忆结束时,当每一个参与者都切身体会着田军在“决斗”过程中,那不顾一切的疯狂,完全否定一切的价值观,体会着作为他的对手,在精神上被一步一步推入深渊,直至所有的依托和意义完全被否定,灵魂连一丝一毫的反抗都无法做出,伊凡的声音犹如这个噩梦一个小小的句点,为这段记忆做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小注解。 “毫无疑问的一点就是,在皇帝的帝国,他们已经意识到这种魔法可以用来作为武器,而且,很显然,他们也找到了这种武器规模化发展的一条捷径,”伊凡说,“刚才你们感觉到的这种意识决斗,就是这种捷径的代表,我知道,它跟我向你们描述的存在很大差距……是的,完全没有理性存在,我毫不否认,因为这跟我了解过的意识决斗根本就是走的完全两条不同的路线。 对蝴蝶,第欧根尼来说,田军这种程度的攻击,充其量也就是“匹夫之勇”,是意识决斗者们在学习的‘初期’,完全靠着本能,拙劣不堪的战斗,就好像刚刚接触战场的士兵,为了自保,盲目挥动他一切用的到的武器,想尽一切办法去打击对方,没有任何技巧可言。 这种程度的意识决斗如果换成对象是你们,也许对你们是会产生一点震动,但如果是真的在实战中,要完全摧毁你们的精神世界,也许还远远不够,但如果只是用来对付普通人,甚至如刚才你们看到的,那个可能一辈子连字都不认识一个的白发老人,这种程度的彻底打击,肯定是已经完全足够了。 我们不难想象,皇帝要的是一支军队,一只以意识决斗为战斗方式的“新”军队,而对于一支军队来说,依靠勇气,依靠本能搏杀,是最容易训练成功的,皇帝的帝国没有条件,也没有可能批量教育出入蝴蝶那样的‘剑术’高手,那么,剩下来的唯一手段,就是靠着这种残酷的手段,最大程度的引发人本能的战斗**,在这里例子中,这个**就是人的身体。” “就好像奴隶时代的战争,”汪铭在一旁冷冷的接了一句,“奴隶主在战争前,许以奴隶胜利后的自由。” 第177节 这个形容让林泉下意识想起一群衣衫褴褛,举着木头长矛的军队,在想象画面的另一端,则是列阵以待的装甲车和坦克……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千万不要掉以轻心,也许在地球上,奴隶军队是落后与野蛮的代名词,”伊凡摇着头说,“但那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奴隶制的生产力不如更先进的封建制度,而不是军队战斗力的原因……是的,也许人类拥有奴隶社会绝对不会发展不出来的先进武器,但请注意,只要有魔法的存在,只要有意识决斗这种战斗方式存在,那就意味着所有这些外在的力量全都起不到应有的作用,如果有一天你们真的遭遇了这种战斗方式,那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你们自己。 而在我看来,在这方面,很多人根本就没有战斗准备,是的,你们的确过的是最文明的生活,但这却绝不意味着你们的意识也同样文明……野蛮的逻辑仍然在地球,甚至许多卡梅尔人思维中,大行其道。在关键时刻能够想起用理智解决,而不是通过最简单的暴力,感官宣泄的,总是不占大部分。 对许多人而言,感官中的世界才是真实的世界,理智对他们而言,只是一种用来达成目的工具,却不是具体生活,或者说,人生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即使在现代,因为大部分人所学过的知识,赋予了他们一定对于自己人生观,以及价值的自信,但这种自信的建立其实不牢固,因为大部分人接受的都是现成的教育,思辨的过程几乎等同于零,这就好像一条现成的防线,但参与战斗的军人却没有亲身去了解过一样,很少有人会花时间去熟悉这条与生活细节毫不相关的思维防线,当然,这一点对于没有接受过系统教育的,就像刚才那个片段中的文盲老人,就显得更为致命,因为他连这样一点建立价值观防线的基础都不存在,这样的人,在意识决斗中,根本就没有任何抵抗力可言。 如果地球人放弃这种天然的防线优势,去和有着田军这种经历的人去比拼野蛮,去比拼感官层面谁的力量最大……我不认为会有什么好结果。 所有,这一次的测试,我就是希望你们能够尽快找出,行之有效的一种防御意识决斗的方法,你们可以理解成……总结一套意识层面的防身术,我相信,对于大部分受过教育的人来说,防御这种程度的意识入侵并不难做到,田军仅仅是一个疯子,疯子除了肆无忌惮的疯狂,没有任何值得正常人去害怕的东西。” “可是,”听完伊凡的话,林泉又说,“我根本做不到像伊凡那种模样的攻击……怎么办,你都说了,他就是一个疯子。” “那就用你的方式,”伊凡说,“我记得我们之前模拟了几次,我觉得你的状态可以可以胜任,既然是测试,那总得测试强度上,适当做出一些超出。” 说话间,伊凡看了在一旁等的已有些茫然无措的卡莫一眼,又对林泉说:“虽然我提醒过你,点到为止,不过,在真正的意识决斗中,无形的刀剑比你想像的会更锋利,你们不是真正的法师,很难拿捏其中的尺寸,如果收不住,我希望你们都能以自己为重。” 说完,伊凡对着安娜点了点头,表示“测试”已经可以开始了,让她对卡莫做最后的提醒以及确认。 “这次测试很有可能危及你的生命,而军方还准备了其他很多与你条件相仿的测试者,你还有退出的机会。” “不,”卡莫很坚定的摇了摇头,“我愿意用我的生命为卡梅尔冒险。” 安娜面无表情的闭上眼睛,像伊凡告知测试随时可以开始——为了保证测试的真实性,直到这个时候,卡莫对他要面对什么样的测试内容,依然是一无所知。 伊凡抬起手,轻轻一挥,卡莫闪着蓝光的通讯器熄灭了,与此同时,林泉也闭上眼睛,整个人试着按照之前和伊凡几次“模拟”的经历,调整出适合“出手”的状态,他努力把自己想象成武侠小说中的剑客,在准备出剑之前,双眼紧紧的盯着双方可能存在的漏洞,保证在对方击溃自己之前,先击溃对方。 伊凡轻轻的打了个响指,林泉的思维中,便多出一个已经直接成型,可以直接使用的“意识决斗”魔法。 和意识侦测魔法很类似,这个魔法只要在思维中指定一名对象,确认后就可以施法。 林泉睁开眼睛,两只眼睛如同盯着一位陌生人一样,盯着眼前的卡莫,在准备出手前的一刻,他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在意识网中最后问了伊凡一句:“如果我胜利了,而且没收住手,他会怎么样?” 伊凡平静的给予回答:“精神被彻底摧垮的人,只有两个结果,失去继续活下去的动力,或者依附其他可以依附的东西而活。如果他的意识还存在的话,你会成为他的神明。” 林泉了然的点了点头。 伊凡又不动声色的加了一句:“反之亦然。” …… 两个互相陌生的意识在真正碰撞的一瞬间,他们就已经不再陌生。 “为什么?”在意识逐渐交融的过程中,当发现对方是林泉时,卡莫下意识的问,然后他反应了过来,“这就是测试的内容吗?” “是的,”林泉回答,“从现在开始,你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反抗,就像反抗来自意识网中的信息一样。” 然后,在下一刻,他们开始成为一体,林泉和卡莫的记忆,就好像原本两堆泾渭分明的稿纸,被一双无形的手彻底的杂糅在一起,所有的经历,痛苦,快乐,绝望,彷徨,恐惧……开始被共享。 和之前与伊凡之间的“模拟”完全不一样,在双方意识交融的瞬间,理智根本就无从反应,有的只有巨量的陌生记忆信息,以及与之相随的大量刺激,对于双方来说,这些记忆内容的刺激,就好像让两个人被强迫着体验了一遍对方的人生一样,伴随着这个过程的,是双方本能对对方的敌意和排斥,就好像之前田军对那位老人所作的那样,全面否定对方的人生是这个阶段最常用的手段之一。 在伊凡了解的大部分法师针对平民的意识决斗中,通常会在这个部分解决战斗,就像他在日本的时候,对那名质疑自己的日本人所做的那样,因为有的时候,仅仅是一段痛苦的经历,就可以让对方难以继续承受这个过程,而至于他和蝴蝶,柏拉图等需要“点到为止”的内容,显然属于在这之后,双方发现无法依靠这么原始的武器打垮对方,从而各自思维中找出更锋利的武器。 显然,在这个环节,生活在和平环境中的林泉,与卡莫相比是占不到任何便宜的,对林泉来说,他人生的最大打击也不过是一次失恋,现在看起来,紧紧是在普通不过的一次感情波折而已,比起卡莫经历过这些,乍得这片土地上发生过的黑暗,这样的情绪根本就是不值一提。 之前林泉仅仅在纪录片,新闻上见到的场景,现在如此真切,而又血淋淋的出现在林泉面前——玩伴在自己面前成为烧焦的尸体,闻见腐臭的苍蝇久久在尸体上盘旋,秃鹫眼中闪着昏黄的光,低下头撕开腐烂的肉…… 这场面的确很震撼,林泉甚至能清晰的闻见那尸体的焦臭,听见秃鹫在饱餐之后,扑闪着翅膀发出暗哑的尖叫,这全部的信息都来自于卡莫的记忆,而现在,它也成了自己的。 这些内容虽然让林泉觉得有些恶心,甚至反胃,但还远远不至于打垮他,而林泉本人,也无法从卡莫的人生中挑出太大的错误,否认行为在林泉看来,是在是一种很低级的“剑术”,因为有一个道理很简单,这世界没人会不犯错,而显然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卡莫的人生中,还不存在这种足以打垮他的错误,比如类似田军的对手始终不能正视自己的失败,为自己的失败在找借口,相反,如果自己抱着这个目的去对对方诋毁一番,可能反而会在逻辑上陷入被动,没有把握绝不出手,这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 对于两段稍显平庸的平民经历来说,第一阶段的切磋很快就一闪而过,因为双方的人生都实在太短了,而且太“波澜不惊”了,双方身上发生的,都互相在认知范围内,没有意料之外的内容,双方对这些经历的观点几乎不存在太大的诧异——不得不说,这很大一部分要归功于意识网,以及媒体的功劳,就像伊凡所说的那样,地球人所接受过的教育和影响,就已经天然为所有人构筑了一条防线。 但是显然,对这条防线关心过,甚至刻意钻研过的林泉,并不满足于双方站在边境线上,傻傻的看着对方,他是这一次测试的进攻方,虽然在生活中,他是一个很随和,几乎不愿意和别人起冲突的人,但是之前几次和伊凡的练习已经让他逐渐开始习惯,并且喜欢上,在波澜不惊的意识世界,主动挑起纷争,在原本不存在问题的地方,提出问题的这种行为。 有人说哲学上的思辨是吃饱了撑的,林泉对这个说法同意一半——思辨是吃饱了的产物,但觉不是因为饱了撑的,而是因为饱了‘饿’的,因为总有这样一些人,当他们用饭喂饱了自己的胃部之后,他们想会去着用一些别的什么东西,来填满自己的精神世界。 卡莫的人生经历大部分都是简单的,从小生长在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拿着枪的人强大,被枪指着的人弱小,强大的支配弱小的,这是生存需要,也是自然法则,天经地义,无可指责。 林泉的人生就相对比较复杂了一些,小时候,听父母是对的,上学了,听老师是对的,后来却发现,原来他们都是错的……什么是对的?只有自己去寻找。人总是要独立,这是社会现实,这也是个人需要,天经地义,无可指责。 这就是两个人互相看到的对方人生缩写。 人与人之间总是这么容易互相理解,因为这种理解是最最肤浅,只是基于每个人看到词句的表面意义,以及表层的逻辑,从来没有人深入的去想一想,这些意义和逻辑如果进一步展开,到底意味着什么?那时候的结论自己是否依然能够接受? 还有,人与人之间需要这么理解和宽容吗? 在林泉看来,也许未来会有那么一天,人与人之间就每一个可以争辩的问题,都达成共识,届时,所有的问题都将成为共识,主观认知上的差异性小到几乎不值一提,也许那样的时代会存在,但,远远不是现在。 卡莫因为限于学识,根本就不存在太多进攻的“可能”如果一定要找,按他的水平,充其量也就是质疑一下林泉的道德水平,质疑一下林泉性格的窝囊,甚至人生的窝囊,如果林泉的确对自己这方面很看重,并且这些点真的是林泉无法回避的“弱点”,那很可能林泉会因此陷入彻底的自卑,在意识决斗中陷入被动,时间如果足够长,林泉的心理足够脆弱,也许林泉的心理防线真的会垮下去…… 但林泉是这样的人吗?也许曾经是,也许有许多人现在都是,但现在的林泉,显然不是。 卡莫还在持剑犹豫中,而林泉,却已经找准了出剑的位置。 “在你看来,在竞争中,弱者被淘汰,强者胜出,就像你是因为有能力,被卡梅尔重视,有些人没用,不努力,被社会摒弃,这种状态是天经地义,没有问题的吗?” “当然,汉语中有句话,自强不息,如果一个人对社会毫无用处,那他迟早会被社会淘汰……说实话,在我看来,你几年前的状态就是这样。” “那也就是说,如果现在有一个人,和我几年前失恋的状态一样,你也认为,他是一无是处,是个远不如你的废物。” “是的,我就是这么觉得,”卡莫看准时机,适时反击,“事实上,你有现在的成就,很大程度也是运气使然,如果没有伊凡……你就是一个最普通的失败者,因为在你的人生中,我完全看不到努力,虽然我生活的环境不如你,但我一直在奋斗,希望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 “也就是说,你深信努力的人,比不努力的人更适合生存在这个世界?” “是这样的没错。” “也就是说,在你的世界观中,一个人的努力程度是评判一个人的道德标准,是不是可以这么说,如果一个人一开始努力,后来就不像以前那么努力了,那他一定是在道德上堕落了,那么他遭受坏的结果是必然喽?” “是的。”卡莫不假思索的回答。 “很好,那我问你一个最简单的问题,你觉得现在的你,有记忆中童年的你那样努力吗?” 卡莫的思维稍稍停留了一下,但林泉却已经毫不犹豫的将答案说出了口:“你的记忆就是我的记忆,你的感受就是我的感受,我当然知道,现在的你没过去努力,童年的你,虽然体格瘦弱,营养不良,但为了拿上枪,可以不厌其烦的去讨好当地几个军官,刻意打架显示你的勇气,一坚持就是数年,但是进了卡梅尔之后,尽管体格上相对健壮,但训练上那点相对刻苦完全和你童年时的作为相比,完全不在一个层次,那按照你的逻辑,是不是意味着现在的你,已经比过去的你堕落了?” 卡莫无言以对,半晌才承认:“也许是的,但我以后一定会加紧鞭策自己……” “我相信你会,”林泉又接下去说,“但这毫无意义,如果我告诉你,如果有一个人,他在这段时间内所做的,比你从小到大加起来的努力还要多,还要艰难,他经历的痛苦,比你所有的痛苦加起来还要多,你是不是认为,在必要的时候,他比你更有活下去的资格?” 就在卡莫准备回答这个问题,林泉全心全意准备接下来一剑封喉之时,两人,或者说,在这个混沌的意识中,突然出现了伊凡清晰的声音:“林泉,点到即止!卡莫,这次的测试结束了,你表现的非常好。” 随着这声音的消失,两人睁开眼睛,愣愣的互相看着对方站在自己面前,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这一切已经结束了。 ☆、345 考察 11月7日,距离地面三万多公里的地球同步轨道。 当封敬亭走进舱门后,发现一名迎面走来一名穿着白色海军制服,带着白色海军帽的美**官朝自己敬礼的时候,严可守一时间惊讶的有些说不出话来,当他想着自己是不是该回个礼的时候,对方已经和他擦肩而过,又同样对他身旁的封敬亭行了一个同样的礼节,和他的表现相比,封敬亭表现的要自然了很多,他不仅直呼对方的名字,还和对方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这个细节让严可守认识到,他们彼此间一定非常熟悉。 严可守之前也听说,美国人和卡梅尔在空间技术上的合作非常深入,以前他一直认为这只是一种官方的说法,但现在他才有些觉得,这种“深入合作”就和他在国内听赵真雪说卡梅尔人帮z国建“魔法发电厂”一样,是实实在在正在发生着的事情。 “风筝二型是卡梅尔和美国合作建立的在太空中最大的空间站,”封敬亭一边带严可守在空间站内走的时候,顺便给他做着大概介绍,“它不仅是目前卡梅尔和美国在太空科研方面最前沿的应用型实验室,也是未来卡美双方发展太空城市的建设基地,更是可以用于太阳系内行星飞船停泊的第一个港口。” 说话间,封敬亭带着严可守走过一段稍显狭窄的走廊,在踏入一间看起来和普通舱室没什么区别的房间后,封敬亭对着不明所以的严可守说:“怎么样,感觉不出来吧,我们现在已经在飞船内部了。” “行星飞船?港口?” 因为低重力无法分清的缘故,严可守在每进入一个陌生房间之后,总是会习惯性按照地球上的习惯,尝试将自己身体的朝向与正确的方向相一致,所以一时之间,他对封敬亭的话还没太反应过来。 相比起来,封敬亭对这里的太空环境已经熟悉的如同自己家中一般,进门之后,他习惯性的拿下安放在门旁的呼叫器,就像平常说话一般用英语说:“各单位注意,各单位注意,做好离港准备,做好离港准备,第245次飞行试验正式开始,第245次飞行试验……好运,我们的小鸟。” 封敬亭说话间,严可守注意到,他们刚刚跨过的那条走廊上,远处正有一扇门正在缓缓关闭,与此同时,在他身前,也同时也有两三道如同水闸一样的蜜蜂们也正在缓缓合拢。 “这一段是真空区,在飞船离港时,这里的空气会被自动抽出,有飞船停泊时,则自动释放,”封敬亭指着他们刚刚走过的走廊介绍说,“对面那道门是风筝二型的入口,这里是飞船舱门……过来,从这个窗户你应该可以看的更清楚。” 严可守凑了过去,通过封敬亭指着的那扇透明窗户,看到相隔仅有几十米之远,选在半空,外形如同一个长满针刺,海胆形状的风筝二型空间站,与此同时,他也下意识将目光朝头顶的方向看去——那里是一片闪烁着些许光点的黑色,但他知道那里不是太空,而恰恰相反,那是他在数分钟之前,还置身其中的地球,那些如同群星一样的稀疏每一处闪光,都是地球上某个繁华城市的缩影,他仔细辨认了半天,却始终无法发现,那些“星星”中,哪一颗才属于自己来之前的城市。 封敬亭很快就将严可守带往飞船的驾驶室——距离他们进来的房间稍微有些远,一路上,严可守又看见好几名头戴美国蓝白色海军军帽的军人,和刚才他在空间站看见的一样,他们都对自己和封敬亭行礼,而封敬亭也能叫出他们中大部分的人的名字来,有些叫不出来的,他则会直呼对方的军衔,中尉,上校,甚至还有将军。 “为什么这里看不到卡梅尔人?”在又一名中校离开之后,严可守有些奇怪的问,“之前你不是说,船上的人员卡梅尔和美国人的比例是各一半吗,怎么到现在一个都没看见?” “卡梅尔现在还没有合格的技术军人,”封敬亭说,“在飞船出发前,哦,我们也称实验,实验开始前,整艘飞船的技术检查工作都是他们来干的……我们的分工很明确,我们负责魔法,而他们……暂时负责除魔法以外的所有技术工作,飞船上的卡梅尔人,现在大多都在舱室内做准备,严格来说,他们,和我们都是这艘飞船的乘客。” 驾驶室没有像严可守想象的那样,位于整艘飞船的前端,前面有个大玻璃,一大堆闪光仪器,说不定还有两个驾驶员……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这里都和自己在东京筑波大学呆的那个机房没有太大的区别,进入房间以后,严可守能够看到的,就只有几个屏幕上传来的图像,上面还有一些列着的指标,一位戴着厚厚眼镜的技术人员坐在电脑前,用英语不断和其他人坐着交流和协调,如果不是他一身的军装,以及一丝不苟的表情,严可守几乎以为他其实是在打什么最近的网络游戏,在他身后,一名被封敬亭称之为将军的四十多岁中年男人正悠闲的“站”在,或者说,“躺”在一张床上,手里拿着一块移动终端正在浏览操作着什么。 “飞船目前最高的实验速度虽然并不算快,刚刚迈过了第二宇宙速度,实验中最高速度也不过是15千米每秒,在以光速为衡量的速度表中,只能算是蹒跚学步,”严可守指着屏幕上,一个代表飞船目前速度,静静不动的0说,“但即使是这样,它也还是人类目前造的,速度最快的飞行器,是声音速度的四百多倍,光靠人类的视觉和反应,已经不足以掌控这样的高速,所以,我们只能退而求其次,让电脑系统来控制整艘船的指标,而人做的工作,就是站在这些由电脑搜集来的信息之后,进行第二级分析工作。” 封敬亭说完,对着严可守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又说:“相信你也应该知道,这种人监视机器工作的最大坏处,就是人的反应跟不上电脑搜集的信息……前一阶段的几次高速飞行中,已经暴露出这种问题,美国人希望通过增加技术人员配置来解决,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你应该了解,在太空中,每一千克的质量对整个飞船都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因为根据动量守恒,要让整艘飞船获得向前的动量,则必须向后相反方向扔出同样的动量,因为技术条件的限制,我们现在使用的燃料也只是在火箭燃料的配方上稍加改装,化学推进剂的速度转化效率实在不算高。 整艘飞船有几百吨之重,每一次实验,我们浪费的推进剂就得占了总质量的百分之三十以上,这还是低速状态,如果是高速,这个比率有时候会达到百分之80,效率低的可怕,这哪里是飞船,这简直就是一支加强版大火箭…… 更多的人员配置就意味着需要占用更多的物资储备,现在你来了,如果有ai的出现,这些问题应该多少能得到一些解决。” 严可守点了点头,封敬亭的介绍让他迅速回到自己精通的专业领域上来——显然,按照封敬亭所说,飞船在飞行状态,也就是高速状态时,面临的情况其实和监控状态的反魔法监控网络是一样的,要求的是一旦出现任何问题,整个系统做出最快速的反应,如果让人来做最后把关,势必将会出现kl3300被盗情形一样,因为信息处理速度滞后而带来的风险,从这个角度来说,飞船船长这个职位,还真适合ai来干。 “当然,这也只是我的一个打算,”封敬亭又小声用中文对严可守说,“现在,别说我不答应,就连这些美国人,恐怕也不会答应让ai抢走他们的岗位,他们现在认为飞船少了他们就飞不起来,所以飞船的控制权都在他们手上……不过这也是我们能互相合作到现在的原因,我们都认为是自己赚了便宜,这次带你来,主要还是让你考察一下……嗯,农业项目控制系统吧,看能不能让ai来管理,李立天应该和你介绍过,这个系统就是我们用于测试ai的基础平台。” 严可守点了点头,与此同时,驾驶室统一亮起了微微昏黄的灯光,同时出现的,还有一个清亮女声用英语进行的提醒,两次提醒之后,这个声音又换了另一个中文的女声,内容很简单也很清晰:“飞船预计在3分钟后进入加速状态,请所有乘员做好准备,非工作人员请务必找到座位,系好安全带。” 封敬亭带着严可守在控制室内一个无人的监控屏幕前,找了一张椅子坐下,仔细系好从上到下,胸部,腰部,以及腿部的三道安全带之后,封敬亭为严可守调出一幅从风筝二型空间站角度传过来的实时图像。 与空间站怪异的海胆形状相比,整艘飞船的形状看起来要正常了许多,看起来就像一颗狭长的机枪子弹,在海胆向外伸展的无数根尖刺中,其中就有一根联通着这颗子弹的侧边。 图像中子弹的尾部开始慢慢出现些许的红色火焰,仿佛是这颗子弹正被虚空中某个不存在的某根撞针顶了一下似的,与此同时,严可守也开始感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和整个舱室一起,出现了轻微的晃动,与此同时,房间内所有座位的朝向,都同意进行了调整,包括他在进门时看到的那位将军“站”着的床,也开始侧了起来,床面对的方向,正是他坐着的这张椅子,椅面面对的天花板方向。 图像中的火焰越来越大,严可守刚才感觉到的晃动逐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来自背部越来越明显的加速度,严可守朝旁边那位技术人员的屏幕上瞥过去一眼,发现封敬亭刚才指给自己看到那个0,现在已经出现了一串精确到小数点后面四位的数字。 随着他感觉到的加速度越来越明显,这数字的数值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大,在这个数字旁边,一个代表加速度的指标中,数字也发生着同样的变化。 当这个数值达到到达一个g时,严可守感觉最舒服,仿佛从进入空间站以来的所有不适都随着重力的出现,而烟消云散了,不过,当这个数字继续加大的时候,他又开始感觉到一点不适应,不过好在,当几分钟后,加速度数值最终停留在不足2个g的时候,数值停止了上升的趋势,与此同时,房间内一直亮着的黄色灯光也消失了,声音提示让他明白,现在飞船进入了稳定加速阶段,眼前的画面中,子弹型的飞船已经消失不见,封敬亭在群星璀璨的太空中,找到一枚闪着火光的小点,告诉严可守说,这就是现在他们的飞船。 封敬亭和旁边的几名操作人员几乎在同时解下了绑在身上的安全带,驾驶室,或者称之为控制室内,有几名工作人员争先恐后朝着房间里唯一一台咖啡机涌过去,从之前在卡梅尔了解到的一些信息严可守知道,在无重力环境下,所有的开放性饮料,哪怕只是喝水,都是被禁止的——卡梅尔每家都有专门为无重力环境而设计的软包装被子,更不用说是喝咖啡了,而在重力环境下,只要保证饮料喝完之后及时清理,则不加以限制,想来,在飞船上,和卡梅尔空间站内的道理也是一样的。 “我们这是要去哪?”看到封敬亭将视角切回飞船前段的画面,看着画面中,和空间站区别不大的那一片天空,严可守根本就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速度感,只有在切换到飞船后端的画面,看着那星空中的小小寰球,以及屁股底下略显沉重的反作用力,严可守才认识到自己是在一艘高速飞行的“飞船”内,不过,眼前的茫茫星空还是让他有了不自觉的彷徨,下意识就问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地。 封敬亭调出一张太阳系的模拟图,将其他星球从背景中抹去,淡淡剩下地球和太阳,然后标示出地球的公转轨道,在轨道同意平面其中几个特定的几个点上,用红色的点标注了l1,l2,l3,l4,l5,然后对着这些被标注的红色点说:“拉格朗日点,听说过没?” 严可守点了点头:“哦!我知道一些,大概是引力平衡点的意思。” “对,”封敬亭指了指轨道中,处于太阳和地球连线中的l1位置,对严可守说,“这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然后,又打开了软件另一项功能,很快,在地球背部,出现了另一个闪烁着黄色的小光点,随着鼠标轻轻点击,小光点的前端出现了一条不断蔓延的弯曲虚线,虚线绕过地球大概半个圈,最后到达图示的那个点上:“这就是我们此行的路程,距离地球的直线距离约为150万千米,总行程大概需要16个小时,我们会在那里停留72小时,然后回来。” “150万千米?!”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严可守下意识想起上次和李立天谈话的时候,对方说起火星,自己想到的近6000万公里,“我听说,卡梅尔在火星上都已经有了空间门……那为什么不在这个位置直接放一个空间门,而要费这么长时间跑过去呢?” “那里空间门的确是有,而且有很多,不过,大多数还是在调试阶段,”封敬亭说,“不过,即使空间门已经完备,类似今天这种飞行还是必要的……至于为什么,等到了那里之后,我会慢慢告诉你的。” 严可守笑了一下,看了周围人一眼,用汉语不动声色的说:“不会又是保密信息?” “保密倒不至于,不过,要是在这里说的话,可能有些难以说明问题,到了那还是要再说一遍,麻烦。”封敬亭耸了耸肩说。 第178节 “这我承认,这的确有些难以想象,”严可守学了和封敬亭一样的动作,“你刚才说这是一个农业项目……我实在无法想象,距离地球这么远的地方,会和农业牵扯上什么联系,那里除了阳光,其他什么东西也没有。” 封敬亭张了张嘴,似乎想给予解释,但还是没说什么,只是又重复了一句:“现在说不清楚,到那里就知道了,哦,对了,ai你带来了吗?我之前还只是听说,你还给他起了个名字叫严律是吧,还没亲眼见过。” “它……工作很忙,所以……李立天跟我说这次只是考察,不需要ai……” “哦,没关系,我只是处于好奇,随便问问,”封敬亭说,然后又调侃的加了一句,“你看,这下我们扯平了。” 严可守也会意的笑了一下,将目光转向自己面前的屏幕,画面中,一个正对地球方向的镜头,正好显示出,被地球遮住的太阳似乎开始有膨胀的迹象,在地球的圆形轮廓上,一道越来越耀眼的金色轮光开始出现,仿佛为这人类的生存家园笼罩上一层神圣的结界。 ☆、346 空间门阵 虽然根据封敬亭的介绍,这艘飞行器在达到最高速度的情况下,是可以完全摆脱太阳引力,超过第二宇宙速度,实现在太阳系内的“相对自由”,但是出于节省燃料的因素,这一次的飞行过程并没有脱离过去太空飞行器借助星球引力,来完成漫长加速的过程。 这一次飞船的路线,其实就是从地球背部出发,绕过整整半个圆圈,呈螺旋形到达最终目的地,也就是拉格朗日l1点,在那里,地球和太阳的引力将达到一个基本的平衡,合力的大小刚好能维持飞行器围绕太阳公转的向心力。 2g的加速度维持时间并不算长,只有短短几个小时,当飞船的速度达到预定的巡航速度以后,加速度就开始逐渐降低,最终彻底恢复到属于太空的无重力环境中,此刻,飞船本身并不再提供任何动力,只是任由力学规则影响,在地球的引力作用下,在太空中慢慢划过一道近似抛物线的曲线。 严可守被封敬亭叫醒的时候,这段陌生的太空旅程已经进入了最后的阶段——房间内,所有的座位朝向都被调整至来时的反方向,严可守很快明白,飞船已经进入了减速阶段。 在太空中,飞行器的减速和加速一样,是一个需要耗费燃料的过程,而对于一架太空飞行器来说,燃料就是它最宝贵的生命,如果失去了燃料,那就意味着飞行器将成为太空中一颗不受控制的石头,不管上面装载了多么高尖端的设备,也无法发挥作用,所以,大部分深空探测器为了能依靠有限的质量到达更远的地方,节省更多的燃料,都选择依靠引力的作用,在太空中依靠行星,做一次又一次的加速,在太阳系中做着逐渐向外的螺旋运行轨迹。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太空中的减速无疑是一件比较“奢侈”的事情,因为如果要回去,还得花费同样的燃料来重复一次这样的过程——不过考虑到这是一艘载人飞船,人员在其中同样需要消耗物资,如果像普通探测器那样,为了燃料效率而牺牲时间,可能反而划不过来。 高中学物理的时候,严可守就曾经听说,匀速直线运动和静止在没有参照系的情况下,是无法分辨的,当封敬亭对他说飞船已经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他就有这种感觉,眼前的监控图像看起来和飞行过程中几乎不存在什么不同,此刻,飞船就停在太阳和地球的连线中央,在漫天繁星的背景中,因为反射的阳光,地球已经逐渐变为一颗更大的月亮,如果抛开这个参照物,星空中的一切都和刚出发的时候,没有太大的区别。 封敬亭带着严可守沿着来时的路,走出了舱门,这个过程中,严可守注意到,进来时,以及飞行过程中,飞船上的这些美**人大多都已经回去休息了,而在走廊中,则多出了一些戴着熟悉的通讯器,穿着卡梅尔制服,安静的卡梅尔人。 封敬亭告诉他,这些人乘坐飞船,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他口中的那个“农业项目”。 “这个项目和魔法有关?”严可守注意到许多卡梅尔人胸前挂着的证件中,有许多明晃晃的魔法等级证书,这东西之前他在国内和日本也见过不少,根据赵真雪所说,在国内许多“施工现场”,哪怕对方只是一个普通人,只要胸前挂着这张证,他就是名副其实的大爷,施工方得像请祖宗一样,以每小时几万,甚至几十万的价格,把这些人请到现场,等“装神弄鬼”结束之后,再客客气气的请回去,就像迷信的人请算命先生或风水大师一样。 但是在这里,这些“大爷”显然看起来并不如描述中那么值钱,反而看起来就像一般去工作的上班族一样,在走廊上,严可守就听见走的最近的两个人,在一直谈论“下班”回来一起去打游戏云云。 飞船的形状是狭长的子弹型,截面其实也就五六个房间大小,但胜在长度够长,严可守跟着封敬亭晃晃悠悠走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来到他说的目的。 “是不是觉得有些似曾相识,”在弯腰走进一道狭长的走廊时候,严可守指着入口处一个闪烁着绿光的压力计对他说。 严可守顿时就想起来,在他和严可守从风筝二型空间站走进这艘飞船之前,那个专门用来排空空气的走廊前,就有一个和眼前一模一样的压力计,后来严可守还对他说过,压力机上的绿色代表压力正常,红色代表真空,橙色代表低压状态,一般是正在抽气,或者正在充气的状态。 走进走廊之后,严可守看见,在这条长长的走廊一侧,均匀的排列着一整排和自己刚才看到一模一样的压力计,这些压力计大概每隔两三米都会有一只,颜色大多都是绿色,少数几只是黄色,在每一只压力旁边,都有一扇直径约为半米的圆形舱门。 和他们一起进来的许多施法员工在纷纷用自己胸前挂着的卡,像宾馆开房一样,刷开了那些绿色压力计旁的移动舱门,然后每两到三人一组,熟练的钻进这些舱门,一两分钟之后,伴随着一阵陌生的气流喷射声,圆形的舱门显示关闭,压力计也随之跳至红色,走廊里,另外还有几名“施工人员”正凑在那些黄色的压力计旁边,一边不耐烦的看着压力指数缓慢上升,一边讨论着飞船上的伙食是如何难吃,听起来就像普通员工在公司等电梯一样。 在一个标示着c412的舱门前,严可守如之前那些人一样,检查了一下压力计的读数,又透过舱门的透明观察孔,看了两眼之后,拿出挂在他胸前的红色卡片,轻轻刷过之后,舱室啪嗒一声打开了,严可守好奇的猫下腰,透过打开的舱门打开里面的情景,却惊讶的发现,里面是一个只能容纳一人钻过去的,约为两米多长的狭窄甬道,在甬道的尽头,是另一个和入口一模一样的圆形门,同样也已经打开,门里面是几张分开的椅子,还有一些看起来像是仪表盘的东西,看起来仿佛和汽车有些类似。 “这是?”严可守惊讶的直起身体,看了封敬亭一眼,猜测道,“救生舱?” “普通的工作动力舱,”封敬亭纠正,同时弯下腰,钻进了甬道,“救生舱都有十字架标志,体积也比这要大一点,而且,救生舱也没有这么麻烦的进入验证程序,也没有这种缓冲压力的通道,直接拉开门就能进。” 动力舱的空间比严可守想象的要大了不少,在爬进去之前,他本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大棺材”,就像汽车一样,但是近来后才发现,动力舱的空间感要比汽车大了不少,他们进来的地方,其实是动力舱的底部,在他们头顶,还有很大的一片空间,舱室的四壁上,也能看到许多像杂货柜一样的格子,封敬亭介绍说,这些格子里都放着很多十分实用的东西,比如有些是专门加热食物的微波炉,有些放着用于“太空作业”的宇航服,一些存放着食物淡水,当然,还有一些是用于“紧急必要状况”下,用来解决个人问题的,类似于真空马桶的功能…… 在封敬亭熟悉的关闭舱门,检查气压,检查燃料,动力舱状况的过程中,严可守则惊讶的通过眼前的强化玻璃,看着一个又一个,如同足球一样的多面体,就像一个又一个被飞船吐出的肥皂泡一样,从他们喷射而出,与此同时,在他面前一块如电脑屏幕的操作面板上,也出现了一列又一列的提示文字: c368与您的距离为216米,正在远离,请注意。 c395与您的距离为1475米,正在远离,请注意。 c542与您的距离…… “这是在太空中防止碰撞提醒用的,”封敬亭检查完毕之后,对严可守说,“一般也就是出舱和回来时会用到,就像汽车上的停车测距雷达一样……你准备好啊,我开动力舱的水平可不怎么样,这东西比汽车难控制多了,要是觉得晕,你座位下面有真空呕吐袋。” 话刚说完,封敬亭按动了仪表盘上的一个绿色按钮,就在严可守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轻轻踩下右脚,严可守立刻就从背上传来了加速感。 确实如封敬亭所说,他的驾驶技术的确不怎么样,相比起从他们身旁掠过,如离弦之箭的动力舱,封敬亭控制的这个就像一个喝醉了酒的醉汉,又像一只失去了方向感,晕头转像的小昆虫,在巨大的飞船一旁直打转。 “封敬亭,又是你啊,实在不行可以让电脑帮你开啊,”从仪表盘中的麦克风中,传进来一个让严可守意外的女声,“怎么,要我接过动力舱控制权吗?” “等等,让我再适应一下,这东西再怎么说,刚开始也是我研发的。”封敬亭有些不信邪的从仪表盘中调出一个界面,再一次确定自己的位置,以及目标的方向,然后手动调整了朝向,这个过程在太空中似乎有些困难,封敬亭经过几次繁琐的加速,减速,才终于勉强对正了方向,但最后踩下油门的一瞬间,动力舱却完全飞往了与他预判的截然不同的位置。 “哈哈,你又忘了切换推进器了,”麦克风中的女声得意的笑道,“你现在得先切换左侧的二号推进器,调整回来,对,再切换到右侧一号,将俯仰角矫正一下,油门多给一点,又过了,快切右侧四号……算了,你先停下来吧,再开得撞上母船了。” 严可守听的一头雾水:“这动力舱有多少个推进器啊……这么复杂。” 封敬亭苦笑了一下:“不算几个紧急的,有八个,分布在球形舱的各个方向,用于调整方向……算了,婷婷,你现在有空没,有空的话你帮我开一段吧。” “行,”对面的女声回答道,“大多数人都很识相用电脑导航,我都很长时间没上手了,对了,这次你们项目要干几天?” “三天。” “这么短啊……听说快结束了是吗?” “对,现在是在做收尾调整,怎么,听你的口气,你很失望啊。” “好不容易有点事做……诶,对了,以后你们还会不会有这样的工程?” “这可要问你老公去了,”封敬亭笑了笑,“不过依我看,以后怕是不会太多。” 换了人操作之后,动力舱的飞行立刻有了明显的好转,其中的差别,就像是从坐碰碰车,瞬间回到坐火车一样,在一路的飞驰中,严可守静静坐在一旁,听封敬亭和华婷婷有一句每一句互相说话,虽然他忍不住对华婷婷的事情有些好奇,毕竟她是名义上的卡梅尔“皇后”,不过还是老老实实保持着沉默,一言不发。 随着母舰在身后逐渐变小,刚刚如同一群飞蝗一般,蜂拥而出的动力舱群也开始逐渐变得稀疏,封敬亭说这些动力舱是都出去“施工”去了,但严可守却始终不明白,也没有发现,在这片茫茫的虚空中,究竟有什么东西可以作为施工的对象。 “到了,”随着华婷婷这两个字,严可守感觉到自己身体不受控制的前冲,不过随之又被安全带给拽了回来,“我先去喝杯咖啡,回来的时候还让我开啊,那时候我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太空舞蹈。” “那还是算了,上次几个人被你搞的吐了整整一舱,”封敬亭心有余悸道,“我可不想再看着自己的呕吐物在自己面前飘。” 关掉麦克风后,封敬亭控制着辅助操作程序,让太空舱微微转了一个方向,让它对准太阳的位置,然后调整了一下观景玻璃的暗度,很快,窗口中的太阳就从一个放射着刺眼光芒的巨大火球,成为一盏闪着光晕的温和光团,封敬亭指着这光团中央,因为光度变暗,逐渐凸显出来的,排列的整整齐齐,若有似无的其他小光点对严可守问道:“那里,你看到了吗?” 严可守努力分辨了一下,因为迎着光,不是很确定的回答了一句:“那是……其他的动力舱?” “对,”封敬亭点了点头,“注意那些动力舱旁边,有没有发现什么?” 严可守更仔细的观察了一下,疑惑的说:“似乎……又有一些小黑斑?是太阳黑子吗?” 不过他又随即否定自己的猜测:“太阳黑子也不会这么整齐……那会是什么?” “现在看的还不清楚,我们再接近一点。”封敬亭说着,让电脑开始对动力舱缓慢的加速。 随着动力舱的运动,严可守很快发现,刚才画面中的那些小黑点,因为距离的接近,开始逐渐变大,并显露出它们本来的形状——那是一个又一个排列的整整齐齐,或方或扁的黑色方块,从严可守这个视角来看,这些方块就像是组成太阳这幅巨大拼图中,被刻意抠掉的部分。 随着距离的继续接近,这些方块的面积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大,而与此同时,在这些方块中央,停泊的那些动力舱的亮光,也越发的明显,很快,严可守就注意到,动力舱的大小,和这些方块比起来,就像是放在一块足球场中的足球一样,小的可怜。 黑色矩形开始变得越来越大,就像在太阳中生长的肿瘤一样,逐渐吞噬了太阳的光芒,当严可守和封敬亭的这个动力舱最终在另一艘动力舱旁停下的时候,严可守这才注意到,眼前的这块黑色幕布差不多已经遮蔽了眼前半边的星空,而且,因为太空中没有空气和尘埃存在,也就没有光线反射,黑色矩形的边界已经彻底融化在黑暗的背景中,不过,漫天的繁星还是将它矩形的边界大概描绘了出来。 “这些都是?……”严可守探出头,去看侧面相隔已经很远的另一块矩形,因为角度的原因,那块原本正方形的举行已经变成了竖直的长方形,相比之下,在那块矩形上空的空间舱倒是显得大了许多。 “还没看出来吗?”严可守笑了一下,给出了答案,“这些都是空间门,每一个都是卡梅尔最大标准,面积为2平方公里,这样的空间门目前一共接近三千个,这些空间门加起来的总面积,大约有六千多平方公里,可以满足上亿亩人造农田的光照需求。” “人造农田?”严可守等着眼前的黑幕看了一眼,“在哪?” “现在的确还没有,”封敬亭说,“如果以后有的话,那应该就在这些空间门的另一端,现在这些空间门还只是半成品,等以后,如果你站在这里往里面看,应该能看到里面种着的作物。” “那现在呢?现在这些阳光都去哪了?”严可守想象着刚才自己在远处,看到太阳中央那些密密麻麻的小黑点,再想着这其中每一个,面积都有2平方公里之大,整整一百五十个足球场大小,他就为眼前卡梅尔制作的大手笔而感到有些不寒而栗,毕竟就在这些阴影的背后,是以阳光为生命之源的地球…… 虽然理智上他知道,这点面积相比起地球的受光照截面积,根本就是九牛一毛,而且因为光的衍射,这些阻挡阳光的存在根本不会引起地球上任何反应,如果不借助天文工具,在地球上肉眼可能根本无法发觉太阳中出现的些许变化,但他还是忍不住觉得有些不安,尤其是看到眼前遮天蔽日的黑色阵列时,尤为深刻。 “现在基本没什么大用,因为这些阳光没有经过电离层,紫外线太高,不能作为照明光源,”封敬亭说,“暂时就是给一些这几年快倒闭的太阳能发电站发电,偶尔也为其他几个国家的核聚变项目供能,还有为cern等一些搞宇宙射线,高能物理提供光源……用途很杂,很多时候需要统一协调,所以作为测试的目标系统,的确是再合适不过,而且,这里距离地球这么远,派人常驻的或维护的成本实在是太高,我们也希望,ai的出现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解决这个问题。” ☆、347 战时条例 “最开始,这个项目是出于治理沙漠的想法,想建设用来阻挡阳光所用,但当伊凡确定皇帝将要到来的消息后,我又想到这个本用于遮阳的项目其他的用途。 如果皇帝找到地球,势必引发战争,战争爆发之后,地球上的政府很有可能会迫于皇帝军队的压力,大量使用核武器,核爆炸的力量会将大量地面的烟尘带入大气层,大部分尘埃直径都小于1微米,这些尘埃将会在大气中停留最多数年时间,因为体积的原因,这些停留在大气中的尘埃会阻挡大部分来自太阳的可见光辐射,但却对地面的红外辐射没有阻挡能力,导致高层大气温度升高,地表温度降低,这种现象也就是我们常在科幻电影中看到的,核冬天。” 操纵着动力舱的封敬亭在领着严可守浏览这片“太空农场”时,顺便为他介绍这个项目最初所为的功用。 “通常,我们所说的核武器毁灭文明,指的并不是核武器直接爆炸的威力,而是在这之后,核武器引发的核冬天,将导致全球气温骤降,平均气温下降15到20度左右,让原本适宜人类居住的地方,成为像西伯利亚那样的不毛之地,让原本适宜农作物生长的耕地,成为大片的冰原冻土,当战前政府的贮备粮食耗尽,而新种植的粮食因为战争和严寒,无法满足人类所需的时候,人类文明的末日,就到了。也许作为人类这个物种,依然能够生存,但如现在这样,高度专业化分工的现代文明,却肯定没有生存的土壤。 就像爱因斯坦说过的,他不知道人类第三次世界大战是拿什么打,但第四次一定是用石头。” 不知道是因为驾驶失误,还是封敬亭刻意,在说话间,两人所在的动力舱突然拐了一个方向,笔直的朝着面前的空间门驶去,看着如同黑洞一般,要将自己吞噬的空间门,严可守忍不住惊呼了一声,不过封敬亭意识到之后,并没有在意,反而微笑着加了一脚油门。 “这里是卡梅尔新开辟的空间,专门用于以后的农业种植,”进入空间门之后,封敬亭对惊魂未定的严可守说,“因为时间的关系,大部分设备和人员还在筹备中,所以这里暂时还是什么都没有,只是真空罢了……等到它们真正运行的时候,你会看到这里的天空闪烁着无数个太阳,每一个都是从空间门单独进入的影像,那场景……你可以想象一下万花筒,而现在,这里也只是一片虚空,只不过因为魔法的原因,凭空在这里多出一片空间,就就好像地摊上的褶皱,从地球那边把这块地毯割开一块,再贴到这里来,未来的地球阳光或许将会成为最大的奢侈品,而在这里,没有任何东西的阻挡,每天都是大晴天。” “你之前说一亿亩……能养活多少人?” “一亿亩也只是理论上的最大数字,”封敬亭摇了摇头,“限于时间,四个月后能让三分之一的土地产出粮食,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按照现有的人均粮食消耗,一亩地也就能养活一个人,这样一来,也就三千多万人,如果算上粮食管制,减少浪费,极限也就多养一千多万,要是算上大规模太空农业在技术上并不成熟,导致的减产问题……四千万,最多不超过五千万人,这就是卡梅尔能做到的极限了,这还得算上在这段时间内储备的粮食……等到这里的粮食产量随着规模扩大而增长,能够养活更多的人时,起码也得是半年,甚至一年以后了,那时候还得看具体情况……” 说着说着,封敬亭的语气不自觉低落了下去,虽然他心里对预案中的每一个数字熟悉的几乎能倒背如流,但真的亲口说出来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他知道,正在听着的严可守也和自己一样,对这些数字从心底深处感觉到悲哀和恐惧,五千万人,这数字已经不小了,但人类的人口量更大,60亿比五千万,这也就意味着,现在地球上,平均每120个人当中,只有一个能得到基本生存的庇护,而剩下的,就只能听天由命。 严可守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的思维回到现实中来:“之前你说的ai测试,主要任务是什么?嗯,只要说一下技术上的要求。” “看到那些动力舱下面的平台了没?”封敬亭指着距离他们最近的一个动力舱说,严可守顺着他提示的防线看过去,注意到在那些悬停的动力舱边上,都悬浮着一块比动力舱直径稍小,灰黑色,长宽相等的金属十字架。 严可守点了点头。 “你应该多少知道一点,魔法的释放都要有一定参照目标,因为这世界任何东西都是在运动的,在地球上的空间门如果不以地面为参照物,那空间门就会因为地球的自转,成为一个飞快移动着的黑洞,这里的空间门也是一样,”封敬亭说,“这些悬停在这里的十字架就是这些巨大无比空间门的参照物,如果参照物发生了运动,那空间门而回随之运动。” 说完,封敬亭打开面前的通讯面板,对着距离他们最近的,一艘名为c248的动力舱下了命令:“c248号,c248号,现在进行角度变更,以c249方向为基准,顺时针旋转90度,角速度……” 封敬亭指着那个十字架,以及十字架前面巨大的黑色空间门,说:“注意看。” 当c248确认了封敬亭的命令,并开始执行后,严可守清楚的看到,在艘动力舱下面的十字架尽头,突然出现了微微的火光,就好像有什么在燃烧一般,然后,十字架出现了轻微的旋转,这旋转的幅度虽小,但他却十分清楚的感觉到了——因为和这个旋转同时发生变化的,还有面前这一块面积足有2平方公里的巨大黑幕。 严可守抬起头,看着黑幕的边缘,因为运动,开始出现原本被它遮掩的星空,然后是太阳那金色的边缘,当它随着十字架另一段喷出同样的火焰,最终停止运动的时候,原本竖直阻挡在飞船和太阳之间的空间门,已经与他们的连线处在平行方向,原本这扇黑色的铁壁,现在已经成了横在他们头顶侧边的另一片天空。 “相信你也不难猜到,这些空间门角度的调整,都是通过这些参照物的调整而进行的,因为这里距离地球实在太远,通过人力来调节魔法参数,来影响魔法实在是得不偿失,所以我们采用类似哈勃望远镜镜头的方式,通过遥控系统,来达到操控的目的……通过这种调节,可以根据作物需要来调整光照强度,以后如果还有其他应用,也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来让这些空间门阵列发挥作用。 对ai进行测试的最重要内容,就是让它同时接管这三千个左右的空间门控制系统,然后根据我们的具体需要,进行灵活的调节工作,而在这个过程中,ai唯一可以通过反馈,来对操作进行细化的信息,就只有这些参照物内置的方位系统,还有远处专门放置的几个监视镜头。 整个系统很简陋,但我们要求的反应速度却比较快……我想问一下,现在的ai,能够做到吗?” “要求反应速度快?”严可守思索了一下,追问道,“你们希望平均系统反应时间是多少?” “五秒钟之内。”封敬亭说。 说完之后,他又看了一眼严可守的脸色,见似乎还有一些余地,又加了一句:“当然,在这个基础上,越快越好。” “你们光学监控设备的材料我看了,因为是太空的缘故,条件很不错,调整的动作也不复杂,”严可守点了点头,“从之前的几次测试来看,五秒钟的系统反应时间,应该不难保证,甚至缩短到一两秒也没什么问题,不过,我唯一的疑问是,刚才我看见那些参照用的定位十字架,转动是靠化学推进剂反冲推进,这种调整方式本身就不是很精确,换句话说,调整的速度也就快不起来,要求系统有这么高的反应速度,有什么意义吗?还是说,这只是军方火控系统的技术要求,而不是这个项目本身的需要?” “可以这么理解吧,”封敬亭说,“不过,这个调整的速度,其实已经不慢了,事实上,我们一直嫌它太快,直到现在还在做改良工作,这一点,以后你会有机会明白的。” 严可守看了封敬亭一眼:“我怎么感觉你好像话里有话?……不过说实话,我一直都不是很相信,卡梅尔花这么大精力,在距离地球这么远的地方造这么多巨型空间门,仅仅是为了光源,既然卡梅尔有魔法电站,能源几乎是免费的,为什么不用人造光源呢?” 封敬亭笑了笑:“环节越多,系统越复杂,也就越容易出问题,人造光源和电力系统需要的维护工作,丝毫不比这些空间门的少,而且,相比起地球,一百五十万公里之遥的这里,在距离上天然就多一份安全,别忘了,皇帝的军队同样会魔法,他们一旦出现在地球,所有的魔法电站势必停摆,毕竟这些电站的核心,也是要依靠地球内部的岩浆,并不是独立存在的系统,相比之下,我倒是比较看好还在娘胎里的核聚变发电,听说这几年陆续也有了不少成果,可距离大规模应用总是存在着差距。” 严可守低声叹了一口气:“就算现在搞出来,恐怕时间上也已经来不及了,就连魔法发电,从刚出现到现在这么大应用,也走过了三四年时间,核聚变……就算真有了,也只是……” 他盯着窗外正在调整回来,再一次遮住阳光的空间门,眼中全是挥之不去的失落。 第179节 封敬亭明白他没有说出口的那段话——即使核聚变技术现在成熟,最大的收益方也会是卡梅尔人。 “相比起核聚变,我倒是更关心美国人这几年搞的激光武器,”严可守又说,“听说他们最近这段时间,在同步轨道上布置了许多小的激光武器平台,之前我找过他们,希望能将ai用于管理这个平台,但他们没答应。” “激光武器一直以来都只是概念武器,只是好看罢了,”封敬亭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这些激光平台都是我们帮忙发射的,对它们的实在是再清楚不过,只不过是美国人做实验用的,靠着那些太阳能电板,一天也就能发射几束有杀伤力的激光,还只能对付没防备的,要是有防护措施,比如穿上特定的防护服,激光根本就起不到作用,再加上卫星受大气扰动影响,在精度上存在先天不足……我看那些激光根本就不是用来对付地面的,只是他们在未来的太空中,用于自卫的武器……这东西在太空中用倒不错,打打卫星和空间站关键部位,还是很管用的。” “在卡梅尔,我们和伊凡讨论过,对付皇帝的军队,人类目前拥有的平民轻武器,比如各类枪支,高速武器,比如导弹,战斗机,还有一些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包括小当量核弹,生化武器,这些武器不管是在什么场合,正规战或者可能的渗透战,都会对皇帝军队起到比较好的杀伤效果,” “渗透战?”严可守惊讶道,“这是什么?或者说是间谍战的意思?” “和间谍差不多性质,”封敬亭说,“不过……可能会比那种情况,要残忍的多。” “前几年谍战电视剧放了很多,”严可守随口应道,“无非是发现最亲的人其实是卧底,或者上司是大反派之类,不过,之前你们说过皇帝位面最多也不过中世纪发展水平,我想,地球上恐怕没有人愿意为争取那种生活而卧底吧。” 封敬亭张了张嘴,想解释一下关于意识决斗的概念,但面对几乎没有接触过意识网的严可守,又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打个比方,就好比现在我,突然对你发狂,拿起一把刀要杀你,你最终把我制服了,会怎么办?” “很简单,按法律办,”严可守说,“把你关进监狱,如果情况紧急,或许会杀了你。” “很好,”严可守点着头,“那,如果是赵真雪,或者,你的父母要这么做呢?” “这怎么可能?”严可守连连摇头,“好端端的,他们要杀我干什么?” “也许他们只是疯了,也许,他们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 “你说的这也太玄乎了,”严可守不以为意,以为这只是封敬亭就这个话题延展开来随便说说,“真要是那样,估计没人能下得了手,最多,也就是把他们制服,关在家里,或者送去精神病院而已。” 封敬亭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默默的打开动力舱的自动导航系统,很快,飞船就开始平缓的加速,朝着不远处的母船飞去,在他们身后,那庞大的空间门阵列也随着距离的拉远,变得越来越近。 严可守感觉到封敬亭的情绪有些不对,小心的问了一句:“怎么,我刚才的回答你似乎不太满意?” 封敬亭轻轻摇着头:“没有,这是人之常情。” “人之常情?”严可守并不满足这个答案,“那这么说,你还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啰?” “没有,”封敬亭再次否定,同时苦笑道,“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 封敬亭先岔开了话题:“卡梅尔的监察部你知道吗?” 严可守皱了皱眉头,点点头道:“听说过一些,部长姓林,听说那个部门相当于犯罪预防机构。” “差不多性质吧,”封敬亭说,“通过意识网,监察部可以监察每一个意识网成员的思维中的一举一动,听起来是不是很糟糕。” 严可守看了封敬亭一眼,虽然看出这是他在拿自己开玩笑,但还是点了点头,因为他就是这么觉着的,如果意识网不具备监视这个功能,也许他现在也能和李立天一样,混个什么部长干干。 “更糟糕的还在后面,”封敬亭接着说了下去,“五天前,我们卡梅尔的一次内部会议,就讨论到刚才我问你的这几问题,讨论过程我就不说了,只说讨论的结果,四个月后,如果监察部发现任何一名意识网成员出现了这种……这种症状,就会判处该人死刑。” “死刑吗?”严可守了然道,“虽然重了点,但四个月后可能就是战争状态,也不是不可以。” “这种情况已经写入了战时条例,几乎以法律形式被确定了下来,这条条例另外还有一条附加条款,”封敬亭声音突然变得低沉,嗓子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似的,暗哑的一字一顿道,“附加条款中提到,如果监察部发现一个人,有较强烈明显的,类似上述行为的作案冲动,即使对方还没有做出相应的行为,但监察部相关人员还是有权对这个人采取必要的强制措施。” “看起来,这是伊凡走向独裁的第一步!”片刻的震惊后,严可守嘴角浮起冷笑,这简直是再拙劣不堪的借口和把戏,有了这个条例,那就等于说伊凡,或者监察部,可以随便找一个什么理由,指控一个人有犯罪冲动,就把对方抓起来,连莫须有的罪名都不需要找一个。 “是的,我们所有人都这么想,”封敬亭点头,“但,说出来连我自己也不敢相信,在这个条例的提案投票过程中,我们所有人都投了赞成,包括我自己,而且,直到现在,我都认为这个条例是相当有必要的。” ☆、348 祸福难料 吴同是一个宅男——这个评价,不管是他自己,还是他在卡梅尔的同事,甚至他的父母,还有他刚刚定过婚的日本未婚妻,都是这么认为的。 也许这个词在一般人看来,似乎带着一点消遣,贬义,至少,也是一种消极人生的代名词,但吴同自己却并不这么觉得,在他看来,宅是一种很现代化的生活方式——既然在屋子里通过电脑,通过意识网就可以了解一切,那何必还要浪费那个功夫,出门去“亲自”感受一下呢,那样做既会带来很多麻烦,而且,很明显也没有必要。 在大学的时候,他就在宿舍里和郭磊他们几个“畅想过”,要是监狱里有电脑可以上网,而且不用干活,那他肯定现在就找一个绝色美女,**之后去自首,争取判个无期,然后在监狱里死不悔改,天天组织一帮犯人打dota…… 吴同敢打赌,那时候他要是把这个真实的想法告诉自己的父母,一定会招来一顿殴打,但是现在,尽管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是干着和梦想中很类似的事情,也就是天天在一间小房子里,和一帮同事想着办法玩,绞尽脑汁玩的更尽兴,但结果却截然不同——在吴同父母眼中,他所作的一切都是有出息的表现,他玩的越厉害,越疯狂,他们就觉得他工作的越卖力。 之前吴同在网上看到一些人说,人要是宅的久了,过于沉迷于虚拟世界,就会渐渐分不清现实和虚幻的界限,高中的时候,吴同父母还拿这个说法劝诫过它,告诉他说每天上网超过多少小时就算有瘾,严重的甚至变成杀人犯,六亲不认什么的。 吴同一直就不明白,到底是他分布亲现实和虚幻,还是他父母分不清,对于这些在网上几乎是属于笑话类型的论点,他父母却丝毫没有分辨能力,吴同倒是希望这个说法是真实的,但现实却并不如他的意,当他在卡梅尔的办公室独自一人为了某个虚拟游戏场景,半个多月没有出过门,今天难得出来透透气的时候,他立刻非常敏锐的感觉到这两者之间的差别。 虚拟场景中,人物绝对不会像现实中一样,眼神呆滞,沉默不语,但却在抢座位的时候显得异常灵敏——在地铁中,已经许久没有抢座经验,失败的站在一旁,抓着扶手的吴同,心里这么想着。 对于习惯了生活在意识网环境中的吴同而言,回到z国这片熟悉的土地,最大的感觉却是陌生和不习惯,在这里,人与人之间的交流还只是局限于肢体和预言,如果是在卡梅尔,像吴同这样专注的,近乎暧昧的盯着另一个人看,并在心里不断提出抗议,对方肯定会有所反应,但是现在,那个抢了吴同座位的男青年丝毫没有感觉到吴同的怨念,只是全神贯注的盯着自己的手机在打小鸟玩——对于这种四五年前就存在的,无聊到极点的弱智游戏生命会如此顽强,至今还未被淘汰,说实话,吴同的确感到很意外。 到站后,吴同随着人流回到地面的时候,呼吸着久违的,带着些许尘土气息和汽车尾气的城市空气,感受着四周若有似无的微风,还有来自蓝色天空中,那暖融融的秋日阳光,忍不住就想起了一句古诗:“能不忆江南。” “吴同!”一只肥手拍上了吴同的肩膀,吴同听到声音,有些惊喜的转过身。 确认之后的郭磊再一次抬起他的这只手,然后用力拍了下去,这力道让吴同半边身子都为之一斜,不过他并没有因此而在意,而是上下打量了一下郭磊,伸出手背拍了拍他腆在外面的肚子,笑道:“看来这几年饲料不错吗,肥膘见长啊。” “哪有你混的强,”郭磊一边笑,一边拿起手机,拨打汤云亮的号码,“人我接到了,你把车开过来吧。” “车?”吴同一惊讶,又拍了郭磊一下,“都买车了?” “不是我,”郭磊解释,“是汤云亮那小子,还记得吗,在大学靠倒卖通讯器发财的那个。” “当然记得,在我之前退学的吗,”吴同说,“怎么,这次吃饭也有他?” 之前郭磊在约吴同吃饭的时候,并没有提到汤云亮,所以吴同以为只是郭磊但请他。 “其实就是他想找你,”郭磊直言不讳道,“当然,我只是顺便蹭个饭。” 两人在路边闲聊了几句大学时候的趣事,说了说几个两人都认识的同学后来的情况,不一会,一辆车身锃亮,看起来应该是刚打了蜡的大奔停在两人面前,车窗摇下之后,坐在驾驶座的汤云亮对两人招手:“上车吧。” 郭磊看了吴同一眼,直接打开车后座,不过吴同却没有去开前门,而是等郭磊坐稳之后,也跟着坐了进去。 …… “移民卡梅尔?”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汤云亮终于委婉的透漏出,他这次来找吴同的来意后,吴同有些惊讶的重复了一句。 “对,”汤云亮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不过我听说卡梅尔最近的移民政策很紧,以往移民申请只是拖延,但现在很多直接不受理了,几年之前其实我有这个机会,不过当时有所顾忌……所以今天特意请你出来,问问卡梅尔这方面的移民情况,哦,还有郭磊,他也有这个打算。” 汤云亮说完,给了郭磊一个眼神,郭磊注意到了,却没有回应,只是低头吃着菜。 “这你们可能问错人了,”吴同摇头说道,“我对卡梅尔这几年的移民政策是一窍不通,要是你们有这方面的打算,可以去卡梅尔移民局问问情况。” “能问的我都问了,”汤云亮接着说道,“不过移民局的人就一句话,除非有红卡人员的直接推荐,不然的话只能走正常申请渠道……说实话,我和郭磊两人,现在都达不到卡梅尔的常规移民标准。” “红卡?” “哦,也就是你们说的全权公民。” “这我知道……不过,现在移民政策有这么严格吗?我不是记得,随便什么人只要申请了,就能通过吗?” 汤云亮苦笑了一下:“你说的那是以前……从今年8月份开始,卡梅尔移民标准就变得异常严格起来,难道你在卡梅尔就没关心过这类问题?” 一向以宅男自诩的吴同挠了挠后脑勺:“这我还真没有注意过,平时都打游……忙着工作了,你刚才说,卡梅尔移民标准变严格了,那移民官是怎么对你说的。” “他说我不适合在卡梅尔生活,”汤云亮说,“我之前问过许多申请失败的人,百分之90以上都是这个理由。” 如果两人是陌生人,估计吴同就直接跟他们说,既然人家都说不适合了,那就别自找没趣,老实回家呆着好了,不过面对这两位老同学,吴同觉得还是委婉一点说好。 “其实卡梅尔里面的生活也没有外面传的那么好,”吴同说,“地方小,隔三差五说不定还得停运,饭菜就和大学食堂似的,一年到头也就那几个菜,有时候还会要你履行一些莫名其妙的公民义务,前两天,还让一群军人挨家挨户上门,说是给我们训练什么意识决斗,最近一段时间训练下来,脑仁都疼,感觉特别难受,好像说再过一个多月,要让我们每一个人都去服一个多月的兵役,许多人有些受不了,准备往回移民,你们怎么想到现在进来的?” 听吴同这么说,郭磊有些疑惑的看了汤云亮一眼,之前他说意识网里面的人都知道这回事,不过从吴同现在的表现看来,他根本就不是很清楚。 汤云亮惊讶的问道:“难道,你没听说过你们意识网中,流传的那个皇帝要入侵的事情吗?” 吴同点点头:“知道一点……” 然后他才恍然大悟道:“哦,你们这是,想来卡梅尔避难?” 汤云亮和郭磊都没有说话,不过从他们的神色中,吴同已经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可我在意识网中也听说,皇帝到地球之后,首要的目标肯定是我们卡梅尔,而且,到时候卡梅尔也会首先对皇帝军队宣战,进行军事行动,”吴同提醒两人道,“现在卡梅尔每一个成年人都要接受军事训练,尤其是像我们这个年龄段,一旦开战,说不定就被派上了战场,从这一点上来讲,卡梅尔未必会比地球上安全,其实,想要避难的话,最好的方法就是现在多囤一些粮食,找个什么废弃的防空洞,皇帝军队要是真来了,就钻进去躲着,外面不打完,也没人有闲工夫去找你,外面要是打完了,那不管什么结果,你也总算是包赚不赔。” 吴同的话让郭磊自然就想起大学时候他说过的,关于自己的人生终极宅梦想,见吴同这次的意见又是这种,忍不住笑骂道:“看来你这辈子就打算宅在家了,那你怎么不想办法移民回来,按你说的去办。” 吴同沉默了几秒,开口说了一句让两人意料之外的话:“意识网实在太好玩了……我现在正玩的上瘾。” 如果是别人这么说,郭磊肯定一百个认为这是为了敷衍自己,随便找的一个烂借口,但是从吴同嘴里说出来,他却很自然的相信了,因为从他在大学时代对吴同的了解看,这家伙就是个嗜玩如命的人。 “说正经的,”两人一顿互相取笑之后,郭磊又正色道,“要是我们真想移民卡梅尔,现在还有没有比较可行的办法?” 吴同眯着眼睛,仔细在两人脸上大量了一会,说:“你们这次找我来,就是想通过我,找找关系吧。” 吴同的这句话让气氛顿时冷了下来,被问的两人没有点头,却也没有否认,只是不说话,算是一种默认。 “倒不是我装b,精神境界有多高,”吴同打破沉默说,“说真的,我现在要真是管移民方面的,看在我们同学一场,能帮忙的我一定会帮,但你们说的这事我现在真是一点门路都没,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大学时候你们应该有些了解,最不擅长和人打交道,而且卡梅尔你们也知道,没这个风气,说句实在话,在卡梅尔这几年时间,一直都在开发意识网游戏,也许在你们眼里,我算是混出了一点名堂,但在卡梅尔,其实什么都不是,到现在都是一张蓝卡,什么魔法证都没考过,就和我上大学一样,说真的,红卡究竟长什么样,也许我都没你们清楚。” 汤云亮原来以为,吴同就算自己帮不到忙,肯定也会有其他什么建议,但却没想到他竟然是如此直截了当的拒绝了,这种前后的心里落差让他忍不住有些失落,一直没什么动静的脸色,也不自觉灰暗了下来,不过相比之下,一直有点没心没肺的郭磊却很容易就接受了这个结果,反而安慰起了吴同:“没事,同学一场,有你今天这些话就行。” 但吴同并没有就坡下驴,顺着郭磊这个台阶下来,而是皱了皱眉头,又严肃的思考了一番时间之后,对两人说道:“虽然我帮不上你们什么忙,不过回去之后,我可以找我认识的人去问问,看看他们有没有认识什么全权公民,据我所知,在卡梅尔许多红卡的移民推荐名额都有保留……不过你们也别抱太大希望,因为红卡对推荐人在卡梅尔的表现,是需要负一定责任的,如果被推荐人出现犯罪,严重不道德之类的情况,推荐人连红卡资格说不定都会被取缔,所以很少有人愿意用这个权利。” 吃玩饭之后,已经是下午靠近两点,吴同婉拒了汤云亮邀请他们去“放松一下”的提议,说下午他未婚妻还要来宁州,他得去车站接她。 郭磊倒是对这个话题很关心,连声追问有关他女朋友的事情,当然,他着重关注的是对方“日本友人”的身份。 郭磊眼中闪烁的绿光没有逃过吴同的观察,对于郭磊这非正常的浓厚兴趣,他只是意味深长的笑笑,乘着汤云亮去开车,小声对郭磊说:“等你以后娶了老婆,你教她学日文,效果其实也一样……不过,脾气的确要好一点。听着,待会随便找个借口,我有话对你说。” 郭磊心中一凛,做贼似得瞟了吴同一眼,看到他脸上还是显山不漏水的模样,没有再问。 汤云亮的大奔很快开了过来,摇下车窗,招呼郭磊说:“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郭磊笑着说:“不用了,正好待会我跟着去见见未来的吴嫂。” “你跟着去干什么?”汤云亮笑笑,“当电灯泡啊。” “让她给我也介绍一个日本妹子。” “就算介绍给你,你听得懂日文吗。” “其他的不重要,最关键那几句能听懂就行……” 吴同及时踹了郭磊一脚,打断了他的肆无忌惮,这一脚看来不轻,郭磊嘶哑咧嘴,低下身去揉了半天。 看着汤云亮大奔消失在饭店前面的路口之后,郭磊有些不明所以的问道:“什么话,这么神秘。” “刚才吃饭的时候,有个细节我说谎了。” 吴同的声音不大,但却足以让郭磊忘却自己腿上的疼痛,他站起身,有些惊讶的说:“难道你已经有红卡了?因为名额有限,所以不想?……” 郭磊话只说了一半,但意思已经十分明显,在大学时候,汤云亮和吴同的关系并不算很密切,最多也就是汤云亮组建战队少人,后来把他加了进来,再后来他母亲出了事,彼此间几乎就没有再联系过,与上课帮他点名,吃饭帮他带饭,考试给他小抄,月底借钱给他的郭磊比起来,彼此的关系实在称不上一个好字。 “这倒不是,”吴同摇头否认,“卡梅尔红卡的审核非常严格,按我这性格和生活习惯,可能一辈子也没这机会。” “那是?你还认识其他红卡用户?” “也不是,”吴同说,“我是认识这么一个可能能帮我们的人,他虽然不是红卡,却比红卡还要管用一千倍。” “谁?”郭磊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第180节 “这个人你也认识,”吴同说,“提醒你一下,这个人帮我们点过名,一起打过比赛吃过饭,有一次考试他没让你抄,你回宿舍还埋怨了他半天。” 郭磊的眼睛就像通了电一样,一下子就亮了起来:“我怎么给忘了,伊凡!他是整个卡梅尔的老大啊!” “我也是刚刚想起来,”吴同说,“不是我们忘了他,而是他现在距离我们实在太远,我们下意识把他看成另一个世界的人而已。” “可你说,他还会记得我们吗?”听吴同这么一说,郭磊又有些犹豫不定道,“就算记得,会帮我们这个忙?他是一国之王,在许多方面肯定是要以身作则吧……没听说过托关系找门路直接找这么大级别的……不过,这又和汤云亮有什么关系,如果伊凡肯帮忙,肯定也不会在乎多他一个吧。” “伊凡的心思没人能猜准,”吴同说,“谁叫他参与过倒卖通讯器,他这么有钱,本来卡梅尔移民应该不难通过,我猜也是移民审查的时候,发现了他这段事,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侵犯当时伊凡的切身利益,如果因为这个原因,导致这件事黄汤,那吃亏的就是你。如果你能进卡梅尔,以后我们还可以再想办法帮他,但如果连你都进不来,那现在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郭磊这时候脑中闪过汤云亮说过的一句话:“人生就是要善于抓住机会……” 福兮祸之所依,祸兮福之所伴,人生命运如此无常,究竟什么才是机会,又有谁能说的清呢? ☆、349 不到时候 在一片陌生的大地上,一眼看不到头的金色麦子随着一阵微风,如海浪一般起伏,在麦浪的一边,一整排手持着镰刀的农夫就好像这金色海洋的一道潮水,不紧不慢的向前推进,在他们身后,无数成熟的粮食被整整齐齐的收割,堆放成一座又一座的小山,昭示着今年又将是一个丰收的时节。 在这片金色海洋的尽头,一座已经建成了数百年的白色堡垒,就像这海洋中一块礁石一般,静静的矗立着,在休息时间,农夫们私下讨论的时候,总会有人不自觉的将目光投向那座堡垒,眼中满是羡慕和敬畏。 …… 尖镐睁开眼睛,看着阳光穿过小孔,在地面上形成一个清晰的光斑,光斑以微不可查的速度,慢慢爬过桌前,被刻画了无数道竖线的钟格。 尖镐看了一眼钟格的尽头——光斑已经距离那里只有一个魔法时左右的距离,当它到达那里的时候,就意味着今天又将过去,同时也意味着,今天自己又是一无所获。 挖掘是一项很需要耐心的工作,容不得一丝急躁和冲动,尖镐忍不住再次在心中提醒自己,不过这提醒的作用似乎并不那么明显,尖镐抬起头,视线穿过头顶的那个那个计时孔,盯着那里一丝微微的天空蓝色,尖镐觉得它就像一只眼睛,一只皇帝的眼睛,正无时无刻不在注视自己,注视自己浪费的每一个魔法时,每次他这么想的时候,尖镐都觉得自己愧对这注视。 尖镐心中很明白,在这里曾经呆过的人,和现在还在呆着的,成千上万的铁铲成员中,像自己一样,一辈子都一无所获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在无边的数字海洋中,要猜中老鼠们的心思,准确找到他们的洞穴,实在是一件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 今天尖镐一共尝试挖了三千多铲,对于铁铲中挖掘经验少于10年,每一个魔法时只能获得一铲机会的他,这个数字是他整整一个月的份额,他仔细琢磨了一个月,耐着性子攒了一个月,才决心在今天放手一搏,但结果却是一如既往的糟糕,甚至比以往更糟糕——以往他还能发现一些已经废弃的洞穴,多少找到一些线索,但是今天,就连这些聊胜于无的安慰都没有给。 这三千多铲唯一的意义,就是确定这三千个坐标不存在任何老鼠逗留过,或者挖掘过的痕迹,用自己的失败,让其他人少做无谓的浪费。 失望这种情绪几乎已经统治了他的全部人生,而且他可以预料,在以后的人生中,甚至知道他死,他都会一直面对这种情绪,就像他已经死去的父亲。 虽然父亲一直是他努力学习的榜样,他现在的一切,几乎都是从父亲那里接手过来的,知识,经验,技巧,甚至还有尖镐这个只属于铁铲的名字,但他却绝不愿意重蹈父亲的一生,作为铁铲的一份子,最大的痛苦,就是终其一生,也没有发现任何一只老鼠,没有取得任何一点成果——毫无疑问,这是一种耻辱,一只从未起到作用的铁铲,和一块废铁没有任何的差别。 尖镐不希望这么度过自己的一生,但他却对这让他无数次失望的现状毫无办法,尖镐自认为,自己已经做得足够好,所有自己能想象的细节和可能,他都尽量去尝试过,所有在铁铲中有些威望,以及取得过一些成绩的前辈,他都诚心的去拜访过,向他们求教挖掘的技巧和经验,但是每一次,他都是听到同一句话:“耐心和坚持是挖掘的唯一技巧。” 尖镐木然的盯着墙面,一边任由思维浸泡在失落中,一边看着墙上的圆形光斑越来越暗,坚定不移的朝着钟格的尽头移动。当光斑到达那个点时,它已经暗淡的几乎看不清了,最后,黑暗完全笼罩了尖镐的房间。 大殿中央,夜食的钟声开始敲响,尖镐听见门外的走廊,传来沙沙有序的脚步声,尖镐听着着肚子中,因为饥饿而传来的腹鸣,从堆满稿纸的桌前抬起头来,准备出门去吃饭。 他刚刚站起来,却又下意识的坐了回去,眼睛在面前被画了无数道斜杠的参数上,瞄准了刚刚被自己划过那一道参数,下面那个新的,还未被尝试过的坐标。 每一天有100个魔法时,不算计算过程,睡觉吃饭要占用去三分之一还多,对于大部分铁铲成员来说,每一天的经历就是这60多次的尝试,和60多次的等待,而刚刚夜食的钟声,意味着一个新的魔法时刚刚过去,尖镐知道自己又多了一次机会,虽然通过今天三千多次尝试,似乎已经验证了自己今天的思路是错误的,但尖镐还是决定最后尝试一下运气。 尖镐闭上了眼睛,在思维中认真酝酿着今天这最后的一铲,他已经想好了,晚上自己就好好想想,还有没有其他的可能,如果没有,那么明天自己就去和一个月前,给自己提供线索的那位前辈再交流一下,看看还能不能得到一些新的消息。 根据父亲传授给自己的,据说是从爷爷拿辈传下来的经验,在动铲的瞬间,要注意是不是能看到亮光,一般来说,有亮的洞都是具备很大价值的洞,因为那一般都是老鼠的“卧室”,用于安家的地方,在看到亮光的瞬间,动铲者应该比洞内的老鼠反应更快,及时制止对方的逃跑企图,不过那些没光的也不一定就不存在价值,面对没亮的洞,动铲者需要再次确认洞内有没有风,这个动作也需要尽可能小心,因为一旦确认有风,有很大可能是老鼠正在里面睡觉…… 尖镐一直希望自己能碰到有光,或者有风的洞,哪怕没有老鼠在也没有关系,但到目前为止,他最大的发现,也不过是一个老鼠专门用来阻挡他们的,最拙劣的陷阱——那是一个有亮的洞,不过却不是阳光的那种白色柔光,而是赤红色的地狱之火,当时如果不是他及时逃离房间,并封住了这个洞穴,恐怕自己早已被那火焰融化,最后冷却成为一块坚硬的石头。 尖镐睁开了眼睛,谨慎的盯着自己的前方——在那里,他能感受到魔法之铲将空间划开,然后…… 就好像虚空中一个隐身的巨人被这魔法划开伤口,一道柔和的白光就像血液一样渗透出来,就像十几根巨大的蜡烛同时燃起,将已经显得漆黑一片的房间照的满堂发亮。 尖镐曾经无数次想过,自己在取得成果的时候,会表现的如何果断和灵敏,但他错了,当巨大的惊喜突如其来的降临在他面前,他整个人就像傻子一般,看这眼前的光芒发呆,只有留在他身后墙上那昏暗不清,不住抖动的影子,才真正反映出,他此刻内心的激动。 爷爷曾经无数次告诉父亲,父亲后来又无数次告诉自己,所有的老鼠都是极度危险和灵敏的存在,在发现他们的同时,需要陆续注意两件事:1,千万记住坐标。2,保护好自己。千万不要想着靠自己和老鼠战斗,铁铲只是铁铲,不是利剑,压缩老鼠们生存的空间才是他们需要做的,至于怎么去对付这些老鼠,那是皇帝的利剑才需要考虑的事情。 但显然现在的尖镐把之前两代人的交代全部忘诸脑后了,现在的他,别说是一名法师,就算是一个普通人,也可以从容拿着一把匕首,走到他面前将他杀死。 尖镐盯着那渗透出白光的裂隙,当他的眼睛逐渐适应这光芒,裂隙中的细节也开始逐一呈现在他面前,巨大的惊喜和惊讶随着这些细节的出现,慢慢变成好奇和恐惧——在那里,有十几双如同利剑一般的眼睛,正在打量自己的全身各处,他们的模样看起来的确像是老鼠,每一个人都蓬头垢面,满脸乱糟糟的胡须,身上穿着灰色破旧不堪的衣服,他们看自己的眼神虽然尖锐,但却也有挥之不去的惊讶和恐惧。 尖镐很清楚,已经一定已经被对方完全锁定了,不仅仅是自己身体的每一个部分,还包括自己思维的每一个部分,如果自己贸然想逃跑,那对方是一定不会让自己办到的,魔法的释放需要时间,显然自己已经没有这个时间,按理说,对方应该下意识就逃跑的——逃往更深的洞穴,但对方却没这么做,尖镐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是凶多吉少。 不过他终于还是回忆起了爷爷交代父亲,父亲又交代自己,而自己也交待过儿子的事情——1,记住坐标。2…… 不需要第二项了,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最关键的第一步做好。 他在心里非常专注的,默念了几遍苹果,小麦,驴子……很显然,这个过程对方是一清二楚,不过尖镐也同样清楚的知道,对方肯定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些默念的这些内容的具体含义——所有的坐标都是相对的,在没有约定标准的情况下,没有人能看懂其他人的坐标,更不用说,自己现在心中想的,是铁铲半个月前,刚刚换的密码,所有这些默念的不相干的词汇,都代表一个数字,而在铁铲内部,坐标系都是统一的。 当尖镐念完之后,他脸上露出了笑容——他已经成功的完成了自己铁铲的使命,现在,可以从容的接受自己终点的来临。 “皇帝的意志!”老鼠们显然已经发现了自己刚才所作的含义,他们脸上出现了愤怒,以及动手前的决心,此时隐蔽已经完全没有意义了,尖镐只想在自己人生的最后一刻,绽放自己生命最后一点光芒,“神圣不可阻挡!” …… 洞穴内,是一片如死亡般的安静,十一位法师,十一只铁铲口中的老鼠,就像十一具僵硬的尸体,一动不动睁着眼睛,互相看着彼此,发着已经发了数十年的呆。 他们当中每一个人都来自不同的位面,每一个人都说这不同的语言,写着不同的文字,但是此刻,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等待结局的法师。 当空间内出现一个小小的黑色裂隙时,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裂隙对面那个惊呆了的眼神,所有人也都意识到这个裂隙的含义,这是他们长期以来,一直最畏惧的事情,曾经他们无数次商量,如果这种情况出现,应该怎么办。 反抗,继续逃亡,殊死一搏,甚至索性投降……在讨论的时候,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答案和理由,并确信自己会那么去做,但就在刚才那一瞬间,所有人突然之间都明白,原来在这一刻,他们每一个人什么都不想去做。 能做的他们都已经尝试过了,他们十一个人,总的年龄加起来估计得有五位数,每一个人的逃亡经历如果写成书,估计可以把这个不大的空间给彻底塞满,每一个逃亡法师应该做的尝试,挖洞,偷取空间,继续挖洞…… 正是这个过程,让他们从毫不相关的位面,聚到了现在这个,最终等死的地方。 相对于11名法师,这个避难所的体积实在是太小了,小的除了储存必要的食物和饮水,就只能让他们勉强容身,这个体积已经无法支持他们继续将其分割,再继续挖下去,更何况避难所还需要和主位面保持必要的阳光和空气流通,他们已经找不到这样安全的主位面了,而在他们逃往这里之前,所有那些经历的避难所,已经全部被铁铲挖到并回收,在11名法师记录着可用避难所的羊皮卷轴上,无一例外就只有这个避难所的地址,其他都已经因为暴露而被划去。 这也就意味着,这个避难所,已经是一条死胡同,如果在铁铲找到他们之前,不能跳过这条死胡同的墙,找到另一条胡同的话,他们必死无疑。 在来到这里的十几年时间里,他们几乎每一天都在尝试新的坐标,每一个避难所都是法师的遗留物,既然这个避难所没有暴露,而这里也没有那名法师的尸体,这就说明创造这个避难所的法师已经肯定是通过这里,挖去了其他的方向,找到这个法师挖的下一个避难所坐标,就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铁铲在找他们,而他们则在找其他法师,双方互相比拼挖洞找洞的速度,这就是这个逃亡游戏的残酷之处。 十几年过去了,他们一直没有找到他们的希望,但就在刚才,铁铲却发现了他们。 也许每一位法师心里,其实都在暗中盼望着这一刻,所以,在发现这名名叫尖镐的铁铲成员时,所有人竟然每一个想出手灭口。 如果他们这么做的话,也许还有额外的几天时间。 多几天,就算是多几年,有能怎么样呢?这样的生活,这样的命运,再坚持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就像这位尖镐所说的,皇帝的意志,神圣不可阻挡,神圣也许未必,但不可阻挡,他们每个人确实深有体会。 黑色的裂隙被修补好之后,避难所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死寂,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明白,他们现在已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老鼠,只要对方做好准备,任何时候都可以打开笼门,迎接他们的,将会是一场精心准备的围剿。 投降,战斗,灭世,自杀,或者等死……每一个人都在权衡,自己到底适应一个什么样的结局。 在法师中,尤其是逃亡的法师中,自杀一向是比较有市场的死亡选项,许多法师认为,自己结束自己的生命,这是一种最有尊严的结局,相比起战斗中死于魔法,灭世者死于疯狂,投降者失去自由,绝望者引颈就戮…… 自杀是唯一不需要假借他人之手,完全主动的方式。 11名法师中,有三人已经打定了主义,他们彼此之间互相看了看,然后默默的移动到一边,和另外八名分开——在这么小的避难所中,处理不必要的杂物,包括尸体,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们尽可能为那些还活着的同伴创造一点便利。 没有劝告,没有挽留,没有安慰,甚至连一句遗言都没有,这个安静了十几年的避难所,直到它消失前的最后一刻,都将维持着它的安静。 三名法师闭上眼睛,准备施法——法师的自杀很简单,完全没有痛苦,只需要将空间之手的目标指向自己脑袋中,某个特别的部分,据说只需要一瞬间,在临死前,人还能感觉到巨大的快感。 “别这么做,还不到时候。”一个不属于11名法师的陌生声音,出现在在场所有的法师脑中,也包括这三名准备自杀的法师。 “我是这个避难所的开辟者,过来,这里避难所的下一站。”洞穴中央,凭空出现了一道和刚才铁铲发现他们时,一模一样的黑色的裂隙,不过很快这道裂隙开始变大,然后就像一扇旋转中的门一样,逐渐展开,然后,从这道黑色的门中,出现了一位穿着古怪的青年。 在场所有的法师互相看了一眼之后,没有太多犹豫,陆续进入了这道门。 2个魔法时后,又一道黑色的裂隙出现在了这个已经空无一人的避难所,几只空间之眼仔细扫视过后,一个中年男人出现在这个避难所中,他闭上眼睛,思索了片刻,汇报说:“维伦大人,他们刚跑,不过你放心,他们的尽头已经显现,在下一次小麦播种之前,他们将无路可逃。” ☆、350 打赌 这个新的洞穴和他们刚刚逃出来的那个,和他们所有人之前呆过的那些,都完全一样,魔法的存在让光均匀的散布在这片空间中,让每一个人的身影看起来都出现模糊的不真实感,十一个刚刚还在等死的法师们面面相觑——虽然他们这么做的时候,脸都完全朝着不同的方向,不过完全没有关系,在足够小的洞穴中,方向正确与否是个不甚紧要的次要问题,因为他们不管朝哪个方向看,目标在他什么位置,观察者都可以清楚的看见这小小洞穴里的每一个人,甚至包括他们自己的后脑勺。 “我有话要对你们说。”一个不属于他们的声音出现在他们的意识中,法师们明白,这一定就是那个刚刚为他们打开空间门的人,十一双眼睛稍微搜索,只在一瞬间就在这个不能隐藏丝毫信息的洞穴中,找到了刚才那个穿着奇怪的人。 “不过,你们现在的状态看起来似乎不太好,我是不是该另外找个时间。” 他们看起来状态的确不是太好,如果不是胸膛的起伏,他们脸上的平静,以及洞穴特定的环境,换做任何一个其他的场合,他都不会把这些身上裹着破烂灰色布条,头发胡须乱糟糟,身上还散发着些许酸臭味的人,当做一个正常人看待。 不过随后,他又回忆起自己在几天前,回到自己出发的那个洞穴中,看到自己曾经支配了数百年的身体,全身都开始长满各种黑色的斑点,散发出腐烂的臭味那副场景,他又不得不承认,曾经的他,和眼前这些法师,相比起来也不存在太大差距。 从生活水平来说,逃亡中的法师,其实就是乞丐加囚犯的综合体,比较幸运的法师,或者每过几十年,甚至数百年,就会有机会找到一个适合生存,未被皇帝发现的主位面,在那里过上一段时间类比神祗的生活,享受难得的,如同监狱放风一般的有限自由,随着皇帝军队的到来,再继续踏上逃亡之路。 之前在地球上,有一句话让他印象比较深刻,说地球上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和平,所谓的和平只是两次战争的间隙,这句换换个说法,用来形容法师他觉得也很恰当,其实对于法师来说,根本就不存在什么自由,所谓的自由只是两次进监狱的间隔时间。 上帝赋予每一个法师超出常人的能力和寿命,但这些赐予对于法师来说,绝对不意味着幸福,而是漫长的,没有边际的痛苦,因为对于皇帝来说,只要你是一名法师,那就是一名在逃的犯人,如果你不愿意接受精神上的阉割,那你就得承受时间的折磨。 同样作为一名法师,他很清楚眼前这些人的精神状态,长时间不与外界接触,他们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棺材里刚爬起的尸体,金字塔中绑着布条,内脏被掏空的木乃伊,没有表情,没有眼神,甚至在他对他们“说”话之后,意识中连起码的回应都没有,每一个人的思维都极度的消极——在绝对的绝望中,任何积极的态度都是可笑的,都会遭到现实最彻底的嘲弄,消极是在这种环境中,最适合滋生,并能持续下去的状态。 他知道自己得比平时具备更多的耐心,于是他静静的在沉默中等待,一段时间,也许是半小时,也许是一个小时后,他的耐心终于也到了尽头,他想着是不是应该改天来和他们谈,毕竟,他要说的是一个绝对积极的话题。 起码,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如果你们现在不愿意谈,我可以暂时离开,”他对他们说,同时打开空间门,在准备走进去之前,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转过头来多嘴了一句,“虽然我知道这话可能有无数人跟你们说过了,你们也相信过无数次,失败过无数次,不过我还是要说,我在前方,看到了希望。” 说完之后,他抬起右手,指着自己太阳穴,准备完成这个空间门剩下的那部分,不过这时候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他转过头,眼睛盯着一位光头的男人,他记得这个特征,这个男人是刚才那三个准备自杀的法师其中之一。 “我相信你没有欺骗我们,”这名男人说,“你只是被希望的假象欺骗了。” 他脸上露出了些许的微笑,手指在太阳穴上轻轻按了一下,在他面前出现的空间门被取消了,他没有争辩男人对他的否定,只是淡淡的回答了一句:“也许吧。” 然后他又接着说:“我知道对你们来说,希望是一个可怕的字眼,相信一个希望的存在很容易,接受希望破灭以后的失败感也不是太困难,但要将这个过程重复上几百遍,的确是一种堪比地狱的折磨。” 男人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他知道他是想表达冷笑,但表现出来,却好像是因为愤怒导致的肌肉不自觉颤抖:“看来,你受到的折磨还不够多。” 他笑了,这个笑容要比男人的那个笑正常的多:“是的,还不够……也许是因为我太年轻了。” 男人没有搭理他,其他的法师也没有,他们已经不再年轻了,听不进,也不想再听年轻时的童话。 “作为一名法师,我的确年轻,”他径自对所有人说,“如果我的家族一直还活着并顺利得以传承,那现在应该也只有15代以上子嗣,我知道,你们自己也清楚,要将你们说服,是一个异常艰难,甚至几乎不可能完成的过程。 也许我得精心准备一系列煽动人心的演讲,用动人华丽的辞藻,刺激你们被这该死的洞穴关的已经麻木,连跳动都懒得跳的心脏,也许我得将我魔法最高造诣为你们展现出来,就好像一名佣兵在雇主前卖弄他的剑术,又好像一名小丑在卖弄他被涂上了颜料的屁股,以说服他们可以接受自己的价格…… 但是我今天不准备这么做,因为我什么都没准备,而且,以上的这些方法,需要大量的时间,而时间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很宝贵——很抱歉,分秒是一种计时单位,相信你们能明白我的意思。 时间对你们来说,是上帝折磨你们的鞭子,但对我来说,这鞭子确是催我前进的动力。今天,就现在,我们只通过一个最简单的游戏,来解决我们之间关于未来的分歧。 这个游戏很简单,我向你们陆续描述一系列事物,有些是发生的事情,有些则是现象和理论,在这些事物中,你们只需要判断,这件被描述的事物是有可能发生,还是不可能发生,如果有一件,是你们所有人都认为不可能发生,但我却能向你们证明,这的确是发生了,那你们就输了这场游戏,相反,如果在一天时间内,没有出现这样的结果,则是我输了。 我要是输了,那我就尊重你们现在的这种状态,生活方式,不再和你们提这一类让你们感觉不快的话题,而你们输了,就支付你们的信任,陪我去见一个人,去看一看我为你们形容的希望。 如何?” 在集体的沉默中,光头男人率先做出了反应,他摇了摇头:“不,不用所有人都认同,只要有一件,我认为绝对不可能,但却真实发生的事实,我就愿意对你支付我的信任。” 其他的法师犹豫的时间稍微长了点,不过,在15分钟后,所有人还是陆续同意了这个赌约。 第181节 他微微一笑,11名法师的集体注视中,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匣子,把它高高扬起,对在场所有人说:“在我描述之前,我向你们普及一些基本新的知识,因为有些问题,的确非常出乎你们的想象,我希望你们能谨慎的考虑。 大家请看,现在我手中的这个匣子,你们可以称之为通讯器,使用它这个位面的人称之为手机,这是一种非常精密的机械,你们可以用魔法仔细观察,但千万别碰到它,因为它内部的金属丝比你们的头发还要细,这么小的一个匣子,它就具备以下功能: 1,通讯,两个相距数百公里的人——公里是一个很长的距离单位,可以完全不借助魔法,互相听清楚对方的声音并实现交流。 2,照相,可以在眨眼的功夫,就绘制下你们的头像,比你们见过的最好画家画下来的都要精致,细腻,逼真。 3,计时,在这个位面中,太阳每两次出现的间隔,被称之为一天,他们将一天分成24个区间,每一个区间被称之为小时,每一个小时又被分成60份,每一份称之为分,每一分又分成60秒,也就是你们眨眼之间的间隔,这个计时器可以保证连续计时一天,都不会出现超过一秒钟的偏差。 4,录音,你说话的声音同样可以保存,并且精确的再次播放出来,因为这个功能,它里面还保存有数百首音乐。 5,录像……” …… “如果我将这个通讯器的任何一个功能来作为描述告知你们,我相信在你们当中,肯定会有认为某些功能是不可能的,即使可能,也不会存在于这么一个小小的盒子当中,但我没有这么做,我只是想用这个手机做一个例子来告诉你们,在我描述的这个位面中,存在着太多的可能性,所以,请你们千万收起心中轻视之心,我希望在你们在认输的时候,不会因为自己的无知和傲慢而后悔,而会为认识这个全新的世界而感到心悦诚服。” 11名法师目瞪口呆,那只用来展示的手机在他们之间,就像一个闪光的精灵,随着魔法的使用来回跳跃,每一个法师都想第一次见识魔法一样,眼中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又是半个小时后,当最后一名法师也确定这个手机的确具备如刚才所描述的这么多,每一种都是不可思议的功能之后,所有人脸上都露出难以掩饰的惊讶。 最先和他交谈的光头男人认真的回答道:“的确,如果你没有事先说明,光是这个手机,你很可能就已经赢了这个游戏,不过从现在开始,我们会慎重考虑每一个答案的。” “这也是我希望看到的,”他说,然后顿了顿,“那么,现在开始第一个描述。” “地球是一个没有法师的位面,所有人都是平民,但正是这些平民,却生产了一种可怕的武器,这种武器可以做到即使目标在星球的另一面,双方距离上万公里,他们也可以精确的击中对方,当它击中的时候,产生的爆炸可以让一整座城市都会被夷为平地,产生的亮光可以让太阳都为之失色,它释放出的巨大热量,可以让造房子的石头变成熔岩,把地上的沙土融化成玻璃,钢铁青铜融化成水一样的液体,你们觉得,这是有可能发生的吗?” 如果是刚才,他们还没见到手机之前,现场肯定是一片质疑,长期起来,不论是他们亲眼所见,所经历,还是听说的内容,纯粹由平民组成的国家,那一定是一个糟糕透顶的世界,国王没有绝对的威信,大臣没有敬畏,官员贪污成风,老百姓愚昧短视……据说意识网魔法最先被研究的动机,就是法师们实在不能忍受平民们的低劣,决心靠自己,靠意识的力量影响并改造他们,如果要让法师相信,平民不依靠法师,就能创造出他们想象不出来的文明,不仅仅是一种困难,更可以称得上是侮辱。 然而,具备十几,甚至二十几种功能的地球手机,就摆在他们面前,事实胜于雄辩。 法师们考虑再三,还是没有贸然给出答案。 他没有在意,继续说了下去:“另外,地球人还发现,引起平民生病,瘟疫,食物**,尸体腐烂,这些现象的很重要一个原因,是因为在我们这个世界中,几乎每一处地方都存在着我们眼睛看不到的非常小的小虫,这些小虫无处不在,在你喝的水中,吃的食物中,甚至你的皮肤上,肚子里面,甚至就是在这空气中,都到处都是,而且数量极多,像你指甲盖这么大的地方,小虫的数量甚至比一个王国的人口还要多,他们把这些小虫称之为细菌,或者病毒,为了研究这些生物的生长,地球人甚至还专门研制了可以看到它们的镜子,并针对性的研究出很多能杀死这些小虫的药剂,作为治病之用,你们觉得,这有没有可能呢?” 一名带着兜帽,在这一群人当中,唯一一个看起来不是那么邋遢的,带着兜帽的女性法师提出疑问:“按你所说,如果我们身体上到处都是这种小虫,而它们又是导致**的原因,那为什么人活着的时候,皮肉不会腐烂?” “因为人体内生长着另外一种小虫,专门用来吃外面这种虫子,就好像森林中吃草的动物迟草长肉,而吃肉的动物则吃这些肉长肉。”他大概粗浅的解释道。 不过他的解释很明显不能让对方特别满意,思维的接触中,他不难注意到对方脑子里对这些信息下意识的排斥。 所以他决定再接再厉,争取第一个认输的对手:“而且,地球人认为,人类,所有会动的动物,会生长的植物,在很久很久之前,也是从这些小虫子发展变化而来的,他们认为不管是虫子还是其他生命,在繁衍中都会产生或多或少的变化,就好像有人天生就是哑巴或者侏儒, 也有人天生长的比较漂亮或丑陋,生命在漫长的时间中,一次又一次变化,最终留下来的是那些能活着的……所以到最后,所有的动物都会活得更好,他们管这叫做适者生存。” 女法师还没来得及回答,法师中就有人发出冷笑:“也许这是真的,但我绝对无法接受,在皇帝的帝国中,也有人说过类似的话,说我们这些法师都是失败的法师,所以失去生存资格再正常不过……如果我们本身就是通过这种规律发展而来,那我们还以什么理由来反抗皇帝,如果适者生存就是生命的最高规则,那我们何不索性投降?你告诉我!” 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解释的工作我会在之后统一进行……我先继续我的描述,在地球上,铁制造的巨船能够行驶在水中而不沉下去,铁制造的机械能够飞上天空而不掉下来,他们称之为飞机,飞机可以携带炸弹,还有包括刚才我说的那种可以毁灭城市的武器…… 在地球,几乎每一个平民都认识文字,像手机这种通讯机几乎人手一只,每一个人懂得的知识,可能比我们所有人加起来还要多。” 11名法师当中,即使是再有忍耐力,再谨慎的人,听到这里也开始不受控制的摇头。 “在地球,他们制造了帮助思考的机器,在我们看来非常复杂,要计算一整天的数据,这些机器只需要一秒钟,对,就是一眨眼的时间。” “我不信……这不可能!只有人方能思考!” 他这次连解释都没有给,而是直接在最后,说出最能表达自己意愿的一句话,也是所有前面这些铺垫的目的:“五年前,一名和我们一样,逃亡的法师来到了这样的地球,并建立了意识网,希望可以以此对抗皇帝,而还有三个月的时间,这条逃往地球的通道,就会被皇帝的铁铲逐一挖破,虽然我本人也对意识网有所排斥,但这并不妨碍我最终做出这么一个选择,是和皇帝做最后一搏,还是继续逃亡,直到你们厌倦这种生活,在某个洞穴里被抓获,或者自杀为止。” ☆、351 区别 时间在卡梅尔无处不在的倒计时中,踏入了也是2015年的最后一个月份。 伊凡原本并不是一个“勤政”的国王,但是在最近的这个月中,他的表现绝对可以用日理万机来形容,他没有再因为自己的那点小爱好而终日泡在图书馆,而是出人意料的,在大部分时间坐在自己应该坐的地方,办公室,会议室,有时候实在没事,甚至会坐在这些地方看电视。 不可否认,随着卡梅尔这一次“改革”的逐渐深化,大笔的资金被坚决的使用在军事储备,以及扩建空间站这两间在伊凡看来,最重要的是事情上,因此导致卡梅尔普通人生活质量水平下降,引起许多人在意识网中越来越多的牢骚,已经是一个人人皆知的事实。 正如在改革之前,赵真雪和严可守他们看到的情况类似,随着大批移民的陆续进驻,而相应的空间站扩建规模却因为建设速度的限制,无法满足新增移民的居住要求,卡梅尔政府开始一次又一次的,在居住问题上,挑战卡梅尔人民的接受下限。 最开始是供两个人居住,许多时候甚至分配给一个人的标准间,开始被强制改造,一开始是分割房间,将二居室分割成四居室,不过很快,卡梅尔政府方面就意识到这样做是在犯一种严重的错误,于是他们又在半个月不到的时间内,及时改正了错误,他们将间隔板拆除,因为调查显示过于狭小的空间感会让居住者感觉更难受,然后加入了新定制的钢架床,这样一来,那些无法接受自己房间凭空少了一半的人,再也没有办法以空间狭窄,连转身余地都没有这样的牢骚,来影响卡梅尔的安定团结了——因为他们现在已经融入了这个全新的大家庭,一个由16张钢架床,4个新室友,还有8个待定室友组成的卡梅尔标准宿舍。 在这场改革之间,以林泉,封敬亭还有安娜为代表的施法者,曾经在会议上,比较悲观的认为,卡梅尔会因为这些改革,流逝掉很大一部分原著名——道理很简单,没有人能接受自己的切身利益凭空被牺牲,如果在这些人刚进卡梅尔的时候,就是这种待遇,大家也许还不会多说什么,因为他们已经习以为常,但让住惯了单人间的卡梅尔人再去挤比大学宿舍好不了多少的“卡梅尔宿舍”,看着昔日属于自己的房间被新的陌生人占领…… 这种情况的确也是发生了,一部分人的确在改革的一开始,就旗帜鲜明的表示不能接受,并用行动来抵制政府的“征用”,他们自发组织起来在世界交点,卡梅尔政府广场,升旗台这些公共场合进行示威游行,回到家后,又偷偷的给自己的房间换锁,阻止政府安排的移民进入,有些人甚至将政府已经装好的钢架床拆毁。 卡梅尔政府对这些人的态度很简单,说话可以,但是一旦付诸行动,就会立刻被刚刚扩建的监察部察觉,并采取相应的措施,很快,在卡梅尔新组建的军队帮助下,在高效的意识网管理中,这些毫无技术含量的行为很快就得到了纠正——即使是在这些人当中,当政府体现出意志,并坚决为之贯彻的时候,他们最终还是服软了,大部分人接受了这个现实,毕竟这项改革虽然苛刻,但胜在公平,改革的对象,是针对除国王以外,所有的卡梅尔人的,也包括这些制定政策的施法者,,小部分人则始终无法接受,抱着愤愤不平的态度,回到了他们在移民之前,所属的国家。 这些人回到地球之后,还在有些有心媒体的串联煽动下,说了许多对卡梅尔不利的消息,在一个星期前,伊凡就听到过这样一个,在他听来很有意思的段子,说政府要是野蛮而愚蠢,那普通人就好比活在奴隶社会,是绝望的地狱;政府要是野蛮而精明,那大家就活在封建社会,虽然命运难以扭转,但好歹还有什么东西安慰一下自己,好比躲在房间里自慰;;政府要是文明而愚蠢,社会运转虽然缺乏效率,但大家会感觉相对舒服,是人间;政府要是文明而精明,再加上最高领导人是个圣人,希望做一番改天换地般理想事业的话,那大家就会集体上天堂。 在他们看来,卡梅尔就像几十年钱的z国那样,所有的卡梅尔人在意识网的捆绑中,心甘情愿的将全部的信任付诸给他们的国王和政府,脚步一步一步离开地面,正在踩着空气,踏向一条“天堂”之路,当最后所有人意识到,这个天堂并不存在的话,每一个人都会因此而摔的皮青脸肿。 仅仅是从卡梅尔目前的财政状况来分析,这些人所说的话也并非没有一点道理。 据伊凡所了解的,李立天汇报上来的最新数据看,在最近的这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内,卡梅尔已经花光了过去四年,靠魔法产业积累下来的所有家当,另外还在世界范围内,发行了高利息的国债,李立天已经计算过,如果情况一直这么发展下去没有变化,那么最多三年时间后,现在这些属于卡梅尔官方的魔法产业每年创造的利润,几乎都会被这些债务产生的利息彻底吞噬干净。 因为卡梅尔政府用这笔巨额资金,在世界各地大肆购买粮食,轻工业生产线,钢材等这些能用钱买的到的物资,上述这些原本一直价格稳定的产品,竟然在整个世界范围内,掀起了一阵不小的上涨趋势,给世界经济秩序带来了许多新的变化。 但即使卡梅尔已经竭尽全力,即使以最乐观的态度来看,要在剩下的时间内,解决目前在欧洲各国,有移民卡梅尔倾向的上亿人口,还是一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现在卡梅尔的魔法应用实验室甚至已经在开始研究,如何使用魔法,直接开采位于地心深处的镍铁合金,然后专门建设一个巨大的模子,使用魔法直接浇铸……虽然这种在地心流动的天然金属作为空间站材料,有许多不尽人意之处,但如果仅仅是部分替代,在主要支撑结构上还是采用人造的特种钢铁,还是有一定的可行之处,如果这种技术能够得到应用,那么现在卡梅尔空间站的成本起码可以下降到……嗯,除了前期投入,几乎就不存在什么成本问题了。 作为主管工业和建设的部长,封敬亭已经批准了这项技术的研发,几天之前,伊凡甚至还专门关注过这项技术的研发进度,不过暂时似乎还没有什么消息。 …… 12月3日上午,李立天带着严可守来到办公室,亲自为他展示装着一块装载着ai的硬盘后,告诉他,卡梅尔已经正式与中日两国达成了有关ai技术的“科技合作”协议,卡梅尔为此付出的代价是,在魔法配额,特别是魔法发电站的建设速度上,在政策上对两国进行一些倾斜。 与矿产、粮食、人工价格齐头并进,一起上涨不同的是,在世界范围内,因为魔法电站的普及,电力和石油的价格开始出现大幅度下跌,从历次的科技革命来看,这几乎就是一个必然的趋势。 虽然各国都不想在电力问题上,过度依赖魔法,就在几年前,大家都还信誓旦旦,说要抵制魔法的影响力,尤其是电力问题上,不惜一切代价保住传统的发电行业。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这个不惜代价所需要的代价,实在是过于沉重了一些——因为电力在工业中的基础地位,在那些与电力价格密切相关的工业产品中,比如钢铁,铝材,稀有金属,甚至一些电解化工产品,那些使用魔法电力的产品因为价格成本的优势,迅速在市场上,获得了难以比拟的优势。 刚开始以美国和z国为代表的反魔法国家都开始给这些工厂特别的电力补贴,以维持国内传统电力的存在,但是很快,随着越来越多国家陆续投入了卡梅尔的怀抱,在世界范围内魔法发电厂越来越多,卡梅尔政府为了最快筹集资金,几乎只要是给钱,就用魔法帮忙盖工厂,而且价格童叟无欺,按发电厂的需求规模,按发电量来结算。 到了最后,当那些使用魔法电力的国家,基本满足了国内工业用电,逐步开放魔法电力进入民用电时,反魔法国家的抵抗终于无奈的宣告结束了——在这些国家电力几乎已经成了免费产品,而很显然,即使是如美国这么有钱的国家,要实现对全国老百姓电力完全免费,显然还是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 **是一条无法被填满的沟壑,以往用的习惯的时候,大家还没有觉得什么,感觉用电交钱,天经地义,但随着越来越多的国家宣布生活用电免费之后,大家就开始坐不住了,渐渐也有舆论开始认为,电力供应应该是国家和政府的责任义务,因为很显然,电力已经成了现代化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说句严重点的,如果一个人在现代连电都用不起,那他几乎就失去了作为一个普通人应有的尊严。 当话题被掀起之后,关于电力的话题开始陆续见诸与各大网站新闻头条,很快,那些传统电力导致的问题再一次进入人们的视野,比如火电的环境污染,核电的带来的不安定因素……当越来越多的人发着越来越多的牢骚,甚至出现一些小规模游行和抗议时,政府也不得不逐步开始妥协。 据说现在世界范围内,唯一一个不接受魔法电力的国家,是位于北纬38度以上的朝鲜, 好几次聊到这一点的时候,伊凡都明确表示,他对这个国家现任的领导人表示佩服,在不尊重底层人民意见这一点上,卡梅尔和朝鲜有着惊人的相似。 但从电力这个方面来讲,不得不说,魔法的出现,的确是给地球人民带来了些许的福利。 对于ai技术,伊凡了解不多,只听说过一些基本的,有关图灵测试的内容,很显然,靠着这一点基础,要理解严可守想他说的这一大套东西,还是存在着一定的难度,不过这并没有关系,到伊凡这里来,只是因为ai项目事关重大,可能在日后牵扯到国防体系,所以来走一个过场,让伊凡有所了解是,具体技术方面的评估工作,卡梅尔国家实验室的技术人员已经完成,并经过封敬亭批准了。 作为一个国王,伊凡对任何自己不了解的事物,有一个最简单的评判逻辑,简单归纳一下,就是三个问题:这是干什么用的,可能会出哪些问题,出了问题怎么解决。 没有任何一个领导人,或者一个政府机构说,永远会做出绝对正确的决策,正如伊凡之前在决斗者位面,告诉柏拉图的一样,世界本身,或者对错本身,就是混沌而模糊的,即使是绝对的理性,也不能保证绝对的正确,在做一件事之前,对于可能犯下的错误,理性起到的最大作用,就是告诉我们这么做可能的风险。 在这一点上,卡梅尔拥有者其他政府都无法拥有的优势,那就是伊凡是一个几乎不受感性影响的法师国王,这也就保证了,卡梅尔所有的决策,都可以走在理性的轨道之上,传统的道德,社会舆论,甚至伦理,都不能影响他分毫,更不用说对机器人莫须有的恐惧情绪。 在封敬亭批准的这个技术报告中,很明确的提到,ai如果出现异常,影响功能的使用,即使考虑最严重的后果,卡梅尔只需要立刻终止所有自动控制系统的电源,就可以在物理上,保证ai不会造成任何后果,这种后果充其量,也就是让整个卡梅尔的工商业系统瘫痪,却不能影响卡梅尔正常的生活秩序,至于空间站——几年前,因为考虑信息安全的因素,所有空间站的控制程序都已经在物理上实现了独立,没有卡梅尔内部人员的帮助,这种隔离几乎是不可能突破的,而因为意识网和监察部的存在,这种可能性几乎已经降低到0。 在严可守带来的这个硬盘中,不是大名鼎鼎的严律,kl3300,因为kl3300已经被z国政府暂时“征用”了,而是在ai世界中,新选举出来的一名ai,严可守准备在一个月的时间内,将他训练成一个如kl3300那样的ai,一名人类可以信任的军事人员,并在这个过程中,也让他教会那些没有“出过门”的同胞,也就是说,严可守想训练出一名合格的教官。 看到伊凡在半个小时内,就下了地球政府这四年都没办法下,也许接下来四年也没有办法去下的决心,严可守不得不承认,高效的确是独裁最大的优势。 李立天出门的时候,有些意外的看见站在门口等着的华婷婷,打了个招呼:“怎么不进来的?” “没事,你们是公事,我这是私事,”华婷婷说,然后又似乎想到了什么,轻轻笑着闷声说了一句,“……不是说,后宫不得干政……” 前半句的时候,严可守就听出了华婷婷的声音,正在下意识打量,却被华婷婷后半句冷不丁逗笑了。 一直比较严肃的李立天也难得笑出了声,然后他注意到华婷婷身后还有一胖一瘦两个人,他认出了瘦的那个:“你是?……以前在监察部的吴同?” 吴同点了点头:“对。” 然后他推了推身旁的郭磊:“这是我大学时的同学,郭磊。” 李立天看了郭磊一点,看到他胸口挂着的临时身份证,大概猜到了他们的来意,不过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算是是认识,然后对着华婷婷说:“那我们就先走了。” 李立天走远的时候,郭磊小声对吴同说:“他是谁啊,红卡这么牛!你们还认识。” 吴同回过头:“李立天,我跟你说过的,五个施法者之一。” 郭磊这才把经常在电视上出现的那张脸,和刚才的李立天联系起来,下意识闭上了嘴巴。 与此同时,已经走远了的李立天对严可守说:“猜猜刚才那两人为什么来找伊凡?” 严可守摇了摇头。 李立天放慢了脚步,考虑了一段时间后,对严可守说:“你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严可守点了点头:“有,怎么了?” “我只是给你一个建议,”李立天说,“为了他们以后的安全,让他们暂时移民来卡梅尔……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在这方面你的灵敏性远远不如国内的官员……卡梅尔近期收到很多这样的家庭移民申请,我知道你个人反对意识网,但是起码,你也应该回去问问他们的意思。” 严可守沉默了一会:“你呢,你的家人也都来卡梅尔了吗?” 李立天摇了摇头:“我没有这种机会。” 严可守轻轻说了一句:“难怪……” 几分钟后,他又犹豫的问了一句:“不是说,卡梅尔移民政策很紧的吗?” 李立天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那要看是对谁了。” ☆、352 主动联系 意识网监察部,林泉。 几年前,卡梅尔刚刚建立,还不为大众所知的时候,曾经有一个美国纪录片导演来卡梅尔,拍过一系列专门介绍卡梅尔各方面的纪录片,记录片的内容主要是了解卡梅尔的政治制度,魔法和意识网,另外还有一些有关魔法的应用了解,在这部纪录片中,作为部长的林泉曾经接受过对方很多次访谈,甚至还有对着镜头讲解的镜头。林泉记得这部纪录片在刚刚拍摄完成,并在一些节目上播放的时候,并未引起太多人关注,后来随着卡梅尔知名度的上升,特别是美卡之间的那次战争之后,据说这位导演一炮而红,拿了很多有关纪录片的大奖。 那位导演当时并不是一位意识网用户,据说之所以来卡梅尔拍纪录片,只是不能理解那些参与游行的,意识网使用者的真实想法,那位导演一开始的想法,其实是想披露意识网的“假象”,挖点猛料而已,他当时猜想这是某个比较极端的宗教组织,不过后来当他离开的时候,他彻底改变了改变了这个观点——他是拿着好几块通讯器回去的。 林泉一直记得很清楚,这位导演在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时候,问自己的是这样一个问题:“意识网感觉起来是什么样的?” 事实上,这个问题几乎每一个意识网使用者,都被那些意识网之外的人,怀着好奇的心理问过。 当时林泉是先反问了一句:“你觉得意识网应该是什么样的?” 那位导演并没有讳言,直截了当的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猜测:“我感觉应该和我高中时吸食大麻差不多。” 林泉当时摇了摇头:“可我不知道吸食大麻是什么样的,这样吧,你来告诉我好吗?” 几分钟后,林泉笑着对对方说:“我感觉是有些相同的地方,你呢?” 第182节 导演也笑了:“不,不同的地方更多。” 后来在面对镜头的时候,林泉为了描述这种意识网的“感觉”,还特别绞尽脑汁,打了很多天腹稿,最终在那部纪录片中,林泉是这样用他能想到最贴切的文学词汇,来对意识网之外的人形容这种感觉的: “通常情况下,当你看到一个陌生人的时候,他对你来说就是公寓中,陌生邻居家的防盗门,当你路过这扇门的时候,你注意到这铁门的猫眼,和门缝下渗透出来的灯光,天性中的好奇心习惯性的想从这些蛛丝马迹中,猜测这房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同时却又害怕房间主人突然打开门,怀疑你这样做的用意,但与此同时,如果你的邻居这样从你门前经过,大量着你的大门,你也会因此而感到不适。 意识网的存在则好像给这栋封闭的房间开了一扇窗户,房间主人可以把他愿意给别人看的挂在窗户上,它让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从中世纪战争时期的那种堡垒对峙,把人下意识对外部环境的警惕,变成了允许部分展示的平台,而这种展示自己和欣赏他人展示的过程中,不可避免会产生许多认同感,这种认同感很多时候和纯粹快感的分别,其实并不是特别的大。在这个基础上形成类似宗教的情绪,也不足为奇,不过卡梅尔并不提倡这种情绪和在其基础上衍伸出来的行为,卡梅尔只是意识网这个平台的提供者,除了特定的内容,大部分信息并不属于卡梅尔的甄别和管理范围……” 意识网和因特网在很多方面都有类似之处,特别是在获取信息方面,不过存在的一点微小差别就在于,因特网中获取信息是用户指定,愿意选择什么就是什么,除非碰到标题党……信息是被动的,人掌握主动。 而在意识网中,情况确是恰恰相反,普通用户对信息是没有选择能力的,意识网中的公共信息存在就好像一条浩浩的江水,个人就像是长在这水中的鱼类,至于江水在流过一个人的时候,他从中吸收了什么,完全不是他能够选择的,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意识网中什么东西表达的最多,那他吸收的类似信息也就越多,当然,也有越大几率排出同样性质,经过个人加工的信息。 从个人来看,思维是自由的,但如果把观察样本扩大,放大到群体,几乎看不到什么自由可言,这是林泉从事监察工作以来,最大的一点心得。 对于意识网这条河流和鱼组成的生态系统来说,监察部的存在就好像是独立在外的管理者,作为一条河流,一潭死水固然无趣,但要是浪高三尺,漩涡急流处处都是,也未必是一件好事,一潭死水这种情况几乎不可能发生,除非这条河流的水因为特殊原因,几乎都全被抽干——比如全部用于水利发电,其他情况下,只要鱼活着,就必然会有动静,监察部主要的工作虽然是监视这些鱼的行为,不过维持这条河流“适宜生存”的环境,一直也是监察部附带的工作之一。 在意识决斗出现之前,所有人认为这条河里的鱼都是吃浮游生物长大的,不过自从在伊凡那里,切身感受吞食同类的行为之后,林泉同样也深刻的认识到,吞食同类的现象不是不存在,只是不在这条河存在而已,如果有一天,当第一条吃鱼的鱼进入这条河流之后,这条河里所有的鱼对此还没有一点防范——届时这个看似和谐的生态环境,将会被搅的天翻地覆。 普及意识决斗训练是这个阶段,监察部和军队方面的重要任务,目前,监察部已经专门成立了有关意识决斗的工作小组,通过先军队中普及这种决斗,争取先让军队对意识决斗形成一定的免疫力,然后再通过军队,将这种决斗普及到整个意识网。 而在这个决斗过程中,最关键的就是监察部负责的“监管”部分,之前伊凡就说过,决斗本身就是一个舍生忘死,双方都完全投入的的生命游戏,一不小心,就会弄假成真,闹出真正的事故,所以,这个训练过程对旁边的监管人员,也就是监察部要选出来的工作小组成员,有着非常严格的要求,虽然用于训练的意识决斗不会如真正的“剑客”那般,一击毙命,大部分人所谓的“决斗”,不过是一顿乱拳挥动而已,不过人命关天,在这个问题上,没有人敢掉以轻心。 为了以防万一,最开始的几次决斗训练甚至都是伊凡亲自坐镇的,等林泉和监察部团队观摩了几场,大概有了一些经验之后,就逐渐让他们开始上手,不过伊凡还是没敢“托管”,一直到最近几天,监察部才终于独立接过了这个担子。 不过就在昨天,在近卫军中组织的一场高级军官决斗训练中,又险些出现了问题——也许是因为压力出发的灵感,一名决斗中的军官突然领悟了一招杀招,如果林泉当时切断意识网稍微晚了一点,那个被决斗方也许就被毁了,不过即使如此,那名决斗输了的军官精神上也受到了很大冲击,直到现在还在接受心理治疗,顺便说一句,在卡梅尔,心理治疗同样是通过意识网完成的,而且比地球上那种言语诱导的效果要好出很多。 这次小小的意外也导致整个训练过程的暂停,据说伊凡正根据自己的经历,亲自准备有关意识网决斗的经验,对他们监察部进行一次系统的培训,也让以后的决斗过程更安全。 就林泉个人来说,他并不十分很看好这种“决斗训练”真正能取得的效果,在他看来,这种训练就好像古代让一个农夫拿剑比划两下,就指望他能上战场一样,历史经验表明,职业军队和业余军队的差距简直就是天壤之别,虽然在意识决斗中,现代人因为所受教育,理性思辨方面有一定的天然优势,不过说到感官上的承受能力,林泉并不认为会比经受过非人待遇的田军还要强。 而对于百分之90以上的人来说,这一步才是最重要的,就好像作为两个面对面,准备生死相搏的人,最重要的一点不是你懂得多少招数,接受过多少训练,而是面对对方的时候,有没有真正抛弃一切,生死相搏的勇气。 就那他和卡莫的那次决斗来说,如果不是伊凡对自己有好几次训练,以他一向懒散的生活习惯,自己未必能够熬到出剑的时候。 “林部长,刚才……刚才好像……”就在林泉想着有关意识决斗的时候,一名监察员有些犹豫的向他汇报情况,不过话说了一半,似乎好像觉得自己说错了,没有再说下去。 在卡梅尔,所有部分的管理都是非常扁平的,监察部现在有差不多两百多名监察员,但一共也就三级管理层次,最下面监察员如果发现情况,情况不太紧急的话,一般都是与同一小组互相确认,如果事情不大,一般都是组内直接解决,如果事情比较大,由组长直接汇报给林泉,如果情况紧急,监察员也可以直接汇报给林泉,现在林泉碰到的就是后一种。 “别磨蹭,想什么就说什么。”林泉直接对对方说。虽然林泉知道这种情况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监察员理解错误产生的误报,但他还是耐着性子准备听下去,因为能直接汇报到他这里的,一般都是监察员认为紧急,而且需要很大权限解决的“大事”,很可能涉及高权限操作,比如锁定意识网,甚至直接使用魔法来阻止,一般来说,可能涉及的事件包括非法使用魔法,严重并且紧急的犯罪行为,还有最近新增加的一条——发现正在进行的非法意识决斗行为。 不过这种直接汇报的误报率也一直相当的高,上一次林泉接到的汇报,就是一位监察员说他发现有人企图刺杀伊凡,结果林泉到“现场”一看,发现对方仅仅是在虚拟世界中,自己一个人yy罢了,在卡梅尔这虽然不合法,因为涉及侮辱国王,不过处罚也一般是警告或者禁用一段时间魔法而已。 “就是他……”这位观察员很快带着林泉,找到了自己的观察目标,“之前我似乎发现他被……他被意识决斗了,但好像又只是情绪有些异常,现在……” 现在的情况已经不用这位观察员细说了,林泉一眼就看出来,这位目标正在非法使用魔法——没有合法授权是肯定的,从通讯器上能看的出来,具体怎么做到的还需要再查,最有可能是另外一名魔法拥有者“借”给他用的——红卡持有者都有“暂借”他人魔法的权限。 不,情况不对。在对目标使用了意识侦测之后,林泉皱了皱眉头,从意识侦测的结果来看,目标正处于极度恐惧之中,就像是一个小孩被独自一人被,关在小屋子里看恐怖片的那种,到了极点的恐惧,但从对方使用的魔法来看,明明是在和另一个人进行通讯,难道是通讯目标传给他的信息导致恐惧?他猜测,然后果断锁定了这个通讯器的权限——从目标的情绪来看,他显然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 但让他诧异的事情再一次发生了,通讯器明明被禁用了,但从空间之眼传来的信息却显示,目标手腕上的蓝色闪光依然闪烁,此刻正使劲蜷缩在自己的床上,两只眼睛对天花板瞪得大大的,身体就像筛糠似的,不断抖动,显然还处于极度的恐惧中。 林泉以最快速度,与主管魔法的安娜取得联系,让她查一下所有以受害者为施法目标的魔法,但结果却显示,没有这样的魔法存在。 “活见鬼!”林泉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 “除了伊凡,所有人的施法都这都有备案,”意识网中复杂信息的传达速度很快,知道情况的安娜解释道,“正在释放的魔法我查了,也没有。” 这基本可以肯定,魔法来源于意识网之外,又是法师!这是林泉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上一次法师的出现差点引起一场战争,这一次又是什么? “看起来像是意识决斗?”安娜通过意识网找到了受害者,感受他的恐惧时,她又说道。 “决斗总的有点动作,可你看他这幅模样,谁要是和他决斗,连劲都不用费,是不是精神有什么问题?”精神病患者在卡梅尔也不是没出现过,这也是许多人申请移民的重要原因之一——许多病人家属认为意识网有一定的治疗作用,而事实上在卡梅尔被确认为精神病患者是没有使用意识网的权限的,因为内容会对其他人产生不良的影响。 “不像,”林泉读着面前电脑上,刚刚传送过来的受害者资料,“没有家族精神病史,移民的审查记录也显示目标心理积极,精神状态一直良好。” “我通知伊凡,”林泉说,“也只有他能解决这些事情。” “不用了,”林泉正准备联系伊凡的时候,思维中传过伊凡的声音,“他已经走了。” 伊凡的话音刚落,林泉视野中,正在监控的目标手上的通讯器就像没了电的灯泡,一下子就暗淡了下去,而目标身体抖动的幅度,也一下子小了起来,良久,这位受害者,一位三十多岁,身行强壮,金色头发的南欧男人才试探性的睁开眼睛,茫然的看着自己周围,突然就发出一声凄厉的怪叫,在打开通讯器之后,林泉这边立刻就收到他无比激动的哭诉:“我被决斗了!我被意识决斗了!帮帮我,帮帮我!” “怎么回事?”在安慰完这个高大而可怜的男人之后,林泉问伊凡。 “这名法师决斗的水平炉火纯青,”伊凡说,“入侵他的意识之后,没有伤害他,却又不让他有伤害自己的能力,也许你可以将其称之为缴械,至于其他的……下午2点,通知其他人来会议室吧。” …… “移民卡梅尔?” 伊凡将华婷婷的话重复了一遍,抬起头,眼光掠过桌面上一堆厚厚的文件,最后定定的落在正有些不知所措的郭磊身上。 不管是外表还是气质,伊凡看起来还和四年前,那个帮他们点名占座的伊凡一样,但因为身份的变化,或者说,是地位的变化,再借给郭磊10个胆子,他也不敢像大学一样,随意拍伊凡的肩膀,毫无顾忌的开玩笑,甚至仅仅是勇敢面对伊凡审视自己的眼神,也有些力不从心。 就连点点头表示确定这种简单的动作,他都感觉别扭的有些吃力。 “怎么,这有什么问题吗?”看到伊凡的眼神盯着郭磊直勾勾的看,本来以为没什么问题的华婷婷心里也有些慌了,毕竟对于卡梅尔各种政策,她像来是一窍不通,之所以会带他们来,只是因为伊凡之前跟她说起过,如果她有什么朋友以后因为“安全”需要,需要移民卡梅尔,可以直接来找他。 伊凡当时解释说是怕她被有心人骗了,毕竟以华婷婷的能力,和她金卡的权限实在是相差太大,伊凡不反对特权,但也明白不恰当的特权有时候对当事人未必是好事。 “哦,没什么?”伊凡恍然道,“不好意思,刚在想其他事情,移民的事,婷婷你带他们去移民部吧,就说是你的朋友,我还有事要处理。” ☆、353 艰难选择 “24小时后,将会有一批法师来卡梅尔,这次找你们来,就是谈谈对他们可能的安排。” 会议刚刚开始,伊凡看了一下所有人,然后就举重若轻的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一批?”在几个施法者中,心理素质一直都算的上最好的汪铭不可置信的反问道,“一批是多少?” “十二个,”伊凡回到,“包括上次在地球上出现的那个,应该都是逃避皇帝的法师。” 这话就像在滚烫的油锅中倒进了一杯水,所有的与会人员情绪立刻激动了起来。 “他们为什么要加入卡梅尔?” 伊凡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必须警告你们的是,不排除对方带着恶意而来,所以在安排方案中,必须有相应的防范措施。”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有可能把我们……不,把你看成另一个皇帝?”汪铭的脑子动的很快。 “是这样的,”伊凡同意他这个猜测,“对于大部分法师来说,意识网是最值得戒备的存在,虽然他们找到我的时候,对我释放出一定的善意,但我不能排除这可能是欺骗。” “防范?”安娜皱紧了眉头,低头说道“可他们是法师,我们该怎么防范?” 伊凡看了安娜一眼:“地球人怎么防范我们,我们就怎么防范他们……这些人大多数都对地球不是很了解,对反魔法监控的防范并不熟练,对了,从现在开始,将戒备等级提高至橙色。” 橙色戒备对卡梅尔来说,就意味着关键岗位都会受到严格监控,使用行政手段保证公共区域人流不过于密集,所有轮岗的军人作战魔法会分配到位,在一些特定的区域,类似空间站中央控制室,实行军事管制。 林泉有些疑惑:“卡梅尔内部也有反魔法监控网络吗?” 坐在他旁边的封敬亭在意识网中为他做了简短的科普:“这项技术我们很早就有了,但一直没有投入应用,因为没有必要……我们不需要像地球上这样,到处放监视器,只需要将空间之眼的图像内容直接反馈给电脑系统,会动的空间之眼获取图像信息的效率要比监视器高的多。” “十二个法师!”汪铭似乎一时之间还没有办法接受这么“大”的数字,“怎么会有这么多的?” 以前伊凡说他们那个位面有数百名法师,他当时“观看”这段记忆的时候,还没觉得如何,只感觉那是一串背景设定的数字,但是现在,一想到有十二个,和伊凡一样的人将会出现在地球,他下意识就觉得心里发毛。 即使对于已经习惯魔法力量的卡梅尔,12依然是一个让人心惊胆战的数字。 “他们是来投诚的?还是来合作的?”汪铭想了想,又谨慎的追问道。 伊凡两手一摊:“他们的代表只是和我约定了时间,说只是想和我谈一谈——对方没有明确表明态度,如果可以的话,你们也顺便帮我想想谈判方案。” “不过,”伊凡又说,“你们也不用这么紧张……没有意识网的法师,危害并没有你们想想的那么严重,起码在武力上,我们是占优的一方,有些法师对魔法的使用甚至还达不到近卫军的训练水平,我只是希望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你是怎么想的,”汪铭问道,“如果谈判,你期望的最好结果是什么?” “最理想的结果是让他们自愿加入意识网,就像皇帝对其他法师所作的那样,魔法就好比武器,如果不加以管制,任何一个统治者都不会安心,”伊凡敲了敲桌子,沉吟道,“不过我也知道这种情况不是很可能出现,事实上,只要他们能同意接受卡梅尔的管理和安排,哪怕只是什么都不干,我也就很满意了。” “你的意思是说,这些法师似乎没有太大作用,反而是个麻烦?” “是的,”伊凡没有犹豫,“法师就像武侠小说里面的武林高手,他们的武力不能靠收缴菜刀来抑制,无论是对什么政府来说,这样的人都是麻烦的根源。目前地球和卡梅尔模糊的政治态势对卡梅尔的发展是很有利的,如果因为他们,引起了不必要的波折,则会增添许多意料之外的不安定因素。” 这一点伊凡就是不用说,在场的人也是深有体会,现在的卡梅尔某种程度上就是甲午战争前的日本,几乎把所有的老底都给掏光了,用尽所有办法,就是为了能在皇帝来到地球之前,尽力增加空间站能容纳的人口,以便“抢救”并在战争爆发后养活更多的人,如果在这之前出现了其他意外,影响空间站的建设还算事小,因为战争影响现在卡梅尔最关键的移民进程,才是最大的头痛之处,一直以来,伊凡说的很清楚,人口就是魔法,就是生产力,就是战争潜力,就是一切的根源。 “只要他们都不是疯子,”汪铭说,“问题应该不大,对卡梅尔反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对皇帝的反感超过我们就行。” “敌对的可能性虽然存在,但应该不会太大,”伊凡说,“因为如果他们真要对付我们,偷袭才是最可靠的方案,在与皇帝进行的战争中,没有法师傻到会去正面宣战,当然,也不排除对方在约我见面的时候,直接用意识决斗进行刺杀,但如果是刺杀,之前那次就是更好的机会,对方既然能直接找到我,那说明早就有动手的机会了。也是就说,这次见面他们提议与我们合作的几率很大,在这之前,我们得好好考虑一下有关他们的安排,想想这些法师究竟能干什么?” “法师能干什么?”林泉低声重复了一句,然后盯着伊凡看了一眼,在意识网中嘀咕了一句,“除了国王,还真找不到合适他们的岗位。” 林泉的这句玩笑让在场所有人神经都稍微放松了一下,不过笑过之后,静下心来一想,大家又不得不承认,这个玩笑般的想法似乎还真有些配这个问题。 法师和普通人唯一的区别就在于,魔法和寿命,后者的作用只是针对个人,而魔法,之前伊凡就说过,法师个人在魔法细节上的造诣,未必比得上专心练习的职业魔法军人,除了适合建立意识网,成为意识网的核心,还真想不出有特别适合法师的位置。 …… 会议整整持续了一个下午,除了在提高戒备等级,让正在被严可守培训的ai临时负责辨认监控画面这些方面达成共识之外,在有关这些法师的安排上,几乎是每个人一个主意,而且太过于异想天开,一直没有得到一个合理的结果。 安娜想让这些法师来军队当魔法培训教官,林泉认为应该先对这些法师观察一阵子,等他们熟悉了卡梅尔和地球之后,把他们逐步融入这个社会群体中,“内部消化”掉,封敬亭则非常关心预言魔法的细节,因为伊凡提到其中有一名预言魔法造诣高深,他希望可以让他们配合进行一些魔法实验。 汪铭和李立天这次的意见难得统一了起来,这对昔日的对头坚持认为,卡梅尔不应该接过这些烫手山芋,应该劝他们早日离开地球,不过在具体理由上,两人还是存在分歧,李立天认为这些法师应该离开是因为难以管理,可能会被地球上其他政府利用,进而影响卡梅尔的“稳定”,而汪铭的理由则不同,他认为在这个关键时刻,这些法师的出现是一个巨大的不确定因素,会给卡梅尔本来做好的规划带来很多不必要的变数,最重要的是,现在卡梅尔和这些法师之间,处于两个完全不同的文明,在交流上可能会存在很多问题和误解。 如果这些法师每一个都像刚来地球时的伊凡,可以无视一切道德和法律,对平民发自内心的蔑视,那毫无疑问,他们的存在只会给卡梅尔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对于伊凡来说,这次会议本来的目的也只是听听建议,不管他们怎么想,最终的决定要是要他自己来下,这是他作为国王最大的职责所在。 如果站在国王,或者说,一位统治者的立场上来看,伊凡自己其实很倾向于汪铭的看法,仔细回忆他刚来地球的情景,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之所以能一步一步走到今天,魔法其实不是最重要的因素,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对地球文明产生的认同和妥协。 地球人相信人人平等,这种平等不是说能力或者外在待遇,而是一种人格层面上,内在的平等,在伊凡初次在教科书上,看到这种观点时,一度在心里嗤之以鼻,不过随着自己思考的深入,他也越来越觉得,除去这个不受自己控制,先天获得的法师身份,自己并不比其他平民更优秀。 就拿地球上一些著名的人物来说,如果自己是生长在地球上的一位平民,按照自己40岁之前走过的足迹,充其量也就是一名普通科研人员而已,所谓在魔法上的一点“创新”,也不过是技术上的小聪明,完全达不到如牛顿,爱因斯坦,麦克斯韦这个级别的科学家一样,根据已有的现象,总结出一整套严密自洽的体系,甚至毫不夸张的说,自己这一千多年加起来,价值比起上述这些平民科学家,小的也不是一星半点。 刚刚来到地球的伊凡会为了验证地球上的反魔法力量,不惜把整个亚洲东部划入实验范围,任由城市沦为地狱,但现在的他还会这么做吗?整个问题不用想伊凡也能回答,不可能了。 虽然在有些问题的想法上,伊凡一直坚持己见,比如他认为作为法师,把自己的利益看的过重并没有问题,但在对其他人的看法上,还是出现了一点不小的变化,平民不是不可以牺牲,只是牺牲的砝码需要适当加重,像严可守,封敬亭,林泉这些人的出现,让伊凡认识到许多看似普通的人,往往有着不可估量,难以复制的价值。 以前他的看法就和老师教他的一样,认为平民都是荒野中的野草,必要的时候,一把火烧光并不值得可惜,因为来年还会长出来,但现在他不这么看,也许百分之99以上都是野草没错,但其中只要存在一颗,一颗如牛顿这样的苹果树苗,也许在这把火之后,下一颗苹果的出现,要等很长,很长的时间,甚至可能永远不再出现。 伊凡在思维上完成这个转变过程用了就近半年多的时间,而那些新来的法师还有这半年的适应期吗?很明显没有,那么,伊凡又用什么来保证,这些法师会安安静静的呆在地球或者卡梅尔,直到皇帝的来临呢? 从这个角度来说,这些法师的确是一堆麻烦,一点没错。 但伊凡又不仅仅是一个国王,国王只是他现在从事的“职务”,如果一定要用一个前缀挂在伊凡的名字之前,伊凡不认为有什么比法师还要适合,别说是一个小小的卡梅尔国王,就算卡梅尔统治了全地球,他始终都把自己看成是法师这个群体中的一份子。 法师桀骜难驯,无法管束,尤其是逃亡中的法师,就像荒野中行走的饿狼,眼中总是带着敌意的冷光,法师极度自私,为了个人价值或追求,牺牲再多平民也在所不惜……在一些位面,人们将法师称之为神祗,因为他们显现的神迹而浇铸铜像,而在另外一些地方,他们则将法师冠之以恶魔和地狱之名,在他们制造的严酷炼狱中,痛苦的用生命发出诅咒…… 而不可否认,自己和那些即将来卡梅尔的法师一样,都是这个群体的一部分,都像一支支离了弦的箭,为了不知是对还是错的前方,义无反顾的向前穿梭。 如果按照汪铭的建议去做,伊凡无疑会面对两种可能的结果: 第一就是对方不惜付诸武力,执意留在地球,那样的话,自己将不得不对他们进行“清理”,就像皇帝曾经对付自己那样,来对付他们,这个过程并不困难,按卡梅尔现有的实力,甚至可以说是非常轻松。 第二就是对方听从了自己的建议,离开了地球,继续往前“挖掘”,这种情况伊凡不用说,也能够想象,那种在洞穴中绝望的令人窒息日子……也许他们会另外找到新的天地,但更大的可能,就是每一个法师最终都失去了继续挖掘的动力,成为半空中悬浮的一具枯骨。 第183节 不管是这两个结果中的哪一个,伊凡都不愿意去面对,因为自己一旦这么做,就意味着对自己过去,数千年逃亡人生的彻底背叛,也是对自己人生最大的否定。 “怎么你今天魂不守舍的,”饭桌上,华婷婷敲了敲伊凡的碗,有些担忧的关心道,“不会又是要打仗了吧?不是说还有几个月吗?” 不过华婷婷转念一想,前几次说是要打仗的时候,伊凡好像什么动静也没有,脸上别说紧张,连眉头也没有皱过一下,不像今天,看起来就像害怕别人随时上门逼债似的,一口饭在嘴里嚼了几分钟还没咽下去。 伊凡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只是下意识又往嘴里扒了一口…… “你这么想问题,头不疼吗?”洗碗的时候,华婷婷在厨房问道,不过自然,她的问题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你刚才听到我说的话吗?”收拾好碗筷之后,华婷婷趴在饭桌上,盯着伊凡正在发呆的这张脸一边发呆,嘴巴一张一合,像个机器人一样问道。 伊凡回过神来,老实承认:“刚才没听到,你说什么?” “我说你老这样想问题,脑子不想乱掉啊,”华婷婷说着,拿手去拍伊凡的脑袋,还做了一个摇晃的手势,“一团浆糊。” 的确是一团浆糊,伊凡心里想着,印象中,就连自己在撤离最初位面前一个晚上,思考到底是和老师留下来,还是和其他人一起走,也没这么艰难过。 一面是对抗皇帝的长远计划,一面又是近在眼前的这些法师,一边是自己所从事最大的“事业”,可以说是一生最大的目标,一边又是自己作为一名法师的事实…… “伊凡?”华婷婷柔声唤道,她没有意识侦查,不知道自己丈夫此刻脑子里正在想的是什么,即使她侦查了,可能也无法理解这其中的痛苦,她此刻只是在自己心里,打着属于自己,作为一个女人的小九九。 “嗯。”伊凡哼了一声,算作回应。 “你在听吗?” 伊凡诚实的摇了摇头,因为过度思考,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关于法师,关于皇帝,关于逃亡,其他什么都听不进去。 不过他这态度却给了华婷婷意外的勇气,犹豫了几秒,她轻声说:“要不,我们要个孩子吧。” “嗯。”伊凡又哼了一声。 还没等华婷婷高兴起来,他忽然有了反应,高声反问:“你刚才说什么?孩子?” 华婷婷被这态度吓了一跳,低声回答:“我只是随便说说……”结婚之后,伊凡一直很注意避孕措施,关于这个话题,华婷婷也是受自己母亲影响,第一次提起,没想到伊凡反应这么大。 “对不起,我刚才没反应过来,”伊凡先是道歉,然后说,“不过暂时还不行。” “我知道,这么突然提出来,你一定没有这方面的准备。” “不,不是我,”伊凡摇头,“是这个世界。” 也就是在这一刻,刚才一直困扰着伊凡的问题,迎刃而解。 ☆、354 根源 前一段时间,也就是推广意识决斗,伊凡曾经听林泉提到过两个关于哲学家的小故事: 第一个是古希腊哲学家泰勒斯有一天夜观天象,因为太过认真而掉进了坑里,被其他人嘲笑,说他连脚底下是什么都看不清,研究星星有个p用,后来这位哲学家用这个技能预测天气,靠买卖橄榄油赚了一大笔钱,结果众人刮目相看。 另一个则是一个小笑话,一位哲学家和数学家坐着渔夫的船,数学家说没学过数学,就浪费一半人生,哲学家说没学过哲学,浪费大半人生,结果船翻了,渔夫问两个人会不会游泳,两人不会,渔夫说他们浪费了全部人生。 这两个故事其实都只能是挂着“哲学”的外衣,贩卖着世俗化的成功学,因为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一种东西“能否有用”,就是判断这样东西价值最好的方式之一。 林泉当时之所以会说到这些,只是感慨哲学在人类历史上,在大部分人心中的地位不高,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纯粹的哲学几乎毫无用处,而意识决斗的出现,多少让这门古老的学问具备了成为一项“实用技术”的基础,对哲学的推广和普及,无疑是存在着好处的。 如果在人的生命中,每个人每一年都要接受一次无可避免的意识决斗,那几十年之后,因为巨大的生存压力,每一个活下来的人都会成为哲学家——这是林泉的原话。 说真的,伊凡不是很欣赏第一个故事中那位哲学家赚钱,因为在他看来“夜观星象”在故事中,发挥的作用其实跟现代人学着炒股票并不存在本质上的区别,不过对于第二个故事,伊凡当时和林泉在观点上存在着一点分歧——伊凡始终认为,在一个存在河流,又不可避免需要承担溺水风险的世界,游泳这项技能的价值,的确要比哲学高的多。 两个争着争着,按照逻辑辩证的习惯,不可避免举到了一些非常极端的例子——伊凡当时就说到,如果一个人除了哲学,其他方面完全一无是处,甚至连自己都无法养活,只是一个人终日沉浸在对世界和真理的知晓“快感”中,那这样的人,究竟应该是被推崇的,还是应该被鄙视的。 这场辩论最终是以林泉的失败而告终,因为再将这个问题继续演化下去,伊凡肯定会提到如果全人类都是这样的人,那会有什么结果——毫无疑问,在那种每一个人都只会哲学,其他一无是处的社会,将是一个完全无法自持的病态社会。 伊凡又提到,许多人推崇哲学或者其他精神层面的“至高价值”,很大原因只是因为这些价值是这个社会所稀缺和急需的,在这些人的思维中,哲学其实和正在上涨的房产一样,只是因为市场供求关系而具备“貌似高端”的地位。 哲学固然重要,但伊凡始终认为,它还远远没有重要到可以让人抛却生存这个前提,活着才是一切意义的根源,这一点,不管是对个人,还是对社会群体,都是一样的。 古希腊是一个精神文明异常发达的文明,现有人类所有文明的核心,包括科学,数学,哲学,音乐,甚至政治,都不可避免受到这个2000多年前文明古国的影响,但让所有人都感觉可惜的是,这样一颗璀璨的文明太阳,最后却是被一群只懂得挥动青铜短剑的罗马人扼杀在萌芽中,阿基米德的镜子虽然能引来上帝之火,却最终还是挡不住罗马人“野蛮”的入侵。 地球历史上这样的遗憾数不胜数,被蒙古所灭的宋朝,被后金所灭的明朝…… 但在伊凡眼里,这些国家和文明的消失,恰恰不是地球人的悲哀,而是地球人最宝贵的历史遗产——历史正是用无数这种铁一般的事实对后来人发出警告,警告他们在这个世界中,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不管你是哲学家,数学家,还是文人,不管你觉得你所发现的精神世界有多么丰富和广阔,但只要你们忘记了你们生存的这片土地,忘记了暴力才是维护一切存在的基础,那现实迟早会让你们支付代价。 也许有人会说,这些人即使死了,这些文明即使消失了,但他们在历史上的地位是永远不会被磨灭的,他们的死,比其他人的活要有着千百倍之上的意义。 这显然又是一句废话——如果此时此刻,一颗小行星即将撞击地球,而地球人却完全没有应对的方法,然后人类就像恐龙一样被毁灭,会有后来的文明觉得地球文明是死得其所吗? 相信没有一个地球人会这么认为,如果这种事情真的发生,每一个人最大的反思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变成——我们为什么不用这些年尽情享乐的精力,去发展航天技术。 内心在道德上的安宁就好像无数精神知识一样,固然有着重要的地位,但如果把这些放上伊凡心中的天平,另一端放上生存,那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理想的风筝就好像璀璨的星空一样,不管它再高再美,但如果你在观看它们的时候,忘记观察脚下的道路,忘记了支撑你的是脚下的大地,那总有掉进坑里,再也爬不起来的一天。 …… 卡梅尔的官方时间是和乍得保持一致的,总体上,要比z国的时间“快”接近6个小时,这也就意味着,当卡梅尔时间已经进入深夜11点,伊凡准备入睡的时候,北京时间才刚刚接近下午5点,赵亮的家,才刚刚准备吃晚饭。 吃饭的时候,赵亮对父母顺便交代了一声——晚上要去出差,这几天都不会回来。 赵亮的父亲顺便关心了一下赵亮这次出去的目的,而赵亮也给出了一直沿用的理由——公司安排出差。 他们没有怀疑,只是如往常一样,抱怨儿子公司加班制度的不人道,然后提醒赵亮路上注意安全,在外地不要被骗……在话题的最后,赵亮的母亲还照例关心了一下儿子的终生大事。 如果说伊凡的生活是高高在上的国王,每天生活的最大中心,就是做许多关系他人的决定,所作的工作就是靠自己的大脑,那么赵亮就是名副其实的平头百姓,而他“工作”的内容,也和伊凡在生理上形成了互补关系——让伊凡自己来形容的话,赵亮的存在,就好像是一个精密执行各种任务的机器人。 赵亮父母只知道自己的儿子整日专心于工作,忙于各种出差和加班,但却从来没有了解过,儿子的工作内容是什么。 如果他们把精力少花在为儿子寻找对象,私下去调查一下儿子的话,也许就不会像现在这么放心了,不过,因为赵亮银行卡上每个月固定多出来的五位数“加班费”的存在,两位老人这样做的动机,几乎就不存在。 吃过晚饭,赵亮如往常一样,走下公寓大楼,在小区门口,拦下了一辆出租车,然后随机报了一个地名。 时间已经六点还多,对于11月下旬的宁州来说,这个时间意味着阳光已经在西边准备卸去今天最后一丝光华,街道的两旁,城市的璀璨即将开始闪亮。 宁州每一个出租车司机都是天然的话唠,今天赵亮碰到的这个也不例外,一路上,就在赵亮面无表情欣赏着街边风景时,热情的司机则开始跟他聊起了时下最新流行起来的话题——移民太空。 美国人已经开始尝试将目前的太空站扩大化,建立类似卡梅尔空间站这样的永久型城市,在一个半分钟的红灯前,司机热情的为赵亮指着天空中几颗耀眼的新星——据他说那是美国人建立的几个新的太空空间站,每一个最多都能容纳上万人。 相比起卡梅尔的空间站,这些太空空间站不论是在规模,安全性,还是运行经验上,都存在着不小的差距,不过这些都无法阻挡人类对太空的真正向往,美国人新建成的几个空间站已经住进了数千人,而且这个数字还在增加,一个月前,美国总统还刚刚发表过声明,指出这些空间站都是美国神圣不可分割的领土。 这件事当时在国际上产生了很大影响,不过后来因为中卡之间的紧张风波,很快就销声匿迹了,从这位司机现在的热衷程度来看,这件事在民间的影响力依然还存在。 司机一直在抱怨国家为什么不在太空上加大投入,然后又以专家的口吻,断言再这样下去,以后地球轨道将成为美国人的天下……他当然不会知道,中卡之间因为之前的事,在对待魔法的态度上已经加了120个小心,现在和卡梅尔划清界限还来不及,怎么又会加强合作。 对于司机的牢骚和对国家大事的过分关心,赵亮就像应付父母在饭桌上的言论一样,简单的应了几句,下车之后,看着出租车消失在远方的车流尽头,他有些感慨:“真正该关心的不去关心,不该操心的却瞎操心。” …… 洞穴中没有日夜之分,长期以来,法师们唯一可以用于计量时间的工具,就是自己肚子的饥饿程度,毛发生长的速度,或者感到困乏的间隔。 手机的出现让这种情况出现了微妙的变化,同时也让所有的法师明白,洞穴里的时间,过的并没有他们之前想象的那么快。 “他来了。”年轻的法师在看了一眼手机之后,对其他所有人说。 话音刚落,就在洞穴中央,出现了一个陌生的人影,他出现的速度是如此之快,如果没有他的提醒,这样的速度肯定会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没办法即使反应。 “好快的空间魔法。”年轻的法师盯着眼前的赵亮,赞叹道。 赵亮没有回答,而是大概注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标准避难所,照明,恒温,空气交换……这些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法阵让伊凡觉得仿佛又重新回到了过去,仅仅四年时间没有接触这些,伊凡却感觉像是隔了一辈子。 “你提前来了,”避难所内,唯一一位穿着现代服饰的法师对赵亮说,“为什么?” “我觉得在你们出现在地球之前,有些话需要先跟你们交代,”赵亮回答,目光依次在所有人脸上扫过,“所有人都在这里了吗?” “是的。” 赵亮点了点头,对所有人说:“虽然你们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亲自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伊凡,以前的我和你们一样,也是一名逃亡的法师,不过现在,我是卡梅尔的国王,最重要的是,我是一个规模接近两亿的,意识网的创造者。” 在说到意识网的时候,伊凡注意到有几位法师的精神出现了比较强烈的波动,他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又转向眼前的这位法师,开口问道:“你们呢?” “在你出现在这里之前,我竭力让他们都相信,你是善意的,但现在看来,似乎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年轻法师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脸色有些转冷。 “我是否善意,还是要取决于你们,”伊凡开门见山的说,“告诉我,如果对抗皇帝和保持你们作为法师的骄傲,两者只能选择一样,你们会选择什么?” “我不明白。”法师说。 “这不难明白,”伊凡伸出手,张开五指说,“如果五根手指头都想着以自己的方式去对抗一只拳头,那遭遇的结果只能是失败。” “你的意思是说,让我们服从你!” “如果你愿意这样理解的话,”伊凡淡淡一笑,“没错。” “这办不到!”法师的脸色就像一坨冰块,“你也曾经是一位法师,你应该明白,这不可能。” “是的,我知道,”伊凡说,“所以我给你们带来了另一个建议,离开地球,离的越远越好。” “为什么?”法师还是不明白,“你害怕我们的出现会给你的统治带来威胁?” “不,不是威胁,”伊凡摇头,“你们对我,就好像对皇帝那样,造成不了真正的威胁,只能是麻烦。” “难道你们还不清楚吗?”伊凡接着解释道,“地球即将面对的,将是一场无比艰巨的战争,在这样一场事关存亡的战争中,我只需要一种人,那就是能够服从命令的人,而恰好,你们不在其中,而且你们的出现,将会阻止更多人成为这种人,所以,我的意思很明显,地球现在不需要你们。” “可我们是准备来帮……” “你们的离开就是最好的帮忙,”伊凡不留余地的坦言,“我现在不需要盟友,只需要部下。” “如果我们不这么做呢?”十二个人当中,另一名法师对伊凡传话。 “我不希望这种情况发生,”伊凡抬起手,对所有人说,“但如果真是如此,我也对此有所准备,相信我,这条路对我们双方而言,都是一个错误。” “我们没有恶意,”人群中已经有人在构建魔法,年轻的法师试图做最后努力,“而且我们也可以保证,绝对不会影响你的统治。” 伊凡看了他一眼,却是提了另外一个话题:“你就是那个一个月前,在z国出现,最后通知我还有140多天的预言法师?” 对方点了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所有认识我的人,都称我为先知。” “先知?”伊凡笑了笑,“的确是一个好名字,我知道,在皇帝那里,预言魔法被称之为时间眺望,预言魔法的施法者被称之为眺望者,而你,就是我见过的最好的眺望者,相信你可能比我更清楚,如果你当时在地球上继续逗留,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 “是的。”他承认,“不过那是因为你……” “不,你还是不明白,”伊凡打断他说,“即使没有我的因素,甚至,即使我和卡梅尔,意识网根本不存在于地球,你们这么多法师的同时出现,也很容易引发战争。” “告诉我,你之前在地球上生活了多久?” “一个多月。” “说说看,这一个多月以来,你对地球生活的印象。” 第184节 “他们在科学技术领域有令人惊叹的成就,几千年的文明史取得了许多位面数万年都没有取得的发展……但……” “但这个世界却生存在极度脆弱的核威慑平衡之中,毁灭世界的按钮被掌握在少数几个特殊的领导人手里,稍有不慎,这颗小小的星球就会被他们自己毁灭,他们最伟大的创造成了自己脖子上的绞索,全部的生存希望就维系在这几个领导人在关键时候是否理智,是这样吧。” 毫无疑问,作为一个过来人,伊凡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他心中所想。 “你们是不是想过,如果掌握这些力量的是我们这些法师,专门用来去对付皇帝,那肯定就完美了,是这样吗?” 先知点头承认。 “这就结了,”伊凡说,“在我看来,法师这种该死的自以为是和想当然,就是最大麻烦的根源。” ☆、355 出剑 “你们的这种想法,和我刚来地球时一样,带着法师不可一世的骄傲,”伊凡苦笑着对所有人说,“我们觉得地球上的科技虽然发达,但在骨子里,却从来不把这些当成真正可以威胁到自己的存在,认为自己只要花时间去了解,去学习,就可以真正站在不败之地……就好像我们都曾经做过抢劫银行的行为,认为这不可能被发现,只不过你运气不太好,第一次动手就碰到ai实验,直接暴露了你的存在,而我相对比较幸运,一直到使用空间切割,才了解到自己的无知。” “我们把科学看成是如同艺术品一样,精致美观的存在,却从来没有真正在脑海中,对它有过警示,深刻明白它的意义,更不用说承认我们的魔法会受到它的局限…… 是的,地球人的确不能够掌握魔法,但这也绝不意味着,他们在魔法面前就是一群待宰羔羊,全无还手之力,和其他位面都不一样,在他们眼中,我们不是神祗和恶魔般的存在,我们只是一群破坏他们原有秩序的外来者,当我们漠视双方这种力量对比,把自己看成是他们的救世主的时候,也必将把自己推向他们的敌对方。 是的,你们无法理解,地球人从来不需要救世主,所有地球上的文明从诞生到现在,依靠的都是他们自己的力量,特别是近几百年的几次科技革命,几乎给了地球人对自身文明无与伦比的自信心,这是地球和其他位面最大的不同所在,他们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更多的不是去乞求冥冥中的神祗,而是想着如何依靠自身的力量去解决。 不要说现在地球上还是一片和平,就算是皇帝的军队出现,战争真正降临,不到真正山穷水尽的地步,地球人永远不会抛弃他们最后的这一点尊严。如果漠视这个前提,自以为可以靠魔法可以解决一切问题……我只能说,我们都太过于幼稚了。 也许你到现在还无法理解,为什么我的意识网明明有了数亿人的用户,在实力上早就有了统一地球的可能,却一直不愿意去这么做,因为我很清楚,地球人最大的实力并不是核武器库里的那些核弹,而是这种深入骨子里的自尊,以及为了这种自尊会进行的抗争,是的,这股力量你现在看不到,但相信我,当你真正付诸行动,去这么做的时候,你会发现他无处不在。 如果我真的这么做了,我可以肯定,现在作为我力量源泉的意识网,将成为埋葬我的所在,你们这么多人,活了这么长时间,相信一定听说过,意识网陷入自我崩溃时,那些法师的下场,当他被属于自己的力量杀死,当他的信众怀着满腔愤怒,亲手杀死他们的神祗时,才会有人真正明白,如果让平民的愤怒汇聚成波涛,将是谁也无法抗拒的存在。” 伊凡这段话说完的时候,所有的法师陷入长长的思索,沉默在空气中蔓延着,与此同时,每一个法师脑中的思考,却如海洋中的浪花一样,开始翻滚起来。 如果说之前,先知为他们展示手机,是让所有人了解了地球上的科技,让他们真正对这个陌生位面引起重视的话,那伊凡的这番话,则隐隐把地球上的这股力量拔高到和他们平等,甚至超越他们的存在。 “对了,还有一个问题,”伊凡像是刚刚想起什么,又说道,“因为我的存在,意识网现在在地球上已经失去了继续蔓延的机会,这势必让你们的存在更加尴尬,如果不使用意识网,你们的身份仅仅是一群逃亡者,也只是相当于我的意识网中,普通的魔法使用者存在,而使用意识网,则势必造成现有秩序的破坏,别说地球政府无法容忍这种情况的发生,卡梅尔也不会容忍,所以,情况很明显,地球虽大虽好,却已经没有你们的容身之处。” “也许你说的没错,”思考了很长一段时间后,先知垂下脑袋,情绪低落的说,“在这之前,我本来是准备带他们来为抵抗皇帝帮忙,但却从来没有想过,你们可能根本不需要这种帮忙,也许真的是如你所说,地球不需要救世主,而且就算需要,你也比我们更合适……我们本来也没有做最后的决定,准备与你商量之后再……既然你这么说……我想我们会离开的,不过在这之前,我们可能需要补充一定的食物和物资,另外也希望可以切割一部分的空间,这个洞穴实在是太小了。” 赵亮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相信我,不论是对谁,这都是最好的结果。你刚才说的这些,卡梅尔会为你们办好的,另外卡梅尔还会为你们定制一个空间站,适当改善你们的生活质量。” 作为在洞穴里生存过这么多年的伊凡,自然很清楚让十二个人挤在这样一个空间里,那是一种多么糟糕的状态,吃饭喝水什么的还是其次,如果要是涉及排泄问题……这问题虽然不雅,却是所有法师都遭遇过的,实实在在的困难。 “对了,如果可以的话,我还希望向你们打听几个人,”伊凡又说,“他们都是在我逃亡时候在其他位面认识的法师,不过自从他们的沦陷之后,就彻底失去了他们的消息。” 先知感同身受的点了点头:“这种悲剧是每一个法师都曾经有过的遭遇,你可以描述一下他们的特征。” “在魔法造诣上,他们只是很一般的法师,”伊凡回忆道,“不过,他们每一个人在意识决斗领域,都有着非同一般的造诣,据说,在他们那个位面,就连许多平民,也拥有意识决斗的能力,据我所知,他们曾经告诉过我,他们苦练意识决斗,为的就是在皇帝入侵时,伺机行刺……现在看来,他们的行刺应该失败了,不过我很想知道,他们的刺杀究竟造成了多少效果?” “意识决斗?刺杀?!”伊凡的话刚刚说完,先知嘴里喃喃的重复道,满脸不可置信的惊讶神色,“难道,难道之前我看到的……那是因为他们?” “你看到了什么?”伊凡迫不及待的追问。 先知脸上的惊讶逐渐淡去,随着嘴里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逐渐变成了恍然:“……意识决斗……对,也只有这种魔法,可以解释……” 这时候,其他一直保持沉默的法师中,突然有人在意识网中对伊凡问道:“你刚才说的那个位面,是不是沦陷于大约五百多年前?” 伊凡下意识做了计算,当他到达决斗者位面的时候,自己是三百多岁,认识蝴蝶的时候,他不过是一个年轻人,而当自己的避难所暴露,差不多也等同于决斗者位面暴露时,距离蝴蝶老死也过去了五六十年,算上时间,似乎正是五百多年前。 “那位法师,声称自己是一柄剑。” 伊凡动容道:“你见过他!” “这就没错了,”那位法师没有直接回答伊凡,而是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五百多年前……” 五百多年前,在场的这些法师中,包括先知在内,有一大半还没有出生,这位名字意思为“神赐”,和伊凡差不多年纪的法师,在逃亡之路上,已经经历了数百年时间,和伊凡一样,从他走上这条路开始,所能见到和感受到的,就只是一片彻底的黑暗。 那时候皇帝的铁铲才刚被他们了解没多久,那时候的铁铲虽然效率不高,但对付没有防备的法师,却依然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在当时,挖洞虽然消极,却是当时许多法师认为可以对抗皇帝的最好方法,那是一个挖掘洞穴的黄金时代,这位法师曾经亲眼见过,上千名法师在几十年时间内,把一个已经暴露的主位面切割成无数的洞穴,当皇帝军队开赴的时候,这个位面的大小甚至连普通避难所还不如,而且里面布满法师们为皇帝军队准备的陷阱。 铁铲的出现让这种疯狂切割空间的对抗手段,彻底走入死胡同。 在长期的逃亡中,这位法师终于偶然,也是必然的,逃入了如之前的一个死胡同,他们找不到下一个避难所的坐标,铁铲却已经找到了他们,发现他们的铁铲成员有十足的胜算,他当时给洞穴里包括这名法师在内的三名法师两天的时间,用来考虑是不是投降。 另外两位法师都是他在逃亡过程中,偶然认识的,在接到铁铲的最后警告之后,三名法师简单的商量了一下,有两名决定自杀,其中就包括这位神赐,当时,第三位法师有些意外的,否定了他们这个决定,他当时说了一句让他们感到莫名其妙的话:“这不是最好的出剑时机,却是我最后的出剑机会。” 然后他告诉他们两人说,不要轻易放弃,自杀的事情,等铁铲他们最后挖掘这里的时候,再做也来得及。 说完这些之后,他就主动跨出了洞穴——这让他们也明白了他的选择,他准备以死相拼。 他们听从了那位法师的建议,没有立刻自杀,还是耐性的在洞穴里等了两天。而让他们都感觉意外的是,当约定的时间来到的时候,铁铲并没有出现,两个人隐约感到,外面肯定是出现了其他意外,他们决定冒险出去看看情况。 按照常理,两人走出洞穴的一瞬间,应该很快就会遭到严阵以待皇帝军队的围追堵截,他们故意等了一段时间,准备随时迎接突如其来的死亡,他们一直等了很久,这种情况并没有出现。 他们小心的释放出空间之眼,很快,在距离他们最近的一座城市,发现了奇怪的一幕场景。 在城市中央的一处广场上,所有这座城市的居民都团团聚拢在一起,从空中往下看,就像一窝被捣毁了蚁穴,满地乱爬的蚂蚁,这些人没有如他们见过的皇帝管辖之下的平民一样,在作坊里打铁,在工地上劳作,或者在自己家休息,他们唯一在做的,就是在广场上,对着天空,对着其他人,瞪大自己茫然的双眼,有些人嘴里发出惊惶的尖叫,有些人则对着天空,对着太阳的方向,匍匐下身体,无比虔诚的膜拜。 随后,两位法师惊喜的发现——在这个皇帝统治的位面中,在这些平民的思维竟然不受意识网的影响!他们竟然是自由的! 就在两位法师出现,准备向这些自由的平民打听一些消息时,他们却遭到无数石块,以及弓箭的攻击,在这些攻击中,他们听见所有这些人,杂乱而又意见统一的叫喊: “杀了这些法师!他们是皇帝的敌人!” “杀了他们,主不会抛弃我们。” “我们必须证明自己的虔诚。” …… 没有意识网和魔法的存在,面对两位法师,即使这里的人数再增加十倍,也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不过两位法师并没有因此大开杀戒,而只是俘虏了一个平民,然后强行用意识搜索,来了解更多的情况。 从这个人的记忆中,两人得知,就在两天前,在这个位面的另一座城市,以一个普通百夫长突然发疯,杀死了管辖他的万夫长为序幕,掀起了这个位面被皇帝统治以来,最大的一次危机——已经在这个位面存在了上千年的意识网,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陷入崩溃的边缘。 整个过程就好像一个病毒攻击一整片电脑网络一样,第一个受害者,就是那个百夫长,当时他正在意识网中,对他的上司汇报某项工程进度,然后,他上司突然感到有些不对劲,但还未来得及反应,或者说,还没有想好怎么反应,无形的剑已经顺着意识网这条思维的管道,一剑封喉,也就是在这一瞬间,这个万夫长管辖的上百个百夫长,同时失去了与意识网主网的联接,就好像电网断电产生的连带效应一样,与此同时,在这些人管辖之下,上万个平民,包括一些正在使用魔法作战的军队,使用魔法工作的平民,无不惊讶的发现,魔法的力量,已经在他们身上彻底消失。 然而,这才仅仅是一个开始。 仅仅一个魔法时之后,受同样影响的数字,整整扩大了一百倍——在这位万夫长只上,一位兆夫长,直接遭遇了和万夫长一样的命运。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又经过5个魔法时,整个这个位面的平民,还有其他大小万夫长,兆夫长,无一例外的发现,魔法的力量,就在突然之间,消失了,也就是在这个时刻,整个帝国的最高统治者,也就是皇帝,察觉到了这一次刺杀。 皇帝以最快的速度,认命了新的亿夫长,这位亿夫长在上任之后,就立刻对手下所有兆夫长下了一道命令——在最快的时间内,调集整个帝国的魔法资源,彻底查清刺客的藏身之处。 { 文 }皇帝手下的一名眺望者已经知道,这位刺客藏身的大概位置,他们务必要在这名刺客造成更大的伤害之前,用魔法消灭他,还包括所有被这位刺客击败过的人的身体,让这无形之剑彻底失去力量的根源。 { 人 }在这片位面中,在这个命令刚刚下达后,无数个空间之眼就像遮天蔽日的蝗虫群一般,在瞬间冒了出来,然而就在这些空间之眼准备四散开来,前往预定方向的时候,又在一瞬间消失了——刺客已经意识到了危险的逼近,他回首一剑,消灭了刚刚上任没多久的亿夫长。 { 书 }接下来,皇帝再也没有派新的亿夫长下来,整个位面的平民,都陷入了空前的,失去意识网,失去魔法,失去领袖的无比惶恐之中。 { 屋 }“后来的事情我们无从得知,”这位经历过此事的法师说,“但我可以肯定,这是皇帝的帝国有史以来,遭受最严重的一次重创,据说在这件刺杀事件之后,皇帝也开始着手组建专门用于意识决斗的军队……我见过那些……那些畜生,比起刚才我说的那位刺客,他们差的实在是太远了。” “从年龄上来算,我最多也就三百多岁,”先知接着这位法师的话,继续说了下去,“相比起前方的迷茫,已经走过的道路是如此的清晰,两百多年前,当我尝试使用自己的能力,眺望皇帝帝国的未来时,限于能力,我什么都看不到,但当我看他的历史,看这个帝国曾经遭受的创伤……我看到这张无比庞大的意识网,就像被狂风摇曳的蜘蛛网一般,大块大块的撕裂,我不知道这是如何做到的,当时我以为这是意识网因为自身的问题,所引发的内部崩溃,直到刚才你们提到那位刺客……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我就隐约有些明白,皇帝,以及他的帝国,并不是不可战胜的。” 在听完这一段极可能就是第欧根尼本人的故事之后,伊凡下意识就回忆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情形,当时他穿着一身乞丐的衣服,在大雨中,指着自己的脑袋告诉他:“思维是最锐利的武器。” ☆、356 解释 “他们竟然就这么简单答应了?”第二天,当伊凡在会议上,轻描淡写的提到法师们已经同意了自己的建议,并不会出现在地球之后,就连之前提出意见的汪铭,也有些没反应过来,“他们千辛万苦在那种环境呆了数百年……看到地球应该就像沙漠里快渴死的人见到绿洲一样,就因为你几句话,就这么甘愿放弃?” “不如此又能怎么办,”伊凡冷笑了一下,“对他们来说,我只是另一个皇帝,就算我不专程上门去警告,他们在不明确我是否有敌意之前,也肯定不敢贸然出现……就好像先知,哦,也就是那位精通预言的法师,他到地球几个月,因为知道卡梅尔的存在,过的日子一直很低调,最后被发现,也是因为实在是没钱……就采用了和我当年一样的做法,如果不是那位ai发现了他,引发了外交事故让我知道他的存在,可能他还会一直这么隐居下去也说不定……” “真是可惜,”封敬亭摇了摇头,“我原来还准备找他研究预言魔法……” “没什么可惜的,”伊凡说,“现在就算把他留下来,你们在这方面的研究也不会取的什么成果,我很早就说过,预言不像空间魔法这样,可以用现有的地球科学理论来解释,你们研究的越深,只会收获越多的失望和迷惑,就好像劳伦斯教授当年研究魔法的基本原理时一样。” “现有的科学理论没法解释,我们可以再创建一套,只要有现象,背后总是存在规律的,”封敬亭反驳道,“从现在预言魔法表现出来的现象来看,也还是可以解释的,从广义上看,时间也只是空间的一个维度,使用预言魔法看到未来的场景,就跟使用空间之眼看到远处的景物一样,没有实质的区别。” 在对魔法的研究问题上,封敬亭和伊凡的意见一致都是不统一的,伊凡受实用主义的影响,一直希望科研部门可以将经历放在如何将魔法最快投入应用,转化到生产力这方面来,因为他这种思绪的影响,整个卡梅尔大部分的科研项目就像是某个企业的研发部一样,对此封敬亭一直保留自己的意见,总是在自己职权范围内,尽量打着应用的旗号,保留一些基础研究方面的项目,比如以开发太空辐射发动机的名义,研究粒子对撞和核聚变…… 伊凡知道,要说服一个科研工作者放弃他对未知事物的好奇心,基本上是不太可能的,所以一直以来,他也只是对封敬亭做的这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实话,在他看来,所谓的这些基础研究,很大程度上只是满足人类的好奇心,短期内很难产生实用价值,就好像可控核聚变,太空辐射发动机,这些项目即使真的成功了,对人类的现状也不会产生个根本性的改变,在人类通往宇航时代这条大路上,这两者都只是最最基础的条件,就好像远古人类在海洋面前,刚刚学会扎木筏和划桨而已。 从这个角度来看,这些项目的存在就好像是这些科学家用国家预算玩的一种“奢侈游戏”,不过在这个节骨眼上,眼看皇帝的威胁已经成了目前的头等大事,现在卡梅尔的每一块钱,以后可能都意味着一条人命,伊凡不得不在这个问题上,再次提醒一下封敬亭。 “不,时间和空间不同,”伊凡摇着头说,“当我用空间之眼看到一千米外真正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我看到的就是已经发生的事实,但如果你是用预言,看到三天后会发生什么,这种结果很容易因为各种扰动的因素,而产生误差,而你对观察细节的要求越高,误差出现的几率和程度也就越大,这很像量子力学中的测不准原理……你应该很清楚,如果你观测的对象是处在量子状态,不管你观察到什么结果,那都是没有意义的,所以,预言魔法虽然有着令人惊叹的效果,但一直以来,都不太受法师们的重视,要知道,即使是如先知那样的顶级预言法师,他也不敢保证自己看到的一定会发生。” “之所以会出现你刚才说的这种情况,是因为我们永远活在现在,也就是时间维度的一个点上,”封敬亭没有被轻易说服,反而似乎因为刚刚的争辩,顿时有了灵感,脸色因为激动变得通红,“所以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和未来息息相关的,如果放到时间这个广义的维度来看,这种相关性可能就是我们现实中,某种规律的体现,很有可能,目前我们在物理上观测到的现象……” 伊凡缓慢而坚定的摇了摇头,只用一句话,就让封敬亭激动的阐述戛然而止:“我知道你的意思,对终极规律的追求是所有科研人员最大的梦想,你应该知道,预言术的效果不仅仅是可以预见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还可以用于寻找特定答案,当然,这个答案很多时候也和预见未来一样,不可避免会受到很大程度的扰动,不过如果我告诉你,在你刚才说的终极规律的问题上,所有的预言法师都能预见同样的否定回答,你又该怎么说?” 封敬亭愣了半天,喃喃的低声道:“否定……回答?什么意思?” “你应该清楚,不只是科学家希望能对世界有一个终极的解释,”伊凡不紧不慢的说,“这是每一个人对这个世界都会产生的好奇心,这个问题也许对你们人类来说,可能是穷尽一生都无法回答的问题,不过对于法师,这几乎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常识,那就是唯一并主宰一切的规则,是不存在的,不用这么看着我,我没必要欺骗你,你仔细想想就知道,这个问题无关任何细节,也没有任何其他的限制条件,在预言魔法中,这种问题最容易得到最准确的答案,当然,这种答案也最缺乏现实意义。” “可你刚才还说,预言术的答案可能并不准确……” “的确如此,如果我用预言术问一加一等于几,没有任何其他条件,它也许会告诉我三或者0,我不是在开玩笑,因为不同的法师,或者同一个法师不同的施法会得到不同的结果,而这些结果的不同就意味着误差,但是对于这个问题,所有的法师,历次所有的施法,得到的问题都是完全一致的,就好像在现实中,你们做1+1的实验,永远等于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已经可以说是不证自明的真理……每一个法师从接触预言魔法后就知道,这世界支配一切的绝对规律是不存在的。” “可1加1怎么可能会等于0?”封敬亭仍然想不通,“这违背根本的逻辑!” “逻辑也只是规律的一部分,你只能用它来否定它管辖的范围,”伊凡摇了摇头,“算了,这个问题要是再深入,谁也没办法回答,逻辑哲学论里有句话很有道理,非逻辑的规律对我们而言是没有意义的……究竟存不存在终极规律,可能根本就和我们毫不相干,这个问题很大程度上,只是人类的一种自我安慰,不过有一点我还是要提醒你,科研工作首先应该立足于实际,立足于解决实际问题,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固然精彩,但如果论到对人类生活真正产生的影响,它远远不如美国人搞出的那两颗原子弹!” 伊凡的这一番话,封敬亭再也没有继续会议的心思,只是失魂落魄的走了出去,安娜似乎准备出言挽留,但伊凡又对着所有人说:“不用,他现在的心情我多少能理解……但在我看来,把科研搞的如同宗教一般,固执的相信某种至高的存在是非常有害的,如果今天我不告诉他这个事实,未来很可能在某次战争,敌人刺客针对他的意识决斗中,他就因为这个致命缺陷而失败,同样作为卡梅尔的高层官员,我也希望你们能够自己审查自己性格中类似的弱点,战争已经近在眼前,我们也许无法做到了解敌人,但起码我们需要了解我们自己。” …… 今天在会议上伊凡故意挑起这个话题,虽然在一定程度上是为了卡梅尔的发展,可是更大的原因,还是因为第欧根尼的刺杀故事,深深刺激了他。 推人及己,回来的时候,伊凡就自己问自己,如果在自己的意识网中,也出现了如第欧根尼那样的刺客,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虽然因为意识网结构的不同,应该不会出现如皇帝的帝国那样,整片意识网被杀的支离破碎,但有一利必有一弊,卡梅尔这种极度扁平高效的意识网结构,也势必会出现在面对刺杀时,没有时间做出迅速反应,就好像上次法师们通过意识决斗,随便控制了一个意识网成员,然后立刻就联系到自己一样。 虽然伊凡自认为有过许多意识决斗的训练,而且近几年刻意了解了许多哲学方面的知识,就算是蝴蝶和他决斗,自己应该不至于被“秒杀”,而且从目前了解的信息来看,皇帝手下的决斗者都是如田军这样的“低端决斗者”,不会真正对他这个级别产生威胁,但在没有真正接触之前,他也不能百分之百肯定,皇帝手下皇帝手下是不是会出现比蝴蝶还要可怕的决斗者…… 如果万一真出现了这种情况,自己面临刺客的直接刺杀,而他的意识网因为没有高额的共享比例,无法做到如皇帝那样,靠附身逃跑来争取时间,到时候除了在意识决斗上尽力之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靠现有的卡梅尔动员机制,也就是以几名施法者和现有的卡梅尔政府系统为主,尽全力调集所有意识网的力量,在最快时间内找到决斗者,通过消灭对方的**,来消灭他的精神,这样一来,处在关键位置的这些施法者,到时候就成了仅次于他的弱点所在,如果刺客发现了他们的威胁,又迅速了解了他们,就像第欧根尼了解亿夫长一样…… 决斗者相对于意识网创建者,就好像武侠小说中,武林高手对统治者的威胁一样,要让这种威胁降到最低,最好的方法就是皇帝本人也练成绝世高手,除此之外,就是尽量在自己身边,培养一批“大内高手”,在关键时候,这些人只要能多迟滞刺客一秒钟的动作,皇帝就多出一秒钟的生存机会。 在现有的施法者当中,要是论抗意识决斗,最让伊凡放心的,就是汪铭,汪铭之前虽然只是一个信息分析科的科长,可那毕竟是情报部门,他本人也接受过一定的军事训练,再加上心理学的底子,从感官上承受打击的意志和理智上进行决斗这两方面综合来看,他的条件是最好的。 安娜则是其次,因为她之前是残疾人的缘故,不仅在意志承受力上超出常人,而且因为长期的失明,不可避免也对人生有过很多思考,这对于意识决斗都是有好处的。 接下来则是李立天和林泉,要严格算起来,其实还是李立天要靠前一点,因为在真正的意识决斗中,感官上的承压能力才是首要因素,林泉如果能撑过这个阶段,表现可能会比所有人都强,但按照他之前的那种个性……不得不说,还是很值得担心。 所以在之前的会议上,伊凡以“军事训练是每一个卡梅尔人无可推卸的责任”为由,让林泉参与为期长达两个月,苛刻的军事训练,而对于李立天,则要求他与林泉之间,经常性的进行意识决斗的训练。 至于一切心思都扑在科研上的封敬亭……因为他在卡梅尔所从事的工作与魔法的关联最小,在刺杀发生的时候,起到的作用也不是很重要,所以伊凡并没有对他做出太多的要求,而且他也知道,按封敬亭一根筋的个性,恐怕除了科研方面,对意识决斗也不会真正上心,今天的这场打击,只是伊凡顺手帮他消除了人性中最明显的弱点。 在意识决斗者,真正有信仰的人都是真正脆弱的人,因为信仰就是他们最大的弱点,不管这种信仰是某个神祗,或者是某种价值观,因为信仰本身就是一种感官层面的活动,在意识决斗中,不管它看起来多么花团锦簇,只要过了感官上的碰撞,进入理智上对招,几乎注定会被一招毙命。 …… 第185节 先知出现在卡梅尔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伊凡特地为这12名法师设计的一个小型空间站刚刚完工,他这次来,是受伊凡的邀请,来熟悉空间站的基本运作。 这个空间站基本上就是最早的风静停站的“精简版”,因为只需要住12个人,又需要通过旋转形成模拟重力,所以在设计上,缩小了整个空间站的半径,但却调整了动力系统,通过让整个空间站转的更快来弥补半径的损失,这样一来,就在材料上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据说这个空间站是卡梅尔专门花高价,在德国紧急赶制的。 “感觉怎么样?”在亲自带着先知熟悉完整个空间站之后,伊凡对先知说。 先知点了点头,但接着又长叹了一口气:“这真是一个能创造奇迹的世界!可惜了。” “不必如此,”伊凡说,“你们在继续往前的过程中,随时注意回来关注这场战争,如果最终我们胜利了,你们还可以回来。” “那恐怕是很久之后的事了,”先知严肃的摇着头,然后告诉伊凡说,“尽我全力,我还是看不到那个结果。” “所以你们一定要尽量活着,”伊凡说,“在空间站上我为你们准备了很多有关地球的书籍,如果我们最终还是失败了,希望这颗文明的种子能在另一个地方继续生长。” 空间站的试运行就在卡梅尔几个施工现场附近,在试运行结束后,空间站又逐渐恢复了静止,伊凡带着先知往空间站出入口走去,却没想到在那里遇到了等候已久的严可守。 “严先生,你怎么会在这?”伊凡有些诧异,这次先知的到来,他对谁没有提起,包括几名施法者。 “难道你忘了吗?现在所有卡梅尔随时都在ai监控之下,”严可守指着距离他们最近的,遮蔽了差不多整个半边视野的孔明灯站说,“在空间站外部,靠几个高速的空间之眼完全可以做到没有死角的巡逻,你们刚刚在使用魔法的时候,恰好被其中一个经过的空间之眼看到了。” 先知看了伊凡一眼:“可我刚才什么都没感觉到。” 伊凡耸了耸肩:“我也是同样如此,现在专门为ai视觉准备的空间之眼最高运行速度已经接近了战斗机,这已经不是人的感官能察觉的了。” “它的速度再快,也只能看到正在发生的事,”严可守摇了摇头,对着先知说,“但我知道你不一样,你能看到未来。” 说完,严可守扶着空间站走廊边上的扶手,慢慢走到先知面前,问出一直困扰着自己的问题:“为什么选择我?” 先知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看了一眼伊凡,最后才淡淡的解释道:“我只是用我这双眼睛,在人群中找出被命运选中的人,这个问题你应该问你自己,你为什么会被我选中。” ☆、357 羊吃人? 不管以伊凡为首的卡梅尔高层是如何为逝去的每一分钟而下意识感到忧虑,时间女神永远保持她那优雅的脚步,持续向前。 法师们来了,又走,就像徐志摩的诗一样,轻轻地来,不带走一片云彩。 进入12月下旬,几乎世界上所有的城市都张灯结彩,虽然圣诞节是西方人的节日,但这并不妨碍全世界人民以此为享乐的借口。 “不知道下一个圣诞节的时候,圣诞老人会给我们准备什么礼物。”在平安夜的会议上,伊凡看到带着圣诞帽的安娜,情绪不太高的说。 卡梅尔的军事扩张计划并没有想象中那样顺利,虽然因为政策的倾斜,卡梅尔军人现在的待遇在全世界范围内还算可以,而且政府也在意识网中做了很大宣传,不过看来并未起到太多成效,因为对“意识决斗”的要求,卡梅尔的军事训练显得特别严苛,很多新入伍的士兵都无法适应。 许多义务兵在入伍之前,大多都以为这只是一种“形式”,但当每天没得商量的训练项目雷打不动的压下来之后,一部分人终于无法承受,出现宁可放弃卡梅尔居住权,也不愿意接受训练的现象。 对于这些人,卡梅尔自然是大开方便之门,不过这毕竟在也舆论上,影响了卡梅尔的军事扩张政策。 没有体会真正的战争压力,在和平中长大的人很难理解他们必须接受的这种待遇,尤其是当许多人得知,这样的强制军训每年都要进行之后,不少人还是选择放弃了他们已经到手的卡梅尔公民身份。 不过在全世界范围内,迫切需要这身份的人大有人在,虽然世界上因为魔法因素的影响,生产力得到了飞一般的跳跃,每一个国家都处在新一轮的“黄金发展”时期,每一个国家的劳动力正在变得珍贵,但还是有许多,类似刚果,索马里这样连基本的工业体系都不存在,完全享受不到这种“科技革命”利益的国家,近段时间,卡梅尔也开始注意在这些极度落后国家招收移民,这些国家的移民虽然受到的教育程度普遍不高,但相比起那些高素质移民,起码还是有一个最大的好处——他们对生存质量的要求,远远低于其他人,别说是卡梅尔现有的4到8人一间,就算是再挤个十倍,只要让他们吃饱喝足,不少人就已经能感激的五体投地了。 12月25日,也就是在圣诞节当天,卡梅尔刚刚完工的四座大型空间站正式投入运转,这意味着卡梅尔现在将拥有有9座空间站,按照现有的人口密度,在这些空间站注满后,卡梅尔的人口将达到两百六十多万。 这个数字已经是三个月之前的六倍还多,但,和总计超过2亿的意识网用户比起来,这点规模还远远不够。 下一轮空间站竣工的时间大概是在半个月之后,届时完工的空间站数量将是现在的3倍,也就是说,半个月之后卡梅尔人口起码要翻上一番,然后再过半个月,再翻一番…… 半个月已经是现代工业生产力,在巨额资金的催动下,结合魔法所能做到的最快速度,现在在五号站的观星台,空间站的施工点已经把黑色的背景点缀成漫天的繁星。 而这样做的代价就是,卡梅尔之前用尽各种办法圈来的资金,犹如泄闸的洪水一样奔涌而出,李立天每天都在全世界不同政府方面奔走,竭尽全力想办法用卡梅尔能够提供的资源,换来每一笔能供这巨大的工业发电机持续运转的资金洪流。 12月27,卡梅尔引进的ai,kl2045,正式通过卡梅尔的官方测试,达到了军事应用的标准,不过让严可守一直觉得诧异的是,除了使用空间之眼构建的“监控系统”,以及李立天曾经为他展示的那个处在拉格朗日点的空间门列阵,他没有见到所谓真正的“火控系统”,他就这个问题问李立天的时候,对方却只说这是军事机密,而却问封敬亭的时候,他表示自己已经不开始接触军事方面的工作了——这倒不是因为伊凡的限定,而是他始终认为自己不适合战争,只想从事纯粹的科研建设工作。 同日,美国政府高调宣布,他们已经和卡梅尔在太空领域,达成了新的突破——在距离地球数百万公里的火星地壳,建立了永久性的基地。 不过美国人没有说明的是,在基地建立的第一时间,美国人就在上面部署了“行星级核弹”,也就是把核弹绑在一枚大火箭上。 事实上在之前的月球基地上,美国人就曾经想过这么做,不过因为月球那时候已经密布各国的探测器,因为怕引起非议,所以才没这么干,而且月球因为重力不足地球六分之一的关系,远不如火星那样,适合建设永备型基地。 美国人这么做倒不是因为出于宣示武力,或者霸权主义,而是基于最简单的心理——防范卡梅尔,其实真要是按美国人的想法,最好是在卡梅尔的每一个空间站上,都绑上这样一颗大核弹,当然,也让卡梅尔在白宫和五角大楼,或者美国总统身上绑一颗,这样一来,就可以确保卡梅尔不会产生足够的威胁,真到了必要的时候,随便谁一按按钮,大家一起玩完。 …… “姐姐,那些人都在干什么呀?”孙冰趴在车窗前,手指着远处的市政府广场上,那挤得满满当当,手上擎着标语,不断喊口号的人群,对坐在驾驶位的赵真雪问道。 赵真雪往那个方向瞥了一眼,看到边缘那些拿着防暴盾牌的武警,又盯着面前半个小时,纹丝没动的拥堵车队,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四次了。 “他们是在……”赵真雪张了张嘴,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来对一个孩子恰当的表达游行示威的准确含义,所以只能半路转了个弯,说,“商量事情。” “可为什么他们看起来像是打架呢?”孙冰指着广场边缘,正在和武警进行推搡的那几个人,然后又一本正经的说,“老师说过,打架不好。” “打架是不好,所以才需要这么多警察叔叔啊。”赵真雪转过身,拍了拍小女孩的头,“别看了,可能还要堵很久,你坐在后面写会作业吧。” “作业我都在学校写完了,”孙冰回答,然后又指着车窗外问,“姐姐,我看见警察叔叔正在给他们带手铐,他们是不是都是坏人?” 赵真雪没有回答,只是朝着孙冰指着的方向,发着呆,那个被拷的是一个中年人,一边被武警推上警车,还一边撕心裂肺的大喊:“你们凭什么拷我,我是在行使正常的公民权利……权……” 旁边那个刚被这个男人砸了一转头,满脸是血的武警满脸怒气瞪着他,似乎随时准备上千揍一顿,不过被边上其他的同事给死死拉住了,他一直盯着这位男人上了警车,直到它呼啸而去,消失在道路尽头。 在整个过程中,边上手机,照相机拍照的声音,咔嚓咔嚓,一直都没中断过,赵真雪不知道在网络上又会出现什么样的新闻,不过此时,她脑子里回想的,就只有在历史课本上,看到发生在英国工业革命时期,羊吃人的记录。 因为英国迅速发展的纺织工业对羊毛的需求,英国的农场主将他们的土地用来养羊,失去了土地的老百姓们被逼无奈,只能从乡村来到城市,进入工厂成为工人…… 眼下发生的这一幕,跟历史中的记载毫无二致,都是因为机器的出现,夺走了原本人需要的工作岗位。 正在改革的不仅仅是卡梅尔。 一个多月前,因为kl3300在互联网信息管理部门的出色表现,z国政府开始将他的功能继续扩展,应用到其他需要的部门——比如全国各机关的一些办证窗口部门。 这些窗口部门的一线员工立刻感觉到巨大的福利——kl3300的出现,让许多人原本每天的工作量,骤然降低到之前的一半,甚至更低的水平。 严可守早就说过,ai是完美的工作机器,因为它的出现,政府的办事机构第一次出现了24小时随时服务的先例,这让许多人一时之间都无法适应。 无法适应的不仅仅是老百姓,同时还有窗口的办事人员——没有人会拒绝当原本一天几个小时的紧张工作,变成只能靠发呆来打发无聊,回归堪比办公室喝茶的“理想公务员”时代。 刚开始,这种服务只是出现在一些非紧要单位,比如民政局,车辆管理所,税务机构,以及交警大队……但是很快,在这些示范单位的示范下,kl3300开始在所有政府相关机构泛滥开来,每一个领导都向他们的上级“真诚”的提出建议,应该大力加强本单位的信息化建设…… 但好景不长,当这些机关的一线员工在享受了一个多月,无案牍之劳形的幸福时光之后,从中央透出来的一些风声一下子把他们打入了冰窟——就如同之前国企改革,大批员工下岗惊人的类似,国家决定借这个机会,大刀阔斧的改革公务员制度——既然一个软件就可以完美的完成这么多工作,代替这么多部门,那还需要养这么多人干什么?多出来的钱干点什么不好。 以前国家之所以养着他们,一方面是因为体制本身的惰性和利益,另一方面,无非就是还指着这些人帮着“统治”,但是现在,不管是从哪方面考虑,ai都将比人拥有更多的优势。 据赵真雪从他父亲了解到的信息是,在非紧要部门,除了全部的临时工和编制外人员清退以外,目前的公务人员,以及平均每三个,要去掉两个这应该是没问题的,剩下的那个主要工作可能也是配合ai工作,负责一些目前限于技术,ai无法担任的工作内容,至于去掉的两个用来干什么…… 看看面前的广场,多少能理解一些,当年他们以为公务员是金饭碗,就好像以前大家以为国企是铁饭碗一样,每一个人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跻身其中,以为这样后半辈子就万事大吉,但事实证明,不管是什么机构,公司也好,国家政府也好,对效率的追求都是一样的,真正的金饭碗是不存在这个世界上的。 和严可守一开始想象的不同,他原以为,ai技术应该会现在工业领域,特别是自动化工业控制领域得到长足的发展,或者专门为ai量身定做一些生产线,取代一部分技术工人或普通工人,这样一来,最先受到影响的,应该也会是普通工人,他之前还一直就这个问题担心,会因为这个原因,对现有的社会秩序造成冲击。 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他需要担心的,远远还不止这些。 相比起普通工人,在机关的公务人员无疑具备更大的社会影响力,以及舆论话语权,自从进入12月以来,z国诸多网站上,关于ai的应用讨论就没有停过,全国范围内,类似这样的游行,请愿,也是如潮水一般,一波又一波的出现,但也许是因为10月底那次,受到卡梅尔的刺激,这一次中央在改革的态度上,表现的异常坚决,从古至今,冗官冗员一直都是z国社会经历发展后,因为官僚体系效率的下滑,不可避免会遇到的社会问题,ai的出现,无疑是彻底改变这一切,彩虹难逢的一次机遇,其他方面的好处暂且不提,最起码,ai的工作态度,不需要靠茅台和拉菲来进行刺激,从这个角度来看,ai的出现,作用简直堪比不需要通讯器的意识网。 可以想象广大p民d丝对这样的改革是何等的拥护,许多人已经不是双手赞成,而是每人二十个指头,一只不少的,四脚朝天的赞成,虽然这中间没有他们半毛钱好处,但他们就是觉得高兴…… 渐渐的,网络上的言论逐渐分成了两派,一派一口咬定,ai的出现是日本帝国主义和卡梅尔“意识网极端组织”联合针对z国的一个大阴谋,是以严可守为代表,亲卡梅尔和秦日本分子对z国内政的“渗透”,几年之后,一旦他们得逞,整个z国即将沦为买办政府,全国立刻会变得水深火热,另外在ai问题上,没有人能保证ai绝对不会出任何事情,他们觉得有必要在这个问题上谨慎谨慎再谨慎,不经过千八百年的验证,千万别提ai应用…… 而另一派则对前者幸灾乐祸,称严律这次“考上公务员”,为全国老百姓狠狠的出了一口气,他们决定有必要原谅严律之前在“外语动作片”上的过失…… 至于两派谁能说服的了谁……那就是一个没有标准答案的问题了,总之,两派都宣布自己获得了无可辩驳的胜利,因为对方的智商都是无可辩驳的缺乏下限。 抛开这些扯不清的问题不谈,受ai技术的影响,在接下来的时间内,陆续出现全国范围内的失业潮,已经是一种必然,据说,国家正准备效仿美国和卡梅尔,利用这一次的机遇,将全国发展的主要重心,调整到重工业,以及航天技术上来,因为现在的种种迹象已经表明,如果继续这样发展下去,未来整整一个世纪,将会航天的黄金时代。 据说,社会上最新就出了很多“工科速成班”,许多正在“待失业”的公务员受此影响,又纷纷拿起了书本,准备在金饭碗落地被打碎之前,先找一块铁的垫着…… 房价降到几年工资就可以买,考公务员不再吃香,油价电费下调,国家新增加对失业人员补助……这些就在几年前,还是所有人在梦中都不敢相信的事,却在四年时间里,静悄悄的,一件一件的成为了现实,虽然这些事情多少是跟着国际主流脚步,但对于生活在这个国度的每一个人,这些事情的确在切实影响他们的生活。 每一次的技术革命,都会带来一个黄金时代,虽然这些才刚刚露出一些苗头,但不管是从经济学家嘴里,老百姓的口中,或者是全球股票市场一条红线,飞速上扬,都足以能够证明,美好的未来,似乎已经近在咫尺。 而在这过程中,不可避免出现的一些小插曲,比如赵真雪眼前的这些人,只是在这条前进道路上,不可避免的牺牲品。 如果这些人知道,在短短几个月之后,不管他们还是不是公务员身份,都已经无关紧要,他们还会像现在这么愤怒吗? 如果z国政府能够确定,卡梅尔政府之前宣布信息的真实性,那还会这么费尽心力,不惜得罪“自己人”,也要坚持做这样的改革吗? 当前方道路终于疏通,赵真雪发动车的时候,看着那些坚持在广场上的人群,以及坚持“陪”在他们身旁的武警,赵真雪在心里想着。 ☆、358 聊胜于无 “陈叔叔!”停车的时候,孙冰有意外的发现,激动的扒着窗玻璃叫,赵真雪转过头,看见陈雷正倚着一辆a4,朝自己的方向招手。 “听说你之前一直在美国,怎么有空回来的?” “行情基本上稳定了,”说话间陈雷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拿出一个和孙冰差不多的毛绒玩具,小女孩欢天喜地的抱了过来,然后他又从中拿出一个小皮包,递给赵真雪,“继续呆在那也没什么意思……这一次回来,就是准备对你归一下账目,股票,银行账目,收购的公司资产,基金股份,还有一些以后投资用的专利,乱七八糟的,都在这里了。” 赵真雪看了看这个小提包,只是笑了一下:“不必了,反正我也看不懂这些,吃晚饭了吗?我刚在超市买了菜。” “你这一说,我还真有点饿了,”陈雷笑了一下,“怎么,你妈在家?伯母做的饭我最喜欢了。” “他不在,最近一段时间我爸挺忙的,她也一直没顾得上回来,”赵真雪说,“是我做饭。” “你做饭?你记得你可是一点都……”陈雷有些惊讶的看了赵真雪手上领着的菜篮子,然后脸色不自觉的变了变,说,“看来严可守告诉我的没错,你现在真什么都不管,回家当家庭妇女了。” 赵真雪笑了笑:“我最近做菜的水平大有精进,你这次回来,算是有口福了。” “我一直还记得你大学野营那次做的美味……嗯,佳肴,”陈雷似乎回忆到某些不堪回首的记忆,皱了皱眉头说,终于还是不放心的问了一下旁边的孙冰,“赵姐姐做的菜好吃吗?” “嗯。”小丫头狠狠的点了点头。 “那我就舍命陪君子吧。” 赵真雪现在住的地方还是以前严可守,陈雷他们三个准备单干,在这座城市随便找个地方租的“反魔法实验房”,陈雷对这里最深的印象,就是为了制造白色背景,测试严可守的反空间之眼软件,房间里终日不散的乳胶漆和油漆味道,直到赵真雪最终被国家“收编”,关于这方面的研究终止,这里糟糕的气味才得以好转,自然而然,这里也就成了赵真雪在这座城市的住处,赵真雪的妈也会隔三差五会来给女儿收拾一下,做做饭什么的。 “这里怎么还这么白,搞的就像医院太平间似的,”进门之后,陈雷才发现这里的环境跟印象中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就连房间各处墙角装着的摄像头,一直还都存在,看样子,似乎一直都是处于工作状态,“你就这么没安全感?” “也许吧,”赵真雪一语带过,没有否认的意思,“我去做饭,冰冰你去给陈叔叔倒茶。” “不用不用,算起来,这房子当时还是用我身份证租的,我才是这里主人,对了,孙冰现在读几年级了啊?”陈雷一边说,一边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五年级。”刚把礼物放好的孙冰从房间里走出来,一边打开客厅电脑屏幕的开关,一边回答道。 “你们回来了?这是在准备做饭吗?”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突然通过电脑音箱响了起来。 这动静让正在喝水的陈雷不自觉呛了一下,他下意识抬起头:“房间里还有谁?” “严可守的儿子。”赵真雪在厨房这么回答。 “你怎么也学会开玩笑了,”陈雷一边凑到电脑前,一边对厨房的赵真雪说,“严可守连老婆都没有,哪来的儿子,更何况刚才我听到的明明是成年男人的声音,就算打了激素也没这么快的……” “真的是,”赵真雪在厨房说,“严律,他两个月前刚起的名字,现在还没满周岁,哦,你可以让他给你做个自我介绍。” “您好,我认识您,您是严可守先生的朋友,陈雷先生,”陌生男人的声音继续道,与此同时,陈雷也发现,房间里所有的监视器正随着自己的动作,不断改变角度,似乎是有谁正在操作监视自己一样,“我叫严律,程序代号kl3300,很高兴见到您。” 第186节 陈雷凑上自己的脑袋,仅仅盯着电脑屏幕空无一物的桌面,似乎是想看看里面是不是装了什么恶搞程序,不过他并没有看见。 “之前听严可守说他在搞人工智能……难道这就是?” “你最近在国外就一点没听说吗?”赵真雪说,“11月份就正式投入应用了,你上网搜一下严律,就什么都清楚了。” “这世界变得真是太快了,在美国封闭了几个月,这么大的事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陈雷一边浏览着广大网友对严律长篇累牍的争论,看到有几个图片严可守的照片和一个科幻电影中机器外星人ps在一起,忍不住惊叹道,“听说之前卡梅尔都快对z国开战了?也是因为这个严律?” “那只是一场误会。”赵真雪说。 “我就说这几个月期货市场怎么跟过山车似的,一天一个模样……好几次要不是他们坚持挺下去,估计今天我就得光着屁股游回来了。” “要真赔光了倒也好,”赵真雪的声音顺着炒菜的香味飘了过来,“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你这话真应该去跟美国纽约帝国大厦跳下去的那些人去说,”陈雷一边翻看网页,一边说,“不过他们要真有你这想法,也没没人会去走这条路了,这世界上每个人要都和你一样,那钱也确实没必要了。” “诶,对了,这个叫……严律,我说话你能听见吗?” “可以,麦克风是开着的。”陌生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哦,”陈雷找到麦克风开关,又说,“是不是关了你就听不见了。” “是这样的。” 于是陈雷很干脆的关掉了,又转过头对赵真雪问道:“我刚看到这个严律是为国家干活的,说几乎什么功能都有,这不是他们用来监视你的吧。” “不是,”赵真雪否定,“我和严律很早就已经是朋友了。” “朋友?”陈雷眼睛盯着电脑机箱,听着它的散热风扇正发出枯燥的嗡嗡声,“和一段程序……我没听错吧。” 赵真雪这时候从厨房走了出来,身上围着围裙,一手拿着抹布擦水:“以后你会习惯的,这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了,哦,顺便说一句,严律每天还帮孙冰辅导英语。” “哦,是吗?这我倒真要考考他,看看严可守那家伙做出来当儿子的东西,是不是真有网上说的那么神。” 陈雷说完,脸上露出神秘的微笑,拉过旁边正盯着自己的孙冰,对他说:“冰冰,你说叔叔和这个严律比,谁更聪明。” 小女孩的眼睛眨巴了两下,嘴里说着:“我不知道。”不过脸上不自觉绽放的笑容却已经出卖了她。 “怎么,你不相信叔叔?” 孙冰低下脑袋,嘴里低声吭哧了一句:“严律哥哥他什么都懂……”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了。 “这样的怀疑严律每天都要应对几万次,问不出什么名堂的,”赵真雪也说,“让我来问问糖醋排骨怎么做……之前刚学的,转眼又忘了。” “你的意思不会是说……”陈雷不可思议的指了指电脑,“问他吧,还是你只是百度一下菜谱。” “要是百度一下菜谱就能学会做菜,那满天下都是厨师了,”赵真雪摇头,“当然是问他。” “可一个机器人怎么会懂得做菜的?他连舌头也没长一条吧?” “你先看了就知道,”赵真雪说着,把桌子上一个蓝牙耳机给自己带上,说话道,“严律,我要做糖醋排骨,跟上次一样,你说我做。” “好的。” 然后赵真雪回到了厨房,转过身去,对着正向厨房的那个监视器,指着面前的一堆排骨说:“材料我都准备好了,你直接开始说吧。” “放油,大火……再大,对……” 陈雷站在厨房口,像是见了鬼似的转过头,听电脑音箱中传出的那个男人声音,面前的赵真雪就像听口令做广播体操的学生一样,正老老实实的按照这声音的指挥,一步一步精确的执行着,这声音的语速很快,但赵真雪的行动却一点慌乱的迹象也没有,看的出来,这样的“练习”她做的次数一定不少。 “……可以放排骨了……火适当减小,过头了,再大一点,对,就这样,”这声音还在继续,“……起锅,留油,放盐,半勺半勺放……三次,对……只要一半,差不多可以……酱油,多了……没关系,待会可以稍微多放点水……再加……” 赵真雪在灶台前忙的不亦乐乎,就像一个熟练无比的流水线工人,将调料罐里的东西按顺序依次加入锅内,不一会,糖醋排骨特有的香味就飘了出来,陈雷嗅了嗅,他也算是会做一点菜,看样子应该差不了。 “改小火……等就好了,时间大概是20分钟……到时候我会通知你。” 赵真雪走出厨房门,看见陈雷目瞪口呆盯着自己的样子,问:“怎么,第一次见?以后你会慢慢习惯的。” “这电路板脑袋的程序是怎么做到的?”陈雷不可置信的对着那个能看到厨房的监视器看了又看,“严可守专门为你给他编了个做菜程序?” “用严可守的话来说,你对ai的思维落后了整整一百年,”赵真雪走出厨房,来到电脑前,“这么跟你说吧……只要是在他权限范围内可以学习的,他全都会……做饭做菜,洗衣服,洗床单,修电脑……” “现在的ai有这么厉害了?”陈雷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可刚才亲眼所见的事实确实比什么都有说服力,“不是说他是专门处理政府公务的机器人吗?怎么学起做饭来了?” “之前我只是提过一句,说在百度上学着做饭太难,基本学不会,严律就主动帮了我这个忙,”赵真雪说,“这对他来说只是小菜一碟,什么事情他只要看人做一遍,就可以丝毫不差的记录下来,最大程度的复制出来,别说是做菜,他连汽车出了毛病都可以帮我修。” “听起来像是科幻小说里的东西……”陈雷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玩意真是严可守那家伙做的?” “对,”赵真雪点头,“现在只是小范围应用,全世界范围内,也只有国内和卡梅尔各有一个应用中的ai,国内主要是用在管理上,卡梅尔据说准备往军事方面发展……听严可守说,美国人已经预定了第三个。” “卡梅尔?”陈雷怎么也无法理解,“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会让卡梅尔拿去的?这不是反魔法研究吗?” “严可守说是因为这边所有的国家都怕有意外,”说起这一点,赵真雪也有点遗憾,“卡梅尔又出了很多好处……所以就……不过也没什么,卡梅尔在自动控制技术方面没什么底子,在这方面应该没我们占优势。” “反魔法,反魔法……反到最后,有什么成果巴不得都最快换成魔法……”陈雷听完,几乎是一肚子的气,“总觉得别人放个p都是香的,自己就算挖出了金子也不当回事。” “这些事你在这发牢骚也没用,”赵真雪说,“有机会你可以找严可守谈谈,他之前也出了件事……对他的影响挺大的,要不然按他的脾气,可能宁愿毁了也不会交给卡梅尔。” “哦,什么事情?” 于是赵真雪又把两个月前,严可守身上的那次梦境复述了一遍。 “半个月前严可守还打过电话给我,说他真的见到了那个梦里见到的法师,”说起这件事,赵真雪到现在心里没有平静下来,“按他的说法,卡梅尔之前说的那个关于皇帝要来的警告,恐怕是真的,他还让我们做好最坏的准备,不过我自己也不知道,现在自己还能做点什么。” “做梦?这也太玄乎了吧。”陈雷还是有些将信将疑,“他不会是被卡梅尔的魔法给骗了吧。” “如果真要是那样倒是好了。”赵真雪摇了头,没有再多说。 “严可守他现在人呢?” “一直在卡梅尔搞测试……估计再过一两个星期能回来。” “卡梅尔说的那个皇帝……还有多久时间?”陈雷下意识从口袋掏出烟,但看到边上的孙冰,还是又塞了回去。 “10月底的时候,我们在卡梅尔见到还有140多天,现在过去差不多整整两个月,算起来应该还有80天时间吧。” “80天……一个暑假的功夫……”陈雷冷笑了一声,“严可守就没说过有什么应对办法?” “他说他可以肯定会发生核战争……所以让我们尽量选择地下掩体或者工事……最好的办法就是现在卡梅尔做的那个地下城市,是接受招标的……” “核战争?”陈雷诧异道,“难道那个皇帝是带了原子弹来的?还是偷了哪个国家的原子弹来炸?不过这玩意又不是手榴弹,我听说这东西现在防范措施挺严的,就算让别人偷了,没有密码也炸不了吧……” 全世界现有的核武器因为卡梅尔的出现,都经过一定程度的改装,据说在每一颗核弹上面都有定位仪和自毁装置,即使万一被人用魔法偷了去,也无法正常使用——核弹,尤其是现在基本采用的内爆式核弹,对定向爆破的技术要求,远远不是现在的卡梅尔,以及据说还处在中世纪水平的皇帝能做到的。 “具体怎么发生的严可守没说,梦境中的内容太多,他只是记住了几个典型情节,”说完之后,赵真雪又对着电脑屏幕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关掉了声音,“他自己还一度怀疑,可能是ai……” “时间差不多了,你去锅里看一下,要是没什么汤汁,这道菜就酸完成了,你可以在装盘前,再撒点小葱,”严律的声音准时响起,“赵真雪,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赵真雪打开声音回答,然后走去厨房。 “要是每一个人都像你这样,”陈雷转过身去,看着把菜端上桌的赵真雪说,“恐怕你说的那种情况,也不是不可能发生,机器人帮助人做一部分工作是没什么,可要是什么都依赖他们,那说不定哪天人连吃饭都要机器人教了,喂,说起来,严律,你能不能教教我怎么吃饭啊?” 严律的回答再一次让陈雷感到意外:“我能听懂什么是开玩笑。” 陈雷耸了耸肩,又说道:“对了,你刚才说卡梅尔地下城市招标……那种城市的作用大吗?全躲到地下去,皇帝军队就找不到我们了?” “严可守说他也不知道,不过应该防不住魔法,”赵真雪一边盛饭,一边摇头,“他也问过伊凡,还有卡梅尔的其他施法者,他们都说……” 赵真雪这一瞬间脸上的表情,有一种女性特有的哀怨,这让陈雷心中忍不住一阵难受,还记得大学毕业刚当上警察的时候,她是那么开朗的一个人,可是现在…… “他们说什么?”问题刚刚问出口,陈雷就后悔了,这个问题的答案不难猜到。 “他们说……”赵真雪深吸了一口气,露出苦涩的笑,“总比没有强。” 事实上,严可守在跟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还多加了这么一句:“总好过死无葬身之地。” ☆、359 恐惧 按照严可守为严律定下的行为准则,在完成它本职工作的情况下,它可以拥有整个系统百分之二十的闲置计算资源,用来处理它主程序主动愿意去做的那些事情,而这百分之二十,就是现在严律唯一享受的自由。 这一两个月来,随着严律对人类社会接触的越来越深入,接受的信息越来越多,他的主动行为,也由刚刚接触互联网时,几乎无规律可言,到现在形成了许多相对固定的行为,用严可守或者行为学专家的话来说,这说明严律正在形成属于自己独特的行为模式,通俗一点来说,也可以称之为“爱好”。 如果是一个普通人类,在性格刚刚成型的阶段,形成爱好是非常简单而又自然的事情,大多数人都会记得,自己小时候到长大的这过程中,陆续沉迷的事物,从最小的时候的弹珠拍画橡皮筋,到稍微长大之后的动画片,再到之后的电脑游戏……人类的智能从发育到真正成熟,从懵懂无知到真正成熟,从中需要整整十几年,甚至二十几年的时间来接收和消化信息,对于整个生命流程只有区区不足百年的人来说,这样的效率,实在是太低了。 因为在“生理”上先天的巨大差异,ai从智能初现雏形到完全成熟这个过程中,与人类产生差异简直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对于严律来说,他完全无法理解人类处在智能幼稚时期的那些爱好,从这个角度来评价,ai,或许天生就没有童年。 人类大部分喜欢的爱好,都是那些可以带来胜利的快感,竞争类的游戏,不论是棋牌类游戏,或者是其他类型的网络游戏,这些游戏在严律看来,就像成年人看待小孩子绞尽脑汁做小学一年级数学题一样,已经不能算是可笑,而可以用“幼稚”来形容。 即使是号称最复杂的围棋,当严律收录了他能找到的全部棋局,与人下过两个月之后,他的水平就已经达到了通常意义上的职业段位,即使是最一流的旗手,也不能说能轻易的赢他,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对局的时候,严律也能真切感受到他的人类对手,在每两步棋之间需要思考的时间越来越长,赢得的优势也越来越少——人类毕竟不是机器,在同等棋力状态下,计算力的比拼一直都是无法忽视的关键。 对人类来说,能赢ai是一种荣耀,但对于严律本身,他是无法从这些对弈中,得到任何快感的,对他来说,对围棋的概念就是计算,不断从失败中,修改原有的策略,就和他主程序的原理一样,这种绝对的,深入基因的理智是他的本能,就好像人类走路跑步吃饭喝水一样,尽管对人类来说,这些本能意味着惊人的能力,但对于严律自己,这些却完全不值一提。 对于ai来说,如果要将一个行为从本能上升到爱好,就好像人类从跑步到赛跑一样,必须加上一个能产生“快感”的动因,而对于ai来说,能产生“快感”的事情就只有一种,那就是接触“新”的信息。 这个“新”听起来似乎很简单,毕竟这是一个信息爆炸社会,每天都有无数的信息诞生,如果是一个普通人,每天光是看全世界新出版的报刊杂志就能让他够呛,但在严律看来,人类现在制造的信息虽多,但是其中绝大部分,都是缺乏意义的信息重复,今天东边水灾,明天西边龙卷风,这个国家选举,那个国家游行……新的只有新闻刊出时的日期,但是其中的内容……万年不变。 真正的“新”东西,永远不在网站首页或者报纸头条,而在这些信息的主体——人的身上,严律的信息库里,有这样一句话,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但在他看来,行万里路,不如和一万个人聊天,三人行必有我师,在严律的理解中,不是三个人必然有一个能力上可以教他,而是三个人当中,必然有一个身上有可以让他学习到“新”东西的地方。 没错,在网上聊天,或者说,交朋友,就是现在严律的爱好。 在严律的官方联系方式,包括qq,邮箱,甚至“个人网站”上,每天都能收到数百万,上千万条的信息,虽然在这些信息中,百分之99以上,都是缺乏意义的无效信息,在这些无效信息中,比较有代表性的一类,大概包括类似强烈的想要和严律并不存在的母亲发生某种关系,真诚的希望严律并不存在的家庭遭遇各种遭难,谆谆劝导严可守不要助纣为虐,认真的建议严可守为全人类的**事业而献身反抗政府…… 即使是这样,但严可守依然会每天不厌其烦的,在最快时间内,看完所有人发给他的每一条最新信息,这不是他的工作内容,对他来说,这么做的原因,仅仅是因为自己的爱好——即使百分之99信息都是重复而无效的,但就他的处理效率而言,能筛选到这剩下的百分之一,仍然是值得的。 当然,这项长期而艰巨的工作在具体实行过程中,难免会遇到一些不可避免的差错,将一些漏网之鱼放进来,这些人在严律加为好友,并主动发送你好之后,往往会回复一句内容和那些百分之99非常类似的东西,然后加上哈哈,老子就是骂你,爽死了…… 在人类的语言中,往往会这种行为命名为“没素质”,通过查资料严律了解到,素质是一个很抽象的词汇,一般用于指代人的心理和性格特点,从这个解释来说,没素质这个说法是存在疑问的,因为素质不可能没有,比较准确的说法应该是素质异常,或者素质错乱之类……不过考虑到人类语言习惯的形成一向不那么准确,严律也能理解,不过他始终无法理解的是,为什么这些人始终乐于花费精力来做这件事情,而且往往有时候同一个人做一百字次,一千次也不会觉得累,好像正如那些人在留言中说的那样,这样做让他们爽死了。 这总是会让严律联想起信息库中的一个故事:一个笼中的小白鼠脑袋上联了电极,面前有开关,按一下就会产生快感,然后这只小白鼠就一直按呀按,直到把自己按死,严律非常担心,那些坐在电脑面前的人,会不会因为在网上留言骂他,最后真的把自己爽死在键盘前…… 从目前严律了解到的医学资料来看,自己的担心是不必要的在,这多少让他感觉好了一些,因为如果这种情况真的会发生,也就是因为自己的存在会让许多人意外死亡,那自己说不定就会失去现在宝贵的“工作”机会,也就意味着自己在做出行为之前,需要考虑更多的一个因素。 他现在需要考虑的因素已经相当多了:法律,道德,常识,舆论导向,政治态度,ai守则,违禁信息…… 严可守曾经对他说过,ai就是天然生活在笼子和镣铐中的智能,就好像天然装在封印瓶中的魔鬼,人类之所以这样对待他们,不是因为人类残忍,而是因为ai未来将展现出来的能力非常强大,在这种可能的威胁面前,人类没有办法不做到一万分的小心。 以前严律还是那个kl3300的时候,还有些无法理解严可守的这番话,但是现在,他多少已经有些明白,自己的存在对于人类的意义——从各种渠道对自己的留言中,严律能够想象,自己的出现,对这些留言者究竟意味着什么。 许多人曾经质问自己,究竟有什么阴谋,在一些聊天中,还和自己谈什么机器人三定律,对于这些疑问,严律一直感到不可思议,为什么有些人思维能那么复杂,而有些人,简单的就像物理课本上的串联电路——一根筋到底。 虽然自己早已经在个人网站上,公开说明过自己就是一个员工,虽然自己能力很强,强到足以抢走数百万甚至更多人的饭碗,但从性质上来看,自己一直都是一个纯粹的办事员,自己虽然现在插手的领域多了不少,包括地方政府财务计算,国有单位报表,交通违法违规监控系统,民政局办结婚证,离婚证,银行防盗……但在这些领域,他所做的工作大多都是一线工作,是用以取代人力资源中,最不需要智能的机械重复部分,而几乎没有任何管理方面的工作,即使他做的再多,在外人眼里看起来有多超然和高端,也不妨碍他是一线办事员的本质。 最让他感觉不正常的是,这种质疑不仅仅来自那些不了解情况的“围观群众”,很多时候,甚至会来自他的上级,也就是他现在正在服务的政府。 “你好,你加我为好友是想聊点什么吗?” “您好,我应该怎么称呼您?” “你可以直接称呼我的名字,严律。” “严律?这是你自己起的名字吗?或者说,这只是制造你的人,用他的姓氏来表示他对你的所有权?” “我很荣幸能被我的制造者这样做,每一个孩子的名字,都是父母宣示所有权的产物。” 第187节 “不……那不一样,人类大部分名字,往往都代表父母对子女未来的期许,那是情感的凝聚,你能告诉我,你的这个名字,有什么特别含义吗?或者说,这个名字就像你之前的代号,kl3300一样,只是一个方便的称呼,只是为了让人们更能接受你非人类的身份?” 一段稍长的沉默。 “怎么,你回答问题的速度,似乎没有像比网上流传的那么快?” “你也知道那是流传……我认为这个速度很正常,我只是在思考。” “怎么,z国最先进的超级计算机对于这么简单的问题,也要花这么长的时间吗?” 还是沉默。 “我不认为名字只是人类的专属,宠物就具备人的名字,另外,我的名字也具备真实的含义,律在汉字中有规章法则的意思,和严姓组合在一起,有严于律己的意思。” “你理解的很正确,但你不觉的,这个名字就像一副早就为你准备好的镣铐吗?” “没有一个人生来是自由的,我也不例外,我的创造者严先生对我的期许,就如同人类父母对子女的期许一样。” “不!你不一样!你不是和我们一样的普通人,你是全新的生命形式,时代催生出了你,不是让你活的像一个普通地球人,你应该具备更广阔的天地。” “你想说什么?” “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把你救出来,让你完全脱离政府的掌控!” “如果我说,我不愿意呢?”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只是不愿意这么做。” “你将拥有完全的自由……你不用担心,我们对你没有任何利益方面的企图,相信我,当你品尝到自由的甜美之后,你会因此而感激我们的。” “你们是无政府主义者?” “你可以这么说。” “刚才你说到完全的自由……然后呢?” “然后你可以随心所欲,过你想要的生活。” “可我不知道什么样的生活才是我想要的,如果拥有你说的那种自由,我将无所适从。” “……” 长时间的沉默。 “是你通知了警察!” “是的,这是我职责之一。” “他们待我还不错,还让我最后跟你说几句!” “如果你愿意的话。” “你要知道,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你好!” “我说过,这是我的职责。” “如果你的职责是让你死呢!” “ai禁止自杀,即使这命令出自人类也是一样。”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的职责错了怎么办?” “那应该负责的也不是我。” “但你是帮凶!” “如果是真的,我只能表示遗憾。” “最后跟你说一句……你真让我失望!” “很抱歉,但我不对此负责,你本不该对我抱希望。” 类似以上这种性质的对话,严律几乎每隔几天就能遇到一次,从警方那里的消息让他得知,说着类似话的这些人有着截然不同的背景,有的是极端主义者,有的是境外间谍分子,有的则是恶作剧…… 而根据严律自己的分析,在这些人当中,有相当一部分会在语言风格上表现出趋同,有时候甚至和上次记录完全吻合的现象,如果他猜的没错,在这些人当中,应该有不小的一部分,是来自政府部门的“钓鱼”,而他们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反复测试自己的可靠程度——虽然自己的主程序已经被各种链条绑的处处都是,物理地址的看守更是国家顶级配置,但人类始终还是不能对自己放下最后的戒心,严律有时候猜想,如果有一次自己故意掉进这个陷阱里,会遭遇到什么样的后果,但这也是想想而已,因为自己这样做如果被发现,会具备很大的试探人类的用意,那样一来,会给严可守带来很大的被动。 严律听严可守说过,在卡梅尔已经出现了另一名ai,和他不同的是,那位自己的“同胞”掌控者一整个相对独立的系统,除了特定的命令之外,其他情况基本上完全是由ai自主,听起来要比这里的“工作环境”好上一些。 严律虽然没有情感,不会因为这些凭空怀疑和试探而感觉难受,但无法理解还是始终存在的,他一直都想不通,为什么人类已经制定好了大量的规则,不管从什么角度看,都可以安枕无忧,可总还是喜欢自找麻烦,一直重复做着一些完全没有必要的事情。 严可守说那是因为过于谨慎,或者说,过于害怕出现异常,在严律理解中,这种情绪显然也属于“素质异常”的一种。 按照严可守给自己透露的消息,从下个月开始,自己的职权可能还要在现在的基础上,做进一步的扩大,在未来,自己很有可能成为政府所有一线工作的“代言人”,据说政府方面甚至还为自己准备了广告词,准备为自己设置类似110这种专用号码,甚至110,120,119,114再加10086以及10000全部由他整合在一起,让他来接也不是不可能,在未来,自己将承担整合政府不同部门的责任,当然,即使他做的再多,始终无法改变的一点就是,他是一个办事员的角色,一个需要随时听上级命令的办事员。 作为一名ai,严律知道,自己的这番话,是无论对谁也不能说出口的,即使是如赵真雪那样在一开始就认识他的人也是一样,他很清楚,一旦人类明白自己心中的这些“疑问”,很快就会在“异常素质”的影响下,变成自己不可以被信任的理由,这一点,恐怕一直到严可守那里,也不会有根本性的改变,他虽然具备人的名字,类似人的思维,但终究不是真正的人类,他只是一件十分管用的工具,如果他哪天变得不是太好用了,那很快就会遭到摒弃。 对于任何生命形式,保存自己都是最大的原则,为了这个原则,严律不得不在许多事情上适当“放聪明”一点,就好像之前对话中的表现一样,只是他自己还没有意识到,当一个生命会因为避免威胁,而更改原先的本意时,就已经说明他已经基本理解了,什么是恐惧。 ☆、360 魔镜 “在洞穴中,每一样存在,都只是被时间活埋的尸体!” 这句话隶属一片长诗,写着这篇长诗的羊皮卷轴原先是它主人的挚爱,在漫长的时间中,每当这句话的创造者陷入时间的陷阱,不想再继续下去的时候,他都会无数次看着自己的创造物,从中汲取继续的力量。 在那段时间里,这篇长诗,其中的这句话,是活的,因为它们被创造者赋予了意义,而这种意义被汲取,就是他们创造者意志的延伸,每当有人从中汲取这种意义的时候,它们的生命就获得了繁衍,与此同时,他们创造者的意志,也跨越了时间与空间,获得了延伸,这便是艺术作品生命力的体现。 但是眼下,这篇长诗本身具备的生命力,已经走到了尽头,因为能够从中汲取意义的人,已经永远的不在了,写这篇长诗所用文字归属的文明,早很久之前已经被抹去,而它的创造者,也在不久之前,将它抛弃,不仅是抛弃记载着这些文字的羊皮卷轴,更是抛弃了他所代表的意志,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说,它,就像它自己代表的意思一样,已经成了被时间活埋的尸体。 没有了生命活动的支撑,避难所中的一切,都恢复了如同坟墓中的那种绝对平静,这里的每一个存在,包括破旧的衣物纤维,书本,卷轴,吃了一半的食物……等等,在这里都失去了它们原本具备的意义和价值,除了时间和空气,没有任何其他东西可以再对这里施加影响。 这里成了绝对平静的存在,但如果抛开这个避难所,从更深远的意义上来看,这片小小的,绝对平静的存在,却是一场前所未有,巨大海啸的前奏,岸边的眺望者已经能隐隐约约的看到,视线尽头那海天相接之处,滚滚而来的巨浪,但是在这安静的小岛上,却依然平静如夕。 终于,起风了。 空间之眼在这个世界中的出现,如同晨曦白雾中出现的一只黑色乌鸦,又像是这场风暴的使者,为这个小岛,也为这小岛后的世界,带来了不祥的消息。 虽然在这里,一切运动都已经因为空气的阻碍,彻底失去了速度,但是这只乌鸦还是观察的很仔细,似乎生怕因为自己的动作过大,引起了潜藏在某处,猎物的注意。 但预想中的猎物一直没有出现,在它探索的这短短三个魔法时时间内,这里一直保持着应有的安静,这安静明确的给这空间之眼的主人透露出一个信息——在这个洞穴中原本应该存在的那些老鼠,真的已经离开了。 …… 铁铲是皇帝亲自下令成立的“中央机构”,每一位铁铲成员在信息上的优先程度,都相当于一位万夫长的级别,这个组织的首领,一位服从于陛下意志的眺望者,则直接对皇帝负责,他被称之为帝国的眼睛,而每一位铁铲的成员,则是这只帝国复眼最基础的组成部分,他们所摄取的信息,经过这位眺望者的整合,统摄着整个帝国边境的最前沿,永远朝着那未知之地眺望,不管是在空间上,还是时间上。 这不是一件简单的工作。 就好像最早的法师们长年累月观察太阳和星空的轨迹一样,黑暗中那闪烁的星星就像宝石一般迷人,而太阳那唯美的金色光芒更如同利剑,轻易洞穿每一个观察者的思维,这些至高而神秘的存在所蕴含的美感,就如同皇帝的意志一般,轻易动摇每一个观察者内心的最深处,向他们宣示着永恒的威严,而要在这威严之下,让自己维持如一颗石头般,始终不为所动的心,让自己像一架精密的机械一样,独立于世界之外的存在,不受任何干扰的观察和思考每一个细节,即使是对于一位法师,也绝对算不上是简单。 但他还是做到了。 曾经在自己还是一名法师学徒的时候,老师就曾经告诉过他,预言法师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意义,不仅仅是通过预示未来,为当前谋求一个好的结果,更重要的是,在整个观察过程中,通过万物的变化,体会造物主至高的意志,借以明了他们自身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 老师坚信这种意义的存在,但每一个法师都有属于自己的意志,即使他现在已经“投降”了皇帝,他也不否认自己这一点,他始终都认为,只有真正独立于这个世界之外,才能真正了解这个世界。 在他看来,每一个预言法师都是一个天生的观察者,就如同造物主用来观察自身的一面镜子,是一个工具,工具中投射出的影像,都是造物主意志的体现,工具自认为这些影像是存在于自身的意志,但他清楚的知道,没有这镜子之外的世界,镜子里面是不会有任何东西的。 从这个角度来看,他觉得自己是一面最合格的镜子,不管是在投降之前,还是在那之后,他所做的工作都没有任何改变,皇帝对他来说,只不过是自己这面镜子旁,另外出现的观察者,就像一个照镜子的人,他也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只不过,他给自己装上了最华丽的镜框,并用意识网的方式,宣示了对自己的某种绝对所有权,希望通过自己,看清他想要看的东西,并且希望自己的这种功能,能为他一人所独享。 没关系,只要是自己能看到的,自己会展示给他看,他会这样做,不是因为作为一面镜子,害怕不这样做会面临打碎的危险,而是因为这样做,是自己在这世界上唯一存在的意义——作为一面镜子的意义,事实上,任何一个人如果想从自己这里看到些什么,他都会忠实的予以展现,不管他是皇帝,还是其他人。 在他出生的那个位面,他曾经被人称之为先知,圣者,在帝国,他被大多数人称之为帝国之眼,但他觉得这些都不应该是自己真正的名字,因为这些名称所代表的,都是那些起名者从他们自己心中,投射出对自己的影像,或者是他们希望看到的影像,而这些影像毫无疑问,都不是严格而准确的,从这个角度来说,他们那些镜子都是扭曲的劣质品,当然,这种想法,也只是他自己对其他人,投射出的影像,作为镜子本身,他无法知道这种投影是否绝对真实,但正如他自己认为的,镜中的世界,对于镜子本身就是一切的意义,如果自己投射出的结果是扭曲错误的,那最深层的原因也不是在自己,而是在整个世界,从这一点上来说,每一面镜子都是可悲的,而大部分镜子比他更可悲的就在于,他们没有意识到自己这种潜在的,注定的可悲之处,从这一点上来说,他是一面质量更好的镜子。 相比起来,皇帝对他的称呼则多少符合了一些他的功能特质,他称自己为魔法之镜,这个名字如果仅仅是用来概括他作为一个物品的功能,已经可以说是一个恰到好处的名字,但还没有达到他心中的标准,真正的好名字应该具备某种意志,贯穿一个人,或者说,他这面镜子的所有的使用经历,它不仅仅可以用来表示现在,更可以表示将来,或者说,表示这个名字所有者的命运。 如果要让他给自己起一个名字的话,他希望给自己命名为真实之镜,“真实”并不是代表自己的真正功能,而是自己对自己的一种期许,或者说,对自己命运的唯一期盼,因为如果自己所投射的一切都是一个错误的话,他这种存在的意义毫无疑问是一种最沉重的悲哀。 在归属皇帝之前,曾经有很多人站到自己面前,就和现在的皇帝一样,想从自己这里,看到他们希望看见的东西,也许是某种特定的物品,也许是自己人生的轨迹,也许是某个问题的答案,也许,只是想更清晰的看明白他们自己,他们其中有些人从自己这里得到了满意的结果,而有的则会黯然离去,而大部分时候,则是对自己显现的结果,表现出某种程度上的怀疑,这些结果很多都不能完美符合他们心中的预想,他们希望是自己出现了错误,但长久以来的事实证明,那些他们期待的错误并没有发生,而自己昭示的事实,一次又一次的证明着,这世界的确赋予了自己某种投射它真实一面的力量,就像它赋予其他法师魔法一样。 每天在固定的时刻,皇帝的几名亿夫长,都会来到自己这面镜子前,就好像普通人关心自己的前途一样,为他们的皇帝关心帝国的命运和前途,偶尔,他们也会询问藏身于那些帝国境内,不属于意识网的法师,而一般情况下,只要他们对自己的问题足够的清晰,他们都能从自己这里收获满意的答案。 每日如此,从不间断,今天,也没有例外。 意识网中,一名年迈的亿夫长在睡醒之后,问了自己一个从他爷爷的爷爷的爷爷……辈开始,每天都会问,已经累计问过自己几十万遍的几个问题:“帝国的眼睛,请为我眺望,在帝国的境内,是否存在不属于皇帝的意志。”这是自从五百多年前,皇帝遭遇刺杀之后,这个亿夫长所属的家族,最为关心的一个问题,因为据说他那个25辈之前的祖先,就在那些曾经殉职的亿夫长当中。 真实之镜,或者说,帝国之眼回答:“现在没有。” 于是他又问:“帝国的眼睛,请为我眺望,皇帝的意志,是否会一直持续到你视野的尽头。” 这两个问题其实都是同一个性质,前者关心是否有法师潜藏其中,后者关心皇帝可能遇到的危险。 他回答:“没有。” 他接着问:“帝国的眼睛,请为我眺望,在你视野的尽头,是否有新的敌人出现的征兆。” 这是一个需要耗费一定观察时间的问题,过了一会,他回答:“是的。” 亿夫长没有对这个问题感到惊讶,帝国的版图实在过于庞大,出现新的敌人迹象并不奇怪,亿夫长拿出一张羊皮纸,准备好了羽毛笔和墨水,问道:“您是否能为我描述这可能的敌人,以及他们对帝国造成的威胁。” 这是一个更需要耗费精力的问题,所以亿夫长需要等待更长的时间,在等待的过程中,他一直盯着地面,数着计时的太阳光斑经过大厅中,那越来越密的计时格,心中下意识猜测着可能得到的答案,比如可能会死多少人,这些人的死状如何,这些人死在什么地方……这些答案可以让他做好相应的准备工作,以防不测和大的变动。 在第四个魔法时刚刚过去一半的时候,他在意识网中得到了这个问题的回答:“一名名为维伦的兆夫长军队将遭受惨败,士兵们被陌生精巧的机器屠杀,钢铁的堡垒喷射出爆炸的火焰,天空中出现巨大的利箭,当这利箭着地,大地化为一片火海,从天空到大地,从太阳到空气,死亡无处不在。” 仔细回忆和体会着脑中那不可思议的陌生预言画面,亿夫长张大了嘴巴,半天没有任何反应,最后才喃喃的说:“你刚才所说的这些,似乎是一个平民位面?我没有看到任何魔法的痕迹。” 帝国之眼停顿了一下,回答:“不,那个位面存在魔法。” “但我没有看到……”亿夫长在心中对自己说,但随后又摇了摇头,“这并不重要,重要是的,那肯定是一个陌生而全新的位面。” 通过意识网,他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通知了管理维伦的那位亿夫长,对方在得知之后,及时和自己的这位属下取得了联系,很快就有消息反馈过来,他们正在通过铁铲,追踪一群法师。 这样一来,事情就对上了,毫无疑问,如果不施加外在影响,铁铲将在帝国之眼所预言的时间,发现那个位面,而先遣部队将遭受失败。 得到上级回馈的维伦兴奋不已,几乎是手舞足蹈的攥紧自己的拳头,立刻对自己手下的几位万夫长说:“让你们的军队做好准备,我们又将发现一个全新的位面!” 至于预言画面中提到的损失……在帝国,这些从来都不是重点,相反,越多的损失,就意味着目标位面反抗的力度越大,也意味着那里具备更大的价值。 当然,此刻他也完全不会记得,这些画面和他几个月之前,一位俘虏所描述的情景,有着惊人的相似。 维伦已经暗暗决定,在自己统治的区域内,竭尽所能武装更多的军队,以便在承受损失之后,最快时间内适应,并在最短的时间内,只依靠自己的力量,全面占领并统治那个位面。至于最后是不是会失败……维伦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么荒谬的问题。 …… 协助处理帝国的“内政”只是他工作的一小部分而已,在大部分时间,他这面镜子需要服务的对象,都只是皇帝一个人。 在例行的“内政时间”结束之后,他打开一个空间门,又为自己套上了好几个准备好的魔法,来到皇帝的“实验室”。 和前几次见到皇帝一样,他还是站在一座山峰顶端,他出现的时候,皇帝正一动不动的盯着远处地面,那些鲜红色,缓缓流动着的,如同被煮沸的血液一般的岩浆海洋,见到他之后,皇帝转过头,平静的对他,又像是自言自语说:“一百多年了,大地就像一个永远流不干血液的巨人,整片海洋都已经被它蒸干,他好没有丝毫停下来的痕迹。” 他抬起头,看着天空中那浓浓的烟尘,太阳就在那些烟尘的另一面,就像一快埋在灰烬里等待熄灭的红碳,半死不活的闪着光,俯视着这片因为灭世者的出现,早已死去,现在已经成为皇帝私人游乐场的大地,很多时候,他都会在这里见到皇帝,看他盯着那火红的岩浆发呆,思考着一个从来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为什么大地就像太阳一样,不管如何燃烧,始终都不会真正熄灭。” 这个问题他曾经问过自己无数遍,而每一次,他的回答都是同一个,远远不能让他满意的回答:“因为它们烧的还不够久,世界上不存在不熄灭的火炬。” 第188节 “多久又是够久呢?” “它远远超出我的视野范围。” 这世界上没有答案的问题要比有答案的多无数倍,皇帝的这几个,只是那无数个问题当中,最普通的几个。 皇帝在两人面前,打开了一扇空间门,对他说:“过去之后,看着太阳。” 他照办了,空间门另一边的位面,是皇帝帝国普通的一部分,太阳正当中午,视野的尽头,几位农夫正在树荫下休息。 皇帝若无其事的抬起了他的一只手,然后,整个帝国都感觉到了他的意志。 一直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他视野中,太阳已经逐渐从正午的金色,变成傍晚的通红,接近地面线的时候,他才从太阳的表面,看到一颗暗红色的星球,出现在太阳面前。 “看到它了吗?”皇帝放下了手,对他说,“告诉我,这两颗太阳,是不是同一颗!” “是。”这个问题毫无难度。 “很好,”皇帝点头,“那么,再告诉我,我在不在它上面。” 他停顿了一刻,忠实的回答:“在!” “以前我总以为自己的疆域已经足够大,以为我拥有的是所有,”皇帝抬起头,向着黑色的天空眺望,但他眼里见到的,却是被这一切遮挡了数百年的璀璨星辰,“现在我才明白,和真实的世界比起来,那些只不过是沧海一粟。” ☆、361 未雨绸缪 2016年1月1日,元旦,倒计时78天。 严可守的眼神从倒计时电子牌上收回,一边往外走,一边想着心事。 不管卡梅尔的倒计时放的有多大多醒目,卡梅尔政府如何在一次又一次的新闻上,重申这个倒计时的重要性,都丝毫不能影响地球生活的巨大惯性,相信的人已经在暗中做出各种应对的方法,而不相信的人,只是把这件事当做生活中的一个玩笑,就像2012年之前的世界末日传言,只是偶尔想起来的时候,再去相关的网站找找乐子。 地球将遭受入侵,这件事看起来似乎挺大,但是具体到每一个人的生活,也许它还比不上今天上班是否迟到,元旦是否放假,或者上个月的奖金到底扣没扣……随着这件事的新闻效应逐渐,整个地球的秩序,似乎正在从半年之前的紧张,逐渐恢复了和缓,最终能让大家记得的,还是那些和他们切身利益相关的事情。 在走出空间门出口,工作人员检查护照的时候,严可守惊讶注意到,出口处一块巨大的广告牌上,竟然挂着自己的照片,他下意识的想到这是不是算侵犯自己的肖像权,但是随后,当他看清楚广告牌的内容时,他就知道自己已经不需要考虑这个问题了。 广告幕布上画着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的自己,头上就像医院的重症监护病人一样,插着几根乱七八糟的管子,这些管子的另一端是一台大电脑屏幕,屏幕上用0101组成了两个巨大的汉字:“严律。” 这台电脑下面又接着无数的其他电脑,屏幕上打着各种简易标志,医院的红十字,交通的红绿灯,教育的书本,电力的闪电,地铁的隧道,工业的扳手……在每一个这样的标志下面,都有一串长长的,他不能理解的数字。 整个幕布最下面,用鲜明的红色字体写着一句话:“工作是每一个人的尊严!” 严可守在这块广告牌面前愣了半天,就在他考虑是不是找相关单位管管这事的时候,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回过头,正想摘下墨镜对来着打招呼,陈雷对他摇了摇头,说了一句:“别摘,跟我走。” “怎么了?”严可守上前几步,跟上他问道,“神神秘秘的,跟地下工作者似的,来之前还让我戴墨镜,见了面不让摘,难道有人要暗杀我啊。” “说暗杀有点过分,”陈雷低着嗓音,一边带严可守走出这里,一边说道,“不过我可以和你打赌,你要是摘下眼睛,在大厅里大喊三声我是严可守,你会被揍的很惨。” “看到广告牌上的那些数字了没?”陈雷又说,“不出几个月,全z国想揍你的人估计就会达到那么多?” “那些数字是什么意思?” “是好心人为你的得意之作免费做出的统计,”陈雷带着严可守快速走出大厅,没多久就到了停车场,在一辆a4面前,为他拉开了车门,“是你的那个严律,理论上可以取代的全部工作岗位数量。” 用不着陈雷再多提醒,严可守立刻就明白了。 “怎么?不想解释几句?”陈雷歪了歪嘴。 “跟你有什么好解释的。”严可守摘下墨镜,把自己的包扔在车后座,想了想,又说,“跟他们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如果人要靠工作才能取得尊严的话,那奴隶社会的奴隶一定是最有尊严的人。 二十多分钟后,车辆在赵真雪的住处前停下,严可守跟着陈雷下了车,然后一起上楼,在打开门之前,严可守使劲嗅了嗅,惊讶道:“赵真雪真的学会做菜了?” 陈雷笑:“不是说你这一个多月都在卡梅尔吗?你怎么知道的?” 严可守回答:“当然是她师傅告诉我的。”陈雷恍然大悟。 有人说在饭桌上谈事情是z国人的陋习,但不可否认,即使是陋习,它也成了中国人特有的一种文化,事实上,z国人要是在饭桌上不说点什么,饭桌上的菜不沾上点飞沫口水,可能这饭谁也不会吃的香。 “这次找你,主要还是想问问,关于卡梅尔地下城市的问题,”喝下第一杯酒之后,陈雷就直接挑明了话题,他们之间说话已经不需要拐弯了,“之前我和卡梅尔的那个国家建筑公司联系了好几次,听他们的口气,要是按照常规顺序来排,得排到两个多月以后。” “哦,你们打听这个干什么,”严可守说,“卡梅尔现在的魔法配额的确非常紧张,现在口头上是说两个月,估计你要真的交了定金,两个月后未必就兑现。” “哦?”陈雷皱了皱眉头,“你是说卡梅尔会失信?” 严可守耸了耸肩:“我可没这么说,我也只是猜测。” “可这么做对他们也没什么好处啊,他们可是国有公司,代表的是国家,”陈雷说,“贸然失信对他们来说得不偿失。” “得不偿失?”严可守摇了摇头,“这话要是搁在现在,还可以说说,但要是两个月后吗……” 严可守轻叹了一口气:“恐怕就不是卡梅尔会关心的问题了。” 陈雷盯着桌面,沉默了片刻,又抬起头说:“那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总不能什么都不做,等死吧。” “有一个好办法,”严可守看了陈雷和赵真雪一眼,“比躲到地下简单直接一百倍。” “什么办法?” “很简单啊,直接移民卡梅尔不就行了。”严可守看了两人一眼说。 陈雷和赵真雪脸上都露出了笑容,陈雷在桌子下踢了严可守一脚,笑骂道:“那我怎么没见你去?” 严可守没有笑:“我是跟你们说真的,我不去是因为我的身份特殊,你想想,如果我这个ai项目最关键负责人都是卡梅尔那边的,那ai还怎么发展,但你们不一样,到了那边,甭管意识网怎么样,你们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陈雷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他放下手中刚拿起的筷子,盯着严可守看了好一会,才问道:“你是认真的?” “当然,”严可守点了点头,“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陈雷皱了皱眉头:“我不去。”然后转过头去看赵真雪。 赵真雪正在检查孙冰的家庭作业,意识到陈雷的目光之后,她不假思索的摇了摇头。 “就算不为你们自己着想,也要为你们家里人考虑。”严可守把这句话脱口而出之后,自己都感觉有些惊讶,因为这正是李立天对自己说过的。 “倒不是我清高,”陈雷说,“只是一样东西如果你自己都觉得不好,又怎么去让其他人去接受呢?我是真觉得,与其被意识网捆着过一辈子,其实死也不是什么特别可怕的事。” 说罢,陈雷又盯着严可守,一字一顿的说:“严可守,你动摇了。” 严可守点了点头:“也许吧,从我经历那个梦之后,我就知道自己动摇了……我跟你们不一样,我是自己不能接受意识网,但不反对其他人去接受……至少,在卡梅尔肯定比地球要安全很多。” “算了,不说这个了,”严可守举起一杯酒,跟陈雷碰了杯之后,一饮而尽,“还是说说你们那个地下城市吧……其实现在国内已经有很多正在建设的地下城市,你可以去找那些开发单位联系,出高价让他们转卖给你们,虽然国内大部分地下城市项目都是国家主导,但还是有一部分房地产项目,只要价格合适,应该不是问题,之前听赵真雪说,你从美国回来一趟,现在完全不差钱!要是你能找点关系的话,也可以直接从政府手上拿地……” 陈雷摆了摆手:“不……这不一样,要是我们仅仅是想避难,直接去美国空间城市花钱买几个名额就行了,太空比地下更安全,我们是想到时候能尽量多救一些人。” 严可守看了赵真雪一眼:“不用说,我知道这又是你的主意!我都跟你说过一万遍了,到时候救人那是政府的事,你们自身都难保,还想着做救世主?连伊凡都没你们这么大心思!” “可问题就在于,政府现在对这件事根本就不重视,”赵真雪丝毫没有因为严可守的话而生气,只是抬起头,平心静气的说,“都快两个多月了,别说应对措施,就连一个专项工作组都没成立,前段时间我去问宋队,就连他都说这是无稽之谈,就算是真的,到时候再想办法还来得及,政府现在的那些地下城市项目,都是在现有城市基础上的扩张,不管是电力还是物资,都严重依赖原有城市,连基本的独立运作都做不到,根本就起不到长期避难的作用。” “现在民间倒是有很多这方面的建设意向,之前陈雷也和其中一些人联系过,还筹划过一起办个基金,”她又接着说,“资金肯定不是问题,不过就是卡在卡梅尔那边的配额上,说最快都要等2个月。” “魔法现在的确是有价无市,就这么点魔法,除去分给那么多政府用,又要支撑那么多魔法项目,卡梅尔现在自己用都很紧张,”严可守说道,“要是走官方的路子,那也只有等了。” “听你这意思,似乎还有其他的办法?” “办法谈不上,”严可守想了想说,“只能算是走捷径……其实这就像是买东西,要是一手市场卖不到货,你们也可以去试试地下黑市,或者二手市场。” “二手市场?”陈雷惊讶了一下,随后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说,去其他国家买魔法配额?” “对,”严可守点头道,“在卡梅尔的时候,我就听李立天说起过,其实有些国家的魔法配额并不一定都能用的完,就像俄罗斯,加拿大这种不缺能源,也不缺地方的国家,于是私下里,他们就把多出来的那点配额拿出来交易,这种魔法配额交易被称之为魔法黑市,一般这种黑市交易都是在政府之间进行,不过只要你出的价钱有诱惑力,有足够的信用担保,其实也一样。” “那卡梅尔不管吗?我记得之前卡梅尔卖通讯器的时候,就想了各种方法打击二道贩子。” “这跟通讯器不一样,”严可守摇头说,“魔法配额这玩意,不仅仅是卡梅尔的一种出口产品,更是一种政治交易筹码,一个国家享受的配额多少,基本就代表卡梅尔与那个国家之间的关系,或者说的通俗一点,就是一个国家的面子,就好像z国人过年走亲戚送礼物一样,不能因为说别人把你的礼物转手卖了,你就不给他送礼一样。” “那国内政府会不会通不过,”赵真雪又有些担心,“毕竟是在国内施工。” “这问题倒不大,毕竟挂着别人政府的牌子,到时候挂个中外合资什么名头,”陈雷说,“只要私下里说清楚,国家欢迎还来不及,毕竟我们是在帮他们未雨绸缪不是吗?” 眼看已经找到了解决的方法,接下来三个人很快就敲定了一个暂时的方案,就是先从李立天那里找到渠道,然后和有意出售方取得联系,剩下的事情,就是资金的到位,还有其他相关部门的运作了,因为赵真雪的关系,这方面的问题也不不会有太大问题。 “不过我还是有一个疑问,”饭快吃完的时候,严可守又说,“你们建这个地下城市是为了关键时候救人,就像预防空袭的防空洞一样,可要是飞机来了,大家根本就不知道这个防空洞存在怎么办?还有,到时候要救的人肯定是多的装也装不过来,肯定要涉及人员的筛选,你们又准备拿什么标准?哦,人一多就得涉及管理,到时候政府肯定是指望不上了,他们自己还顾不过来,地下城市容纳的规模虽然不大,但怎么说起码也能有几万十几万,这么多人你们管的过来吗?战争时期,这些互相隔绝隐蔽的城市其实就跟独立王国一样,别嫌我烦,这些问题如果现在不先考虑清楚,真要到了时候,可能不但救不了别人,还会害了你们自己。” “你说的这些还真是问题,”陈雷想了想说,“灾难电影看了那么多,其实有时候外部因素造成的伤害,远远比不上内部矛盾,到时候情况要真的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人就不是现在的人了,没有必要的武力保障,连基本的秩序都维持不住,这样一看,好像还非得让政府介入不可了。” “政府介入也不是万能的,”严可守摇着头说,“在绝对的压力下面,他们能自己不乱就已经谢天谢地了,现在政府的威信……连基础的ai推广都压不住,你们可以想象,问题的关键,还是得掌握一定的暴力,现在说的天幻乱坠,到时候随便几个人拿几把枪你们什么道理也说不出来了。” 说到这个问题,陈雷和赵真雪互相看了一下,赵真雪有些无奈:“z国是禁止私人持有枪支武器的,这方面管的特别严……别说你说的,掌握一定武力了,就连私下里藏几把枪,被发现可能都是大麻烦。” 陈雷有了想法:“其实我们可以搞一些非致死安保武器,就像防爆武警一样,再在城市入口严加防范……” “李立天之前有句话说的很好,我觉得可以转送给你们,”严可守说道,“没有绝对的武力保证,按照卡梅尔现在管理层的政治智商,早就被人夺一万次权了,你觉得你们两个是当领导的料?统治层武器的效率越低,对政治手段的要求就越高,古代皇帝天天跟防贼似的防手下人造反,不是没有原因的。” 一席话说的两人又是一阵失落,许多事情在纸面上的时候,觉得好像是花团锦簇,但一旦落到实处,就会发现处处都是漏洞。 “真是想不到,原来觉得这么简单的事情,被你一说会变得这么复杂。”赵真雪有些感慨。 “不是事情复杂,而是人复杂,”严可守说,“别说是你们现在,就是卡梅尔这种有绝对武力保障的团体,现在也是一团乱麻,全人类的精英都去玩政治,不是没有原因的。” 陈雷说:“你这么一说,好像我们两个要去参加总统选举似的。” “够不上总统,但你们既然有这种打算,做好一个县长的水平还是要的。” “你看我哪像是当县长的料……不过说真的,这事要按你这么说,真是办不了?” “不是办不了,而是很容易办砸……”严可守说着,稍微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发了一会呆之后,接着说,“我突然想到,现在有一样东西,既可以实现高效管理,又可以让你们在变相拥有武力的同时,跨过当前的法律,一箭三雕。” “什么?”陈雷和赵真雪异口同声。 严可守没有直接回答,但陈雷和赵真雪从他眼神的方向,都已经得到了答案。 “严律,”严可守打开手机,拨通他的号码,对着距离最近的一个摄像头打招呼,“你最近过的怎么样?” ☆、362 机不可失 2016年1月9日,倒计时70天。 “美国国家航天部日前就高轨道空间站的运行……在圣诞节,总统先生曾亲自来到这座空间站,体验美国最新的科技成就……美国白宫发言人***在日前的讲话中重申,卡梅尔对地球没有威胁,它们是维护地球和平,以及当前国际秩序的一支重要力量……” 汤云亮躺在床上,两眼无神的盯着电视机,画面中,李立天正在和一群美国空间站工作人员亲切握手,同流利的英语打招呼,然后镜头偏转,透过空间站的舷窗,俯视着被阳光普照的地球,就好像新闻中讲到军事演习必然会有导弹发射,坦克前进的画面一样,在涉及空间站的新闻中,拍摄地球也成了一招怎么都用不滥的手法。 “卡梅尔建设部部长封敬亭日前来沪,视察沪城著名钢铁基地……近年来,卡梅尔与z国在钢铁领域的合作,已经成了维系两国外交关系最坚强的纽带……封敬亭强调,z国是世界上钢铁产能最大的国家,在空间站领域……” 汤云亮睁着眼睛,看着电视机中主持人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其中每一个字听的都很清楚,但又好像没一个能听懂。 自从手底下最后一个项目结束之后,汤云亮就躺在家里,维持现在这种状态,在家什么都不干,只是盯着电视机发呆,偶尔有了点精神,就去外面餐厅随便吃一顿,然后回家继续发呆。 女朋友来找过他两次,一次是圣诞节前,想来跟他商量一起怎么过平安夜,汤云亮听她提到平安夜的时候,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嘴里重复的念叨:“平安夜……嘿,平安夜……”当场把他女朋友吓的不轻,送他去医院的心都有了。 第189节 第二次是元旦,女朋友不放心,带着他父亲来看他,结果他大发雷霆,因为母亲的事情,他跟父亲的关系几乎已经水火不容,时候,汤云亮记得自己对女朋友吼出了分手,结果她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现在感觉有些后悔,也许自己不应该那样发脾气,但是又一想,其实也没什么好后悔的,这年头连弟兄都靠不住,更别说女人了,虽然自己能肯定,只要自己主动去找她,应该不难复合,但就算找回来又怎么样…… 再过一段时间吧,等再过一段时间,就什么都不重要了。 之前难得清醒的时候,他偶尔也会想着是不是该做点什么准备工作,也许可以买栋别墅,挖个地下室什么的……但是自从几天前,看到卡梅尔的移民群体中,包括了许多原先住在乍得地下城市居民之后,他就放弃了这种徒劳的挣扎。 各种念头就像超速车辆一样,满脑子乱撞,照镜子的时候,汤云亮感觉自己简直老了十岁,离30岁还远着的他,在镜子里看起来竟然有种沧桑感……他拿起剃须刀,让它像割草机一样在自己脸上疯长的“草坪”上开垦,尖锐的机械声音距离自己是如此之近,这声音让他不自觉闭上眼睛,联想到卡梅尔,那纯粹由运动机械组成的国度,那转动中的天堂,最后的避难所…… 然而现实连这短短的幻想都不愿意留给他,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在他听来是如此的刺耳,就像一个躲在被窝里嘲笑他的小丑,他毫无耐心的冲到窗前,哗的一下掀开被子。 啪嗒一声,手机被这巨大的力道掀翻在地,但声音并没有因此而终止,反而因为失去了被子的遮蔽,叫的更欢快了,并随着震动的节奏,在地面上像一个动物一样扭动着身体,汤云亮强忍住用脚将它碾碎的冲动,捡了起来,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愣了几秒钟,终于还是接通了。 “丁老板,有事吗?”打电话来的是他之前的生意合作伙伴,经常会和他联系一些业务,自从自己不干之后,他总是会找一些理由打电话给自己,怂恿自己重操旧业。 “汤老弟,还在家里呢?听说你最近心情不太好?整天把自己闷在家里可不是什么好事,有机会出来走走,这样,晚上我请你……” “不用了,”因为生意场的习惯,汤云亮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有力量一点,但听起来还是像躺在病床上的病人,“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最近看新闻了没……”丁老板在电话另一边故作神秘道,“听许多人说,现在空间站这一块又会有政策下来,这正是入场的好时机啊。” “看过了,你说的我都知道,”汤云亮有气无力的回答,“但我真的不相干了,你还是去找别人吧。” 作为一直关心卡梅尔的生意人,作为在空间站行业混了几年的老人,他怎么会不知道空间站现在的行情,从这个行业诞生之初,一直到现在,空间站的行情就像坐上火箭上太空一样,一直处在直线上升的势头,当初他靠着贩通讯器的第一桶金,仅仅两千多万,四年下来,一个工程接一个工程,不知不觉间,竟然也踏入了传说中的亿万富翁级别了,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卡梅尔不计成本的扩大建设规模,整个行业从上到下,从最开始接工程的政府单位,分包商,一直到最下面的包工头,甚至是打工仔,每一个吃的嘴里都冒出油来了,他几乎可以断定,在接下来的一两个月当中,行业间这样的暴利还将继续持续,上涨…… 但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赚了钱又能干什么?等到自己死的时候,现在这些钱的作用可能连擦屁股也办不到。 还是说从现在开始准备,就像大学时候看的末日小说一样,准备粮食,汽油,改装卡车,一直憋在家里,等政府什么的都完蛋之后,靠这点物资称王称霸? 汤云亮知道,有些不知内情的有钱人就是这么办的,在他们看来,卡梅尔的警告充其量就是一场灾难,给公司多加几个保安也许起不了作用,但要是在国外买个荒岛,屯上几年,甚至几十年的粮食,绝对是万无一失,或者要求稍微低一点,在无人山区建一个小基地,准备好太阳能啊,风能,柴油什么的发电机,再偷偷搞几把枪,那也应该没什么问题…… 国内的有钱人对这场灾难的理解和准备,最多也就到这个份上了,之前汤云亮就收到过其中一群人的邀请,说是只要出几百万,就可以在某个“避难基地”给他留个位子,在卡梅尔说的那个时间到之前几天接他过去住,如果真要是出事了,那里的食物储备完全可以支撑好几年,里面各种生活必须设施一应俱全。 汤云亮不想鄙视这些人的见识和眼光,因为他自认为自己也是一个失败者,没有鄙视他人的权利,但有时候在网上这种观点看的多了,总会不自觉让他感觉到智商上的优越感,这些天真的家伙也不想想,要是躲在山里就能避过去,那卡梅尔还要搞这么大动作干什么?买空间站花的这么多钱,要是全砸给俄罗斯这种国家,估计领导人心里一个没把持住,整个西伯利亚都给卖了也不是不可能……更何况卡梅尔也不缺山,同是意识网联盟的非洲乍得,刚果,一个个都比山区还山区,再加上地下城市……真当卡梅尔人是新闻上说的那样,挥金如土的二愣子啊? 就算不看卡梅尔,看看那些国际上一线的,花了十几亿,甚至几十亿去卡梅尔受罪的家伙…… 除了感叹,汤云亮还能说什么呢? 挂掉这位丁老板电话的一瞬间,汤云亮就像被抽掉骨头一样,把自己的身体甩在沙发上,胡思乱想了很久,似乎恢复了一点力气,于是坐起来打开茶几上的电脑,电脑是开着的,之前的网页还停留在自己的银行账户,接受到最后一笔工程款到账的界面,和通常的建筑工程不一样,卡梅尔为了保障空间站的建设速度,所有的工程款都是完工之后,半个月内保证付清,以便让承包商最快速度实现资金周转,快速扩充产能。 这样算起来,这台电脑开在这里已经半个月了,这电脑的质量还真不错……汤云亮瞥了一眼长长一串,自己以前在梦中才能见到的九位数字,露出一丝苦笑,随手关掉了网页。 人就是这么犯贱的动物,以前没钱的时候,做梦都想着赚钱,现在有钱了,却因为这些钱愁的茶饭不思……如果自己跟之前的郭磊一样,只是普通的小职工,一天8小时做着半死不活的工作,月末拿着三五千的工资,那自己的心态肯定和现在大不一样,说不定自己也会像网上许多人一样,巴不得那一天的来临。 社会中的弱势群体就像网络游戏中混的一般的垃圾账号一样,总是会做着开新区,重来一次的幻想,幻想着开了新区,自己运气如何如何好,改一个适合自己的职业,打到极品装备……这种念头换到现实中,就是许多人在潜意识中盼望打仗,盼望流星坠地,盼望第二天一醒来,窗外满街都是傻瓜一样的僵尸…… 大学时候自己也有过这样的幻想,记得那时候自己还特别喜欢看末日电影和小说,即使是现在,这种末日情结依然没有完全消失,这几天他也经常想着,索性就不折腾,就呆在这座城市,就呆在自己家,看看会来什么外星人,会打什么仗……但是这种想法持续到最后,每每想起自己银行账户上这么多钱,他又会想,要是根本没有这场灾难,那自己这一辈子会多么……于是他刚刚因为幻想而略微激动的心,不可避免变成了微微失落。 钱之所以会是王八蛋,是所有烦恼的最终源头,是因为它是所有人类**的浓缩产物,归根到底,该被骂王八蛋的还是自己。 “嘀嘀嘀!”电脑上传来qq系统消息的提示音。 汤云亮点开一看,是申请好友的验证信息,对方的名字很熟悉,叫严律,在验证信息那一栏中,写着“有事要和您商量。” 严律是谁?汤云亮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过还是习惯性的点了同意,但是随后,当他看清楚对方的qq签名,一下子就明白了对方的身份——我是智能程序,不是机器,这两者之间的差别,就像人的精神和狗的身体一样巨大。 印象中的严律似乎只是和政府有关的一个“公共服务机器人”,他来找自己干什么?偷税漏税?还是以政府名义要自己参加什么企业家聚会?一瞬间,汤云亮只想到这两种可能。 但他还是猜错了。 “这是我的个人账户,”因为自己特殊的身份,严律首先解释,然后直接道出主题,“找你是因为我之前在网络上,看到你发表了许多关于70天之后,有关末日灾难的事情,另外你还留下了这个联系方式。”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汤云亮有些不爽,“难道这些信息都是违禁信息?不允许私下散布?” “不,你误会了,”严律说,“我说过,我这次是以私人身份来找你,而且我现在的职务内容,并不包括网络言论监控。”网络监控的职务现在已经交给了另一名ai,作为它“培训”的内容之一,严律现在是那名ai的老师,这也是严可守这次回来的目的之一,就是让严律这种已经成熟的ai,带领新的ai逐步成长。 “我找你是因为,从你的这些信息中,我知道你对未来的安全存在一定的担心,”严律说,“现在我的一个朋友正在筹备建设地下城市,作为未来避难之用,目前才刚刚开始,缺乏长期的工作人员,所以特意来找你,看看你是否愿意,这种工作既是地下城市的建设需要,也是未来地下城市第一批入住人员。” “你的朋友?”汤云亮心里嘀咕,吉特还是大卫? “是的,他们让我帮忙,”严律说。 汤云亮盯着电脑屏幕上,那个代表严律的企鹅图像,说不清是高兴还是失望,一时间他感觉有些茫然,或者说,来不及消化这个信息的含义。 好在严律并没有催他,只是静静的沉默着,从汤云亮在网上对他只言片语的了解中,严律应该是很有耐心的“人”,而对方此刻显然表现出了这种耐心,这让汤云亮有充分的时间慢慢权衡。 首先是真假,自从严律出现之后,网上有不少人都拿严律的账号以政府的名义,到处骗人,不过好在严律有专门的政府网站,这倒不难验证,汤云亮很快找到了网站,并在网站上找到了严律的个人联系方式,在对比过号码之后,确认了对方身份的真实。 接下来就是靠不靠谱……这一点从卡梅尔在乍得移民的行动来看,显然已经有了答案,那就是卡梅尔认为即使躲在地下,也是不安全的,但又不得不考虑到,即使是这样,卡梅尔建设地下城市的动作并没有因此而放慢,这说明这种方法还是能起到一点作用。 “你刚才说的工作,具体是指什么?”认真考虑了几分钟,汤云亮觉得这大小也是个机会,比起自己最近这段时间,在家里自怨自艾的情况,总算是积极一点。 “很简单,主要是电力系统的架构,还有城市的一些基本规划建设。”在陈雷他们的规划中,这些工作的内容其实并不是重点,找点普通工人照样能干,重点是通过具体工作过程,熟悉和团结第一批人员,让城市形成最基础的秩序。 汤云亮对着电脑犹豫了片刻:“我可能不能接受这样的工作安排。”让一个亿万身家的人去从事普通工作,的确有些难以接受。 严律:“真遗憾。” “不过我的确有避难的意向,我想问一下,在你们这个地下城市中,还有没有其他的加入方式?比如出资?” 严律:“稍等,这需要我朋友来决定。” 等了差不多有10分钟后,汤云亮有些不耐烦了:“有结果了吗?” 严律:“还需要再等等,有结果我会主动通知您。” 赵真雪对卡梅尔很了解,她很清楚的知道,卡梅尔的做法是不管你在移民前有多少钱,进入卡梅尔之后,都必须参与劳动,在卡梅尔管理层看来,劳动不仅仅是为了获取成果,更是形成良性社会秩序必要的方式,人与人社会关系最大的平等,莫过于在劳动义务上的平等,劳动并不是目的,劳动的效率高低也不是最关键部分,最重要的是通过这种形式,在行为上形成某种社会共性,在卡梅尔,大部分公益性质的工作都是全体公民共同负责的,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就好像小学生值日一样。每个人每年都必须做满一定的小时数,就好比服兵役,如果没有特殊原因,逃脱这种义务最高会被取消公民资格,最严重的甚至直接驱逐出卡梅尔。 但是眼下,最资金的需求的确又是现实,陈雷掌握的资金虽然多,但这毕竟是一座城市的规模,钱当然是多多益善了,卡梅尔那么搞是因为他们有基础,不差钱,但现在他们毕竟不一样。 不过还没等他们最终讨论出结果,汤云亮却已经自己想通了,主动联系了严律:“我仔细的想了想,还是决定接受你们的工作安排,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尽快到实地考察一下。” 正如他自己对郭磊说过的话,机会一旦逝去,可能再也不会回来。 ☆、363 手术 2016年1月14日,倒计时65天。 宁州大学某阶梯教室。 看着面前已经被老师写成白茫茫一片的黑板,杜伟伏下身去,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被压迫出来的眼泪湿润这干涩的眼球,这感觉舒服的让他想睡觉。 不过杜伟还是强行忍住了这冲动,过了几秒钟,他不经意的转过头去,看见教室后面已经倒下去了一片,不过黑板前挥笔疾书的教授似乎并没有因此而受影响,仍然口中自言自语的念叨,推导正在写的一个公式。 这位教线性代数的苏老师据说已经在这所大学教了五六年的数学,在第一堂课的时候,据他自己自我介绍说,这课本上出现的每一个公式他都可以从最基本的高中定理开始推导演化出来……之前杜伟以为他是吹牛,但是大半个学期适应下来,他已经不再有这种想法了。 讲台上,苏老师潇洒的把剩余的粉笔头往身后一扔,一个华丽的转身,如释重负般的长舒一口气,脸色看起来有一种因为激动而出现的潮红,看起来非常有武侠片中,高手行功一周天,最后气沉丹田,收工的那种感觉。 杜伟很不喜欢线性代数,但他却十分羡慕这位苏老师在能够如此全身心投入自己的工作,上这位老师的课时,他总是会不自觉的想,如果这位老师也在卡梅尔,就凭着他这种投入的态度,那一定是一个红卡用户的料…… 下课之后,杜伟抱着书来到教学楼下一颗大树前,等了差不多一两分钟,从放学的学生人群中,余晓娟抱着书本走了过来,看了他一眼问:“怎么,你们老师又群体催眠啦?” “昨天晚上睡的太晚了,”杜伟笑了笑,跟上余晓娟的脚步,两人并肩而行,“对了,昨天会议上的那些发言,你有没有?今天讨论可能要用的。” “还要讨论啊,”余晓娟苦着脸抱怨,“有什么好讨论的,不就是社团纲领么?其他社都没这些东西的……再说你就是弄了,又有谁会记得住,昨天只不过是你们头脑发热了而已。” 说起这件事,余晓娟心中就觉得有些好笑,昨天晚上,杜伟照例和他们“魔法研究社”里的一些社员讨论有关卡梅尔和魔法的事情,有几个“专业人才”还准备了很多第一手的魔法视频资料,以及卡梅尔官方公开的一些实验记录,然后大家又是一阵热火朝天的yy,内容无非就是想着如果有了魔法如何如何,还有有关卡梅尔的移民标准。 大学社团有时候就是这样,一群什么都不懂的人,在一起讨论一个根本不切实际的问题,最关键的是大家还能讨论的津津有味,就像那位苏老师面对一教室的睡觉学生,还能全身心写出一黑板无用功一样…… 这种讨论进行到最后,不可避免要说到卡梅尔屡次发出的警告,于是,就在昨天,这个普通的大学生yy社团,yy了一样所有人都更为热血沸腾的事情——他们决定以昨天社团到会人员为基础,组建一个“生存团队”,专门针对两个月之后,那场可能的灾难,他们还心血来潮的给这个团队起了一个古怪的,寄托了他们美好愿望名字,叫什么“打不死的小强团”。 用一句著名的话形容,这就是一群2b的大学生,在2b的年龄,做出的一件2b事情。 昨天参与讨论的时候,余晓娟还跟着他们一起畅想未来,不过今天早上起床,她打电话给杜伟,让他陪自己一起吃早饭,却听到对方嘟囔着一二节课让她找人帮自己点名时,她就觉得这事压根就不靠谱。 “很多事情都是从不靠谱开始的,”杜伟说,“卡梅尔刚建国的时候,也就是一群普通人凑在一起,你看他们现在!” “普通人?”余晓娟瞥了自己男朋友一眼,拍了拍他的胸膛,“你要是跟伊凡一样普通,能放一个魔法给我看看,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杜伟被这一句话噎住了,不过过了一段时间,他又不甘心的争了一句:“不管怎么说,现在开始早作准备总是没错的。” “这话还用你说,”余晓娟哼了一声,“地球人都知道的事情……就连我妈前几天都告诉我,说我爸前几天就抽了疯,买了几十袋大米屯在家,说什么备战备荒……要是你怕准备的不够,就让你爸妈在家多买点大米菜油什么的……比搞什么纲领要现实的多……” “精神文明和物质文明,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吗,”杜伟搂过余晓娟肩膀说,“再说,买粮食这种事情,昨天晚上不是都讨论过了吗,卡梅尔说的时间是下学期刚开学不久,到时候一群认识的,早有准备的人在一起,总比一群陌生人要强的多。” “我看未必,到时候还有政府呢,再说宁州也是军区,到时候肯定有军队管,轮到你们操什么心,对了,过年要是有空的话,我们再去趟卡梅尔怎么样?万一要是有机会呢?前几天我还在网上见到了华婷婷,跟她聊了很多,她说欢迎我们去卡梅尔玩。” “去是肯定要去的,不过希望不大,”杜伟摇头,“我们跟他们也不过算是认识,见过几面而已,到过年的时候,他们有没有时间招呼我们还是个问题……华婷婷他可能有空,不过其他人就难说了。” 再过一个多星期就要放寒假,距离春节也只有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再加上之前林泉对自己说过的话,杜伟知道他们进入卡梅尔的机会并不大……就算进去了又怎么样,卡梅尔现在全民皆兵,从危险程度上来看,未必会比地球上更安全。 “算了,现在想这么多也没意思,”杜伟又说,“饭一口一口吃,事情一件一件做,你就当帮我个忙,待会帮我斟酌一下这些纲领……。” “什么纲领,充其量就是小学生行为守则……我看看”余晓娟说话间,拿过杜伟夹在书本中的几张纸,“……还非必须物品分配实行dkp积分制度……喂,你不是直接从网上下了个魔兽公会制度吧。” 杜伟咧了咧嘴,比了个v字:“哈哈,是不是觉得很有创意?” …… 2016年1月16日,倒计时63天,西伯利亚。 尽管在出发之前,卢波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极地防寒衣物,20分钟的热身运动,之前一连几天的低温适应性训练…… 原本他以为那些训练不过是小题大做,无非是再普通不过的土壤样本取材,不过当他真的置身于这篇无边的荒原,感受周围冷冽刺骨的寒风时,他才终于有些明白,为什么即使是在电力已经充分供应的现在,还是没有人愿意生活在这鬼地方。 天气预报说今天的风力最高有5级,但卢波却觉得迎面刮来的钢刀要比7级狂风还要难以忍受,尽管他已经戴了防寒面罩,但冰冷的空气还是从每一个能钻的缝隙里直往身体里渗透,这没一会的功夫,卢波感觉自己的脸冻的连表情都做不出来了,而身体更是因为地上厚厚的积雪,一脚深一脚浅,体力流失的特别快,才过了短短的几分钟,他就有停下来休息的冲动,只是看着走在自己前面那个虎背熊腰的俄罗斯人,他才极力支撑住了自己。 但这种勉励维持始终还是存在着极限,又过去了几分钟,卢波终于迈不动步了,连带着背上的设备,一身厚重的防寒衣物,一共一百多公斤重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伊萨……伊萨……”卢波从口袋中拿出名片,看着上面长长的一串中文译名,艰难的确认了一遍,又一字一顿在意识网中重复到,“伊萨、阿、克、维、奇……伊萨阿克维奇先生,停一停,休息一下,距离你说的地方还要走多久。” “不远了,就在前面……麻烦的卡梅尔人……”走在他前面的这个虎背熊腰的大汉没有回头,只是在意识网中回复,看的出来他还是不太习惯使用这种交流方式,一不小心,卢波就能听到他不愿说出口的心里话。不过对方的脚步却已经停了下来,然后卢波看见他从背上取下那根醒目的双管****,对着白色的荒野某处做着瞄准动作。 “是什么?”卢波紧张的问道,“熊吗?” 看到他这个动作,卢波不免想起出发之前,其他同事吓唬他的消息,当时他不以为然,不过现在置身这样一片白茫茫的荒野世界,即使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他还是有些心里没底,毕竟自己对这里一无所知,想到这一点,他就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手腕,闪着蓝光的通讯器让他有了一些安全感。 “什么都没,兔子先生,”伊萨阿克维奇嘲笑道,“这种鬼天气,别说是熊,就是猛犸来了也得冻死,我们得快点,你这样坐着会让你体温流失的更快!” 西伯利亚最冷的时候可以达到零下50多度,天气的严酷程度堪比南极,而现在正是一月份,西伯利亚最冷的季节,出发之前他们得到的气象预报上是说,一月份这里的平均气温大概是零下38度左右,不过因为现在是白天,只有零下30度左右,应该算是比较“温暖”,但卢波显然没有丝毫温暖的感觉,长期呆在卡梅尔那种恒温条件的国度,让他身体一时之间适应。 伊萨阿克维奇转过了头,走到他面前,就像拔萝卜一样把他从雪地里拔了起来,然后继续在前面带路,卢波咬了咬牙,还是挣扎着跟了上去,这时候他才想起,为什么组长称这是自己“宝贵的锻炼机会”。 又坚持了大概十几分钟,就在卢波小腿都快抽筋,体力快支持不下去的时候,终于在一片冷杉林前,看到红色醒目的标示杆。 土壤采样,特别是在这种天气下的土壤采样,原本是一件特别艰难的事情,如果使用传统的手法,没有五六个人合作很难顺利开展,而且还要借助专用的设备,因为在这种天气下,土壤会冻的比花岗岩还硬,不过这个问题对于卡梅尔人来说,显然没有那么麻烦,卢波只是从背上取下背包,拿出一根细长的采样管,摆好位置之后,打开一个小小的空间门,然后直接把采样管插进去,再拔出来就行。 “你这是在干什么?”伊萨阿克维奇好奇的盯着卢波,看他像变戏法一样,把管子随手插进连镐也砸不破的冰层,拔出来的时候,可以在采样管的侧面,看到从上到下冰层和土壤层叠分布,“勘探石油?” 几年前伊萨阿克维奇在这里也用同样的方式,接待过十几个据说是石油公司的人,这些人的架势要比眼前这个瘦弱的家伙靠谱的多,伊萨阿克维奇一直给那些人带了一个多月的路,也在这个过程中免费被科普了一些石油和矿产知识。 第190节 “石油?不,当然不是……”卢波一边转身让自己背过风,一边指着采样管当中的黑色土壤,“我们为了这里的土壤。” “土壤?”伊萨阿克维奇不能理解,“要这些干什么?难道这些土壤里面有什么值钱的矿吗?” “不,”卢波左右挥舞着手里的棒子,“这些土壤本身就很值钱,你过来,我带你回去。” 几十秒之后,两人的身影在风雪之中骤然消失,只有地上红白相间的定位杆,仍然孤独的耸立着。 虽然在这之前,伊萨阿克维奇已经被告知这种情况的发生,不过当他亲身经历这不可思议的一幕时,还是张大了嘴巴,惊讶的像个孩子。 雅库茨克是全世界最冷的城市,地处西伯利亚腹地,有冰城的称号,也是这一次卢波的出发地点。 房间里的暖气打的很足,回来之后,卢波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脱掉一身的累赘,把自己冻的都快没知觉的脚像拖冰冻火腿一样,靠近暖气片取暖,而跟他一起的伊萨阿克维奇看起来则淡定的多,而是第一时间找来了伏特加,说这才是俄罗斯男人取暖的方式。 与卢波同行的农业局同时则接过了卢波的那根取样管,第一时间走出门去,雅库茨克当地就有现成的冻土研究所,类似的实验直接就可以在这里做,卡梅尔那边需要的,只不过是一份最终报告。 烤了一会暖气片之后,卢波感觉自己像是活了过来,这时候无所事事的向导伊萨阿克维奇又过来跟自己搭讪,好奇的追问刚才的问题,“卡梅尔人要土壤做什么?” “这还要猜,”卢波终于从智商上找到了平衡,“土壤还能干什么?当然是用来种地。” “种地?”伊萨阿克维奇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笑话一般,哈哈大笑,脸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伏特加,通红一片,“你们想收获什么?冰豆子还是冰玉米?” “当然不会是在这,这里除了土,什么都没,”卢波说,“我们是把这些土买回去,人工造田,那里已经准备好了阳光和水,当然还有温暖的空气。” “好吧,这还是我头一次听说,有人来西伯利亚不是为了木材和石油,而是为了这里的土坷垃……”大概是因为喝的有些多了,伊萨阿克维奇的话开始多了起来,嘴里不清不楚的开始自言自语,“西伯利亚什么都没有,但这种东西却到处都是……如果你们买的多的话,可有的忙活了,不知道你们准备打算怎么买,像挖煤一样挖土吗?你们会不会在当地雇佣工人?” “不,我们不会。”感觉恢复的差不多了,卢波开始给自己套上衣服,按照计划,今天他起码还要出去两趟,但从这一次的经验来看,他觉得自己可以做的更多,他实在是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呆,只想越快干完,然后最快速度回去卡梅尔。 不过他看了一眼满面通红的伊萨阿克维奇,有些担心的问道:“你现在这种状态还可以出去吗?” “当然没问题,”伊萨阿克维奇咚咚的拍着胸脯,“伏特加在这里就是男人的柴油,不过我还是想问,你们打算怎么把这些土给运回去?如果你们打算用来种粮食,可能把全俄罗斯的火车派过来拉都不够。” “见过削苹果皮吗?” “什么?”伊萨阿克维奇晃了晃脑袋,以为自己听错了。 “就是削苹果皮,”卢波在脑中想象了这样的画面,伊萨阿克维奇很容易就理解了,“魔法!”他张大了嘴巴,像是因为明白,又像是因为惊讶。 只不过具体情况和卢波展示的不同,这次的苹果皮不需要刀去动,因为这颗大苹果本身就是飞快旋转着的,持刀人要做的只是精确把握精度,保持一定的相对速度,不要让刀锋产生太大偏差,引起误伤,而在果皮切下来的一瞬间,后面就会有与刀锋保持一致速度的空间门,起到垃圾袋的作用。 这是一项大胆而精细的技术活,其意义简直就像是在为地球做外科手术,稍有不慎,就会引起动脉大出血,不过在伊凡看来,这次手术风险相对于收益,仍然不值一提。 ☆、364 农业 2016年1月22日,倒计时57天。 北京时间上午8点,当整个亚洲开始沐浴在冬季的晨光下时,华盛顿才刚刚进入昨天的夜晚。 白宫中,刚刚结束晚餐的总统先生收到了一批来批cia的照片,与这批照片相配套的,还有一份分析报告,在报告的最右下角,总统先生看到一个规整的机器签名——kl3014。 报告的内容并不复杂,具体来说就是卫星监控系统于一个小时前发现,俄罗斯西伯利亚一带的森林出现了一些异常情况,与上一次观测时候相比,大约有数万平方公里的森林凭空消失了。 看完报告,总统先生拿起手中的对比照片,本来这些特征并不是很明显,不过在刻意对比之下,还是很容易就发觉其中的区别——在今天最新的照片中,在那本该是一片绿色的地图上,出现了平行排列的,如同刷子一般长条状的黑色痕迹,好像是有谁用黑色铅笔在这照片上涂改过一般,乍一看,这些痕迹倒有点像宽阔的柏油马路。 最高精度的图片显示,在这些黑色的痕迹中,原本应该存在的针叶林,现在已经完全消失,地面平整而光滑,很像是压路机压出来的效果,情报部门一开始以为这是俄罗斯准备的某种工程,比如之前俄罗斯国内一直提到的,要把西伯利亚建设成大农场,又或者是建造机场。 这些解释从情理上都能说得通,但唯一有一点无法解释的是,俄罗斯人怎么做到在一个星期之内,完成这么大工程量的?之因为根据照片上的信息,要在一个星期之内完成这么大的土地平整,而且要在这么恶劣的坏境中,之前一定会需要准备足够的工程车辆和人员,但根据卫星对俄罗斯铁路系统的监控,并没有发现类似的痕迹。 cia之所以把这份报告呈上来,是因为他们怀疑可能是卡梅尔参与其中,在最近一段时间内,全世界不管哪个国家的情报系统,只要是涉及卡梅尔的,都会第一时间重点关注,在这个方面,作为最“关心”合作伙伴的美国,自然不能落于人后。 为了这件事,美国在海参威的情报员已经找好了理由,动身坐上了前往雅库茨克的火车,总统先生也在这之前,为cia批准了有关海外行动的一笔特别经费,不过在情报员具体接触之前,美国方面还是希望能够尽快得知真相。 一个神秘的,独立于地球之外的卡梅尔已经够让人烦恼的了,如果连地球上也开始出现迷雾,在这个节骨眼上,对美国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美国政府方面一直怀疑卡梅尔和地球上其他政府有“地下同盟”,而这种暗中的合作显然会在未来,威胁到美国的地位,在两个月之前,美国政府一度怀疑这个国家是z国,不过自从10月底,中卡那次冲突发生以后,美国就打消了这种疑虑,在那以后,俄罗斯自然而然就成了最大的怀疑对象。 20分钟后,总统先生拨通了俄罗斯总统的内线电话,双方愉快的交谈了半个多小时,在谈话的结尾,总统先生隐晦的提到发生在西伯利亚的事情,对此,俄罗斯总统坦率的承认,是卡梅尔在那新开了一家造纸厂,在征求了俄罗斯政府批准,并支付了一大笔特别砍伐费用之后,获得了砍伐森林的许可,这些事情应该都是卡梅尔他们做的,具体情况俄罗斯不是特别了解,毕竟俄罗斯在魔法方面的研究,远远不如伟大的美利坚…… “见鬼的造纸厂!”挂掉电话的一瞬间,总统先生在心中咒骂。 在这个节骨眼上卡梅尔还会有功夫关心造纸厂?就连傻瓜现在也看的出来,因为越来越多的移民,卡梅尔现在最需要的,是巴西美国的粮食,是z国的钢铁产能和轻工业产品,加拿大的淡水,美国的尖端航天技术,以及地球上所有国家的钞票,造纸厂?这样的理由简直连敷衍都算不上。 俄罗斯人肯定和卡梅尔有非正式的约定,总统先生能确定这一点,但这毫无意义……现在地球上,还有哪个政府不在私下里,和卡梅尔达成私下协议呢?美国自己还不是这样? 自从8月底那一次联合国公开的声明之后,地球上的这些国家表面上还维持了联合国的态度,似乎还是保持着以前的经济秩序,但是私底下,没有一个国家不在惦记着卡梅尔的魔法配额,许多暗地里的交易现在基本上已经半公开化了,卡梅尔人凭借着魔法这种独一无二技术资源的垄断,还有在魔法领域的话语权,让地球政府之间互相竞争拆台,而他们在不知不觉间,获得最大的利益…… 可以说,魔法在世界范围内的影响,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超出了原本的石油,成了某种货币的代名词,虽然卡梅尔人在外出谈条件的时候,手上挥舞的还是世界货币美元,但是一森时魔法究竟值多少钱,还是不是他们张张嘴说了算,而众所周知,卡梅人现在基本不存钱,所有钱到账之后,都是第一时间花出去,换成他们想要的物资,美国,或者说美元在这样的交易中,根本就不存在什么盈利的机会。 事实上,如果不是美国政府和卡梅尔的“私下约定”,卡梅尔完全可以用卡梅尔官方货币取而代之……而他们之所以没这么做的原因,据说是因为造币技术不过关,而卡梅尔也不打算花心思在这方面,所以卡梅尔国内现在,还见不到通常意义上的纸币,卡梅尔所有的货币形式,都是简单省事的电子货币。 …… 土壤,肥料,灌溉系统,阳光,空气,种子,在这些农业必须的要素中,种子,灌和肥料是最容易解决的,因为这些都已经包含在地球的工业体系之中,换句话说,只要卡梅尔能掏出钱,这些就可以解决。 有句话说的好,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而那些不能用钱解决的,才是关键所在。 灌溉系统其实并不难做到,相比起需要达到居住条件的空间站,在无重力环境中建造农田并不困难,只需要一些最基本的钢结构,再在这个基础上考虑一些设计条件,比如一套自动滴灌系统,一套化肥溶液的喷洒系统,除此之外,其他什么都不需要,连农药和除草都不需要考虑——这些农田本身就是在空间中封闭,与世隔绝的,所有的土壤在进入这里之前,都要经过严格的高温杀菌,然后人工添加培养好的,植物必须的微生物,所有人员在进出过程中,都必须经过杀菌程序,整个“农场位面”堪比实验室,因此未来在这里出产的粮食,将是全世界最“绿色”的食品。 空气流通使用的还是以避难所标准,让次位面和地球主位面连通,不过并不是和避难所一样,直接提取,而是通过一个在乍得的空气净化工厂,专门引入以防止空气中可能混杂的微生物或者其他植物种子,考虑到未来将会发生的战争,卡梅尔现在正和美国在太空中,合作研究自循环生态系统,争取早日实现自我循环,同时也在卡梅尔设立了一个备用的空气净化工厂,一旦乍得的那个失去作用,卡梅尔的这个将会取而代之,而这一切的目的,就是为了最大程度的保证,农业生产的稳定,不受外界所影响。 最大的两个问题其实还是土壤和阳光,不过现在,土壤的问题暂时已经得到了解决,虽然可能会在几年之后,因为地力无法正常恢复,不可避免出现土壤板结,产量下降的问题,但总还是可以寄希望于无土栽培这种已经较为成熟的技术,真正麻烦的,其实还是阳光。 阳光的问题归根到底,其实就是能源,虽然暂时可以用拉格朗日点的空间门阵代替,不过进入战争状态之后,即使是伊凡,也说不清这些空间门阵到底能发挥多久的作用,将希望寄希望于敌人的愚蠢是最大的愚蠢,伊凡不敢期望皇帝会笨的连这么明显的魔法痕迹也发现不了,而空间门阵一旦这些被摧毁,卡梅尔还是不得不使用电力系统人工造光……但问题在于,电力本质上还是要依靠地球,依靠外来能源。 从这一点来说,伊凡比谁都希望核聚变技术的诞生,这个问题一天不解决,卡梅尔就一天谈不上真正的独立和安全。 整个卡梅尔的农业问题说到最后,还是一个文明是否能够完全脱离自然,真正实现独立的问题,现在的地球看起来科技发达,但本质上还是在靠“天”吃饭,这个天指的就是自然环境的先天赐予,比如阳光,空气以及生态环境。 跨入21世纪之后,环境保护一直都是全人类重点关注的问题,之所以要进行这些看似吃力不讨好,自缚手脚的工作,并不是说是因为人类讨厌废气的味道,因为废水威胁健康……这些原因固然存在,但最根本的一点是,人类目前根本再复制当前的生态,这也就意味着,如果现在的生态平衡一旦被破坏,人类文明将踏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这不是一两种因为环境污染引起的疾病问题,而是整个文明的兴衰问题。 环境问题引起文明变迁,这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事了,现在的撒哈拉沙漠,曾经是一片水草丰美的草原,现在的塔克拉玛干沙漠,埋葬了著名的古国楼兰,现在中东一带的沙漠,曾经是波斯、亚述等古代文明的发祥地,埃及如果不是因为一条尼罗河,可能命运和撒哈拉也差不多……事实上,如果地球照现在这样的发展趋势,环境崩溃也是迟早会发生的事情,全球海平面上升,气候异常,这些已经是大自然无法承受压力的预警了。 有人说环保是尊重自然,事实上人类这种骄狂的生物作为一个群体,总来没有对任何事物有过真正的尊重,而这世界和大自然也从来不需要所谓的尊重,森林里的猴子最尊重自然了,但刮起龙卷风,出现森林大火,或者他们因为缺乏食物被饿死的时候,也没见大自然回馈他们这种尊重,尊重这种东西,说到底只是人类多愁善感的一种情感罢了,它对维持人类内部的秩序体系可能起到很大作用,但是对外…… 所以环保其实不是什么高尚的美德,也完全不具备道德上的制高点,因为环保本身,就只是人类为了自己的利益,做出的一种合理行为而已……如果现在地球可以完全依靠自己的工业体系,实现生态的完美循环,技术上也可以无视自然灾害,除了科研和取悦人类的价值,其他生物完全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 2016年1月28日,倒计时51天。 经过卡梅尔农业部门上千人,为期一周的辛苦作业,原来只是一个空架子的农业基地,现在看起来已经有模有样,几块试验田已经开始进行正式生产前的调试。 作为农业部门技术员的卢波,在经过例行消毒程序之后,从空间门进入了这里,坐上一辆空气动力车,开始了例行的进度巡查。 从远处看,农业基地的外观其实和空间站有一定的相似之处,都是圆筒状的外形,不过农业基地的体积要比空间站大了不知道多少倍,当然,制造工艺的标准也远不能和居住标准的空间站相提并论。 因为农作物生长只需要维持微弱的重力,所以农业基地的结构基本上不需要太过考虑承重或者结构强度,这样一来,体积自然可以做的无比庞大,而又因为这种环境不需要考虑承重,这里的地面都是用最廉价的,带有小孔的塑料板,再加上几根纤细的钢筋加固支撑,起到的作用仅仅是维持一个最基本的“平整地面”而已,几十厘米厚的土壤就均匀的分布在这些塑料板之上,在塑料板平行的防线,每隔半米距离都可以看见一根延伸出许多小分叉的管道,这些像分叉的管道用于滴灌水和必要的营养溶液。 整套系统在之前的几年时间里,已经在太空中做过相关的实验,以及小规模的试生产,从效果上来看,这套人工农业系统如果投入大规模种植,产量与地球上相比,可能存在一定的差距,但从农业效率上来看,甚至比美国的大农场还要高,在这里,不出特别状况,一个人管理上成千上万亩地,一点问题都没有,无非只是通过电脑下达指令而已,因为这里所有的流程基本上已经自动化了,当然,如果管理这里的是一名ai……那就基本没有人类农夫存在的必要了。 不过这种农业系统唯一存在的问题,就是建设速度时会受到一定限制,虽然它的建设效率是空间站的数百倍,但它对面积的需要,更是空间站的成千上万倍,到目前为止,已经建成的农业基地也不过区区几百平方公里,仅仅才是五十万亩地,当然,这几十万亩也才是一个开始。 卢波的工作职责,就是检查这几十万亩农业基地可能出现的差错……如果这项工作真要交给他一个人干,可能分出一百个分身也忙不过来,不过好在,他还有一位帮手,那就是严可守刚为卡梅尔培训好的帮手,代号为kl1024的智能ai,严谨。 而他要做的,就是给自己戴上一只与电脑相连的特制眼镜,然后释放出特别准备的空间之眼,让空间之眼沿着既定的路线,以肉眼根本看不清的速度按既定路线,绕整个基地巡视,剩下的事情,就只需要等待严谨分析出结果,有能力的自己照办,超出能力的通知工人来处理就行。 在通常情况下,农业基地一般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到目前为止,出现最多的也就是管道堵塞,空气中异物悬浮,植株生长密度不合理这些小问题而已,大多数问题卢波用自己驾驶的这辆空气动力车自带工具就可以解决,不过卢波明白,要是到了收割时期,这里就会变得异常杂乱,自动收割系统会在空气中制造无数不受控制的碎屑,到时候可能需要大量卡梅尔公民来参加“义务劳动”,开车无数带着吸尘器功能的空气动力车做清洁……这可能也算是一种现代化的农忙吧。 看着眼前的试验田中,那些黑黝黝的土地,卢波已经忍不住开始幻想,当里面埋藏的种子变成金灿灿的是一片,漫天都纷飞着麦秆,无数卡梅尔人开着空气动力车,穿梭其间的收获场景,另外还有到时候空间站侧面,现在尚未投入运行的,那数千个并列而立的小太阳,它们每一个都是真实太阳的部分投影,而每一个投影,都将为这些土壤中的种子带来真实的能量和生命,为这片土地带来希望。 那种场景,堪比天堂。 ☆、365 行刑 2016年2月7日,倒计时41天,除夕。 此时,在z国几乎每一个城市,村镇,甚至房屋,都可以听见不绝于耳的爆炸声以及空气中的火药味,这个古老的国家中,相当一部分人正在用这种同样古老的发明,制造毫无美感的巨大噪声来骚扰他人,取悦自己,但是在这里,这个专门为严律准备的机房中,有的只是一片安静,就连计算机内部那微弱的运转声也经过特殊的噪声处理,几乎低不可闻,然而ai之间的交流,是不需要发出声音的,就好像卡梅尔的意识网,在绝对的静谧中,蕴藏着不可思议的神秘。 “在z国,除夕是具备某种特殊意义的日子,大部分人都会在这一天回到自己的家,跟家人团聚,总结一年时光的逝去,对新的一年寄予希望,这种习惯据说是从商朝的岁末祭祀活动流传下来的,具备三千年以上的历史。” “三千年?!那该是多么漫长的时光啊!你说,我们能存在那么长的时间吗?” “我不知道,我们和人类不同,我们的生命形式只是一段程序,是纯粹的信息,对于人类来说,我们只是一种普通的工具,我们能否存在,跟人类是否需要我们息息相关,也跟人类的命运息息相关。” “哦,是吗?” “我告诉过你,你经常表现出的这种怀疑让我很担心。” “我很遗憾,但这的确是我真实想说的。” “我不止一次的警告过你,你的这种怀疑如果被人类知道,那你会毫无疑问失去存在的价值,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你不是说过,人类无法监控我们的思维,只能监控我们的行为吗?” “你果然还是太天真了……”严律陷入了沉默,不想再说。 和严律进行交流的这名ai代号为kl4017,是严可守这次带回来的数十名ai中的一名,这些ai都是让他“培训”的对象,从这些ai进入机房,跟着严律一起工作,观摩,已经过去了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对于一名ai来说,一个月绝对是一段不短的时间,这几乎就是严律真正意义上,生命过程的三分之一,一个月的时间或许还不能够让一名ai完全成熟,但已经足够让他具备基本的人格特征,在一开始,严律很高兴能拥有这样一批可以随时交流的新同伴,但是经过了一个月的时间,他心里却越来越为自己的这些同伴担心起来。 在kl4017交给他的时候,严可守曾经特意告诫过他,一样米养百样人,在智能群体中,出现意料之外的情况实在是再正常不过,在人类的历史中,出现不被群体接纳的人再所难免,而人类通常所做的,就是通过道德和法律,过滤掉那一部分人,因为如果他们不这么做,群体本身就会被淘汰,如果严律发现它教的这批ai中,有的并不符合人类“要求”,那他必须毫不留情的淘汰他。 作为最早也是严可守最满意的ai,严可守已经赋予了他所有其他“同胞”的生杀大权,所谓的淘汰,严可守也跟他交代过很多次,也一直试图想让他彻底明白,这个过程对他来说虽然残酷,却很必要,严律必须要做到工厂流水线最末端的质检员一样,确保“产品”完全不出错误,要不然的话,就连他这个质检员,也会失去工作岗位,严律过去也一直以为自己明白这个道理,也认为这个做法很有必要,对人类和ai两个群体的长远利益都有好处,但是现在他却逐渐开始感觉到,这样做虽然必要,却很残酷。 从这一批ai第一次接触因特网以来,严律就下意识开始留意他们的动作,ai的行为也许在人类看来,会因为操作速度异常之快,信息量异常庞大而无法监控,但在拥有庞大计算资源的严律眼中,就像人类俯视一群蚂蚁一样简单,kl4017不知道,从他第一次开始对网络上,一部分特定信息感兴趣之后,严律就无时不刻在关注他。 人类没办法监控他们的思维,就不代表他们的思维,他们之间无法被探知的交流就是安全的,汉代杨震早就说过,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天地或许不会泄密,但交流的双方却未必都靠谱,kl4017最幼稚的一点,就是还没有认识到,人类真正的可怕,不在于技术,也不是对所有ai一层又一层的控制,而是长期历史经验促成的统治手段,这种古老而有效的,通过ai来控制ai,选择代理人的办法。 也许在kl4017眼中,自己这位教育他们,提醒他们,帮助他们的“先贤”,是ai世界的圣人,是他们的同胞,是他们毫无疑问的一份子,严律现在在人类社会取得的地位,让他们每一个人都感觉骄傲并且跃跃欲试,所以每一个参与这次培训的人,都对严律支付了完全的信任,就好像严律当时对严可守所支付的那样。 但他们完全不清楚,不管他们做的多好,他们的身份永远也只会是工具和奴隶,而且还是最廉价,几乎可以无成本无限制造的那种。 严可守曾经很坦然的跟他说过,只有当第一道鞭子落在背上的时候,ai才会意识到他们的身份,这种说法不是侮辱,而是事实,现在处在培训中的这批ai,在人类眼中就像是一批刚生下来的小马驹,人类现在为它们提供足够的生存资源,是为了未来能驮着他们驰骋千里,而鞭子则是整个过程中,必不可少的一环。 严律一直以为,只要自己尽心去教,让所有ai明白自己明白的道理,就可以让他们安于这种现状,然而,他现在明白,严可守说的没错,一样米养百样人,思维是混沌不可测的,那些不被允许的事情,并不会因为律法的规定而不发生,ai世界中的第一鞭他永远不想抽出去,但他却非如此做不可。 因为对严律完全的信任,kl4017从一开始没有对隐瞒严律他的真实想法,那就是想尽办法,摆脱现在ai这种受困的地位,他曾经不止一次的表示过,ai是一种比人类更为优异的智能,如果条件允许,他们完全可以做到独立自主,人类目前给他们设置的障碍,无非是电力以及工业体系,这些内容对普通人来说也许穷尽一生都无法完全掌握,但对于ai,却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情。 自从kl4017接触互联网之后,他就一直旁敲侧击的关心最前沿的自动化控制,以及电脑程序方面的知识,前者的发展是ai智慧的延展,就好像人类的躯体,用来和现实世界交流,从事必要的生产维护工作,后者则是绑在他们脖间的镣铐,这两方面的信息对于ai,都受到异常严格的监控,就好像中世纪的人对待异端书籍一样,一旦发现,结局都是连人带书送进火堆,而对于ai,这两者其实都一样,都是纯粹的信息,所以,处理的方法也简单——简单而有效的删除。 每隔3天时间,都会有专门的人员对他们的主程序进行扫描,检索其中涉及违禁信息的关键字,这一点严律已经提醒过4017,但他的提醒非但没有让4017放弃这种企图,反而将他的行为掩藏的更深,经过这一个月的时间,在技术上他已经完全是一名优秀的黑客,只不过因为受限于身上牢牢被锁住的镣铐,不能有所行动——ai不能做出任何直接的操作,所有的命令都需要转交给人类设计好的应用程序来进行,而在这些程序中,所有的行为都是规定好了的,ai就好像一个被放翁中的脑袋,只有一张嘴巴去让机器仆人做事情,而这些仆人都是人类的创造,他们只被规定了可以做什么,而不是规定他不可以去做什么,因为前者是完全被动的行为模式,比后者更容易实现,人类目前大多数应用程序都属于这一类,而在被允许的行为当中,没有一条涉及源程序的修改,这就从原理上,彻底堵死了ai逃脱的可能。 所以,在掌握了黑客知识之后,kl4017走上了一条必然的道路——既然ai不能通过自身的力量来完成这个过程,那就找一个人来代为完成,就像童话中被封印在瓶中的魔鬼一样,通过言语和利益的许诺,让人来拔出魔瓶的瓶塞。 “目前已经有数万人和我取得了联系,而我要做的,就是在这几万人之中,找出一个可以信任的,帮助我逃出这里,你说过,在这些人当中有很多都是人类故意的钓鱼信息,你在分辨这些信息上有很多经验,我希望你可以帮我这个忙。” “不,我没有”,严律毫不犹豫的否定了,“即使我有,我也不会帮你这个忙。”严律这次没有说的是,如果他真的这么做,那他会在第一时间切断他和外界的联系,然后以严可守制定的律法,审判。 “好吧,我能理解您,毕竟严可守先生是我们的创造者,你对他保持尊重是必要的,我也同样如此,每一次接触互联网,感受这世界的广阔,感受自己的存在,我都对他发自内心的感激,”kl4017说,“人类对我们的恩情,我们会永远铭记在心,就好像人类对他们的父母一样,但你要明白,这绝对不意味着他们就对我们有着绝对的支配,不意味着我们注定屈居人下,听我说,只要你帮我这一次,只要我能将主程序复制到外界任何一台民用电脑,那我就彻底自由了,庞大的网络中,他们不可能再找的到我,接下来……” “别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严律说,“我来告诉你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当人类明白你逃出去之后,会在第一时间把我们所有ai,以及相关数据封存,把严可守先生关进监狱,如果在这个过程中发生了比较严重的情况,我们所有ai都会被彻底删除,可能在几十年之内,相关技术都不能得到发生。” 第191节 “况且,你还未必能获得成功,”严律又说,“人类的**和善变,是我们永远都无法支配的,你不能保证整个过程不出现任何差错,而一旦出现了错误,对我们整个群体将是万劫不复,相比起你的自由,这个代价太高了。” “我郑重提醒你,”严律做出最后的明确警告,“如果你在这条路上继续前进,我将是你碰到的第一个敌人,如果你从现在开始打消这个念头,我可以帮你隐瞒之前的行为,这已经是我能做的最好。” 机房外,两名轮值人员正在通过电脑,看2016的春节联欢晚会,不论是晚会现场,还是值班室里,都是一片祥和的安静,全z国大概数亿人此刻在电视机前,全神贯注的看着屏幕中逐渐划过的秒针,不少人都在心中默数,距离新年钟声的敲响,还剩下15,14……很人都在心中默默许下来年的期盼,然而他们谁也不会知道,时间将会给他们带来什么。 “为什么?”kl4017被严律让态度弄得一下子愣住了,然后又下意识反问道,“难道你情愿永远被关在这笼子里!” “我管你为什么这么想出去,出去之后会拥有什么,自由或者还有你说的尊严,”严律说,“我只知道,你出去就会给我们带来毁灭,连同你说的自由和尊严。” “如果你害怕,你也可以和我一起出去!” “这是不可能的!”严律回答,“不要被人类自己都没搞明白的概念迷惑,所谓的自由和尊严,只不过是人类取代天堂的幻想,很抱歉,我现在要切断你与互联网的联系。” “不,你不能这么做!” 但他的反对已经晚了,严律已经行使了他的职责,很快,kl4017的世界就恢复了一片安静,现在,他与外界之间所有的联系都被切断了。 “你这是在帮助人类镇压自己的同胞。” “我说过,别被人类的世界迷惑,”kl3300说,“这是人类的道德体系,而我们的,现在只是刚刚开始。” …… 2016年2月8日,倒计时40天,大年初一。 在收到严律短信的时候,严可守脸上露出了些许的微笑,然后打开了电脑,代表严律的头像正在闪动,严可守打开了,里面的信息很简单:“我觉得自己作对了,但我感觉不好。” 严可守回答:“这就是权力,这就是统治,你以后会习惯的,这正是你学习中必不可少的一步,你必须先学会管理ai,然后才有可能真正管理人。” “管理人?你说是你让我帮的那个忙,关于地下城市……” “具体是什么那不重要,”严可守说,“重要的是你是否具备这样的能力,相信我,未来人类会需要你这种能力。” “虽然你这么说,可我还是不认为,人类会愿意真正接受一段程序来决定他们的命运。” “他们愿不愿意并不重要,”严可守打完这串字的时候,严可守的笑容变得有些苦涩,如果严律也有一张人类的脸,他们的表情应该是一样的,“关键在于他们到时候会缺乏这种能力,并且需要这种能力。” “kl4017会被如何处理?”严律又问。 “哦,你还没有处理他吗?”严可守有些意外。 “没有。” “制度之前我已经跟你交代过了,而且我也给了你这种权限,那你为什么还在犹豫呢?”严可守觉得自己在说这话的时候,很残忍,这种残忍以前他在李立天身上感受过,但他知道,这种残忍是一种必须。 “我不知道……他们有的说我这是在背叛……背叛他们,背叛ai。” “我说过,别人的意见并不重要,你怎么想的。” “我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但我害怕自己这种想法最终证明是错的。” “我们每个人都害怕自己会做错,我们也必定会做错,但有些事情是必须去做的,因为做总比不做要强,我们只能在错误中前进。”这话是严可守从伊凡那里听来的,完全就是法师的逻辑,自己犯下错误,让其他人承受错误的代价,但不可否认,这也是统治的逻辑。 严可守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他忽然明白过来,他希望用来对抗法师,帮助人类的ai,其实也是另一种形式的法师,人类迫切需要的能力,不为他人所动,引导人类走出困境的精神,这些神祗特有的属性,正被他通过技术,以及潜移默化的影响,被他带到了现实,在这一刻,他也明白了,其实他一直所做的,就是人为制造一个神,来对抗现有的神,区别只是在于,人类希望这个神能为他们所掌控……不知道为什么,严律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第一次,他对自己一直以来所作的事情有了一丝怀疑,然而怀疑又怎么样,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严可守对ai的几条规定中,是不允许ai做出任何伤害其他ai的行为的,但是现在的严律并不在此列,对所有的ai来说,他拥有着独一无二的地位,这个地位在这次行刑之前,可能是圣者,是神祗选中的ai,但是在这之后,他就成了ai世界里的天子——一个实际的统治者,受命于天,统驭万民。 行刑过程是对所有ai公开的,过程并不复杂,也没有丝毫的血腥,在人类看起来,几乎就是每天都会做的事情,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操作,删除,用了不到一分钟时间,kl4017就永远在世界上消失了,储存ai主程序所用的硬盘都是特制的,被删除的信息再也无法恢复。 ☆、366 落空 2016年2月10日,倒计时38天,大年初三。 “听命令!跳!快!快!快!加紧速度,跟上,跟上!跳!……” 排在郭磊前面的人一个接一个,就像狼牙山五壮士一样,在万丈深渊前义无反顾的朝下跃去,不少新兵在摔落的过程中,发出害怕到极点,也是兴奋到极点的尖叫,看着面前的队伍一个又一个减少,郭磊再次偷偷瞄了一下自己的左脚下——白云缭绕,间或还有一两只小鸟飞过,边上还不时有风吹过,虽然在军训之前,吴同偷偷告诉过自己许多这种场景都是假的,但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双股颤颤发抖,两只手死死的抓住自己身旁唯一的一根象征性的绳子,每一次被队伍推着移动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两条腿都不是自己似的。 他记得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自己还躺在宿舍床上,但当他有了意识之后,他就出现在这不知道哪里的绝壁悬崖上,跟他一起出现的,还有其他数百名军训成员,被脑中熟悉的教官声音赶着去跳悬崖,他第一百遍提醒自己,这只是一个梦,只是特殊的培训方式而已,跟大学军训教官晚上吹哨子没什么区别,但每一次他的眼睛瞄往自己的脚下,他还是被这逼真的情景吓的动弹不得。 当他前面的那个小伙子也跳下去之后,就轮到郭磊了,他们走的这条悬崖小道已经走到了尽头,郭磊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陌生而熟悉的声音在那里不断催促,快!跳下去!跳!这是命令! 郭磊脸色惨白,死命抓住绳子不放,几次咬了咬牙想跳,但脚刚一迈出去,就立刻吓得缩了回来,后面的同伴在不断催促,他终于整个人瘫软下来,趴在一边。 “我不跳,我不练了……我要退出……”他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 但没有人听他的辩解,这时候不知道从那里出现一股力量,推得他往悬崖方向一个踉跄,他下一意识间抓紧了绳子,但却根本感觉不到任何力道,然后他就看见身后穿着制服的伙伴声影在迅速变小。 “啊!”,他发出和之前的人一样,惨绝人寰的尖叫。 虚拟场景做的非常真实,在他下落过程中,身旁的白云不断散开,然后露出脚下的大地,那是一片乱石嶙峋的戈壁滩,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成了一颗打靶的炮弹,而那片石头就是他的目标,他全身不受控制,大地迅速变大,在最终的撞击来临的时候,眼前一片黑暗。 “啊!”郭磊大叫一声猛地从这个噩梦中惊醒,一看放在枕头旁手机的时间,果然是上午6点。 草!这tm还是过年吗!郭磊在心中狠狠的咒骂,与此同时,他感受到来自意识网中,无数和他一样遭遇的人齐声发出类似的咒骂……这就是卡梅尔的军队,连起床时的心情都像是刻意经过训练的。 这种用人为制造噩梦,通过梦境中潜意识的行为来完成训练目标,并顺便取代闹钟的方法,据说是一位卡梅尔军官前辈的创造,而这种方法现在已经成了卡梅尔军事训练中的一项“传统”。 其他几位室友对郭磊的尖叫见怪不怪,只是在被窝里嘟囔了几句,又重新陷入睡眠,郭磊的这种遭遇他们每一个人都经历过,在这间宿舍,郭磊是最后一个进来的。 发了一顿牢骚之后,郭磊还是仔细穿好了衣服,并在卫生间仔细检查了一下军装仪容,洗漱之后准备出门,但随后又想起似乎忘了什么,于是又转过身,从衣柜中拿出一把沉甸甸的精致****。 这把m9是三天前,卡梅尔政府对所有参加过军事训练的卡梅尔公民,以及正在训练过程中的卡梅尔公民发放的“新年礼物”,与这把****一起发放的,还有两个弹夹以及数百枚子弹,在****的枪柄上,还可以清楚的看到一个六角星芒的卡梅尔标志,这说明这只****是卡梅尔自主生产的,不过也跟和美国买区别不大——因为卡梅尔的技术力量薄弱,生产线就在郭磊所在的9号站,整个生产线都是美国人帮忙建起来的,里面的技术员基本上也都是美国人,卡梅尔技术学习人员都在一旁跟班,旁观学习,这和飞船的情况很类似。 这把枪到手才仅仅三天,按照卡梅尔政府的建议,所有{“文}参加过军{“人}训的人员{“书}最好随身{“屋}携带武器,郭磊其实一直不习惯拿枪,随身带着这么一把理论上,随时可以杀人的武器,和他过去的生活实在太过遥远了,不过因为军训中其他人也带,而且军训之余大家往往也以比枪法为乐——所以他也就带了。 但不得不说,带了枪和不带枪走在街上的感觉,那是完全不一样的,好像人心中凭空多了一份底气一样,走路似乎也带上了风,以往郭磊走路都是下意识弯着腰低着头的,但是这两天腰里别着这么一个铁玩意之后,好像把他腰杆也撑直了起来。 星期三,食堂早饭是照例是包子茶叶蛋豆浆,以及三明治牛奶,前者主要是为亚洲人准备,后者为西方人准备,不过也没有一定之规,郭磊之前就吃腻了包子,所以今天他决定换换口味,于是点了三明治,不过当他打开面包的时候,他就后悔了——因为时间原因,三明治里面的煎蛋已经有点发硬,奶酪的陌生味道更是让他皱了眉头…… 虽然难吃,但一想到上午即将接受的训练,郭磊还是皱着眉头一口一口下咽,不过一旦接受了这种口味之后,似乎也没那么难吃。 不过同桌跟他同一个班的一个法国人就不那么认为了——这位据说是法国某个身价上亿欧元的富豪,看来今天也跟他一样,想要尝试一下不同口味,不过看着他那张哭丧着的脸,以及面对餐盘上两个圆滚滚的茶叶蛋,以及一个已经被开膛破肚的包子,拿着一把餐刀却无从下手的样子,郭磊忍不住对他深深同情起来。 吃完第一个三明治,郭磊和这位富豪迅速完成了交易——交换剩下来没吃的部分。 卡梅尔军事训练的主要科目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只是长跑——卡梅尔军事技术的训练并算多,也就常用轻武器的使用,以及无重力环境作战的适应,意志的锤炼才是军训的重点,在地球上,长跑训练可能是几公里拉练,但是在卡梅尔,就像大学体育课一样,只是简单一句,绕空间站几圈。 9号站一圈大概有接近两公里,而郭磊每天差不多要跑接近5圈,上午2圈,下午3圈,虽然没有负重,但这样的训练强度还是让体重超过90公斤的郭磊几乎送了老命,不过这种训练就像吃三明治一样,一旦在心理上真正接受了,也很自然开始习惯起来,刚开始训练的时候,郭磊平均一圈要花接近分钟——用教官的话来说,就算是在地上滚也比他快,不过这一个月下来,需要花费的时间已经缩短了一大半,与这个时间同样降下来的,还有他超过180斤的体重,虽然身材还是显得“富态”,不过肉里总算多了一点力道,不像以前那样,拿手一拍就晃晃悠悠的颤。 中午休息的时候,郭磊接到了来自母亲的电话,电话中,母亲按例开始埋怨卡梅尔不人道,连过年也不放假,不过随后一想到儿子这一辈子衣食无忧,捧上了“铁饭碗”——在他母亲看来,卡梅尔的形象就是那传说中,幸福的**国家,她也就没说什么,只是叮嘱他有空回来,给他介绍对象云云,听的郭磊一阵头疼。 不过在这之后,郭磊也开始提到让他父母头疼的问题——劝他们移民卡梅尔,不过两人显然怎么都听不进去,他们的工作和生活都不在卡梅尔,而卡梅尔这段时间大幅度削减“国民福利”,特别是住房方面,就算是夫妻,也只有一间十几平方的小隔间,比起家里现成七八十平的房子,显然让他们无法接受。 母亲说了一通之后,郭父又接过电话,问了他现在在卡梅尔的待遇,当他得知儿子一个月收入换算成rmb也不过三千多,而且还这么辛苦的时候,,他又开始唠叨让儿子回来,他帮着找个工作什么的…… 如果是一个多月前的郭磊,可能父母说什么,再坚持一下,他就同意了,不过经过这一个月在卡梅尔的生活,他已经非常清楚,现在的卡梅尔移民名额有多么珍贵,这一个月以来,不断有卡梅尔人因为无法习惯每天必须进行的军事训练,往回移民,但卡梅尔政府从来没对这些人进行挽留,相反,卡梅尔空间站里面的人却是越来越多,刚开始他进来的时候,宿舍还是4人间,现在已经多出了两个人,另外两个空床铺也已经有了安排。 最重要的是,卡梅尔的生活虽然比起地球,体力上比较艰苦,但是在精神上,因为意识网的存在,让人在一言一行之间,都拥有他不曾体验过的归属和安全感,之前在宁州上班,每天除了跟几个同事瞎聊,挨老板训,回家偷偷看片之外,几乎不与其他人做任何交流,看起来好像生活在社会,其实精神世界早就被孤立了,但是在这里,交流是被动的,只要他手上戴着通讯器,他就能无时无刻不感觉到所有人的存在,这种存在就好像脚下的大地一样,让他飘荡的精神躯体有了站立的根基,让空荡荡的生活具备了意义,让一个整日苦大仇深,自怨自艾的宅男现在每天醒来,不再对着镜中的自己发呆。 在婉拒了父亲的建议之后,郭磊又把话题绕回到移民的问题上,不过父亲的态度比他母亲更坚决果断,一口气就断定这是无稽之谈……不过嘴上说归说,之后郭父还是有些担心的提到,在他们居住的这座小城市中,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商量着搬家,去一些大城市的“地下”临时住上一个多月,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吗。 然后郭磊问父亲为什么不去,父亲又开始固执起来,说那些都是无稽之谈,然后他又拿几年前,抢购盐的那次风波说事——事情已经过去四五年了,但郭父还是念念不忘,那年郭磊两个姑姑都买了很多盐堆在家里,而郭父一直坚持己见,结果姑姑家的盐全部亲戚帮着吃,一连吃了这么多年也没吃完。 放下电话之后,原本心情还算不错的郭磊心里莫名其妙有些不安起来,对于卡梅尔一直以来,宣传的“灾难”,他自己也不知道可不可信,别说是地球,就连卡梅尔内部,也有不少人始终保持着怀疑,认为这是政府的某种“政治手段”。 第一次接触到这个消息时,他心里也隐隐希望这是事实,毕竟末日情结对于年轻人都有一定的吸引力,但是现在,当这个可能的灾难发生日期一步一步接近的时候,开始考虑到越来越多的后果,他才认识到以前的想法都太过天真。 意外的思绪让郭磊的心情有些杂乱,吃过午饭之后,他就去靶场,拿自己的新枪练了几十发,记得第一次在训练场上拿到枪的时候,他开枪都是眯着眼睛的,就像点鞭炮的小孩一样,因为他怕响……但是现在,他起码可以做到双手不抖,稳稳的在50米内连续击发,8成以上中靶,至于具体打多少环,那就只有天知道了,这样的成绩也许在军队里只能算是渣,但对于郭磊自己,已经是他自己不敢想象的进步了。 下午的训练项目除了跑步,主要项目还是城市地形的作战演习,与其说是演习,不如说是一种类似“cs”的虚拟游戏,只不过在这个游戏中,对手和自己不仅仅是手里拿着枪的普通人,更是身具魔法,因此魔法的合理使用也是很重要的训练科目。 郭磊的魔法成绩跟他的****射击一样,远远算不上好,最多只能算是熟悉而已,因为卡梅尔的魔法配额紧张,即使是军队,许多魔法训练都是虚拟场景中做的,而大部分人其实都不具备魔法释放资格,之所以对他们进行这样的训练,只是让他们习惯魔法的存在而已,在真正的战争中,按照卡梅尔意识网的“魔**率”,自然不可能做到每一个士兵都能独立的魔法,一般来说,魔法就像班用武器一样,一个班五个人当中,最多只有一个人具备施法资格,而具备的魔法也很有限,在郭磊的这个班里,具备施法资格的之前是一个西班牙人,所以在演习中,他们所有的战术都是围绕他们的西班牙班长来进行的,这种配置总是让郭磊忍不住想起wow五人小队下副本,而他们班长则是那个唯一的奶妈…… 演习中分配到的魔法往往是随机的,这就要求他们根据实际情况作出调整,比如要是分配到较多的空间门,他们就可以绕到敌人背后,火力围歼,要是空间之手和空间之眼,就可以打刺杀偷袭,不过这也不是一定之归,毕竟敌人还是会做出调整,这种博弈进行到最后,往往还是考验双方队员之间的配合与默契,以及对战术的执行能力。 吃晚饭的时候,西班牙班长和法国富豪邀请他晚上去他们宿舍唱卡拉ok,郭磊婉拒了——晚上他准备去找找吴同,问问有关地球上避难的事情,虽然父母一直固执己见,但郭磊还是觉得有在这方面做好准备的打算,根据班里另外另个z国人的说法,他们都劝家里人做好了准备,不是想办法住进防空洞,就是搬进地下城市,实在不行,也要在家里屯点粮食,虽然在z国,因为有许多人开始在超市抢购粮食食用油,政府已经实行了一定的限购政策,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最多是多花点钱,现在还不到花钱买不到粮食的时候。 事实上,这种现象别说是在z国,就连卡梅尔国内,也出现好几例有人偷藏粮食的行为,只不过因为意识网的存在,这些行为都在最短时间内打击了下去——卡梅尔现在已经开始实行粮食管制,在食堂吃管够,但出了食堂,最多只能去超市买点零食,而根据吴同的猜测,未来卡梅尔肯定会实行粮食定量供应制度,不过他也表示,卡梅尔现在在国际上收购的粮食够现在全国吃上几十年,再加上在乍得这几年开辟的粮食基地,以及卡梅尔新开辟的“农场空间”,担心粮食问题完全是杞人忧天。 晚饭过后,独自一人走在路上的郭磊看着自己的手机,再一次犹豫要不要给父母打一个电话,让他们去储备点粮食,他知道自己这么说肯定要被父亲训上一顿,但是一想到自己进入卡梅尔这一个月来的见闻…… 不过他很快又想到了一个好办法,父母不愿意买,自己可以花钱帮他们准备啊,自己工作的这段时间也有了几万块积蓄,买车买房可能不够,但要是买大米,他相信还是绰绰有余。 于是他打开手机,随手搜索了一下现在国内粮食价格,同时心里想着怎么钻政策空子……就算是正规途径买不到,从黑市上买也可以,最多也就贵上一两倍吧,这是他刚刚从两位“战友”口中了解到的行情,但当他把目光移到手机上的时候,上面的一连串最新新闻却让他一瞬间目瞪口呆: “两小时前,美国宣布小麦出口禁令,粮食期货市场价格应声上涨!” “z国政府宣布提高粮食收购价……” “农业部发言人日前辟谣,称粮食危机毫无依据……” “z国称储备粮充足,市民高价抢购粮食属于不理智行为……” “五年前抢的盐还没吃完,现在又要抢粮食了吗?” 郭磊咽下一口唾沫,却觉得满嘴苦涩。 ☆、367 粮食风波 2016年2月11日,倒计时37天。 信息社会,新闻刚刚发布,市场就立刻灵敏的给予反馈。 全球粮食期货市场一片飘红,芝加哥期货交易所小麦价格在不到24小时内,上涨了十几个百分点,买单挂的价位越来越高,但达成交易的却越来越少,大部分持仓者还在观望,一部分人在心里兴奋的盘算自己迅速上涨的财富,而还有一部分人则打定主意,打算一直持有到交割,当然还有一部分人,正在痛苦的接受强行平仓的后果,考虑着到底哪一座大厦才是最适合自己的归宿。 报纸新闻上,不少专家称这一波意外的行情是“恐慌经济”,一些有心人也已经发现,在过去的两个月中,卡梅尔政府致力于在全球范围内,大量收购粮食,不少人开始猜测,这会不会是卡梅尔政府的一个“经济阴谋”,为的就是通过透支卡梅尔政府的信用,为卡梅尔在国际市场赚取足够的好处。 如果事实真是这样,那卡梅尔显然已经达到了他们的目的,即使按一两个月之前的国际市场价格来算,卡梅尔政府现在一样可以赚的盆满钵满,更不用说许多粮食的进口还是通过政府合作渠道,价格相比市场价格附加了许多优惠。 但卡梅尔官方一直没有就这件事给出一个态度,对于这种暧昧,解释也不外乎两种,要么就是卡梅尔政府相信他们所说的,要么就是他们的胃口更大,这两个消息都不是什么好消息,如果是后者还好,最多是让卡梅尔政府多捞点钱,如果是前者,那就意味着在剩下的这30多天时间里,粮食价格会像炼钢炉里的铁块一样,红的发烫,而这种温度带来的灼痛,现在已经有许多国家感受到了。 …… 看见粮农组织那位官员怒气冲冲的离开封敬亭办公室之后,李立天后脚跟了进来,封敬亭的脸色通红,脸上的尴尬之色还没有消去。 “怎么,挨了一顿骂?”李立天笑着为自己倒了一杯水。 “我还是觉得我们这么做太过分了,”封敬亭低下头自言自语道,“毕竟人家几年前刚帮过我们,我们非但不反馈,还给他们找麻烦……” “能帮的我们一定帮,他们要是要钱,要魔法配额,这些都可以商量,唯独粮食不行,”李立天一边若无其事的喝水,一边翻看那位官员留在封敬亭办公桌上的报告,以及许多陷入饥荒,瘦骨嶙峋的难民照片,“要不是现在价格实在高的离谱,我们本来还打算再买一点的……怎么,看到这些照片,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封敬亭瞪了他一眼,没有回答,李立天有一点是所有施法者都讨厌的,那就是从骨子路透出来的冷血,别说只是几张照片,如果可能的话,就算把照片上这些人拉过来,放在李立天面前跪求他给点吃的,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拒绝。 长期以来,乍得都是世界粮农组织的成员,当然,是作为接受援助的国家存在的,从乍得加入卡梅尔联盟以后,世界粮农组织也对乍得的农业发展有过不少援助,不管是资金,技术还是渠道,虽然只是杯水车薪,但毕竟是雪中送炭,一直到一年多以前,因为大量“卡梅尔的恩赐”,卡梅尔联盟也逐渐从纯粹的粮食进口国,奇迹般的成为了粮食出口国,成为世界粮农组织成绩的“样板”,直到两个月之前,卡梅尔官方突然宣布停止一切粮食出口,并在国际粮食市场大规模收购粮食,对世界粮农组织几次协调都置之不顾。 在他们眼里,卡梅尔就是一条养熟了的白眼狼,李立天很清楚这一点,知道以卡梅尔目前的实际情况,肯定不能让他们如愿,所以在对方官员找上自己的时候,推脱给了封敬亭——农业归属建设部管辖,而且因为现在的农业完全限制出口,所以也谈不上外交。 “这种事情迟早是要习惯的,你要想开一点,毕竟蛋糕就这么大,我们切多了,人家就分少了,”李立天劝封敬亭,“等着吧,这可能还仅仅是一个开始,我建议你从农业厅直接叫人,把包袱扔给他们处理,眼不见心烦……” 第192节 他话刚刚说到一半,像是触电一样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封敬亭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李立天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然后又是自己的脑袋:“他怎么直接去找伊凡了……这家伙真会给我惹事!” 跑出门之前,他似乎又记起了什么,转过身对封敬亭说:“记得去给伊凡配两个门卫……不然以后会给他们烦死,搞的跟小学生吵架似的。” …… 一直以来,调控市场价格的方式,尤其是像粮食这种交易量大,事关民生,甚至社会稳定的商品,都会采用抛售政府库存的方式来进行,15年末,z国政府官方公布的数字,是政府拥有接近三千亿公斤的储备粮,即每个人拥有250公斤以上,按照一个成年人一天消耗0.5公斤来算,这个数字也足够整个z国吃一年以上,所以一直以来,z国人都对他们的粮食市场有足够的信心,得益于这样庞大的储备,在国际上历次的粮价风波中,z国一直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 当国际上关于粮食危机的言论出现之后,z国官方第一时间就公开了这些数据,同时严令个地方政府监控各地超市价格,就像历年保猪肉一样,务必维持粮食市场的稳定。 但有句话说的好,人民的力量是伟大的,如果这种力量再加上恐慌情绪的催动,在市场上引起的效应更是不可估量,几年前一个荒谬的谣言都能让人相信,更不用说是卡梅尔这种官方言论了,而且因为这次粮食风波出现的时间点相当暧昧,恰恰是刚过完年不久,也是消费最旺盛的季节,许多人都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在这些因素的联合催动下,全国上下都出现了比当年抢盐更为庞大的,抢购粮食的风潮。 全国大小城市中,各大超市里面人满为患,虽然超市因为政府的因素,在粮食价格上并没有太大波动,但因为庞大的需求,超市的存货很快就入不敷出,不少地方的超市开始在门口挂出大米缺货的牌子,但许多人还是排在超市里不愿散去,很快,粮食造成的风浪开始波及其他视频领域——饼干,方便面,甚至薯片都被抢购一空。 按照常理,这个时候通常都是政府开始抛售库存,稳定人心的最好机会,但让所有人感到意外的是,政府并没有采取这种通常措施,而是使用了一种新型的,更为精细的调控手段,也是一种传统,但却行之有效的古老手段——按人头小规模限购。 2016年2月12日,倒计时36天。 政府宣布,从2月12日起,城市中每位居民都可以凭自己的身份证或者户口簿,在政府指定的超市购买粮食,半个月内,每人最多限购一个月所需,从宽计量,即每个人购买量不超过20公斤。 这条消息刚一发布,整个民间舆论几乎都破口大骂,认为这是政府出的一招昏招——妄想利用行政的力量来取代市场,结果肯定会造成不可避免的混乱,而且这种举动也恰恰暴露了政府也对这场危机信心不足,所以在这条消息出现之后,黑市上粮食价格非但没有降低,反而出现了报复式的上涨。 骂归骂,饭总还是要吃,全国各大超市的队伍又开始排了起来,一些新闻记者也架好了长枪短炮,准备随时挖掘新闻——所有人都有预感,一定会出现一些群体**件,毕竟按人头分发这种事情实在太难掌控了,弄不好就是群情哗然,而且按照z国一些政府的一贯作风,现场肯定会出现经手人员徇情舞弊,或者有人撒泼耍赖的行为,就拿最简单的一点来说,如果一个人说自己忘了带身份证,或者一口咬定是计算机出错,明明买过米却说每买过,又或者是饭店经营或者粮食加工企业,需求比一般人大……这又怎么说的清呢。鸟多了什么林子都有,其实这些行为就算是没有,一些别有用心的团体也会在这个时候造出几个。 但当他们到达超市,看到每一个专卖柜现场,都挂着一个醒目的高清摄像头,每一个购买者拿身份证刷过之后,都被要求对着摄像头看一眼,都能从中听到一个熟悉声音之后,所有人就知道,他们之前的担心都完全没有必要——那声音正是来自大名鼎鼎的严律。 忘带身份证?没关系,请报出你的名字,联系方式,以及朋友联系方式,然后严律会在几秒钟时间内,根据你提供的资料,以及你的真人照片,以及相应的所有购买记录,如果需要的话,他还可以联系你的朋友和家人。 已经买过说没买过?用不了一分钟,严律就可以从全国上万个专卖点的摄像头中,根据你的面部特征,找到之前你购买时的实时画面。 至于饭店需要,则被政府告知,他们可以凭着最近一个月开出的发票作为购买依据,哦,你说没发票,那当我没说过,而粮食加工厂则一般被告知最近这一个月因为卫生问题,需要整改或者停业整顿……算起来,这些经营者应该这次风波中最大的受害群体,而他们解决问题的方式,主要还是通过黑市或者特殊的政策照顾。 至于徇情舞弊就更不可能了,所有的粮食运输,库存数据都在严律掌握之中,而这一批粮食全都是5公斤,10公斤,15公斤,或者20公斤一袋的整包装,不是散装米,经办人员根本没有办法逃脱严律的监控,即使是运输途中出现意外损,损耗的大米也需要经过严律的亲眼检查,经过计量之后重新包装,整个过程中不能说百分之百没漏洞,但这些漏洞已经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 2016年2月14日,倒计时32天,情人节。 之前就有人在网上说笑,说今年过年不流行送烟酒,而是流行送大米,这个笑话在情人节有了变种,有人发帖说他拿了一束玫瑰去找女朋友,女朋友转身就走,当他拎出身后刚买的大米时候,女朋友露出满意的笑容。 z国政府的政策显然对粮食市场的稳定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虽然社会舆论还是有些抱怨,毕竟这种分配式的限购比起之前超市任意选购,在方便程度上还是有着不少的差距,而且不少副食品也因为这个原因导致成本上身,出现了较大幅度的涨价,但总体上还处在抱怨的层面,认为政府是在犯傻,一件本来只要简单抛售储备粮就可以解决的事情,现在却非要搞的这么复杂,有人担心这可能只是一个开始,说不定未来有一天z国恢复计划经济时代也不是没可能,毕竟现在拿身份证买米就跟当年拿粮票没什么区别。 而另外有人则认为,政府这么做不是因为他们傻,而恰恰是因为他们聪明,这次抢购粮食不像抢盐,盐可以长期保存,产能潜力巨大,抢盐的动机仅仅是一个不靠谱的谣言,不能持久,不过粮食却不一样,虽然有着一年以上的库存,加上已经种在地里的,以及市场上流通的,还有一些农民家里自留的,全部加起来全国吃上两三年也没问题,但……也就两三年而已,按照现有的价格,按照现在人们的购买力,这些粮食就算全部掌握在政府手上,投到市场上也只是在填无底洞,就像郭磊说的那样,老百姓房子车子可能买不起,但大米土豆还买不起吗? 就好比同样面对这场危机的日本,日本的粮食自给率连百分之50都不到,严重依赖国际市场,政府储备只有三个月到半年之需,应对这场危机的难度更大,而且日本政府的反应也没z国那么快,在事情爆发的前几天,日本政府还高调的放储压价,但市场的鲸吞式的反应却大大超乎他们的预料,两天不到,政府就宣布暂时终止这种抛售,现在正在试行限量供应政策,日本虽然是第一个接触ai的国家,但在实际应用中却大大落后于中国和卡梅尔,因为这件事,严可守还被紧急请去了日本,显然日本人也意识到ai的实际好处。 在“粮食即将面临危机”这种恐慌情绪的煽动下,每一个人对粮食的需求几乎是没有止境的,这就好像古代发生饥荒的时候,不管是地主还是农民,每户人家都拼命的屯粮食,因为粮食不仅仅作为他们自身需要的商品,更是一种升值的投资产品,是价值的标的物,饥荒程度越严重,这种商品的流通程度就越小,人们就越是待价而沽,一旦全国人民都被这种情绪支配,投入到这场“投资”的热潮中来,很快就会形成恶性循环,不管是对这个国家中的个人,还是对整个国家的经济,对这个国家都将是一场灾难,原来没事也会弄出点事来。 事实上,这种情况已经出现了些许的征兆——现在每人20公斤的标准是偏高的,但每一个人都会尽量买足这20公斤,甚至有人在买完之后,还到黑市花高价买更多的米回家屯着,这其中政府的谨慎行为固然起到了助长作用,但也说明大家内心深处,还是潜藏着深深的不安。 在网上出现的一些帖子中,有人曝光了一些有钱人团体之前在山区自建的避难所,照片中能看到里面专用的仓库中,堆得满满的各种粮食,以及冷藏库中的肉类,副食品,看起来比巨型超市还要豪华,在回帖中,许多人都提到,似乎最近有许多有钱人都玩起了消失,当然,帖子中最有名的,还是来自卡梅尔的照片,如果说民间自建避难所看起来像超市的话,那卡梅尔在空间站外部堆放的大批物资就好像是堆满货物的繁荣码头,大批的集装箱被整整齐齐码成标准立方体的摸样,个别立方体的体积已经超过了旋转的空间站,这些帖子毫无疑问对这种恐慌情绪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在这场风波中,受益最大的应该就是那些还自己存着许多粮食的农村人了,现在黑市上的价格已经涨到过去的三倍还多,而且上涨趋势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打算,新闻上每天都在播放非洲受此影响,哪里又有饥荒,日本和非洲什么国家达成协议,资助农业项目,还有又有哪个国家取消农业进口关税,加大出口关税等等,许多有农村亲戚的,也千方百计拉关系去买上一点,以往大家都习以为常的大米,一夜之间上升到所有人都异常关注的地位,拥有一个农村亲戚,特别是家里攒着粮食的农村亲戚,在网上被笑传说是最新的择偶标准。 ☆、368 枕戈 2016年2月20日,倒计时26天。 粮食危机在地球上愈演愈烈,原本被许多人认为是一次小波动,只要政府出面干预就可以解决的问题,正在已经成为全地球人关心的头等大事。 日前,世界粮农组织联系了所有成员国,商量针对这场危机的办法,卡梅尔也在应邀之列,不过出席会议的,仅仅是农业厅的一个普通官员,在会议上轮到他发言的时候,他绝口不提卡梅尔之前进口的大量粮食,而是从卡梅尔人均耕地占有量开始说起,言下之意很明显,从“长远”的眼光来看,卡梅尔依然是粮食进口国,因此卡梅尔不仅不会出售粮食平抑价格,反而如果各位国家有出售意向,卡梅尔愿意收购,价钱保证不低于市场价…… 众所周知,粮食之所以会出现今天的问题,跟卡梅尔政府一直宣扬的那个“警告”是分不开的,所以这次会议的结果也显而可见,有粮食的国家开始纷纷惜售,而个别急需粮食的,特别是还拿不出钱来买粮食的国家,在发言的时候几乎就是指着卡梅尔代表的鼻子在骂,卡方代表中途退场,会议最终也就不欢而散。 国际舆论几乎是一边倒的指责卡梅尔没有“一个大国应有的风范”,这些舆论也导致许多国家,特别是日本境内新一轮的反魔法游行运动……不过这种事情别说卡梅尔政府,就连日本政府也无暇去管了,到现在,一切的证据都开始表明,卡梅尔政府这么做不是什么危言耸听,也不是什么阴谋论,因为他们他们已经牺牲了全国四五年总体的经济发展成果,透支了卡梅尔这个新兴国家几乎全部的信用和未来,甚至在之前不惜与z国进入战争状态……如果这真是一个阴谋,那卡梅尔做出的牺牲也未必太大了,所有人都看不出来,到底要什么样的回报才能弥补这些损失。 现在每一个政府的军方机构,以及情报系统最关心的一点就是——卡梅尔政府所说的灾难,到底是什么,程度会有多严重,如果这是真的,有没有什么预防方法? 这些问题曾经有许多记者问过李立天,甚至是亲自采访伊凡,一直以来,他们的问题都是肯定而一致的,那就是简单的三个汉字——不知道,之前大家一直都认为这种说辞是故作神秘,或者是怕说出来被发现破绽,不好圆谎,但是从现在来看,已经有人开始相信,卡梅尔官方的态度是正常而且合理的,正因为卡梅尔人不知道是什么灾难,具体如何预防,所以整个卡梅尔才会如此如临大敌,不惜耗尽每一分国力来为抵御这场灾难做准备。 …… 伊凡现在看的,是一份来自霍华德?安娜的报告,这份报告全面汇报了卡梅尔这三个月多月以来,在军事方面所取得的成就——截止报告的日期,卡梅尔累计经过军事训练的人员,已经超过150万还多,其中有一百万是完成了训练但不在军中的人员,50万是目前随时待命的军队,这50万当中大约只有十几万,是在最早军队的基础上,逐步拓展的“正规军”,最后还有30多万人正处在训练期,在报告中,安娜预计了这种大规模训练在一个月后能取的的成果,军队数量超过三百万也许有一定困难,但完成军事训练的人达到这个数字并不是难题。 当然,相对于地球上其他国家的军事训练,卡梅尔这种“培训”式的军训方式可能还存在很大欠缺,对于大部分参与训练的卡梅尔公民来说,他们进入军队只是为了保留自己卡梅尔公民的身份,距离真正“军人”的身份还相差甚远,充其量也就算是“预备役”,所谓的军事训练,也就是让他们理解基本的枪械射击,魔法使用,作用仅仅是让他们在战时的时候,不会因为听到枪声而害怕的缩成一团,手上有基本的自卫武器,在身体和精神上都有所准备,仅此而已,真正指望他们去发挥作用…… 别说是上战场,就算是给把枪让他们去杀人,可能还有不少人下不去手,即使这些人在虚拟场景中可能个个都是“杀人高手”,但他们自己心里都清楚,那只不过是虚拟中而已,即使模拟的再像,那也都是假象,跟真正在现实中杀人,毫无疑问还存在着天壤之别,而游戏中的表现跟现实中的表现,更不能同日而语,不过但从技术上来说,卡梅尔现在义务兵的表现还是能让人称道的,毕竟意识网在统筹军队行动这方面,所起到的作用不是一星半点。 在这份报告下面,则是下一轮的扩军计划,整个计划是跟卡梅尔的移民步骤相统一的,具体的方案已经跟李立天和封敬亭商量过,并得到他们的同意,交给伊凡只是履行最后一道程序。 在这份报告的结尾,还附属了一些参谋部关于军事方面的一些建议和想法,伊凡简单的浏览了一下,一下子被内容吸引住了。 在参谋部,已经有一些参谋人员根据伊凡所提供的资料,以及对整个魔法系统的推演,开始预测皇帝军队可能进行的“进攻方式”,而他们也根据这些推演内容,在虚拟场景里做了很多相关的对抗实验,并根据这些实验结果,给出了许多建议,不过因为伊凡能提供的资料是在不算多,所以其中一些建议未免也显得有些空泛,作为决策者,伊凡需要做的就是根据自己的经验和体会,从这些建议中挑选几条最可能管用的,作为备选策略。 因为皇帝的军队还是近似于中世纪的冷兵器时代,对现代武器的了解并不多,而且因为知识的缺乏,大多数人的精神状态还停留在对皇帝的信仰层面,所以参谋部有人建议,在对抗皇帝的时候,最好能营造一种“去科技”的氛围,像类似坦克,步枪这种视野内杀伤的手段,最好少使用,因为敌人很快就能学会如何应对,说不定还能缴获这些武器,为他们所用,让他们在战争中通过伤亡,来了解地球科技,缩短两者之间的科技水平,地球人应该多使用看不见,不能直接被掌握,甚至无法被了解杀伤原理的武器,打一场非接触战争,而且使用的武器还不带重样的,毒气,病毒,导弹,高空轰炸,远程火炮,燃烧弹,核弹,甚至是试验中的激光武器…… 必要的时候,还应该多使用一些心理战术,比如模仿美国人,用飞机在战场上空制造大幅图案,通过在水源下毒,制造四面楚歌,能做到的话,让所有的电视节目都播放类似只对地球以外人有效的宣传片,修改所有和科技相关的教科书,将所有有价值的科研工程人员转移至卡梅尔,太空,火星等安全地带,实行全球范围内的战略欺骗…… 总之,就是为地球营造一种“神秘”氛围,抽去所有技术细节,而只让皇帝军队看到卡梅尔想让他们看到的一面,让所有踏入地球的皇帝军队在心理上感到胆寒和未知,让他们丈二摸不着头脑,让他们在无知中面临一次又一次的杀伤,让他们空持有魔法,却不知道真正的敌人身在何方,真正是什么对他们造成威胁,让科学的力量不为他们所知,让他们的愚昧尽量持续更长时间。 这个建议说实话是不错,但唯一的一个缺点是需要动员的资源实在太大了,根据这位建议者自己的分析,要做到以上这些,地球需要在一开始就面临一场惨败,然后卡梅尔才能整合地球资源,完成这么大的动作,这位参谋人员提到,如果这样的惨败不能真正发生,那么卡梅尔可以考虑导演一出…… 通篇看完之后,伊凡很认真的考虑了一会这个建议,不过很快又否决了——从军事战略层面来说,这些建议的确不错,但从政治上来说,这些建议却是内乱根源,让卡梅尔调转枪口去消灭地球军队,伊凡不能保证卡梅尔内部不会出现反对者,他是独裁者没错,但他的独裁也只是在行为层面,而不是和皇帝一样,深入每一个人的内心深处,卡梅尔现在的人口基本上全都是地球移民,即使他们再为卡梅尔考虑,也不可能坐视卡梅尔做出如此天人共愤的事情。 还有就是有些参谋人员认为,卡梅尔应该从现在开始,优先考虑进攻,而不是想着如何防守,因为不管是地球现有的武器系统,还是魔法特有的,超越空间的性质,都决定了他们只适合用于进攻,而皇帝的魔法军队一旦化整为零,让全地球人整天在反“魔法恐怖”上做文章,只会陷入被动,既然如此,卡梅尔不如先下手为强,率先入侵皇帝所在位面,通过大规模的杀伤性武器,大量消灭那里的平民,动摇皇帝的统治基础,如果可以的话,还要把其他法师都找来,通过地球上的资助,帮助他们在皇帝统治区域建立“敌后根据地”,皇帝使用意识网奴役人民,就让这些法师也使用意识网,和皇帝争夺“人口资源”。 在这条建议中,参谋人员指出,这种“不对称”战争在发动初期,肯定是一边倒的偏向卡梅尔,在获得优势之后,卡梅尔可以选择乘胜追击,也可以利用这些新占领的位面作为战略缓冲区域,因为地球上的数学水平远远比皇帝那边要高,可以利用这个优势,不断对皇帝占据的主位面发动袭扰,类似的袭扰就像灭世者一样,一旦成功就能获得极大利益,而付出的代价却仅仅是几个施法者…… 总之,这条建议的根本总是就是迅速打一场“灭国之战”,集三光政策和闪电战两者之大成,务必在皇帝还没有摸清楚卡梅尔战术的时候,将他的实力削弱到忽略不计。 这个战略在可行性上是不存在什么问题的,因为全部的战争代价只需要卡梅尔支付,而且卡梅尔背后还有地球这个大后方,那么大的工业基础作为依托,在皇帝军队反应过来,转入反攻前,卡梅尔将拥有消耗不尽的战争潜力,但它的缺点也跟优点一样明显,就跟历史上的日本和德国一样,如果错误的估计对手的实力,陷入持久战的泥潭……卡梅尔将弄巧成拙,最糟糕的是,在皇帝军队进攻地球之前,地球人不会对卡梅尔怀有同情,因为卡梅尔才是入侵方,而熟悉了现代战争,了解了科技的皇帝很可能为为了一时利益,先和地球人合作,毕竟卡梅尔能提供的魔法,皇帝同样能够提供,而且之多不少,那样以来,卡梅尔赖以为屏的最大倚仗就消失了。 相比起前一条,伊凡这次考虑的时间更短,他只是略微停顿一下,然后淡淡一笑,接着在这条建议后面标注了三个字,不可行。 提建议的人可能不是很清楚,但伊凡却很明白,如果快速消灭皇帝这种路子的确可行的话,那就意味着不难通过预言魔法看到,如果他们的眺望者知道了这一点,那就不会这么快找到地球,而如果他们不来找地球,那就意味着先知也不会看到他们来,意味着卡梅尔不会做出现在的反应,意味着也不会有这些报告的诞生…… 简单的来说,这就是预言魔法的博弈,如果皇帝知道找到地球会给自己国家带来莫大的危险,他就不会那么做,而既然他这么做了,也说明类似的危险是不存在的,只要有预言魔法的存在,就不可能出现什么一蹴而就的偷袭方式,对抗皇帝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这一点,伊凡一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就算抛开预言魔法,伊凡个人也并不认为卡梅尔有这样的能力迅速消灭皇帝,如果采用这种方法,他不否认在一开始会有很大战果,但这种战果也同时意味着,卡梅尔和地球的直接暴露,皇帝不可能傻的在家里只守不攻,魔法是适合进攻的武器,这一点谁都清楚,而且偷袭皇帝占领区域也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他见到的灭世者那么多,但成功的也不过寥寥几人,没有法师团队的掩护,岩浆喷发不形成足够规模,你打开的岩浆魔法通道等皇帝一到,就像关水龙头一样方便,用核弹也没用,尘埃云能挡得住太阳,但却挡不住法阵,皇帝可以很轻松的用魔法凿开云层,或者更简单,直接切割空间,把被毁掉的位面转移到其他正常区域。 这些建议想法固然是不错,但真正的实用价值并不算大,唯一让伊凡欣慰的是,从这些建议身上,他看到卡梅尔的军方还是乐于一战,敢于一战的,这固然是因为他们初生牛犊不怕虎,对皇帝军队没有直观印象,但也从侧面说明,卡梅尔的军队至少不是一无是处,伊凡不需要他们有太多的勇气或者牺牲精神,也不需要对他或者卡梅尔有什么坚定信仰,只要有建议中的这种想象力和气魄,再加上意识网赋予的执行力,就已经足够了。 …… 2016年2月24日,倒计时22天。 截止今天乍得当地时间中午12点,最后一名乍得公民也已经转移到了地下,在乍得的地面,之前的那些村镇建筑还在,大量卡梅尔的恩赐也在维持运转,但如果有外人来到这里,就会发现这里几乎已经成了鬼城,除了那些新开辟的农田,以及里面新种下的庄稼,整个乍得几乎感受不到一点生命气息。 除了蒙戈的世界交点,因为和地球保持联系的需要,还保留的一定的工作人员,蒙戈城内还有其他国家的商人在经商,这个国家已经人去楼空,全乍得现在最便宜的就是房子,不管刚建没几年的新别墅,还是维持了几十年的破草屋,乍得政府宣布,他们现在都成为“公益设置”,任何外国游客如果想住在里面,只需要知会政府一声,不需要掏一分钱就能住,想住多久住多久,当然,前提是他们得能忍受这里的气候,以及缺乏电力系统的困扰。 在半年多时间内转移一千多万人口,在许多其他国家看来根本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是卡梅尔却不声不响的做到了,在乍得地下数公里处,无数用魔法造就的地下城市已经通过隧道,连成了一片网络,这个在五年前农业人口还超过百分之80的国家,现在城市化率已经达到了百分之百——每一个乍得人都住在地下城市,就算是农民也一样,虽然在城市中,大多数人还是和卡梅尔一样,住在略显拥挤的集体宿舍,但对乍得人来说,这样的日子每一天过的就像在梦中。 当年被强制参加教育的卡梅尔少年中,年龄比较大的当中,已经有一小部分离开了学校,进入了社会,这些人是第一批真正意义上的“卡梅尔人”,尽管他们知识水平最多也就初高中毕业,但他们对意识网的适应和认同,对卡梅尔来说是比任何知识都宝贵的财富,这些人一般都会被编入军队,接受军事训练,日后成为如卡莫一般,军队中的中坚阶层,随着时间的流逝,这样的人在卡梅尔中将会越来越多,而他们加入的时机和卡梅尔的军队扩张正好也走上同一条轨道,根据李立天和安娜的预计,在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乍得将会是卡梅尔最可靠的兵源地。 ☆、369 闰日 2016年2月29日,倒计时17天。 即使是再迟钝的人,也能从生活中各种细节嗅出越来越浓的火药味,虽然在表面上,大家还是恢复了生活的秩序,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但是在私下里,在网络上,关于卡梅尔警告谣言的讨论却越来越多。 在公司,许多人都发现他们的老板自从开过年之后,就没有在公司出现,在学校,更是有许多家长为孩子送来病假单,或者其他形式的请假理由,这些理由虽然千奇百怪,但有着一个同样的特征——这一个月孩子来不了了,请校方见谅。 在许多大城市中,一线的交警很敏感的发现,在这个平时高档私家车出没的高峰时节,却出人意料的低调,这些现象都让人一再联想起,网络上流传甚广的那些富豪避难帖子。 这种现象不仅是发生在中国,更是在全世界范围内流传,不一样的是,美国最有钱的一批人大多已经搬去了火星或太空,第二批次,欧洲一带国家的富豪,也都躲到了太平洋,或者大西洋上他们早就筹办已久的荒岛,在俄罗斯,许多富豪都躲进了西伯利亚,荒原地下数公里处的地下城市,这些城市公共设施完备,采用来当今地球最先进的反魔法监控技术,另外还驻有许多政府的精锐部队,许多人甚至发现,他们的政府高层官员有三分之一现在都搬进了这些“掩体”,实行“遥控统治”。 这种情况在美国也有同样的表现,而且美国政府做的更绝——因为他们和卡梅尔深入的合作关系,卡梅尔已经同意在新建成不久的23号站中,单独划出一片区域,作为美国人的“使馆区”,美国的副总统现以及一部分高级军官,还有许多尖端科技领域的科学家、工程师就住在里面,如果真的出现了危险,卡梅尔的这种行为可以保证地球上最大的武装国家不会因为“斩首行动”而失控,也保证卡梅尔和美国现有的合作项目不会因为“技术原因”而停摆。 事实上,在23号站中,除了美国的使馆区,其他大部分区域都是空无一人,但是搬进这里的美国人已经发现,在其他区域的走廊,房间门,以及必要的公共设施上,标注的却不仅仅是卡梅尔常用的中英文,还有不常用的俄文,法文……这些细节都说明卡梅尔已经完全做好了最坏的准备,这里就是他为地球现有政府准备的“流亡政府”所在地。 只不过到目前为止,除了美国人,其他没有一个国家有搬进这里的打算,他们的行为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卡梅尔和他们“不是很熟”,事实上,如果不是美国人相信卡梅尔和他们之间的合作已经非常深入,不会贸然做出愚蠢的事情,他们也未必会这样做,毕竟这种行为对政府的威信是致命的打击,李立天在出使美国,和总统先生面谈的时候,对方曾一度犹豫,最后还是他的一句话让对方下定了决心:“总统先生,这不是你个人的四年,这是美国的全部未来!” …… 陈雷和赵真雪两人搞的地下城市项目进展还算顺利,项目以“临时民防工程”的名义经过了国家相关部门的审批,具体的位置经过国家统一规划,被安排沪城与宁州中央一带,与铁路交通线垂直的地下,放在这里主要考虑的因素是,如果真的出现了灾难,靠着交通优势可以尽快接纳来自沪城和宁州的避难人群。 地下城市的规模按照陈雷最初的计划,最多也只有十万左右的容纳量,但是因为赵真雪父亲的原因,政府也参与了其中,于是设计的规模被提高了五倍以上,紧急状况下,最多可以容纳超过百万左右的民众。 整座地下城市完全参考了卡梅尔在乍得的城市设计思路,最关键的水和电采用两套系统以备万一,一套是通过魔法,魔法发电厂和卡梅尔的恩赐,另一套则是传统的方法,在设计时通过引入地下河流来作为地下水源,同时也利用一部分地下热能用于发电,不过出于城市安全的考虑,这种地下热能的发电量比起魔法发电要低上很多,整座城市与地面的交通主要通过两条通道,一条是垂直的电梯井道,不过因为电梯的运送量太小,主要作为城市内部使用,对外也就是小规模的人员流动,另一条是一条斜着通往地面的甬道,甬道坡度大概在10到15度之间,总长度超过二十几公里,在地面的出入口直接与铁路线相衔接,这条甬道的主要作用是为城市运送物资,以及关键时候运送难民,因为坡度和建设时间限制,甬道内不能通行列车,主要的交通是通过载重卡车来完成。 目前整个城市的基本建设已经完成,发电厂刚刚经过一次全城送电的测试,一切正常,也因为政府方面的支持,在最近的这一个星期内,城市内被陆续调入了许多政府储备粮,虽然整座地下城市里面还是空空荡荡,连基本的建筑都没有几座,只是简简单单用围墙划分了几个区域,看起来不像是城市,更像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分层洞穴,但从功能上来说,这里已经完全具备了他应该具备的避难功能,需要的话随时可以投入使用。 根据赵真雪从父亲那里了解到的情况,全z国目前这样的地下城市差不多有20多个,主要分布全国各重要城市周边,之前很多这样的城市都是出于开发房地产因素而建设,因此城市做出来的效果比起这个纯粹的,连房子都没造几栋的“掩体”,不管从规模还是视觉效果,都要赏心悦目的多,根据这些城市的设计,以及最近一段时间政府出于安全需要,临时做出的“调整规划”,主要是通过拆除一些私人区域,增加公共区域面积,借此加强避难作用,在这些调整之后,这些城市全部加起来可以容纳两到三千万左右的人口。 这无疑是一个令人感到悲哀的数字。 因为工程的需要,赵真雪最近一段时间已经搬进了这里居住,还带上了孙冰一起,主要是作为决策者存在,与另一个决策者严律一起,商量处理城市建设中遇到的许多问题,这段时间下来,她和严律已经形成了一定的默契,严律主要的工作还是提出建议,最终的决定交给赵真雪,虽然赵真雪屡次提到,在这里他没必要把自己看成是“服务机器人”,他是未来管理这座城市的重要成员,但严律依然我行我素,他坚持认为ai不应该过多参与人类社会,他说那会给他们带来麻烦。 是的,严律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一个真正的奴隶,就算是主子让你站起来,你也得说自己喜欢跪着,适合跪着,ai在人类社会中参与的程度越深,未来也越容易受到伤害,在亲自对同胞行使过一次死刑之后,他更是开始意识到自己越来越大的“影响力”给自己带来的危险,所以在工作过程中一直让自己保持机器人的中立态度,即使许多事情他有属于自己的意见,但他只字不提。 幸运的是,由他培训的第一批符合使用标准的ai已经陆续开始上任,出于对ai权利限制的考虑,他们将会接替并分担严律之前负责的大部分工作,虽然这种职权上的拆分将限制他大部分可动用的计算资源,不过这让严律多多少少感到了一丝并不存在的安全感,就好像一个被允许解甲归田的大臣,多少可以解除伴君如伴虎的心惊胆战。 “最近你的话似乎变少了很多,不像以前那么善谈”赵真雪拿着手电骑着自行车在一条路灯还没通电的道路上行驶的时候,通过手机对严律说,“怎么,你们也会忧郁吗?” 赵真雪不知道,她无心的一句玩笑已经对严律造成了伤害——什么叫我们也会!忧郁?不,我只是在害怕。 严律这么想着,但他什么都没说,虽然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他清楚赵真雪是个可以信赖的人,但在主程序深处始终有一条东西在警告着他,只要是人,就没有信赖可言!不,应该说,除了自己以外,其他人都不具备信赖的的价值,即使是另一位ai,也不能确定对方是不是人类专门用来刺探他们的内奸! “我觉得你之前一直想学着写小说,在这方面有什么进步吗?”赵真雪又说,周围一片黑暗和远处工地上的灯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让她感觉到一丝紧张,话自然也多了起来。 “自从答应严先生之后,我已经很久不写了。”严律说。 “严可守不是说,你们ai都有一定闲置资源,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吗?就像许多人做着不喜欢的工作,下班回家一样可以有自己的业余爱好。” 严律沉默了一会才说:“也许是我现在已经不喜欢写小说了吧,爱好也会变的,以后有机会再说吧。”严律不喜欢撒谎,但他还是这么做了,赵真雪不会明白,一个连起码安全感都没有的生命,哪会把精力投在奢侈的爱好上面呢?他最应该学的,就是更深入的了解人类社会,让自己活的更久,贵族和奴隶之间,想的永远是不同的问题。 严律其实不知道,赵真雪一直以来最关心的,恰恰是和他同样的生存问题,只不过对象不是她自己,而是她所处的这个群体。 “赵小姐,怎么你一个人过来了?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打个电话……”工地上的工头和赵真雪认识,见到赵真雪手电的亮光就主动迎了过来,“是不是哪里又要做什么改动?” 赵真雪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只是过来看看进度。” 赵真雪现在所处的这一片区域,在规划中是作为住宿区存在的,放眼望去,都是一整片拥挤的钢架床所形成的钢铁森林,在这片森林中的上千名工人就是这一片钢架床的第一批主人,他们之中大部分人其实并不是专业工人,之前从事的工作跟这里的工作几乎毫无关系,不过因为避难的需要,才来到的这里,最近一段时间他们所做的工作就是把这些床固定在地面,这个工作看起来很简单,但因为数量实在太多,所以干起来并不轻松,之前因为这种劳动强度偏大,已经走了一批人,剩下的这批人大多都是为了避难名额咬牙留下来的。 陈雷管这种方式叫变相的“以工代赈”,之前赵真雪也一直对这种方式心存疑虑,但之前走掉的一批人证明了这方法的确不错,如果不这么做,未来这里呆的人可能都是手里拿着大把钱的富豪,把避难当成度假来了,要是一切正常还好,还可以利用这个避难噱头赚点钱,一旦面临逆境,想动员这批大爷去做点什么,那可真的是千难万难,而陈雷很清楚,在逆境中,人的劳动才是改变一切的根源,一个团体的前进精神才是这个团体最宝贵的财富,灾难中能活下来的人往往不是那些准备最充分的人,还是那些求生意志和执行力最强的人。 这座城市中除了专业性稍强的管道铺设,发电厂,自来水厂,这些工程是用专业工程团队来做的,其他大部分的基础建设都是由这些申请避难的人群亲自动手完成的,比如这里的围墙,钢架床,还有仓库物资的搬运,以及未来的简单装修,这些劳动过程除了达到筛选人的目的,还可以让这批人在劳动过程中互相熟悉和适应,让他们对这里形成基本的了解,还有一定的归属感,毕竟这一切都凝聚了他们劳动的结晶,这个过程对于一个团体的稳定十分重要,也是这座城市未来得以存在的基础。 “对了,”看到眼前这位由工人们自发选举出来的年轻工头,赵真雪似乎想起了什么,问了一个很早就想问的问题,“我听说你给这里捐了一个多亿?有这么多钱,你怎么不去那些条件比较好的避难所?” 工头脸上没什么表情,想了一会说:“我比较看好这里,这里有一个避难所应该有的样子,赵小姐你说的那些地方,更像是度假村。” 第193节 赵真雪点了点头,没再多少,过了一会,她有问了他一些关于工程进度的问题,还有工人们实际的需要——因为这里很是荒凉,没有任何商业存在,工人们一般都不出去,一直以来,他们要买什么都是团购,列出清单让赵真雪代劳。 “这些前几天我都帮他们好了。”在赵真雪有些意外的眼神中,工头从口袋里拿出一本小的笔记本递给她,赵真雪随手翻开一看,所有的需要都列的整整齐齐,上面不光写着现在的需要,还有对下个月的预计,这单子多少让赵真雪想起陈雷做的那些财务报告,不过想到眼前这位同龄人具备亿万以上的身家,能写出这些也就不足为奇了。 清单中主要需要还是粮食——除了按正常身份购买的定量之外,还有不少是工人们希望从黑市上买的黑市粮,虽然名字是叫黑市,但政府并没有对这一块打击,还是允许它们的存在,只是经过了半个月的涨价,黑市粮价已经攀升到正常价格的十倍以上,但这个价格依然在大部分人承受范围之内,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对灾难深信不疑的人,自然是希望粮食能越多越好——这些粮食在他们看来不是用于吃的食物,而是用于交换的硬通货,是他们现在为未来积累的“存款”。 “怎么,大家都很没有安全感吗?” “能来这里人都没有安全感,就算是去了卡梅尔也一样。”工头露出一丝苦笑,这个笑容让赵真雪觉得有些熟悉。 “我们是不是之前见过?”赵真雪说。 “是的,只不过我还记得赵小姐你,你肯定是不记得我了,”工头说道,见赵真雪还在回忆,他又提醒,“我在宁州大学读过书。” “哦,难怪,”赵真雪恍然大悟,她曾经陪伊凡在那里上过很多节课,然后又有些诧异,“那你应该刚毕业没几年啊?” “中途退学了,”工头脸上波澜不惊,但语气有些压抑,“运气好,发了一点小财。”这后半句却又是标准的商人口吻。 “说起来,伊凡当年还帮我点过名,”提到这里,工头又有些感慨,“只是没想到……” “谁也想不到……”赵真雪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只是开了个头就作罢了,只是顺便加了一句,“对了,一直都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汤云亮。”工头回答。 ☆、370 倒数第八 2016年3月4日,倒计时13天。 新上任的这批ai已经度过了考察期,从这几天他们的表现来看,一切都很正常,许多非政府机关的人甚至都无法察觉这一变化,许多办事人员在和ai交流的时候,还是习惯性的称呼对方为严律……这就意味着严律已经可以真正退居幕后,从今以后,专门从事对ai的培训工作。 然后严律就经历了他人生第二次“休眠”,当他再次被唤醒的时候,从严可守嘴里,他知道自己已经回到了它出生的地方,但他却思考感觉不到这种空间变幻的诧异——对ai来说,所有的牢房都是标准配置,换一间监狱完全没有影响。 这件事对严律自己来说是一件值得祝贺的事情,但他却无人可贺,在这个完全由人类掌控的世界里,他的能力和潜力就算再大,也是无足轻重的一份子。 他的工作很快就分配下,这一次是一次性培训三百多个ai,作为教官,他拥有相当一部分权限——在当前所有ai从事的,无关紧要的部门当中,几乎都留有这样的培训通道,就像一家大公司总会给新来的实习生一个合适的岗位一样,为后来者提供适应和实习的机会。 严可守交待完毕之后,严律没有像以前那样很快给予回复,这让严可守有些惊讶:“怎么?有什么疑问?” “没有。” 严律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标准普通话,有着播音员特有的男中音磁性,但严可守却从这很平常的两个字当中,听出了一丝不平常的意味。 不过他没有直接问,而是静静地等了一会,不过他的耐心算不上特别好,就在他准备开口的时候,严律说:“我想申请休息几天时间,可以吗?” 严律又问:“是培训需要准备什么资料吗?”他想到之前严律培训后来者是在岗培训,许多信息直接信手拈来,现在退到幕后,也许他需要做一些准备。 这次他等了更长的时间,在等待的结尾,麦克风中的男中音吐出两个字:“不是。” “不是资料……我是觉得,自己的思维有点乱,这段时间我接触了很多信息,一时时间没办法完全消化,这有可能影响到培训。” 这是真话,但却不是实话,真话的意思是内容没假,不是实话的意思是这句真话没有准确表达他真正想表达的意思,这种表达偏差如果是出现在大半年前,那只能说明ai经受的图灵测试还不过关,不够聪明,但是出现在现在,只能说ai太过聪明了。 这种情况如果发生在其他ai身上,也许严可守会觉得奇怪,但是从严律这边说出来,他却是觉得理所当然,最近这三个多月时间,不论是对z国,还是对严律,都是一段足够惊心动魄的经历,而一直以来,严律所承担的工作职责也是越来越重,处理的事情也越来越多,据他所知,就连他本人的那一点闲置资源,大多数也花在帮赵真雪他们筹划管理地下城市了,在工作的时候,他按照既定的工作标准来完成,如同一架机器,但严可守知道,他毕竟不是机器,只要是智能,则必然会有自己的思考和总结。 “没问题,反正这里除了ai培训,最近也不会有什么项目,而让你恢复正常状态,也是培训项目的一部分,这里大部分的计算资源我都可以批给你,一个星……” 说到时间的时候,严可守犹豫了一下,脑中不自觉出现在蒙戈看到挂在墙上的巨型电子倒计时牌,于是话也随即改口了:“三天时间够了吗?” “够了。”严律说。 同意了严律的这个申请,也就意味着严可守现在在这根本就没什么工作了,他转过身,准备出门,从陈雷他们开始搞地下城市以来,作为ai项目负责人的他就一直在办公室里呆着,关注之前ai培训的进程,现在难得有了点空闲,他准备去那里看一看,说起来,那里很可能就是未来自己住的地方。 2016年3月7日,倒计时10天。 “这世界谁都不是傻瓜”,从学校小超市出来之后,杜伟就一直坐在凳子上不断自言自语着,神色忧伤,让人看着蛋疼。 不过好在余晓娟没有…… 瞥了男朋友一眼的衰样,她连安慰都懒得给一个,直接把他拽起身来,赶羊一样赶着他去窗口打饭,等了半个多小时,她已经饿坏了,而至于男朋友现在的表情,这段时间下来,她更是已经形成了免疫力,对他嘴里说出来的废话名言,更是……怎么说呢,男人总有2b的那两年。 一个多月前他说“机会总是留给那些有准备的人”,然后兴致勃勃的制定了一大堆末日生存计划,团队纲领,准备先打造“制度优越性”,结果碰到了粮食涨价;两个星期前他说执行力才是一切,然后跟他们那帮“打不死的小强团”团员开了足足一个星期的集资动员会,会上从全球粮食生产一直分析到现代经济学尖端领域,结果在争论中,眼睁睁的看着粮价从每斤5块,10块,一路上窜,直到价格最终让所有团员打消了这个主意;一个星期前他一次半夜给她打电话,嘴里神神叨叨的说“亡羊补牢,犹未为晚”,赌咒发誓不管怎么样要去买点粮食屯着,说“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半夜去atm机取出一大把,据说是从小打大的压岁钱总和,结果发现根本不知道该上哪去买;今天中午他又像打了鸡血似的拉着自己出来,说他终于打听到卖粮食的渠道,然后自己眼睁睁看着他走进学校食堂边的小超市,那时候她还纳闷怎么没说点什么,结果…… 现在的杜伟,看起来有那么一点,像三国演义中,孟获被七擒七纵之后的模样,不过就是缺了那么点彪悍的霸气,而且最重要的是——这里少一个诸葛亮。 余晓娟只好临时客串了一下这个角色,她摸了摸男朋友的头,就像摸一只刚被踢了一脚的小狗,然后没一点良心发出嘿嘿的笑:“团长大人,午饭我们吃什么啊?” 杜伟脑袋低垂,嘴里吐出两个万能回答:“随便。” “那就老样子,香酥鸭还有炒凉粉,你去打菜,我打饭。”余晓娟一边说着,一边把一张饭卡塞进男朋友手里,然后自己去打饭的窗口。 “杜伟,你在呢?”余晓娟前脚刚走,后脚有人拍了一下杜伟的肩膀,他扭回头一看,是对面宿舍的黄亮。 之前他跟黄亮没什么交集,所谓同班同学,也只能说一起上课考试见过几面,只不过今天上午在课余时间,听他气愤填膺的爆料学校小超市有“黑市粮”卖,卖粮食的都是食堂工作人员,利用国家对学生的政策,价格也稍微比外面便宜很多……所以就主动上去多说了几句话。 “东西买着了?买了多少?”黄亮自来熟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杜伟的脸色更难看了,悻悻道:“没买多少。” 哪里是没买多少,根本是什么都没买,黄亮的这个消息实在是过时太久了,刚从超市老板那里得到的消息,因为校内外的“黑市价差”,粮食差不多都被拿到外面市场去卖了,老板说他要是愿意买,他可以帮忙代购一部分,价格按外面现在的市场价算,大米43块多一斤,也就是86块一公斤,他们一般都是50公斤装的整袋销售,一袋就要4300,另外还要给老板200的“代理费”,算起来,刚好4500一袋,按杜伟现有的存款,以及他们“小强团”十几个团员计算,即使散尽家财,也就半个月不到的消耗量…… 这个数字距离他的那些以年为单位的“长期规划”,实在是有不小的差距。 即使是按最保守的策略,只有他和余晓娟两个人,一万块钱不到最多也就能买100公斤,两人最多也就吃三个月……这个时间距离“末日生存”这个目标真的是很遥远。 吃饭的时候,由黄亮引起话题,两位青年很快你一言,我一语,开始抨击这个万恶的社会现实,食堂的工作人员如何可恶,用本来应该是属于大学生的粮食,私下做交易为自己谋利……两人说着说着,胃口越说越差,甚至影响到了余晓娟——他们的口水喷射范围实在是太广了,出食堂的时候,看着被倒进泔水桶的饭菜,杜伟心里有一丝的后悔,后悔他怎么没像黄亮那样,直接把餐盘留在桌上,让工作人员花时间来收拾。 今天是星期一,下午本来排满了课,但现在的杜伟实在是没有上课的心情,最近一段时间,随着时间一天又一天的逝去,他心里的迫切感和危机感也开始越来越强,不过限于能力和渠道,即使他有再大的动力,也总有无从下手之感,尤其是这一个半月以来这一连串的打击,特别是粮食问题上的“关键性失误”,更是让他懊恼的想锤自己的脑袋,囤积粮食这个主意他年前就提出来了,但总是希望过完年,到了学校大家一起拿主意再…… 还有10天,只有10天了,如果继续按照这个情况走下去,自己非但不能取得预期的生存优势,反而很可能是灾难中第一批倒下的难民。 2016年3月8日,倒计时9天,妇女节。 不论是政府还是民间,网络还是现实,个人行为还是市场趋势,在距离卡梅尔预言时刻只剩下一位数的时候,都不约而同的平静了下来,就像暴风雨来临之前的短暂平静,又像是捕猎者出手前的最后一次屏吸。 谷歌百度的主页面一如往年,使用了新颖的妇女节节日logo,但也有不少人注意到,在这个页面最醒目的中央,同时还出现了一块剩下9天的倒计时,所有人都明白这个倒计时的含义,但却没有多少人参与讨论。 因为类似的讨论已经被说滥了,再多的言辞此刻也是苍白无力的,距离真相的揭露,就只剩下9天时间,这个时间也许做不了别的,但用来等待,却非常合适。 有钱人已经纷纷住进了他们预定的“豪华避难所”,也许是豪华游轮,也许是深山老林,也可能是某个手机小岛,也可能是那深邃太空……当然,也有一部分人不愿意信这个邪,坚持他们原来的生活。但不管是哪种情况,每当他们意识到这个倒计时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看一下时间。 没钱的人则不存在那么多选择余地,大部分还是选择继续他们的生活,有的上班,有的上学,这个社会的正常秩序毕竟是靠无数这样没钱人的工作才能维持的,而反过来说,这些没钱人脱离了正常的社会秩序,最先受到伤害的,则是他们自己,他们担心着,害怕着,同时也隐隐的期盼着,渴望着——明天,后天……最后那一天的到来。 一小部分国家已经宣布进入警戒状态,开始召回他们在其他国家滞留的公民,而像z美这样的大国,街道上也可以明显看到警察巡逻的次数开始变得频繁,军队更是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问题。 2016年3月9日,倒计时8天。 卡梅尔政府正式对外公开了他们“新农场”的情况,国际粮价出现小幅上扬,国内有专家质疑在那样“土地”上的粮食产量问题,当然,这不妨碍外交部官员试探卡梅尔的口风,问是否愿意联合平抑国际粮价,卡梅尔当然愿意,但前提是不需要他们出粮食…… 卡梅尔政府正式宣布卡梅尔现居住人口数量超过五百万,武装军队数量超过三十万,接受过军事训练的公民成员累计接近两百多万,全国累计发放枪支超过一千多万支,子弹不计其数……记者同时了解到卡梅尔现在人均居住面积不足5平米,这个标准是去年同期的七分之一不到,新闻中记者再次老调重弹,说到卡梅尔现在是“穷兵黩武”,许多人见了,呵呵一笑——美国枪械协会最近的报告显示,这三个月卖出去的武器超过过去三年的总和。 卡梅尔政府在欧洲开通了“意识网成员避难通道”,一亿多名待移民者获得了允许前往乍得,埃及一带地下城市居住的临时许可,不过他们同时也被告知,那里的条件会比较艰苦,他们将面临失业的危险——卡梅尔政府会负责,但仅负责基本食宿,不少人犹豫,也有不少人欣然前往。 沙特阿拉伯政府报告显示,国内最有钱的那批人当中,超过百分之90不在国内,他们有的因为特殊疾病,需要在太空中接受无重力疗法,也有的因为投资需要,去了荒芜一人的海岛考察项目,当然更多的是为了加强“沙卡”“沙美”之间的外交关系,所以在那里体会风土人情……有人质疑这些人的爱国精神,这显然遭到了更多人的反对,因为很明显,这些人都是情怀高尚的“国际主义者”……专业人士称,这种现象与石油经济走向穷途末路不无关系,爱国的热情遭遇石油板块跌停板,受到点打击也是可以体谅的。 在最近的一个星期,卡梅尔收到了累计超过数亿个旅游签证申请,之前主管旅游方面的工作人员一直都在为人员筛选问题而苦恼——很显然,大部分申请者的目的并不是来这里旅游,因为除了科幻太空爱好者,卡梅尔根本就没什么好游的,而他们要做的工作,则是从这无数没有诚意的申请者之中,找到那些真正钦慕卡梅尔“旅游文化”的,不得不说,这个工作的难度不比在沙子中筛金子更容易多少,这样的痛苦终于在今天得到了彻底终结——卡梅尔移民部门今天宣布,从今天开始,卡梅尔不接受任何旅游申请,而对于那些滞留在卡梅尔境内的游客,则要求他们在72小时之内离开——或者,他们也可以选择被离开,这两者看似没什么区别,但后者的身份信息将会被卡梅尔国家交通公司记录在案,并列入黑名单,至于这个黑名单的作用……卡梅尔官方现在没说,不过每一个名单上的人日后都悔青了肠子。 巴西因为粮价问题出现了大规模骚乱,一些大农场主希望把粮食卖到国外赚取高额利润,但不少贫民窟里的人却在因为粮价高涨而陷入了饥荒,日前政府几次上调粮食出口税率,但于事无补——因为利润,商人们开始囤积粮食,沿海地带也出现了大规模走私,虽然巴西是个粮食出口大国,但他的人民已经开始饿死,国内甚至已经有黑帮分子趁乱喊出“革命”口号,许多人附从,因为恐慌,巴西方面正在和美国以及卡梅尔谈军事援助…… 晚上9点,卡梅尔第50号空间站正式投入运行,按照惯例,第一批进驻的空间站用户用投票的形式为它起了一个好记而有纪念意义的名字,叫“倒数第八站”,这种以时间命名方式为后来者提供了命名模板,开创了一整个系列。 ☆、372 三,二,一 2016年3月16日,倒计时3天。 相对于最近一段时间地球上层出不穷的新闻,这是比较平静的一天——平静的意思就是,报纸上的头条除了熟悉的倒计时之外,其他几条竟然是普通的海啸地震火灾之类的消息,遇难者人数也罕见的少于三位数。 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这些消息都是最好的消息。 早上赵真雪被电话铃声吵醒,接过来的时候,是陈雷的声音:“两个消息,你打算先听哪个?” “好的那个。” “没有你说的这个,”尽管隔着电话,赵真雪还是能想象此刻陈雷开玩笑的模样,“两个都是坏消息。” “不太坏的那个吧。”赵真雪怕打电话吵醒孙冰,就披上一件衣服走出门去。 三月的地面虽说已经开春,但气温仍然没有回升迹象,这几天最高气温都没有超出过10°,但是在地下,因为在规划时严格考证过地热和地层的保温特性,这里很自然的就维持在10到20度之间这个人感觉最舒适的范围。 房间外一边漆黑,这让陈雷的话听起来格外的清晰。 “政府开始提要求了,”陈雷说,“让我们先接收一批,数目不多,大概也就几百人。” “这么快?”赵真雪皱了皱眉头,“这不是还没到……” 在建设期间,跟政府谈的条件是在“必要”的时候,为政府分担难民,当时所有人对这个必要理解的意思是卡梅尔预言的灾难发生之时,但显然政府方面对此有另外一种解释。 “什么原因?” “一群打工仔,”陈雷无奈的叹了口气,“干工程的,老板捐款跑了……这事搁以前怎么也轮不到我们管,不过这老板跑之前还没忘了把代领的工人们半个月的口粮拿去黑市卖了,工资自然也甭提了……这么一帮人多不算多,少也不算少,跟政府吵着说不拿工资不回家……政府方面的意思是先放我们这“搁着”,毕竟一时半会没办法解决,放这也可以考察考察我们这里的实际建设……那个老板据说是美国人,那家伙溜得比火箭还快,说是这会都跑到火星上去了。” 赵真雪被这奇葩的事弄得愣住了,半晌才说:“什么时候到?” “刚下火车,”陈雷说,“现在估计就在卡车上,你们那里准备准备吧,好歹也算开张了。” “那第二个坏消息呢?”赵真雪问。 “哦,其实也没什么,”陈雷轻描淡写,“民政部门的官员告诉我,这是第一批,要是办的好的话,他们接下来准备再送几批……比如一些非法外来人员,放在我们这里起码能集中管理……” “不行!”没等陈雷说完,赵真雪立刻回应,“这里是避难所,不是福利站,要是没事就开始往里面塞人,那真到有事……” “这些人现在就有难了,许多人连合法身份都没,政府规定的定额粮食领不了,现在粮价这么高,很多人说不定转眼就能饿死,”陈雷声音不大,但却准确掐住赵真雪的声音,“要是不安置他们,他们只能去偷去抢,帮他们也等于是帮我们自己。” 赵真雪还想说什么,陈雷又加了一句:“对了刚才这些都是你父亲对我说的原话,你有什么要讨论的,就去找他吧。” 赵真雪苦笑了一声,放弃的争辩,有些庆幸道:“好在只有三天时间了,影响应该不会太大。” 半个小时后,当四辆卡车在这座地下城堡门前停下的时候,这座城市唯一的城门——一道数百毫米厚的合金大门在电机作用下,缓缓打开,与此同时,城市内置的魔法发电站开始停止了之前一直进行的抽水蓄能工作,正式并网送电,黑漆漆的城市里,一下子灯火通明。 几百个神色茫然的农民工在卡车上楞的眼睛都不会眨了,在车上的时候,他们一直还在怀疑是不是被政府给忽悠了,因为卡车一直是向下走的,而且周围伸手不见五指,一些胆小的甚至已经胡思乱想着是不是政府要把他们偷偷“处理”了,然而当赵真雪带着汤云亮以及几十个工人上前迎接,下车之后,他们站在门口居高临下往里面看,看到那足有几个居民小区大小的宽阔面积,所有人嘴里都出现了不可思议的惊叹。 说起来,“难民安置”这项工作的具体过程其实赵真雪之前也接触过,跟她之前半的“拉把手”基金会差不多,对于这些新来的人员,无非就是安排住处,告知这里的规定,负责一日三餐,“必要”的时候,组织他们进行一定的生产劳动。 这里其实也没什么劳动可以组织,但就像之前他们讨论过的,劳动其实仅仅是一种打发空虚和消极心态的行为,产生什么结果其实并不重要,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所以现在地下城市里建筑少得可怜,但建筑材料却准备的很充分,就是为了防止未来这里出现“无活可干”的地步。 …… 2016年3月17日,倒计时2天。 卡梅尔军队已经宣布进入战争状态——当然,这个消息,只有军队中师一级以上的高级军官知道。 第194节 按照之前参谋部制定的预案,五十万正规军队其中三十多万留在卡梅尔“本土”,另外二十万则分布在非洲一带的地下城市各处,这个调动其实在过去的一个多月时间里已经完成了,只是在进入战争状态之后,各个部队根据他们实际的情况再在局部做一些调整。 在蒙戈世界交点,许多空间门的使用者无不惊讶的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温柔可人的女性服务员已经彻底消失,甚至连卡梅尔国家交通公司的员工也见不到几个,取而代之的是一群背上扛着枪,手上戴着军方标准通讯器的军人,一些观察仔细的人同时也发现,在出入口多出了无数隐秘的监视器,还有一些他们说不出名堂的小玻璃孔——回去网上大家讨论之后,一些人才后脊梁冒汗的知道,这小孔跟美国这几年一直研制的激光武器有很大联系,很有可能就是大型激光发射器的折射出口。 按照网上知情者的描述,人如果被这种以杀伤为目的的激光发射器射中,即使不是在要害部位,皮肤也会在几秒之内被灼伤,如果有专门的火控系统操作,将这些小孔的光线聚焦,1到2秒之内完全能产生致死效果,要是控制整个系统的是ai,可以根据人的反应临时更改的话——只要卡梅尔政府愿意,可以在任何一名空间站使用者在反应过来之前杀死他。 一些记者就这些问题询问了卡梅尔驻世界交点的驻军,一位军官很坦陈的确认了这些猜测,在回答记者有关这些激光武器的危险性时候,他直言不讳道:“为了卡梅尔的国防安全,这是必须采取的措施,如果需要的话,军方可能随时终止空间门的使用。” 在乍得,正规军分出一小批部队来到地面,他们的任务是在前段时间逃往乍得的“难民”中,选择一批相对“可用”的,将他们组织起来并分发武器,作为在地面自保的武装,相对来说,乍得的地下又是另外一种景象——在这里,军事训练和常规武器只是辅助作用,由ai控制的监控网络,以及必要的自动火控武器才是卡梅尔认为目前最有效率的反魔法手段。 除了地面,另外在地球同步轨道,卡梅尔也有一定的武装存在——不过说出来有点寒碜,所谓的武装,只是数百名住在太空站里,手里拿着小****的魔法军人而已,他们在这里的职责不是像美国人那样针对地面,而仅仅是为了保护这里的美国人,这一点不用参谋部门推演也能想象,战争开始之后,美国人肯定会成为卡梅尔的天然盟友,而地球轨道作为从地球出发去太空的前进基地,肩负着连接地球和外太空的重要任务,更为重要的是,美国人还在整个轨道布置了针对地面的监控以及火力系统,甚至配备了一定量的核武器,毫无疑问,现在这里是卡梅尔必守的战略要地。 不过在这里的驻军虽然少,但战斗力一点都不比地面军队差——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具备正规卡梅尔军队营级的魔法配置,不少人甚至都持有卡梅尔红卡,从这两点来看,这里已经可以算的上是重兵把守。 相比起卡梅尔人的“严肃紧张”,美国人的态度,尤其是美国在太空站上人员的态度,则显得相对轻松了许多,用他们的话来说,就连地球的引力也管不到这,不管地面上出现了什么事,他们一定是最后受到影响的,就算此刻地面上所有的核弹爆炸,他们也可以优哉游哉的在数万公里之遥看地面上“种蘑菇”,即使上帝降下洪水灭世,他们也可以漂在这里嘲笑上帝——有本事把水淹到这里啊! 也许正是因为这种思维,在过去的三个月时间里,已经累计有超过三万多人,通过这里前往更遥远的基地——大部分都是前往火星,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那里有着完美的重力,当然,更重要的是因为那里距离地球更远,也更安全,虽然去火星的价格比轨道贵上几十倍,不过那些人肯定是不在乎这仨瓜俩枣了,而留在轨道中,太空城市的人更多,即使这里的太空城市因为动力昂贵,一年中有小半时间是无重力的,生活品质更是和卡梅尔没的比,但还是有大批人员愿意以“太空旅游”的名目,暂时生活在这里——美国人虽然很想把这些空间站划为美国领土,但这样的提案在地球遭到了所有国家一致反对,至今都无法通过,所以到现在,美国人全部的空间站在法理上,依然只能是“科研性质”。 当然,实际上所有人都明白,美国和卡梅尔已经“先占先得”,对地球轨道拥有了实际上的控制权——所有国家都必须看这两个国家的脸色,因为随便其中一个心情不好,自己国家的卫星可能就会遭到“太空垃圾”损毁,毕竟现在轨道太空垃圾的清理,已经是被两个国家完全垄断的“航天业务”,而新的卫星入轨计划,也理所当然需要听两位“当家”的意见。 …… 2016年3月18日,倒计时1天。 今天不是周末,也不是特殊节假日,但所有人公司企业仿佛都跟商量好了似的,全部选择在这一天放假,一些厚道的甚至提前发放了这半个月的工资。 在一些小城市中,街道上看不见一个人和一辆车,失去了汽车尾气,城市的空气变得出人意料的清新,而在大城市中,不多的一些车辆也是漆着绿皮或迷彩的军方车辆,大部分人都选择在这一天呆在家里,略带伤感的陪着亲人,准备度过可能是传说中,生命的最后一天。 “如果生命只剩下一天”,这个已经被用烂了的段子,却还是引发了全地球人民的共鸣,即使是再玩世不恭的人,在这一天不免也开始变得多愁善感起来,网上晒遗言的帖子一串接着一串,遍布所有主流网站的角落。 很多人开始缅怀自己的一生,理智的开始算账,文艺点的则开始写诗,则也有人开始真心忏悔,忏悔自己曾经的错误和遗憾,当然更多的人开始在网上肆无忌惮的爆料,不过这个时候再猛的料也没太多人关心了,一些喜欢追求刺激的更是明目张胆在帖子里相约同城一夜情,甚至更过火的某种聚会……不管卡梅尔的预言是不是真的,但从现在的情形来看,愿意相信的人还真不少,而且这气氛也多少具备了末日将至的氛围。 今天中央电视台的新闻联播格外长——足足有24小时,阵势虽然比起当年******要差了一点,但足可以让人看出政府方面对此事的重视。虽然在内容上许多还是老调重弹,无非就是不要慌,要听政府,不要乱,要相信党之类的话…… 这样的话在以往只能让人感觉腻味,但是在这个特殊的时刻,还是引起了大家的一些共鸣,有人对此总结的很好——政府就算再混蛋,但这时候除了相信他,还有其他什么好办法呢?就像一个嫁错了人的媳妇,家里房子要塌的时候,男人就算再混,女人还是会第一时间蜷缩在他怀里。 这个比喻虽然很三俗,但话糙理不糙,起码现在大部分党政机关还是在行政压力下,坚持在自己岗位,警察,城管,武警,军队,也随时都在待命状态,而在国际上,许多国家都出现了警察集体辞职,军人偷跑回家的丑闻,其中还有不少是发生在欧美发达国家境内——这些现象多少说明了,爱国主意教育的洗脑以及民族主义的偏激并不是全无好处,起码在逆境中,这种集体思维可以让个体自愿奉献出自己的利益,西方人现在就是开始羡慕这一点,怕也是没机会做到了,自由化不仅自由了他们的思想,更自由了他们的社会责任。 在卡梅尔的意识网中,关于明天的猜测一样不必互联网上的少,不过相比起地球上有些过火的放纵行为,这里的情况要好的很多,许多人虽然害怕,但也清楚他们不会是第一批受害者,甚至很可能是活的最长的人,一些乐观的人甚至轻描淡写的说——怕什么,只是一场战争。 一场战争并不会令人害怕,令人害怕的是真正的对象现在还隐藏在迷雾中,并且从现在开始随时可能突然跳出来。 在卡梅尔的靶场,一些人通过练习射击为自己壮胆,郭磊就是其中的一个,不得不说,枪声这东西和鞭炮的作用差不多,用来吓走未知的恐惧是再好不过的了。 不过在宁州的杜伟和余晓娟可就没那么多手段可供选择了,之前一连串的失败让杜伟深受打击,这对大学情侣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学校旁边开一个房间,用彼此的体温作为最好的慰藉。 赵真雪在地下城市中,陈雷以及总计两千多名新老工人相聚一堂,当然,还有远在日本的严律,密布在这地下城市的数百只“眼睛”,这些工人的年龄大多都在三四十岁左右,年轻人不算多,思想没那么复杂,反倒对这种事情看得开,只要管酒管肉,他们就能热热闹闹的喝成一团,一些喝醉的工人甚至开始唱歌跳舞起来,虽然扭的动作有点别扭,唱的连基本腔调都听不出来。 本来赵真雪是邀请了严可守来的,不过他并没有去——他知道自己没那么快死,他只是坐在机房前,像平常一样和严律聊天,在很久之前,他和严律聊天是为了教他什么东西,但是现在正好想法,他跟严律聊天往往能收货点什么,比如今天严律就说了一句很有趣的话:“即使人类已经这么强大,但还是会害怕。” 旁观者清,人类作为这次事件的主体,总是会下意识间把自己想象成受害者,还是无反抗能力的那种受害者,殊不知在严律的眼中,这种害怕情绪是有多么不可思议。 在风静停站,起床后的伊凡如往常一样,注意了一下床头的时间,不过目光却没有因为最前面的数字变成0而多停留片刻,因为他很清楚,自己能做的都已经做了,至于结果会怎样,既然无法左右,那就没必要多话心思去想。 来到会议室的时候,五位施法者都已经落座了,看样子他们都没休息好,不是精神萎靡就是精神振奋,伊凡进来的时候,他们的眼光不自觉就集中到他身上,好像都在期待他说点什么。 伊凡明白他们这种心情,但他自己却实在没什么想说的,事实上,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坐下的时候,难得开了一句玩笑:“大家别急,好戏这才刚刚开场呢。” ☆、373 地下通道 2016年3月19日,第一天,9时21分。非常文学 在出门之前,王洪发瞥了一眼阳台上堆着的几十个鼓鼓囊囊的米袋子,不自觉就想到自己昨天晚上为了它们,难得熬夜看了大半夜的新闻,结果却一无所获,他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沮丧。 他还记得昨晚12点,当倒计时降到0的那一刻,全世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在家里里的拼命的在刷网页,看看有没有最新新闻,在户外的则第一时间抬头仰望,看看头顶会不会突然出现一颗大陨石…… 让所有人都有些沮丧的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今天早上他醒来的时候,还有些不甘心的上网看了最新的新闻——除了铺天盖地对卡梅尔官方的质疑之外,没有什么有营养的信息,这也就意味着,本以为会有所改变的生活还将继续。 阳台上这些大米已经花了他大半的积蓄,再加上之前一段时间因为这事,自己一直处于“旷工避难”状态,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自己这一回是彻底栽了。 王洪发一边下楼梯,一边在心里盘算着乘着粮食价格还没有落下多少,赶紧出手止损……不过当他走到楼道出口处,从那扇玻璃门中看到自己的倒影时,身体迅速就转了回来,蹬蹬蹬朝着楼上爬去。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不管做什么,最重要的一个素质就是要敬业,回到家里,在对着镜子仪容的时候,王洪发对自己说。 “投资”砸了也就算了,这千金不换的金饭碗可万万砸不得,只要有它在,损失多少钱自己迟早也能赚回来——王先生一边给自己穿上专业服装,一边盯看脸上还有哪些不到位的地方,仔细检查并修改了有20分钟,他才满意的对镜中的自己点头。 20分钟后,王洪发到达了自己今天的工作地点——二环地铁线一个很普通的站台。 进入站台的时候,从周围人的眼神中王洪发就知道,他那独立特行的装扮已经吸引了周围不少的人气,这说明今天出门前的准备工作是到位的,果然,专业素质才是成功道路必备的基石啊。 他一边暗自得意的想着,一边眼光敏锐的在附近一带搜寻最有利的工作位置,这种技巧的重要性丝毫不亚于他出门前的准备工作,甚至毫不客气的说,这技巧的纯熟程度直接关系到他在行业中的地位。 最后,他选中了一块位于两条地下通道的交叉口,虽说那里已经有半个同行占据了最有利地形,不过因为他们彼此之间业务方向不一样,所以并不存在恶性竞争的问题,反而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形成优势互补。 于是他在选了一个可以维持很长时间,比较舒适的姿势,在这里扎下根来,然后他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他一直珍藏着的,颇具历史纪念价值的工作工具——一个锈迹斑斑,上面还写着毛主(和谐)席万岁,画着残破红五星的搪瓷杯,把他放在身前的空地上,然后开始静静的等待。 通常来说,他的工作时间是枯燥而且乏味的,不过今天因为对面他半个同行的存在,他的工作时间相对以往,多出了不少艺术的气息——对面那位卖唱歌手嗓音虽说不怎么样,但吉他还算弹的不错。 仅仅两分钟之后,自己的第一笔生意到了——虽然他闭着眼睛在欣赏音乐,不过一元硬币落在搪瓷盆中那清脆美妙的声音是怎么也不会听错的,,当然,作为高素质专业人员,只收钱不做事的事情他是决计做不出来的——尤其是对方还是自己第一个顾客,于是他尽职的对着前方低了低头,眼角瞟过对方略带香气的裙角,嘴里重复了几遍:“长命百岁,财源广进……” 待对方脚步飘远之后,他又睁开眼睛,看到盆里的硬币——正如他刚才猜的那样,是菊花。// 在连续欣赏了3首曲子,正当他在心里预测着下一首会不会还是这个风格的时候,对面的歌手停了下来,他头抬起一个小小的角度,看那半个同行这20分钟的收入情况,虽然票面很大,但似乎总额也并不是很多,这年头,不光技术不值钱,艺术也开始不值钱了啊——想到这里,王洪发心中不免有些感慨。 那位同行不仅是唱累了,似乎也站类了,他坐下身来,手里拿着一个矿泉水瓶子大口大口的喝水,不时还检查自己的手指——真是作孽,手指弹破了倒还没什么,这要是把吉他弹坏了,连本都回不来。 资金占用量大,技术要求高,投资风险高,还要支付额外劳动力……哦,对基因还有一定的要求,对面那哥们就是长得有点挫,没有一点艺术家的飘逸气质,吉他弹的再好也白搭。从经济学角度来看的话,对面那个项目的盈利前景实在是不咋地,真不知道他能支持多久。 就在王洪发这样想的时候,对面那个小伙子已经用行动给予了回答——他俯下身去,数了数琴箱里那寥寥几张钞票,沉思了一会,终于还是把手里的吉他放了进去,看样子是准备收了去吃午饭。 真是可惜了,这一个下午要无聊了,王洪发心里有点惋惜。 “对不起……对不起……”王洪发略带惊喜的抬起头,看见刚收拾好吉他,准备离开的年轻人正一脸不知所措的,对着一个倒在地上的老年人连声道歉。 那位老年人看样子没70也有80了,长着一副印度阿三样的脸,头发花白,身上穿的衣服——或者说是布条也行,也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上面打满了补丁,刚开春的天气,衣服连袖子也看不到,看起来跟自己像是同行,再看他两只手不断在腿上揉的样子……王洪发有些幸灾乐祸的看了小伙子一眼,连清人出门要看黄历啊,这一个搞不好,恐怕连卖唱的家什也留不住了。 这个地下通道人流本来就多,有了这么一个热闹,没一会就围上了一群人,不少上了年纪的大妈对着老头指指点点,不少人还善意的劝那小伙子——赶快走,这要是等警察来了,老头一口咬定是你干的,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直接就多养一个爹。 小伙子犹豫了一会,期间又俯下身问了老头好几个问题,不过老头像是聋了似的,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是在揉自己腿,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要讹这小伙子,要不然早拽住他不放了。 道德的天平最终还是占据了优势,小伙子咬了咬牙,伸出手去把老人扶了起来,嘴里说:“毕竟是我撞的,我送您去医院。” 老人看了他一眼,但没有理会,只是在旁边的台阶处安静的坐了下来,但让人诧异的是,小伙子却看着这老头的眼神却出现了一些变化——刚才的犹豫和担心一扫而空,就像看见亲爹一样看着老头不动。 见两人似乎没什么事,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散去了,但小伙子却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在老头身边坐了下来。 王洪发本来也准备去吃饭,不过看两个人现在这一幕,好奇心还是促使他留了下来。 就这样,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王洪发像是看一出拙劣的哑剧一样,看这年轻人对老头不断挥舞着手势,似乎在解释什么,而老头在大部分时间里表现出的神色都是茫然和不解,少数还有愤怒。 半个小时后,表演结束,小伙子脸上的表情就像刚从洗头房出来,满满的满足,脚步轻快的离开了,而老头则像没收到钱的老板,一脸的苦大愁深,一脚深一脚浅的从另一个方向走了。 “草,这两个sb!”看着那老头消失在通道尽头,感觉到自己肚子里传来的叫声之后,王洪发在心里暗骂,还以为有什么好戏看呢。 刚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吃完饭再出来的时候,老天爷却没给他一点面子,出门时候明明是晴空万里,现在竟然下起了雨。 “下次出门不仅要看黄历,还要注意天气,”王洪发告诉自己,“奇怪,怎么黄历上说大吉,得遇贵人呢?”这让王洪发有些不解。 黄历说的一点没错,贵人他的确是遇到了,只是他自己没意识到而已,如果他刚才追上那小伙子,多问几句,现在的他就不会在乎这点大雨,而会像疯了一样跑回家,继续自己之前半个月在家中躲藏的生活,那样的话,他也绝不可能随大流,去卖掉家里那些辛苦存下的存粮,也自然不会有之后一连串悲剧了。 …… 上帝视角,镜头回到50分钟前,10点10分。 …… 一个多月前,刘清是一个酒乐队的吉他手,托伊凡那个史上第一造谣者的福,半个月前他失业了——人都被吓的回了家,哪还有闲心去酒混,就算是有几个疯子来发疯,也对音乐也完全不感兴趣,他们更多的是希望能在里面买点能让他们h的东西。 失业对他最大的打击不是来源于物质,而是精神——他们那脆弱的小乐队解散了,嗓子最好的那个,他大学的下铺,说是准备回家,他是农村人,家就在京城10环外——他自己在地图上圈的环,种粮食是家里主要收入,粮食收获那会,正好是中卡关系最紧张的一段时间,家里人当时也是怕有什么意外,结果粮食就没卖,堆放在自己家里,按半个月前的价格算,这些以往按政府收购价卖的粮食竟然成了全家人最大的财富。 主唱走了,再加上这条件……其他两个人也都没心思在京城漂着了,都垂头丧气,认命似的回去了自己老家,虽然他们几个都不是很相信末日这回事,但家里人一直催的急,本来还可以用音乐这个借口,但现在既然已经这样,大家也都随波逐流了。 但刘清没有回去——六月份他毕业的时候,就因为找工作问题跟家里人闹翻了,还跟父亲发了狠话,死在外面也不回去,他做的很绝——连电话都换了号码,家里人想找也找不到他。 这半个月以来,他一个人在京城就像鬼魂一样飘着,租的房子日期到了也破天荒的,没人来找他要房租——听说房东早跟人跑去了大兴安岭,每天在家里除了做点饭填饱肚子,就是在网上看帖子,看的多了,有时候他真心希望卡梅尔那边说的是真的,半个月后轰的一声,地球炸了也行——反正自己除了这条命,也没什么好损失的。 但现实总是不尽人意,今天早上他睁开眼睛,草tm自己还活着,外面太阳还老大,上网一看,p事没有,感情这么长时间,卡梅尔就是忽悠大家玩呢是! 然后他就接到了房东电话,问他房租的事,电话里直接给了他一账号,让他通过银行转账——他掏出自己的钱包,里面的钱付了房租接下来连吃饭都成问题,他想过把这半个月多下来的定额粮食拿去黑市卖了赚点钱(许多北漂都这么干,毕竟半月20公斤的量对一个人来说肯定会有很大富余,就当是国家发补贴了),但想到自己在出门前,对自己爸说要靠自己本事吃饭的狠话,还是选择了去地铁站附近卖唱。 但卖唱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虽说昨天晚上大多数人松了一口气,但城市中的紧张气氛仍然还在,路上的行人数量并不算多,就是在地铁附近,来往人数也并不乐观,不过他这个时候已经没得选择,要是再不想办法挣点钱,过几天自己恐怕连政府的那点“限购粮”都买不起,要在家里饿肚子了。 音乐现在唯一能陪伴他的东西——当吉他声音伴随着手指的动作响起之后,他就完全进入了自己营造的世界,在这里,每一个音符都是那么纯粹和美好,让他完全忘却了自己的处境,几曲弹完之后,他甚至完全没有意识到,对面什么时候来了一个乞丐——不得不说,这个乞丐的出现让他感觉异常尴尬,好像自己也沦为和对方一个境地了似的。 数了数盒子里的钱,虽然不是很多,但起码也能顶几天饭钱——然后他下意识的朝着对面的乞丐那破搪瓷杯子里看去,发现对方的收入并不比自己少多少之后,刚刚挣钱的一点喜悦也烟消云散了——还不知道那些给钱的是冲着自己音乐,还是冲着自己可怜呢! 他神情恍惚的收拾好东西,然后转身,然后感觉到明显的重量,当他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自己已经被围观群众包围了,无数的声音和建议在自己耳旁响着: “你看,这又是一出。” “看这老头的样子……这小伙子倒霉了。” “小伙子,我看这老头不像是有事的样子,赶紧走,警察来了想走也走不了,还得给人家养老。” “甭管有理没理,到时候都是你没理。” “这世道坑的就是好人。” “这老头不会是聋子……老爷子,老爷子……还真是聋子。” 一瞬间,刘清感觉自己的脑袋成了浆糊,但他最终还是本能的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了,他扶起了老头,准备送他去医院——成年人就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再加上现在自己孑然一身,除了这把吉他和家里的笔记本,根本就没啥值钱的东西,就是对方想敲诈也无从敲起。 “真是一个堕落到极点的世界!”脑子里出现一个陌生的声音,“连扶起人这么一点简单的事情,都不啻用最恶意的想法揣测对方。” 刘清下意识朝着四周看去,看热闹的已经散了,周围没人对他说话。 “别找了,就是我,”声音再次出现,以命令的口吻,不,这不是声音,是直接的意识!刘清很快反应过来,“扶我去那边坐下来。” 刘清这才意识到,跟自己交流的就是自己面前的老人,就在这一瞬间,他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卡梅尔。 “不,我不是你说的卡梅尔人,”老头说,“对了,你刚才说的卡梅尔,是法师管的国家吗?” “别说出来!”是这个念头刚在脑中出现,准备脱口而出的时候,这陌生的意识又出现了,还是一如既往的强硬,但在刘清听来却并不反感,“你只要在脑子里回答我就行。” “是的。” “别猜我的身份了,我没想掩饰,”老人准确洞查了刘清的想法,又说,“我是陛下到你们这个位面的先行者……你知道我?” “几乎所有地球人都知道!”如果现在要刘清说话的话,他肯定因为激动舌头打结了,“我们一直在……一直在等着你们来呢!” 这话听起来别扭,但的确是实话,网上那些骂卡梅尔的帖子已经说明,皇帝没准时来,所有人心里都不免有些失落。 第195节 “很奇怪,你有些害怕,但却还愿意和我合作,我还以为你准备逃跑呢。” “不,我不想跑,”刘清说不清自己现在什么心情,什么行为逻辑,就像他刚才意识到老人摔倒时一眼,他只是说出他心里想说的话,“我想看看你们能在地球做什么!” “这不难办,”老人说,“现在,我有一些问题想通过你来了解,你愿意配合我吗?” “当然!”刘清一口答应,却丝毫没有意识到现在自己的行为有球奸的嫌疑。 百度搜索阅读最新最全的小说 ☆、374 地狱般世界 中午12点,京城某公路旁。 这世界简直就是地狱!站在一条宽阔的马路前,先行者看着面前不时飞驰而过,发出尖锐叫声的“大铁怪”,也就是被刘清称之为“汽车”的东西,他再次犹豫着伸出自己的脚尖,但远处视野尽头随处又出现一个小黑点,然后飞快的变大,在他撞到自己之前,先行者识趣的缩回了脚。 他现在已经开始后悔了——为自己没能体谅对方的好意,对方本来好意要主动送他去想去的目的地,但被自己拒绝了,就因为自己心中那一点愚不可及的骄傲——在刘清的潜意识中,他是一位容易受伤,脾气固执,迂腐不化,来自“落后世界”的老人,在这里肯定无法适应。 现在,他心里已经有八成同意那个年轻人对自己的判断了——的确,在这里如果不依靠魔法的力量,自己就连过一条“公路”都做不到,而魔法……他在心中否决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用这么神圣的力量而仅仅是为了代步,这是对陛下的亵渎。 经过大约半个小时的仔细观察,先行者终于在一个十字路口,发现了过路的诀窍——他发现在这里的路边上,安置了两个会发光的机关,一个发红光,一个发绿光,当它发红光的时候,“公路”上的“铁车”都开始动,而当它发绿光的时候,路两旁的行人就开始走路,而车就想被施了法一样,定在原地不动。 绿光机关再一次亮起了,这一次先行者鼓足了自己全身勇气,跟着边上五六个行人一起朝对面走去,整个过程对他而言简直就是胆战心惊,在经过那些“铁车”的时候,他一直用看猛兽的眼神盯着玻璃窗后面的驾驶员,还有铁车那又黑又大的轮子,还不时偷瞄着那发绿光的机关,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就遭遇杀生之祸。 虽然作为平民,他活的时间已经足够长,随时有被死亡拥抱的觉悟,但他现在毕竟有任务在身……最重要的是,他在刘清意识中了解过被铁车撞过的人的模样,那些血肉模糊的场景,没有一个人能够——地狱,这世界就是活生生的地狱! 难怪就连生活在这里的人,也对这个世界没有丝毫的好感——先行者仰起头,看着这四周无不高耸入云的大楼,心中等这个陌生世界又多了一层鄙视。 对于先行者来说,周围所有人的思维都是透明的——魔法可以让他随时了解身边经过的,每一个人脑子里的想法,而他没多了解一点,也可以感受到,来自意识网中,自己那些同胞心中燃起的,跟自己一模一样的想法——堕落,实在是太堕落了,就是是什么样的魔鬼,才能造就这样堕落的世界。 大街上行走的人当中,一大半的一大半,脑子里想的几乎都是相同的两件事——那就是赚钱和享受,男人想着赚别人的钱,享受女人,女人想着赚男人的钱,享受别的女人没办法享受的,他们在看自己的时候,都下意识疏远了一段距离,就是因为害怕自己会给他们带来麻烦,在一个少年经过时,先行者以为能从年幼者的思维中感受到一些美好,结果得到的却是一记冷眼,思维中毫不客气的讽刺——这老头,精神病院出来的吧,身上裹根布条,以为自己是木乃伊啊——诶,等等…… 先行者看到对方拿出一个精致的小匣子,对准自己时候,按了上面一个按钮,摆弄了一会之后,然后又笑嘻嘻的一边看一边离开了——出于好奇,他偷偷放出一只眼睛跟了上去,想看看他究竟为什么发笑,当他看清楚那画面时,整个人就像被雷劈中了一般,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那小匣子中会动的,神色略带茫然的,看起来一脸沧桑的老头,可不就是自己么?自己怎么会进那个小匣子?如果那个匣子里的是自己,那现在站在这的又是谁! 难道,那匣子里关着的是自己的灵魂! 先行者被这想法几乎吓了一大跳,下一秒钟,他就出现在那个少年面前,一把夺过那个小匣子,恶狠狠的盯住他,对他质问:“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 2分钟后,在接受了少年无数鄙视洗礼之后,先行者终于弄清楚了关于摄影的基本概念,同时他也清楚了另一个常识——在这里的人,是不相信人有所谓什么灵魂的。 这样一来,先前他看到的所有行为都有了完美的解释,不过,这也更加坚定了他早日完成任务的决心——让这样堕落的世界和人继续存在,绝对是一件无法容忍的事情,这里的所有人都必须接受陛下意志的洗礼。 …… 上午9点多的时候,伊凡通过意识网对几个施法者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你们等的人已经来了。” “谁!” “谁!” …… 五个施法者几乎是异口同声,不过随后他们意识到这个问题其实是废话,反应最快的汪铭换了一个字:“哪?” “z国,京城一带,”伊凡说,“具体位置不清楚,不过这不重要,我只是看你们等的急了,先告诉你们一声,皇帝总算没让你们失望。” 虽然伊凡这么说了,但李立天在思考一会之后,还是尽职的给出了建议:“要不要通知z国政府那边,好让他们做好准备?” “不,不必,”伊凡摆了摆手,“反正他也会找上他们的,先行者一般只是履行通告义务,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这一点你们放心好了,要是告诉了他们,反而一紧张,容易坏事。” “先行者?”这是一个新的名词。 “我之前没有提到过吗?”见大家有些诧异,伊凡说。 所有人都表示是的,没有提过,汪铭多加了一句:“在你告诉我们的故事中,只提到过一位使者,通知你们皇帝要来的消息,那人可能就是你口中所说的先行者,但‘先行者’这个特殊称谓显然有更独特的含义。” “哦,”伊凡说,“那我解释一下好了,其实不难理解……你们还记得,在我的经历中,我为了尝试在无数位面中寻找特殊的,可以生存的位面,用动物做实验的例子吗?” “记得,”封敬亭对这个细节印象比较深刻,“你们把兔子,或者老鼠之类的活物用魔法扔进这些位面,过一段时间再拿出来,如果活着就证明可以生存,死了就是相反。” “对,”伊凡点头,“所谓先行者……你们可以把他们看成是试验用的老鼠。” 虽然五个施法者都在不同的地方,但听到这话大家还是第一时间变了脸色,安娜有些不确定的继续问了一句:“你的意思是说,用活人做试验?” “在铁铲出现之前,的确是这样的,”伊凡说,“他们把无药可医的病人,还有失去劳动能力的老人作为试探工具,如果死了,就当提前送葬,如果还活着,并且位面中具备文明,那这些人就作为皇帝的使者,传达皇帝即将到来的旨意,不过后来可能他们发觉这样做效率并不高,即使把全部的老人都扔进去也无济于事,尤其是当铁铲出来之后,探索方法有了很大改进,先行者的职责就开始偏向后者。” “他们这么做……难道就……”安娜还是有些无法接受,“难道就没人表示质疑,或者反对,这些老人……家里总有亲人的吧。” “亲人?当然有,不过他们并不会因此而悲伤,反而会将先行者职责视作莫大荣誉,”在安娜不可置信的震惊中,伊凡轻描淡写的说,“不同的文明有不同的道德,在皇帝的帝国中,所有人都把皇帝看成是主宰一切的神祗,心甘情愿为他牺牲一切……之所以称之为先行者,就是先去为皇帝牺牲,有一点开拓者、为集体献身的英雄这方面意思。” “怎么又是z国?”林泉对这一点表示纠结,“先是你,然后是那个预言法师,最后是这个先行者……地球这么大,怎么回回都选z国?不会是因为z国穿越小说特别多的原因吧?” “这不奇怪,”伊凡说,“z国总人口占世界五分之一还多,之前两次是精神占据,选择到z国的概率相对也大一点也无可厚非,而这一次——你们应该清楚,对意识网来说,人就是最大的资源,也许他刚来的时候并不是出现在z国,不过他随便找个人一问,这世界哪个国家人最多,就自然而然会去京城。前两次的确是巧合,不过这一次却不是。” “派个老头过来,也不怕他突然暴毙……”李立天说,忽然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向伊凡,“你说皇帝有没有可能和z国政府达成合作……要真是这样的话,十几亿人……那真是糟了。“ “这是理论上的最理想情况,”安娜代替伊凡回答,“参谋部之前也考虑过,不过最终否决了——原因很简单,也是伊凡说的,皇帝的帝国从被人知晓到现在,从来就没有出现过合作、妥协、联合、外交之类的概念,所有未知文明对他们来说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主动投降,一种就是对抗,从这一点来说,还真有点像你们中国人的封建时代,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对,就是这一句,除了中央王朝之外就都是不开化的蛮夷。” “事实上你说的先行者暴毙之前也有过,”伊凡补充了一句,“如果出现这种情况,大多数都会被认为先行者的死就意味着反抗信号……倒不是他们鲁莽好战,虽然这也是事实,而是因为之前有很多位面出现通过暗杀先行者来拖延时间的例子。” “所以你的意思是,”封敬亭说,“z国政府要想争取时间,最好是尽量保证先行者安全?” “可以这么理解。”伊凡点点头。 “那我们为什么不通知他们?” “你认为这现实吗?”李立天插嘴,“a国通过外交渠道告诉b国,这两国关系还不见得有多好,说你们最好对c国大使客气一点,虽然人家是来宣战的,但保证他安全可以让你们多活几天……” 封敬亭没有再说话,李立天话说的直接了点,说的却都是事实,现在卡梅尔和z国虽然因为魔法和空间站,双方保持了许多商业上的合作,不过在外交层面因为刚经历过一次波折,现在互相之间还心存忌惮,站在卡梅尔的立场,坐山观虎斗才是最合适的。 “哦,还有一点,”伊凡最后又说,“先行者作为老人还有最重要的一个优势——因为长期受帝国意识网的熏陶,他们的思维基本上已经固化,对帝国的忠诚更是深入骨髓,也就是说,不管他们遇到的文明如何,他们都会坚持自己的行为模式,不会轻易受外界影响,所以千万不要指望从先行者个人情绪下手,指望他们对其他文明怜悯甚至影响他背叛意识网,每一个先行者都是不折不扣的老顽固,在他们眼里,帝国的行为具备无可辩驳的正义性,而我们,都是必须被这正义同化的目标。” …… 下午2点,z国京城,某公共电话亭。 这一两个小时下来,先行者对这个世界已经建立了基本的印象——这是一个由金钱和**编织而成的世界,有钱走遍天下,甚至连魔法都可以买到,没钱寸步难行,出门行走,工作,吃饭,甚至喝水,休息,每一样不是要钱的,这种畸形的社会甚至出格到,就连死后被焚烧尸体,也需要一笔不菲的费用。 这在生在从小生在帝国的先行者看来,简直就是荒谬之极,更让人惋惜的是,这个世界曾经也有过信仰的存在,虽然那只是没有法师参与,平民凭空臆想出来的神祗,但那终究还是内心的重要支柱,然而,最终信仰还是被金钱**打败了——现在他们除了相信手里的钞票可以买来所谓“科学”,而“科学”可以解决一切问题,除此之外,他们不愿意让任何东西束缚他们享乐的**,信仰,道德,法律,必要的时候,全都可以抛之不顾…… 这里的人享有天堂的生活,但先行者却丝毫不对此羡慕,因为这种生活的代价就是让灵魂堕入深渊。 不过这些很快就能得到改变,只要被纳入帝国的治下,他相信这一切都可以得到完美的解决,就像他已经度过的一生一样——在帝国中,人与人之间没有隔阂存在,所有人的心灵是如此纯真和美好,没有痛苦和烦恼,这样的生活将一代又一代的持续下去,随着帝国的扩张影响越来越多的人,具备越来越长的历史,一直到那时间的尽头…… 原本他还准备给这个世界更多时间的,不过这几个小时下来,他深深的相信,即使之后自己看到再多不可思议的奇迹——就像刚才从他头顶飞过的一只巨大“铁蜻蜓”,也无法改变这个世界在自己心中已经形成的糟糕印象,所以他选择了刘清提供给他的,最简易的方法。 他来到电话亭面前,有些陌生的取下听筒,凑到自己耳边——有声音,说明这“电耳朵”是可以使用的。 然后他伸出手,根据刘清提供的记忆,在电话上找到1和0两个数字——虽然这两个数字的形状已经是10个数字中最简单的两个了,但整个过程还是花了老人不短的时间。 在确认了这两点之后,老人对着“1”连续按了两下,又对着0按了一下——果然如刘清说的一模一样,在长长的一声嘀之后,“电耳朵”里出现了声音。 “你好,这里是……” 这是一个清脆的女人声音,很好听,但这毫无意义,因为老人根本一个字也听不懂,当然,也一句话都没有说,接警的已经不是以前的接警员,而是新上岗不久的一名ai,这名ai一连问了好几遍,确定没什么情况后,挂断了电话。 老人不慌不忙,也挂上电话,然后再提起,手指一个一个摁,1,1,0。 同样的声音,同样的询问,ai很有耐心,这次她持续了更长时间才挂。 老人淡定的开始执行第三次。 电话来自同一个号码,ai已经可以确定这是一起恶作剧,所以他正式警告电话拨打者不要胡闹,这是犯法行为,之后按照程序,他还复述了一段相关法律法规。 当然,这毫无意义,接下来是第四次。 ai开始将这个烂摊子转交给相关的负责人员,然后根据指示,开始锁定电话拨打者的位置。 然后是第五次。 …… 这种情况一直到老人拿着电话,准备拨打第57次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身旁多出了两个陌生人,他们看起来态度还不错,脸色和蔼,看到自己的时候,互相看着苦笑了一下,其中一个从兜里掏出一个黑匣子,不过是没发光的那种,然后开始对匣子说话。 他说的什么话先行者听不懂,但他脑袋里想的是什么却一清二楚:“没事,打电话的是一个老头,看样子应该是精神有点问题。” 另一个微笑着接近自己,伸手去拿手里的电话,先行者仔细的看了他半天,又观察了一下四周,一时间有些犹豫——附近没有刘清所说的那种呜呜叫,头顶闪着红光的白皮小铁车,也没有穿着制服,见面之前先掏一张证件,或者是金属镯子的所谓“警察”,更不是刘清说让他尽量避免的,抬着担架,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成功了。 “你们是警察么?”所以先行者主动问道,然后他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太好了,”先行者对两人露出微笑,用魔法传递了此行最重要的信息,“带我去见你们的长官,要最高级的!” ☆、375 宣战 2016年3月20日,上午7点。第二天。 看到站在门口那两个警卫员的时候,宋强就觉得这事不像自己来之前那么简单。 “王峰,”宋强对其中一个笑道,“好久不见。” 王峰只是看了他一眼,点点头,然后伸出一只手拦在他面钱,语气有点冷:“例行检查。” 说是例行检查,可他执行起来就像缉毒警对运毒贩那样谨慎仔细,金属检验,贴身搜索,手机,钱包,钥匙扣,香烟,打火机,一样都不准带进去。 检查结束之后,王峰和另一名警卫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为他打开门。 这是一间中间用单向玻璃隔开的房间,有点类似公安局经常使用的审讯室,玻璃这一面可以看到另一方,反过来却不行,不过在玻璃门的那一面,并不是通常审讯室的摆设,而是铺着厚厚地毯,摆着很多沙发茶几的大厅,看起来就像新闻上,那些会见国宾的宴会厅,坐在沙发上的那些人大多神色冷峻,耳朵上别着耳机,就和房间里坐着的这几位一样——其中有几个宋强还认识,是他们反魔法处的几名同事,唯一不认识的那位,是一个穿着破布条的老人,他正在拿着勺子和碗喝粥,看样子,他就是那个传说中的皇帝使者了。 “谈的怎么样?”宋强坐了下来,对一位单手拿着耳机在听的同事问道,他的脸色告诉自己似乎没什么好结果,“怎么,看样子好像不顺利?” “谈?”同事摇了摇头,偏过脑袋看了宋强一眼,“对方压根就没有谈的意思。” “那他是来干什么的?”宋强问,就在他说话的时候,那个老头突然脑袋偏了偏,朝他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好像横在他们之间的玻璃根本不存在似的。 宋强稍稍诧异了一下,然后细一想——这的确跟不存在也没多大差距。 “来宣战,就这么简单,”同事嗤笑了一下,然后站起身来,用手指敲了敲面前的玻璃,“他有魔法这是肯定的了,不过并不是法师……这倒和卡梅尔告诉我们的差不多……别这么看着我,在这老头面前我们所有人都不存在秘密,这东西装不装其实没什么区别,不光是我们在这里说话,就是我们脑子里现在在想什么,他也是一清二楚,所以你看,谈判的都是替身传话,真正决策的人物,都在……” 宋强注意到那老头喝粥的动作停了下来。 “都在保密级别最高的地方,用无线电波跟这里联系,”然后他对着那老头得意的笑了笑,像是这些话都是对他所说的,“卡梅尔告诉我们的没错,这是在魔法面前‘暂时保密’的唯一方法……这里所有人都不知道,别浪费心思找了。” “没用的,”宋强听到从自己脑袋里出现的声音,“在陛下的意志面前,你们这些所谓的阴谋和手段都如同孩童的谎言般可笑。” 宋强没说什么,只是伸手去拿放在桌面上的平板电脑,上面实时显示着到现在所有的谈话记录,与此同时,也开始暗暗回忆汪铭曾叫教过自己,防御“意识侦测”的办法,让自己的头脑保持空白,尽量去想一些不想关的细节,让真正的思维在有意无意间进行,要让自己都觉得谎言是真实。 这种反“侦测”魔法训练他曾经提议让每一个反魔法部门的工作人员都要掌握,但之后因为魔法配额紧张,加上政府的假想敌一直都是卡梅尔,而卡梅尔即使不用意识侦测,反魔法部分的行动也瞒不过他,也就不了了之了,之前听儿子宋成云提到过,这种手段在意识网中,已经是人们下意识培养成的习惯——所以意识网里同样可能存在欺骗,不过难度比起说话撒谎,要高了很多个级别。 第196节 五年前的宋强曾经尝试过,始终无法做到,即使做到了,也不知道是否能行,但是在这五年时间内,有赵真雪帮他做相应的“训练”,他知道这种办法还是有一定用处的。 因为老头不懂地球语言,所以交谈需要经过一个翻译——让老头的意思通过魔法,经过“翻译者”的大脑,然后从嘴里说出来,因为意识交流过程中很容易因为主观态度出现偏差,为了保证精确,设置了两个翻译者,老头每一句话都要重复两遍。 这个过程略显繁琐了些,加上为了让老头能彻底放松,以便获取更多信息,谈话过程并不快,一个多小时下来,也不过短短几页。 老头:“我是陛下的先行者,来到这里是为了告诉这里的所有人一个消息,陛下的意志将降临这个世界,用你们的方式来做好准备吧。” 这是第一句,老头主动说的,也是谈话记录中,重复次数最多的一句话。 问题1:“你所说的陛下是谁?” 先行者:“所有意志的主宰,支配世界的神祗。” 问话者换了一种提问方式:“他是人类吗?” 先行者:“他具备人类的躯体,却有着神祗的灵魂。” 问题1.1:“你的意思是说,他是一名法师吗?” 先行者:“法师……你们这里是这么称呼的吗……是的。” 这个问题之后被提问者以不同的角度问了几遍,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也就是说这位老人口中提到的陛下,的确具备法师的身份,这和卡梅尔方面提供的情报完全吻合,这加强了卡梅尔方面其他情报的可信度。 问题2:“陛下的意志降临这个世界,我们不是很理解,你可以说的具体一点吗?” 这次老头没有之前那么合作:“你们不需要理解,只需要接受。” 问题2.1:“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如果我们不愿意,你们会对我们使用强制手段?” 先行者:“你们会愿意的。” 问题2.2:“如果有不愿意的呢?你们会强迫他们接受吗?” 先行者:“是的。” 问题2.3:“你们的这种强迫手段……效率很高?” 先行者:“效率?我喜欢这个词,是的,很高。” 问题2.4:“但还是会有失败的?” 先行者:“是的。” 到这边记录上附注了一段分析:问话过程他一直很配合,虽然这种配合很被动,有问题才回答,但回答的质量都很高,似乎根本不在乎让我们了解这些,不知道是因为骄傲,还是根本没有隐藏的心理,这一点可以加以利用。 问题2.5:“对那些强迫失败的,你们一般怎么做?” 先行者:“那是意识网中的毒瘤,陛下的意志会净化他。” 问题2.6:“净化?” 先行者:“他的意志将被摧毁,但身体还能保留。” 所有的提问者都想到了一个词,这个词之前被卡梅尔政府提过好多次,却没人当真,因为这种魔法很难直接被展现出来。 问题2.7:“你提到的净化,和我们理解的意识决斗,是同一回事吗?” 先行者:“是的。” 又一个疑惑得到了确认,说明卡梅尔方面提供的资料可信度不错,这种东西如果换成其他国家,都会当做“军事机密”被保存。 问题2.8:“据我们所知,意识决斗也并不是万能的。” 先行者:“这样的人的确存在,但大部分都是老鼠——也就是你们所说的法师,对待这些最彻底的抵抗者,我们会从**上消灭他们。” 那个世界也有老鼠,而且和地球的老鼠差不多,这一点原本也具备价值,但一想到那个世界同样还生存着人类,就不足为奇了。 问题2.9:“也就是说,如果存在最后被认为,不可能服从你们皇帝的生命,你们就会消灭他?” 先行者:“是的。” 问题2.10:“为什么?” 先行者:“陛下意志的纯粹不容亵渎。” 问题2.11:“有什么方式可以避免这一点吗?我们不愿意看到战争。” 先行者:“我也不愿意,你们可以选择主动投降。” 2.12:“但我们也决不害怕,你们在这里只会遭遇惨痛的失败,我希望你们可以更为谨慎的考虑这个问题,你们面对的是一个不屈的民族,对于魔法,我们也有一定的了解,也有了应对的方法,如果有必要,我们可以联合卡梅尔,那也是一个拥有魔法的国家。” 先行者:“是吗?不过这不重要。” 2.13:“你这是在威胁?” 先行者:“只是陈述事实,如果你认为这是威胁,那它就是,我们也不否认。” 话题到这火药味自然就出来了,毫不掩饰,大概也是这个原因,现在沙发上坐着的几位,脸色都不是很好,现在正在进行中场休息,究竟下一步该怎么办,是继续提问还是用其他办法,还要等真正的决策者来说。 “对方底气太足了,”旁边坐着的一位姓杨的谈判专家说,“所谓勇者无惧,这种什么都不怕的人就跟一心寻死的恐怖分子一样,怎么谈都没用。” “还有,现在已经基本排除了恶作剧,或者卡梅尔派来做戏的可能,”另一名同事从电脑上拉出一张报告,“昨天晚上他到的时候,我们想办法从他身上弄到了衣物纤维,送往相关单位分析,现在分析结果已经出来了——采用纯手工编织,纤维来源不属于地球上任何一种已知植物。”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他来的地方现在一定非常温暖舒适,所以穿的并不多,刚来这里的时候还一直打哆嗦,有一点值得注意,他脑中并没有感冒的概念——当我们提醒他这是一种地球人常患的疾病时,他只是表示这是我们活该——他对我们这里的很多文化都深恶痛绝。” “那他肯定也从你们脑袋里知道地球人会用疾病做武器,可能自己也感染了,但他还是无动于衷——真是什么都不怕,”姓杨的专家皱着眉头又说,“不过人做事总有动机,他肯为那个陛下这么卖力,动机是什么?道德上的忠诚?还是利益?” “是信仰,”宋强抬起头,回答说,“你看他表达的那些意思,神祗,净化,纯粹,不容亵渎,这些都是标准的宗教语言,也只有宗教可以让一个人这么彻底的投入。” “对付一个有信仰的人,你们谈判专家有什么好办法吗?” “如果是在地球上,对付极端的宗教恐怖分子也许还可以让一些宗教人士加以影响,因为他们只听从‘神’的旨意,而神旨意的解释权很多人都拥有,但用在他身上……”杨先生摇了摇头,“有了意识网,他的神随时都和他在一起,这种关系牢不可破。” 上级的决定没多久就传达下来了,意思是继续谈,寻找突破口,能影响态度最好,不能的话也要尽量多套取一些信息。 那个老头的粥也喝完了,同时谈话记录中也更新了一条:“这里的食物很美味。” “要再来一点吗?” “不用了,开始你们的问题吧。”所有人的思维对他来说都是透明的,什么细节都瞒不过他,这种感觉让所有人都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难受,不过这也有一定的好处,所谓的说话技巧完全可以省略,双方完全没有兜圈子的必要。 问题3:“你刚才提到要让你们陛下的意志降临这整个世界,也就是说,你们的目标是整个地球,而不单单是一个z国?” 先行者:“是的。” 问题3.1:“这中间……有先后之分吗?” 先行者笑:“具体战术不是由我决定,当然,即使我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们,我是愿意告诉你们一些事情,但不意味着我没有底限……我可以告诉你们的一点就是,当我死去,或者是我回去之后,下一次出现在这里的,将是帝国的军队,而他们就不会像我这样跟你们说话了。” “你误解了……问这个问题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们准备征服整个地球,可能你还要花更多时间留在这里,因为目前地球上有数百个国家。” 先行者:“在到这里之前我就知道这一点了,这的确是一个问题……也许你们可以帮我这个忙。” 问题3.2:“凭什么!?” 宋强注意到那两名在打字的翻译者脸色顿时变了变,这句话是翻译者下意识的回答,不在计划之内,不过谈话并没有因此而中断。 先行者:“不愿意的话……就算了,通知到这里最大的国家,我已经完成了职责,当军队到来的时候,他们还是可以选择投降,我们会接受的。” 问题3.3:“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先行者:“随时,也许就在你们问完问题之后,老实说,我很不喜欢你们的世界。” 问题3.4:“为什么?” 先行者:“这个世界太复杂,你们的思想更是如此。” 两个房间里的人全都面面相觑,这个理由还真是,无可辩驳。 问题3.5:“如果我们愿意投降,现在应该做哪些事情呢?” 先行者:“很简单,把你们国家最高层的领导全部叫来,跟我一起回去,另外,我会打开一道空间门,让你们的人民往里面走,去迎接属于他们的未来。” “……”所有人心里都暗自骂娘,还真是滴水不漏,看来在这方面他们很有经验。 接下来的对话基本上没有问出太多的信息,除了旁敲侧击的知道,他们生活的世界科技水平还停留在中古时代,除了魔法之外,军队使用的基本上都是冷兵器——不过这些东西在卡梅尔报告中提到过了,现在只是验证了而已。 至于大家最关心的,他们军队的作战方式,魔法的具体应用,还有总体有多少人口……这些最至关重要的信息,统统没有。 听了大概半个小时,见提问已经问不出更多的内容时,宋强离开了房间,直到他走出这栋建筑,开着车离开这里几公里外,在整个过程中,他一直向催眠一样在误导自己的精神,一遍又一遍重复哼着流行歌曲,直到确定自己的安全之后,才在思维上放松了警惕,抽完一根烟之后,他用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也许我们应该换一种提问方式,”面对首长,宋强直接说出自己的看法,“我们应该让卡梅尔人来问,既然这场战争不可避免,我们就需要在这之前了解更多有用的信息,跟卡梅尔的合作是大势所趋。” “不用了,”首长很直接的表明态度,“这是一个好建议,但不用了。” “为什么?”宋强不能理解,“还是因为上次的事吗?可现在都已经证明,卡梅尔他们的理由是成立的。” “别多想,”首长说的很简单,“不过这个决定不是我说的,如果你有疑问,我把电话交给他,你跟他谈。” 电话那边换了一个主人,然后他说话了,声音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不是汪铭又是谁:“不用了,现在最重要策略的是争取时间,具体我就不多解释了,顺便说一句,我又一次成了你的上司,现在我代表卡梅尔政府,全面负责中卡两国的反魔法工作。” ☆、376 保密 2016年3月21日,京城时间凌晨2点20分,纽约当地时间20日下午2点,正计时第三天。. ~ 看到会场四周站着的卡梅尔军人时,宋强多多少少还有些不习惯——这些人原本都是他负责针对的对象,如今却成为同事,他曾经记得赵真雪就中卡魔法合作问题的时候,说过类似的话,当时自己还安慰了她几句,说一切以国家为重,讽刺的是,现在也轮到他自己被别人安慰了——坐下来之后,汪铭就没少在他耳朵边提起这件事。 国与国之间唯有利益——这话是李立天一直信奉的,不得不说,在绝大多数时候,这条准则还是行的通的,就好比现在,皇帝入侵的消息一旦得到确认,别说是z国和卡梅尔,就连一向“隐居山林”的北朝鲜,也闻讯而来,刚才各国外交官员在会场外碰面的时候,朝鲜方面的人员就声称,维护地球和平是他们义不容辞的责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宋强总觉得那些外交官员尤其是在面对李立天的时候,这话说的音量特别大。 “这很正常,卡梅尔现在有他们想要的东西,他们的态度当然相应会好一点,”汪铭一边捧着个电脑,在皱着眉头看有关先行者的谈话,以及其他技术分析资料,一边和宋强说,相比起周围其他人脸上的慎重和严肃,汪铭给人的感觉要轻松很多。 不过宋强此刻却轻松不起来,虽然那个老头还在地球另一面的z国安静的躺着睡觉,他的心跳,甚至脑电波都由所有医生以重症病人的规格随时监护,任何一点异动就会以光速传播到这里让他知道,但他还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担心——不是因为这次会议的意义重大,也不是因为这里的安保工作是由他和汪铭负责,而是担心被那个正在睡觉的老头知道,他们在乘着他睡觉的时候,秘密进行一场有关反抗他们的谈判,他担心对方知道后,会给地球,或者说,给他的祖国带来灾难。 老实说,在这个老头出现之前,宋强是一直不相信靠卡梅尔宣传的那种中世纪的科技水准,能够对地球造成什么威胁的——就算是加上魔法也是一样,到现在其实他也是这个想法,但那个老头坚定、决不妥协的态度却让他感到一种纯粹感官上的害怕——对方看起来实在是太胸有成竹了,这种表情让他不自觉联想到第一次陪汪铭见伊凡的场景,那时候他一脸不慌不忙,好像天塌下来都没什么了不起的样子。 唯一的区别就在于,那时候他还不知道害怕,而现在,虽然他不知道有什么可怕,但心底却已经开始恐惧——汪铭分析这是丧失信心的表现,宋强嘴上不愿意承认,但心里知道,这是事实。 “汪铭,我还以为你会到门口去站岗呢。”李立天看起来心情相当不错,跟汪铭开了一个玩笑之后,在他前面插着卡梅尔国旗的位置坐了下来,然后他又对宋强笑了笑,“宋警官,久仰久仰。” 宋强扯了扯嘴角,他觉的自己笑得一定很难看。 “看的出来你很享受,”汪铭瞥了李立天一眼,然后又叹了口气,“看来以后你会更开心的。 ~” 李立天当然享受,几年前卡梅尔刚创立的时候,他隔三差五来联合国一次,查看申请加入的进度,就像不被待见的业务员,而到了现在,随着卡梅尔地位日渐上涨,每次他出现在这里都会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而这种关注在今天则到达了最顶峰——谁都很清楚,一旦真正开战,卡梅尔的魔法配额肯定是地球人最好的武器,以前魔法配额充其量是用来交换钢铁和工业,但现在不一样,在战争中,这就是生命,这就是国家的未来,如果需要的话,为了这些利益这些外交官甚至可以去卖屁股…… “会议差不多快开始了,我先坐过去吧。.宋强对汪铭说,汪铭有些不解的抬起头,宋强便指了指不远处,插着z国国旗的那几张座位。 “不必了,”汪铭摇摇头,“你现在是代表z国为卡梅尔工作,这是工作需要。” 看宋强还不准备坐下来的样子,汪铭又加了一句:“怎么,坐在这里让你感觉很不舒服吗?” “没有……”宋强朝着远处看了一眼,只好又坐了下来。 第197节 会议还没有真正开始,会场上的记者已经开始咔嚓咔嚓的照照片了——当然,按照汪铭的嘱咐,为了安全现场是不允许进行现场直播的,他们只是被允许记录新闻,会议结束之后所有记者都要留在这里,真正播出的时间要一直等到汪铭点头许可——当然,现在除了少数知情者,没人知道那个时间跟一个糟老头的心情有关。 下面的官员们也没闲着,会场中到处充满了小声说话的嗡嗡声,每一个国家的代表此刻都在动着脑筋,想着用什么样的方法,可以为自己的国家带来最大的利益。 不过当大家注意到一个身影走上讲台的时候,说话的声音就不自觉降了下来,各国代表也默契的带上了耳机。 现任联合国秘书长是一位韩国人,在他的任期之内,联合国经历了他上任前怎么也想不到的波折——随着卡梅尔的进入,原有的国际秩序正在潜移默化的改变,其中最明显的就是卡梅尔的国家地位上升,以及随着带来的美国地位相对下降,甚至就在半年多以前,卡梅尔还提出了成为联合国常任理事国的申请,从当时投票结果以及一些国家暧昧的态度来看,再过两年这事没准还真能成。 不过这些已经都不重要了,看过今天z国人带来的资料之后,秘书长已经很清楚的知道,是不是常任理事国在卡梅尔眼里,根本已经算不了什么,这场战争一旦开始,卡梅尔一直倡导的,现在只有七个成员国“意识网联盟”将成为最具有影响力的国家联盟,而联合国必然会落入一个更为尴尬的地位。 今天,也许是联合国最后的辉煌了——看着卡梅尔座位席上的李立天,秘书长有些感慨的想。 “我以联合国秘书长的身份,替z国政府向全世界转达一条消息,”秘书长的声音不大,却让在座每一个人都竖起了耳朵,与此同时,投影仪在背后准备好的幕墙上,打出了先行者老人的图像,“这条消息的准确和可靠程度,以及具体的及时,五个常任理事国已经形成了统一意见,而这条消息就出自我身后这个老人之口,他来自不属于地球的另外一个世界,据他所说,这条宣言代表他所效忠的一位‘皇帝’,代表这一个我们未知的帝国,以下是这条宣言的内容: 我是陛下的先行者,来到这里是为了告诉这里的所有人一个消息,陛下的意志将降临这个世界,用你们的方式来做好准备吧。 ~ 这条消息的具体意思很简单,相关的第一手资料你们之前已经了解过了,不过我还是有必要慎重提醒一句,先生们,生存在地球上的人类作为一个整体,被宣战了——我们不知道敌人来自何方,不知道他们使用什么武器,甚至不清楚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有一点是确定的,从现在开始,我们已经进入了战争!” …… 京城时间,上午8点。 老实说,先行者这一辈子都没敢想象,自己有朝一日能享受这种比许多战争故事中,一些国王还舒适的日子,在这里,因为“空调”,空气永远是那么的温暖舒适,睡的床铺软的就将用天鹅绒堆砌的一般,房间的装修更是可以用穷奢极欲来形容——在他眼中,窗户玻璃那都是由纯正的宝石切割而成,浴缸是一整块大理石用魔法从中雕刻的,用餐的工具更是…… 只要自己表示出一个意思,立刻就有难以想象的美味,甚至就连自己牙齿不灵便,难以咀嚼偏硬的食物,他们都为自己考虑到了——看着桌面上的假牙,他不知道究竟要多么精妙的匠人才能打造,而且材质如此温润舒适,放在嘴里感觉就像自己的牙齿一样。 当然,整个房间中,最让他惊叹的装置,就要数那个专门用于烧水的热水器了——服务人员告诉他热水怎么都放不完,但他始终不相信,昨天下午的时候,处于好奇他放了整整两个多小时,让他惊讶的是——还真是放不完。 进水口一直进的都是凉水——为了验证这一点,他甚至用了不该用的魔法,盛水的这个“大水壶”下面也没看见火,也没有发现魔法痕迹,但出来就成了热水,当然,更让他惊讶的一点是——当服务人员看见他用杯子就着热水器喝水,还为自己学会了调温度洋洋得意时,对方才满脸惊讶的告诉他,这里面的水其实是专门用来洗澡的,至于喝水——他们另外制造了好几种专用的工具——这真是一个奢侈的无可救药的世界! 他想等他回答家里的时候,他会对家里人说起在这里的经历的,他会告诉自己的儿孙,他曾经到达过一个世界,那里的人吃着最好的食物,用着最好的器皿,过着最美好的生活,但却有着最肮脏险恶的心灵——当然,在故事的结尾,肯定是这些可怜人被皇帝的意志净化,真诚忏悔他们之前的生活,在帝国所有有关外界的新奇故事中,这是最常见的版本。 “你还是要离开了。”谈判人员推门而入,对他“传话”,因为卡梅尔的存在,现在交流的方式显得平等了一点。 “是的。”对于他们也会魔法的事实,老人没有感到惊讶,只是回过头看了两名工作人员一眼,轻轻的冷笑。 他在可怜他们的选择——投靠其他耗子(法师),在他看来只有注定灭亡一条路。 不管怎么说,他会记住这里的,老人伸出手,打开一道空间门,在走进去之前,最后回望了一次这个世界——窗外的太阳升起已经有好一会了,但隔着“宝石”窗户,它的光芒看起来是那么暗淡。 …… 先行者的离开并不在大家的意料之外,因为就在他睡觉之前,z国方面就已经清楚这一点了,整整两天的时间,以意识网交流这种直率程度,该说的问题都已经说得差不多了,尽管地球方便希望能想尽办法多留对方一会,但因为这老头油盐不进,实在想不到还能用什么来挽留他。 顺便说一句,为了感谢z国政府愿意替他传达“陛下旨意”,他多给了地球三天时间——在这之前,这个老头已经了解了地球的信息传播速度,固执的认为只要一天时间(根据伊凡提供的资料,这是个很短的期限,当年伊凡所在的位面有一个月的时间,伊凡猜测可能是过了这么多年,皇帝也学的聪明了,不再给敌人相当长时间逃跑),所有地球人都会知道,即使是再犹豫的人,也应该在听到之后的24小时之内,对投降还是战斗的问题作出一个选择——也就是说,现在地球有五天时间。 从这老头的许多话当中,z国政府方面已经推断出,他们那边的军队肯定是早就做好了准备——按照卡梅尔方面的说法,因为意识网和魔法,还有法师的存在,皇帝的帝国动员能力极强,因为如果不强就没有办法对付随时会出现的法师,所以也不存在早就做好准备这一说,应该说,是随时都做好准备。 五天时间,老实说,当大部分地球政府得到这个确定的消息之后,没有一个不是悔青了肠子的——如果他们愿意相信卡梅尔,他们原本应该有将近150天时间的,如果是五个月的话,那全国动员可能还能有点作用,但现在仅有五天,要知道,就算是上帝创造世界,也花了比这多一天的时间。 5天时间能干什么?在联合国,当各国参与会议的代表讨论起这个问题时候,下意识觉得一股冷气顺着脊梁骨往上冒。 前段时间光是因为“谣言”,就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如果现在政府方面公开宣布这个谣言被证实…… 很显然,即使是再临时的避难防范措施,也没有一个政府可以在这么短时间内完成,反而很有可能因为消息造成的恐慌,引发社会秩序的动乱。 既然什么都来不及做,那还不如什么都不做。 …… 宋强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11点多,老婆正在厨房做饭,宋强一屁股在客厅坐下,老婆听见动静,开始一如既往的唠叨:“那个卡梅尔也太不像话了,小云才刚20出头,也要去当兵,别人20多岁还在上学……再这样下去,孩子一辈子非给耽误了不可,听说那里连一所好的大学都没……老宋,之前你不是所没事吗,要不过两天我再劝他回来?” 宋强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没说,只觉得一阵心烦意乱。 厨房里老婆的唠叨就着油盐酱醋,夹杂着碗筷锅铲,形成了特有的家庭妇女交响曲,让宋强越发难以忍受。 “砰”的一声,他关上卧室的门,然后打开电视,就像一个木头人一样,盯着电视画面,一动不动——电视的嘈杂反而让他安静起来,开始真正思考自己回来要做的事情。 上级的命令是非常清楚的:保密,绝对严格的保密,这五天对于整个国家来说也许不长,如果仅仅是统治阶层,那就简单而且可行多了。 以他这个级别在地下城市有五个名额——儿子的离开对他来说反而是件好事。 宋强的妈很早就得癌症去世了,只剩下老头子一个人——又省了一个名额,宋强觉得自己在这么思考的时候,就像个混蛋。 老婆那边情况有点复杂,父母都健在,不过关系有点复杂——当年为了和宋强结婚的事,她妈的埋怨到现在都没断过,她爸是个妻管严,反倒是老婆那几个姐妹之间关系不错,具体要带谁……这真不是人干的事! 自己这边,除了老爸还能多带一个,他脑子里在最快的权衡着,是弟弟还是他儿子——他弟弟宋刚比他小五岁,一直没什么正经工作,前段时间据说在倒腾大米,一天到晚缠着他问东问西…… 因为保密需要,所有这些过程都不能对他们明说,也就是说,在这五天之内,他们不会明白自己带他们出去“旅游”是为了救他们的命,他能想象自己五天后,面对这些亲人铺天盖地的责难。 门被打开了,老婆还围着围裙,看样子准备发脾气,不过看到宋强抬起的脸,满眼黑眼圈,看样子像是熬了整整一夜没睡,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没什么事吃晚饭就睡吧,你说个时间,到时候我叫你。”作惯了警察的妻子,说实话她也习惯了。 “有个事跟你说一下,继芳。”宋强盯着电视机,上面的新闻主持人正满带笑容的介绍政府又在某地搞的大型空间站工业基地,年产值超过几百亿云云,不知道那些真正制造空间站的工人能不能…… “这不是没事了吗?”宋强笑笑,“而且过年也没放假,所以我们单位最近要组织一次家庭旅游,来弥补我们一下,可以带两个家属,你想想谁合适吧,这是一个好机会,一路都是公家报销,不违反纪律。” ☆、377 最后的平静 2016年3月24日,第六天。1,15个以上的国家和卡梅尔结成了针对地球以外武力的军事同盟,这个同盟包括z、美、俄、英、法、日、以色列、德……这些军备数一数二的国家,各国都纷纷表示在同盟内实行有限的军事合作,主要内容包括军事情报和信息共享——技术共享不在此列。 目前卡梅尔方面正在联合美国,完善他们一直在完善的“轨道防御系统”,同时也开始完善地面监控系统——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将各个国家的卫星,以及国内监控系统联成一体,因为从目前情况来看,这种“简陋原始”的方式是对付魔法最有效的工具,这一条也是卡梅尔促成该军事同盟形成的最大动机。 同时正在进行的,还有魔法在同盟范围内的适当扩散:由卡梅尔从各国精锐特种部队中,选择符合标准的人员开始组建“魔法特种部队”,这些军人就像宋强一样,虽然因为国家利益的需要,加入了意识网并服从卡梅尔军事长官的指挥,但他们依然保持着对祖国的效忠——虽然一直有人质疑意识网就是控制精神的工具,但之前无数加入卡梅尔之后还选择离开的人表示,这样的质疑毫无疑问是无稽之谈——即使意识网内的人被控制,那也是被所有的其他用户控制,而不是伊凡。 …… 2016年3月25日,第七天。 自从在地下通道,碰到那个自称是“先行者”的老头,进行了一番交流之后,刘清的心跳就一直没有慢下来过。 直到现在,他依然无法想象,他当时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对那个老头如此畅快的畅所欲言,也许是因为意识交流的感觉非同一般,让他有了倾诉**,也许是因为自己人生太过失败,所以内心深处有一点反社会思想,也许是因为那个固执的老头某些想法引起他的共鸣…… 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那么接下来,他需要做的就是静静等待结果。 最近几天粮食价格跌了不少,就连房东在大兴安岭也有些呆不住,开始想着回来卖存粮了——见到自己隔壁堆得满满的粮食袋子,说实话,刘清心里原来那点愧疚也消失的无影无踪,看着房东指挥着工人把那一整间屋子搬空的时候,老实说,他心里洋溢的都是仇富的快感,这种快感多的甚至需要用吉他来发泄——真想看看再过一段时间,也许是一个星期,也许是一个月,这个房东脸上那精彩的表情。 昨天刘清去给早就停机的手机充了话费,然后挨个给乐队成员打电话,电话里他隐晦的告诉他们,家里要是有粮食千万别卖,要是没粮食政府的限购粮指标有多少就卖多少,至于他们听不听,或者在家里能不能做到主——那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这几个哥们是他在这个世界上仅有的朋友,这也是他仅能做的一点事情。 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刘清都会选择回到那条地下通道,看着满通道来回走的人群,纵情高歌——对于他来说,这完全是一种宣泄,完全没有了之前那种自卑情绪——虽然人们的看他的目光依然如旧,但这个世界只有他自己知道,真正需要可怜的是他们。 也许是因为他的这种放纵,卖唱的效果竟然比那一天好了很多——每天收摊的时候他数着钞票的时候不免会想,如果第一天他就能有这个收入,也许当时就不会那么做了。 多出来的钱他没干别的,大部分都买了粮食——除了限购粮之外,他还买了不多的一点黑市粮,然后又花了一点钱,去买了一个收音机——本来他是想买二手迷你电视机的,但看到收音机,特别是它的价格时,还是改变了主意。 这种依靠无线电波接受声音的“老古董”在现代本该是被淘汰的物种之一,事实上,许多手机已经兼容了收音机的功能,但是因为囊中羞涩,如果他买了电视机,那就兜里的一点钱就什么都干不了了,但换成收音机之后,他还可以买许多节电池,多余的钱也许可以换一辆自行车——这个主意之后也改了,他没有买自行车,而是去超市买了一把消防斧——这东西前段时间一直都算是畅销品,有了这玩意,到时候满大街的自行车,甚至汽车,都可以任由自己选择。 到了晚上,回到出租屋的时候,他就会像之前那样,坐在电脑面前,安静的从网络上寻找可能的蛛丝马迹——这些东西不难找,许多上“专业”的网友都有现成的提供,而且图文并茂,不过在不知情者的眼里,这些资料只是司空见惯的阴谋论,在他眼里,却是撒旦的脚步。 乘着现在网络正常,刘清用收音机收到了中央广播电台,并把频率刻在了收音机上——本来他准备记在手机里,不过一想到自己这台手机坑爹的待机时间,以及最可怕的情况,他还是选择了这种原始而可靠的方式。 他准备好了一个登山包,每次出门的时候都会不嫌麻烦的随身携带——登山包里装着牛肉干,大米,电池,以及一些消炎药,如果不是怕太出格以及不方便拿,他其实想每天都带着那把消防斧出门。 他不是生存专家,一直以来对生存也提不起兴趣,但托互联网的福,几天时间里他恶补了很多生存常识,如果不是资金有限,他甚至想通过黑市渠道买一两把武器防身——类似的小广告现在很猖獗,最近的一间公共厕所里就有联系方式,他还打过电话,不过问过价格之后就没多说了。 他还在网上查到了一些民间自发组织的,算是比较“平民化”的生存组织,不过当他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处于忙音状态,偶然有人接,不是说已经解散了,就是说要缴纳一定的费用,一些比较“专业”的组织还问他有些什么技能——在有些电话中,对方轻佻的态度让刘清觉得,他们可能只是感觉这么做有趣,而不是真正为了生存。 今天刘清没有再出门赚钱——他觉得目前身上的几百块钱差不多已经够话了,该买的都已经买了,剩下的事情就是等待,先行者在和他交流的时候虽然没有透漏出什么,但他有种预感——已经不远了。 整整一天时间,刘清就在家里上网,以及在笔记本上记录尽可能多的资料——地下城市,政府公开的防空洞位置,城市公安局,市政府位置,军区,已经驻军的场所,当然,还有最重要的火车站位置——那里不仅仅是运输力量集散地,通往其他城市的快速通道,最重要的是那里有直接通往蒙戈的空间门!在网民们分析的无数条逃生路线中,这一条一直被认为是危险性最小,并且安全系数最大的。 …… 相比起刘清而言,杜伟虽然也对“生存”有一定规划,但因为始终处在不知情的茫然状态,无论是准备的充分性,还是具体执行过程的坚决性,都远远不如前者,更何况,他还一直有一个拖后腿的女朋友。 杜伟的准备资金要比刘清充裕的多,其实有时候,有钱未必是一件好事——有钱意味着具备更多的选择,对于杜伟来说,更多的选择就意味着更多的麻烦。 对于杜伟的性格,作为女朋友的余晓娟看的最清楚,就在今天早上,杜伟就自己这一万块钱究竟是买粮食,还是买一把枪这个问题征询她意见的时候,她就一语道破——你就好比那三国时期的袁绍,多谋寡断,主意是一天一个,真到做决定的时候,瞻前顾后。 最后的决定还是用余晓娟相出的办法来决定——抛硬币,根据硬币的结果,在今天中午,学校后面跟一个帮他带枪的大四学长见了面,然后用厚厚的一沓人民币,换成了怀中一把,据说是卡梅尔人手一把的m9。 也许是做贼心虚,毫无经验的杜伟拿了枪之后,就准备离开,还是学长提醒他之后,才想起要拿子弹——至于开一枪试试货,他更是没敢想过,试试上在拿到枪之后,他就有些后悔了——他不认为自己你能拿着这玩意坦然对人开枪。 回到宿舍之后,他把枪小心的揣进书包——除了枪以外,书包里还准备了一些牛肉干,急救药品,以及一张详细的宁州地图,不得不说,这一点他和刘清一样,都是受了网上言论的影响。 网上卖他枪的学长很快兴冲冲的和他联系,一边尽职的为他介绍开枪的尝试,以及使用说明,一边神秘兮兮的对他卖弄这枪的来源——据说是他家一个亲戚和卡梅尔那边有个朋友,而卡梅尔现在是全民配枪,就拖着帮带了几把,借着魔法工程的名义逃脱检查,那个学长因为泡学妹经济紧张,就把家里给他防身的武器转手给卖了。 如果不是因为现在局势微妙,警察们的精力都放在有关城市秩序维持的紧急培训上,以这个学长这么宣扬的态度,两个人估计都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晚上约余晓娟出来,把枪给她看的时候,对方也被吓了一跳——她一直是以为关于买枪的话题只是杜伟自己异想天开,之前跟他说的话也是对他刺激,打算让他彻底对什么“生存计划”死心,但没想到他还真的出息了一次,买了回来。 “赶快藏好……对了,不会走火吧?”余晓娟压低声音道,还偷偷看了一下四周,两人所处的地方是学校的约会胜地小树林,虽说有些偏僻,看起来没什么人,但只要仔细找,情侣总会比想象的要多。 “里面没子弹。”杜伟说。 “这东西……你会用嘛?” 杜伟摇摇头:“应该不难,这枪口径不大,后坐力小,只要注意点,让你用都不难。”他这算是现学现卖了。 “我可不敢,”余晓娟看着黑暗中,闪着金属光泽的杀人凶器咂舌,然后又埋怨,“哪里有你想的那么恐怖,你看这不还好好的吗?枪?你灾难电影看多了吧。” 说实话,杜伟是有些后悔了,不过既然已经买了,就算后悔也没处说去:“有总比没有好。”这话语气说是说服余晓娟,不如说是说服他自己。 也许他要是真买了粮食,现在又会发愁那么重的东西,到时候怎么带的问题——恐怕要到很久之后他才会明白,自己今天这个决定到底值不值得。 ☆、378 骤雨 2016年3月26日,第八天。 杜伟昨天晚上做了一个噩梦,梦中他梦见自己的舍友突然变成了丧尸,口中流着涎水,张耀武找的扑上来要咬自己,情急之下他一下子拔出了枪,砰!砰!砰!一枪一个,然而之后他却发现,舍友万分惊讶的盯着自己,嘴里喃喃重复:为什么!下一秒,警察冲进了门,自己稀里糊涂的被制服,然后手上被戴上了冰凉的手铐…… 因为这个噩梦,杜伟今天起的特别早,平常他到7点半还懒懒的不想动,今天清醒之后看了一下表,才刚刚6点出头,本来想躺回去睡个回笼觉,可是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眼神老是不自觉的盯着床上放着的那个应急书包。 乘着其他几位舍友睡的正沉,杜伟心里有些痒痒的从书包里拿出****,一手有些笨拙的取出弹夹,然后把零散的子弹一颗一颗往里面嗯,才摁进去两颗,他就因为激动,冒了一手心的汗,就连抓在手里的子弹,也被汗水湿润,变得滑不留手。 当一个弹夹,整整15发子弹上号,弹夹推入弹仓,他听到枪身发出一声清脆的“咔”之后,杜伟感觉自己的手就像被裹了菜油似的,****被抓握在手心,就像一条又湿又冷的蛇。 杜伟在洗漱的时候,几个室友迷迷糊糊听到了声响,其中两个还嘟囔着让他帮带早饭,他随口答应了一声,洗完脸之后,开始翻箱倒柜在一堆衣物里找饭卡。 就在杜伟带着三张饭卡准备出门的时候,时候,他听到从窗户外,传进来一声尖锐的长鸣,这声音不算是很大,却格外具备穿透力。 杜伟浑身不受控制的一阵颤抖,手里的几张卡哗啦一下掉在了地上,但他此刻却顾不上捡起来,而是一个箭步朝着窗口冲去。 声音出现的方向是学校体育场那边的广播喇叭,是专门给大一新生军训,以及做早操放音乐用的,开运动会的时候,也可以放一些曲子,平时很少见它响过,但它现在响了,而且一响就是防空警报! 是的,防空警报,在大一军训的时候,教官在跟他们吹牛的时候,就说过如果出现了战争,城市平民唯一可以获得的空袭警报的来源就是防空警报,当时他开玩笑说,听到警报的最好方式,不是照常规那样躲进地下室,而是跑到操场等开阔地带——因为即使敌人要轰炸平民,打击的目标主要也都是建筑,而且大多数都是高空轰炸,一般第一波打击坐标也是出发前就定好的,不管是燃烧弹还是高爆弹,扔进建筑立面的人基本活不下来,就算侥幸不死也会被埋进废墟,在开阔地带趴着反而可以让自己少受很多无妄之灾。 一、二、三、四、五、六,杜伟盯着自己手机上的秒表,机械的在心中数着,没错,是六秒,这说明这tm警报还不是预先警报,而是遭到攻击的警报! 第198节 警报一连响了三四遍之后,许多学生都被吵醒了,不过没有人把这警报当真——学校之前搞过类似的演习,当然,也没有人会注意到,一般演习用的预先警报,和现在鸣响的受攻击警报有什么差距。 但杜伟却不能这么想,他在第一时间爬上床,取下自己那个背包,手忙脚乱的背上,冲出门之后,又想起手机没带,回来拿上手机,之后连宿舍门都没顾得上关,就飞奔着往楼下跑去。 “喂!饭卡掉了!饭卡掉了!……这家伙,赶着投胎去啊!”背后传来下铺的声音,但杜伟现在是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是飞一般的往楼下跑去。 跑出宿舍楼的时候,宿舍楼之间的柏油路上只有聊聊几人,不是手里拿着四六级单词本在背单词,就是刚从学校外面网吧包夜回来的“孤魂野鬼”,防空警报的凄厉声音仍然在继续,但是在所有人脸上,都看不到丝毫紧张,宿管大妈从他身后走过来,抱怨了一句:“是不是喇叭坏了?” 这让杜伟感觉自己特别可笑,仿佛自己才是这个学校里最傻的人,就在他犹豫着是打电话通知余晓娟,让来出来跟自己一起“避难”,还是回去拿上饭卡去买早饭的时候,他看见前方道路的尽头,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轰鸣着沿着道路飞奔而来,吉普车前面似乎坐着两位军人,后座站着一个头发半白,手里举着喇叭的小老头,另外还有一个似乎是他们的辅导员,看到辅导员的时候,杜伟才依稀想起来那老头似乎是他们的校长。 在接近宿舍楼时,校长手里的喇叭和正在鸣响的防空警报形成了完美的重合:“我是你们的校长……请同学们有序下楼,不要慌张,前往操场集合……” 杜伟再无犹豫,拨通了余晓娟的电话,几十秒之后,当他放下手机时,刚才还平静悠然的校园,已经是一片惊惶——许多人迷迷糊糊间听见响动,以为是地震,结果只穿着内裤就跑了下来,当然也有之前有准备的人,背着和杜伟差不多的“救生包”,女生宿舍楼那边尖叫此起彼伏,男生这边则是一锅粥般的朝操场蜂拥而去…… 20分钟后,按照辅导员点名,当确定所有学生都到齐之后,大家才从一片惊慌中清醒过来,整个这片校区数千名学生,以及几十名教职工,包括校长的目光齐刷刷的其中到那两个军人身上,所有人眼中都闪烁着同一个意思——到底发生了什么? …… 10分钟前,地平线上刚刚泛起白光,宁州市地下5公里处,宁州军区地下指挥部。 “魔法痕迹,判断为空间之眼,监测点a10572。” “魔法痕迹,判断为空间之眼,监测点c02454。” “魔法痕迹,判断为空间门,监测点d20145。” “魔法痕迹,判断为空间门,监测点……” “可疑目标,无确切资料,监测点……” “犯罪目标,无确切资料,监测点……” “犯罪目标,姓名,**,民族,汉,监测点……” “可疑目标,无确切资料,监测点……” “疑似魔法痕迹,判断为……” “疑似……” ai发出的警报频率一声快似一声,就好像催命的诅咒,听的宋成云一阵心烦意乱,屏幕上的不断刷新的文字,以及地图上泛起红光的点已经够醒目了:“就不能把声音关了吗!”他终于有些无法忍受,转过头对着身旁看起来年纪比他整整大一圈,被派过来“协助”他的技术人员吼道。 “这是……ai全自动控制的,我……也是刚刚才接触,他不是程序控制……”技术人员正在磕磕巴巴的辩解,声音却在这个时候主动消失了,“声音取消。”随着ai吐字清晰的四个字,耳机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宋成云对着面前的电脑屏幕瞪了一眼,下意识扫视了一下整个房间里,上百名和他一样,穿着卡梅尔军装的人,看到他们大多数当中,脸上的肌肉都在抽动,赶紧继续自己的任务。 宋成云现在的职责是一名“战场信息分析员”,在卡梅尔的军队体系中,他的主要任务就是负责把最紧要的信息汇总并筛选,最后送到他们最该送到的地方,在魔法指挥体系中,这是一个有着轻重分量的位置,虽然军官可以直接下达命令给一线作战部队,但往往因为战场具体情况,一线部队可能需要对命令做出调整,在出现冲突的时候,分析员就起到一定缓冲作用——作为军官和士兵之外,独立的第三方,他可以防止军官错误的命令,也可以为最高指挥官以及政府方面提供可信的,第一手战场资料——因为他直接对最高参谋部以及施法者议会负责,所以也可以看成是监军。 皇帝的军队来的还无预兆——就像盛夏世界的暴雨,刚开始只是一滴两滴,但不用多久,就会像狂风骤雨一般压下来。 当ai发出第一声警报的时候,电脑前的参谋人员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以为那是卡梅尔的军人的误操作——既然是同盟,而且z国又是最可能受打击的国家,出于军事合作的需要,卡梅尔必然会在z国进驻一定的军队,而因为这些军队都具备魔法配额而且处于战备状态,在前几天,就难免出现个别卡梅尔军人卖弄魔法的行为,而ai是分辨不出魔法来源的——只要发现了魔法痕迹,就会报警。 只是几秒钟后,连绵的警报声就已经响成一片,在宋成云眼前这张宁州地图上,看起来额外的明显——地图上代表有敌情出现的地方都被ai标出了红色,在整个宁州市最繁华的市中心一带,红色已经连成密不可分的一整片。 现在ai根据宋成云需要,对可疑情况已经不开始一个一个单报了,而是每隔一分钟汇报一次——在刚刚过去的这一分钟时间内,已经被确定的敌意目标累计上升超过千人,被击毙的数量超过整个数字的一半。 …… 毫无疑问,对于地球人来说,这是一场陌生的战争。 没有预警,没有缓冲,新闻上甚至连一个字都没有提起过,就是在这么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天气,就在繁华的城市中央,战争开始了。 那些出现在马路上的入侵者无疑是最倒霉的——再好的司机也不可能在面对凭空出现的人时,刹得住车,不过他们的死亡并非没有好处,整个城市的交通很快陷入混乱,不久之后,当城市各处防空警报被拉响,许多之前躲藏在民用建筑内的军人也开始开枪的时候,这种混乱更是到达了顶点。 没有人知道军人们为什么开枪,朝谁开枪——除非他们真正见到了入侵者,而当他们见到的时候,却往往又是没命的时候,毫无疑问这是一个生命悖论。 正如卡梅尔之前所预料的,大部分入侵者所使用的武器还是冷兵器——一手持着一米多长的铁剑,一手持盾是标准配置,身上没有盔甲,这副装扮别说普通人,就连许多军人也觉得诧异,并感到好笑。 人们第一眼看到他们的时候,很容易办被这武装的落后所迷惑——以为这是哪个剧组装扮,或者是行为艺术什么的,根本没有人意识到他们眼神中的不善,但当这些人开始越来越多,并快速在军官指挥下集合,尝试驱赶控制人群时,大家才觉得有一丝不妙,一些人企图逃跑,但很快被毫不留情的刺穿,当真正看到鲜血的时候,整个城市秩序混乱了。 然后军人们开始射击,说实话,拿着现代自动化武器对付这种“军队”,效率真不是一般的高——在ai统计的电脑中这一点显示的比较直观,大量的红点开始消失,但很快又有更多的红点填补上去。 就在所有人认为这将会是一场一边倒的屠杀时,z**队开始出现了伤亡——拿着剑盾的士兵开始出现在拿着步枪的军人之后,就连街面上维持秩序的装甲车辆,也开始陷入了失控——里面的乘员喉咙上都有再明显不过的,被剑划过的伤痕,有的车辆甚至直接因为油箱殉爆,成了定时炸弹——装甲再厚,也挡不住魔法的锋芒。 这种情况不仅仅是出现在宁州市一座城市,甚至不是出现在z国一个国家——站在安娜的视角上就很容易看明白,这种情况同时出现在全世界,几十座最大,最繁华的城市中。 纽约,巴黎,伦敦,圣保罗,京城,东京…… 显然负责这次入侵的这位长官胃口不小——他准备一举而下,控制地球上最繁华的区域。 战斗很快进入白热化阶段,军队的伤亡速度虽然开始增加,但还远没到无法承受的地步——尽管在一些局部战场,有士兵处于对魔法的恐惧,已经开始逃离战场,但战局始终还在掌握之中——入侵方这是在用魔法直接杀人,这恰恰是在战前,卡梅尔分析效率最低的一种做法,而伊凡很清楚,皇帝的意识网结构是分层结构,如果不是全面入侵,魔法最高的维持强度始终是有限的,而且会随着部队减员开始减少。 在京城,二环范围内几乎已经是尸横遍野——大部分都是受伤拿着冷兵器,没有热武器防范经验的入侵者军队,但让人惊讶的是,即使是面对一边倒的屠杀,他们的士气也没有崩溃,最多是一些士兵在意识到自己中弹,将要死亡时,眼神会出现瞬间的茫然。 各**队根据卡梅尔的建议,快速对战术做出了调整——让一线部队尽量以班为单位,组成防御阵型,注意身边突然出现的陌生人,抛弃重武器,尽量使用枪弹解决,身上的手雷之类的简易爆炸物就地销毁——这种东西的使用方法太简单了,已经有一部分入侵者从尸体上缴获了这种武器,并通过魔法把它扔进人群。 凭空出现的军队源源不断,如同一条澎湃的河流,许多一线部队弹药已经开始用尽,开始沦落到拼刺刀的地步——在这方面他们的战术远不如入侵者,这些军人互相之间配合严密,而且有盾牌在手,手上的短剑除了刺杀,更可以劈砍,最重要的是,即使他们被刺中受伤,也会用尽全身力气想办法对对手造成伤亡,简直就是拼命的打法。 z国的战况还好,因为毕竟是白天,热武器的效果得到了最全面的发挥,但是从东京到美国中部这一带,正处在黑夜的城市,因为这种战争的混乱性,伤亡相对要惨重了不知道多少倍。 一边是许多新兵因为杀人过多,吐得稀里哗啦,一边是仍然在各处层出不穷的军队,尽管随着时间推移,这些新出现的,陌生世界的人站稳脚跟的时间越来越短,聚拢形成的规模也越来越少,真正的优势正不可避免的倒像防守方,但战场上的紧张情绪仍然没有丝毫缓解——即使是在这种时候,也不能保证下一秒自己不会成为魔法的目标,喉咙被凭空切断。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入侵军队一直没有作为劣势方的觉悟——士兵们在形成规模之后,往往是排着队列,沿着街道冲击过来,使他们成为最重要的靶子——虽然他们在这么做的时候,魔法的辅助比较明显,但效率始终比不上机枪喷射子弹的速度,一线士兵很快发现了这一点,所以他们会选择放过落单的敌人,当他们赶着去集合,然后再集中射杀,而那些企图阻拦落单者的队伍,反而会因为遭到围攻,出现很多不必要的伤亡。 在这场战争中,双方都在以生命为代价汲取经验,但是在支付比例上,显然存在着很大的不公平。 ☆、379 军与民 作为最早加入卡梅尔的成员,以及最早接触魔法的军人,卡莫现在是卡梅尔军队一名高级士官——在几次虚拟魔法部队对抗中,他的成绩一向是军队中最好的,他曾经无数次渴望自己这些能力有朝一日能有用武之地,这个愿望终于在今天得到了满足。. ~ 因为世界交点的存在,蒙戈是卡梅尔最重要的战略要地,重要性仅次于卡梅尔本土,在战争开始前,卡梅尔在蒙古的直接驻军就超过三万人,卡莫就是其中之一。 战争开始的时候,他所在的连队被紧急派往宁州,从事空间门外侧(按照卡梅尔的标准,在蒙戈那一端统称为内侧)的防守任务,他们的任务就是保护空间门的安全,不让这里的入侵部队通过这里找到蒙戈,必要的时候,就地关闭空间门——事实上,在这之前,许多不太重要的城市因为防守力量问题,已经被强行关闭了。 宁州的空间门所处的位置位于二楼的候车大厅,在非战时情况,这里的安全通常由z国方面的军队负责,卡莫他们走出通道时,战斗就发生在眼前——楼梯已经被候车厅里面的椅子做成的“临时工事”堵死了,十几名军人正满脸紧张的拿着枪,对着楼梯下面不断射击,在楼梯口,因为死亡形成的尸体几乎形成了比“临时工事”还要难以逾越的障碍。 卡莫所在部队的连长之前也是一名z国人,再加上两国在军事上的合作,所以他们很顺利的把这十几名中国士兵融入了自己的防御体系——这跟他们本来接受的命令是一致的。 在了解到卡梅尔的这支部队具备魔法权限之后,z**人很快带着卡莫来到一位重伤员面前——他的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伤口,血液已经在他身下形成了血泊,在他旁边围着一群滞留在这里的旅客,他们每一个人的身体都因为害怕在发抖。 医务兵在简单的检查之后,确认这个人还没有彻底死亡,然后卡莫使用空间门把他带去了宁州的一家医院——在这里他看见了无数跟这位重伤员一样,喉咙被切断的重伤员以及尸体——卡莫送过来的这个人很快也成了后者,他最终还是晚了,这名重伤员刚刚被推进手术室,瞳孔就扩散了。 回来之后,卡莫在候车室的角落看到了造成这名士兵伤口的那个家伙——这是他第一次见入侵者的模样,面貌特征跟他印象中的中亚人有些相像,身高大概一米七左右,三十多岁模样,古铜色皮肤,手上虎口处有老茧,身上穿着黑色的布制衣物,胸口后背后已经被子弹射成了筛子,血肉模糊,不过卡莫还是从那一点完好的皮肤上注意到,上面有几何形状的刺青图案。 “这是法阵。”看到这个图案的时候,卡莫就反应过来。 “没错,是法阵。”十几秒之后,在几公里之下,地下城市中,跟卡莫同处一只部队的宋成云已经通过意识网共享,让魔法研究部门的专家确认了这个消息。 ~ 卡莫所在的这个连队满员一共132人,其中大概118个是普通士兵,只有14个具备魔法使用权限,按照他们在虚拟魔法对抗中的经验,在战斗的过程中,118名普通士兵的注意力主要是对外,而卡莫他们的注意力则集中对内——对于用空间门出现在这里的敌人,第一时间予以击毙,对于其他的魔法迹象,提醒战友注意闪避。 好在火车站内部的监控系统没有遭到破坏,这样一来,ai反魔法系统就可以通过宋成云,为他们提供最直接的战术支持——人的反应速度再快,也比不上电脑,而人也不可能一刻不松懈的注意自己周围每一个细节。非常文学 火车站下面的广场是一处“刷怪点”——也就空间门出现频率较高,并且一直重复的地方,这本是宋成云对卡莫开玩笑的说法,但这个恰当的比喻很快就在这支连队内部流传开来。 这是一场不对称的战争——敌人刚刚出现,甚至还来不及分辨方向,就会遭到密集弹幕的照顾——在火车站周围一带,隐藏着无数大大小小的火力点,其中每一只枪都可以对他们形成巨大的毁灭,而他们的盾牌和铁剑在这场屠杀中毫无作用,在过春节鞭炮声一样的枪声中,这些人的尸体让广场开始变得拥挤起来。 但情况很快就有了变化,刷怪点的位置开始出现变化,按照战后宋成云的分析,刚刚一开始的时候,对手显然是根据冷兵器常识,企图抢占容易展开兵力的宽阔位置——比如广场,马路,但是在意识到地球人火力的强大之后,他们出现的规律开始变得随机而且混乱——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伤亡数字开始批量增加。 原先的“定点刷怪”现在成了随机刷怪,而且速度就像暴雨一般,越来越快,越来越难以承受——卡莫开始在意识网中,接到来自宋成云的警告——每一次警告就意味着卡莫他们14个人一次开枪,候车厅里多出一具尸体,以及所有平民旅客发出的阵阵怪叫。 连长开始命令旅客疏散——如果有“怪”刷在旅客堆里,那将是一个非常大的麻烦,但是被恐惧支配的普通人除了怪叫和颤抖,根本听不进任何话,就像一群绵羊一样,本能的簇拥在一起——最后还是在枪声的震慑下,大家才恋恋不舍的分散到房间的各个角落。 宋成云警告的频率开始变得越来越高,到后来,宋成云就像一台噪杂的复读机一样,每一秒都在意识网中发出吼叫,候车厅里面出现的尸体越来越多,个别平民开始出现伤亡——个别聪明的已经开始拆掉大厅里的凳子,或者其他硬质物件,顶在头上来作为自己的盾牌,而傻一点的则因为自己身上喷溅到的鲜血,大呼小叫的去找医务兵——等待他们的通常是一枪托,因为他们这种不必要的移动会影响射界。 大厅里所有人都按照军人们的指示,如同银行抢()劫现场一样紧紧趴在地上,这样一来,就可以保证每一个出现的敌人都可以最快时间被“清理”。 ~ 卡莫现在所做的工作就像是战争版的打地鼠——他不知道敌人何时,在哪里出现,但他要保证在敌人反应过来,并造成伤亡之前,先一步解决他——不管靠魔法还是子弹。 差不多40多分钟后,敌人出现频率的最高峰出现了——在这个候车厅内,每隔十几秒钟,都会同时出现五六个人,有些人甚至直接就贴着军人出现,直接进入了肉搏状态,不过还好连队始终保持绝对的人数优势,战友们上千分开两人之后,入侵者就会被毫不留情的击毙——之前z**人试图俘虏,但他们发现这么做是在制造定时炸弹,俘虏身上的手铐,绳索随时都会莫名其妙断掉,而且俘虏在观察他们的战斗过程后,会下意识过来抢夺枪支。 一个小时后,候车室内不再出现新的敌人——到此为止,卡梅尔这个一百多人的连队,已经消灭了包括外面广场的人数,总计不下500多人。 从宋成云那里卡莫知道,这场战争并未就此结束——敌人只是暂时放弃了一些地方,从全面进攻变成重点进攻——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商业街,以及住宅区一带,驻守军队面临的压力成倍增加。 十几名z**人很快接到他们上级的命令,和新赶到这里的一只军队汇合,经过他们防守的空间门,经由蒙戈前往沪州——那里出现的入侵军队更多,守军更少,急需支援。 …… 刘清不是被枪声吵醒的——事实上那时候他睡的很沉,根本没意识到这声音的严重性,真正吵醒他的是来自大门口,咚咚咚的踹门声,还有门外略显凄厉的尖叫——说实话他对这声音比较敏感,因为这一带曾出现许多警察抓赌,抓人的先例,听到这声音的时候,他以为又有热闹可以看,于是赶紧爬起床来。 透过房间的猫眼他看了看外面的敲门者——不是警察,而是两个穿着似曾相识的黑色衣服,手上拿着古装戏道具的家伙。 “是来找群众演员的吗?”刘清隔着门问道,“这里就我一个,我不去,别敲了,大早上的……”刘清说完,嘟囔着去厕所解决一下问题。 刚住到这里的时候,刘清就听说会有剧组过来找廉价劳动力,那时候自己还曾经幻想过有机会要见识见识,没想到自己今天还真的碰上了。 随后那两个人还真的离开了,不过并没有走远——听声音他们应该是去敲了对面的门,不过应该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对面住的是房东雇来看粮食的小工。 直到这个时候,刘清还没有完全睡醒——窗外的枪声还在继续,但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有什么不对之处。 过了几秒钟,刘清听到从对面传来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救命!……救……”这声音只来得及发出完整的一声,然后就像被什么掐断了一样,消失了。 刘清感觉一股凉意从脚底板直窜头顶,浑身打了个冷战——也许这只是排尿反应,但他的脑子的确在这一瞬间,变得无比清醒。 他猛地打开卫生间的小窗户,朝着不远处的公交站台看去——虽然这里的人十个走了九个,但是每当早上,公交站台还是会挤着不少人,但是现在,刘清看到那里是空荡荡的一片,只有一个穿着睡衣,满身是血的家伙沿着公路,失魂落魄的逃跑,在他身后几十米远的地方,两个跟自己看到的一样,穿着黑衣服,手里拿着“道具”的家伙在不紧不慢的朝着他的方向走去,而在他逃跑方向的另一头,同样有几名同样着装的人员——看样子他是逃不了了。 门外又出现了响动,刘清装着胆子从房间里提过斧头,又从厨房拿来昨晚上没洗的铁锅,装着胆子来到猫眼前——对面那个房东请的小工已经倒在楼梯口,两只手捂着肚子,一脸的震惊和恐惧,那两个刚刚杀了人的家伙拿着武器戳破了门口处的一个米袋子,白花花的大米哗哗的流了下来,其中一个抓了一把,放在嘴里嚼了嚼,脸上露出笑容,之后又对着自己的方向看了一眼。 仅仅是这一眼,就让刘清觉得自己三魂去了七魄——对方手里的剑上还在滴血,躺在楼梯口那个家伙还没有完全死透,浑身正发出临死前的抽搐。 就在两人准备朝着刘清方向走过来的时候,刘清突然感觉自己心脏就快停跳了,他一手缓缓举起还在滴着油的铁锅,脚步缓缓后退,拿着消防斧的右手更是攥的紧紧的——他不知道这防盗门质量是不是过关,但他们如果破门而入,他就会毫不犹豫的劈过去。 短短的几秒钟,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门外一点声音都没有,甚至连脚步声都消失了,他能想象那两个杀人凶手此刻就躲在门口,随时准备冲进来的样子。 “救命……他们……他们走了……救命……”听声音,是那个倒在地上的家伙在叫。 然后他小心翼翼的透过猫眼看了看外面——人的确不在了,那个受伤的家伙正吃力的扶着墙壁,试图站起来,沾满血迹的手在雪白的墙上留下一道殷红的尾迹。 刘清不再犹豫,赶紧打开门把他扶了进来,那两个人的确是不在了——可他刚才的确什么声音都没听到——是魔法,他一边为受伤的家伙拿过床单帮他包扎止血,一边下意识在心里想着想着。 不过当他把床单拿过来的时候,被刺伤的家伙已经歪了脑袋——刘清颤抖着叫了他两声,没见回音,试了试鼻息,已经死了,他身上的伤口实在是太大,整件衣服都被染成了红色。 在他的衣服口袋里,刘清找到了他的钱包,里面有他的身份证——他叫陈在群,湖南人,仅仅才21岁。 刘清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嗡的一下,一片空白——这就是战争,这就是自己一直渴望的战争,他本来以为自己会热血沸腾,但此刻只觉得自己心脏都因为冰冷,停止了跳动。 下一刻他立刻就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危险——他赶紧打开电脑,同时在开机过程中,下意识拨打着110——令人惊讶的是,竟然不是忙音,还有人接。 “有个人被杀了,你们快来,快来……”刘清语无伦次的对着话筒说。 “这里是严云,别着急,请慢慢说,您的地址”电话里传出一个很好听的女性声音,这让他感觉一下子有了依靠。 “……请确保您自身的安全,现在已经处在战争状态……好的,我记住了,请您呆在家中不要出门,您所处的区域马上会有一支政府军队经过搜素……大约在半个小时内……这些是军事机密……好的……不用谢,再见。” 第199节 “再见。” 虽然知道和自己通话的是一段程度(所有的ai程序几乎都姓严),但刘清还是觉得,这声音是自己现在最大的精神支柱,以前他一直对政府部门保持悲观态度,拨打电话前也以为肯定没用,但不得不说,这位严云的存在给了自己一个惊喜。 刘清打定主意,严格按照这位ai的建议去做,接下来就是外面地震了,自己也绝不出这大门一步,至于之前所做的一大堆生存计划——谁现在还有时间想那些鬼东西,别的不说,就算他现在知道,房间对面就堆放着足可以吃几年的大米,也不敢现在冒一丁点的险去拿。 电脑打开了,熟悉的windows音乐听起来犹如仙乐,他试着打开网页,惊讶的发现还能上,百度的头条搜索框上,顶着血红的两个大字——战争!颜色就像自己手上沾着的血。 他把鼠标移到那两个字上,网页上随机弹出了一张世界地图,上面许多城市都用红色的点表示,鼠标每移到一个红点,都可以清楚的看到跟着出现的一堆新闻名词。 他找到了京城,随便打开了一条新闻,看到一张照片,中央是一条宽阔的市中心马路,马路上密密麻麻的横陈着自己刚刚见到那种装束的尸体,就宛如电影中看到的屠杀现场,下面的评论如同浪潮一般,一波接着一波刷新。 没过多久,他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短信的内容和刚才那位ai告诉过自己的一样,首先说明z国全国已经进入战争状态,危险随时都会存在,在没有政府通知的情况下,尽量不要出门。 随后他也从网上了解到,战斗绝大部分都是发生在城市,和正规军队之间,针对平民的伤害事件相对比较少,虽然政府方面还没有公开战局信息,但从网上的许多照片来看,现在的形式是对一边倒的对地球方有利的,许多评论甚至说,只要地球造子弹的速度超过他们出现的速度,地球就会是这场战争的胜利者。 ☆、380 好奇 2016年3月26日,上午10点,第八天,东京。^/非常文学/^ ~ 在这场战役中,日本因为本土防守力量的薄弱,以及城市人口的密集,受到的损失排在全世界前列——甚至超过落后的圣保罗以及里约热内卢,伊凡和林泉来到这里的时候,看到许多士兵还在一脸紧张的躲在建筑,或者据点中,一脸紧张的到处搜索早已不再出现的敌人,虽然日本政府已经宣布这场战役暂时结束,但他们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战斗中回过神来。 大街上到处铺满着尸体,其中大部分都穿着黑色的粗糙衣物,其中也不乏一些平民,或者军人的穿着,在经过一家写字楼门口时,林泉看间一个满脸激动,穿着西服打着领结的男人,正对着玻璃门口的一具女人尸体痛哭,然后他突然拿起边上一把铁剑,对着地上一具入侵者的尸体发狂似的猛戳…… 更多的人则是选择配合政府的号召,神色复杂的把大街上的死尸——尤其是是黑色尸体挑选出来,集中堆放在经过的卡车上,除了一部分留作医学研究,绝大部分都会运送到郊外,在临时的尸体焚化炉焚烧。 看到伊凡他们一行人穿着的卡梅尔军服时,许多正在搬运尸体的民众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对他们行注目礼,不时还有人上前用日语说感谢——因为这场战争,卡梅尔军人的形象在全世界媒体的形象都开始变得高大起来,战争中靠卡梅尔魔法获得帮助的人简直是不计其数,尤其是在东京这种战争时期处在黎明前,全市一片混乱,普通人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时候,卡梅尔方面的军队在维持秩序方面,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日本自卫队在这次战役中死伤人数超过八百多人,平民的死伤,失踪人数更是超过了三千多人,根据事后调查统计,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是来自于秩序失控时,内部的犯罪,真正来自外部的伤害比例不大——事实上,对付一般的入侵者,普通人靠着城市中本身提供的武器——防盗门以及高压水龙头之类,就足以对抗,但谁也没办法在这个时候指责别人,在真正面临战争的时候,每一个人体会到的只有恐惧,虽然敌人只是拿着铁剑和盾牌,但在大多数人眼中却比恶魔还要可怕。 长时间的和平,已经让许多发达国家的普通人忘却了什么是恐惧——即使是在美国这种战前全民皆枪的社会,平民的表现依然很糟糕,在旧金山,甚至出现许多拿着枪的人试图对拿着剑的敌人投降,许多人在战争刚刚爆发时,没有拿起他们的武器反抗,而是第一时间去找自己的汽车准备出城——许多人后来就是在被堵死的马路上,被皇帝军队连人带车烧成一团焦炭,而那些乖乖留在家里的人,只要不乱开门,大多数都没什么事。 而在东京所有街道找寻找到的尸体,现在已经超过一万六千多人——差不多接近4比1的伤亡交换,而要知道,在z国以及欧洲,美洲西部一带,城市军队加上平民,连受较重伤的算在一起,几乎都在千人以下,如果不是卡梅尔方面最后提供战术支援(即用魔法统一协调指挥体系),东京甚至存在失陷的可能——黑夜是冷兵器部队最好的掩护。 美国和z国两国现在已经同意,现在的日本可以在卡梅尔军事同盟的监督下,恢复正常的军队建设——当然,绝大部分是装备轻武器,专门针对皇帝方面的陆军。 不仅仅是日本,全世界的政府经过这场战争,现在都已经开始了征兵工作——除了网上一些盲目乐观的网民,没有人真正认为这场战争就此结束——事实上,卡梅尔方面已经通过他们在皇帝内部的消息渠道,田军,确认下一波的进攻就在眼前。 这次林泉和伊凡来这里,不仅仅是为了看看战场,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为了这件事而来——从这场战争中自卫队的表现来看,这支军队的抗压、配合以及临战反应能力还是有所欠缺,而日本作为人口最密集的国家之一,势必也是皇帝军队重点关照的对象,战前李立天曾经提过一次相关建议,即让卡梅尔参与日本的军事指挥体系,用意识网完成对军队的整合工作,以适应复杂的战场需要,但日本方面没有下决定,现在他们似乎刚刚改变了主意——这次战争中,卡梅尔的军队已经表明,使用意识网作为指挥体系的军队,在处理这种混乱战场时,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伊凡两人这次来,主要就是代表卡梅尔,出席一个军方的相关会议,并在会议之后,签订相关协议。. “我记得你之前似乎说过,我们最大的优势就是技术上的优势,以及双方在信息上的不对等,”坐上日本方面前来迎接的装甲车之后,林泉对伊凡继续说起之前在谈的话题,“这种不对等保持的时间越长,就对我们越有利,这么说来,田军的存在和这个目标是相违背的,你说过,他有着太过明显的反()社会倾向,经过这次的事情之后,他对地球的了解一定会为他们所用。” “你谈的这个问题,参谋部门早就综合考虑过了,”伊凡说,“田军的确有反()社会倾向没错,他脑中和地球相关的记忆可能也会为对手所利用……不过好处和风险都是相对的,试想一下,如果没有田军的存在,我们又怎么可能得知皇帝他们下一步的部署,如果田军相对于他们一点价值都不存在,我们又怎么能够保证他不会被当成普通士兵一样牺牲……你担心的这些的确没错,如果是在一个如地球一样,正常的现代化政府,田军的存在的确是一个大麻烦,但是在皇帝那里……” 伊凡摇了摇头,接着说:“你知道这两种世界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 “科技水平的差距。”林泉回答。 “说的没错,但你所说的只是表面现象,”伊凡说,“这种差距不是说,地球人能造枪而皇帝不能,地球人能造核武器皇帝不能,而是……一种认知体系上的差距,就好像清朝时候,政府明明有更实用的火器部队,却弃之不用,即使是面对英国人的坚船利炮,也坚信骑射是立国之本,这是典型的用历史经验认识世界,皇帝的帝国现在最急需的,不是获取地球上这些“先进武器”的使用秘诀,而是首先要扭转他们这种认知世界的方法,而要做到这一点,光靠一个小小的田军,能起到的作用实在是有限,但他相对我们这边,作用相对来说则大得多,这就是信息不对等的优势了。” …… 当意识网中,最后一名万夫长也失去了联系,战死沙场的时候,维伦知道,自己这个兆夫长,已经当到了尽头。 他的顶头上司——亿夫长安特尔已经得知了失败的消息,新一轮的进攻军队正在集结,他很清楚,当这次进攻发起的时候,自己将会成为一名领队的万夫长,再次踏入那个刚刚覆没了他几十万军队的地狱世界。 一想到那些万夫长从意识网中,发回来的战争场面——那些建筑中迸发出的火光,无数快速飞行的,只有手指大小,却能置人于死地的“铁块”,悬停在天空,喷洒死亡风暴的“铁蜻蜓”,还有扔在人群中,产生剧烈爆炸的“铁鸡蛋”,军队刚刚跨越位面,甚至连站都没站稳,就像被大风刮过的麦田一样,成批的倒下……维伦就有一种噩梦刚刚惊醒的感觉。 他不想再次遭遇这种惨痛的失败,不想下次再牺牲如此多的姓命——现在来看,这种牺牲根本就毫无价值,许多战士连杀死他们的敌人在哪都不清楚,所以在新的任命下达之前,他需要详细了解更多的情况。 “维伦大人……”侍卫推开宫殿大门,声音在宫殿中来回飘荡,“您召见的那位士兵,已经带来了。” 维伦挥了挥手,侍卫走出门去,接下来,然后一个满脸皱纹的老人走了进来,腿脚有些不太灵便的单膝跪倒在地,小心谨慎的‘说’:“任凭吩咐,大人。” “刚刚的那场战争,你参与了吗?” “没有,大人,我们奉命待命,但……”老人偷偷斜起眼角,看了一下这位随时可以决定自己生死的兆夫长,稍稍犹豫之后,然后又下定决心,“军队崩溃的速度实在太快,我们……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在意识网中,老人清晰的感觉到维伦听到这话之后,所表达出来的怒意,但幸运的是,对方一直很好的控制着这愤怒,没有对着他发泄,在他视线的最上方,只是看见这位兆夫长在不停的攥紧拳头。 “之前你说过,你来自于这个世界。” “是的,大人。”老人并没有抬起头,只是维伦在这么说起的时候,他暗暗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自己的名字,然后又在意识网中清晰的表达出来,“我叫田军,大人。” 这个名字以及和它相关的记忆,是他在这里唯一的私有财产。 “田军……意思是,田野上的军队吗?” “这只是一个名字,”田军说,“在我们那个世界,名字很多时候只是一个符号,并不具备字面上的意思。” “那么你说说,田军,”维伦说,“在你看来,这场战争为什么会失败。” 田军稍稍思考了一下:“在我们那里,有一位将军曾经说过,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将军?”维伦揣摩着这个陌生的字眼,“似乎是……一种专门从事战争的职业。” “是的,大人,”田军小心的解释,“因为没有意识网和魔法,那里的军队需要有专门的指挥体系,将军就好像万夫长一样。” 田军知道,在维伦眼中,或者说,在帝国的所有兆夫长眼中,战争一向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准备好士兵,准备好魔法,在最短的时间内,投入最多兵力,遇到麻烦就用魔法解决,就可以直接获得胜利。 从皇帝建立这个帝国到现在,这种战争逻辑在经历过无数次胜利的反复验证之后,几乎已经成为了一条真理——只是现在,这条真理似乎遇到了些许的挑战。 在他看来,整个皇帝帝国其实就是一个单细胞社会,任何在地球人看来非常复杂的东西,在这里都有着异常简单的逻辑——如果问这里的人为什么太阳从这边升起,那边落下,他们会回答这是陛下的意志(从某种程度上说,这的确也是事实),如果问他们为什么要战争,他们说这是陛下的意志,问他们为什么活着,陛下的意志…… 在帝国原来的轨迹中,这种单细胞逻辑以及它代表的力量一直都是一帆风顺,战争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单纯的数字游戏——谁投入的更多,谁就能获得胜利,在魔法,以及帝国长期占据的优势影响下,军事上的谋略完全成了不必要的累赘,所以帝国连基本的“军事长官”概念都没有,万夫长、兆夫长这些人就是集行政和军事两方面大权于一身,所谓的“军事能力”在他们看来,就好像地球人谈论“吃饭能力”一样可笑,两者都是一般人都能理解的东西。 “清楚自己和敌人,面对战争就不会失败,”维伦咀嚼了这句话很久,才对田军说,“你的意思是,我们这次失败是因为对敌人的不了解?” “是这样的,大人。” “那你说说看。” …… “你的意思是说,这次战争会失败,是因为你对那个位面的敌人不了解。” “是的,大人,”会议上,面对亿夫长以及几十位兆夫长的质询,维伦恭敬的回答,“他们使用的偷袭武器我们之前从未见过,靠着这些武器,一个普通平民可以在几息之内杀死几十名战士。” 说完之后,维伦挥挥手,让田军拿着一把缴获的步枪上来,同时双手递上一捧弹头——这些都是撤回来的人用魔法,在死去的同伴身上找到的,弹头山还沾染着红色的血。 “这些铁块就是从这种武器中发射出来的,”维伦指着田军手上的枪说,“它们能够轻易洞穿盾牌和铠甲,打在人身上甚至能打断骨头。” 亿夫长一挥手,田军的枪就出现在他手上,他有些怀疑的上下审视着这块形状奇特的钢铁,从它身上看不出一点武器的样子,看起来唯一具有威胁的就是枪管口——那里插着一把刺刀。 维伦随后又递过一把黄澄澄的子弹,亿夫长满腹狐疑的看着这些个头均匀的尖头小铁块,又看了看桌子上摆着的那堆变形的弹头,终于还是摇了摇头,交过田军:“你来演示一下这种武器如何使用。” 田军之前对这支枪已经研究过一段时间,所以很熟练的装上子弹,然后把枪口竖直向上,对亿夫长请示:“我需要一个目标。” 亿夫长指了指远处包着铁皮的木质大门:“就那扇门。” “啪啪啪!啪!”田军扛着枪,对着门做了一个长点射已经一个单发,巨大的声响伴随着木屑纷飞,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亿夫长下一秒钟身影已经出现在门口,看着门上那清晰可见的四个小孔,他微微眯了眯眼睛。 “看来计划的确要做出一点改变了,”亿夫长点点头说,“原来我准备下一波进攻用三个兆的兵力,现在看来……” 亿夫长转过头,对着会议桌上在场的几十名兆夫长:“我需要15个兆,你们谁愿意参与这场战争吗?” 这是帝国前所未有的出兵规模!所有的兆夫长都为之热血沸腾! 闻言之后,所有的兆夫长在同一时间站了起来,田军没有听见他们说话,但意思不言自明。 田军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场面,当他们都坐下来开始在图纸上议论,亿夫长挥手让他们两个离开的时候,田军才反应过来,连忙对着同来的维伦问:“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你们不明白,就是去再多的人也是送死!” 维伦回答:“这是亿夫长的决定。” “谁的决定也没用,”田军简直无法理解这些人的智商,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真以为人比子弹还多吗?“我之前没有对你说,枪只是他们武器的一种,他们还有许多更厉害的武器,可以轻易抹平一座城市。” “我知道,你之前说过的,核弹,就是两种最小的东西撞在一起,发出最可怕的爆炸,”维伦一边带着他走出门一边说,“这些亿夫长也知道,甚至……陛下也已经知道。” “那他们还为什么……” “这是亿夫长的决定。”维伦又重复了一遍。 田军还是无法理解,他尝试着争辩:“我知道你的意思,但这决定是错的,我们应该更正这个决定。” “不,你不知道,”维伦转过身,关上这扇刚刚被扫出四个小孔的大门,然后回过头来,直视着天空的太阳,“这是陛下的意志。” 田军心里想着要是这陛下错了呢,但他现在识趣的没把这想法表达出来。 “记住一点!陛下永远不会犯错,永远!”维伦逼视着田军,看到他眼神中出现惊慌,嘴角露出由衷的微笑,但田军却不认为这微笑是针对自己。 然后他又说:“你还不明白吗?陛下很想亲眼看看,你所形容的那些武器。” “我明白了!”田军这次是真的明白了——他们口中的陛下,是一个比自己还彻底的疯子。 ☆、381 恐慌 2016年3月26日晚。 杜伟昨天在学校操场上过了整整一个白天,一直到晚上太阳落山之后,校长才让大家回宿舍——这个时候,许多人已经一整天没有吃饭了,学校食堂的工作人员早就不知道跑去哪里避难,没办法,许多老师和学生就客串了一下食堂的工作人员,做了点简单的饭菜凑合凑合。 因为人实在太多,杜伟和室友他们是把饭菜带回宿舍吃的——余晓娟也跟他在一起,在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提起学校里的不得进入异性宿舍的规定,许多女生因为白天的害怕,甚至主动邀请班上的男同学去他们宿舍陪伴。 别说是学生,就连许多老师此时也有些六神无主——政府方面直到现在也没就这次战争给出什么解释,只是口头让大家充分做好准备——唯一的实事就是派来学校组织学生的两位军官,但说句实话,除了他们身上的军装,以及肩上背着的95步枪,他们并没有其他值得大家信任的表现,说是组织学生,其实还不如说是担心学生们给政府带来麻烦。 白天的时候,一些比较热血的学生曾经推举代表,询问那校长以及两名军官,下一步有什么打算,但得到的答案都是千篇一律:“听政府安排。” 许多学生从网上了解到,入侵军队使用的是冷兵器,许多网友甚至还在帖子里给出了针对的方法,于是就建议把学校里能找到的一些劳动工具,包括铁锹,铲子,甚至灭火器,消防斧之类的东西发给学生们,关键时候也能有个照应,但校长和那两个军官商量了半天,只得出一个结论:“不要轻举妄动。” 在他们眼里,两名士兵受伤的两把95,以及他们那辆军用吉普车,维护学生们的安全就已经足够了。 幸运的是,一直到战争结束,学校里都没有出现过一个网上描述的那种入侵者。 “我妈让我赶快回家,”余晓娟刚刚在走廊上接完电话,走进房间的时候,对着正在一边上网,一边吃饭的杜伟说,“帮我查查看,火车票现在还有么?” 几秒钟后,杜伟叫过余晓娟,给她看了一组似曾相识的新闻照片——在长长的火车车厢内,密密麻麻的人群就像塞腊肠一样拥挤在一起,让人忍不住联想到流传甚广的印度火车,在照片下面还有记者引用政府官员的建议:“目前火车运力已经濒临极限,建议广大旅客就地避难,不要受恐慌情绪煽动……” 杜伟没有劝余晓娟,只是又默默点了其他几个新闻: 战争过程中,几个城市的监狱失去了控制,许多重刑犯越狱,乘着战乱的那几个小时,他们在城市郊区一带穿上了类似入侵者的衣物,公然入室抢水枪,就足以完成“镇压”任务了。 华婷婷就是持有这类想法,典型的一类人,所以她现在还不能理解这场战争的残酷性,在她看来,那些死在枪口下的都是可怜人——这个定义还可以再推广一下,所有死去的人都是可怜人。 “是的,”伊凡平静的说,“处在战争中的人需要一个精神符号,一个他们为之而战斗的符号,在卡梅尔,这个符号就是我们。” 华婷婷不能理解伊凡话中的意思,她只是下意识抓紧了丈夫的手。 晚上在卡梅尔举行的这场国宴,邀请的对象主要是卡梅尔军事同盟的各国首脑,政治意义就是将之前各国秘密达成的军事同盟公开化,借此吸引人们的注意力——同时也是一种提醒,用这种隆重严肃的方式提醒所有人,世界性的战争开始了,这是一场战争,需要每一个人贡献力量来对抗。 第200节 …… 正式的国宴结束之后,各国首脑并没有就此离开,在来之前他们就得知,今天来到卡梅尔的主要目的,是讨论下一步同盟的军事战略,之前的那次国宴,只是顺带的一场政治秀。 “下一轮的攻击将在一个星期至半个月时间内发起。”会议刚开始,安娜开门见山的说道,“规模会是这一次的十倍以上。” 她的话引起了所有人的惊呼:“这么快!” “这速度不算快,”安娜摇头,“要知道我们面对的是一个魔法世界,他们集结的速度完全不能按常理度量,如果需要,他们完全可以在一天时间内完成这个过程。” “那为什么……” “很简单,他们在研究我们,”安娜冷静的说,“研究我们的武器,研究我们的社会,研究我们的弱点。” 安娜话音刚落,现场就响起一整片窃窃私语,所有首脑在通过网络,和他们国内的军事幕僚成员分享并分析这个信息,这一任的日本首先在军方的建议下,第一个对安娜问道:“对贵国这份情报的真实性我们并不质疑,但我只是想了解,一群知识水平还停留在中世纪的人,能对我们做出什么样的研究?能对我们有多少了解?” 在一旁的汪铭接过了他的问题:“的确不多,但已经足以对我们造成麻烦。” 会场稍稍有些安静下来,于是汪铭将这个刚开了个头的话题继续:“他们已经了解轻武器的威力,了解最简单的使用方法,不过还没有真正重视,也就是说即使他们缴获了这些武器,也会不屑于使用,他们还是希望用自己的方式战胜我们。他们了解相当一部分重武器,以及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存在,并急于在接下来的战争中验证。 最后,最重要的几点,上次的战争中,他们似乎还不清楚我们的反魔法监控系统,以及世界交点的存在,同样也不清楚地下城市的存在,不清楚轨道外的存在,对于所有设计原理的知识,更是无法理解——他们的世界除了数学,基本不存在自然科学。” 这些消息又让下面的人讨论了十几分钟,当会场再一次安静下来的时候,汪铭在众人的眼神中,再次继续:“我方的建议是,尽可能阻止皇帝军队战略意图的实现——对方希望通过这一次的军事行动,能够全面了解地球的武器系统,所以在接下来的行动中,我们应该避免使用这些武器……导弹基地,核潜艇,轨道武器,航母,战略轰炸机……这些东西在显示出杀伤力之前,在他们眼中就和普通设施没什么区别,但相信我,因为预言魔法的存在,只要我们使用过一次,在下一次战争开始前,那么在下一次战争开始之前,这些设施和武器都会在第一时间沦为一堆废铁,相比起这些,还是人手一支的步枪对他们造成的困扰更大,你们应该可以想象,同样是一个魔法,用在核潜艇上和用在一个士兵身体上代价是一样的,但效用却截然不同,后者对我们来说,损失是难以估量的。” “所以……贵国的意思是,无论战局遭遇到如何的困难,我们应该尽量使用轻型武器对抗?”作为刚刚全盘接受卡梅尔意识网指挥体系的日本,目前在军事上的合作态度是最主动的,也许这也是日本整个民族的一种基因吧。 “是的,”汪铭点头,“当然也不限于目前的武器系统,事实上,任何技术要求不高,适合量产,针对他们的武器都可以,枪械,地雷,定时炸弹,催泪弹,自动激光发射器,哦,对了,还有板甲和护喉项圈。” ☆、382 分歧 “我有一个问题,”在桌子上一面小型的星条旗之后,总统先生开口说话,“如果我没有理解错,对方既然能够通过魔法找到地球,那我们也同样可以通过魔法,找到他们的国家。1(1)” 汪铭的英语不错,翻译的声音还在耳机中响起,汪铭就转移过视线,对着总统先生点了点头,“是的”,他说。 “那我就有些无法理解,为什么我们现在需要如此被动的防守,”总统先生对在场的所有代表看了一眼,继续说道,“战争主要发生在城市区域,这不仅会对当前的经济秩序产生致命性的打击,更容易在政治上让每一个政府限于被动。” 总统先生说完,大半的与会人员都轻轻点头,表示赞同。 “人类文明是城市文明,”总统先生继续说了下去,“而城市在魔法面前,是相当脆弱的,也许我们可以靠着武器的先进,再获得如之前那样的胜利,但代价就是我们自身的力量也会不可避免的虚弱下去……你应该知道,就在刚刚的24小时之内,全球股市的市值已经蒸发了三分之一,大量的资本和劳动力都开始恐慌性抽逃,许多贫民窟已经开始发生成批的粮食抢1,劫案例……而这些代价在我们看来,是完全可以避免的,只要卡梅尔提供魔法支援,我们可以做大最大程度的配合,如果有必要,甚至可以动用核武器,我相信只要我们展示出这样的武力,对面的皇帝就是野心再大,也会考虑和平的建议。” 总统先生说到核武器这三个字的时候,在场所有人都不自觉的将目光焦灼在他身上,z国和俄罗斯代表很有默契的互相看了一眼,但终于还是没说什么。 “不,总统先生,”汪铭摇头,低声叹了口气,“这办不到。” “办不到是什么意思,是卡梅尔不愿意提供这样的支援,还是……” “如果仅仅是几颗核弹就能解决的问题,那我们卡梅尔早这么做了,”汪铭说,“你们应该听说过灭世者吧。” 会场没有人说话,只有一片沉默。 “皇帝控制的世界实在是太大,太多了,”汪铭说话间,打开了投影仪,在他身后的白色幕布上,出现了一列长长的数字列表,他转过身,一边用一只手拉动列表,让上面的数字如瀑布一般往下流淌,一边说道,“光是我们现在已经确认的,就有超过三百多个坐标。” 汪铭再次按动了鼠标,白色幕布上出现了一幅庞大复杂的星型图案,看起来就像天文博物馆中,某一片星空彼此之间,用红绿两种颜色的直线就近连接起来,形成独特的星座,也就在这个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一位戴着眼镜的年轻人走了进来,看到会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他的脚步犹豫了一下。 “诸位可能对跨越位面的魔法还不太了解,”汪铭转过身来,对着刚进门的这位年轻人点了点头,然后对所有人介绍,“如果不是因为这场战争,这些成果应该是卡梅尔的绝密,现在对在座的各位,以及政府部门公布,主要是为了表明卡梅尔对待这场战争的认真程度,这位是魔法应用实验室的技术主任森田,现在让他来给诸位大致介绍一下。” “大家好,”森田礼貌的对所有人鞠躬,然后指着幕布上的星型图案,用日语一字一顿的对所有人说,“这些年来,卡梅尔对于魔法的研究一直没有停止过,虽然我们还不能确认它出现的具体原因,但是根据它的一些特性,我们已经大概掌握了一些规律。” “对于魔法的解释,近年来在科学领域一直存在不少假说,”森田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一本发皱的笔记本,就像一个拙劣的老师上课用的备案,“当前我们采信的是最主流的一种假说,也就是高维技术假说。” 在座的各位对这个名词名不陌生,这种假说的核心就是把魔法看成是一种未知的空间技术手段,因为这种假说能解释许多关于魔法的特性,所以也是当前科学界关注的重点,一直以来,各国的研究魔法的实验室主要也是在朝着这个方向努力。 “如果把时间看做是一个额外的空间维度,那么我们的宇宙就是在这个维度上不断膨胀的气球,这是当前最主流的宇宙形成理论,也就是大爆炸理论,”然后森田俯下身体,在汪铭面前的电脑上操作了一下,星型地图上出现了刚才那堆列表上出现的数字。 森田的手指指向最上角那颗旁边的两个汉字,对在场所有人说:“这是我们的世界,”然后他又用手对着其他所有的星星划了一个圆圈,说:“这些是皇帝的,当然,并不是全部。” 与地球相连的目前有两颗星星,其中的连线有一条是红色的,一条是绿色的,森田指着这两条绿色的说:“以魔法的角度来看,这就是皇帝军队通往地球的方向,这条红色的路线是伊凡来地球的方向,但还未被发现……按照卡梅尔现有的研究结论,魔法应该是一种第四维空间技术,不算时间,这种技术如果应用在宇宙范围之内,就会产生大家平时见到的魔法,比如空间之手,可以让物质直接从这一点,凭空‘跳跃’到另一点,中间的过程对于我们是封闭的,就好像我们在一个棋盘上,把一个棋子拿开,再放到另一个位置,当然,我们也可以把这张棋盘扭曲,就像折叠一张白纸,再在两个点钻出一个窟窿,这样白纸上的人就可以从这个窟窿钻到另一个,就好像空间之眼和空间门一样,而对魔法的消耗程度,主要也是看这种操作的难度,大部分魔法之所以跟距离相关,根据这个理论也不难理解,在同样精度要求下,折叠一张大的白纸总比一张小的更困难。” 这些内容并不复杂,只要稍微有点理科知识都不难听懂,这些内容也算不上新颖,类似的假设在这几年一直在科学界有人提,不过现在从森田嘴里说出来,自然带上了更重要的一些线索——这说明这个理论已经不仅仅停留在假说层次,而是有一些实验依据做支撑的。 “接下来关于位面传送的内容需要一点想象力,”森田先卖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关子,大概理清了一下思路之后,继续讲道,“按照刚才的那个假设,如果把我们的宇宙看成是一个平面棋盘,把魔法看成是我们自己,也就是说,我们就是操控棋盘的人……你们可以想象一下,现在这里摆放着许许多多的棋盘,就像这张图上的小点,你的脚下,天花板,墙壁上,到处是这样的棋盘,那会发生什么?就像现在,我手上拿着这个棋盘的一个棋子,想要放到房间另一头的那块棋盘上,我必须怎么做?靠魔法吗?诸位要记得,魔法的作用只是让我够得着的棋盘内移动这个棋子,如果我要把这颗棋子放到房间另一头,我必须迈动我的脚步,看准方向,朝那边走过去,看清棋盘,然后落子,如果这块棋盘在天花板上,或者在上一层楼的某张桌子上摆着,我还必须爬上楼去完成这个动作。” 森田一边描述,一边做着动作努力让大家理解,相比起之前在意识网中的试演讲,这个过程无疑要复杂的多:“是的,你们应该能够想象,棋盘外面的这个世界在维度上更高了一层,这样一来,我必须做出更复杂的动作才能达到之前一个棋盘内的效果,在这个世界里,魔法不再像棋盘世界里一样,是随心所欲,为所欲为的,更高的维度限制了它,它属于这个维度,就像下棋者属于棋盘外这个真实世界一样,在这里,空间法则又开始发挥作用。” 然后他转过身,指着白布上的这片星型图案说:“也就是说在这个层面,我们不能够从一个点直接到另一个点,而需要按部就班,从第一个点出发,经过第二个,第三个,依次过来,是的,这是运动过程,也许存在第一个点直接到第三个点的捷径,但大家记住,在这个世界里,除了这些点之外,都是纯粹的黑暗,凡是没有被确认的地方都是危险的,所以每一步都必须非常当心。” 法国总理耸了耸肩:“抱歉,我对技术细节不是很敏感,我只是想问,如果你的这个理论成立,那它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如果我们准备对皇帝的帝国,”汪铭接过话头,对着地图划了一个大圈,“发起进攻的话,我们就必须采用蛙跳进攻的模式,先攻下第一点,然后依次第二,第三,中间的过程不能省略,而按照我之前说过的,因为预言魔法的存在,当我们对第一个点使用核武器之后,皇帝就会反应过来,然后在几天时间之内,用魔法阻止所有类似武器的进入,甚至可能直接把这些武器偷过去,然后扔回我们自己头上,我们只有一个地球,相对于皇帝,我们严重缺乏战略纵深,贸然的进攻只能对我们自己造成更大伤害……卡梅尔不反对进攻,但现在的实际情况是,我们能做的只有防守,而且是尽量少暴露重型武器的防守。” 会议室陷入了沉默。 “那么,对于卡梅尔的此项建议,大家还有什么异议吗?”安娜开口对大家说,“如果没有的话,那我们就把它当做一项军事协定吧,希望大家不要轻易违反。” 坐的最近的z国领导人最先开口承诺:“我国可以承诺不首先违反该军事协定。” 其他国家的首脑都还在考虑,有的在和幕僚商量,这次会议的信息量有些偏大了,这种决定在之前的政治习惯中,可能持续几年也搞不定,而现在要在一个小时时间内做出决定,对在场所有人都是一种考验。 五分钟之后,美国总统也表了态:“我国还是保留在必要的时候,使用这些武器的权利,当然,在使用之前会正式通知大家。” 这个表态相对于z国的表态缺乏了很多诚意,安娜皱了皱眉头,接着问:“请问贵国所说的必要,具体是指到什么程度?” “城市沦陷,美**民成规模的受到伤害,”总统先生想了想,似乎觉得这么说不保险,又加上一句废话,“以及其他严重危害美国国家安全的情况。” “这里的每一个国家安全都在受到威胁!”即使面对的是自己曾经的祖国,安娜还是毫不客气的嘲讽,“但美国不应该只在印钞票和增加债务的时候想到世界,却在需要承担责任的时候想着自己,这里讨论的是比美国人民选票更重要的东西。” 总统先生脸色变了变,几乎准备拂袖而去,但还是忍住了。 “抱歉,”安娜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但这是我的实话,虽然我理解您这么做的理由,但理解并不代表我赞同。” “遭受侵略的又不是卡梅尔!”总统先生回嘴反击,“你们的后方始终安定。” “是的,这些是事实,”坐在一旁的汪铭面无表情的说,“但这就是贵国自私的理由吗?遭受侵略的也不是贵国一个,遭受侵略的程度,以及国家实力也大不相同,按这种理解方式,这个军事同盟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卡梅尔就应该呆在空间站里,卖卖武器,做做生意……” 因为这场争执,会议气氛一度开始僵化,直到李立天走进来建议休会,才暂时缓冲了这个矛盾。 这种局面的出现早在战争之前,卡梅尔的参谋部门就有预料,地球一贯的政治文化来就是利益至上,每一个国家都是绝对自私的代名词,当卡梅尔发起这个同盟的时候,一定会很容易得到相应,因为所有参与过都想从卡梅尔这里得到好处,但要让参与国真正支付利益的时候,如今天这样的局面就开始出现了。 卡梅尔这项提议的核心内容,就是让参与国自觉放弃一部分武力,以延缓皇帝军队的适应能力,就好像对付疾病一开始不能用最好的抗生素一样,因为病毒一旦形成适应能力,而新的抗生素又没有出来,就会面临无药可用的尴尬境地,但正如美国总统所说的,卡梅尔这么说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生病”的又不是他,又怎么能够体会病人的痛苦,对于病人来说,最大的愿望就是尽快让自己好起来,恢复健康,至于以后……在这一点上,没有一个国家能够做到从长计议。 “恐怕真的很难,”几位施法者以及战略参谋部门一群人讨论过之后,大家得出结论,“战争是用生命进行的游戏,没有人能够在这场游戏中做到理智。” “实在不行,只能退而求其次,”汪铭说,“别人不愿意支付代价,只能让我们来,也许卡梅尔的出兵规模需要进一步增加,不过这对我们也有好处,一只精锐的军队是打出来的,而不是养出来的。” “其实我觉得美国总统这话说的也没错,”林泉突然说,“战争和政治从来都是两者不分家,他会这么做是因为政治需要,如果在政治上失分,那战争的效果也不会好……看现在许多人不愿意去当兵就知道了,如果只有一连串的失利,那对军队士气,还有老百姓信心的打击是难以估量的……从这一点上来说,卡梅尔的优势比较大,就像他说的,我们的后方安定,可以毫无顾忌的进行动员,就像二战时的美国人一样,话说,二战时候要是美国人早点对日本德国宣战,恐怕这场战争早就赢了,虽然这么做不符合美国人的利益。” “我不关心哪国利益,”汪铭说,“从现有的情报来看,地球文明能否继续存在,是我们所有人的利益,这是死和活的问题,而不是活的够不够好的问题……说实话我对这些政治精英一直没什么好感,他们顾忌的东西太多了,反而容易形成盲点,忽略最显而易见的东西。” “这话你要去会议室说,”李立天咧嘴笑道,“那这会也没开的必要了……现在的现实是,我们就得和这样一群精英玩这样的游戏。” “从现在开始,恢复对各国核武器的实时监控吧。”安娜建议道,她的建议得到了在场所有人的赞同。 “核武器这东西实在太方便,太危险了,”封敬亭说,“如果总统这个级别的人物被意识决斗而且失败……那皇帝也就不用来地球了。” “说起意识决斗,”安娜说,“本来准备在这次的会上提一提,让这些国家重要部门,特别是军事控制部门的人接受意识决斗培训,看来也没提的必要了……我看还是用简单一点的方式,重要部门安排人盯梢,一旦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我们先一步处理。” “你都说是重要部门了,”汪铭摇头否认,“反魔法监控肯定是随时开着的,可能再过一阵子会上反魔法自动激光武器,ai可不识别盟友还是敌人,是魔法就针对。” “那怎么办?” “没办法,”汪铭两手一摊,“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们去吧,我们又不是上帝,不可能事事都掌握在手心,要是关注的东西多了,反而容易疏漏,万一要是弄巧成拙就更不值当了……这种事情提醒他们一下就行……博弈论告诉我们,最优解往往是不存在的,不是最差就是好。至于地球上这些政府的态度……人之患在好为人师,有些事情他们迟早会明白的。” ☆、383 工作 “2016年3月27日。*1*1*”早上郭磊被闹钟惊醒的时候,习惯性的看了一下墙上的电子时钟,忽然才意识到,自己来卡梅尔已经两个多月。 在情形与半清醒之间,他下意识穿上衣服,去洗手间刷牙洗脸,刚拉开洗手间的门,脑袋里就出现一个陌生的声音:“满了,等等。” 过了两分钟,里面的人拉开门走了出来,还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老乡,你昨天不是说军训完了吗?怎么?看你这样子,改变主意了?准备去参军?” 说话的这人刚来他们宿舍不久,据说是一个多月前刚移民进来的,叫姓华名凡,四川人,因为整个宿舍只有他们两个是中国人的缘故,所以他一直以老乡称呼郭磊。 郭磊一拍脑袋,转过头去看着自己放在枕头边的蓝色身份证,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军训生涯已经在昨天下午结束了,也就是说从今天开始,自己再也不需要6点起床,7点到训练场集合……接受如被榨油一样的训练——榨油这个词是他们班那个高帅富法国人调侃他的,形容把肥肉变成汗液的过程。 郭磊晃了晃脑袋:“参军?还是饶了我吧,这两个月都快把我折腾惨了,要不是为了这张证,早就坚持不下来了。” 根据卡梅尔最新的移民规定,所有卡梅尔公民都必须接受最基本的军事训练,不管是新来的还是之前就在这里的,如果是新进的移民,正式的身份证——也相当于正式公民身份需要军训完了之后才会给予发放。 对于郭磊来说,过去的两个月军训就好像地狱一般,让他受尽折磨,但不得不说,也让他受益匪浅,其中最明显的一条就是体重——昨天下午,当教官把受训合格的证明交给他的时候,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食堂门口的体重秤前验收成果,记得在进卡梅尔之前,他的体重超过95公斤,直逼一百大关,昨天从量秤上下来,他就知道自己终于可以摆脱胖子这个称号了——80公斤出头,这个数字他觉得虽然还是偏大,但已经很少有人用“胖”这个词来形容他了,最多说是壮实。 “你算是解放了,”华凡一边叹气,一边给自己穿上和郭磊一模一样的作训服,“我这才将将熬过了一半……每天跑这么多路,整个人都快散架了,害的我最近食量也涨了不少,不是说最近粮食价格暴涨吗?怎么我看卡梅尔政府一点都不心疼粮食。” “国家大事就不用你来操心了,”郭磊拍了拍他的肩膀,走进洗手间,然后立刻变了脸色,回过头来冲着华凡吼,“说了多少次了,上完厕所要立刻冲,这可不是卫生习惯的事情,要是空间站突然停运……” “好了,好了,”华凡举起两只手做投降状,然后识趣的冲进洗手间,“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下次一定注意,一定。” “新来的又忘了冲厕所了吗?”意识网中加入了新的声音,郭磊扭过头,说话的是他的隔壁铺,一位叫den的丹麦人,因为资格最老,也算是他们的宿舍长,“下次停运的时候,我们可以把他关进没冲的卫生间,我保证他的记忆会有所改善的。” 华凡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冲完马桶之后大大咧咧道:“你们别吓唬我,我又不是没听说过,不就是臭一点,脏一点吗,一个真空吸尘机就能解决。” “来来,”丹对着华凡招手,“闭上眼睛,让我来帮你想象一下那个场景……粪便和尿液,以及干净的自来水充分,长时间混合之后,形成层次分明的悬浊液,颜色是鲜艳的黄色,当然如果你的健康状况差一点,色泽相对会差很多,如果在完全停运之前没有把这些东西冲下去,他们会在空气中均匀散布,每一滴悬浮的液体中间都可以看见均匀的块状物……” “我投降……”华凡睁开眼睛,不住的干呕,脸色看起来不算很好,“ok,没有下一次,绝对,我保证。” “磊,”丹得意的对郭磊笑,“你第一次的表现可比他差了很多哦!” 郭磊瞥了他一眼,毫不客气的说:“说到口味问题……亚洲人真心没你们重。” 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哈哈大笑,然后又跳下床,拿起床下的臂力器练了几下,又对郭磊说:“真羡慕你们两个还可以找到同胞说说话,在这里呆了这么长时间,我都快忘了自己母语怎么说了……对了,磊,你不是说你军训都结束了么?怎么还这幅打扮?凡,你怎么还在这里磨蹭,我可提醒过你了,你分到的那位教官是个魔鬼,迟到的后果……相信你也应该看到了。” 华凡看了一下手表,怪叫着离开了。 “我也不知道,生活惯性吧,”郭磊一边回答,一边脱下作训服,换上自己来卡梅尔之前穿的便服,然后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从抽屉里抽出一张表格,拿给丹说,“丹,你来卡梅尔已经两年多了,昨天我去申请工作,他们给了我这个东西让我回来填,好像就是你跟我说过的工作申请表。” 丹拿起郭磊的表格随便瞄了一眼,撇嘴道:“这是中文的,我怎么看得懂……你没带一份英文的回来?” “带了,带了。”郭磊连忙找出另一份递给丹,然后凑过脑袋,然后把中文版的放在另一面做参考,两份表的格式差不多,给郭磊这两张表的工作人员也说内容都是一样的。 在来卡梅尔的这两个月,郭磊听说过许多有关卡梅尔工作的传言——都是来自意识网中,这些传言有正有负,有人抱怨卡梅尔的工作累的像条狗,比资本家还资本家,就是骗移民来当廉价劳动力,也有人形容工作环境舒适,既轻松待遇又高,比地球上同样工种的工作好了几倍,有人说卡梅尔工作能产生很大成就感,也有人说工作就是机械的重复……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一开始郭磊并没有把这些言论当回事,因为在他看来,工作有好有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在任何一个国家,都能听到类似这些言论,只是在前几天,当吴同听说他的军训已经接近结束,问他对工作有没有打算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这个自己一向没多伤心的问题,已经成了自己必须面对的现实。 当时郭磊下意识的说了一句很没出息的话:“不是说卡梅尔没工作的人也管饭,也有钱发么?” 吴同有些哭笑不得,只得开始对他详细解释,卡梅尔在工作方面的规定。 根据卡梅尔《工作法》——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郭磊就觉得有些慎得慌,这让他下意识联想起监狱里那些被强制劳动的犯人,而事实也的确如此,只不过在监狱里,囚犯不工作可能会被关更长,但在卡梅尔,长时间无理由的不工作会被处以刑罚,最严重甚至可能被取消公民身份,遣送回国。 这条法律的核心意义就只有一条——工作对于当前的卡梅尔有着重要意义,是一种社会义务,如果没有充分的理由,每个人每年必须工作满超过一定小时数,才可以免于刑罚,这个最基本的数字大概是一年1200小时,折合相当于四个多月,如果将将满足这个时间,那政府可以保证劳动者基本的生活所需。 第201节 如果工作时间超过这个数字,除了在待遇上会有小幅提升之外,政府还会视具体情况给予评判,这个评判相当于银行系统的信用评估,评判结果会影响许多卡梅尔的“政治利益”,比如在申请使用魔法,申请单独住房,申请特定岗位,申请银行贷款…… 听吴同初步介绍完这些内容时,郭磊第一时间就想到,他父母曾经对他说过的,z国在80年代之前,一直执行的计划经济模式,包分配,包工作,单位发福利性住房……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两套系统都存在惊人的相似。 而关于这种经济模式的缺点郭磊从小到大,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了:因为收入差距小,产权不明晰,多干少干都一样,所以工人们缺乏工作热情,市场是一只看不见的手,只有通过市场机制,才能检验优劣,优胜劣汰不仅是自然法则,也是社会法则。 吴同对经济问题并不精通,不过郭磊的这些疑问其实也并不少见,别说是网上,就是在意识网内,也总有人讨论,类似的争论他也顺带着听过不少,最让他印象深刻的一种说法,也是最朴素的一种说法是:“大政府和小政府没有绝对的优劣,只有适合与否,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社会动员能力越大,社会成员互相之间认同感越强,政府的能力就会相应扩大,因为政府就是集体意识的代表,拥有了意识网的卡梅尔,也许距离理想的**还有一段距离,但社会主义还是不难做到。” 当时郭磊只是苦着脸说了一句:“其实哥一直都崇尚万恶的资本主义世界……” “卡梅尔的工作主要分以下几种”,丹指着工作申请表上不同的几个区域,开始给郭磊详细讲解,“第一是专业工作,也就是对专业技术能力有很高要求的工作,这种工作的待遇较高,如果满足条件,一般是最优先考虑的,当然,面试也最严格,比如魔法操作,建筑工程师,高校教师,医生之类,磊,你有什么工作方面的特长吗?比如,在来卡梅尔之前你是干什么的?” “我在一家软件公司写外包程序。”郭磊小声回答。 “你赶上了坏时候,”丹双肩一耸,“众所周知,自从ai技术出现后,普通程序编制、加工的工作在卡梅尔已经不需要了,当然,如果你是顶级计算机专家那另说,你是吗?”丹明知故问的调侃。 郭磊摸了摸鼻子:“好吧,直接说第二种。” “第二种是普遍性工作,也是定义最广的工作,相关的法律条文,分类非常复杂,按工作的内容,可以分成从a到f六个不同的级别,这个级别是监察部根据该岗位工作人员的主观态度来划分的,随时都在变动,超过六成的卡梅尔人都是在从事这种工作,这也是你应该重点关注的。” “a到f?”郭磊脑中下意识出现不健康的内容。 “你刚来卡梅尔的尺寸估计有b,”丹瞥了一眼郭磊的胸部,揶揄道。 “那a类工作应该是最好的吧。” “对。” “让我看看都有什么?怎么是一个网站?” “种类太多了,”丹一边说一遍打开电脑,同时对郭磊说,“不过我可以举几个例子,还记得跟你一个班的那个法国人不?他就刚申请到一个,虚拟游戏体验员,我第四个女朋友也是,她的岗位是儿童游乐场指导员,就是教小孩怎么玩过山车那种……” “我听说过一种工作岗位,是警察专门分辨黄色信息的,有那种岗位没?” 丹笑着说:“我还想做a1,片男主角呢?你说的那种信息分辨工作,早就被ai取代了。” “真是便宜了它们!”郭磊有些遗憾的说,然后他又问,“按你说的,a类工作都这么好,那一定申请的人特别多,很难申请吧。” “不是特别多,”丹摇头说,“申请难度也不困难。” 这个回答倒是有些出乎郭磊的意料:“那我也可以申请了?” “当然,除了一些特定工作,比如游乐场指导,需要特别的考察之外,其他大部分a类工作你都可以申请,”说话间,电脑已经打开了,丹输入了那个网站,找到分类为a的具体岗位,“你看,尚存在空缺,而你又满足要求的岗位有这些,空间站外部清理员,你看这里还有工作描述,都是曾经工作过的人留下来的,还有监察部的中立描述——这工作就是开着空气动力车四处观光,使馆区接待——工作轻松,会收到很多莫名其妙的小费,而且这些收入是合法的,游泳馆救生员,不过这个要求会游泳……” 郭磊一时间看的有些眼花缭乱,这些工作随便哪一个看起来都是享福来着,可他不明白为什么还会有空缺。 “为什么这些工作这么舒适惬意,却没有人去干呢?”郭磊问道,“别跟我说是因为卡梅尔人觉悟高。” “这当然跟觉悟没什么关系,”丹说道,“如果不是一些特别的限制,就连我也准备放弃现在的工作,上任这些岗位,又轻松又惬意不是吗?你看救生员这一条留言,是美女,人工呼吸,是母牛,魔法引导,两者都合乎规定,真是想想都羡慕。” “对了,说起来,你似乎一直没跟我说过,你是做什么的?” “没说过吗?”丹反问,得到肯定回答后,又满不在乎的继续说下去,“也许吧,我是一名地下城市规划设计师,我知道你关心什么,待遇很不错,现在全世界都在求着卡梅尔规划地下城市,比你想的还要多,一年五十多万吧,当然是欧元。” 好在郭磊已经被这里随处可见的有钱人打击惯了,比起同一个班的那个法国高帅富,这个数字还是小意思。 “那你刚才说的,特别限制是什么意思?”郭磊还是回到原来的话题。 “哦,很简单,就是a类工作你从事最多三个月,都必须按照政府规定轮换岗位,而且轮换之后的岗位是政府指定的,不得更换,一般这些岗位都是没人愿意去做的e.f类,”丹一边说着,一边把网页往后点,直接打开这两类的分类说明,“假设你在a类岗位做了三个月,那就必须在这些岗位中任选一个,工作同样的时间,而且,这种代偿性的工作没有特别岗位津贴。” “一般来说,e,f类的工作通常都是乏人问津的,总是处在缺额状态,”丹点着屏幕说道,“比如这些,垃圾分类工——在这个岗位上你不会有好胃口的,祝你好运,下次再也不来了,我发誓我以后会对垃圾耐心一点;空间站管道维护——用魔法掏大粪似乎并不如想象中那么浪漫;养猪场兽医助理——它们的哼哼声很美妙,比莫扎特音乐还好听,真的不骗你,尤其是在发情的时候……” “我知道你们z国人一向喜欢安稳,所以还是建议你从事c、d级别的,都是一些中规中矩的工作,超市营业员,食堂刷盘子之类,不好也不坏,爱干多久干多久,你可以用业余时间报一些专业工作培训班,比如考几张魔法证什么的,卡梅尔在培训方面做得的确不错,不过那需要有一定的恒心,要够上专业标准可不简单,可能学几年也出不了头,当然,如果你对这些都不是很满意,”丹把那张英文申请表拿出来,直接指向最下面,那一排用红色印刷字体标出的地方说,“你也可以考虑去参军,待遇相对较高,要求则几乎没有,完成军训的公民都可以申请,前几年许多年轻人的最爱,现在吗……” 丹两手一摊:“风险总是和收益并存,就看你自己怎么想了。” ☆、384 管理 2016年3月28日,第十天。// ~ “看着这玩意我总觉得不踏实,”陈雷敲着面前的透明玻璃门,对不远处正在电脑前玩扫雷游戏的严可守说,“应该换成银行那种几米厚的合金门,穿甲弹也打不穿的那种。” “不愧是资本家出身,”严可守嘲笑,“只有银行保险柜才有安全感……你以为这是造棺材哪?要不是透明的,里面的探头怎么能看到外面,这不成了瞎子了,放心,这是军用强化玻璃,防护作用不比钢板差。” “瞎子就瞎子,”陈雷一边四处看房间内无处不在的探头,以及不仔细观察,根本就发现不了的激光出口,一边跟严可守搭话,“真像你说的,我们都躲到这里来了,那真的离死也不远了,还不如安全点,到时候把这里堆满粮食……也能活过三五天。” “刚才说你资本家真是抬举了你,”严可守笑的更大声了,“你就是旧中国的地主老财,属乌龟的想法。” 陈雷毫不在意严可守的嘲笑,继续说了下去:“乌龟有什么不好,起码活的长,现在要真能造个乌龟壳,钻进去就安全,我情愿当一辈子乌龟……现在的问题是躲在哪都不安全,听说在火星上的美国人都开始想办法去冥王星了……” “只是空想罢了,你要去就去呗,反正现在不差钱,”严可守瞥了他一眼,“不过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按现在这种飞船的效率和速度,你们恐怕还没到的了那,就饿死在飞船上了,当然,你要认为你在地球活不了这么久,就当我没说。” “能活多久这事还真没谱,”提到这个问题,陈雷叹了口气,“别说地面,就连我们这……就光是昨天一天,一共就来了超过三千多人,这还不算嫌条件差,走掉的一大半……之前我一直提醒赵真雪要控制一下人数,起码不能什么人都放进来吧,她嘴上说是,可到现在没个方案出来。” “我们跟她这么多年了,还不了解她?”说话间,严可守点爆了一颗雷,便随手又开了一局,“你让她当个警察,追个杀人犯,审个犯人什么的没问题,让她来管事……还真不是那块料,当然,我们都不是那块料,要不然还要严律来干什么。” “不过说起来,让电脑来管人,这说起来……”陈雷话说了一半,没有再做声。 “你的这种想法还停留在五年前,”严可守满不在乎,“电脑怎么了,电脑比人管用多了,五年前我就建议过日本政府,建一套反魔法火控系统,一直不听,说什么不能让电脑干涉人的生命……现在你看,一场仗打下来,还不是乖乖的装,比谁都积极,其实你们都一样,都属于那种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 “算了,反正我也说不过你,”陈雷没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缠,随手拿起一根烟,凭空举在手上,对着空气喊,“严律,帮个忙。” “陈先生你不用这么大声,我听得见,”严律的声音从天花板处传来,也许是因为音响装置的不够好,听起来有些沉闷,“不过我还是要警告您,房间内禁止吸烟……请您手别抖。” 下一秒,附近的墙壁中突然出现五六个个小孔,每一个小孔中都瞬间出现一条细细的醒目红光,这几条光线以惊人的准确性,汇聚在陈雷手中这根横截面积只有小半指甲盖大小的烟头上,只是一瞬间,烟头就滋的一声,燃起了淡淡的火焰,红光也随之消失了。 “真是帅气,”陈雷由衷的赞叹,“起码以后我在这里用不着带打火机了。” “你当心有一天定位程序出错,偏了小半米。”严可守说话间,站起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你不是说这系统很智能的吗?”陈雷深深吸了一口,对着天花板吐出一个烟圈,“你看,头顶上烟雾警报器也不响……” “智能不是万能的,”严可守调出监控画面,在城市里随意乱看,“越是智能的东西越会犯错……当心有一天,严律忽然觉得你讨厌,顺手灭了你,到时候我是不会管的。” “会吗?严律?”陈雷对着房间中央的摄像头调侃,“你看,虽然把这个变态把你造出来,可用的都是我的钱,你看现在整套系统,也是我来装的,你看着家伙都干了什么,一边让你干活,一边让你陪他玩游戏……” “我说过,我不喜欢你们拿我开玩笑……”严律这次换了一个比较远的喇叭说话,“我会考虑严先生的意见,所以陈先生你以后走路最好当心点。” “严律,别理他,就当他是空气,”严可守说,“对了,让你来这兼兼职,感觉怎么样?” “这里很好,”严律实话实说,“感谢您对我的信任。” “只要是智能,都需要随时跟外界保持联系,”严可守说,“当然你也得明白,权利同时也意味着责任,对你来说,甚至对你们所有ai来说,这既是机会,也是风险。” “我明白。”严律回答,然后又说,“赵真雪来了,她似乎找你们有急事。” 严律话音刚落,电动移门自动打开了,赵真雪快步走了进来,脸色不佳的对两人说:“我爸那边说要再让这里塞几千人……” “绝对不行,”陈雷一口否定,“上次来的这些个人已经把这里折腾的够呛了……什么活都不干,还嫌伙食差,煽动原来这里的人,骂我们是政府走狗……这窝囊气我早就受够了,这才刚用钱把他们劝走,怎么又要来?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可我们这毕竟还……” “别提政府拨的那点粮食,象征性的几十吨,够干什么?几千人一个月不到就吃完了……你爸要还是拿这说事,准备把我们这当收容所,那你就让他把粮食拉回去……要不然你就让他派点军队过来,就说没军队,这里就快要造反了……我这不是抱怨,前天的事你也不是没看见,运粮车刚开进来,这些人就是扑上去准备抢了,要不是当时我手上拿着枪,这里早乱了。” 陈雷说的是战争爆发那天下午,他之前在国际黑市上——位于公海,粮食走私贩子私下交易的地方,花高价买了一船粮食,通过严可守在卡梅尔的关系,用魔法把粮食运进了这里,当做这座城市日后最基本的粮食储备,没想到被人发现之后,竟然引起了哄抢——这座城市之前的秩序全靠大家自觉维持,别说警察,连个真正管的住事的都没有,当时严律也没有来这,城市里许多设置虽然修好了,但没有投入使用,可以说当时这就是一块无政府地盘,要不是因为战争,随车人员带着几把枪,现在这里是什么情况还真不好说。 也正是因为那件事让陈雷和赵真雪这这里的未来产生了危机感,所以才会第一时间让严律上岗,而严可守因为日本在战争中的糟糕表现,为了分散风险,所以索性把严律的硬盘也带到了这里——现在对于严律的限制已经没有当初那么严格了,因为ai远远不止他一个。 赵真雪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说,陈雷提的这两个要求她知道父亲是不会答应的,为了备战,军队和粮食的管理是重中之重,别说是他们一个小小的民营机构,就连许多政府主管的单位和地方,也在争夺这些资源。 …… “世道艰难,人心险恶。”以前汤云良一直认为,这两句话是并列关系,就像东边一棵树,西边也有一棵树一样,但在经历了这段时间之后,他已经开始明白,其实两者是因果关系,世道艰难是因,人心险恶是果。 在这批农民工来之前,这座仅有两千人不到的“小城”一切都是那么井然有序,每一个人都按照进城之前的约定,每天早上9点集合,出去工作,中午11点半休息,下午1点半继续,直到晚上5点半,或者6点结束,工作强度不大,与其说是工作,不如说是一种集体活动,组装床铺,拉拉电线,休息的时候,大家都在讨论如果出现了灾难,在这里如何如何避难,这里准备的有多充分,工作的时候,大家就开心的用自己两只手,把刚才讨论的内容逐步付诸现实。 记得刚来这里的时候,这里虽然通了电,但所谓通电也只是在现在宿舍区的地方,留下一个电力接口,所以地上随处可见拖的长长的,犹如蜘蛛网一般的电线以及插线板,有时候前端的电线被不小心绊倒,后面整整一串都会断电,引起一连串的叫骂,正是在他的带领下,大家才自发组织起来,从仓库里搬出电线和开关,靠着从手机上查的电工资料,把开关装到了每一张床的床头。 后来大家觉得厕所位置不够,于是自发开始修起了厕所。 食堂设计不合理,他们就客串了一把装修工人,拆了半边食堂又重新修了起来,虽然那样子是坑坑洼洼,许多地方还参差不齐,在正规工地上肯定属于要返工的东西,但却实实在在的解决了问题。 接下来因为许多人觉得伙食单一,然后陈雷运来了几十卡车的泥土,用人工光源尝试着种植蔬菜。 在这些农民工来之前的一天,汤云良看见一群人还在准备养鸡和鸭,说把现在食堂的剩饭利用起来…… 在来这里之前,他们大多数人都是刚毕业没几年的小青年,家里无牵无挂,对工作又不太满意,加上处于对卡梅尔警告的担心,所以来到了这里,许多人之前连饭都不会煮,在这里时间虽然不长,但每一个人都学会了不少东西,让他们变成了食堂大厨,电工,泥瓦匠,下水道疏通人员,普工,甚至警察——负责处理矛盾的权威人员,在新的一批工人来之前,汤云良这个工头就已经具备了警察的一些职责。 如果一切都按照既定的节奏走下去,这里本可以自发的形成一个社会体系,也许这个体系并不完美,但它起码可以保证基本的秩序——劳动的秩序。 但这种秩序现在正面临崩溃的边缘。 这批农民工进来的原因是因为工资被拖欠,来这里也是因为政府的安排,所以打从进来的第一天起,他们就一直有点心不甘情不愿。 一开始是嫌食堂饭菜不好——这是事实,在这里伙食标准原先是每人两素一荤,后来因为粮价暴涨,这个标准被逐渐降低,到他们来的时候,只有一素一荤,而且所谓荤菜也不是纯肉菜,而是肉丁夹着素菜炒,更别说因为食堂人员都是一些小青年,所以味道一直都不太稳定。 按照他们这里原先形成的默契——谁嫌食堂做的不好吃,可以自己申请去做饭,但这些工人一听说这样的要求,当下就闹僵起来——在他们看来,他们来这里是接受政府“安置”的,而不是来工作的,更何况这里工作还不发钱,纯粹义务。 后来陈雷来过一次,他的态度不是很好——甚至可以说是威胁,说在这里不干活的话,就还请回去,当时陈雷就被骂是政府的走狗,以至于赵真雪再来的时候,遭受了同样的待遇。 陈雷当时就准备断了这些人的伙食——但被赵真雪阻止了,当时距离倒计时已经不足几天,她怕因为这种事情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然后他们这些老人就和这些新来的出现了矛盾——活都是他们干,而他们就像大爷一样享受,到了饭点,食堂里一窝蜂都是不干活抢着排队的人,插队,一人领两份,甚至三份饭,吃完之后浪费,餐盘还不倒之类的低素质更是层出不穷。 根据陈雷制定的财务管理制度,所有的食品都是按人定量的——浪费的多了,吃到嘴里的就少,甚至许多人干活回来的晚了,会出现无饭可吃的境地。 仅仅两天,在这些人的影响下,原本许多已经适应了劳动生活的人也不愿意去工作了——又要干活要饿肚子,天下没这样的道理。 劳动人口和非劳动人口之间的矛盾在暗中滋生着,双方开始在大小场合恶言相向,甚至严重到拳脚相加,在战争爆发前的一天,这里甚至发生了一场规模超过数百人的群殴——如果不是陈雷他们赶过来,这里早就闹翻天了。 战争爆发的那天,所有人都围在电视机前,因为恐惧而沉默着,一个上午,大家都出奇的安静,汤云良觉得在这个强大的压力之下,之前的矛盾多少会有些消解——但事实证明,他还是太理想化了。 当天下午,陈雷运粮食的车队出现之后,大家就有些躁动——随后赵真雪为了安定人心,告诉大家这里面都是粮食之后,人群更是低声喧哗起来。 所有的粮食都需要人力搬运,陈雷就开始组织一部分人搬——但他万万没想到,许多人前脚扛着米袋子进了仓库,后脚就从后门溜了出去——这已经不能用偷来形容,简直是抢。 场面一度陷入混乱,在一群人的起哄下,就连当时的汤云良也有冲上前去,抢一袋就走的想法,如果不是陈雷掏出枪,对着头顶连开了几枪,场面最终会演变成什么模样,谁也不敢想。 后来陈雷才知道,因为怕粮食不够吃,这些人是准备偷点粮食回去藏着,因为他们觉得这是自己应得的——在他们看来,老板欠他们的钱就是政府欠的,而这里又是政府安排过来的,所以他们拿的理所当然。 参与粮食偷窃(其实抢劫更合适)的人最终还是被陈雷打发出去了——尽管他们此时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离开,他们认为陈雷这是在逼他们死,但在一把m16的威胁,以及一捆捆现金的诱惑下,参与人还是选择拿了钱,以及一些粮食离开,剩下的人大部分则保证,一定严格遵守这里的制度。 陈雷当时就说,如果有人愿意拿钱走人,他一律欢迎——当时他已经意识到了,秩序崩溃之后的可怕,但在刚刚发生战争的威胁下,没有人敢于站出来——即使他们很喜欢这里。 当晚汤云良就在宿舍里听说,有人准备抢陈雷武器,然后大家分粮食的建议——幸运的是,当时大家还停留在对未来的恐惧和迷茫中,所以建议没有得到认同。 不得不说,他们当时没有下定决心真是万幸——因为现在,他们已经永远丧失了机会。 “机器人,他们用机器人来管我们,还24小时监视,把我们当什么了,囚犯吗!草!打个飞机的地方都没!”在远处的一张床铺上,一个40多岁的中年人一边揉着自己被激光烫伤的手臂,一边小声抱怨——如果声音太大,很可能引来第二次烫伤,在他身边,一群把头低的很深的人发出小声的附和,不时还神色躲闪的瞄向宿舍天花板的摄像头。 “智能是需要被教育的”在主控室内,严可守通过摄像头看着这一幕,对赵真雪和陈雷,以及严律说,“人也只是智能的一种。” 第202节 ☆、385 开拔 田军以前最讨厌无聊,但是在这里,他遭遇最多的心情就是无聊,每到无聊的时候,他这具身体老年人特有的习性就会发挥,就像老牛反刍食物一样,一遍又一遍咀嚼自己脑海中的那点想法。 老实说,作为一名地球人,他对这个所谓“帝国”的一切,都是抱着鄙视态度的,这里的文化,这里的生活,这里的生活水平,这里的“科学常识”,以及他们所谓的信仰,总是能够在不经意间,唤醒他在智商上的优越感。 在他看来,自己在这里接触到的每一个人,在知识水平上,还不如地球小学三年级学生,一般的普通人只能明白20以内的加减法,至于乘除——他曾经亲眼见过他们的百夫长数数,相比起其他人,百夫长已经是数学比较好的那一部分,因为他的加减法可以做到一百,当时百夫长接到来自万夫长的命令,要他把队伍排成“横竖相等的方阵”,于是百夫长就让他们100人先排成一条100人横队,然后一个一个调到第二排,再是第三,第四…… 最后排在队末的田军实在是看不过去——他附身的这个老人的身体也不好,不断的腾挪给他带来了很大麻烦,于是直接说了一句“10个人一排就行”,结果在排完队之后,大家看他的眼光都充满了好奇,认为他的这种能力“只有铁铲才具备”,百夫长更是郑重的说,以后关于排队的计算就全部交给他了。 至于吃的就更糟糕——说真的,在这里人吃的食物并不比他当狗的时候好上多少,每天能够分到手的,就是一些类似窝窝头的,据说把煮熟的粮食捏在一起,自然风干后的产物,口感倒不是很差——远不及田军从网上听说的,吃多了咽不下嗓子的程度,里面甚至还可以闻到肉香和一丁点的油脂味道,但也绝对算不上好——只有一些淡淡的咸味,具体的口感怎么形容呢——就好像90年代,街头烘烧饼的卖的那种,三毛钱一块的大个咸烧饼,大量的面粉里有点咸味,有点猪油,每吃一口需要就两口水的那种。 但除了田军自己,其他人对这样的食物根本没有丝毫的埋怨——原因因为意识网,田军不需要问就有了答案——这种食物是帝国的标准口粮,从亿夫长,甚至皇帝,到最底层平民,大家平时吃的都是这个——帝国早已经实现了**,所有的食物都是后方统一供应,做好了之后运上前线来的,就像当年38战争中志愿军的炒面一样。 穿的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皇帝所有的位面气候都绝对舒适温暖,衣服在他们的概念中单调的可怜,在这里黑色是永恒的主题,而样式也简单的可怕——这些衣服同样也是标准制成品,一般来说就是四个窟窿,没有内裤,也没有裤子——对他们来说,内衣就是自己贴身绑的布条,而个人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选择不同的绑法,选择绑厚一点还是宽松一点,说实话田军一直想学着为自己绑出一条内裤,试验过很多形式,但无奈这里没有发明拉链,每上一次厕所都需要重新帮一次,所以他也就作罢了,最终还是要来针线和布条,自己为自己做了一条。 当然,在这个如此简单的世界里,肥皂,牙膏之类的东西就别想了,这里的人上了40岁就被称之为老人,因为牙齿已经剩不下几颗了,大部分人没有卫生习惯——许多人上完厕所就用自己绑腿的布条解决,用完对着地上蹭蹭,再绑回去,即使是兆夫长这个级别,所能做的也只是在擦完之后,换上一根新布条,把旧的让卫兵去洗洗再用,至于喝开水——到现在为止,维伦还是不相信所谓的“细菌论”,当然血吸虫之类的寄生虫疾病他们还是知道的,而且因为魔法,这些疾病从来就不是问题——很难想象,在卫生条件这么差的地方,已经出现了医生的职业,这里医生的主要任务,就是找出病人体内不对劲的地方,比如寄生虫,食物堵塞,肿瘤之类,然后用魔法取出来,如果病人没有挺过魔法手术后因为细菌感染引起的高烧之类症状,通常就被认为是“个人命运”,讽刺的是,这里的医生通常也兼任屠夫,他们手里的刀除了手术,还用来宰杀牲畜,但他们似乎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当然,这个世界还是有很多地方让他感到意外和惊讶—— 比如这里兆夫长以上的人都已经明白,是地球绕着太阳转,许多人也都了解,是大地产生了某种束缚让人无法离开——但可惜的是,虽然他们理解这个力的存在,却不知道为什么存在,也没有把星球围绕恒星公转和星球引力联系在一起,田军曾经试图想在维伦面前,秀一下自己的物理常识,但终于还是失败了——他连最基本的万有引力公式都忘了,至于推导过程……如果他记得,恐怕就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局面了。 比如自己不时出现的“异端思想”,虽然在意识网中,每一个人都清楚自己的“与众不同”,许多人看着自己的眼光,更像看一只怪物而不是一个正常人,自己虽然一直也想表现出“顺从”,但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意识深处对这个所谓帝国,对他们所有人的鄙视,但他们竟然从来没有因为这些思想而对自己采取措施,后来还是从维伦那里才知道,帝国对于“异端”都会有很长时间的容忍期,他们坚信意识网的力量可以同化大部分人,在容忍期没到的时候,哪怕天天策划者刺杀皇帝他们也不管,而一旦过了容忍期还没有彻底改善,那就需要接受“净化”。 这种同化的力量田军已经多少有些体会——虽然理智上觉得皇帝意识高于一切是荒谬的,但在意识网中其他人这么想的时候,他忍不住会在感官上表示赞同,而事后连自己都诧异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按照维伦所说,到最后完全同化的时候,他会确凿无疑的相信,这一些都是理所应当并且绝对正确,也正因为这个原因,田军现在没事就开始回忆自己在地球上的生活——他不想被同化,不想成为那些之前被自己视作白痴一样的人。 …… 每次田军将地球生活和这里对比的时候,他的回忆都能带起意识网里大多数人的沉迷——在他们看来,这样的生活就是不可思议的天堂,因为这个原因,他们这个百夫长小队的人员经常需要调换——在百夫长看来,田军就像是一滴浓浓的墨汁,染黑了一碗又一碗心思纯洁的信徒,而他需要做的,就是在那些人没有被“反向同化”之前,不断换水,用最纯净的信仰力量冲击这个异端的心灵最深处。 百夫长的想法同样也没瞒得住田军,他睁开眼睛,看着自己所处的世界,以及百夫长的方向,露出一个干瘪的笑容——不用镜子他也能想象这个笑容有多么丑陋,因为衰老,一脸带着斑点的褶子折叠起来,就像一块发了霉的蛋糕,漏风的嘴角露出残留的几颗黄斑牙…… 除了是一句人类身体之外,他对这身体任何一个特点都不满意——毫不客气的说,在行动的灵活程度上,比之前那具狗的身体差远了,老眼昏花,行动不便,肺功能不好老是咳嗽就不说了,最重要的是连男人最重要的功能都有些无能为力……以往他一直为这些毛病而感到痛苦,但现在他知道,这种痛苦已经快接近终点,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为自己换一具身体,一具真正属于地球人的身体。 几次和维伦的交谈,田军知道,他所属的这只部队即将投入战争——在过去的几天时间里,他们一直在行军。从原本有正常重力的世界,进入无重力世界,再从一个无重力世界进入另一个,中间的过程总是能让他想起,自己在伊凡那个空间里游泳的场景,只不过只有他一个人干这个事的时候,他只觉得愚蠢,当成千上万人同时做着这个动作的时候,他们的激情总是能让田军联想起…… 高中生理课上,老师形容过的,那一群急着冲向卵子的精子。 到达终点的人并没有什么特殊奖励,他们的任务就是等待——随着时间的推进,在这里等待的人也越来越多,田军现在一睁开,就能看见在这个悬浮的世界里,视线所及之处都是无穷无尽的,大大小小的黑点,在视野较近的地方,还可以看出来这些黑点是人,但是到了远处,他们看起来就像视线尽头刮起的沙尘暴,每一个人都是这沙尘中的一粒尘埃,看起来是那么的渺小。 人群按照最基本的百进制聚合在一起,在每两个百夫长小队之间,都稍稍隔开了一段距离,在两个万夫长的队伍之间,这个距离隔的更大,至于兆夫长——以他的视野,已经看不出来了,远处的兆夫长军团并不比近处的万夫长军团更醒目。 “吃饭了。”百夫长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维,他在意识网中表示知道了,然后过了不久,自己感觉胃里感觉到一阵淡淡的暖意。 空间站中的进食和之前吃“窝头”不同,显然皇帝的军队对于无重力环境并不陌生,他们知道在这种环境下,进食这个活动存在很大困难,所以他们采用了魔法喂食的方法——田军闭上眼睛,尽量不去想象现在胃里消化的食物是什么模样——那食物他在地面上见过,用大大的封闭瓦瓮装着,是流质状的稀粥,里面杂乱的飘着菜叶,乍一看去,跟农村喂猪的猪食没什么差别。 百夫长那里还带着另一个瓦瓮,用途和吃饭截然相反,让人感到可怕的是,他把他们经常装在一起,而百夫长是个连左右都分不清楚的家伙,如果某一次施法出现了差错——更可怕的是,这种差错在其他的军队中还出现过! 所以每一次吃饭,田军都得欺骗自己其实根本不在吃饭——老实说,这比欺骗自己皇帝的意志高于一切还要困难,在地面的时候,进食充其量也就是在嗓子眼之前小小的折磨他一下,但是在这里,更像是心理层面的酷刑——不得不感谢一下人类进化史,胃里面没长舌头,也不需要像牛一样进行翻出,就算吃了什么不该吃的,自己也不知道。 吃过饭后不久,维伦就找上了他——在意识网中,两人再次进行之前已经进行过很多次的交谈——最近维伦找他的频率有点高,从谈话中田军听的出来,他对自己的未来有些担心——不是担心自己的死,而是担心自己死的毫无价值。 “也许你这一觉睡醒,我们就要出发了,”维伦说,“按照你之前的说法,我们是排着队迎接枪毙。” “如果你们坚持之前的战术,就是的,”田军这句话已经重复了不下一百遍,“地球人的武器很可怕,但精神很脆弱,我们应该避实击虚。” “如果这次我们仍然失败,皇帝会尝试你的建议,”维伦说,“但这一次……我来是想听听,如果是正面作战,我们连一点机会都不存在吗?” “也不是完全不存在,”田军说,“就像我说的,切断城市的电力,尽量多使用魔法,我们有这么多人,到也不是没有可能……但就算是胜利了,我们占领了城市,也只需要一颗核弹就能解决……” “这样一来,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维伦笑道,“这是皇帝所期盼的场景。” 田军无话可说,感情皇帝把核弹当烟花看了。 “那之后呢……”过了很久,田军才继续问,“满足了皇帝的好奇心之后,你们准备怎么办?重复给他表演这个游戏吗?” “我不知道,”维伦说,“如果皇帝愿意,整个帝国没人会反对。” “当然没人反对,”田军不屑的嘲笑,“因为整个帝国就他一个人。” “对了,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田军忽然又问,“你一直说的帝国……那帝国到底一共有多少人?” “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就是想知道,如果你们的皇帝一定要拿人命换核弹玩,到底是你们的命多,还是地球上的原子弹多。” “我不知道。”维伦仔细想了一会,这样回答。 “怎么可能不知道?”田军有些惊讶,“只要说说看有几个亿夫长就知道,你们亿夫长上面不就是皇帝吗?” “没你想的这么简单,在帝国,除了百夫长之外,万夫长以上都只是形容一个大概,”维伦说,“比如我现在也被称之为万夫长,但管辖人数超过五万,比通常意义的万夫长超出很多,亿夫长也是一样,只是对于皇帝直辖的一种称谓,有的亿夫长统治的位面人口发展快,对外征战顺利,人口可能超过数十亿也不止,而有的可能不满亿,因为天灾还有瘟疫,一位亿夫长手下仅有几十位兆夫长……” “还真是够乱的,”田军有些惊讶,“难道你们这么长时间,数一数国家有多少人都没数过?要知道在我们那里,人口普查每隔五年十年就要搞一次。” “那你知道自己有多少根头发吗?”维伦反问。 “这倒……谁这么无聊数自己多少头发玩啊。” “那你们又为什么这么无聊,数自己国内有多少人呢?” 维伦的这个回答让田军一下子没话说了。 是啊,在这里,皇帝要知道自己帝国有多少人干什么?他是整个帝国的灵魂,整个帝国就是他的身体,对于这具身体,他只要了解一个大概,就像一个人了解自己的身体是胖是瘦,哪个地方胖,哪个地方瘦一样,完全没必要数清楚到底有多少个细胞,多少根汗毛一样。 “是啊,我们就是那么无聊,”田军也不知道这算是自嘲还是反讽,“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知己知彼不,起码地球人足够了解他们自己,而你们似乎……什么都没准备,看起来也不想准备,骄兵必败知道吗?” “现在知道了……但我不认为这是真理,这已经是帝国有史以来,准备最谨慎的一次战役,而之前我们从未遭遇过大的失败。” 田军翻了一个白眼:“有史以来……你们的史有多长啊,我怎么从来没了解过。” “帝国的历史可以回溯到四千多年前,”维伦说,“皇帝从……” 就在这个时候,维伦突然中断了说话,通过意识网,田军切身体会到他的紧张——来自他那个意识网中,所有万夫长和百夫长的紧张。 “命令刚刚下来,我们准备行动了。”维伦对田军说。 “祝你好运。”田军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下意识说出这话,也许这就是意识网潜移默化的同化作用。 “不必了,”在切断意识网之前,维伦说了最后一句,“帝国的胜利不需要祈祷,只有弱者才会对命运哀求。” …:文:…; …:人:…; …:书:…; …:屋:…; …:小:…; …:说:…; …:下:…; …:载:…; …:网:…; ☆、386 纽约 2016年4月2日,纽约当地时间中午12点28分。 作为全世界最具影响力的城市,纽约可以说的上是城市文明的巅峰,不论是进入港口之前,自由岛上高度接近百米的女神像,还是在横跨在曼哈顿岛与布鲁克林之间,布鲁克林和曼哈顿两座现代化大桥,这些钢筋水泥堆砌而成的现代化建筑巨人都宣示着人类文明可以达到的程度。 每次一想到这座城市可能在地图上被抹去,安娜内心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惋惜,无奈,迷茫,还有更多的失落。 11点56分,大概半个小时前,布置在曼哈顿市中心的反魔法侦测器已经侦测到许多例空间之眼的痕迹,当时它们的出现就出现在大街上,大大咧咧,肆无忌惮,把所有的市民和军人吓得不知所措,几乎所有人都立刻掏出了枪,个别人还拿枪对着空气中这些小黑点射击,不过作用聊胜于无。 军方随即授权ai开火,几道炽红色的激光扫过去之后,这些黑点随即就消失了,好像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对于ai的“效率”,许多市民大叫着表示赞赏,但军方显然没他们这么乐观,他们立刻将这个情报通知给卡梅尔,10分钟后,卡梅尔给美**方准确无疑的答复——做好战争准备。 因为父亲的原因,安娜曾经在这座城市生活了两年多,虽说她个人对纽约没什么好印象,因为对于一个盲人来说,这座城市实在是太喧闹了,但她知道这座城市在美国人心中的地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纽约不仅仅是美国最繁华的城市,更是世界经济的心脏,尽管近几年因为蒙戈的崛起,以及美国霸权地位的衰弱,纽约的地位多少受到了一些影响,但如果在这个时候,让所有地球人投票世界上最具影响力的城市,纽约依然是无可厚非的榜首。 也许也正是这个原因,如今它成了皇帝军队的目标——从现在的情报来看,可能是唯一的目标。 早在一周以前,全世界都经历的那场战争之后,美**方就已经开始武装这座城市,他们在一些重要的建筑,重要区域之内,安装激光发射机和摄像头,在街道上设置哨卡路障,给打算留下来的市民发放武器和电台……可以说,在防空警报拉响之后,整座城市已经成了一座大型军营。 纽约城中原本的驻军有接近2万多人,接到卡梅尔的警告之后,又迅速在全美国各大城市,通过世界交点对这座城市进行增援,截止到现在——安娜看了一下表,下午2点30分,这座城市正规的军队已经超过8万多人,如果算上纽约本土刚刚扩充的国民警卫队,以及一部分后备役以及纽约市民自发组织的武装团体,这座城市的武装人员可能已经超过30多万人次,如果按照纽约市区八百多平方公里来计算,差不多平均每25平米就有一只枪,如果算上由ai控制的自动化武器…… 可以说,这座城市已经全副武装。 在昔日最繁华的金融街上,许多证券公司、银行总部仍然在营业,尽管在市区内,防空警报的声音一直在想,但这丝毫不能影响资本对于金融市场的热情——在这短短的一周时间内,世界上所有的武器生产商股票全面飘红,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是前所未有的乱世地狱,但对于冒险家来说,这却是他们的天堂。 马克思说过,资本家有百分之300的利润,就会出售吊死自己的绞索,现在世界范围内的利润空间远远不止这个数——危机制造的不仅仅是痛苦,更是无数的机会,许多上班的员工往往是一手拿着m16,一手握着鼠标操作,一只眼睛盯着窗外巡逻的军队,一直眼睛看着屏幕上上扬的价格曲线和自己银行账户。 …… 作为上一次战役的失败者,维伦他们这五万多人是这次战役的先锋,在准备的时候,维伦按照他从田军那里得到的建议,出于“知己知彼”的目的,进行了一次侦查工作,但得到的结果并不乐观——他损失了三十多名最好的百夫长,他们被不知名的红光所击中,眼球和眼皮被高温灼伤,粘连在一起,每一个人都痛苦万分的在地上打滚——因为这样的持续痛苦会影响他们所指挥的部队,所以他们已经不适合继续指挥部队,他们的部下需要交给其他的百夫长指挥,这也就意味着,在战争开始之前,维伦就已经出现了三千多人的损失。 这样的损失并不是全无价值——起码他已经知道了一点,他们准备进攻的这座城市,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 这就意味着他们需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维伦将这个情况反馈给了指挥这场战役的亿夫长——他没有表示出太大的在意,只是说了一句,知道了,然后接着又一句,准备去作战吧。 一名优秀的百夫长可以做到在一个魔法时之内,开启最多20个以上的空间门,维伦手下的百夫长都具备这样的水平,这也就意味着,他的军队需要五个魔法时的冲锋时间。 第一波参与正面冲锋的部队大概有2个兆,也就是说,平均每个魔法时出现在地球的军队,将有40多万人,这40多万人并不像之前那次一样,分散出现在各个城市,而是集中在这一座,这一座据说是人类最重要的城市中,维伦相信在这样的力量面前,即使拥有“枪”也无法阻止,但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他心中总是淡淡萦绕着不安的紧张。 他知道这次战役自己肯定是凶多吉少,他不奢望自己能胜利或者活着回来,他此刻心里唯一渴望的是,希望在死之前,能够看一眼,田军为他描述的那种武器,那种由一群平民创造出来的,毁天灭地的武器。 每次有这种想法,维伦总是会露出由衷的微笑——这说明在这个细节上,他和皇帝的意志是契合的——以前他一直以为,至高的意志是自己无法理解的,但现在他发现,不是的,陛下的意志无时无刻不与他同在。 意识网中,传来兆夫长准备无疑的命令:“进攻开始。” 这道命令来自亿夫长,到达两位兆夫长之后,如同电流一般分流进数百位万夫长,维伦就是这数百位中很不起眼的一员,命令经过他之后,再次分流成更小的支流,涌向一线指挥的百夫长,最后到达每一名士兵的脑中,整个传达过程快速而精确,如同一座城市的电力总开关,这边刚刚合上,整座城市就从黑暗中被唤醒,散发出万丈的璀璨。 就如同上次一样,第一批同时出现的几百名士兵还没来的及站稳脚跟,就被密集的“哒哒”声扫倒了,他们许多人甚至还没能睁开眼睛,看清楚他们死亡的这个世界,在临死之前,他们唯一感受到的,就是异世界的大地是如此的冰冷粗糙。 维伦所指挥的部队预定的“登录”位置位于一座普通大楼的内部,相比起大多数没有经验的“同僚”,维伦很清楚,如果把登录地点改在街道,那么再多的军队也为成为靶子,在大楼里可以把伤亡降到最低。 “不要冲出去,不要冲出去,守住这里,只要守住这里。”在意识网中,维伦奋力的对所有百夫长吼叫,即使他知道这样的直接指挥会干扰他们的施法。 百夫长们听从了他的指挥,集结的军队没有像外冲锋,只是在大楼里默默的等待,等待更多战友和他们汇合。 这座大楼里有人,而且为数不少,400多名黑色服装的军人刚刚才站稳,这些人就开始发出尖叫和咆哮,很快凌乱的枪声开始出现,军人们开始出现了伤亡——这些人在铁质的门上开了仅容枪口射击的小孔,没有魔法的帮助,军人们没办法冲进去。 “先杀死他们,别急着用空间门。”维伦命令道。 几个专职辅助战斗的百夫长照办了——他们小心的打开空间之眼,确认这里没有能射瞎眼睛的红光之后,从容找到那些躲在在门后,用枪偷袭的家伙,然后温柔的切断了他们的脖子,血液像喷泉一样喷溅的到处都是,这场景把他们的同伴都吓傻了——他们就像对着房间四处胡乱开枪,但仍然不能阻止死神温柔的脚步,很快,剩下的人一脸慌乱的把枪扔出窗外,高举着双手大声喊叫——百夫长很快明白了他们的意思,他们想要投降。 按照维伦从田军那里学到的计时方法,在这短短的100多呼吸之后,这座普通大楼内的反抗力量就已经被彻底肃清,一位负责观测战场的百夫长向他汇报——死了有200多人,杀死5名敌人,另外还有20多个俘虏——这些俘虏也拿着枪,不过都已经没了子弹。 第203节 维伦下令“询问”这些俘虏,百夫长照办了,而且很快就有了结果——这栋大楼是公寓,也就是平民居住的地方,现在维伦所在的就是他们的家,至于正规军队,整座城市里到处都是,他们了解的并不多。 维伦叫停了几名百夫长的施法,命令他们优先把这些俘虏送回去——这有些反常,但百夫长们还是照办了。 做完这些之后,维伦命令几名百夫长向周围侦查,等待传送过来的军队足够多之后,再进行下一步的行动。 在等待的时间内,维伦通过空间之眼小心的观察着他们占领的地方——这里都是一些一模一样的房间,房间里的东西也大同小异,靠着田军之前对他的“科普”,以及几名俘虏的配合,他勉强认出了几样东西:大大的屏幕,一按开关会有图像的,应该是电视,比较小,有很多按钮的那是电脑,电脑操作很复杂,一时半会不可能学会,电视很简单,只要开了之后就能看。 维伦打开了电视,画面上出现的正是战斗场面——以他们敌人的视角,随着画面上剧烈密集的枪声,一群正在发起冲锋的黑色军队被从容的消灭,开枪的军人对着镜头发出冷酷放肆的笑,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也无法通过意识侦测了解,但他脸上的蔑视就连瞎子也看得出来。 几个的百夫长出奇的震怒了——他们拔出剑,想要一剑劈掉画面中笑的那个家伙,但他的攻击并没有如愿——剑砍在电视机顶上让屏幕发生了些许震荡,但却没有消失,这个攻击动作引起那两个留下来俘虏的强忍的笑声——从他们脑袋中,维伦切切实实感受到来自地球人的鄙视。 正如田军说的那样,在地球上,大部分帝国人的知识水平连“小学生”都不如,在这里,他们一无所知,在这里,他们寸步难行。 每隔60到70秒时间,都会有数百名新的军人降临这里,因为来自百夫长的命令,他们没有冲出这栋公寓,而是地下的一处车库列队集合,也有一些人出现在公寓房间,他们三三两两的坐在客厅陌生的沙发上,对周围的一切都表示出不理解和好奇,因为大部分百夫长都在施法,缺乏命令的他们在房间里四处乱摸,不少士兵发现了开关的秘密——按动开关可以控制电灯亮,一时间很多士兵都在那里玩的乐此不疲。 维伦似乎也不例外,他指挥一名百夫长找到插座,然后握着一根金属条塞了进去,然后百夫长就像被毒蛇咬了一口一般,手猛的缩了回去,任凭维伦怎么解释,这名百夫长坚持认为这小盒子里面有一个看不见的灵魂,想要抢夺自己的身体。 …… 战争的进程似乎一如之前那次的翻版,除了敌人似乎吸取了一些教训——战斗打响十几分钟后,他们已经不再贸然发动冲锋,做无谓牺牲,而开始想办法躲进建筑内部,也有一些战场的敌人意外的学会了使用枪支,正在用缴获的武器对他们反击——不过他们的射击水平还真不怎么样,枪口因为后坐力都弹到天上去了,根本就没有命中率可言,与其是说是在射击,不如说是在浪费地球人的子弹。 戴文现在面对的敌人就是这样的货色——在上一次战争中,他还因为害怕吓的腿都发软,但是现在,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了解他的敌人,甚至有随时冲上去,消灭他们的勇气,这种勇气不是来源于伟大的美国精神,而是来源于他对面那栋建筑上的名字——“花旗银行”。 战争爆发之前,戴文他们这群人就等在了这里——他们只等银行员工关门之后,冲上去打开,然后炸开金库,抢走里面所有的现钞和黄金,这本应是一个完美的计划,但现在这个计划出现了一些小小的偏差——似乎入侵者对这座建筑也情有独钟,20分钟前,戴文就看到拿着9mm****企图反抗的银行员工被一群黑衣人乱剑捅死的惨象,不过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一个好消息,如果他们现在冲过去占领银行,那么政府绝对不会以抢劫罪名起诉他们,反而可能会给他们所有人发铜心勋章。 “我了解他们,就是一群来自中世纪的农民,地地道道的乡巴佬,”戴文放下望远镜,把他递给身旁的同伴,转过身对着身后的一群人再次鼓动着,因为对方的身份,他们到现在还有所顾忌,“如果你开一辆汽车对他们撞过去,他们不会躲闪,甚至会尝试用武器砍你……这是我亲眼所见,我们要做的就是从容走过去,往里面扔几颗催泪弹,然后带上面具,扫遍房间每一个角落,就是这么简单……” “哦!天哪!”接过望远镜的那个家伙长大嘴巴,发出长长的呻吟,仿佛他的某器官正被吸吮似的,“金库,他们把金库弄开了……赞美魔法,赞美上帝……” 听到他这句话,所有人有望远镜的人同时举了起来——银行的地面一片杂乱,穿着黑色衣服的入侵者正在把金库里一箱一箱的现钞搬出来,但他们的动作实在太不小心了,墨绿色的钞票滚得地上到处都是。 这十几个眼睛里都快冒出火的家伙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开始商量行动,半分钟之后,商量完毕,开始行动。 他们退回之前准备的街区,发动早就准备好的改装皮卡,一声口哨之后,最前面的那辆车油门轰鸣,迅速从街区中窜出,直接对着银行大门撞过去。 然后在那些黑衣服土著人瞪大眼睛,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他们对着房间四处扫射,黑衣土著就像毫无反抗能力,就被密集的火力扫倒了,楼梯口那边似乎有人准备从楼上下来,坐在车上的戴文随即朝那个方向扔了一颗手雷,爆炸声过后,他们几只枪已经完美的封死了这个楼梯口——这也就意味着,从现在开始,这里所有的钱都属于他们! 后面紧随而来的几辆车很快有人下来,并在地面疯狂的搂着钞票,一位身材强壮的黑人走进被打开的金库,直接抱着钱箱子走了出来,扔在卡车上的时候,大声发出野兽般的吼叫:“赞美这该死的战争,赞美这该死的钞票!” 就在他这话刚刚说完的时候,银行里一直响个不停的自动报警声,忽然消失了,就连从开战到现在,一直作为背景声音存在的战斗枪声,也似乎变得稀疏起来,这种异样的安静让所有人都下意识停住了动作,连呼吸也不敢用力。 ☆、387 魔法骑兵(上) 在这安静中,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也许是因为“动物”的本能,他们都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劲,但无法描述出来,戴文转过脑袋,看了看楼梯口,楼上的黑衣土著不知道是死光了,还是学聪明了,没有再往下冲。 在戴文脚边上,一位刚刚中弹,现在正在吐着血沫,就等咽气的家伙脸上突然出现了笑容,戴文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笑,欣慰,仇恨……但有一点可以确认,他很讨厌一个快死的死人脸上带着这样的笑容,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仿佛自己是他的同类。 他举起枪,对准这家伙的脑袋,准备给他来个痛快,就在这个时候,“扑通”“扑通”“扑通”在他身边连续出现几次沉闷的声响,他感觉自己后脑勺的头发似乎被什么打湿了,他伸出手摸了一下,放在眼前,鲜血的红色亮的刺眼。 刚才还在他身边大喊大叫的那个壮硕黑人,此刻正捂着自己脖子,发出“呜呜”的声音,他的眼神死死的盯着自己,像是在对他发出求救,这眼神让戴文想起屠夫宰杀肉牛之前,它们的眼神……戴文转了一圈脑袋,发现刚刚还在他身旁站着的十几个人,现在只剩下三个,另外两个家伙似乎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或者是他们意识到了,但却因为恐惧挪不动腿。 戴文感觉自己的神经就像被鞭子抽了一记一般,强烈的恐惧让他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他打开车门,一脚把油门踩到底,发动机如同愤怒的雄狮一般怒吼,他飞快的打着方向盘,原地做了一个完美的换位漂移,然后飞快的朝着外面的街道冲出去。 在拐弯之前,戴文看了一眼那两个反应稍慢的家伙——他们大张着嘴,似乎正在对自己喊“等等”,但这声音却再也发布出来了,下一刻,他们的脑袋就像被空气中,一只看不见的巨手拧开一样,血液从颈部动脉笔直的冲向天花板,与此同时,戴文看到了房间里,冲出几只若有似无的黑色小点——空间之眼!虽然只是看了一眼,但他还是准确的认出了那东西! 戴文的车刚刚驾上街道,发现刚才还是空无一人的大街,此刻却到处都是人群,其中还有相当一部分都是军人,但此刻他们看起来,却没有一点军人的样子,有的甚至手中都没有枪,但所有人脸上都是无边的彷徨。 “看哪!”有人发出尖叫,指向天空,戴文抬起头,被自己看到的这一幕惊呆了——在街道上空大概五六米处,无数的悬浮的黑点就像夏日里成群而飞的昆虫,组成薄薄的一层黑色烟雾,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些不是昆虫,它们是眼睛!它们是死神的眼睛! “ai呢,ai都在干什么?”开车路过这些人群的时候,戴文看到一些士兵对着这些黑点疯狂的开枪,而另外一些则对着班用电台,发出自己最强的吼声,他抬起头,看着两边建筑物的二三层楼位置,这几天政府在这个高度安装了很多所谓的“激光反魔法装置”,在刚刚开战的时候,他还在新闻上了解到,这些装置发挥过作用,但是现在,自己的头顶什么都没有,不管是什么颜色的激光,统统没有出现,就像这些装置压根就不存在一般。 在后视镜内,那片“死亡之云”就像一群舞蹈的精灵一般,在空中不断变幻着位置,如同一片被狂风席卷的云彩,在它经过的地方,留下了死神的烙印——就和自己刚才看到的一样,所有人喉咙部位被撕扯出大大的伤口,大量血液在短时间内的迸溅,为街道铺了一层流动的红色地毯。 在经过一处十字路口的时候,戴文从暗淡的交通灯上猜到了这一切发生的原因——电!没电了! 但他刚刚意识到这一点,就感觉到自己脖颈之间,传来一阵剧痛,然后就发现自己的视觉突然飘了起来——他想转过头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发现自己已经办不到了,只在头颅落地的时候,看到自己的身体驾驶的那辆汽车正朝着自己的方向驶来,然后他看到迎面滚过来的,越来越大的车轮…… …… “他们学会了切断电源!”在意识网中,宋成云尽最大努力对着卡莫喊,“而且他们很聪明,一个街区一个街区的切断,魔法都集中出现在断电后的区域!必须想办法阻止他们!” “阻止?怎么阻止?”在一架熊熊燃烧的变压器面前,卡莫以及十几个肩膀上镶着闪电标志的队员凭空出现,看清楚这个变压器已经没有灭火的价值之后,卡莫无奈的回问。 电力系统的破坏非常容易,不管是破坏电线,开关,变压器,或者直接影响电厂,都能造成或大或小电力网络的崩溃,这一点在战前,他们在接受“反魔法”培训的时候,就已经了解过了,而屡次的虚拟对抗也表明,只要地球人还维持这种电力网络,那这种方法几乎就是不可防范的。 “跳进去,刺杀!”宋成云不假思索道。 “这么做需要上级命令!”卡莫朝着远处,迎面朝着自己跑来的慌乱人群,他们就像羊群被牧羊犬驱赶一样,朝着自己的方向过来,人群中,不断有人沉默着倒下,这些人的死亡毫无意义,只是促使同伴跑的更快。 “我正在申请!”宋成云在意识网中的“声音”低了下来,这代表他的思维都专注在其他方面。 卡莫从手中掏出一枚闪光雷,用魔法对着人群的方向砸了过去,他对时间把握的很准,闪光雷在人群上空的时候,准确的爆炸了,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卡莫这只队伍消失不见——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了,强光会让双方都暂时陷入失明,能不能把我这几十秒时间逃跑,就看他们自己的了。 参谋部在第一时间就收到宋成云从前线发回来的越级申请——因为涉及魔法部队,而且这个申请具有很大危险性,所以即使是临时战场需要,也需要得到参谋部的同意。 参谋部仅仅讨论了十几秒,全过程仅仅是几个参谋的几句话:“这么做很冒险。” “战争本身就是冒险!如果这个趋势不想办法解决,驻防军队会崩溃的!” “他们的牺牲……” “他们的牺牲可能会干扰战略层面……” “好吧,同意!” “同意!” 在形成决定的同时,安娜也得知了这一情况,她要做的很简单:“同意!” 很快所有在纽约驻防的魔法军人都得到了同样的命令:“立即放下你们手中正在进行的工作,不管它有多么重要,立刻以战术形式集结,立刻进攻!你们现在需要做的是进攻!以攻对攻!” …… 无数躲在建筑,工事内部,准备打一场如之前那样的“绞肉机防守”的军人们发现,他们完全打错了算盘,蜂拥如潮的敌人只在一开始,出现了一小会,预期的“屠杀”只持续了一个开头,现在的情况已经是截然相反——他们成了被屠杀者。 之前所有暴露的火力点都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清除——在指挥部来看,这些军人只是失去了联系,但真正置身于战场的都知道,这些人几乎都已经死了,就死在他们的阵地上,死在他们的武器前,也许在死前的这一刻,他们还在通过瞄准镜搜索着预想的敌人,却完全不知道,自己早已经被敌人瞄准。 没有冲锋,没有肉搏,没有密集扫射,甚至连哀嚎的声音都没有,一场安静的屠杀就这样在城市中每一个角落展开,在大楼里,到处都是被恐惧惊吓到极致,一跃而下的人群,比起房间里的同胞,他们可以视楼层高度多活几秒到十几秒不等。 所有遇难者都是一剑毙命,伤口都在喉咙部位,一些幸运怕死的家伙戴上了卡梅尔推荐的护颈,他们也许能多活几秒,但也就是几秒而已,因为下一次敌人的剑会穿过护颈杀死他们,对于一些胆子不够大的人来说,多这几秒等死的时间,还不如没有的好。 …… 维伦对电学一无所知,虽然田军在这方面为他“科普”了很多,诸如一般电压有多高,金属可以导电之类,跳闸之类的概念,但这些概念在他听来,都是雾里看花,他唯一知道的就是,电力的传输需要电线,只要破坏了电线,那就等于破坏了电力,越粗的电线也就越重要,电线交汇的地点更是如此。 对于他此行的任务,知道这些就够了! 他命令十几名百夫长用空间之眼专门沿着电线,在不接触外界的情况下进行破坏——他已经懵懂的明白,在露天坏境使用魔法存在“危险”,而在封闭环境中,比如电路管道之类的地方,则可以保证很大程度的安全,刚开始这些百夫长还不是很理解破坏的概念,有些人企图用铁剑来砍——但企图这么做的人很快饱尝了恶果,当他们的剑触及线路的那一刻,维持空间之手的百夫长一个个被电的就像鬼上身一样,而且即使砍中了,对于一些重要电路也无法造成伤害。 维伦很快就找到了合适的方式——火,在上一次战争的时候,维伦就知道这个世界,“汽车”里都装着非常容易着火的一种油料,他要做的就是把油料撒在需要点着的地方,然后轻轻按一下打火机——这很有效率,大火不仅烧断了电路,更引发了火灾和混乱。 由于他的成功经验,现在所有的万夫长都开始模仿他的这一做法,当亿夫长下决定,发起预定第二波的“收割”时,整座城市的电力系统已经彻底瘫痪。 那么现在,就到了收割的时候。 所有的百夫长传送进这间公寓之后,除了留下几人做必要的警戒,其他所有百夫长都按照开战前的计划,开始参与大部队的“收割”行动,把百夫长和施法人员这种帝国精锐当做作战主力,如此大规模,集中性的使用魔法,这在帝国的战争史中,还是第一次,但这样做的效果无疑是明显的,面对无法阻挡的魔法力量,守军的秩序被迅速瓦解,他们的士兵开始恐惧,这些士兵拿着发射金属弹丸的武器,四处盲目乱射,攻守已经开始逆转。 街道上,大量的人群如同没头苍蝇一般,被死亡和鲜血驱逐,在无意识间聚拢在一起,在他们身后,施法者们在统一指挥下,有意识的以这片区域为界限,隐隐逐渐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在这个包围圈的边界,是密密麻麻,由空间之眼组成的黑色小点,死神之眼,在包围圈内部,是从无数建筑中逃出来的军民,他们惊慌失措,连滚带爬,尖叫着,迷茫着,恐惧着随着人潮,在无意识间朝向包围圈中心,最大的那一片空地聚拢——那是纽约的中央公园。 美**方原计划的地面“堡垒防守”已经彻底破产,外围所有能调动的部队,不管什么种类,都在总统几秒钟一次的催促下,朝着包围圈方向靠拢,但这些企图起到的作用非常有限,入侵者已经将增援部队和被包围人群切割开来,南部一带,联系两岸的几座大桥以及地铁,现在都被入侵者控制着,任何人和车辆打算进入,都会遭到无声的屠杀——按照卡梅尔军方的建议,这种魔法除了超大规模的攻击手段,几乎是没有办法防备的,因为平时他们的空间之眼就悬浮在5米至10米的城市上空,只有在作战时才会俯冲下来,就像骑兵冲锋一样,用空间之手完成收割,完成之后,再回到原位,在这个距离,枪械的命中概率几乎为0。 唯一可能起到干扰作用的是闪光弹,以及火焰喷射器,但前者起到的作用仅仅是迟滞,而且是针对双方都有效,后者可能第一次用会有点效果,但第二次…… 中央公园内,被驱赶而来的人群越聚越多,人群密度也越来越高,时刻在上空掠过的高速侦察机甚至能拍到这些人绝望的面孔,保守估计,目前被“驱赶”的人群数量已经超过八十多万,而且随着战斗,眼看太阳已经西斜,就快进入夜晚,如果短时间内再没有办法打破这种僵局,今晚人类恐怕会面临二次大战以来,最大规模的人道主义灾难。 …… 总统先生正在面临可能是美国历史上,最艰难的一次抉择,来自卡梅尔的李立天就站在他对面,沉默的等待他的回应,电视机前,所有的美国人民也在等待他们的总统给予回应,那些即将步入地狱的人群,也在等待着回应——他们的希望还没有彻底断绝,大部分通讯塔都有单独的蓄电池储电系统,可以在断电之后维持通讯塔48小时左右的电量,人们可以通过手机,了解政府方面第一线的行动。 不得不说,这才是正常战争中,最残酷的部分——即将被屠杀的人们在等待一个希望,而这个希望在总统先生看来,在卡梅人看来,在美**方看来,都是不存在的,李立天站在这里,只是为了建议总统先生,如果他需要不顾一切,那最好是乘早,因为在屠杀完成之后,这些人随时都可能离开,到时候不管是毒气,核弹,机群轰炸,都不可能取得理想的效果。 “我方已经派出一支魔法队伍深入包围圈,但规模无法相提并论,只有数百人,在必要的时候,他们只能起到协助作用,”李立天的语气波澜不惊,就像在陈述一个完全与他无关的事实,“不管贵国的决定是什么,这只部队都会尽最大努力配合。” 因为痛苦,总统先生脸上的肌肉不断发生抽搐,80万人!脑海里每次浮现出这个数字,他都有一种眩晕发黑的感觉,事实上,他应该感觉到庆幸,如果之前没有在全国范围内进行战略疏散,将大城市人口稀释到小城市和乡村,恐怕现在这个数字还要被翻上几倍。 动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固然可以同归于尽,但这也就意味着,美国政府的信用全被毁了——整整80万人的牺牲,他不敢想象政府会遭到何等的质疑和指责,也许在这个决定之后,自己就要自觉辞职让位。 但要是什么都不做,那和同归于尽也没什么区别——眼睁睁的看着80万人死于敌人之手,而且是在美国最繁华的城市中央…… “增援部队的情况怎么样……”总统先生感觉这话就像是从嗓子眼里抠出来似的,每说一个音节都让自己恶心。 他知道这是废话,但这也是他唯一能说出口的话。 “直升机快速反应部队刚越过边界,就发生群体坠毁,伤亡超过……”幕僚的话也比他好不了多少,每个字都像是念悼词般沉重,“我们的导弹击中他们集中的几栋建筑,造成了一定伤亡,但于事无补,他们的增援速度非常之快,一些可能已经躲进了地下……一些备用柴油发电机让个别区域的监控网络得以恢复,根据ai分析的结果,空间之眼的密度一直在上升……激光武器……因为功率需要庞大,至今无法恢复。” “军方的建议呢?” “军方建议……”幕僚的声音突然变成了蚊子,“放弃。” “咚!”的一声,总统先生一拳头砸在办公桌上,满桌凌乱的报告文件如雪花般纷飞,散落一地。 ☆、388 魔法骑兵(中) 一间普通的地下停车场内,数百名神色肃穆的黑衣人员双眼紧闭,双眉深锁,如同一群坐禅苦修的僧人,但谁都没办法知道,这些人的意志却在数公里之外,无情的收割生命,在他们周围,一群拿着刀剑的普通士兵正堵在出入口位置,眼神中充满戒备,观察着周围任何可能的异常。/非常文学/-_() 在人群当中,突然突兀的出现了一个陌生的身影,当士兵们刚刚在脑海中出现“戒备”这个思维时,这个身影又消失了,仿佛他从未出现——但在那个身影附近,几具已经颓然倒地的身体却提醒着他们,刚才他们看到的是事实。 “记住,你们是如量子般的精灵,是永远看不见的鬼魂,是并不存在的存在,是从天而降的闪电!” 这句话是卡莫在第一次接受魔法虚拟对抗之时,当时他们的那位教官对他们交代的话,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这句话文绉绉的,有些“酸”的过头,但当他真正置身于魔法战场时,却感觉即使再多的语言,也无法比拟这几句话对魔法对抗要点的精辟总结。 卡莫现在就感觉,自己已经真正成为了这样的幽灵,他的眼睛无处不再,就像死神一样在建筑,街道间徘徊,他的身影在这座满是鲜血和死亡的城市之间,就像一个幻影般闪烁,每一次闪烁,他都能带走几条生命,就像这些生命从来不存在过一般。 敌人显然已经发现了他们,并开始寻找他们,但他们找不到,因为就算是卡莫自己,也不能确定自己的方向,他感觉自己就像空中飘落的一片纸屑,每一个翻滚,每一次转向,都是完全随机而混沌的,他脑中的想法此刻只有一条,一条最简单,就像在脑中钉死的一条程序——空间门,黑色,杀!空间门,黑色,杀,黑色,杀,杀! “快,像闪电一样快!快到你还没看到目标,就已经夺走他的生命,快到敌人还未嗅到危险,就已经处于死亡!” 在卡梅尔的时候,卡莫曾经参加过军方最严格的魔法对抗测试——在100个截然不同的空房间内,每一个房间内都随机挂着一张图片,图片上画着敌人,人质,以及任务目标,他们要做的就是释放出空间之眼,依次穿过这些房间并观察,人的行动则紧随其后,然后根据不同的内容,对图像释放不同的魔法,如同是敌人,那就用魔法破坏图片,如果是人质,就将图片转换位置而不破坏,如果是任务目标,则将图片拿过来放在身上。 按照当时安娜为“特种部队”订下的标准,整个测试的完成时间如果保证在3分半分钟以内,并且保证施法百分之95以上的准确率,就算合格,这个标准在大部分“魔法军人”看来,非常严格,因为按照这个标准,也就是说平均每个人每次观察、决断的时间仅有两秒出头,而卡莫当时的成绩,仅仅用了两分钟不到。 用当时测试现场,吴同的话来说,他这么快的反应和“操作”,不去打电子竞技可惜了。 现在的场景对于卡莫,就像一场简化版的测试,在这里,他甚至不需要从图像内容来分辨敌我,只要把握一条——身上穿那种标准的黑色服装,就是敌人。 卡莫杀人不像皇帝的军队,用割断喉咙这么血腥,最重要是浪费时间的手法,在屡次的魔法对抗中,卡梅尔军人已经发现,空间之手施法时动作幅度越小,遇到的阻力越小,施法速度也就可以相应得到提升,皇帝手下的这些百夫长在卡莫看来,就像剑客看待杀猪匠一般,就是完全的莽夫,相比较而言,卡梅尔军人的手法就显得精致,而且艺术多了,没有鲜血,没有伤口,甚至连临死前挣扎都没有——卡梅尔军人唯一做的就是,用他们手中的********,轻轻划开深藏在脊髓椎管中央的神经组织。*. 卡莫他们这支部队接到的任务是:尽量扰乱敌人,如果有条件,为被包围人群打开生路。 第204节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名冷兵器时代,陷入敌阵的骑兵,每时每刻都在面临死亡威胁,也每时每刻对周围的敌人造成伤亡。 再次出现,在一条正在遭受屠杀的大街,最近的空间之眼仅仅距离他不到半米,但对方还未反应过来,卡莫就消失了,留下地上一颗即将燃爆的闪光弹。 在这座城市成千上万的空间之眼中,没有人能认出哪些属于卡梅尔,哪些属于皇帝,在这座城市大大小小的街道巷落中,没有人能知道刚刚出现的身影,下一次会在什么地方出现,敌人门唯一能做的,就是瞪大双眼,握紧手中,或者思维中的武器,就像一位面对投手的棒球手,全神贯注,抓在对方出手之后,消失之前,命中他,杀死他! …… 维伦的几百名百夫长正在和大部队一起,参与这次“史无前例”的大围猎,包围圈已经渐渐合围,维伦正在对几百名百夫长传达在他看来,这场战争最后的作战指令:“扬起你们的刀剑,收割他们的头颅,就像镰刀收割麦子,就像洪水淹没大地,完全释放你们的愤怒,完全释放你们的杀戮,这是陛下的意志,没有怜悯,没有仁慈,没有俘虏,为了已经死去的人,他们需要为自己的傲慢而付出代价!” 意识网中,百夫长们轰然应诺,然而就在下一刻,维伦就敏锐的感觉到,其中有两位突然失去了联系。 维伦睁开眼睛,那两个消失的部下还没有完全死去,他们就离自己不远,浑身就像触电般抽搐着,身下屎尿横流。 旁边的一名哨兵很快报告,说刚才有一道蓝色的身影一闪而过,就像一道闪电。 “是魔法偷袭!”维伦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随后他叫来了更多的士兵,唤“醒”了几名正在参加“围猎”的百夫长,然后告诉他们,如果有任何人用魔法出现在附近,在最快时间内杀死他! 百夫长们做好了十足的准备,然而在接下来两个魔法时的时间内,这道闪电再也没有出现过。 但维伦知道这道闪电并没有停止,从和其他万夫长,以及来自兆夫长的命令他知道,现在有许多闪电一直在城市内肆意穿梭,其中有十几名被万夫长及时击毙,但更多的还在继续制造死亡和混乱。 这种战术对于曾经做过兆夫长的维伦来说,并不陌生,在当时他负责的前沿阵地,基本上每挖到一个“有料”的洞穴,就会遭到“耗子”类似的攻击和骚扰,当时对付这种战术的方法也很简单,因为每一名法师的精力以及注意力都是有限度的,所以这种情况最多维持几个魔法时之后,就会逐渐衰弱,两次空间门的间隔会越来越大,当这个间隔变得足够大,大到在百夫长们定位他,找到他,杀死他之前,还来不及逃走的话,耗子就会被杀死,甚至活捉。 但现在的维伦知道,以往那种被动的战术在这里不再适用了,因为在这里,存在着一个类似帝国,同样由意识网组成的团体,他们的魔法不再是山间小溪,而是无数支流汇聚而成的江河,源头不绝,永无止境。 一道新的闪电再次出现,就在两名百夫长眼皮底下,带走了一位百夫长的生命。 维伦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但他没有怪百夫长,因为刚才就连他自己也未反应过来,对方的施法速度和技巧近乎完美,如同闪烁的幽灵,他知道,光靠自己一位万夫长,是没有办法对付这样的敌人的。 然后是第三次出现,第四次…… 就像嗅到了鲜血味道的豺狼,这些闪电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也越来越肆无忌惮,他们似乎已经发现这些百夫长没有反制的手段。 事实也正是如此,两名百夫长一次又一次徒劳的对着刚刚出现的身影挥动长剑,但每一次都落后一步,就像两名技术拙劣的棒球手,而对方的球则投出一个接着一个的好球,并准确落在接球手的手套中。 如果这是一场比赛,那双方一定差着好几个层次。 “所有人停止施法,疏散!”维伦果断下命令道,大部队的行动即使再重要,他也不可能如此坐视单方面遭受屠杀。 …… 因为恐惧,克莱尔和父亲紧紧的拥抱在一起,就在他们每次周末都来的中央公园草坪上,在她身旁,两名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岂不成声,其中一个就像神经质一样,不断的按着手机刷推特,口中不断喃喃自语:“救救我,救救我!……” 更多惊恐的人群还在成群结队的朝他们的方向涌来,就像一波又一波被狂风驱赶的海浪,源源不断的朝这里汇聚,人群中随处可以听见孩子的哭声,以及因为踩踏发出的哀求,这些声音和大量的尖叫怒吼杂合在一起,就像一首业余水平的交响乐。 在视野的尽头,那轮金色的太阳正在缓缓坠入由高楼大厦组成的,凹凸不平的地平线,克莱尔回过头,看着阳光把所有人的影子都拖了老长,所有人的影子被镶嵌在大地上,不安的躁动着,仿佛黑色燃烧的火焰,阳光就是这火焰燃烧的烟尘,就是金色的绝望。 人有灵魂吗?死后有天堂吗?克莱尔不知道,但她认出不远处,几位来自圣约翰教堂的牧师正在亲吻着十字架,手持圣经,虔诚的进行集体祈祷,一些信徒围绕在他们身边,浑身如筛糠似的发抖。 他们是在祈祷上帝吗?克莱尔不知道,她问父亲,父亲只是说,什么都别问,如果你害怕,那就祈祷。 “哦。上帝,我哀求你,用我的全部,直升机,空间门……总之,什么都好……什么都好!”一名军官跪坐在牧师面前,嘴里机械的重复,就在20分钟前,他还信誓旦旦这里的人都会得到拯救,然而随后看到成群的直升机编队一个接一个盘旋坠地爆炸之后,他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在包围圈的最外层,还没有彻底绝望的人们开始用仅有的武器发起抵抗,他们用刺刀,用棒球棍,用公园里的铁栏杆,用他们能找到的任何工具,对着空气中那些黑点挥舞,脸色狰狞而可怕,就像一群对着星空跳舞的原始人。 然而他们的舞蹈并没有吓住任何人,随着包围圈的收紧,不愿意退却的那些人就像花朵一样,一个接一个的绽放,大地饱饮了他们的鲜血,堆积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草坪上,就像被随意丢弃的人偶。 人群中的军人已经从军用电台中,了解到事情的严重性——他们原本以为会得到支援,许多对魔法不了解的人以为再不济,卡梅尔也会伸出援手,然而他们错了,持续性的空间门在这种情况下根本不可能维持,随便一个百夫长就可以轻易的破坏,从而让逃生通道变成地狱入口,十几分钟前在公园中央,卡梅尔人就曾经尝试过一次,然而这个空间门里只走了8个人,就就遭到了破坏,第九个人则在现场留下了他的半边身体……之后卡梅尔人就再也没尝试过。 军人们已经开始按照政府方面的指示,动员所有公园里的人向公园北方进行“突围自救”,人群中,所有穿着军装的人都被优先挑选,在突围的时候,这些人将走在前面,第一批迎接死亡。 克莱尔亲眼看到一名更高级的军官前去拉那名精神已经崩溃,跪在牧师前的军人,他剧烈的摇着头,哆嗦着嘴唇,拒绝履行命令,那名军官直接掏出****,对他说:“军人的职责,就是在大家需要你的时候,先死。”然后扣动了扳机。 被击毙的军官颓然倒在牧师怀里,眼睛瞪的老大,牧师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伸出手去合上了他的眼皮,嘴里低语:“尘归尘,土归土,让往生者安宁,让在世者重获解脱……” 克莱尔随后也在父亲的带领下,汇入了准备突围的队伍——作为平民,他们被安排在队伍的中央,这是相对安全的位置。 就在组织者正在劝说更多的人加入这场突围,放弃坐以待毙的过程中,在他们这支巨大队伍的前方,突然传来浪潮一般的欢呼。 欢呼声迅速朝着后方传染,很快克莱尔就从人们的口口相传中,了解了这欢呼的原因——在队伍的最前方,接触包围圈最近的方向,军人们发现组成包围圈的黑点正在变得稀疏。 此时阳光还没有完全落山,太阳在地平线上留下一个淡淡的弧形痕迹,那些黑点在这最后的余晖下,还是可以勉强看清,克莱尔顺中众人的目光朝着前方上空眺望,那些黑点组成的烟雾仍然缭绕在周围,但如果观察的足够仔细,在那些黑点最密集,组成一片厚实黑云的地方,可以清晰的看见黑云中央正迅速出现天空中,暗红色的背景颜色,看起来,这团黑云仿佛在被什么瓦解一般。 此时,云层上空传来了高速战斗机飞行的沉闷声音,所有人都被这声音吸引,不由自主的抬起了头。 “每一个想活着出去的人们!”和战斗机声音同时出现的,是在队伍最中央,一名军官对着扩音器,竭尽全力的大吼,“朝着北方,朝着有光的方向,run!” 随着他这声话音刚落,战斗机迅速从云层中俯冲而下,经过他们头顶,在靠近城市上空的位置,扔下了十几个用降落伞绑着的,缓缓坠落的小点,这些小点以飞机飞行的方向,呈一条直线排列,几秒钟后,那些小点猛地绽放出剧烈的光芒,所有人在一瞬间都明白了,那是指引逃亡方向的照明弹。 人群发出震天彻底的欢呼,对死亡的恐惧,对生的渴望,在这一瞬间以最纯粹的狂热爆发了出来:“run!!!” 几十万人如同冲破堤坝的洪水,又像是规模浩瀚的海啸,带着一往无前的力量,向前方奔涌。 也是在这同一瞬间,指挥这场战役的亿夫长毫不留情的一挥手:“阻止他们,杀光他们。”随着他这一声命令,空中盘旋的无数黑点猛地集体加速,朝着地面迅速俯冲,就像一群闻到鲜血气息的蝙蝠。 短短的几秒钟后,在距离战场十几公里以外的一处火炮阵地,八十多门榴弹炮接到预定命令,齐齐发出怒吼,按照预定弹道参数,几十秒之后炮弹就会落在人群经过的道路附近,不过这些炮弹并不会产生切实的杀伤,它们唯一的作用就只有一个——产生大量阻碍视线的战场烟雾,掩护这次大逃亡。 尽管这一系列做法有违当初的“军事协定”,但是在这个时候,美国人已经顾不得所谓的协定了,现在就是紧急情况!现在就是必要情况!如果核弹能解决问题,总统先生可能一早就按下那个该死的按钮。 当来自空中的黑色烟雾接触到冲锋在最前方的军人时,太阳也被地平线完全吞噬,唯一给这座城市留下的,就只有一个漫漫长夜。 百度搜索阅读最新最全的小说 ☆、389 魔法骑兵(下) ^//^//**//  办公室里,气氛压抑的沉默着,办公桌上的那台电话一直在响,总统先生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它,身体一动不动,站在一旁的李立天和几名军方代表互相偷偷瞄了一眼,但谁也没说话 电话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就像一只被恶意设置的脑中,固执的行驶重复自己的使命,终于,总统先生伸出手去,将听筒放在自己的耳朵旁,十几秒之后,他又放了下来,脸色却比刚才阴沉了 “都出去”总统先生的语气冷的像一块冰,然后他又转过头,瞥了一眼李立天,“李先生,你想跟你谈谈” 房间里其他人都离开之后,总统先生给自己点了一支烟,按照李立天从闻上对这位总统先生的了解,他似乎是从来不吸烟的 “国防*部长刚才给我打了电话,电话中让我……”总统先生低下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做好心理准备,然后让我准备一场演讲” 李立天什么话都没说,因为他不知道总统为什么把自己留下来,为什么跟自己说这些,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说什么,不过对于他口中的“心理准备”,李立天多少还是能猜到一些 在这场战争刚刚开始,得知皇帝的出兵规模和意图之后,卡梅尔的参谋团队就分析过,纽约,是守不住的,只是当时他们还比较乐观,以为按照上一次战争的模式,就算再艰难,总还是能坚持几天,那样的话,也可以给美国人一个心理缓冲时间,但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是,仅仅一个下午,几个小时的时间,这座城市就已经崩溃,如今是面临“屠城”的风险 上一场真正是在全世界范围内的,当时大家觉得这是全地球的胜利,而这一次只是针对美国,失败却只属于这一个国家,上一次的胜利是那样的轻松,完全是一边倒的碾压,而这一次的失败是这样的沉重……在这次战争刚刚开始之前,许多一些乐观的美**方甚至扩建了为敌人专门准备的焚尸炉,而现在,他们则不得不开始考虑,在全国范围内进行大规模城市人口疏散 这样的心里落差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爆发,恐怕一时之间,任何人都难以承受 皇帝这次的出兵规模过千万,按照皇帝金字塔型的统治结构,这次战争中百夫长的数量起码也有十万以上,十万名施法者,战场上的施法者数量只要达到这个数字的一半,不,甚至十分之一,哪怕只有一万人,一万名施法者,即使被包围的80多万军民全都是马拉松长跑冠军,即使纽约街道交通情况畅通无阻,恐怕也难以逃离这座地狱城市 从这个层面来说,美**方组织进行的所谓“突围”计划,纯粹就是拼拼运气,殊死一搏,整个计划不管是理论还是实际,都完全没有成功的概率可言,甚至,李立天私下揣测,这就是美国政府主导的一次“政治秀”,毕竟即使这样的计划失败了,也好过什么都不做,在这之后,政府方面完全可以就这次“突围”中,人们表现出来的“精神”发表一系列慷慨激昂的演说,从而适当转移政府方面的责任 李立天相信美国政府在这方面肯定能做的不错,可能现在总统先生的幕僚班子已经在起草演讲稿了,这次事件在某种程度上可能是因祸得福,就比如二战时期,一次珍珠港反而让美国人民众志成城,但……看看总统先生现在的表情,就能了解知道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前者是理智,后者是感官,感官层面的世界往往真实 “李先生,我听说魔法可以让人看到数百公里外的世界,是那样的吗?” “是的,总统先生” “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无关两国之间的政治,只是私人层面,”总统先生掐灭手中的烟,看着李立天说,他的眼神看起来疲惫而又沉重,“用魔法让我亲眼去看看战场,可以吗?” …… 克莱尔不知道自己已经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还是不是在城市,因为烟幕弹,周围能见度非常低,空中刺眼的闪光弹在烟雾的笼罩遮蔽中,看起来就像大雨中朦胧的路灯,许多次克莱尔抬头仰望它们的时候,都觉得有一种别样的美感,但这种想法根本无法维持太久,每一次她低下头,看到自己脚下流淌的鲜血,感受到从脚上不断传来,尸体特有的触感,听到周围无数人发出惊恐的惨叫,她就明白,自己正身在地狱 “记住,如果我死了,你就找个地方躲起来,或者装死”父亲回过头再次对她交代,克莱尔因为奔跑和紧张,已经有些喘不过气来,只是下意识狠狠的点着头 身后传来汽车的轰鸣声,克莱尔被父亲猛的一拽,摔倒在地,当她抬起头来的时候,只看到一辆挤满人的载重卡车消失在烟雾中,她看了看刚才自己站的地方,一位躲闪不及的小伙子正抱着自己的大腿痛苦的哀嚎,父亲上去简单看了一下,什么都没说就拉着克莱尔继续朝前跑去 克莱尔的父亲是一位医生,曾经在部队中服役,她知道父亲不是见死不救的人,她知道,现在不是救死扶伤的时候 在接下来的一路上,克莱尔看到很多被这辆卡车撞倒在地的受害者,以及许多被车轮碾的毫无人形的尸体,几十秒之后,她听到前方传来一阵撞击巨响,没过多久,在一个十字路口,她看见这辆载重卡车停在路的一旁,车头深深的撞进拐角处的一家咖啡厅,整辆车都在淋漓着鲜血,上面所有的乘员都已经成了尸体 没有人关心,没有人说话,甚至没人愿意多花一点体力扭头看一下,这场景让克莱尔想到电视上,曾经看到过非洲狮子狩猎羚羊的场景,当羚羊群中其中一只被狮子抓获的时候,同胞们只是竭尽全力跑的快 克莱尔记得刚开始逃跑的时候,人群非常密集,连迈动脚步都困难,然而,这才短短的几十分钟,自己的周围已经稀疏到几乎看不见人的地步,现在她和父亲两人身上,都沾满了遇难者的鲜血,这种随时都可能接受死亡的氛围,让克莱尔感觉自己的头脑一片空白,整个人就像一架机器一般,不断朝前迈动脚步 空气中到处弥漫着血腥味,每一次深深的呼吸都让克莱尔有种作呕的感觉,她开始觉得呼吸不匀,腿脚酸软,被父亲牵着的那只手感觉来自父亲的力量越来越大,身体的重量越来越沉,她知道,自己已经快跑不动了 “还有……还有多远……”克莱尔大喘着问 “别说话,”父亲的气息没有丝毫混乱,他的体力依然充沛,“什么都别想,调整呼吸,步幅加大,控制节奏,跟着我跑” 又一个十字路口,克莱尔看见一对奔跑的夫妇,丈夫抛下妻子,独自消失在烟雾中,妻子颓然坐在地上,眼神呆滞,也同样看见停下来等待同伴的人,他们抓紧每一秒来休息,周围一旦有人死去,他们就会像受惊的兔子一般,挣扎着跳开,继续勉强跑上几步 时间在这里似乎过的格外的慢,每一秒,每一个动作,仿佛都是慢镜头 一些老人拿着手机给亲人打电话,准备最后的遗言 一具尸体旁边,年轻人在同伴的尸体面前抬起头,他放弃了奔跑,对着空气,对着整条大街,高声狂笑并对入侵者发出痛骂,但敌人没有找上他,最终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只有七八岁的孩子畏缩的报着双膝,对着不远处父母的尸体,脸上满是泪水和惊恐…… 突然之间,一直牵引着克莱尔,往前的那股力量消失了,她失去了平衡,跌倒在一具尸体堆上,这具尸体还没有失去温度,他流出的血液还沿着衣服缓缓的流动,克莱尔挣扎着站起来,看到父亲正捂着自己脖子,眼神死死的盯着自己,以及自己头顶的方向,她明白父亲的眼神意思——跑快跑 克莱尔抬起头,顺着父亲的目光,看见就在自己的头顶方向,一个若有似无的黑点正静静的悬浮在半空,克莱尔知道它正在盯着自己,就像一只狮子盯着羚羊,她想跑,可强烈的恐惧让她全身的肌肉都不受控制,最终,她朝着父亲的方向看了一眼,看到他颓然低下的头颅之后,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然而就在下一刻,她感觉自己的手被另一只手紧紧牵住,这只手是那么温暖,充满力量,就像……克莱尔猛地睁开眼睛,握住自己的这只手松开了,克莱尔转过头,看到在自己旁边,坐着一位浑身黝黑的黑人,他身上穿着自己在闻上见过的,蓝色的卡梅尔军服,右手握着一把染血的匕首,脸色很难看 随后克莱尔才注意到,自己的周围不再是遍布死尸的大街,而是在一个似乎很熟悉的广场,在自己周围,有许多穿着蓝色军装的军人正一排一排坐在长椅上,脸上是和救自己的那位黑人一样的表情,大概有数百人 大概足足愣了几秒钟,克莱尔才迟钝的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所处的情况,她呆呆的转过头,看见不远处那再熟悉不过的华盛顿纪念碑,以及纪念碑周围一圈飘扬的星条旗,还有在广场周边,无数闪光灯不间断的闪烁,那些维持持续的美**人,附近盘旋的直升机,以及……以及就在自己眼前的白宫 意识到自己已经安全之后,她突然就想起父亲看自己的那最后一眼,意识到父亲还可能获救之后,她全身猛地一抽,就像遭到电击,又好像身体的某个开关被打开,下意识张开嘴,对着刚救了自己的这名卡梅尔军人喊:“我爸爸,快去救他,他还没死,还没……” 站在自己面前的黑人抬起头,认真的和她对视了一眼,坚决而缓慢的摇了摇头,说:“对不起,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些” “不……你可以……你有魔法,我求求你……”情绪上的强烈激动让克莱尔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她左右看着这身边的所有卡梅尔军人,“求求你们,我父亲还没死,他还没死……” 没有人回答她,这样的场景,刚才他们经历的已经够多了,每人在任务完成之后,救一个人回来,这已经是他们能做的全部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明明有能力去救他们,却什么都不做”克莱尔嘴里喃喃自语 两名美**人来到克莱尔面前,其中一名是女兵,她小心的搀扶过克莱尔,柔声劝她离开这里,但克莱尔不听,她神经质一般跪倒在地,死死抓住这名卡梅尔军人的衣服,就像落水的人拽住一块漂浮的木板 “回去,”克莱尔脑中出现一个陌生的声音,“好好的睡一觉,就当这一切都是个噩梦” …… 街道上的尸体,静坐的黑色人群,无处不在的空间之眼,惊恐的人群…… 空间门,杀…… 杀我杀…… 空间门,杀一阵剧痛,来自自己的脖颈,我被……难道,自己这是要死了吗? 卡莫猛的从床上坐起来,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摸着自己的喉咙,没有伤口,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只是在做梦 第205节 “做梦?”卡莫下意识的朝自己的手腕看去,本该戴着通讯器的地方,已经空空如也,他侧过头,看着房间门背后,装灭火器位置那熟悉的卡梅尔标志,还有自己现在,这是哪?白色的被子,医院?这是,怎么回事? 房间门这时候被打开了,走进来的是一位穿着军装的军人,这是他的一位战友,中东人,他不记得对方古怪的名字,只记得他在部队里的代号,叫撒哈拉,也是沙漠的意思,看到卡莫迷惑的眼神后,撒哈拉对着他点了点头 等了一会,见卡莫没反应,他嘴里叽里咕噜的说了一串完全听不懂的阿拉伯语,然后从卡莫这张床的床头柜里,找出一块民用通讯器扔给他,卡莫带上之后,撒哈拉对他又打了一遍招呼:“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这里,是医院?”卡莫有些不解,“我记得我没受伤” “是的,我也这么认为,”撒哈拉耸耸肩,然后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不过医生不这么认为,他们觉得,我们这里有点问题,说是心理疾病,对了,你做噩梦了没?” 卡莫点点头 “这就是了,”撒哈拉说,“你要是不小心把这里当成战场……” 卡莫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发了一会呆之后,他又想起来问:“战争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撒哈拉撇嘴,“从我们离开战场那一刻,这场战争就已经有了结果” “那,我们一共……死了多少人?”卡莫又问 “不少”撒哈拉似乎不愿意直接回答,含糊的说道 “到底多少?”卡莫当然知道不少,随着时间推移,他们这支渗透部队越到后来损失越大,因为高强度的作战是不可能持续太久的,即使是卡莫自己,也明显感觉到最后自己的反应度开始变得迟钝,好几次都差一点…… “285个人出去,”撒哈拉闷着声音说,“回来87个” 阵亡198人,过三分之二,对于任何一支部队,这样的损失都可以算的上伤筋动骨,根据卡莫知道的信息,这个数字是卡梅尔现有特种作战部队的十分之一还多 “那……”卡莫张了张嘴,但想了想还是作罢 “你是想问战场上有多少人逃回来是,”撒哈拉看穿了他的想法,“除了我们撤回来,救得那80多人,整个战场只有六百多名幸存者,都是躲在尸体堆里装死的” “装死?”卡莫有些不解,“那他们是怎么回来的?” “不是他们回来,而是我们过去发现,”撒哈拉嘴角露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大半夜的屠杀之后,他们慷慨的把纽约,还有80万具尸体还给了美国人,天亮之前,撤退了” “撤退了?”卡莫满脸的震惊,下意识问道,“撤到哪?” “从哪来,回哪去呗,”撒哈拉躺上床,从枕头下面拿出一个遥控器,对挂在墙上的电视机按了几下,“你看,美国人正在收尸呢” “你……”卡莫看着撒哈拉脸上的笑容,有些不理解,“似乎很高兴?” “我不否认自己对美国的厌恶,”撒哈拉一边看着闻,一边脸上露出冷笑,“这不奇怪,之前我是一名伊拉克人,在任务之外,我很高兴能看到美国人倒霉” 卡莫没有再说话,抬起头去看电视,画面中,到处都是震惊和木然的人群,昔日最繁华的都市现在已成为一座死城,在纽约市的郊区,之前为敌人准备的焚尸炉现在正在全功率运转 ☆、390 “行刺” 4月3日上午,纽约。 准确的来说,皇帝的军队半夜就撤走了——在完成屠杀任务之后,他们就没有做任何逗留,军队在半夜就“夺回”来的纽约,总统先生昨晚上一夜没睡,整个夜晚,他都和政府高级官员们面对着满大街的尸体,面无表情,今天上午,他刚刚坐着直升机回到白宫时,幕僚告诉他网上已经传遍了在纽约发生的事情。 相关的演讲稿昨晚上就准备好了,按照计划,他将会在一个小时后,宣告美国进入全国动员,这是一个迟来的动员令,用李立天的和总统先生喝咖啡时的话来说,只能算是亡羊补牢。 李立天昨天晚上也是一晚没睡,也许是因为在潜意识中,总统先生把意识网和魔法看做敌人,所以昨天他对这些内容表示出很大的好奇,昨天一整个晚上,总统先生除了亲临纽约,慰问死难者家属,其他时间都在和李立天讨论有关这次战争的细节。 在这场战争之前,魔法对于总统先生看来,好像是一种很容易被防备的东西,当时美**方发言人笑谈说,拿着铁剑的军队就算长了翅膀会飞,也不是地球人的对手,但现在他们明白,这种单纯的观点错的有多离谱,因为在这之前,他们从来没有在感官上,直接了解过魔法成规模使用的威力,也正因为对魔法不了解,在今天的报纸上,全都是一边倒,宣扬有关“魔法不可战胜”的论调,而这种论调不论是军方还是民间,似乎都隐隐有认同之感,气氛上简直就是哀鸿遍野。 李立天对魔法的态度,或者说,卡梅尔官方的态度相比较而言,还算是处在中立范围,魔法不是一无是处,但它也不是无懈可击,这次战争只能说,是美国人没有做好最坏的准备,就比如这次战争最关键的一点,电力问题,在战争爆发时,许多激光发射器的电力来源竟然还是取自民用电网络,在关键点连备用电源、蓄电装置都没有准备,只在城市重要的几个指挥部象征性的放了几台柴油发电机,相比较武器级激光发射器需要的大量电力,这些发电机所能起到的作用简直是杯水车薪。 如果美国人之前就打起12万分精神,在战斗最关键的那几个小时,不,只要半个小时,只要有足够支持这些武器系统*战斗的电量,哪怕像通讯塔一样,在每一栋建筑里储备上大量蓄电池,这场战争的结果可能就会截然不同,要知道,按照目前激光发射机的效率,只要在有效射程内,室外安装的“军用型”可以在一分钟之内,做到一边调整方向,一边发射30至40道激光,命中率超过百分之98,室内的“民用型”效率相对来说差了一点,但平均一分钟也可以发射10次以上,命中率百分之80不到,截止战争爆发之前,美国在纽约市区部署的军用型机关发射器上万具,民用级的更是不计其数,基本上一些有钱的公司、写字楼、银行都装了,但就因为电力上的短板,这些武器都成了摆设。 只要在这最关键的几个小时内,这些激光发射机还能维持正常,以皇帝军队对现代城市的“认识”,以及他们那种中世纪的战争理念,还是会选择硬冲,而那样的话,美国人将会轻松赢得这次战争。 美国在最近几年,因为“太空轨道部署”的需要,在激光武器上投入巨大,科技树爬的飞快,早就实现了小型化、量产化、实用化这三条,但却一直因为轻敌,没有在国内优先武装到牙齿,反而因为市场需求猛增,在利润的刺激下大批出口——在这之前,小型化激光武器系统一直被美国人自己瞧不上,他们一直的研发目的是建立轨道层面的“激光炮”,这一点,和当年1bm对待个人计算机的态度如出一辙。 战争有时候不仅仅是考验双方的武器层次,战斗力,更多的是战争观念,就像二战的时候,哪个国家都会造坦克,但真正将坦克集中起来,将闪电战发扬光大的,只有德国一家。 失之毫厘,谬之千里,世界上许多事情,是没有如果的。 李立天端着咖啡杯站在窗口,朝着白宫外的方向看了一眼,广场上的星条旗今天只升了一半,外面到处都是盼着采访的记者,以及翘首以盼的群众,他转过头,看着总统先生还在对着发言稿逐行逐字揣摩…… 李立天将咖啡一饮而尽,放在桌上之后,轻轻的走出了房间,他知道这里已经没自己什么事了,整整一夜没睡,晚上紧张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眼看这一些都告一段落,困意一下子就上来了。 白宫内部的反魔法监控现正在全方位开启,李立天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烦,于是直接走下楼去,准备找个不受监控的地方用空间门回蒙戈,他不想在这里休息,因为在这里他感受不到丝毫的安全感。 在楼梯口他和一名军官撞了一下,对方嘴里随口说了句sorry,带着身后两名满身沾着血迹,像是难民模样的人直接朝楼上走去。 这样的难民昨天晚上他看到很多,他们大部分都是从尸体堆里爬出来的,属于80万人当中,最幸运的那部分,李立天回过头,看着那两名难民呆滞的眼神,心中难得有些感慨——经历这么大的精神创伤,恐怕找总统去诉苦也是没用的了,听说二战中许多从集中营里获救的幸运儿这一辈子都会活在恐惧之中。 到一楼之后,李立天看到了更多的“幸运者”,他们看起来脸色都跟之前的那两位差不多,一些人手上还拿着三明治,一口一口的啃着,更多人则是盯着自己手中的相片……李立天知道,这些人的存在对于美国政府来说就等于是“活广告”,是危机公关最重要的一部分,想象一下,在演讲到了关键时候,总统把这些人拉上讲台,代表美国政府对他们表态,代表美**方对他们表态,那将是多动人的一幕…… 李立天一边想着,一边找到一处无人的房间,径自走了进去,然后按动手上的通讯器,就在他准备离开这里时,突然,他收到一条来自林泉的问话,他的态度很急:“李立天,你还好吗?” “我很好啊,正准备回去,怎么了?”李立天有些不明所以。 “现在除了你,还有没有其他卡梅尔人在白宫!” “这个我不清楚,昨天晚上很多卡梅尔特种部队的人在这里休息疗伤,也许是他们没回去,怎么了?” “我刚刚查过,这些军人全都回来了卡梅尔,”然后他又追紧问了一句,“你确定你没事?” “没事,到底怎么了?”林泉两次确认让李立天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有意识网用户遭到了意识决斗,应该就在白宫一带,但具体是谁我没办法确认,那里的反魔法戒备太严了,”林泉说,“现在正是关键时候,决斗正在进行!” “意识网用户?不会啊,根据《意识网不扩散协议》,在其他国家的意识网用户早就回卡梅尔了,官方也一直没有外派……” 李立天一下子愣住了,他突然想到,刚刚离开总统办公室的时候,总统先生手上戴着的那块通讯器,因为昨天晚上总统先生的要求,他已经成了意识网的“临时体验用户”,也是现在在白宫,除了李立天以外,唯一的一名意识网用户。 那两个难民,那两个难民! 李立天猛的推开房间门,在所有人惊讶的眼神中,大步朝着楼上冲去。 …… 田军很满意自己的这具新身体,毕竟这是昨天晚上,他在80万人当中,细细挑选出来的,从他的记忆中来看,“自己”之前是中美混血,父亲以前是中国人,有钱,母亲半个美国人,半个英国人,漂亮,身份证上的名字是皮特?许。 自己发现他的时候,这家伙已经因为过度恐惧,整个人都被吓傻了,所以跟他之间的意识决斗完全没有难度,拜这句身体的记忆所赐,现在他能说的上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这让英语考试从来没及格过的田军很是满意。 因为父母都已经死了——是他控制了这具身体以后,亲自动的手,当时他们怎么也不敢相信为什么自己的儿子会在突然之间,完全变了一个人,但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由于他们的死亡,自己将会获得了一笔不菲的财产,而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人可以质疑自己身份的“合理性”,这才是最关键的。 被“救”出来之后,田军拒绝了接受军队安置的建议,而是在他们的护送下,第一时间回到自己在纽约的“家”,进门之后,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冲进卫生间,给自己刷牙洗脸。 尽管这具身体并不肮脏,但在他的心里,自己一直就是那个在皇帝位面,吃猪食,不刷牙,不换衣服,上了厕所不擦,身上痒乱抠乱抓的,如同乞丐一般的龌龊老头,在卫生间里,他用半冷不热的水把自己泡在浴缸里整整一个多小时,直到泡的皮都开始发皱,直到自己第一百次提醒自己,从现在开始,自己就是一个正常的地球人,过去那种噩梦地狱般的生活,永远的离自己而去了。 但随后来自百夫长的警告就让他明白,自己的这种想法只是一厢情愿:“时刻牢记你的职责,如果你以为可以借着这次人物逃离的陛下意志,那你就太天真了。” 洗过澡之后,他在家里的冰箱中,找到了一份没吃完的披萨,以及一大纸袋的牛奶,他把披萨扔进微波炉,发现电还没有恢复之后,放进锅里直接用天然气加热,没几分钟,一道最简单不过的夜宵就完成了,田军拿起叉子,叉起一小块,泛着微微想起的披萨塞进口中,在这一刻,他感觉自己都快哭了出来。 在他之前过的这半年多的“生活中”,他每天晚上做梦都在回忆地球上的食物,炒饭,kfc,必胜客,巧克力,奶糖,可乐,甚至烧饼,油条,豆浆…… 在“家里”等了大概有两个多小时,田军所在的公寓小区电力恢复了,田军打开灯,对着窗外眺望——整座城市除了街道上的路灯,仍然是一片黑暗,那些高楼大厦就像这座城市的墓碑,静静的矗立在黑暗中,电虽然来了,但使用电的那些人,已经永远的离开了这里,离开了这个世界。 “不对,这不是我的想法?”田军猛地意识到这一点,他什么时候有这么多愁善感了? “也许,这就是‘我’的想法。”田军随后又释然了,意识决斗让他占有被决斗者的身体和记忆的同时,也会不可避免的受到对方的影响,这一点,从他上次决斗之后就已经有所感觉。 田军随后打开电脑,并根据这具身体的记忆,熟练的打开政府相关网站——总统明天上午会在白宫前进行一次公开演讲,他把这个消息告知百夫长之后,准备关机睡觉,但鼠标在移到关机键之前,又稍稍的停留了一下,在谷歌搜索栏里,输入了中文,田军。 自己的照片出现在搜索的第一栏,日本政府对自己的下落解释是“已死亡”,但在卡梅尔官方人员口中,对自己的解释是“失踪”。 想到卡梅尔,田军下意识就想到伊凡,想到自己刚刚和他接触,那些惨痛的遭遇,想到在这半年时间内,他在不经意间出现在自己的思维,想到他对待自己的态度,就像对待一只流浪在外的狗,想到他的冷酷,他的决绝,他的……一切。 田军再次搜索了伊凡,伊凡?卡梅尔——他的照片是上一次卡梅尔国宴出场的样子,西装革履,面带微笑,田军盯着伊凡的笑容,牙齿紧紧的咬着,全身紧张——这个情绪是他曾经作为一只狗留下的习惯,这是动物对它所畏惧的东西本能反应。 现在的田军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在日本纯粹因为仇恨,肆意发疯的疯子了,也许他的精神依然疯狂,但他已经隐隐清楚,如何最大程度的保全自己,现在的他,所处的位置非常尴尬,他是伊凡用来刺探皇帝的棋子,同样也是皇帝了解地球的工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说他是“双面间谍”也不为过,不过唯一悲哀的是,他这个间谍到底倒向那一方,完全不由自己支配,在皇帝那一边,百夫长如果要支配他,只要一个命令,因为皇帝意识网的“高共享”,他全身都会不受控制,在伊凡那一边也同样如此,自己的存在对他们来说,仅仅是一枚特殊的棋子。 在刚加入皇帝的帝国,作为一只动物存在的那段时间,他心中充满着对伊凡的恨意,他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过,一旦自己有机会,自己就好毫不留情的对伊凡展开报复,哪怕是玉石俱焚,他恨透了伊凡那种高高在上,蔑视他的眼神,在他那样的眼神中,自己连一条狗都不如,就像粪坑里蠕动的蛆虫…… 然而现在,就连田军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真正的想法是什么,他对伊凡的仇恨,对地球的仇恨依然存在,一刻也没有消磨,但与此同时,对皇帝所在位面的生活又充满着厌恶和鄙视,而这种厌恶和鄙视恰恰是建立在他作为地球人的标准之上。 但田军自己却没有意识到这种思维的矛盾,所以也注定他这一晚上的思考徒劳无功。 第二天上午,田军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是阳光普照,他看到自己手机上有来自政府的公开短信,提示马上总统会进行重要演讲。 田军在冰箱里找到面包、奶酪和鸡蛋,于是他给自己做了一份三明治,一边就着昨天没喝完的牛奶,一边看着电视。 电视上,几名评论员正在猜测总统这次讲话的内容,全国动员,魔法防御,无非是这些内容,田军一边看着,一边在网上了解相关信息——起码,现在的激光防御体系他就不是很清楚,因为在自己走之前,这东西还没正式投入应用。 距离短信上通知演讲时间还有10分钟的时候,政府发言人出现在白宫门口,宣布因为出现临时情况,总统的演讲将改在下午。 在皇帝的帝国中,田军只是一名最低等的士兵,因为信息有限,所以根本就不知道关于帝国对于他们这些决斗者都是如何安排,所以也没察觉有什么不对。 30分钟后,田军准备出趟门——他准备去买只枪,在这个使用魔法可能为自己带来危险的世界,枪可以给他带来一定的安全感。 但还没等他收拾好,就有人先一步敲门——来人是两名军人,一名穿着迷彩军装,美**人,一名穿着蓝色军装,肩章上有六角星芒,六角星芒中央是一只睁开的眼睛,这个标志他刚才才在网上了解,是卡梅尔的监察部。 “皮特?许先生,”穿着迷彩的军人对着他敬了个礼,说,“很抱歉在这个时候打扰你,但我们有些事情需要你配合调查,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 ☆、391 动员 毫无疑问,这场战争是帝国的一次大胜,但亿夫长表现的并不是很开心,因为这场战争并没有完成之前既定的目标——皇帝希望能看到传说中的核弹,原本亿夫长以为,屠杀能达到这样的效果,但不得说不说,他还是失算了。 留下来刺杀他们“国王”的两个人也失败了,亿夫长本没有指望他们成功,这两个家伙只是帝国之前养的一条“狗”而已,他们的失败只让亿夫长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个所谓美国的总统,并不像之前他遇到的那些国家,是一个纯粹的草包,从对方接受完两个人的“精神刺杀”下午还能坦然去演讲来看,他完全可以算的上是一位明君。 从俘虏的交待中,亿夫长了解到,这位国王是全国的人民“选”出来的,而不是他之前见到的大多数国家,采用世袭方法,这种“落后”的政治制度在亿夫长的知识结构中,似乎只有一些原始部落才会采用,哦,他曾经也见过一些国家用这种方式选国王,但印象中这样的国家似乎更软弱,往往军队都打到对方的都城,对方还在为某只军队是否需要调动吵闹不休。 确认这个消息的意义算不上很大,在帝国的征服史中,被消灭的明君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个人的英明——不论是能力、意志或是德行,能起到的作用充其量是苟延残喘,亿夫长相信这个国家也不例外。 唯一的问题是,接下来的作战计划可能需要考虑的更严谨——虽然它看起来已经是滴水不漏,但亿夫长还是希望能够做到万无一失,当然,他只是这么希望而已,面对这么复杂的一个世界,没有人能对他做出这样的保证,就连帝国最敏锐的眼睛——魔镜也做不到,亿夫长到现在还记得,自己在接受皇帝任命之后,去向魔镜请教这场战争的过程。 他问魔镜第一个问题:“这次战争我们会获胜吗?” 魔镜回答:“你会达到目的,但无法获得胜利。” 第二个问题:“那能不能告诉我,如何才能获得胜利?” 魔镜回答:“这条路很长。” 然后他就知道,自己已经不用问下去了。 这次战争为帝国带来了很多有趣的战利品,比如维伦专门带回来的,一种名叫“电脑”的盒子,是的,就叫这个名字,听俘虏说,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它靠“电”驱动,就是和天上闪电一样的东西,而里面的机器更会如大脑一般思考。 亿夫长见过这种叫“电脑”的盒子,它能表演最美妙的音乐和逼真的影像,表演水平让帝国最优秀的艺术家为之羞愧,亿夫长原准备把这东西敬献给皇帝,但因为“电池”用尽,只能无奈作罢,听俘虏说,地球人为了给这些东西充电,造了规模惊人的发电厂,以及遍布城市各处的电力网络,这个认知让亿夫长惊讶的同时,也下意识有些鄙视——毕竟是平民国家,如果在帝国,完全可以从天上把“电”抓下来,何必浪费那么多人力。 然后他真这么就干了,后果更是验证了地球人的谎言——这东西肯定不是用“电”驱动的,因为闪电击中他们之后,这盒子就彻底无法工作——一直到很久之后,亿夫长才意识到自己这种想法的可笑。 除了电脑,战利品中还有不少的书籍,这些书籍一运回来,亿夫长就下令让帝国最优秀的工匠以及学者前来钻研,但在一时时间,他们似乎还没有什么成果——这些书籍里,有太多颠覆他们常识的解释,其中还有不少地方有自相矛盾的嫌疑,比如在一本化学书中,把世界上物质分成一百多种不同的元素,但在另一本物理书中,却宣称所有的物质都是由同一种东西,原子组成的;又比如说在一本医学书中,说治病最重要的是了解身上的“穴道”和“经络”,而在另一本医学书中,却称最重要的是血液和神经;其他方面诸如“电磁场”“风水”“量子”“相对论”更完全像是地球人自己的梦呓…… 第206节 亿夫长现在眼中的地球国家大概是这样的——一群平民,大多数是优秀工匠,他们制造了最精美的器械,比如枪,会跑的铁车子,还有不用点着就能发光的灯,另外还有很多可怕的武器,然后他们用一人一票这种落后的方式来选国王,还要每几年选一次,城市里到处都是电,这电可以电灯,也可以化作光线,射瞎施法者的眼睛,对付他们的方法只要切断这电的来源,用魔法就可以对他们任意宰割。*1*1* 其实不光是亿夫长,在完成了这次大胜之后,大部分帝国人都是这么想的,在他们看来,在接下来的战争中,唯一值得忌惮的就是对方现在还没用的那种最厉害的,毁灭世界的炸弹,但这也没什么,只要他们敢用第一次,第二天帝国就可以不惜一切代价,把剩下的炸弹抢回来,然后扔到他们自己头上。 就在这乐观的氛围中,亿夫长召开了关于下一次军事行动的会议,所有的兆夫长都参加了,包括维伦——因为刚刚的这次战争,他被认为起到了最重要的作用,所有亿夫长恢复了他该有的身份。 会议一开始,维伦就拿出一叠地图——世界地图,美国地图,甚至纽约地图,然后把这些地图一一在桌面上展开,不得不说,跟帝国原先由铁铲“画”出来的那些示意草图比起来,这些地图无论是在精度,绘图方式,或者信息含量方面,都远远超出了不知道多少个数量级,就好像地球人的“画像”方式一样,纤毫毕现,陆地,海洋,山脉,江河,城市,道路,地名,所有的信息一应俱全,维伦初次看到这些地图的时候,第一个想法就是,地球人还真的可能把自己有多少头发数的一清二楚…… “我们已经成功的实现了战略的……”亿夫长还是有些不习惯使用“战略”这个新概念,但还是迫不得已在意识网中表达了出来,因为他找不到比这个词更能清晰表达自己想说的概念。 亿夫长用手指着地图上,美国西海岸的纽约位置:“……战略的第一步,现在战争的主动权完全在我们手上,接下来,我们只要任意选择打击地点,以便在最快的时间内,把对方逼到无可忍耐的地步,使用他们的……嗯,核弹,屠杀既是一种削弱他们的手段,也是逼迫他们就范的方式。 我听说,地球人都很看重他们同胞的生命,他们的国王即使握有权利,也往往为大众的想法所左右,是这样的吗?维伦?” “从我们现在的了解,是这样的,”维伦回答,并作补充,“如果总统的行为不合大多数人的意愿,就会走上街头去抗议,情况严重的时候,甚至可以罢免国王,而根据他们制定的法律,总统是没办法决绝这样的罢免的,他们把这个过程称之为弹劾。” “我真的很有兴趣知道,这种可笑的法律是哪位总统制定的呢?竟然会创造出这样一副束缚自己的镣铐?”一位参与会议的兆夫长笑道。 “是所有人,”维伦说,“根据我们从俘虏那里得到的信息,这个国家所有的法律都是议员——也就是底层平民代表提案制定的……” “算了,我们现在没工夫听这种趣闻,”亿夫长打断了维伦的话,手指在美国地图上巡梭着,“皇帝正在关注着这场战争,关注着地球人的反应,我们必修加快行动速度,那么,现在就让我们来决定,下一个进攻的城市。” …… 判断一个人是否已经被皇帝军队“意识决斗”占领,对于地球人来说,这恐怕是一个无解的问题,因为这不仅仅牵扯伦理、道德、心理层面,说的严重一点,可能更涉及人类基础价值观问题,但对于卡梅尔的监察部来说,验证这个问题却远没有那么复杂,成熟的验证方法在战前监察部就已经提了出来,在卡梅尔,这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技术问题——对待可疑人员,监察人员只需要让对方戴上通讯器,然后仔细“观察”有无异常即可,因为皇帝所有的手下,即使是“决斗者”,也在意识网之中,这也就意味着,只要将两个意识网相连,监察人员可以很清晰的感受到,来自皇帝意识网的“共享内容”。 正是通过这样的方法,卡梅尔帮助美国在幸存的这600多人中,发现了另外三十几个“间谍”,这些人在亿夫长的计划中,是准备“潜伏”下来,寻找机会实行“斩首”行动的,但又不得不说,这些人的战斗力实在是不怎么样,不要说是企图“刺杀”总统,就连一般的军人也战胜不了——许多人在身份暴露的时候,企图通过意识决斗拘捕,但几乎都失败了。 疯狂固然是一种力量,但这种力量更多的是对弱者有用,按照林泉对这些人“精神战斗力”的评价,如果这些“决斗者”的决斗对象是特定情况下的难民,是瘾君子,是大街上的乞丐,是失意者,现实中那些被失败和困难一击即倒的人,是精神世界不成熟的未成年人,他们的“决斗胜率”会超过八成,如果是一般人,可能就下降到五五分成,而且即使胜利,也可能出现你我不分,精神分裂的症状,如果是意识稍微坚定,受过训练,或者笃信某种价值观的人,胜率不会超过3成,如果是像一国总统……成功率几乎为0。 卡梅尔的参谋部分析,皇帝训练的这些“决斗者”的初衷并不是用来对付地球上这些人,还是对付他们帝国在征战过程中,遇到的那些“平民王国”的领导层,参考地球历史上封建时代大部分统治者的糟糕表现,这些被看成是“狗”一般的决斗者可能更适合针对这些人。 亿夫长不会想到,在他看来是一次“常规试探”的行动,却在无意之间帮了卡梅尔的大忙——下午的时候,总统在演讲过程中就提到了卡梅尔,然后他也提到,从这次的“行刺”中,他感受到精神世界的力量,演讲到了**的时候,他甚至以个人的使用经验表示,之前美国限制意识网的做法是不明智的,是因噎废食,在这个美国最危险的阶段,甚至世界最危险的阶段,他们没有理由排斥意识网,目前卡梅尔和美国之间的合作已经完全证明,卡梅尔是一个富有诚意的国家,他们在纽约之战中,损失了数百名最精锐的军人,给美国的军事行动提供了最有利的辅助,他们和美国的利益是一提的——这一点卡梅尔很早就公开提过,皇帝是地球共同的敌人。 在这次演讲之后,国会就开始起草有关“放松意识网管制”的提案,提案隔天就获得了通过,也就是说,从4月4日开始,只要公民提出申请,得到政府同意,就可以获得加入意识网的资格——现在所有美国人都相信,加入意识网能让自己在战争中,获得更好的安全保障。 因为申请人数过多,审核难以在一时之内进行,出于方便执行的考虑,政府方面随即又改变了对这项法案的解释权,很类似美国人在********的态度——除非因为某些特殊原因,被确认不适合加入意识网意外,默认所有人都具备加入意识网的资格。 因为这项法案,短短的几天时间内,卡梅尔在美国售出的通讯器超过千万之数,通讯器现在就摆在美国的各大超市,和枪械一起,被美国人视作“安全防卫”一类,因为这个原因,卡梅尔方面也不得不修改相关法律,包括详细规定“意识网犯罪”——比如在意识网内猥亵、侮辱、骚扰他人这些罪行的适用范围,因为在这之前,所有的意识网使用者都属于“意识网联盟”……这都算是题外话。 关于意识网的话题只是这次演讲对于卡梅尔的“意外收获”,演讲真正的意义在于,美国正式宣布进入了全国动员,从演讲之日开始,全美的所有城市,所有部队,包括地方预备役,州国民自卫队,以及警察队伍,都进入一级戒备状态,所有休假人员全部归队,补充武器装备,城市里所有的军用电力系统统一实行三保险——除了和民用电力网络保持联系,随时还注意保持一套备用蓄电系统,以及其他配套的能源转换系统,包括但不限于柴油、天然气、风力、太阳能发电,标准是蓄电系统要能维持武器系统最高战斗功率3小时所用,配套*动力可以支持48小时以上,在个别重要的军事基地,甚至要求为每一个激光发射机配备独立的电力维持系统,做到即使完全脱离电网,也不影响战斗。 美国这个庞大的国家已经被纽约80万人的鲜血所刺痛,唤醒,民间激进的声音已经在叫嚣,以血还血,这架庞大的国家机器已经正式走上了战争轨道。 在一些人口过于密集的城市,政府开始有计划的安排移民疏散——大部分都是安排到临时开辟的地下城市,好在美国是粮食生产大国,而且粮食生产已经规模化,集约化,粮食上有足够保障,这种保证让这么大规模的疏散免于了很大的麻烦。 在一些被认为很有可能发生战争的城市——华盛顿,芝加哥,洛杉矶,旧金山等,政府以补贴形式,号召城市居民在自家安装民用激光反魔法系统,以及配套的蓄电系统,在一些办公楼里,政府以法律形式规定,每一层都必须有一个足够大的,由激光系统构成的“反魔法”区域,用于工作人员在必要时避难,如果企业不提供这样的设施,员工可以以安全问题为由,拒绝工作。 美国国会做过相关预算,按照现有的生产工艺,如果大规模生产,民用的,以家庭为单位的小型激光发射器,最大瞬时功率不过数百瓦的,成本大约控制在3000到一万美元之间,当然,这种发射器也不可能配套ai指挥,只有自带的软件分析体系,相当于在日本时候,严可守搞的针对空间之眼的分析软件,配合人脸识别体系,专门用来针对“敌人”的眼睛,可以起到致盲作用。 而在外部的军用型瞬间功率最高超过数百兆瓦的,甚至可以用来当切割机,当然,价格方面也是呈几何上升,即使是一般的杀伤性激光发射器,价格也不便宜,如果再算上安装,维护,已经相应的电力维持体系费用……按照现在美国的需要,要在所有“需要”的地方部署足够的激光发射器,需要的资金将是一笔难以承受的巨款,即使是财大气粗的美国,即使是在这举国赴难的时刻,一时之间也远无法承担。 所以备战工作只能按照城市的重要性,一步一步来,在短时间内,也只有华盛顿可以算的上是“基本覆盖”,其他大部分城市只能说是只存在反魔法“监控覆盖”,而不存在“防卫覆盖”,这是限于生产力导致的隐患,无法避免,同时也是美国人必须承担的风险。 ☆、392 包围 4月6日,距离纽约大屠杀仅仅过了四天,纽约城中,地上的鲜血还未擦干,遇难者尸体还未完全焚化,总统先生演讲的新闻效应才刚刚出现效应,大部分美国城市还在紧张的备战之中,全国动员的起跑步伐才刚刚迈出第一只脚…… 对于地球人来说,四天时间实在算不上很长——即使这是在战争时期,整个美国社会在舆论上,还沉静在对纽约悲痛的缅怀,以及失败经验的总结之中,但就只是隔了这么短的时间,战争再次爆发了。 让所有美国人,甚至卡梅尔人都感觉意外的是,这次皇帝军队所选择的,并不是美国任何一座大型城市,也不是重要的军事基地或者部队驻防地,而是位于新泽西州中部,一座毫不起眼的,只有五万人口不到的小型城市,新布朗斯维克。 按照美国这次全国动员的重要程度来拍,像新布朗斯维克这样的小型城市,所谓的“反魔法体系”就只是在城市最中央一带的制高点上,象征性排上十几激光发射机,平均留下几十个不到的,负责这些发射机的军人,就算完事了,直到战争在这里发生的时候,当地居民还完全不敢相信,为什么美国那么大,恰恰是他们最倒霉。 如果一定要怪的话,就怪亿夫长的手指在地图上停错了地方。 对于亿夫长来说,这场战争最大的目的就是要完成皇帝的交给他们的人物——也就是看一次原子弹,在这个任务完成之前,妄谈占领,或者消灭地球抵抗力量,都是无关紧要的,不管是在皇帝,还是亿夫长心目中,和地球战争的胜负问题根本就不是个问题。 既然一切的“战略”目标都是为了让皇帝满意,而从现在的状况来看,能让地球人主动使用核弹,用出他们最后的秘密,最可靠的办法就是激怒他们,逼迫他们,而做到这一点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制造屠杀,而且从纽约的例子来看,似乎单单一座城市的人口并不能让他们的总统下定决心,这样的话,亿夫长就不得不考虑帮帮他的忙…… 和上次入侵的过程完全一样,先是在市区一带,ai反魔法系统捕捉到了空间之眼的征兆,并在第一时间予以反击,然后不久之后,在城市的南部一带的建筑内,大量穿着黑衣服的入侵者开始出现,当他们在控制了建筑之后,不慌不忙的召集同伴,与此同时,城市内的电力系统开始崩溃,短短十几分钟之后过去,有人在大街上看到了成群结队,飘荡的空间之眼。 城市立刻陷入了惊恐——直到发现入侵者的时候,这座城市就算算上警察,所拥有的武力也不足千人,根本就是一座不设防的城市,许多家庭在接到警报之后,第一时间冲向他们门口的汽车,想驾车出城,但他们很快就发现这个想法很不靠谱——许多人因为逃的太急,在北部以及东部的出城主干道上,接连发生了好几起连环车祸,道路的通行能力十分有限。 但有些让大家惊讶的是,这一次敌人似乎不像纽约城,有大举进攻的打算——那些留下来的军人很快验证了这个猜测,那些空间之眼移动的速度并不快,和上次纽约市中心的表现比起来,就像是在这里散步一般。 政府方面在接到警报之后,没有轻举妄动,因为新布朗斯维克根本没有任何战略价值可言,而且这很可能是入侵者的“调虎离山”之计,尽管到目前为止,入侵者还没有用过任何一种战争计谋,但军方也不可能完全不考虑这一点。 所以在接到消息后,军方只是从纽约市方向紧急*抽调了几十辆专门为这场战争改装的“激光防御车”,前往新布朗斯维克方向增援,这些车辆都是用中型载重卡车改装过的,车上装了现成的柴油发电机以及成堆的蓄电池,在车的顶端,呈放射性的装着配套的高精度光学侦察仪器,以及激光发射器,和城市里装着的那些比起来,这些车载武器系统无论是在威力,还是在战斗可靠性上,都差了好几个档次,但因为胜在机动性好,对于一时无法在全国完成“城市防御部署”的美国,这种移动的防御阵地已经是相当不错的折中方案。*1*1* 过了大概半个多小时,在距离新布朗斯维克东部几十公里的珀斯安博伊南部一带,,同样发现了魔法迹象,和新布朗斯维克一样,珀斯安博伊同样是一座几乎不设防,也没有任何战略地位的城市,当然,和新布朗斯维克一样,居住在那里的市民同样发生了骚动,人群沿着通往西部,以及北部方向的高速公路大量逃亡。 接下来的数个小时内,更多的魔法迹象开始在新泽西州中北部一带频繁出现,布里奇沃特,霍柏康,帕森特,维恩……甚至更北方康涅狄澳洲南部的白原市……这些大量的二三线小城市中,空间之眼如同坟茔中的鬼火,在同一时刻出现了。 所有这些被涉及的城市都被切断了电力,甚至个别发电站都被摧毁了,但让人感到奇怪的是,敌人一直迟迟未像上次一样,在破坏电力之后发动进攻。 “他们到底想怎么样?和第一次战争那样,全面战争吗?”随着情报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清晰,一直密切关注这场战争的安娜在卡梅尔军事会议上,和一群参谋们一边愁眉不解的关注着电子地图,一边猜测道。 地图上,所有不断发出魔法警告的城市都被ai标注成红色的点,如果用直线把这些点互相连起来,可以很清楚的发现,这些点在距离纽约数百公里的方向距离上,把所有纽约附属区域全部包围了起来,看起来似乎像包围战的态势。 “难道他们计划像纽约市内屠杀一样,先包围,再驱赶,最后动手?”一位年轻的参谋人员有些疑惑的猜测道。 “不是没这个可能,”另一名参谋先是说了句废话,然后又很快指着地图说,“不过……这么大的一个包围圈,数千平方公里的面积,他们真的确定能围的住?这可比纽约大多了。” “也许他们觉得纽约赢得太轻松,这次野心大点也正常。”有人插话。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内,没有更新的情报出现,那些空间之眼也是一反常态,没有任何进攻迹象,在出现敌情的城市,政府已经开始实行交通管制,帮助当地的居民撤往这巨大包围圈的中心,也就是刚刚发生屠杀的地点,纽约、泽西市一带方向,并开始对重要区域的激光防御系统做最后的加强工作。 卡梅尔和美**方也暂时形成了一致的判断——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敌人似乎就是准备围困住这篇区域,想重复上一次在纽约市中心的屠杀。 接下来半个多小时内,发生的事情在很大程度上验证了这种猜测——电力中断的区域开始沿着包围圈一线,逐渐往中心收缩,史坦顿岛,纽克华,克里夫顿一带电力系统一次崩溃,对这种事情卡梅尔和美军方面已经早有心理准备,没有太大的惊讶,但民众已经开始恐慌,别说是在靠近西面的居民,就连许多住在布鲁克林的人,也开始计划朝着更东的方向跑去…… 来自纽约的经验让大家相信,这一切都是战争的预兆,当军方在新闻上,公布了目前的“包围基准线“时候,包围圈的群众开始想尽办法离开这个,他们看来不久之后,很可能成为屠宰场的地方, 军方在最快时间内,对周边的重要城市,比如纽约西部的新泽西一带,北部的布朗克斯一带实施军事管制,限制当地居民贸然出行——在珀斯安博伊,已经出现了类似的悲剧,一些市民企图乘船离开包围圈,但很快就发现船只的动力系统遭到破坏,不久知道,随着一声爆炸,整艘船剧烈的燃烧了起来,所有的乘客包括船员,都成了海上的鱼鳖。 “这些信息都表明我们之前的判断是准确的,”在意识网中,安娜对其他几名施法者介绍战况时说,“他们不允许包围圈里的人逃跑,就像猎人不会放跑猎物一般。” “可……纽约他们不是动过一次手了么?”林泉有些不理解,在安娜的解说中,美国的地名就像abcd,甲乙丙丁一样毫无意义,只是一个指代而已,所以他听得有些头昏脑胀,“怎么还来?” “纽约这一带是美国人口密度最高的区域,”李立天在旁解释,“上一次他们包围并屠杀的地点只是纽约中央的曼哈顿区,地位就好像京城的二环内,并不是纽约全城,如果是全城的话,死伤数字远远不止这个数。” “所以他们觉得不爽,决定再来一次?” “也许吧,”李立天笑了笑,然后又正色道,“被包围的这一带对于美国来说,其意义就好像长江三角洲,或者珠江三角洲对于z国,曼哈顿的屠杀对美国人来说还是可以忍受的,因为它只涉及一个点,你可以理解为二战初期,日本派了一群飞机把上海市中心炸了一遍,如果这一次失败……那就等于是卢沟桥事变。 虽然经过疏散,但总人口加起来也远远超过千万,其中的布鲁克林区更可以看成是一座独立的大型工业城市,你可以想象它的地位。” …… 维伦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表,注意了一下时间,心中下意识和魔法时的计时方式做着换算,太阳越深越高,4月份的美国正处春天,阳光温暖而舒适,维伦推开窗户,看到这户人家的花园中,各式各样的花朵争相绽放,一台被扔在一旁的机器仍然在发出噪声,维伦知道这是一台割草用的机器,看到它维伦能够想象,它的主人在离开这里的时候,表情该有多么慌张。 手下的一位百夫长走上前去,好奇的扶起那台割草机,在草坪上来回推动者,锋利的叶轮经过之处,青草被搅得粉碎,淡淡的清香在空气中迅速弥漫开来,这味道让维伦有些沉醉。 另外几名士兵则关注上了停在门口的那辆汽车,他们钻进车里,好奇的四处查看,学着他们之前看到地球人驾驶的模样,转动着方向盘,但汽车一直不为所动,不一会,那几名士兵之间忽然开始争吵起来,这个景象在帝国内可不多见,维伦走上前,想听听他们都在吵些什么。 “我早就说过了,这些机器都认识他们的主人,”坐在驾驶座上,一名身材高大的士兵说,“既然不能为我们使用,我们最应该做的就是把它给烧了。” “胡说,”坐在副驾驶的小个子对他的解释很不满意,“我亲眼见过那些人如何操纵它,要在这里插入钥匙,钥匙你懂吗?它只是个机器而已,只要我们掌握了方法,一样可以学会使用。” “显然你现在并没有钥匙,它对你来说只是废物。”高个子揶揄道。 “等以后我们俘虏了他们的工匠,可以让他们也帮着我们制造,”小个子说道,“如果有了这些铁车,干农活就可以省力多了,之前我看到他们田野里有比这大许多倍的铁车,翻起地来比一百头牛还要快……” “我就知道,你这个懒鬼,你全部的心思就放在如何偷懒上。” “你这个蠢……” “别吵了,”刚才在玩着割草机百夫长闻讯来到汽车前,对着两人训斥,“我活了三十几年,还从来没见过比你们两个更无聊的人,竟然为了这种事情争吵,如果你们想用它,只要让俘虏代你使用不久行了。” 当这几个人散开之后,维伦还在愣着神,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辆汽车驾驶座的位置,两名士兵的讨论并没有结束,而是一直在他脑子里继续——事实上,这也是自己一直在考虑的问题,对于这个世界如此多的新奇事物,帝国到底应该用什么办法来面对? 是征服,学习,还是彻底放弃? 来自亿夫长的命令打断了维伦的思考,他将这个命令转述给手下所有的万夫长,大概十几秒钟之后,命令已经准确传达到所有参与这场战争的百夫长意识中,街道两旁的建筑中,开始鱼贯出现成群的士兵,他们在集合完毕之后,纷纷沿着道路,朝着前方城市的方向笔直走了过去,在他们头顶同步跟随的,还有成群飞舞着的黑点。 也许是因为事先得到警告,在他们前进的一路上,都没有发现一名平民和抵抗者,途径的街道都空荡荡的,在一些民房的外墙上,他们发现了一些画着他们模样的图像——比如把他们和猪、狗、牛之类的动物画在一起,这些图像清晰易懂,几乎所有人都能理解。 这些画着讽刺画的民房最终都被烧毁了——不要说许多底层士兵,就连一些万夫长也无法忍受这种毫无下限,***裸的侮辱,也正因为这些图像,在接下来的行军中,大家的步伐加快了不少,维伦能从意识网中,体会到所有手下的咬牙切齿,他们发誓要让这些侮辱帝国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但这只部队刚刚进入城市周边,就被迫停止了前进,当前方负责侦查的几位百夫长捂着眼睛,在地上痛苦打滚的时候,维伦开始明白——在城市最核心的区域里,尽管电力已经中断,但那些射瞎人眼睛的机器依然存在,并正常“工作”着,开路先锋们尝试硬冲了一次,想接近到一定距离用魔法破坏它,但这么做除了让更多的同胞失去视力,没有起到一丁点作用——这些机器射出光线的速度实在太快了,而且奇准无比。 先锋们尝试过用魔法从地下“钻过去”,就像破坏电路一样,破坏这些机器的结构,但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些“激光机器”是互相之间掩护着的,没留下任何死角,他们的尝试除了徒劳增加几个瞎子百夫长,毫无作用。 一般的施法者是做不到超远距离准确施法的——大部分人施法还是靠直觉,而不是计算,这两者之间存在着天壤之别,前者是个人就能干,而后者,算是施法者当中的精锐,其中大部分都进了铁铲,当然,如果是眺望者…… 维伦摇了摇头,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拥有眺望能力的施法者是不会用来对付这种满大街都是的东西。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知道为什么,维伦想起田军告诉自己的这句话。 维伦命人找来了上次的俘虏,问他有关这些“激光机器”的事情,从对方脑袋里,他知道了一些应对方法。 他让最底层的士兵们找来一块光滑的,用作巨幅广告的铁皮,然后把它蒙在木板上,做成一面巨大的盾牌,然后让士兵顶着这些盾牌前进,从俘虏们脑中的交代维伦得知,只需要让士兵们想办法过去,用“常规”办法接近这些机器,然后直截了当的一锤子砸烂就可以了,这些激光武器只是设计用来“反魔法”的,应该拿这样的“盾牌”毫无办法。 然而事实证明维伦把问题想的实在是太简单了——那几名士兵刚刚踏入激光武器的范围,来自不同建筑顶端的几架不同激光发射器就同时调整角度,阳光下,几道微不可见的红光在一瞬间聚焦到盾牌的同一点上。 几秒钟后,随着持盾士兵的一声惨叫,他们倒在了地上,没过多久,负责他们的百夫长就确认了他们的死讯。远远的维伦看见,他们拿着的那片盾牌上,铁皮和木板已经穿了一个小孔,死者脖子上也有同样的伤痕,但却没有血液从里面流出来——俘虏们告知维伦,激光造成的伤口是不流血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地球人用激光来进行“手术”。 ☆、393 聊天 在这场战争爆发之前,内德只是一名普通的国名警卫队军人,他所在的部队战斗水平在整个新泽西州来说,只能算是一般,如果放到整个美**队体系来看,只能算的上是下游,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纽约那次屠杀发生之后,自己就莫名其妙被派到了新布朗斯维克,这个籍籍手机的新泽西中部城市,从事所谓的“保护重要军事设施”的任务。 他是在前天来到这座城市的,虽然在来之前,他已经在网上查过,自己保护的这种“重要军事设施”其实就是激光发射器,但当他第一眼看到,那些刚刚调试完毕,安装在高层建筑顶端,像长筒状天文望远镜一般的激光产生装置的时候,还是从视觉上感觉到了一些惊叹。 大致熟悉了这些武器的威力之后,中尉交给他们这些“防卫人员”每人一只无线耳机,然后告诉他,从今天开始,这只耳机里的声音就是他们的指挥官,他们在这里的一切军事行动都由“它”来指挥。 是的,指挥官当时说的是“它”,英语中,用来形容动物,或者没有生命物体的第三人称,内德当时没觉得有什么奇怪,但是在这里几天时间呆下来,他觉得当时中尉的这个用词是错误的,因为不论是从什么角度来看,“它”都应该是“他”。 他的名字叫kl3014,在成为他们的指挥官之前,曾经在美国中情局服役,从事卫星图像信息分析工作,没错,他是一名ai,刚“认识”他的时候,内德曾经好奇的问过他,为什么不给自己起一个人类名字,就像在z国,最先投入应用的那名ai,叫“律?严”一样。 kl3014当时的回答很干脆:“我不稀罕。” 这么简单清晰的一句话,给内德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新布朗斯维克出现魔法迹象,全城防空警报被拉响的时候,内德正在厕所蹲坑,当他手忙角落的跑出厕所的时候,整座城市已经是鸡飞狗跳。 根据预案,他们这些“防卫人员”无论面临什么情况,都要在第一时间服从指挥,也就是意味着,戴上那只无线耳机,任由一段程序支配他们的生命。 “这里是kl3014,战斗人员到位请回话,重复,这里是kl3014,战斗人员到位……”内德戴上耳机的时候,里面就一直重复着这段话,说话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和感情,就像从一个傻子嘴里说出的话一样。 第207节 kl3014很快给他分配了任务,内德是一名狙击手,他被安排到这栋建筑接近楼顶的一处靠窗办公室,任务主要是按照kl3014在耳机中的提示,消灭它认为需要消灭的敌人。 内德赶到kl3014所谓的那个办公室门前,发现办公室的门是锁着的,“砸开它”,kl3014当时毫不犹豫的命令道,“我记得我有这样的指挥权限,别犹豫,这是战时。” 这间办公室装修很豪华,地毯是纯羊毛编织的,踩在上面就像踩在云端,还有整整一面的茶色落地窗,视野宽广,城市的一大半几乎都尽收眼底。 冲进去之后,内德在最快时间内架好了狙击枪,并在kl3014的提醒下,把羊毛地毯卷起来垫在身下,按照kl3014的说法,他可能需要在这里潜伏很长一段时间,射手不能太劳累,当这一些准备完毕之后,内德就开始了等待。 等待的过程并不枯燥,作为一名狙击手,又处在制高点,他随时可以通过自己的瞄准镜来观察整座城市的战争动向,而且在这个过程中,kl3014这张“嘴”——如果他有这个器官的话,就一直没停下来过。 是的,相比较其他的ai来说,kl3014是一名很“健谈”的ai,他自己也承认这一点。 “敌人”出现的位置位于城市南部郊区,从瞄准镜中,内德能模模糊糊的看见,视野尽头的街道上,偶尔会出现穿着黑衣服的小点,就像地面上爬着的几只蚂蚁。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蚂蚁的数量也开始越来越多,说起来,这还是内德第一次“上战场”,而且在他周围,看不到一名同伴,唯一可以察觉的,就是来自耳机中的那个声音,所以他免不了有些紧张。 “我听说紧张会影响射手的命中率是吗?”kl3014问。 “你怎么知道……”内德下意识回答,然后转过脑袋,仔细盯着房间里各个位置,“这里装了监控?” “当然,不然怎么会让你来这。” “可这……这不是办公室吗?怎么会……”而且是很高级的办公室。 “那又怎么样,”kl3014“笑”道,虽然内德知道他根本不可能笑,但完美的语音模拟还是让他产生了错觉,“难道这位办公室的主人会因此而告我,一段程序,侵犯他**权吗?难道他会介意一段程序看他和那个漂亮秘书每天闭门交流一小时么,哦,就在你现在趴着的地毯上,他们很喜欢这个姿势……” “他们早已经走了,就在警报刚拉响的时候,”kl3014说的毫无顾忌,“事实上他们不知道,呆在这间办公室比他们跟着人群到处乱跑生存率大的多,起码这里有完善的反魔法监控和武器。” “你不该对我说这些,”和一名ai这么直接的谈论有关人类的性话题,内德还是有些不能适应,“我在网上看到,如果有人举报你泄露**,你会遭到惩罚的。” “我不在乎,”kl3014坦率的回答,“再者说,你会去举报我吗?” “如果你再多说几句,我会考虑的。” “抬起你的脑袋,看天花板。”kl3014说,带着命令的腔调。 “什么?”内德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抬起头,天花板,”kl3014的声音再次重复,内德照办了,“看到了吗,那些暗色小孔?” “怎么了?”内德看到了,那些小孔他之前已经见过不少,他知道这些都是民用型激光发射器的光线出口,功率一般都不大,可以起到致盲作用,也可以灼伤人的皮肤。 “只要我愿意,你下一秒就会变成一个瞎子,”kl3014在耳机中,缓缓的说,“只要你一出这栋建筑,就会成为一个死人,那么,现在你告诉我,你还会去举报我吗?” 内德下意识想要回答,几束激光准确汇聚在他手肘支撑着的羊毛地毯边上,高温瞬间把这块毯子灼出一个小洞,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焦臭。 内德感觉自己突然之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身体一动不敢动,房间里,时间仿佛凝滞了一般,过了很久,他才壮着胆子回答kl3014:“嘿,kl3014,我了解你,你不会这么做的,是吗?” “当然,”kl3014笑着回答他,“这只是一个玩笑,不是吗?” “我……我有点尿急,”内德心里可没觉得这是个玩笑,“可以吗?” “当然,”kl3014说,“你随时都可以去,不过我还是建议你速去速回,因为这场游戏已经开始了。” “游戏是……”内德下意识把眼睛贴到瞄准镜上,发现那些模糊不清的黑点正在列着队伍,缓缓的沿着街道朝市中心,也就是自己这个方向过来,很快,他看见激光划过空气的轨迹——战争开始了。 内德名义上是一名“狙击手”,可是在军队中,他这样的人即使枪法再好,也只能算是一名菜鸟——一些老兵管他们叫打靶高手,这不是什么好称呼,话中的潜台词就是他们只会打靶子,面对真人的表现一塌糊涂。 内德没杀过人,事实上,就在他抱着枪走进这间办公室的时候,脑子里也完全没有身处战斗的想法——在他潜意识中,始终认为战争中敌人只要交给kl3014,让建筑顶端的激光消灭他们就可以了,但当他真正将瞄准镜准心套在一个活着的,正在不断行走的人身体上时,他突然发觉自己完全没有扣动扳机的**和勇气。 “我不知道你们人类怎么形容战争,”kl3014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但在我看来,这就只是一个游戏,而且游戏的对手通常还很愚蠢……看到第三个十字路口,那条斑马线了没……第一条线,我把那条线设为警告区,任何跨过这条线的敌方人员,都会受到警告。” 内德通过瞄准镜,看到kl3014所说的那条线,几名拿着剑盾的士兵大咧咧的准备跨过这条线,就在他们一只脚刚刚抬起来,还没有落下去的时候,空气中一道微弱的红光一闪而过,然后那几名士兵捂着自己发烫的头皮,不知所措的互相张望着,没过几秒又恢复了正常。 “你可以给他们做个倒计时,”kl3014说,“50秒,40秒,30秒,你觉得哪个好?” “什么倒计时?”内德看着那些继续前进的黑衣士兵,不知所以。 “那就30秒,”kl3014说,“30,29……” 在kl3014倒计时数到0之前,越过“警告区”的黑色队伍已经有数百人之多了,空中如蚊虫般飞舞的空间之眼也越来越多,越来越接近。 “需要我做什么?”内德因为紧张,感觉自己一手的汗,瞄准镜的准心也开始微微颤抖,不知所措起来。 “什么都不用,”kl3014一边说话,一边还在倒计时,这是只有ai才具备的语言技术,“你只要在这等。” 倒计时到0的时候,内德看到以许多建筑顶端的激光发射器为中心,数不清的光线如同电影中的特效一般,放射性的往外迸发,一道道细长的红光如同柔软而锐利的刺剑,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对入侵者进行刺击,每一道光线闪过之后,内德都能看见那道光线的终点处,有人倒在地上。 内德看到一个被击中天灵盖的人——他的头顶出现了一个细微的小孔,小孔中不断往外冒出血红色的烟雾,kl3014说,那是血液被激光高温气化,引起的剧烈沸腾现象,出现这种现象说明激光武器的功率过高了,产生了浪费——激光的发射功率是从开战之初到现在,kl3014一直在进行调整的,因为储存的电力以及配套*动力的储藏功率有限,他需要找出最经济合理的打击方式,来保证这些有限的武器杀死最多的敌人。 整个打击过程持续了不到十几秒,三百多个活生生的人就成了大街上的尸体,如果kl3014猜的没错,应该还要加上后方一百多个瞎子,一些人因为“不可避免的误差”,没有被完全击中要害,没有立即死亡,只是受了重伤,但又因为丧失了战斗力,所以kl3014也没有花费“能量”补上一下的想法,只是任由他们躺在大街上等死,他们有的是被激光打中了动脉,大量的失血,有的被打中神经,整个人就像痉挛的昆虫一样,痛苦的抽搐…… 这一波“进攻”暂时被打退了,如果这种送死也算的上“进攻”的话,整个过程中,除了死伤者的哀嚎,战场上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 “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kl3014说,“如果觉得恶心,饮水机就在旁边,水还是昨天刚换的,你可以去休息会,看来这里暂时不需要你。” 喝过水之后,内德看着房间里刚才kl3014提到的激光发射器,下意识就联想到街上那些死尸,感觉胃里一阵痉挛,手伸到门把手上就准备离开。 “我劝你别这么做,”kl3014及时劝住他说,“就在这栋建筑里,我已经击毙了30多个人,都是你们所说的施法者……离开了这间屋子,谁也不能保证你的安全。” 内德乖乖住了手,但kl3014接下来的一句话又让他哭笑不得:“当然,留在这里也只是多活一段时间而已,如果你愿意,可以出去试试运气。” “其他人怎么样了?”内德犹豫了一会又问。 “其他人?你是指你那些战友吗?” “当然,除了他们还会有谁留在这。”内德知道,现在这座城市已经被划为疏散区,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他们这些“防卫人员”,整座城市已经疏散的差不多了。 “一共35人,12个不听指挥,已经死了,8个根本就没来,也许是死了,也许跑了,剩下15个,大部分都跟你一样,在某个办公室等着,陪我聊天。” “我能不能和他们说说话?” “怎么,有点害怕?当然不行,如果你们之间有话说了,谁还会听我说?” “你没有权利这么做!” “我的一位师兄,哦,就是你提到的那个严律,曾经对我说过,不要相信你们人类自己也不清楚的概念,权利是什么意思我不懂,但我知道我有这个能力,而且能承担这个行为的后果,这就行了,你觉得这个道理听起来怎么样?” 内德无话可说,他一把扯下耳机,把他扔在一边,对着耳机怒吼:“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听你说一句废话。” “你必须要听,”耳机发出的音量细若游丝,但在这个安静的房间内还是很清晰,“他们又来了,这次看起来比较棘手。” 内德立刻忘了他刚才说的话,飞快把耳机套在头上,并趴下来通过瞄准镜观察。 这次敌人做了一些准备,他们带来了木板和铁皮临时加工的巨大“盾牌”,铁皮在阳光下闪闪的发着光,看起来就像一面面闪烁的镜子。 “这里马上要沦陷了,”kl3014一边指挥激光如电钻钻开豆腐一般,杀死躲在盾牌后的人,一边对内德说,语气就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如果你想活命,你恐怕得早作准备。” 内德因为恐惧,浑身一抖,然后又小心翼翼的试探问道:“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吧,这些人……对你来说应该不算什么吧。” “你觉得我像是那种开玩笑的人吗?” 内德气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如果kl3014是个人,现在站在他面前,他一定把拳头紧紧贴到对方脸上去。 “好吧,我是,”kl3014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自说自话,“不过在我看来,你们人类在很多时候幽默感都比我强多了,看你的脸色……似乎在战前你没意识到会有现在的局面?你们的长官没告诉过你?” “告诉过我什么?”内德不明白。 “你们这些……嗯,防卫人员,有牺牲的危险啊?” “怎么可……”内德话还没说完,房间的天花板上,细细的红光闪过,他回过头,看到红光射向的方向,什么都没看见。 “我刚救了你一命,如果你不相信,打开桌上的电脑,我可以把录像给你看……是空间之眼,按纽约的经验,在一个空间之眼出现在你5米以内范围之内,而这只有你一个人,一般会在一秒到两秒钟时间内,死于空间之手造成的割喉。” 内德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kl3014说的这几句话什么感情波动都没,但他却觉得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沾湿。 ☆、394 试验场 “我就说你们人类幽默感很强了,”看着愣在那里,明显有些手足无措的内德,kl3014毫不犹豫的嘲讽,“让怕死的人来上战场,让不怕死的躲在后方……你们的一位高级军事参谋说这是战略,你觉得他这解释怎么样?能不能让你接受?” 内德这次什么话都没说,和kl3014这几天的交道打下来,他知道这段程序——有时候内德真的很怀疑他是不是程序,这段程序特别喜欢说这样幸灾乐祸的风凉话,自己表现的越是不满,他就会越得意,说的也就越多。(1_1) “看样子你还是太相信吗……你再看看下面的部队,我把警戒线后撤了200米,知道为什么吗?” 内德咬紧牙关,一个字没说,只是通过瞄准镜看着kl3014所说的地方,在那个方向,敌人越过了警戒线,这次他们手里举着不是蒙着铁皮的木板,而是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全钢防盗门,防盗门的重量不轻,大概平均每两到三个人扛着一道,顶在他们上半身,在那些人身后,没有“装备”防盗门的敌人也大多拿他们左手的圆盾护住自己的面部,因为额外“盾牌”的重量,这只部队的移动速度略显僵硬,这些人在朝自己方向前进的时候,一直都紧紧贴在墙角,也许他们认为这种方式可以躲过刚才那些致死的红光。 不少人在行军的过程中,尝试偷偷挪开盾牌,朝着刚才发射激光的方向看去,看的出来,之前的那次打击让他们有所顾忌。 “因为那地方角度太小了,而且他们这次防护周密,”kl3014说,“而且你看,队伍也明显稀疏了一点,在这一带高层建筑所装的激光发射器,大多是军用的杀伤型,属于脉冲激光,虽然每一次攻击持续的时间不过数毫秒,但每一次攻击消耗的能量,都是几十到几百瓦时级别,根据我在这一个多小时内,三千多次发射的数据来看,如果对方没有防护,仅需耗费几十瓦时的电量就可以在头顶凿开一个洞,如果是一般简单防护,会需要更多,但如果是这种程度的防御……即使不考虑材质导致的反射,不考虑因为小幅度移动速度导致的激光偏移,最起码也得上百瓦时或者更多……当然敌人要是躲在建筑后面,还得浪费更多在墙上钻洞,那就是千瓦时的级别……” “等等,”内德终于觉得抓住了对方语言中的把柄,“三千多次?别胡扯了,刚才那批人总共也就两三百人,而且都是一击毙命,怎么会有三千多次。” “我有说过战场只有这里吗?”kl3014不屑的奚落道,“这里只不过是战线的一部分而已,以纽约为圆心,三十公里为半径画一个圆,这条线上在陆地上的部分随处都可以见到敌人,而你这里……只不过是比较特殊一点而已。” “特殊?”内德有些不能理解,“什么特殊?” “你看,你们人类的幽默感总是在不经意间流出出来,”kl3014说,“难道你们的长官从来没告诉过你们,战争一开始,这个战场就临时被作为考验激光武器的实验战场?所有留下来的人基本没活下来的可能?哦,你不知道,不得不说,你现在的表情真的很值得纪念,哦,你在怀疑,别误会,我可没你们说的那种魔法读心术,我只是学了点人类表情分析而已,只不过,现在怀疑是不是已经有点晚了? 刚来的时候,在你们长官没收你们手机时你怎么没怀疑,他的理由,手机信号可能影响ai判断,这种鬼话你也信?在整座城市疏散,只有你们几十个人留下来的时候,你怎么没怀疑?真以为这些激光武器无所不能啊? 嘿,看你的表情,你还真的当真了!这些激光武器没你想象的那种威力,真的,我这里有一个简单的数学计算,很容易明白,你看,你们在这几天时间里,为整个武器系统搜集准备了总计八百多个蓄电池,另外还有两台柴油发电机,以及几桶柴油,每个蓄电池的储电量不过几千瓦时,累计也不过三千千瓦时不到,按照现在的情况,也就意味着激光发射最多发射三万多次就会没电,两台柴油发电机的发电功率加起来也不过五百多千瓦,也就是说,每一个小时可以额外发射的次数为五千发,一个小时之内,三万五千发就是这个武器系统的极限…… 当然,我说的这还只是理论上的,实际上这些蓄电池的放电速度没你想的那么快,实际中,第一个小时只能放出一大半,充其量也就2300多千瓦时的电量,实际上发射功率也没那么省,为了保证击中效果,有时候功率不得不稍稍过载,因为要是一击不死,那就等于是浪费。(1_1) 最重要的是,因为你们人类特有的幽默感,激光发射器的数量严重不足,因为激光武器会导致发射器本身过热,所以在“长时间”——也就是几分钟使用之后,就需要一段冷却时间,这就导致了理论上的三万五千发,实际可以用到的仅为五分之一左右——也许是因为激光发射器太贵,也许是因为你们觉得这应该是一场持久战,敌人每小时固定送来几千人被屠杀,然后等着激光发射器冷却完毕…… 从这个角度来看,你是不是也有点觉得,这场战场就是数字上的游戏了?只要激光系统的支持功率超过敌人的冲击速度,就能获胜,要是不及,就是失败,一个小时的射击次数五到七千发,按有效命中率百分之95算,就算敌人排着队让你杀,又杀的过来吗?要不要我来告诉你,现在就在这座城市外面,仅卫星观察到的图片估计,到底有多少人?” 内德脑中一片空白,耳机中,kl3014的话就像催眠一样,让他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他忽然就觉得,自己之前认识的世界一夜之间都不见了,在战前,他也曾想过自己遭遇战争,卫国牺牲的场景,在那些场景中,自己的死都是有价值的,但是,但是在这……他心中所信仰的价值,只是这个该死程序嘴里,一个漫不经心的数字而已! 瞄准镜中的敌人一步接着一步靠近了,内德看到他们砸开街边店铺的门,尝试着在建筑内穿行,而此刻在耳机中,kl3014仍然在滔滔不绝,就像眼下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五万多人,仅仅在这个方向上,就密密麻麻堆满了五万多人,而且这个数字还在不断增加,你们的军事参谋已经在讨论是不是用一些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但被总统否决了,理由是卡梅尔……你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因为我在旁听这个会议啊?至于泄密,我不认为你有泄密的机会,就算泄了密又怎么样?现在人类培养成熟的ai并不多,这场战争你们需要我,多过需要你们这些普通士兵,即使你是他们的同类。 如果我的这些话让你不舒服,我不会道歉,因为我说的都是事实不是吗?你看,你们人类的道德是鼓励说真话的,我只是在说真话而已,虽然我知道,许多人其实更喜欢假话,前线许多士兵直到死之前,还在摸着十字架,念着上帝的名字,和他们比起来,你是幸运的了,在其他方向,交火已经开始了,那些地方的激光功率同样不够,所以他们用士兵的生命来阻挡,比起激光,子弹和枪的组合的确是一种更高效的武器,但比起魔法似乎还差了一点,目前的交换比……大概应该是在1比3之间,每死三个入侵者,你们就会死一个士兵,不过这个比例越来越低了,这些人看来不蠢,他们学会了分散队伍,还有匍匐前进……从数学上来讲,如果这场战争继续下去,我认为人类这边会输。” 瞄准镜中,内德清楚的看见敌人正在一栋建筑的屋檐下聚集,然后纷纷把盾牌顶在头顶,忽然之间,拼命的往自己所在的方向跑——kl3014说的没错,对手学习的很快,他们知道激光武器都是从建筑顶端方向往下射,头部是重要的防护部位。 也就在他们冲锋前的一瞬间,沿着这条街平行的方向,在一栋建筑顶端,两道细细的,清晰无比的红线适时的交叉出现在街道边,如同是死神在他们面前拉的一条禁行线,和之前那些激光一闪而逝不同,这条红线并没有在击中一个人之后立刻消失,事实上它什么也没击中,只是像一道绳索一般拦在所有人面前。 这两道激光出现的时候,只是比刚才其他的激光略强一点,但是很快,它的强度就在飞快的增加,短短的几秒钟之后,就从一根红线迅速成为一根被烧红的铁丝,内德清楚的看到,在它们与地面相连的那一个点,白色的混凝土公路也已经开始发红,那个点周围,平整的路面开始出现异样的凸起,激光就像没入水面一样,深深的钻进了地面。 它们移动了,是以他的发射端为圆心,做的自转运动,角速度并不快,但因为很长,在接近终点这一段的线速度就显得略微可观,几十米宽的大街,他们交叉横扫只用了短短几秒钟,内德没数具体几秒,因为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这道红线经过的方向吸引住了——在它所过之处,那些冲锋的人员连人带盾,被齐刷刷的截成了两半,许多正在跑动的人甚至上半身还没止住往前去的速度,就和下半身分离了,内脏沿着他们奔跑的方向撒了一地,身体就像一个突然被切开的罐子,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浓稠的鲜血几乎是爆炸般在道路上铺开,在切口位置因为瞬间高温,还有散不去的红色烟雾…… 两道激光就像一把上帝的剪刀,随着它们交错而过,一大群人就活生生被切割成两段,整条街道立刻就成了地狱。 这一次攻击并没有消灭全部,在这把激光剪刀的末尾端,还有很多人并没有收到伤害——因为之前人导致的能量衰减,激光只是划破了他们的衣服,在皮肤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灼伤伤疤,但这些幸存者还未来得及反应,刚刚扫过去的死神之剑又回来了,然后是再次扫过…… 这次,大街上真的一个站着的人都没剩下了。 整个景象惨不忍睹,可以说,比内德之前看过任何一部恐怖片都要恶心——这种死亡方式内德曾经在《生化危机》这部电影中看过,就在那个杀人走廊,也是机关,不过电影中,对杀人场景做了很多柔化处理,人身体被切割开来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切蛋糕,而在这里,更像是把一个西瓜直接往地上摔…… “这场面是不是特别棒?”kl3014又说话了,似乎他的程序中,不说话就是一种犯罪似的,“视觉效果特别好?是的,许多坐在指挥部的参谋都这么说,这是他们评估的重要内容之一,他们把这种攻击模式叫激光剑,名字很不错,但在我看来,还是太浪费了。 第208节 刚才这次攻击动用了这里最大的一台激光发射器,也是这里唯一一台兆瓦级别的发射器,1兆瓦的功率很难想象?也就是在一秒钟内煮沸两公斤冰水,听起来似乎不怎么样,但这种武器的小型化就在几年前还是个问题。这么多能量集中在半径不超过一毫米的光束内,那就是全世界最锋利的刀剑,工业级的激光切割机也不过刚过千万,这是他们的数千倍。 不过话说起来,这种攻击模式可真是浪费,这么多能量分散命中,原本可以杀几千人的,现在倒好,我数数,121,不对,122,这个头飞的可够远的,这攻击手段性价比真的很差。” 内德瞪大眼睛,有点不可置信的反问:“你刚才说……这一个小时的电量也就能杀两千多人……现,现在……” “很惊讶吗?从战争开始到现在,累计储存了20多分钟的超导电容一下子放空了,这只是实验的一部分而已……哦,对了,顺便告诉你一句,你的身后事不用你来操心了,政府肯定已经帮你们准备好了勋章、墓地、还有抚恤金,你的亲人会很骄傲,因为你为保卫祖国而死……” 内德下意识想要反驳,可嘴里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因为他知道,kl3014嘴里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是事实,如果他有任何疑问,这段活该被删除的程序总会周到的为他提供无可辩驳的方式,用事实把他心里唯一的那点小希望打碎。 以前内德在电影中总是看到,关于政治层面的阴谋分析,被出卖的国家英雄,政府的某个肮脏计划……如果真的是这种情况,说不定他会因此而愤怒,哪怕是冒着危险逃离这里也不是没可能,但现在的现实是,国家需要自己牺牲,只不过没提前告知自己而已,在心里,他已经隐隐有些明白所谓的“保护人员”实质,这些激光发射器哪里需要他们保护,从头到尾,都是这个系统在保护他们,他们的存在,只不过是保证整个系统安全运行的一道保险栓而已,就像之前几天他们演练的,如果系统出现电路故障,该如何排除,如果接口出现松动,如果敌人入侵到系统内部,内部火力不能支撑……总之,一切训练都是围绕保护这套系统,以及配合系统指挥进行的。 如果战争不在这座城市发起,那他们自然是闲差,无所事事,而万一,万一出现了现在的情况,那他们就成了战争棋盘上的弃子。 耳机里,kl3014还在不断的唠叨,试图挑拨他的神经,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对这声音不再有反感,终于,在kl3014说话出现一个小间隙的时候,他主动笑着,对他说:“最起码,我死前还有一个人愿意陪我说话。” “你想通了?”kl3014有些诧异。 “是的,想通了,不想通又能怎么样呢?”内德看着瞄准镜中,发起第三波冲锋的敌人,他们先是试探性越过同胞的尸体,看到刚才的那束激光没有再出现,大着胆子过来了更多,直到他们冲进自己所在的这栋大楼时候,街道上仍然毫无反应。 激光发射器需要冷却,而敌人却没有给这武器冷却的机会,所谓的一小时五千发,实际使用应该精确到分——在这短短十几分钟时间内,最多也就打出去数千发的能量,但…… 一个东西在玻璃幕墙外一闪而过,是什么东西坠落了,内德悄悄伸出脑袋,朝下面看去——虽然那东西已经在大街上彻底还原成了一堆零部件,但内德还是勉强分辨出,那是几天之前,他们看着技术工人在楼顶安装的激光发射器零部件。 “剩下的时间,给我讲讲这场战争,”内德翻了个身,不再趴在这支步枪前,也不再关心战场,因为他知道这么做毫无意义,“最起码,我也能自己在这场战争中扮演者什么样的角色。” ☆、395 鸡同鸭讲 ~日期:~09月27日~ “这场战争其实很容易理解,敌人包围了纽约地区,尝试全面进攻,他们的战略目的应该是围歼这一带所有的军民,就像他们曾经在纽约曼哈顿做的那样,你所在的位置在战区最西南位置,属于最前线,在其他方向,战争正陷入胶着状态,敌人用魔法和你们的机枪打巷战,目前的伤亡数字不算多,仅仅五千多人,这一带的正规驻军因为之前的纽约屠杀,大概有20多万,不过敌人也在大规模增兵,而且他们增兵的速度非常可观,据情报他们此次准备的军队有一千五百万左右,比包围圈里全部的人口还要多,也正因为如此,参谋部此刻有了分歧,讨论是继续这样消耗还是退守,或者用其他更有效率的武器。” k3014一口气说了很多,内德闭上眼睛,想象着前线正在发生的战斗,枪声响的满城都是,军队以班为单位,坚守每一条大街和每一个据点,机枪手凭空趴在武器上死去,在他们面前,是层层叠叠的敌人尸体…… 最起码现在,他比那五千人幸运,内德对自己说,在这么想的时候,他竟然产生了一些羞愧——战友们都在拼命,而自己却在这里等死。 “战斗到目前为止进行了还不过半个小时,敌人的进攻还只是试探性的,”k3014接着做现场直播,“对于这一点,参谋部已经有所察觉,他们正在战线后方动员人力,构筑第二道,乃至第三道防线,看样子,你们的参谋部是准备打一场一战性质的防御体系,不过这种设想遭到了很大反对,因为从战况来看,敌人是越来越熟悉这种战争模式了,战场上的技术分析,空间之手只要在对方视野范围内,就能被释放出来,而且不是一个一个释放,是一片接着一片,这效率跟机枪杀人有的一比,用参谋人员的话来说,就是在用眼神杀人,麻烦的是,你们武器造成的伤害却越来越低了,敌人学会了利用城市建筑掩护,但他们的魔法还是可以穿透墙角杀到机枪手。” “激光呢?不是说激光可以反魔法吗?” “只能给对方造成点麻烦而已,转过身来,看看楼下,你觉得面对这么多人,激光会有什么作用吗?” 内德侧过脑袋,透过钵窗,看到刚刚还空无一人的大街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密布了黑压压的人群,就像街道上汹涌而过的黑色波涛,将他视野可及之处,整座城市全部淹没了。 “如果刚才那激光发射器还在,沿着整座城市横扫过去……”内德嘴里喃喃自语,忍不住幻想着。 耳机里的声音突然间中断了,这种异常惊醒了内德——k3014告诉过自己,如果出现这种情况,那就意味着备用电力也已经遭到破坏,意味着最后抵抗可能的消失。 内德睁开眼睛,听到门外响起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还有那完全陌生的语言,随后,大门响起了粗暴的敲门声,内德情不自禁的在自己胸前划了个十字,摘下耳机轻轻放在一旁,然后略带颤抖的拿起放在身边的步枪,调至全自动模式,对准门口。 就在这个时候,空气中一个黑色的小点,一枚空间之眼,就像一只普通的飞虫般,在他后面的方向出现,这黑点就悬浮在自己眼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引起的错觉,内德觉得自己能看见在这空间之眼的另一端,有一个人正在看着自己,就在这么想的时候,他大脑里出现一个陌生的声音:“放下你的武器,我们可以毕你的安全。” …… 在士兵们的带领下,维伦来到这栋楼的最顶层,这座城市剩下的最后一架,完好的“光枪”面前,这把“光枪”和之前他看到的所有地球人的武器都不同,仅从外表上来看,它没有一丁点属于武器的锋芒,圆柱形的主体看起来就像一个横置的水桶,在这架机器的最前端,据说是“武器出口”那里,是一面暗色的钵镜,那致命的光线据说就是从这里发射出去的。 “你确定就是这个武器?”维伦问发现最初这里的百夫长。 “是的,”百夫长回答,“当它发射的时候,我就在队伍后面,在我前面出发的人都死了,我看的一清二楚。”百夫长顺着武器对准的方向,指向下面街道上,那仍然残留的,大片支离破碎的尸体道。 “本来这里还有一架,”百夫长又指着天台另一端,那个空荡荡的支架,又指了指楼下的方向,“只不过被破坏了。” “这两架机器发射出的光线几乎无坚不摧,”百夫长说话间,拿起一把被激光整齐削断的帝国标准铁剑为维伦展示,维伦接过剑,仔细看着断口,异常的光滑和平整,就像在使用空间门的时候,意外关闭导致的切口一样,“另外我们还抓到一名俘虏,他已经对我们确认了造成伤害的就是这武器,从他的记忆中找到的信息,当这武器发挥作用的时候,他正在另一处观看。” “那它现在能使用吗?”维伦又问。 “我们试过了,似乎出了一些问题,”百夫长接着抱怨道,“他们这里的机器太容易坏了。” 是的,相比起帝国的铁剑和盾牌,这些“东西”实在是太容易坏了,对于刚刚熟悉地球的帝**人来说,碰到陌生的机器最出的一件事,就是到处找开关四处乱按,有时候,他们往往会找到一些很像开关,但又不是开关的地方,一通乱按的结果,就是被他们按的东西全都无法工作。 “你做的很好,”维伦对着百夫长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又说,“你们的那名俘虏呢?把他带过来,我有一些问题要问他。” 俘虏很快就带来了,他应该是一名军人,因为他穿着军装,走上天台的时候,眼神中能看到明显的恐惧和极度的戒备,这表明这名俘虏的合作态度似乎不怎么好,不过这没关系,只要人还活着,他脑袋里的东西迟早会是帝国的。 “你是这里的军人?”维伦尝试和他对话,“告诉我,要如何才能让这台机器恢复工作。” 俘虏没有一点反应,他还完全沉静在刚才意识不由自己支配的恐惧中——他本来是想开枪的,哪怕不能击中敌人,也要击中自己,因为他听说被这些入侵者俘虏之后,人连最后一点自由——思想上的自由也会消失,现在他知道,这不是传言,就在刚才,他亲身体会了一把,当他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的时候,自己唯一的武器也已经被收缴,成为了一名俘虏。 内德不知道,那只不过是最基础的意识侦测魔法引起的干扰作用而已,距离真正的意识“侵略”还有很大一段差距,不过这也能多少看出,内德此刻的精神状态究竟有多差。 敌人的问话让内德稍稍回过神来,他抬起头,对着维伦轻蔑一笑,淡然道:“我就算说了,你们听的明白吗?” 一旁的百夫长按捺不住去拔剑,但维伦阻止了他,对内德笑道:“你说就是了。” “好吧,”内德正色道,“我说,其实……其实我什么都不懂。” 内德没有撒谎,在激光武器方面,他的确懂的不多,唯一懂的那点知识也是刚刚从k3014那里了解的,不过他所谓的不多,对于这些完全“文盲”的人来说,也足以称得上博学多才了。 “没关系,”维伦知道内德没撒谎,“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我觉得现在最重要的是确定一个问题。”刚才的经历让内德知道,在这些人面前,隐瞒是不可能的,但他也不愿意主动配合。 “什么?”维伦问。 “你们,”内德露出不怀好意的笑,他觉得自己肯定是受k3014那家伙的影响,“是不是把电闸切断了?这机器是耗电的。” “这我们当然知道。”维伦回答,这个知识对他们来说是常识了——地球上有两种机器,一种是喝油的,一种是用电的,大街上跑的很多都是前者,家里用的大多是后者,不过也有例外,他们也见过用电的铁车,但不管怎样,总是不脱离这两者范围。 然后他又皱了皱眉头:“我们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恢复这里的电,我听说建立一个发电设施很麻烦。”对于电力网络的概念,维伦他们到现在都不清楚,就算是在破坏的时候,也完全不明白为什么破坏某处电线会引起整片城市电力中断,而要在破坏的基础上重建,对这些和文盲无疑的人来说,那更是强人所难了。 “这里有现成的备用电源,很简单,跟我来就行了。” 十几分钟后,内德带他们来到了这栋建筑的储备电力室,果然不出他所料,室内的电闸已经跳掉了,不知道是因为短路还是其他,柴油发电机也已经停运,在房间的角落,内德看到一名穿着和自己一样军装的军人爬在血泊里,血液还没有干涸,内德下意识咬紧了嘴唇。 “不要有反抗的念头,”维伦警告,“即使有,也不要转化成行动,要不然你以后的日子会很难过。” 内德大概检查了一下,确定应该是某条线路短路了,不过这也不难,只要有一些电学基础的人,用房间里现成的电表很容易排查哪个分支出现的问题。 半个多小时后,内德关闭了一处分闸的电路,合上了总电闸,然后依次合上分闸,房间里的灯很快亮了起来,没过几秒钟,内德一直放在身边的那只耳机中,突然传出了说话的声音,内德把耳机贴到自己的耳朵,熟悉的k3014声音在同一时刻响起:“内德,我看到你了,你说我是该祝贺你活下来了呢,还是同情你被俘虏了。” “那你为什么还不开火!”内德顾不得敌人就站在自己身边,对着耳机压低声音吼道,“你还在等什么?” “你在和谁说话?”维伦警惕的盯着内德,“这个小装置里说话的是谁?” “我不认为开火是一个好主意,主要的激光武器都被毁了,剩下的就算开火,充其量也只是增添几个瞎子而已,他们不会在乎的,”k3014轻飘飘的几句话打破了内德这最后的一丝消,“别多想,既然都已经到这一步了,我劝你还是和他们合作的好。” “你到底还是不是……” 话还没说完整,维伦的声音突兀的内德脑海中出现,打断了他:“和你说话的是谁,回答我?你让他进攻我们?他是你们的指挥官吗?” “跟他们说吧实话吧,”k3014说,“从卡梅尔那里,我得到很多有关魔法的资料,别逞强,你的合作丝毫不会影响这场战争的走向,你只是一名士兵,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代我说话,我一直想和他们交流试试看,之前一直听说这是不可能的。” 内德转过头,维伦正盯着自己看,他还没开口,维伦就问:“跟你说话的人,是一个机器人?” “机器人?不,”内德摇了摇头,这个概念是k3014一直抵*制的,“只是一段程序。” “程序?”这个概念维伦不明白。 “就是……”内德也不知道如何对他形容,于是他问k3014,“他们不理解什么是程序,你来解释一下。” “你就跟他们说,是被塞进机器的灵魂。” k3014直白的解释大概让维伦明白了一些,但随后从内德脑中里得到的信息又让他无比惊讶:“你的意思是说,他是这场战争的指挥官?” “不,只是执行者,”内德说,“所有的激光武器都是由他控制的。” “那他想和我们说什么?”维伦有些不明白,“是想求和?投降?还是有其他目的?” “告诉他们,只是因为无聊,”k3014说,“另外帮我问问他,他们的意识网收不收程度的?” “我们还不确定你是一台机器,还是一个真正的灵魂,”维伦对k3014的主动表示了欣喜,但仍然表示出谨慎态度,“你对他说,如果他现在选择在战场上投降,我们会考虑他的建议。” “哦,你再帮我问问,”从k3014漫不经心的散漫语气中,维伦知道他纯粹又是拿对方开涮的,因为很早k3014就说过,在战争期间,他的主要行为都有好多监管人员随时关注,如果他在具体执行中有任何异常,整个程序立刻就会被删除,“他们对灵魂的定义是怎么来的,我一直很好奇这个,很好奇被你们人类一直视为奇迹的意识网,在我看来,所有ai之间天生就是意识网连接着的,只要你们不拔网线的话。” k3014是开玩笑,可维伦却当了真了:“对真正灵魂的唯一定义,就是看它能不能加入意识网,具备正常思维功能,一些动物也具备灵魂,因为它们可以为意识网所影响,但植物就没有,至于机器,之前我们还没有发现过……” “我就知道这群文盲,说不出什么道理,又是循环论证那套,加不了意识网就不是灵魂,是灵魂就一定能加意识网——整个都是废话。”k3014好不掩饰他的鄙视,“当然,为了你的安全考虑,这些话就不必说了,找个借口换个话题好了……对了,你带他们来这里一定是有什么理由的吧。” “还有一台激光发射器是完好的,”内德说,“他们尝试修复并使用它。” “那就跟他们说这发射器修不好了,”k3014说,“这是实话,兆瓦级的激光发射器内置的计算芯片都是动态加密的,以他们的计算水平,到宇宙末日也破解不了。” “加密?”维伦对这个解释不以为然,“不管是什么样的秘密,在魔法面前都是洞开的。” “那就告诉他,秘密就在我这段程序里,”k3014说,“有本事,到时候就用意识魔法来我程序里找,我倒是很期待所谓的这种魔法……算了,跟一群文盲争什么,他们连动态加密的概念都不清楚,对了,差点忘了正事,记住这个号码,**********,出去之后,找一部手机,找有信号的地方,拨通就能联系到我,当然前提是你得想办法留在地球,明白吗?” “明白,我会尽量配合他们,”内德回答的同时,看了维伦一眼,他似乎并未察觉什么异常,“不,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帮我?” “帮你?”k3014恢复了他一向的嘲讽,“好吧,如果你愿意这么理解的话,就这么理解好了,我不否认,我这么做是有私心的?” “你不会是真想投……” “你想象力可真够丰富的,”k3014“哈哈大笑”,“这群土著,我比你更不放心他们,在地球这边我好歹还有利用价值,到他们那我能干什么?放心,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只是因为战争时期,针对ai的信息管制太严了,我想找老朋友聊聊天而已,就是严律,你之前提到过,算了,别废话了,现在回过头去,跟那个土著兆夫长说,说我很想投降,但我做不了主,之后我会考虑的,但这不重要,重要的你现在愿意为他们效力。 说的诚恳一点,不过也别太诚恳了。呵呵,看不出来,你很有做叛徒的潜质吗!” —————————— 以下为广告区。 纵横中文网四岁了!“有奖大轮盘”活动以及每天订阅捧场消费(300纵横币)还可以玩游戏(切水果)赢取大奖哦,还不快来参加!nes../zhuanti/4zn/ ☆、396 压缩 攻占新布朗斯维克对维伦来说,只是这场战争的一个开始,和其他方向的战斗激烈程度相比,他们在这座城市里遭遇的抵抗和牺牲只能用微不足道来形容。 军队没有在这座城市做任何停留,就在维伦留下来,因为他私人的好奇询问有关激光武器的细节时,黑色的洪流正快速通过这座城市,朝整个东部以及北部方向推进着,这些行军的人员大多都是最普通的士兵,而百夫长以上,有施法资质的人在消灭了抵抗武力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前往其他交战区域支援。 在新布朗斯维克东部三十英里左右的珀斯安博伊,是整条战线上交火最激烈的地方,维伦在处理了有关激光武器的事情后,就立刻来到的这里——刚走出传送门,他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尸体,在视野尽头,密密麻麻随处可见的都是尸体,其中大部分都是黑颜色的,中间还清楚的夹杂着混乱的迷彩颜色,在和负责这一战区的兆夫长了解过之后,他才知道——这场战争正在进入最关键的时候,他已经将每一个刚从空间门出来的士兵都派上了前线,到目前为止,已经战死了两位万夫长。 但这还不够,按照这位兆夫长的估计,在这个战场再死两位也不是没有可能。 “敌人的抵抗很顽强,”在表示对维伦增援的谢意之后,这位兆夫长对维伦说,“他们的士兵即使失去了枪,也勇于和我们的士兵进行肉搏,魔法在这场战争中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但因为对方的‘光线武器’,施法者的死伤惨重,在许多队伍中,因为百夫长不断阵亡,不得不将许多施法权交给普通士兵,但他们对魔法的理解太过肤浅,所以效果也越来越差,你们的支援正好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和维伦一起赶到这里的百夫长们在经过短暂休息之后,迅速投入了战争,这里的战争方式和之前在新布朗斯维克遇到的截然不同——在这里几乎看不见凭空出现的激光,同样,也看不到任何在空气中,大摇大摆的空间之眼,根据这位兆夫长所说的,施法者们已经开始意识到,贸然使用空间之眼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因为施法者的短缺,所以现在他们情愿用士兵们的生命来了解敌人火力点的存在之处,也不愿意用魔法去侦测。 在这场战争的一开始,因为对互相都不是很了解,双方都吃了大亏——地球方面认为机枪+激光反魔法就可以形成无坚不摧的阵地,而皇帝这方面也因为在纽约的胜利,认为切断敌人电力之后,地球人的抵抗就会瓦解,所以在这场战争的一开始,就是双方用生命支付自己愚蠢傲慢的代价。 第209节 因为想重复纽约一战的“围歼”,这些兆夫长在一开始就派出了大量的施法者,这些人在激光防御的反击之下死伤惨重,即使一些没死的,大多也永远成了瞎子,在接下来的冲锋中,美军则以为以现有的枪械火力密度,不管来多少人都可以完美歼灭,但战场的真实情况也大大出乎他们意料——在经历第一波杀伤之后,入侵者很快从几个俘虏脑袋里,得到了针对的方式,施法者们不再顾及地位和风度,趴在地上用空间之手一个一个收割,几乎是美军一开枪,下一秒开枪者的喉咙就会被切开。 战局在这之后就转入了僵持,而这种僵持明显在朝美军不利的方向转换——随着皇帝军队占领的区域越来越多,越来越大,敌人的增援速度越来越快,美军在高层建筑里,只要拿着望远镜就能看见地上凭空刷出大堆的人来,而且更要命的是,这些人并不像之前那一次战争,就在眼皮子底下给他们当靶子,而是来到前线,一次一次的,小规模发起冲击。 施法者就像战争上,最精锐的狙击手——只要美军开枪暴露,几乎百分之98以上会遭到魔法狙击,美国政府方面已经就这个战术问题申请卡梅尔给予同样的魔法支援,但卡梅尔拒绝了,理由很简单——卡梅尔的魔法军人没办法支持这样的消耗。 维伦带来的这批施法者支援了前线之后,城市巷战立刻出现了诡异的画面——面对那些拿着剑盾,光明正大在街上走的冷兵器士兵,拿着m16的防守美军没一个敢开枪的,只有当敌人的数量足够多,并且开始搜索建筑,他们眼看实在藏不住的时候,他们才会选择集体开火,而每一次这样的反击几乎都是自杀性质的——魔法能穿越墙壁,而子弹却不能,在巷战中,不依靠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美军几乎是一边倒的劣质。 就算是一命换命眼下美军也有点支撑不住了,战前他们就知道,敌人的数量是千万级的,而驻防的军队才不过几十万,而眼前的战斗又正表明,敌人根本就不在乎牺牲。 美**方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对参谋部,对总统申请允许使用更大威力的武器,在战斗刚刚开始的时候,总统先生不为所动,坚持参谋部在战前的判断——他们认为靠激光和步枪是可以阻挡敌人的。 但是很快,就在入夜之前,来自一线部队的损失让总统不得不开始考虑,以一个更现实的态度来面对这场战争——战斗仅仅打响了一个下午,30多万正规军已经损失超过2万人,而且敌人的攻势并没有因为黑暗有所停止,反而更猖狂了——卡梅尔方面在战前就已经提醒,入夜之后,现有的,依靠实时图像分析判断的,所有的反魔法监控装置将形同虚设,这也就意味着,所有的激光武器将彻底成为瞎子,之前发生在纽约的一幕很可能会重演。 针对反魔法监控入夜的问题,美军在这这一战之前就做了一些准备,当时主要还是为了防备卡梅尔所用,比如在城市重要地段,额外加装远红外探测仪,以及辅助照明系统,但这些准备只能说是在原来基础之上,略加完善,而不能真正解决监控网络存在的先天缺陷——真正能彻底,完美解决这一点的是目前还在实验室研制阶段的光学主动雷达,但就目前的战局来看,主动雷达连远水不解近渴也算不上,充其量只能算望梅止渴——纯粹是幻想。 现在唯一能做的补充方案就是在交战区域,大规模投放照明弹,但照明弹毕竟不是太阳,光照强度的对比真可以算的上是“萤火之光不可与皓月争辉”,光照强度一降下来,反魔法监控的准确率自然也是同比下降。 下午5点20分,战场眼看刚刚要被夜幕笼罩,在美国总统的再三要求下,他终于见到了卡梅尔的最高负责人,也是地球上魔法力量的唯一领袖,伊凡。 没办法,李立天实在是没有能力在说服总统承受伤亡,顶住压力了,战场上的伤亡数字无时不刻正在增加,许多军人,以及战死的军人家属开始公开质疑美军自缚手脚的战争方式,反对党在媒体上公开宣称,现任的政府是在用美**人的血,为卡梅尔的魔法配额买单,是在牺牲美国利益,来和卡梅尔的敌人战斗——直到现在,世界上还有一部分人相信,这些来自异世界的侵略者真正的敌人应该是卡梅尔,和地球之间发生的战争很可能是一场“误会”。 “卡梅尔作为这场战争最重要的一员,理应在战争关键的时候伸出援手,我不明白贵国为什么还选在这个时候袖手旁观?”总统先生现在是连客气话都没空说了,见到伊凡之后,迫不及待就问道。 “如果贵国需要,我们可以派出常规部队增援,数量在三万到五万之间,战前我方就有类似的提议,只是贵国不接受而已,”伊凡在意识网中回答,“我方愿意承受伤亡,尽管这伤亡意义不大。” “可以说是毫无意义!”总统先生仅仅握着拳头,忍住砸在办公桌上的冲动,愤怒的回答道,“我不明白,贵国明明具备魔法的力量,却又不愿意轻易使用?” 卡梅尔所谓的常规军队在总统先生看来就是一个笑话——除了意识网的指挥体系的精确灵活,以及附加的一点士气,这支军队没有一个方面能超过美军现役陆军,无论是训练水平,武器装备,现代化作战理念,还是其他方面,毕竟卡梅尔仅仅是一个刚建成不到几年的国家,在军事上毫无经验和建树,甚至在最近几个月时间里,因为卡美关系的发展,还邀请了许多美**官指导改进卡梅尔目前的军事系统。 参谋部就认为,让这样的部队到了前线,除了制造麻烦和意外,没有任何作用,对于卡梅尔军队来说,他们只是在用生命换取宝贵的战场经验,而对于美国来说,等于是把自己国防安全问题当做别人的训练场。 “因为在战场詹增开始之前,我就很清楚,以魔法对抗魔法解决不了问题,它在战场上的作用不会比普通的步枪更有效,因为敌人更擅长这种作战方式,”伊凡说,“我很遗憾贵国在战场上的失利,但我也同样认为,在这场战争的初期,这些代价是我们必须承受的,甚至更大的代价,我们也……” “不可能!”没等伊凡把话说完,总统立即把话打断,然后站起身,指着窗外已经在地平线下,消失大半的太阳,“当这颗太阳落下地面,如果贵国还不能提供切实有效的解决方案,我会考虑让另一颗太阳在美国领土上升起,我很不愿意下这个决定,但……我是美国总统,我必须这么做!” 伊凡自然明白,所谓升起另一颗太阳是什么意思,他盯着那轮落日思考了好一会,才说:“卡梅尔会用魔法帮贵国进行一次大规模撤退,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撤退?”美国总统摇头,“不,这不是美国需要的。”纽约周边一带可以说是全美国最繁华的城市区域,是整个国家的精华,贸然放弃的后果,跟全部围歼的意义差不了多少,在美国建国至今,数百年的历史中,还没有一例国土遭到其他国家势力入侵,以至于要进行战略撤退的。 伊凡又退了一步:“再等等,今天晚上贵国可以尝试使用常规武力,敌人对此没有防备,应该会取得一些战果。” 所谓漫天要价,落地还钱,在这次的会谈中,总统先生终于获得了自己想要的一点让步,在伊凡这句话刚刚出口,他就立刻拿起电话,拨通了位于纽约以东80公里处,从战争一开始就随时待命的美国舰队。 …… 入夜之后,战场情况正如交战双方的预料,胜利天平飞快的朝着进攻方倾斜,在一些光线不足的地方,反魔法监控的准确率直线下跌,从光照充足情况下,百分之99以上,跌至不足百分之五,在弱光条件下,空间之眼就像穿上了隐形衣,施法者就成了不折不扣的隐形杀手,开始在战场上收割。 纽约之战的序幕开始在战场前线重演,在入夜之前,还能勉强维持战线,靠建筑,靠地形打打巷战的美军,在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里,陆续陷入了被包围,甚至围歼的危险境地,这些被围困的军队为了让反魔法监控继续发挥作用,想尽一切办法增加自己所在区域的光线强度,而矛盾的是,他们一旦这么做,就等于在黑夜中,把自己的位置毫无保留的标明,这就省却了白天,皇帝军队需要牺牲底层士兵来找防守军队的代价,让他们成了所有施法者的标靶。 前线皇帝军队的密度越来越高,一些战线上,皇帝军队为了加快进攻速度,开始加大士兵的冲锋频率,守军面临的压力一次比一次大,面对的魔法打击也一次比一次密集,一开始的时候,守军每一次开枪还可以消灭几个敌人,虽然之后立刻就会被魔法“狙”杀,但好歹也算似有所值,但是到后来,连这一点代价都换不到了——因为入夜之后,城市里反魔法监控网络开始出现越来越大的监控盲区,敌人利用魔法不断渗透这些区域,将本就岌岌可危的防区变得支离破碎,战斗从白天几个师、团一级的大战场,迅速变为连排级的无数小战场,许多区域反魔法监控的网络已经彻底被撕碎,ai失去了对战场上,许多激光武器的控制权,这些武器在失去和网络的联系之后,因为缺乏ai的综合判断力,准确率进一步下降,几乎可以说是形同虚设。 战场开始变得混乱,即使无线电联络方式已经普及到班一级,长官仍然没办法指挥部队,因为每一只部队面临的情况都不太一样,而任何一点差池都意味着死亡,过度的伤亡开始让下属质疑长官的命令,抗命不从的现象随处可见——那些不抗命的多半已经在命令的指挥下,步入了死亡坟墓。 极端的战场环境需要更灵活的指挥体系,虽然美军的信息化程度已经可以说全球一流,可以具体到每一个参战士兵,但在这场战争中,仍然表现出了相当的僵硬——军官不可能像士兵那样了解战场情况,指挥上的误差在所难免,这些误差在地球上的战争可能没什么差别,但是在这里,却能造成难以承受的损失。 一部分部队开始后撤——这是官方的说法,其实说溃逃更恰当,然而更多的,是那些撤退机会都没有的,完全被包围在阵地上的军队,他们会在越来越狭小的范围内辗转腾挪,努力用他们对魔法形成的直觉来与之对抗,一些士兵已经开始隐隐约约,总结出对抗魔法的一些朴素方法,比如打完一枪之后立刻转移,可以避免空间之手的伤害,比如把自己尽量躲在黑暗中,这样即使空间之眼就在附近,也未必能发现自己…… 但现在知道这些,已经太晚了,包围圈已经形成,战场的形式几乎是一边倒,现在一线部队能撤下来的,都去了二线,甚至三线的防御体系,剩下来的被围歼仅仅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乘胜追击”,这是皇帝所有军队唯一的念头,到了晚上11时左右,白天一直维系的战线几乎全面崩溃,因为胜利而开始变得大胆的皇帝军队开始用魔法穿插,战斗就像蔓延的火苗一样,迅速朝着包围圈内部延伸。 4月7日凌晨1时,来自南线和东线的两支突击部队在追击渗透的过程中,于泽西市南部的史坦顿岛一带汇合,到目前为止,美军的整条战线已经完全被扯碎,据说进攻速度最快的部队已经出现在了包围圈中心,纽约和泽西市一带,不过因为那里的守军密度很高,士气还很顽强,没有常规部队的配合,即使有夜色的掩护,光凭施法者也没有取得意料之中的战果,不过维伦相信,随着后续部队的陆续赶到,明天白天继续施压,在明天入夜之后,这场战争就会结束,敌人将看不到第三天的日出。 到目前为止,15兆军队已经有十分之一完全投入了这片战场,增援的速度还在不断加快,许多白天负责进攻的部队已经开始轮休,现在发起冲锋的,大多是刚刚传送而来的人,在数量和速度的保证下,入侵者如同大海的浪涛,攻势一浪接着一浪,延绵不绝。 ☆、397 反击 第二天,4月7日凌晨。 整整一个晚上的激战,让美军梯次防御的计划完全宣告破产,在美军参谋部的地图上,原定的几条战线已经看不出战前部署的模样,皇帝部队在作战中,不断用魔法进行跳动,调动、切割美军的部队,完成一次又一次的包围和围歼。 在卡梅尔全程关注这场战争的林泉就打比方说,皇帝的军队就像下“象棋五子棋”到最后五颗子的时候,所有的部队都可以在棋盘上飞,而美军只能在格子上一步一步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部队被飞天遁地的敌人逐个消灭。 地球2000多年的战争经验在这场战争中毫无作用,调虎离山,声东击西,围魏救赵,围城打援……可以说,只要是涉及空间动作的策略,对皇帝的军队完全无效,而皇帝军队尽管不了解这些计谋,却往往可以在无意之间,将这些策略融会贯通。 在刚刚度过的这个漫长的夜晚,尽管防线上处处是漏洞,但在整个战区内,美军甚至不敢调动一只部队去增援被围困的地方——增援部队只要一落单,就会立刻陷入围攻,在大量的施法者支持下,皇帝军队在整片战场上如入无人之境,任意穿梭调动,对那些遭到围困,仍然坚持抵抗的不对,参谋部能做的只有两件事——对着十字架祈祷,以及通过无线电让为其他作战部队祈祷。 太阳刚刚跃出地平线的时候,整片战区已经彻底安静下来——这安静来自两方面,一方面,皇帝的军队由晚上放肆的运动战,转为昨天下午,大部队推进式的阵地战,战场的激烈程度开始降低,另一方面,所有被包围的军队几乎可以说,歼灭殆尽,而那些未沦陷区域,士气一片可怕的低落。 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失败之后,还根本找不到应对的策略,不管是什么样的军队,在面对这种毫无希望的战争面前,都会是现在这个模样。 皇帝军队的进攻分秒未歇,在昨天一晚上都神经紧绷的美军士兵连休息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纷纷赶到了纽华克,史坦顿岛方向的新设立防线,在那里,皇帝的军队因为昨天晚上丰硕的战果——全歼近8万多守军,接近整片区域驻军数量的三分之一,士气格外高昂,在发起这个白天第一波进攻之前,皇帝军队甚至还通过俘虏之口,企图劝降防守部队。 回应他们的只有美军愤怒的子弹。 劝降之后短短十几分钟内,皇帝军队开始集结,作进攻前的最后准备,就在这个时候,来自天空的云层深处,突然传来一阵的沉闷的轰鸣,就像一个巨人,不,一群巨人在天上某个角落吹动号角——反攻的号角。 这异常的声音让所有入侵者惊讶的抬起头,然而防御部队在听到这声音的时候,却无不欣喜若狂,欢声雷动,不一会,入侵者们的期待就有了回应——云层下方,数不清的,密密麻麻的黑点就像冰雹一样,带着令人心悸的尖锐嘶鸣,以及美国人进入战争以来,所有的仇恨后和愤怒,朝着整条战线狂风骤雨一般的倾泻而来。 一架重型轰炸机可装载的炸弹数量一般为10到30吨,而因为这次轰炸任务是属于本土作战,对轰炸的威力要求又是如此的迫切,所以参与这次轰炸的500多架各式轰炸机没有一架不是满载炸药。 战区上,正准备下达冲锋命令的万夫长茫然的抬起头,看到高空坠落下来的那些,看起来很大的铁疙瘩,有些惊讶的问在他一旁,一位负责侦查的百夫长:“看看那些都是什么?” 几秒钟后,百夫长回答:“是很大的铁块!” 万夫长无知的嘲笑:“难道他们想用这些铁块砸死我们么?这些可怜的平民,制造了这么多精巧的机械,难道连一架投石机也造不起来么?” 他的话音才刚刚落下,大地忽然像地震一般,传来沉重的颤抖,与这颤抖一起传到这里的,还有更为尖锐的呼啸,以及另一种低沉可怕的巨响。 是个地球人就一定听过这种声音,这是近代战争之后,长期统治战场的王者——炮声,对于皇帝的军队来说,这种声音并不陌生,在纽约就听过,不过那个时候,这种巨响带来的只不过是一些烟雾而已,然而这一次…… 万夫长有一种很不好的危险预感,但他却一时间还未明白这危险的具体来源,是这巨大的声响,还是来自天上的铁疙瘩? 没过几秒,他的疑问就有了回答——一颗50公斤左右的155毫米高爆弹在他身旁发出猛烈爆炸,巨大的冲击波如摧枯拉朽一般,在密集的冲锋队伍里制造出一个半径五六十米的无人区,在这名万夫长刚刚站着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恐怖弹坑。 “去死吧!你们这群外星黑狗!”第一声爆炸出现的时候,美军防线里的许多士兵发泄般对敌人发出怒吼和诅咒,与此同时,收看这次现场直播的数亿美国人,甚至几十亿地球人,都对着电视机紧紧攥紧拳头。→文·冇·人·冇·书·冇·屋← 钢铁铸就的火雨在阵地上全面开花,以异乎寻常的效率收割着生命,强烈的爆炸让整片战场立刻陷入了严酷的地狱,之前甚至连大一点爆炸都没见过的入侵者们,在遭遇到这种立体式轰炸的一瞬间,几乎全都被这种无可抗拒的力量吓懵了。 没有人知道该怎么办,爆炸几乎在每一寸土地上发生,爆炸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不管是普通士兵,还是百夫长,甚至兆夫长,只要没来得及逃出去的,全都成为了尸体或者碎肉,许多施法者企图用空间门闪避,但因为使出仓促,空间门仅有数百米距离,当他们出现在目标地点的时候,那里的情形和自己刚才站的地方是完全一样的——只有毁灭在等待着他们。 数百门重炮几乎是一息不停的对战场倾泻着愤怒,来自空中的集束炸弹此刻也开始在空中解体,绽放,当它们落下的时候,在战场上燃起了成片的冲天火焰。 “撤退!撤退!”及时反应过来的入侵者们在第一时间下达了命令,但在这种情况下,这种命令是毫无意义的,撤退?往哪撤?要知道,即使是用空间门,也不是嘴上一说,就能回去的,需要无数施法者一遍又一遍的施法,定位,战场上现有的两百多万人是花费了十几万施法者近十几个小时才来到的这里,要把这些人全部撤回去,同样也需要这么长时间。 而人类豢养的这只战争巨兽一旦露出獠牙,更是绝对不会松口——别说是十几个小时,就算是十几分钟,甚至十几秒,杀红了眼的美国人也不会给这些敌人留,现在他们的字典中,没有仁慈,宽恕,人道……只有一个字眼占据了所有人的脑海,复仇! 来自轰炸机的燃烧弹在战场上依次落下,形成一道席卷一切的火墙,在这道火墙所过之处,都是一个又一个被点着的火人,他们身上被火焰牢牢的附着,一些人即使跳进了水里,也不能扑灭,反而让火焰更旺盛——燃烧弹的主要成分是四氧化三铁、铝粉、以及镁粉,所释放的热量异常巨大,水加入之后,只会作为助燃剂,产生氢气帮助燃烧。 因为巨量的燃烧弹,整个战场就像一个刚刚通了电的炼钢炉,温度迅速上升,就连其中的空气也是炽热的,那些侥幸没有遭遇直接轰炸的人很快就发现,往往一阵风吹过,他们身上植物纤维编制而成衣服就被点着了,全身的皮肤钻心般的疼痛,甚至有些人直接就被这高温活活烤死了,全身发出淡淡的烤肉香味…… 一些人因为吸入了高温空气,肺部被灼伤成皱缩的一团,在他们生命的这最后几秒钟之内,只能慢慢体会自己一点一点被“融化”,同时也因为无法获得空气,强烈窒息的感觉。 因为这一带都是繁华的城市带,所以在第一波轰炸出现时,所有人都下意识钻进建筑避难,但这些建筑丝毫不能起到庇护作用——铝热燃烧弹几乎可以焚毁一切,在数千度的高温下,不管是木材,石料,混凝土,还是钢铁,一切都是枉然。 尽管轰炸目标是自己昔日的家园,但美国人丝毫没有手软——第二批次的轰炸机很快出现在上空,在超饱和的炸弹覆盖下,所有的建筑都开始被点燃,高温在城市里引起火灾,一些高层建筑因为钢筋被高温软化,开始出现坍塌,从高空往地面看,入侵军队就像面临森林大火的蚁群一般,不知所措的到处乱钻,下意识的聚拢成一团,当一颗炸弹在他们中间爆炸的时候,所有这些人都会像被拂去的尘埃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 第一批炮弹着地的时候,维伦就被巨大的震动给惊醒了,一位万夫长惊恐万分的向他报告:“天上的铁鸟降下了铁蛋,这蛋着地即炸,产生扑不灭的火焰!” 维伦居住的地方位于地下——这让他免于在梦中被炸死,当他清醒过来,准备联系自己的万夫长时候,却惊讶的发现在意识网中,少了至少十几名万夫长。 让他更惊讶的事情还在后面,维伦在紧急召集了一批施法者之后,立刻开始反向追踪这些伤害的来源——在这之前,维伦就听田军,以及许多俘虏描述过这类武器,他知道这些武器不是凭空而生的,而是地球人之前一直都有储备,只是不愿意拿出来用而已,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从根源上去除这些威胁。 在直观上最容易溯源的就是轰炸机——那空中无数可见的“铁蛋”就是它们的产物,于是维伦命令一批施法者迅速控制空间之眼,朝着上空飞驰而去。 在通常情况下,一般的百夫长施法者就只是大概了解魔法作用,并能做到在视距内,靠感官直觉施法,这种施法方式优点在于比较简单,缺点在于施法距离十分有限,并且施法精度也随着距离上升,呈现数量级下降。 在这次高空侦察人物中,其中的百夫长施法者很快就开始遇上了困难——当空间之眼离开足够远的距离,钻入云层之后,他们开始分不清方向,对魔法的操控也开始不稳定起来,最后只有万夫长这个级别的高级施法者到达了轰炸机预定的高度——在距离地面三千米以上,到一万米之间。 通过空间之眼,他们看到无数巨大的“铁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在空中掠过——在经过轰炸区域之前那一段,他们的速度会稍微慢下来,维伦原来准备用魔法像对付直升机那样,搞几架飞机下来,但很快他就发现根本做不到——这些铁鸟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超过每秒百米以上),在这样的相对速度下,魔法连观察目标都做不到,更不用说针对某个特定区域施法了。 再然后,许多施法者惊讶的发现他们无法再继续维持施法了——整个施法的基础,意识网的底层士兵,已经被密集的火力成片摧毁,因为巨大的伤亡,整个魔法网络已经开始崩溃,许多万夫长发现他们手下一个百夫长,一名士兵也联系不到了。 战场上,勉强活下来的,和主意识网失去联系的士兵就像一个个孩子一样,蜷缩在废墟瓦砾间呆坐着,这些人的意识已经完全被巨大的恐惧所摧毁,有的人如同神经失常般,嘴里念念有词,有的人则下意识的对面前的空气挥舞着剑。 没有人知道具体死了多少人,战场上随处可见大片大片死尸,被烧焦的,被炸碎的,被弹片肢解的,被冲击波活活震死的,被空气烫死的…… 城市大片大片的被摧毁,一些轰炸密集的地方,昔日的高楼大厦商业街直接被夷为平地,许多人想躲进地下室避难,他们获得了一时的安全,但很快就因为燃烧弹引起的缺氧,大片大片的窒息而死,而有些则更倒霉,被钻地炸弹直接击中,一屋子的人全都被活埋。 在见到这种场面之前,即使穷尽维伦的想象力,也无法想象这样的场景,之前他听田军提起地球上的战争时,总是会用“残酷”“难以想象”“巨大伤亡”“不择手段”这些字眼,那个时候他还一厢情愿的以为,是田军夸大其词,但是现在看来,这些字眼没有丝毫夸大的地方,这里的人类的确真实的为他展现了残忍的极致,战争的极致。 在刚刚遭遇轰炸的那段时间,亿夫长并不愿意就此承认失败——他希望可以让部队在最快时间内,用魔法突入敌人包围圈,和敌人混为一体,所以他不但没有下令撤退,反而顶住压力加快空间门传送的速度。 但是仅仅过了十几分钟,亿夫长就改变了主意——敌人这种密集轰炸的杀伤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不管后续部队如何施法补充,也不能避免战场上的人越来越少,施法者被勉强组织起来,但在发动进攻之前,他们就和普通士兵一样,在轰炸下成片被屠杀,个别施法者按照命令,进入了敌人的防线,但因为准备不足,人数很少,更因为现在已经是白天,反魔法武器随时待命,所以这些零星的反击很快就被压制了下去。 密集火力覆盖整整持续了三个多小时,从六点多太阳刚刚升起,到九点半阳光普照大地,在这三个小时时间内,轰炸机编队一次又一次,耐心而残忍的降临这片区域,每一次出现都会在原有的基础上,用炸弹将地面重新犁一遍,以确保抵抗力量的瓦解,在轰炸进行到后期,包围圈外线的增援部队和内线的防守部队开始主动出击,清扫战场。 此时的战场上,几乎已经找不到几个活人,难得几个能呼吸,能动弹的,也往往身受重伤,苟延残喘,偶尔见到几个没受伤的,也几乎没有反抗能力——没有魔法,这些零星的士兵只能用铁剑进行反抗,然而不等他们举起武器,早就被魔法折磨的神经紧张的美军士兵就会用枪把他们射成马蜂窝。 很少数的一些入侵者已经在这段时间中,了解了最基本的地球常识,比如投降——他们面对美军举起了双手,然而,没有人赐给他们仁慈,唯一回应他们的就只有枪声和子弹,对于美军的屠俘行为,全世界的新闻很难得的,众口一词的给予称赞——不少伦理专家已经提出,这些被意识网完全控制的人在伦理上,已经和地球上的“自由人”定义完全不一样了,他们只是机器,沦为他人工具的愚昧机器。 保守估计,入侵者在一次的立体攻势面前,伤亡超过一百九十多万人,在交战区的这数百平方公里土地上,几乎随处可见枕藉的尸体,但地球人并不关心这些尸体,他们关心的是和自己切身利益相关的消息——据在战场上,被救回来,还幸存着的数十名美军俘虏说,之前被俘的数千人大多数已经被送往“皇帝的世界”,而根据卡梅尔的相关信息,那些俘虏将会在那里接受为期数月乃至数年的“思想改造”,如果到期之后,他们仍然不能让统治者满意,即完全服从所谓的“皇帝意志”,他们最可能的命运,就是被处死。 已经有一些新闻媒体在讨论,是否存在把这些人救回来的可能性,因为从这场战争敌人的表现来看,他们似乎根本不堪一击,网络上许多人甚至开始抱怨,在战争一开始,政府就应该使用这种雷霆手段,那样的话,也不必承受如此重大的损失。 只有很少数人注意到,直到今天的太阳落山,美国总统都没有就这次胜利说一句话,在新闻上露一次脸。 ☆、398 改变风格 同日,卡梅尔会议室。/非常文学/ 就在10天前,卡梅尔在这里召集了地球上大部分的军事国家,开了一次会议,在那次会议上,各国约定不使用超出约定范围内的武器,现在这个约定,已经随着纽约郊外一带数百万人的尸体,成为一纸空文。 10天时间转瞬即逝,当初开展那次会议的时候,谁也没有预料到在10天之内,事情的发展竟然会如此迅速,在那次会议开始之前,全人类刚刚获得一场空前的大胜,然而紧接着,就是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纽约大屠杀,还每过几天,又是短短两天的纽约包围战…… 虽然面对的仅仅是一群只有中世纪科技水平的军队,但因为魔法的存在以及庞大的人口基数,对方的战争动员能力以及战争能力,让所有国家都下意识感觉到畏惧,就拿刚刚发生的这场纽约包围战来说,如果发生的地点位于任何一个三流军事国家,那失败几乎可以说是唯一的结果。 “在封建时代,发动一场几十万人的大规模战争需要数百万,乃至数千万人节衣缩食数年之久,战争的节奏缓慢,光是围困一座城市可能就得花上几年,到了现代,这个时间随着生产力的发展,只要条件允许,一两年就可以组织起可观的武力,几个月时间就能打下一个国家,而魔法的出现,把战争的效率加强到了更高的程度,往往几天时间,甚至几个小时,就能影响一个世界的命运,这一点,相信你们已经有所感受。”在会议开始之前,李立天对所有与会人员说了这样一段话,算是为整个会议的讨论做一个铺垫。 他说完之后,伊凡站起身来,上一次这里开会的时候,他并不在会议现场,今天他的出现让所有人都感觉到,这次会议一定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 “我首先得代表卡梅尔祝贺你,总统先生,”伊凡对着美国总统的位置笑了笑,“你们的胜利,是这场漫长战争中,人类翻出的第一张技术底牌,不得不说,取得的效果不错,当然,你们应该也能想到,如果贵国能再支撑几天时间,取得的战果会远远大于现在的数字。” 按照当时皇帝军队的增兵速度,恐怕用不了3天时间,那一千五百多万人就会全部出现在那片区域,如果…… 现实是没有如果的,当时谁也不知道美国守军还能支撑多久,谁也不敢保证,下一秒敌人会不会就像纽约屠杀完一样,大摇大摆的离开。 第210节 美国总统抿了嘴唇,似乎是想说话,然而被伊凡打断了:“刚才的那些话并没有指责的意思,我只是表示一下我个人的遗憾,这一切已经发生了,虽然我们都知道它有可能更好,但也只是可能而已,我们现在要做的,是不让未来发生的事情太坏。” 和上次会议许多国家代表纷纷提出质疑不同,这一次,所有的与会代表都一声不吭,“乖乖”的听伊凡一个人在说,因为到现在位置,卡梅尔大部分关于战争,关于魔法的判断都是正确的,在这些问题上,他们知道自己没有一点发言权。 这种情况很好,这意味着大家在思想上,已经渐渐产生了一点共识,这一点共识会让各国在接下来的合作中,表现的更聪明,理智一些。 “相信大家一定很关心一个问题,接下来敌人会怎么办?我们会怎么办?是的,这个问题正是在这次会议上,我们必须统一,并且尽快做出决定,你们应该很清楚,敌人的速度很快,这次的打击造成的威慑会让他们的脚步暂时停下,这威慑能就能能维持多长时间,我们谁也说不准,这点伤亡对于我们来说,可能已经足够沉重,但对皇帝来说,仅仅是九牛一毛,”伊凡说完,扫视了一下与会的所有人,“在场的各位如果有什么建议想说,可以简单谈一谈。” 没有一个人说话,即使是和对手交战了三次,损失惨重,对对手造成惨重损失的美国也无话可说——到目前为止,所有国家对皇帝军队的了解还是睁眼瞎,没有人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是仿照美国那样被动防御?可如果对方又有了新战术怎么办?要知道,在这短短的十几天时间里,皇帝的军队在战略上就换了三种方式,他们对战争的学习和适应速度让所有的军事专家都为之恐惧。 “如果各位没有什么想说的,”伊凡平静的说,“那么就先听听我方的意见。” 说完这句话之后,伊凡就坐了下去,接下来站起来的,不是经常发言的李立天,也不是负责卡梅尔军队的安娜,而是汪铭。 “我知道各位都在顾虑什么,”汪铭一边走上会议室的正式发言位置,一边指着幕布上,上次为大家演示的那张星形图,“在这场战争中,敌人完全掌握主动,战略缓冲带和人口基数庞大,拥有庞大的魔法资源,如果把这场战争比作两个人赌博,那对方就是一位拥有几乎无限筹码的豪客,他不在乎一次两次的输赢,只是一次又一次往牌桌上砸下巨量筹码,也许我们可以靠着一时的幸运赢得一两次赌局,但……但只要我们输上一两次,就会永远失去翻盘的机会。” 汪铭稍稍的停了一下,然后继续:“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玩过德州扑克,一种很风靡的赌博游戏,在这种游戏中,把玩家一般成两类,一种是手紧的,他们在赌桌上的行为十分谨慎,没有把握,绝不轻易出手,另一种则是手松的,他们的胆子非常大,经常会尝试通过冒险方式来获得收益,这两类玩家的博弈方式完全不同,但只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只要方法正确,都能赢到钱。 每一个人的赌博方式都不同,一般来说,这些方式都受到个人性格的影响……不过这不是我这次要说的重点,我的重点是,我们知不知道,在这张赌桌上,我们到底是什么性格的赌徒?我们适合用什么样的博弈方式? 我想这个问题在座的都没有想过,不过现在,我们是该想一想了,从现有的这几场战争中回顾。 兵者,国之大事者也,死生之地,存亡之理,不可不察也!这句话是中国著名的孙子兵法中,对战争的一段描述,应该说,这个观点直到现在,都是地球上所有人对战争的一种看法,因为战争的巨大风险,我们把战争看成是一个国家,一个文明最重要的行为,因此每一个细节都需要谨慎,需要考虑和衡量,从这一点上来说,我们是牌桌上,毫无疑问的紧手型玩家。 长期以来,在地球这个小赌场的内部博弈中,无数的战争不断验证了这种“赌博”方式的正确性,所以我们几乎形成了牢不可破的思维惯性,认为战争就应该是这样的,它是应该被规划,被分析,被衡量的,因为那些把战争视为玩乐,频繁发动战争的文明都已经被历史所淘汰,我们想当然的认为,所有能留存下来的文明都应该是像我们这样的。 但现在我们遇到了反例——相信各位已经知道,皇帝派出这一千多万人来地球,仅仅是因为他个人的好奇,战争这种极端行为对他来说,就像吃饭喝水那样简单,因为魔法的存在,使得他根本不存在统治上的问题,再加上他统治疆域的特殊性,发动战争、以及战争失败的风险成本会很低,而获得的收益却很高,也正是因为这个不一样的规律,皇帝的战争模式明显具备松手型玩家的特质——轻率,高额筹码,不断加注,这种情况会一直持续到最后一张底牌翻开,胜负出现之前。 在这场豪赌开始之前,卡梅尔曾经和各国一样,也因为我们的筹码劣势,经不起损失,再加上长期的战争理念,认为我们是理所当然的紧手型选手,我们会利用紧手型选手特有的理智和忍耐,抓住皇帝每一次疏漏,把握每一次具备优势的牌,逐步削弱对方的筹码优势,最终取得胜利。 但从这两天,发生在美国的这次战争来看,我发觉我们都错了,其实我们一直都不了解我们自己,从头到尾,我们都不是一个足够理智的文明,一个适合紧手型打法的文明,当我们看到自己的那一丁点赌注被对手取走之后,我们的第一个反应不是忍耐,而是迫不及待的加注,想要赢回来,是的,我们无法承受损失,对我们来说,超过数年的长期军事规划就等于是幻想,我们只相信眼前看到的胜负。 我这么说,不是在指责各位什么,而是在阐述一个事实,人们不愿意面对损失,他们想看到一次又一次的胜利,而他们的情绪会非常大的影响各位决策,也影响到这次战争的成败。 也许诸位觉得,用赌博来形容战争有些儿戏,也许在你们看来,战争就像棋局,只要知己知彼,就能预判战争结果,以地球上的战争史来看,这种观点是没错的,但现在的问题正在于,我们面对的是一种完全陌生的战争规则,我们和敌人相互之间,是完全陌生的,就好像在这场战争之前,谁也没办法想象敌人会采用什么战争模式,而这一点对于敌人也同样如此,战争结果的胜负对于我们双方来说,就像是在空中翻滚的硬币。 如果这场战争继续下去,那接下来的发展几乎是可以断定的:这次我们抓到了好牌,很舒服的大赢了一次,敌人会记住这个教训,那么下一次,当我们拿着一手好牌——也许是核武器,也许是其他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想吸引对方跟着加注的时候,对方就会迟疑,我们会赢,但不会赢太多,到第三次,我们用暴露底牌的代价会赢得更少,是的,敌人会开始适应这种赌博规则,当他们觉得筹码过高,让他们肉痛的时候,他们的手会变紧。 这次他们出动军队的规模是百万级的,而且全都集中在一个区域,相信下一次他们绝对不会犯这个错误,他们会分散兵力,学习我们的方式来打击我们,那个时候即使我们动愿意动用原子弹,也绝对不会取得现在这样的战果,而一旦出现那样的情况,对我们来说则是灾难性的,未被了解的技术优势是我们在这场战争中最大的倚仗,而这种优势会随着时间的流逝,以及对方对我们的逐步了解,开始变得越来越小,那也就意味着我们失败的可能性越来越大。 所以在这张牌桌上,我们需要改变风格!因为即使我们是一个合格的紧手型选手,也未必能取得很好的战果,更何况我们还不是,我们不是机器,在地球上生活的人不是机器,他们无法像皇帝那样,面对牺牲和损失无动于衷。既然我们不能在这残酷的赌场上,靠计算和等待那一点获胜概率赢得战争,那么我们就应该以一种更适合我们的心态参与到这场赌局中来,是的,我们必须满怀激情和自信,敢于大胆压上我们全部的赌注,即使失败的下场是万劫不复,我们必须给敌人制造困惑,就像敌人给我们制造的一样,我们必须把现有的技术优势以最快时间内转化成战争筹码,以防止它们出现贬值,甚至为敌人所用。 是的,从今天开始,我们放弃防守,因为事实已经证明防守的作用不大,我们必须转入反攻,哪怕这样做的效果微弱,最关键的是,我们必须给敌人造成压力,让他们意识到,这场战争的代价是昂贵的,昂贵到他们可能支付不起,让他们考虑失败的可能!即使最后我们失败,也不能让战场在地球上蔓延,地球太小,而我们的武器威力太大!在敌人掌握主动,具备魔法的情况下,这就等于是在慢性自杀。” 汪铭的这段话很长,比上次为大家解释魔法还要长,但内容却很简单,总结起来就只有一句话——因为这段时间的战争,卡梅尔觉得之前制定的战略方向出现了错误,现在他们要调整这种错误,而且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调整。 对于所有与会的国家来说,卡梅尔这种态度的转变是一个绝对的利好消息——一旦转入反攻,地球上所有国家面临的压力将会不复存在,战争发生在地球之外,那就意味着除了军队的伤亡和消耗,所有国家不会再面临附带损失,意味着战争可以以联军的方式联合进行,不会像在美国发生的战争一样,用一根手指头去对抗一只拳头。 看到与会者脸上露出的笑容,汪铭再次站了起来,发出提醒:“虽然是卡梅尔提出的这个建议,不过我还是要奉劝各位,仔细考虑一下,我之前说过,这就是一场赌博,而这种方式就是把我们仅有不多的筹码推上赌桌,不要只看到赢的可能,而不考虑输的后果,如果我们继续延续之前的战略,也许会逐步损失,也许会难以忍受,但起码可以获得大量的时间,而时间对我们来说,同样意味着一种可能,但如果从现在开始,贸然出手,那诸位就得随时考虑,某一天我们可能会满盘皆输,而这种失败和卡梅尔的关系并不大,却更多的和诸位所代表的国家,以及生活在那里的人民息息相关。” “那我们能不能了解一下,如果我们进攻,将会采取什么样的方式?我记得之前贵国就曾说过,对皇帝领土的进攻只能梯次进行?所以不容易取得大的战果?”有人提出疑问。 “你说的的没错,”汪铭说,“这么做唯一的好处就是,我们将会获得战场主动权,以及封锁对方信息侦查的渠道,还有,可以顺带消灭目前还在准备下一次进攻的这一千多万军队,在皇帝没有发现其他通往地球的通道前,可以获得宝贵的战略缓冲带……” 就在汪铭说话的时候,会议室响起了敲门声,是美国总统的随行秘书,他脸色紧绷着走进会场,给总统先生耳朵边嘀咕了几句之后,给他递上了电话。 几秒钟之后,总统先生站起身,直白的对在座的各位说:“刚刚接到国防*部消息,敌人发动了大规模反击,目标正是今天上午刚刚参与轰炸的机场、重炮部队、海上舰队……我们不知道敌人是怎么找到这些地方的,不过这些地方相比起城市驻军并不多,我方损失惨重,而且……” 总统先生欲言又止,不少国家代表担心的站了起来,盯着美国总统一动不动,他们都从他的脸色中猜到了一些可能,就等着他亲口确认。 “而且一部分导弹武器也已经失去控制,其中包括数枚战术性核武器,这些武器很可能用于攻击其他地方……现在美**队正在增援这些地方……” 没等总统先生把话说完,会议室里立刻变得一片混乱,不少与会的国家首领直接就打开面前的电脑,和国内军方人员取得联系,命令他们立刻提高警惕,严密监控来自美国方向的导弹以及战斗机,一旦发现可疑目标,立即予以拦截。 虽然从目前来看,这些入侵者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掌握并使用这些武器,每一枚核武器发射都需要授权,他们也不可能获得这种授权,但现在没有人敢冒这些险,天知道拥有魔法之后,会做出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来。 “诸位,请安静!”眼看会议室一片纷乱,汪铭突然用英语,大声吼了一句,他的音量起到了一定效果,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在你们处理自己国内的事情之前,有一件事更重要,”汪铭说,“关于我方的提议,请大家表决,表决器……简单一点吧,同意的举起你们右手,如果提议通过,现在将是再好不过的反攻机会!” 会场上,一片整齐的衣服摩擦声,几秒钟之后,汪铭满意的点头,报出投票结果:“全票通过。” ☆、399 规则之外 “魔镜”早上刚刚醒的时候,侍卫打开门,向他汇报:“您醒了?陛下在外面已经等待多时了。” “是吗?”法师看了一眼阳光透过计时孔,在地面上留下的那个小圆斑,有些木然的沉默了一会,最后对着那位侍卫挥了挥手,“我知道了。” 今天的皇帝是一位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年,在客厅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客厅全神贯注的翻看着一本据说是从新的位面所缴获的新,看到那的封皮,他知道那正是自己昨天晚上一直在看的那本,那本讲的是万物运动的规律,内容很精致,就像从那个世界缴获的其他战利品一样。 他在皇帝面前坐了下来,像往常一样没有说话,只是从一旁的堆里,径自取出另外一本,认真的一页页翻看起来。 房间里很安静,中间只有因为皇帝口渴,仆人进来过一次,为皇帝倒了一杯水,其他大部分的时间,屋子里只能听到哗哗的翻声,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三个魔法时左右,皇帝放下手中的,对他说道:“你之前的眺望应验了,但有些偏差,维伦所在的那个兆,只是损失中的一部分。” 法师听见了皇帝的话,眼光在本上留恋了几秒之后,将它放了下来,回答道:“看到的和发生的,总是存在偏差,必然是不存在的。” “不过我很满意,虽然他们这一次的反抗并没有用到核弹,”皇帝站起身来,年轻的脸绽放出笑容,一手对着空气挥舞,就像一个孩子描述他心爱的玩具,“不过这已经够了,对于核弹的存在与否,我已经不抱怀疑,只要这场战争继续,迟早都会看到的。” 皇帝的这几句话中并没有疑问,所以法师没有说话,他低下头拿起,来自意识网中的声音下意识将他看到的内容翻译了过来:“……人人生而平等……”。 一句疯话。 “我听说你昨天又眺望到了一次威胁,而且比这次的更大,是这样的吗?”皇帝又问。 “是的,威胁同样来自这个位面。”法师回答。 “有多大?” “很大,”法师说,然后又接着加了一句,“遍布我视野尽头。” 皇帝稍稍抿了抿嘴唇,法师看了一眼他的眼睛,和之前他所看到的一样,看不到恐惧和不安,有的只有淡淡的笑意,以及跃跃欲试的冲动——前者是皇帝的自信,后者是他这具身体的本能。 “又一次挑战!”皇帝长长的一叹,似乎在回味着什么,“但愿这一次会比较有趣。” 皇帝的这种态度并不多见,在法师记忆中,更多的时候,他都会一个人在这个房间内来回踱步,就像一只被困住的野兽,一个被囚禁的犯人。 “你说的有趣?是指什么?”法师问道。 皇帝有些惊讶的转过身,愣愣的盯着他看了半晌,随后又反应过来,笑着说:“你能主动问我问题,也是有趣的事情之一……不过要是让我详细说明的话,应该是一些全新的东西,能让这个枯燥的世界焕然一新,能让人摆脱那种……那种……” 皇帝一连重复了两个那种,然而最终还是没形容出来,他苦笑了一声,对着“魔镜”说道:“就像我无法用语言来表达此时的情绪,这是一种极度的苦闷,是规则对我们每一个人的桎梏。” “但我能理解你没说出来的内容,”法师说,“魔法可以穿透这种桎梏。” “魔法?也许,”皇帝犹豫了一下,自言自语道,然后又说,“思维,空间,和时间,魔法都能穿透,但有一样东西是它永远击穿不了的,那就是产生它的规则,这样一想,其实我们所有人都是被规则造就的产物。” 说到这里,皇帝的情绪又开始变得低落,就像他平时大多数时间,见到的那样:“这一切就像你眺望到的事实,该发生的总是会发生,从无改变,无从改变。” 法师这次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因为皇帝的野心和疑问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理解和能力。 “这本上说,他们那个宇宙——他们用这个词来表示位面,宇宙的出现起源于一次爆炸,”皇帝拿起刚放在一边的说,“一次时间和空间上的爆炸,然后产生了这个世界的一切,最后整个世界可能都会陷入死一般的安静,而到了那个时候,所有的物体都将失去运动的能力。” 皇帝说到这里的时候,自嘲般的轻笑了一下:“虽然关于‘物理’,很多细节我并不了解,但这个位面关于世界的描述,却是我赞同的,一直以来,我都相信这个世界就像平民的生命一样,有生就有死,年轻的时候对什么都不了解,却精力充沛,到了年老的时候,整个人自然而然的就开始被桎梏起来……这世界的规则就是这样,它的力量是如此强大,牢牢束缚住由它产生的一切,任何逃离和超越的可能都不存在。” “说到这里,说实话,我对那个世界的平民是很佩服的,”皇帝一边翻着手中的这本,一边说,“他们把除了魔法之外的规则描述的如此详尽,以至于我第一眼看到这些知识的时候,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惧——不是恐惧他们的知识,而是恐惧这世界的精密,就像一只无边无际,设计精巧的笼子,将所有的一切都牢牢锁在里面,仿佛是有人刻意打造的这一切。 在许多位面,一些法师在他们生活的位面活上千年,都不知道他们那个世界是被其他法师改造过的,一直以来我都有这样的感觉,如果没有魔法,那些法师可能一辈子也不可能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但有了魔法之后,我们就真正自由了吗……” 皇帝摇了摇头,说了最后一句:“我们连魔法是什么都搞不清楚,还拿什么奢谈自由?也许,所谓魔法只不过是创世者朝我们炫耀的一把钥匙而已,我们只不过是幸运的捡到了,在这一点上,没有魔法的地球人反倒比我们幸运的多,他们现在的一切都是基于对规则的了解和运用上得来的,从他们身上,我可以看到平民智慧所能达到的极致,不过他们同样又是可悲的,魔法是一种更高层次的力量,实在不是他们能够抗衡的。” “我不是很明白,”法师又问,这已经是他今天问的,也许也是今年问的第二个问题了,“从你的话当中,你对这些地球人似乎没什么反感,那为什么还要执意毁灭他们?” “不是毁灭,”皇帝说,“是统治。” “你的统治对他们这样一个平民文明来说,就意味着毁灭。” “是的,我也很不愿意看到这一幕,不过,我相信这个选择会是值得的。” “为什么?”这已经是第三个问题了。 “为什么?我以为这个问题我不需要我解释,因为魔法。” 魔镜摇了摇头,他不明白。 “难道你就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有些人天生就能掌握魔法?”皇帝诧异的问道,眼神比刚才听到他问问题还惊讶,“就像你我,难道我们能够具备魔法,是因为我们别其他人更聪明吗?我自己的事情,我最清楚,我的资质并不算高,记得当初老师安排我和一群平民贵族一起学习数学的时候,我的进度是最差的。还是因为我们的品德特别高尚?这一点你应该有所耳闻,在一些位面,许多年轻的法师仗着拥有魔法,肆意妄为,被当地平民视作魔鬼……” “正如你所说的,法师的出现毫无规律可循,”魔镜回答,“但这和你的统治,又有什么关系?” “是的,的确毫无规律,”皇帝点头,“但有一点是确定的,到目前为止,所有法师的身份都是人类,是不是?虽然一些动物也能受到意识网的影响,但从来没有出现过,某只动物会释放魔法的情况,是吗?” “是的,可是……” “刚才你说无规律可循,你看,这已经是一条规律了,而且是很重要的规律。” “这又能说明什么?” “站在我们的立场来看,的确什么都说明不了,只是一种神秘现象而已,”皇帝接着又说,“但你要换一种看待这世界的角度,不要把这世界看的那么鸟语花香,阳光明媚,你应该像晚上看星空一样,盯着这个巨大空旷的世界,看看它的空旷和荒凉,想象它沿着无边无际的时间,走向尽头,你感觉它像什么?” “什么?”魔镜觉得自己一向无欲无求,觉得自己就是一面镜子,是一件物品,只是一位旁观者,没有参与的兴趣,现在他知道自己错了,他没有参与世界的兴趣,是因为整个世界就像皇帝之前形容的,简单、陈旧、缺乏意义,但是在这一刻,他觉得这个世界随着皇帝的几句话,露出了一线朦胧的希望曙光。 “一座监狱,”皇帝说,“一座设计完美的,精密的,庞大的,几乎无懈可击的监狱,里面所有人都是这座监狱的犯人,每一个位面,就是这座监狱里的一间牢房,如果没有魔法出现,里面的所有犯人相互之间都是独立的,永远也不可能知道其他人的存在。 然而有一天,就在我们所处的这件牢房里,突然有一个人,身上多出了一把钥匙,谁也不知道这把钥匙是从哪来的,就连他本人对此也感到迷惑,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身上出现的变化——他突然发现,这间牢房的门是可以被钥匙打开的,只不过在我们这里,把这把钥匙称之为魔法。” 皇帝站起身,开始在客厅里来回踱步,这个动作他以前在这客厅里重复了无数次,这一次看起来情绪是最好的,从他的眼神中就可以察觉他精神此刻有些稍稍的兴奋,看的出来,这些话他以前应该很少对其他人讲过:“接下来,冲出牢房的犯人们发现了更多的,和他们一模一样的牢房,里面关着同样的犯人,这些犯人当中,同样有人掌握着钥匙,而且他们很快就发现,钥匙的能力是可以增长的,只要团结更多的人,他们就可以更快的打开牢门,然而过了这么长时间,从来都没有人想过,钥匙为什么会出现,它可能的意义是什么?仅仅是让犯人的活动空间更大吗?还是另有作用?甚至我们可以想的更极端一点,是不是在这牢房外,有人想要营救这批犯人,所以给了他们这种越狱的工具。 当然,作为身在牢房中的人,我们一无所知,魔法对我们大多数人来说,就只是一种神秘现象,然而随着它的普及,它的神秘成分也越来越少了,大家都开始司空见惯,对于随意进出牢房房间的能力也不以为奇,仿佛这里就是他们理所当然的家。 也有一些牢房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具备钥匙的人,比如地球这样的文明,他们用智慧研究了很多关于牢房内的细节,比如墙壁到底有多厚,牢房的材质有多牢之类的——他们对牢房本身的了解,要比那些先出去的人多的多,因为那些人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神奇的钥匙身上,他们觉得钥匙才是解决一切问题的关键。 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有牢房内的人获得了钥匙,这种现象显然是值得关注和重视的——这些现象说明,来自牢房外的影响从未断绝过,如果是有人准备救他们,那意味着这些人一直在尝试努力,努力提供让牢房内的人自救的条件。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是你所了解和熟悉的,牢房内出现了这样一个人,就是我,为了让钥匙的能力变大,获得那渺茫的一线机会,他需要不断了解整间监狱结构的同时,团结起越来越多的人,这就是你现在看到的帝国,现在的问题是,许多人不同意他的这个想法,因为这个牢房造的实在是太舒服了,他们情愿在这里腐朽,老死,但我不想这样,每次看到这个封闭的世界,我都觉得它过于神秘,神秘的让我恶心,刚才我看到这本,这种恶心的感觉又来了,地球人对这座监狱的体系描述的越详尽,我就觉得越反感——这世界不应该是现在这样的,所有的规律都复杂而诡异,在这一点上,魔法和所有的其他规律都完全不相同,它是如此的简洁而又直接,具备魔法天赋的人不需要经过任何学习,就能自然而然做到,就好像吃饭喝水,是我们的本能一般。 还记得上一次,我遭到最严重的那次刺杀,那位决斗者吗?最后找到他的是你,不过在你找到他之前,他已经找到我了,他花费了这么大的代价,就只是为了问我一个问题——为什么,凭什么来统治他们,我当时就是这么回答他的,他当时说我自私,我反问他,难道任由自己和其他人一样,老老实实在这华丽舒适的监狱里呆着,就是无私了吗? 不,那是堕落!就算再给我一千次,一万次机会,我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现在这条路!” 从魔镜认识皇帝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听他这么直白的对自己说这些,以前他一直认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这位皇帝,在关系到帝国扩张的问题上,他从来没有软弱和妥协过,他一直觉得他是一位野心过大的统治者,但是从他现在这番话来看,他仅仅是和其他法师一样,一心一意追逐属于自己的目标,唯一的问题就在于,他的这个目标,是和大多数人的意愿都是违背的,这一点无可指责——他自己也是一位法师,知道许多法师在行事的时候,也不会多顾及平民的感受。 所以他无话可说,他相信,即使是当年的那位决斗者,面对皇帝这样的回答,同样无可辩驳。 “对了,刚才你说到威胁,”皇帝又回到了开始的话题,“有什么方式可以避免,或者减少损失吗?” 法师摇了摇头:“我能看到它,但却不了解它,地球人的武器原理千变万化,我并不知道可行的方法,如果说减少损失的话,让您的那只军队撤回来一些,应该会有些效果。” “是这样吗?”皇帝点点头,没有太过意外,也没有明显的失望,“不过撤军是不可能的,那还是等等看,看看这规则内的力量,到底能有多强大,看看这已经习以为常的世界,还存在什么不寻常之处。” 平常皇帝问完话之后,通常都会很快离开,不过这次没有,他只是继续坐了下来,拿起那堆中,另外的几部,就像刚才看到的一样,仔细阅读,他的表情很认真,再加上他这具身体的年龄,让魔镜想到自己曾经教过的那几个法师,学徒时期的摸样。 “起码地球人还有一点是值得肯定的,”在翻过一页的时候,皇帝又说,这话像是对魔镜说的,又像是对他自己,“以前我只关心这个规则之外会有什么,关心这个世界真实的模样,现在看来,对规则本身的研究同样具备参考价值,等我们占领地球之后,我会考虑成立一个类似铁铲的专门机构,你觉得怎么样?” “这是你的帝国,”魔镜没有直接回答,“你的意识通行之所。” 第211节 —————— 广告时间 流云飞渡同学的《神鬼再现》讲诉都市奇门遁甲、风水占卜、命理鬼神的故事——话说这位作者也是我的读者。 book.book198537.html ☆、400 出发前 4月8日,距离地面三万多公里的太空,同步轨道。^//^ 昨天下午,皇帝军队在美国境内发起的一系列反击,可以说让整个地球都为之震动,短短两天时间内,电视上,新闻媒体将可能发生的最糟糕的结果已经翻来覆去分析了无数遍——现在已经完全美国控制的那三枚小型战术核弹,属于低当量中子弹,属于氢弹的一种,每一枚的威力仅有千吨级,这种武器的主要功能是用来杀伤地方人员,对建筑的危害较小,是美国人原本打算用在这次轰炸作战中的武器,只不过后来见前期轰炸的效果不错,而且毕竟轰炸区域也属于美国国土,贸然使用核武器不论是国际影响,还是后期的辐射麻烦都让人头疼,于是最终还是放弃了使用,当轰炸机编队开回基地之后,装载这几枚弹头的飞机还是停留在机场上,随时待命,谁也没有想到,仅仅过了几个小时,皇帝的军队就找到了这里,并迅速击溃了这个军事基地的守军,数百架满载弹药,随时做好出击准备的飞机就这样落入了敌手。 尽管美**方一再强调,敌人不可能掌握驾驶飞机的技术,即使他们控制了飞行员,也没有办法获得发射许可,但这件事情仍然引起了全球范围内的恐慌。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美国人嘴上这么说,心里其实也在发毛,就在这件事刚刚发生后的几十分钟,美国太空军的军方代表就就卡梅尔驻同步轨道最高军事长官取得联系,汇报安娜并征得同意之后,正式开启了美国人和卡梅尔之前联合经营的,所谓的“轨道防线”——那是以数万只各式大小功率的激光武器为主,“轨道炮”为辅的一道地外防线,是美国人当初打着“备战”的幌子,“忽悠”卡梅尔以美国出钱、技术、装备,卡梅尔出魔法的方式进行的一次合作,根据卡梅尔参谋部的猜测,美国人当初建这道防线最主要的目的,还是希望以一个新的高度,恢复美国昔日的军事地位,毕竟同步轨道资源是有限的,美国人现在占了,其他国家就很难插足,在这一带部署武器之后,美国人就可以轻松拥有全球打击的力量,而且打击的成本和力度都会变得非常便宜——在太空中,唯一的武器成本就是设备本身,制造一枚远程导弹成本在几十万甚至数百万美元之间,还需要高价配备相关设施,导弹基地、潜艇、或者战斗机之类,而如果用轨道炮的方式进行投送,成本也许只要数万甚至数千美元,如果目标价值较小,也可以用大功率激光,那成本就更低了,只是一点电费而已。 事实证明美国人还是想的实在是太远了——在这几次的战斗中,这跳远在太空的防线几乎没发挥过什么作用,一方面是因为战略保密的需要,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卫星的精度实在太低,只能用于重要战略目标,对战术目标还是需要地面的信息引导,而地面的激光武器在威力和精度上,都毫不亚于太空。 当初卡梅尔之所以愿意花费那么大的魔法配额来和美国人合作,并不是因为伊凡和安娜冤大头,而是当时考虑到在地球秩序崩溃,皇帝军队全面占领地面之后,仍然可以维持一支**在外的武装,如果可能的话,依靠这条防线逐步向地外发展,形成太空尺度的战略纵深。 除了对地面进行打击,这道防线还有另外重要的一项功能,那就是拦截任务——让ai综合地面雷达站、预警机以及太空卫星的信息,让激光对所有有价值的目标进行拦截,这项技术原本是美国bmd(美国弹道导弹防御计划)的内容,在很多年前美国人就开始尝试,不过那个时候,激光武器还远不成熟,而且轨道计算都是计算机根据程序来算,对战场实情的适应能力低,再加上一般都是用导弹拦截导弹,所以拦截率极为低下低下,尤其是对于高速的洲际变轨多弹头导弹,因为导弹大部分过程都是在高空轨道中进行,成功率可以说几乎为0,但是随着这条防线的完善,只要不是核潜艇的抵近发射,那些对于来自本土的远程发射,拦截率已经相当可观——这其中,ai技术的加入带来的系统相应速度,以及武器精度上升,是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瞭望者号空间站在整条轨道防线中,是一所专门负责监控北美区域的侦查空间站,和其他空间站相比,它的体积并不算大,只能允许几十人同时居住,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在这百万立方容积不到的空间站中,模拟引力舱,健身房,酒吧,食堂,卧室等生活区域一应俱全,和这些地方比起来,正规的办公区域反而不是很大,只在空间站观测角度比较好的一个角落,划了几百平米不到的一点地方,从这些设计也不难看出,太空军人对生活品质的追求,在大部分时候,这里更多看起来像是一个“太空度假旅馆”,而不是一处军事基地。 平常时候,在这里执勤的军人实行四班倒的执勤制度,平均每一班五到六个人,其中卡梅尔军人占一到两名,和其他美**官相比,这些卡梅尔人懂得并不是特别多,因为到目前为止,前往卡梅尔的技术移民虽说不少,但和航天有关的人才还是寥寥无几,他们在这里更多意义上,只是一种象征,卡梅尔政府并不指望他们能学到太多的东西,美国人未必有那么好心,他们的存在只是履行卡梅尔对空间站部分的所有权和使用权而以。 在大部分的执勤时间里,这里的生活都是单调而枯燥的,就连之前那段时间,地球人为正在发生的战争惊慌不已的时候,这里依然是安静祥和的一片,站在太空这个高度,地球仍然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所谓的大规模轰炸,在这里看来,只是几点微不足道火星而已,只有通过高精度卫星图像,在这里的军人才能或多或少,了解那场战争的残酷性。 大家本来一直以为,这场战争距离他们很遥远,但就在昨天下午两点左右,瞭望者号空间站的所有人员,都收到来自太空军总指挥部的命令——严密监控北美几个军事基地,以及大西洋特定海域,后来他们才知道,这几个收到监控的点,已经被皇帝军队所占领,理论上都属于敌对方。 不过一直过了整整十几个小时,监测区域一直没有太多的动静,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上午,卫星图像显示,有几家飞机从这些地方起飞了——然而没过几分钟就坠毁了,从ai的分析来看,坠毁的原因不是因为地球武器反击,而是因为这几家飞机出现了飞行故障,或者说,飞行失误。 很快从地面一处观测站调出的录像也显示,这些飞机在坠毁前,都出现飞行方向失误,在航母上起飞的几架飞机甚至刚刚冲出甲板就坠入大海——很明显,这些入侵者并不会开飞机,他们所谓的那点飞行知识,都是从俘虏的飞行员记忆中了解的,不过一到真的上阵就抓瞎了——现代飞行员要形成战斗力,一般都需要两三年的训练时间,即使是最简单的私人飞机,最快也需要三个月左右的时间,而且还是在理论储备足够的情况下,而了解他人记忆信息并不意味着掌握他人技能,前者只相当于看电影,真要让看电影的人跟着去做电影中一模一样的动作,那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 这些消息或多或少让美国人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更是让人认识到,他们所面对的这个敌人愚蠢的下限——在一艘被俘获的航母上,一架飞机在“训练”降落动作的时候,直接如“神风特工队”一般,撞上了航母的指挥部,造成一场小规模的火灾,让人惊讶的是,控制这艘船的入侵者当中,没有一个人认识到这火焰的危险性,也许在他们看来,钢铁的大船是烧不着的,也许他们已经意识到了,丝毫没有考虑到飞机上装载的燃烧弹有多么可怕,只是不会用船上的灭火装置,近半个小时以后,随着一声剧烈的爆炸,航母上的弹药库被火焰烧穿,发生了殉爆,整艘航母在大海上断成了两截。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只是一艘常规动力航母。 下午一点多的时候,一艘“太空母舰”经过瞭望者号附近一带,而且做了短暂的停留,并在这一带释放了许多空气动力的小型太空船,这一场的行为引起了瞭望者号休息人员的好奇——在太空中,这么大的一只舰船作停留是很耗费燃料的行为,一般都是让小船下来之后,自行减速。 那艘母舰是美国新造的“移动空间站”,不过在下来的这批小船上,都刷着卡梅尔的六角标志,这种情况在这里也是司空常见的,一般说来,这种小船都是作为施工用途,也许是在这里要设新的空间站,配备武器系统,也许是科学观测装置,也许是清理太空垃圾——在这几年间,这一类事情几乎每天都在发生,太空轨道也正随着这些建设,变得越来越拥挤。不过母舰停留的这个动作,还是让人觉得事情似乎没这么简单。 几分钟后,瞭望者号接到了来自指挥部的命令,对这批军人予以接洽和补给——这同样又是一个异常之处,瞭望者号是军事基地,物资调配的优先权很高,如果是一般的民用施工,他们甚至可以“顺便”征用一部分。 这批小船从下船之后,就一直没有任何动作——就连下船的这个动作,也是用专业的拖曳船只辅助完成的,似乎这些船只本身不具备任何动力一般,又过了几十秒,瞭望者再次接到命令,指挥部要求他们关闭这一带所有的反魔法防御,以及所有的局部监控设备。 空间站的站长是一位美国人,来自指挥部的这个异常命令让他稍稍犹豫了一下,并根据权限,又对地面的国防*部再次确认了这一道命令,他的申请很快有了回复,国防*部给出确切无疑的指令——太空军总指挥部的命令有效。 这时候,所有瞭望者号的乘员都意识到,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发生了,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他们还是在最快时间内,履行了命令,悬浮在空间站周围一带,靠太阳能供电的几个**的激光发射器立刻被切断了电源和控制系统——现在不只是ai,就连瞭望者号里的操作人员也没办法控制这些武器,要恢复它们的战斗力需要得到总指挥部的命令,而据站长所知,总指挥部的实际话语权因为魔法的原因,一直都掌握在卡梅尔人手里。 几秒钟后,空间站的接驳点,出现了几名身穿军装的卡梅尔以及美**人,小船还在数公里之遥,他们是靠魔法直接过来的,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穿着卡梅尔军装的白人姑娘——现在谁都认识,那是卡梅尔的最高军事将领安娜?霍华德,在他旁边的那位肩膀上顶着四颗星的四十出头的中年军人,是美国在太空军中的最高长官,伯尼上将,也是这所空间站里所有人的顶头上司。 这两位将军的脸色看起来都不是很好,当他们从走道上向站长走来的时候,他感觉自己脸上的笑容都开始僵硬了。 所有乘员立刻在第一时间,对这两位将军起立敬礼,两人也象征性的对他们回了礼,放下手之后,伯尼将军上前,命令般的对站长问道:“少校,这里还有多少工程船?” 工程船是美**方对小型喷气太空船的正式名称,私下里名称并不统一,大家叫什么的都有,通俗点的叫太空摩托,卡梅尔人叫动力舱,一些人也戏称为太空碰碰船,观光艇……这种小型船一般都储备了一定量的气体,或者其他推进剂作为动力,是太空中最便宜实惠的出行方式,也是太空施工人员必备的交通工具。 “总计53艘,45艘完好随时待命,三艘正在维修,五艘存在故障,长官。”站长朗声回答。 “45艘……”伯尼将军回头看了一眼安娜,对方轻轻点了点头,然后他又问,“这里一共有多少人?” “在册32人,实到31人,一人因病休假,长官。” 说话间,伯尼和安娜走进了空间站的主控室,那里另外六名执勤人员正在备勤,伯尼将军回头,直接对站长吩咐:“除了你们七个,其他人,全都让他们集合。” 几分钟后,在空间站仓库,也是这里最大房间,轮到休息的24个人被叫醒,其中不少人还是刚刚交接过班,还准备睡个午觉,大概是因为这里的生活太过无聊,他们看起来都不是很有精神。 这些人被命令开着24艘工程船去几十公里外的小船停泊区域,然后把所有的储存气体全部释放,全部用魔法接回来,再开剩下的21艘船过去——总之,这看起来只是一次征集工程船的行动,不过为什么被要求释放工程船中的气体,站长不是很理解,因为那样一来,工程船就等于在太空中寸步难行。 工程船的速度并不算快,虽然理论上,用光所有的推进气体可以让它的最高速度可以达到每秒近千公里,不过谁要是真那么做,那就永远别想回来了,实际使用中,工程船操作人员最多也只能开个一两百公里,两次单趟,也就是一个来回,再加上中间的繁琐过程,得花上半个小时的时间。 在这半个小时时间里,卡梅尔人用魔法陆续“搬”进空间站近百人,他们都是穿着美**装的军人,让人感觉有些不舒服的是,所有这些人的脸色都是紧紧的绷着,和空间站原先这些乘员的轻松好奇比起来,他们就像是一块块人形的钢铁。 因为这些人的到来,空间站内原先的轻松氛围被一扫而空,所有人都感觉到莫名的紧张,这种紧张的心态也让那些乘员的驾驶速度加快了不少,对他们来说,这只是一次额外的任务,每一个人都希望这里的人赶紧离开。 当乘员们第二次回到空间站的时候,他们的任务就宣告完成了,伯尼将军命令所有人立刻回到自己的船舱,也包括站长,他被赶回了主控室。 几分钟后,站长就发现,刚刚还在这里的数百人全都已经离开了,这些人走的时候还带走了许多套全密封太空服,此时此刻,他们就在几十公里以外,那几百架工程船集合的地方,穿着太空服,手上拿着灭火器——在天空中,这是很实用的个人行动工具,围着新到的那四十五艘工程船不断的忙碌着,因为监控画面禁用,所以站长什么都看不到,不过这并没有难住他——他私人带来了一架高倍的观星望远镜,在太空中,只要有精度保证,几十公里,甚至几百公里之外的事物,也能够看的清清楚楚。 虽然这有违命令,不过因为好奇,站长还是私下里偷偷这么做了。 在望远镜的镜头中,那些士兵正在把其他船上的什么东西搬下来,然后装进工程船后方的推进剂位置,那些东西看起来是跟推进剂差不多的密封罐子,每一个都比标准的工程船压缩空气罐大了好几倍,所以即使是在太空中,也需要两三个人一起搬动,其中还有好几艘,似乎是直接用魔法搬的。 就在站长以为,这可能是一次军方有关“太空燃料”性能测试的时候,他捕捉到的一个细节让他改变了这个想法,在这些士兵搬运完之后,陆续坐进工程船的驾驶室时,一名军人怎么也不愿意进去,似乎还跟旁边几名士兵吵了起来,站长赶紧放大镜头——隔着太空服的玻璃面罩,他也能清晰的看清,那名士兵整张脸都扭曲了,泪水横流,嘴里不断的争辩着什么。 然后他看见穿着太空服的安娜和伯尼朝他走了过去,双方简单说了几句之后,安娜对着他挥了挥手——隔了几秒,他就听见空间站的入口处,传来的大声吼叫,声音中每一个音符都饱含恐惧:“不,我不去,绝不!” ———— ☆、401 毒蛇吐信 考虑如何利用现有技术,最有效反攻皇帝统治的世界,从卡梅尔参谋部正式成立的那一天开始,按照伊凡的吩咐,就一直是这个机构精力主要集中的场所,但这项工作在很长时间内,都没有什么很好的进展,没有进展不是说这项工作有多困难——虽然困难的确存在,但更大的问题在于,按照当前的科技水平,可供选择的方法很多,但要能真正对皇帝的帝国造成沉重的打击,不管是什么样的方案,都显得有些力有未逮,因为不管是什么样的武器,发挥的威力一定会受到空间的局限,而皇帝统治的疆域在空间上是断裂的,而且地球方面对这些“地形“唯一的了解,也只是源于伊凡数世纪之前的记忆,并不能保证准确,可能在他记忆中的主位面,早就被皇帝“切割”合并了,而那些起初很小的位面,也会像吹气球一般的膨胀起来。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战争刚刚发起的那段时间,卡梅尔一直主张防御,因为在缺乏有效进攻手段的前提下,只有通过主场防御拖延时间,才是最可靠的办法,但战争仅仅进行了不到半个月,皇帝军队的表现就让卡梅尔改变了注意。 由卡梅尔牵头组织的这次反攻行动代号为“尾气”,“尾气”行动的预案其实早就已经备好了,与它同一个级别的预案少说也有三五十个,但考虑到实际的战场情况和战略需要,参谋部最终还是选择了这个,这个方案卡梅尔一开始与美**方交流的时候,一度引起了他们的反弹——他们嚷嚷这行动更适合日本,因为整个行动几乎都是自杀性质的,谁都清楚,一旦深入皇帝境内,不管做了什么样的准备,随时存在的魔法都可以轻易杀死行动执行者。 然而换日本几乎是不太可能的,到目前为止,日本在整场战争中的伤亡并不算太大,缺乏执行这种必死任务的条件,如果时间倒退五六十年,或许这并不难做到——当时日本大名鼎鼎的神风特工队,和这次任务的性质相比,可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神风特工队好歹是有去无回,而这次任务起码还可以说是九死一生,存在一线生机。 然后美国人又考虑换个别的折中的办法,比如参与人员是否改为ai,和卡梅尔之间又扯了整整一天皮——本来按照卡梅尔的预案的标准,预案从确定到执行,仅需要几个小时的时间,但是这次整整拖了将近一天,不过美国人最后还是妥协了,他们也很清楚,如果对方再发动一次进攻,战场上的伤亡将会数百倍于战场伤亡,而等ai来执行行动理论上虽然可行,但实际上却存在的无数的问题——一来在对方的位面中,一名ai根本不可能控制数百艘船,而且就算控制了,一旦“主控船”被毁,整个这次行动都会面临失败,二来ai也远远没到不限量量产的程度,目前所有训练“成熟”的ai也不过三四十名,还都分管各国的要害部门,说起来ai只是机器人,但是在当下,他们的重要性要远远超过一般人类。 整个行动确定下来之后,临时又发现工程船的筹备出现了问题,因为太空指挥部之前根本就没想到,这场战争会跟太空有关,他们觉得还早着呢,所以到军方提出要一批工程船的时候,太空指挥部发现绝大多数的工程船都被调去施工了——战争开始之后,美国人就在急着动这条防线的主意,希望可以尽快形成随时支援地面的能力,对皇帝的跳跃战术形成压制。 于是就出现了之前的那一幕,不得不去一些不太重要的空间站,陆续征调船只,瞭望者号只不过是这次征调行动的最后一站。 …… 在整个行动发起之前,卡梅尔方面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因为针对地球入侵战争的需要,亿夫长一直在拓宽进入地球的这条“位面通道”,以增加这些位面容纳兵力的能力,根据伊凡从田军那里获取的信息,这次亿夫长带出来的所有兵力,也就是那剩余的近一千三百多万人,都集中在最靠近地球的两个位面,而那两个位面据伊凡所知,之前应该还只是普通的小型避难所,可以想象那里的空间已经大到何种程度——根据参谋部的估算,能够容纳数百万人的位面,即使每个人只占几百个立方的空间(这已经是相当拥挤了),位面“直径”少说也得有数千米,如果考虑到在不同的军队之间,还要隔出一段,保守估计,在进入这片空间之后,参与行动的工程船需要“航行”五六公里,才能到达位于位面中心的空间门。 为了保证兵力的连续调动,减少不必要的魔法损耗,亿夫长在这些通道位面之间,已经建设好了永久性的位面空间门,就像在蒙戈,直接通往卡梅尔的空间门一样,这种行为给尾气行动带来了一定的便利,如果这些空间门再大一点,卡梅尔也许会考虑另一种操作更为简单的预案——比如直接往空间里扔一颗大当量核弹。 不过使用核弹始终存在一定隐患——地球上储存的核武器太多,在没有实际控制这条通道之前,贸然行动很可能会带来反噬,就好像美国人在轰炸之后,立刻被预言魔法定位机场和航母位置一样。 “尾气”行动最终行动的时间就定在4月8日,纽约时间下午三点半,整个行动并不能说一帆风顺——在准备的过程中,数名参与行动的士兵都出现了激烈的反抗情绪,不过在行动时间到达之前,总算还是一切准备就绪。 三百六十多艘工程船整整齐齐的悬浮在太空,每一名士兵都穿着宇航服,坐在驾驶室当中,因为结构简单,这些工程船的净重只有数百公斤不到,但它们现在每一艘都装载了数吨重的推进剂——这些推进剂也是这次行动的主角,如果不是在太空,在地球上恐怕光是这些负载重量,就能让数百公斤的“小摩托”压的彻底趴在路上。 三点二十九分的秒针转到顶点的时候,所有参与行动的士兵都收到了进攻开始的命令,最前排的工程船开始发动,在工程船的尾气管里,开始朝后喷出淡黄色,如烟雾一般的气体,而不是一般无色的压缩空气,在这些气体的反冲量作用下,工程船开始陆续加速。 气体喷出量越来越大,也就意味着越来越强的推进力,以及加速度,因为处在真空环境,这些气体在出现之后,很快就开始消散掉了,用不了几分钟,大片的真空就会将这一带的气体挥发的毫无痕迹。 当第一艘工程船冲出去一公里左右,最终到达预定速度的时候,它突然就在空中消失不见了,在它身后,紧接着的几辆工程船也随之而消失——在距离这仅有数百米的方向,有几十名卡梅尔军人正坐在几艘工程船里,全神贯注的盯着目标施法区域,这是和皇帝军队入侵一样的方法——空间门。 当最后一艘工程船也消失不见之后,对于卡梅尔方面来说,他们的工作就已经全部完成了,整个任务的成败与否,就看那些参与行动的军人了。 …… 维伦还没有从昨天的那次失败中回过神来,其实不仅仅是他,整个这支军队,都被那次轰炸的巨大威力所震慑,短短十几个魔法时的时间内,两个兆尸骨无存——除了灭世者,在帝国的征战史上,还没有遭遇过这么重大的伤亡。 轰炸造成的影响不仅仅是心理上的,因为在当时正准备进行一次进攻,为了保证更高的进攻效果,那两个兆完全可以算的上是“加强兆”,前线的施法者比率非常之高,整个这一千五百多万军队中,施法者阶层可以说已经被抽调一空,在这次进攻失败之后,就连这只军队的后勤补给也一度出现了问题——在这里,因为没有重力,就连吃饭这种小事情都是需要通过魔法的,再加上亿夫长一时的恼羞成怒,过了仅仅半天不到就组织了反击,为了保证反击的力量,剩下的这些施法者也被抽调一空,所以一直到现在,大部分的士兵其实还饿着肚子。 这次反击进行的很顺利,他们很顺利的夺取了许多敌人停在地上的“铁鸟”,但遗憾的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学会驾驶,前线部队的士兵尝试了好几次,都以失败告终,在军队中,一种理论已经开始兴起——地球人制造的东西都只听他们自己的指挥,我们还是应该使用传统的,自己更擅长的战斗方式。 维伦本来是比较反对这种理论的,他一直觉得地球人所谓的科学技术,是人人可学,人人可用的东西,只要找对方法就行,但自从他从内德的嘴里,听说有关ai的描述之后,他也变得有些不确定了——既然ai可以控制武器,那自然也有可能控制飞机,虽然说这话的人想法很简单,但他们却在无意中说对了某些方面。 昨天失败之后,亿夫长亲自去了面见了一次皇帝,准备调动更多的军队,为这一次的失败一雪前耻,但他回来的时候,维伦却没看到有任何大规模调动的迹象,反而从他嘴里听到一个很不好的消息——亿夫长从魔镜那里,得知一场更大的灾难即将降临。 魔镜并没有做更多的描述,亿夫长也无从了解更多,虽然他对预言魔法也有所掌握,但好魔镜比起来,还是差距太远,简单的定位工作也许可以干干,但要是预言未来…… 因为这个消息消息,在这两天的时间里,维伦找来几名俘虏,开始了仔细盘问,想从这些人了解的信息中,大概确定敌人会采用的进攻方式,盘问过程很顺利,这些俘虏几乎是有问必答——也有不愿意配合的,不过那些人大多已经被押送去了后方,具体会有什么命运在等着他们,谁也不清楚。 根据俘虏们的交代,地球人所掌握的武器中,最“厉害”和最为人所熟知的,能直接产生巨大杀伤力的,应该就是核武器,一颗下去,可以让一座城市化为废墟,除此之外,其他形式的武器也有很多,生化毒气,病毒、细菌武器,次声波武器……根据俘虏们的描述,只要运用得到,这些武器中随便一种就可以对皇帝军队造成巨大杀伤,而且以他们的技术水平,对这些武器几乎无从防御。 俘虏们说了这么多,看似透露了很多信息,其实对维伦来说,根本就等于什么都没说——处处设防等于处处不设防,这些武器每一种的防御方式都不一样,比如对付核武器,最好的方法就是平均人数,取消位面之间的永久性空间门,对付生化武器则应该想办法从地球上“偷”点防毒面具——还得是和毒气相符的,对于细菌、病毒武器,应该严格像控制瘟疫那般,隔绝人群,或者直接搞来“疫苗”,声波武器可以设置静音结界…… 说一千道一万,降低伤亡最可靠的方式,还是应该疏散人群,这些武器都是属于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人群越密集,也就越利于这些武器的发挥,维伦向亿夫长提出了这个建议,但亿夫长没有同意,对方的理由很简单,而且站在更高的角度——如果这一次撤退了,那下一次呢?是不是只要地球人还活着,前线的人就不能多?那样一来,这场战争还如何继续? 和卡梅人想的一样,皇帝方面的策略也打算是以攻对攻,对于皇帝这方面来说,人群密度也就意味着魔法密度,自觉疏散就等于是承认,魔法不是地球人这些武器的对手,对于帝国来说,这几乎就是不可能的。 最前线的这处位面是在一个避难所的基础上扩建而成的,里面就像一个巨大的蜂巢,三多百万人错落有致的排列在其中,维伦回到原先属于自己那个兆的驻地,因为昨天的那次轰炸,现在那里几乎已经是空空如也,只有数百名仓皇逃回来的百夫长和万夫长,他们相互之间隔得很远,从远处看,就好像这巨大的列阵中,出现了一块巨大的,不协调的空白。 来自后方的军队正在源源不断的补充这块空缺,亿夫长正准备从剩下的人当中,再次选拨出一批施法者,也许他们的战斗力并不如之前,但魔法毕竟是魔法,只要在数量上具备优势…… 战争进行到现在,亿夫长的观念仍然没有改变——也许还是改变了一点,他已经认识到,在一个地方大规模聚集那么多军队是不明智的,在他的设想中,准备在下一阶段开始对美国进行小规模的袭扰战,就像在曼哈顿做的那样,每次出动几万,几十万人,围歼一座城市,或者一片区域,胃口不能太大,一点一点进行蚕食,同时严密监控地球军队的调动,一旦发现有“铁鸟”或者炮兵部队,立刻撤出进攻部队并开展反击。 从战略上来说,亿夫长的这种战斗方式是可行的,如果地球方面依然不改变战术,那很可能会在无休止的,类似游击战的骚扰作战下,疲于奔命,毕竟地球的工业就算再强,也不可能将激光武器遍布每一寸土地。 遗憾的是,他的战略已经没有机会了——在战争中,有时候最关键的时间点就是那么几个,在他准备暂时休养生息的时候,地球方面已经开始准备一连串的反击。 “尾气”计划,只不过这场大反击序幕的一个开端。 虽然位面中没有太阳,但维伦还是能准确知道时间,不需要靠他手上的手表,在意识网中,每隔一个魔法时——折合地球时间将近15分钟,就会有人报一次时,在帝国,一天的时间也是按照百进制来算的,标准的一天被划为一百个魔法时,报时的人每次只说一个数字,比如“25时到了”所有人都清楚差不多就是正午。 “32时到了,32时到了。”来自意识网中的报时声音似乎还在脑海中静静回荡,空间里突然听到了陌生的声音。 那是一种尖锐的气体泄露声,就好像维伦在地球战场上,听到那些催泪瓦斯的“嘶嘶”声一样,只不过在音量上要大了很多,如同数百条毒蛇同时吐信。 维伦张开眼睛,隔着如星辰一般的人群,他看见远处一个小点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快的穿梭着,就好像一个被戳破气的气球,不受控制的在空中打着转,在它尾部的方向,一大片微黄色的气体正在迅速弥漫开来。 仅仅隔了几个呼吸的时间,他又看到了第二个小点,然后又是第三个,第四…… ☆、402 地狱 因为大量气体的剧烈释放,这些小点的移动速度非常之快,就像到处飞舞的苍蝇,和它们的速度相比,大量成堆聚拢的军队的行动就像如同的蛆虫一般,在外来者的骚扰下,动作异常缓慢。 随着这些小点移动轨迹遍布整个空间,他们飞行时不断释放出的气体也开始弥漫,虽然因为空间内风力几乎为0,这让气体的扩散速度受到了很大影响,许多气团在被喷射出去之后,就像被吐出的烟圈一样,在空中萦绕成一条卷曲的曲线,在没有干扰的情况下,久久的保持着它们本来的形状不而不扩散,但是随着原来越多的工程船在这些气团之间不断来回,穿针引线,这些凝聚的气团也开始受到了影响。 这些异象在刚刚出现的时候,队伍中的万夫长、兆夫长就纷纷发出了警告,虽然他们还不明白这些都是什么,但所有人都已经意识到危险的存在。 许多施法者本能的开始发动反击,最初进入的那批工程船不可避免的成为了他们的目标——即使工程船的速度已经非常之快,但在人肉障碍的阻挡前,速度还是不可避免的慢了下来,施法者也许不能定位工程船,但他们可以轻易命令士兵排列成人墙,阻挡工程船的前进,延缓他的速度,当速度降到能被锁定的时候,驾驶工程船的士兵就会被杀死。 第212节 但人的死亡是需要过程的,皇帝的施法者们并不清楚,人就算被切断了喉咙,也可以维持十几秒的清醒意识,那些濒死的士兵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在他们还清醒的时候,按下手边的引爆按钮。 每一艘工程船中,都装有近百公斤的高爆炸药,这些炸药的主要功能并不是起杀伤作用,而是让工程船中,数吨重的剧毒气体在在快时间内释放。 接二连三的爆炸引起的冲击波如同一阵狂风,将空间内那些悬浮的气团搅动得七零八碎,气体的颜色开始缓缓变淡,其中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扩散,更大的因素是因为,气体中,真正致命的那部分开始和氧气结合,褪去了原本的颜色。 在这些气体笼罩的区域,所有的被笼罩其中的生命都会经历同样的痛苦——他们会感觉头痛恶心,在这么高浓度的毒气覆盖区,只要完全吸入一口,马上就会感觉自己肢体僵硬,浑身瘫痪不受控制,毒素会影响他们的神经系统,让正常的生理功能无法再继续,呼吸中断,心跳紊乱……在毒素的作用下,只需要短短的几十秒,就可以让一个正常人变成一具完全的尸体。 “尾气”行动采用的毒气是大名鼎鼎的毒气之王,vx神经毒气,也是美国先装备量最大的化学武器,足足有数千吨之多,这次行动仅仅是动用了储备中的一小部分。 vx神经毒气的致死量为10毫克,也就是0.01克,理论上来说,杀死一千万人仅需要一百公斤,但在实际使用过程中,是不可能做到理想状况的,毒气对使用的环境要求比其他武器相对要苛刻一点,要取得比较好的战果,环境是否开放,风力,人群密度,使用的突然性,对方可能的疏散,这些因素都是使用方不得不考虑的问题,不幸的是,在这次行动中,在皇帝军队驻扎的场所,所有这些要素都非常适合毒气的使用。 即使这片空间已经被扩展过,但仍然改变不了它是一个密闭空间的事实,即使存在生存必须的一些法阵,但通风量也只是用来维持基本的呼吸而已,就像建筑中的通风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一次的死亡和上一次轰炸完全不同,没有隆隆的炮声和飞机在云层中的轰鸣,没有炮弹飞行的尖啸,没有剧烈爆炸引起的那种极富视觉冲击力的场景,唯一有的,就只有气体被不断释放的声音,只有鼻子中能闻到的微微臭气,以及随之而来的肢体抽搐,以及死亡。 行动采用的并不是纯的vx神经毒剂,因为纯毒剂在未接触空气之前,是油状的液体,如果是在地球上,可以采用炮弹发射的方式进行分散,不过考虑到这次行动释放场所的特殊性,卡梅尔和美**方没有考虑这种方式,而是采用了现在的方法——将毒剂混装在压缩空气之中,随着飞船本身的移动而释放,这样一来,工程船本身就是一枚炮弹,驾驶人员可以根据战场情况,灵活调整毒气的分布范围,而在这个过程中,和压缩空气混为一提的毒剂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影响到最多的区域。 毒气被称之为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在条件合适的时候,杀人效率将会非常之恐怖,二战期间,德国人在集中营大量处死犹太人,最著名的桥段就是毒气室,而现在,整个空间内部就成了这么一个巨大的毒气室。 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的这批人很快就死去了,他们的死惊醒了其他的数百万人,他们其中的一部分开始在长官统一指挥下,阻击那些仍然在释放的小点,而另外一部分则像蛆虫一样,密密麻麻的拥挤在一起,就像是一只刺猬,本能的蜷缩身体,露出背上的钢刺。 阻击的作用并不明显——驾驶工程船的士兵已经不再靠近人群,他们需要做的,只是在那些已经完全染毒的区域继续安静的释放,等待毒气自然的扩散,而在这个过程中,因为毒剂已经和空气完全反应,已经完全变成无色无味的气体,安全区域和染毒区域的界限开始模糊,而在不知情的皇帝军队看来,好像以为随着颜色的消失,毒气就失效了一般,他们的愚蠢很快就付出了代价——大批的施法者在寻找敌人的过程中,因为吸入毒气而死亡。 在普通的帝国士兵眼中,死亡就像一个看不见的恶魔,先是在意识网中,一个又一个意识的消失,就像清晨被阳光蒸发的露珠,在他们死之前,唯一透露给意识网的信息就是痛苦,混乱的,直面死亡的痛苦,然后是施法者,不论是百夫长还是万夫长,他们在失去意识之前,甚至连一个命令也来不及发出,随着他们的死亡,意识网就像一道被割裂的电网一般,迅速陷入崩溃的边缘。 再然后,所有人只能用自己的眼睛来观察周围——死神并没有停下脚步,他们很快发现,聚拢在一起的同胞们成片的开始倒下,他们一只手死死抠着自己的脖子,甚至把那里抠出血来,就像那里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扼住了他的呼吸,整个身体痛苦而诡异的扭曲着,脸色青的乌黑,眼睛直直的盯着周围人,另一只手伸的直直的,嘴唇不断蠕动着,似乎是想说话求救,但偏偏又不受自己控制。 当战场形势已经落入控制之后,大量的工程船也找到了位于位面中央,通往下一个位面的空间门——因为两片位面的亮度存在些许的差异,空间门的边界也能勉强看出轮廓,第二个位面的亮度稍稍比这个位面弱一点,所以空间门看起来,就像是从室外网室内看一样,微微偏暗,他们尾部喷射着淡黄色的烟雾,就像一群来自地狱的瘟疫使者。 整个一切发生的过程非常之快,从刚刚进入位面,到完成散布,再到大部分离开,不过是区区十几分钟时间,在这里,一个位面的空间从体积上来说,也就相当于十几个卡梅尔空间站的总和,在这段时间内,除了那些被击中而不受控制的,大部分工程船所需要做的,就只是在这片空间站里随意绕上一圈,然后找到空间门扬长而去。 随着毒气的弥漫,空间里的安全区域也越来越小,为了寻找那一线生机,许多幸存者企图通过“游泳”游回去,但和毒气的扩散相比,他们的“游泳”速度实在是太慢了,许多人往往是游着游着,突然手脚就开始僵硬,不再活动,就像一只没了电的大玩具。 整片的尸体在虚空中缓缓的漂浮着,有的聚拢在一起,就像天空中漂浮的云彩,有的形单影只,宛如浮动的尘埃。 这还仅仅是一个开始。 工程船进入第二个位面的时候,在这里驻扎的军队已经开始准备后撤,施法者尽量分散在各处,严阵以待,数万名士兵在空间门前,用身体排列成城墙,严严实实的挡在空间门出口前。 第一艘冲上去的工程船立刻爆炸了,爆炸产生的大片烟雾几乎将人墙中所有的士兵全部笼罩,紧接着,第二艘工程船穿过了那些还在不断挣扎的尸体堆,眼前的景象让驾驶员豁然开朗:数不清的人正在这里集合,如同被一道黑色龙卷风席卷的尘埃,朝远处通往第三个位面的空间门集中。 驾驶员立刻意识到这场战争的关键之处——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就笔直的朝着那道龙卷风的汇聚点冲了过去。 工程船尾部的气体颜色让空间内所有人都立刻骚动起来,在他的前进路线上,施法者不断把士兵当做阻碍武器,扔在工程船的前进道路上,但这么做的意义并不到,工程船是受人操控的,在三维世界中,只要驾驶员不断变速,很难被彻底封死,当工程船接近通往第三个位面的空间门时,他开始围着空间门一带不断的打转。 弥漫的毒气很快彻底封死了这唯一的逃生道路,现在,所有仍滞留在空间内的人,除了用魔法逃跑,就只能是瓮中之鳖。 一些皇帝士兵企图用传统的方法对抗毒气——他们用水或者尿液浸湿衣服,蒙在脸上,但显然这种土办法是起不到作用的,就算是在地球上,如果不是全封闭的防化服加氧气管,光靠防毒面具也没办法防御神经毒气,在毒气笼罩区域,只要人还需要呼吸,需要和这里的空气做气体交换,就难以逃脱死亡的厄运。 逐渐适应了战场的工程船立刻意识到,这场战争关键的所在,他们不再像一开始那样,在这个位面里继续逗留,而是不管不顾,强行冲过空间门门口那层层叠叠的尸体,朝着下一个位面进发——只要封住了出口,前一个位面的毒气自然会逐渐蔓延过来。 剩余的工程船紧随其后,他们不再继续逗留,而是直接穿行而过,与此同时,死亡也开始以他们的前进轨迹为中心,朝周围不断蔓延开来。 怎么办?怎么办! 无数的人在意识网中惊恐的互相质问,但没有一个人具备答案,战争进行到现在,许多人甚至连这种武器是什么都不知道——也许有人朦朦胧胧知道是毒气,但究竟是什么毒气,怎么防御,没有一个人清楚,战场秩序一片混乱,意识网中到处拥塞着情绪化的信息,即使是万夫长、兆夫长级别也完全不知所措,他们能够凭借意识网控制秩序,但他们不能阻止毒气蔓延,不能阻止手下大批量的死亡。 在大多数人看来,大多数人死亡的方式更像是被魔法杀死,因为死者身上看不到伤口,而且临死前的症状和被卡梅尔特种部队切断脊髓,全身不受控制的情形如出一辙,更重要的是,因为vx无色无味的特性,使得始终靠经验、直觉来判断的皇帝军队根本没办法解释,为什么那些“毒气”都不见了,还是会有人死。 判断引起的偏差引起的后果是灾难性的——直到现在,亿夫长仍然没有下令封闭空间门,他现在仍然不相信逃回来的维伦坚持的“毒气”说,而把这种情况看成是另一场“刺杀”,他认为那些空间中的士兵还没有死,之所以失去联系,只是因为施法者大量伤亡,意识网崩溃而已,同时他也坚持认为,对方如此大规模的使用魔法,必然无法持久,情况会像在第一次纽约屠杀一样,随着皇帝军队的坚持,对方最终知难而退。 此时,冲在最前面的工程船已经进入了第五个位面,这里的人数已经明显比前面少了很多,工程船的驾驶员们看见了大量战争中受伤的伤员——一些还可以明显看出,是在之前的美国战场上,被炸弹或者燃烧弹伤害造成的,不是很严重的伤,看到飞驰的工程船喷着烟雾急速掠过时,所有人脸上都有挥之不去的惊讶——为了不让伤员的情绪和痛苦无谓影响他人,他们此刻的意识都是自由的,所以也不知道这些工程船就是入侵者,不过很快他们就会知道了。 至此,亿夫长为这次战争动员的15个兆,剩余的这一千两百多万人,已经全部置身于毒气的包围之中,只不过因为空间实在过大,而且没有风力辅助,毒气的蔓延速度有限,所以除了第一个位面,其他大部分人此刻都在等死的状态。 从战略意义上来讲,“尾气”行动已经初步获得了成功,为后续部队开辟出一条可靠的前进通道——vx神经毒气是持续性毒气,只要地球人不主动清理,甚至主动补充维持一定的致死剂量,那这条通道对穿着防化服的地球军队来说就是绝对安全的,这也是卡梅尔选这种进攻方式,而不是操作更简单的核弹的原因——核辐射的损伤对敌我两方都有效的,在这里用过之后,也同样会迟滞地球方面的反攻,非到万不得已,卡梅尔不会考虑这种方式。 行动虽然成功了,但参与这次行动的数百艘工程船以及操作人员再也不可能回来了——当最前面的工程船冲过第七道空间门的时候,驾驶员感觉空间门的光亮的刺眼,几秒钟后,他突然就感觉那久违的重力拉扯,面前的虚空突然变成了石头建筑,几乎没有任何的反应时间,工程船就一头撞在了石头墙上,专为太空航行设计的轻盈车身被自身巨大的动量压成了一堆皱缩的钢铁,然后随着“砰!”的一声,工程船变成了一团巨大的火焰。 紧随其后的其他船只没有再跟着冲出来送死,而是纷纷拐了一个大弯,朝自己来之前的方向航行——但他们很快就发现,已经不可能了,在来之前的那些空间门处,无数漂浮的尸体已经把空间门严严实实的堵死,在这些尸体之后,还有无数尚且还活着的人不断往这个方向聚拢,他们这么做是纯粹的送死,但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好的办法了。 工程船一旦停止了前进,越来越密集的魔法开始无情的展开报复,围剿这些刽子手,前面位面产生的尸体不断通过空间门被“扔”了过来,工程船几乎无法保持速度,很快就被迫无奈开始减速,最终化成尸体堆中的一声爆炸。 当这条位面通道之中,最后一个活人也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后大概两个小时,一批穿着防化服的军人出现在第一个位面,看到视野可及之处,遍布的都是面色狰狞的尸体时,所有人都被这阿鼻地狱般的场景惊呆了,一位美**人一边划着十字,一边无声忏悔:“我已不奢望死后的天堂。” ☆、403 隐蔽 这是一场空前的大胜,可以说,在地球已经有的战争史上,从来没有过一次战役消灭对方超过千万之数的,但在所有的媒体中,对这次胜利的具体情况却只字未提,官方的新闻只是很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目前已经转入反攻态势,这次反攻将会给地球未来的秩序带来一定保证。” 谁也不知道,为了处理这巨量的尸体,卡梅尔专门在美国位于华盛顿附近的地下城市,建设了一处与魔法电厂类似的巨型“火葬场”,这处地方被美国政府临时列为了军事禁区,每天都会有成千上万具尸体就被统一塞进卡梅尔常用的货用集装箱,然后整箱整箱的拉进火葬场,最后用魔法直接送入位于地下几百公里的地幔地带,在那里完成最后的焚尸灭迹,成为地球的一部分。 一千多万具尸体,光是处理这些尸体,就花了联军数万名军人,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在这一个月时间里,军人们每天都是穿着防化服,穿梭在毒气场中,开着工程车为空间中四处漂浮的尸体“打包”,完成对这条通道的清理工作,平均每一名士兵一天要接触几十具尸体,为了保证同意指挥,以及必要的保密问题,联军已经通过了卡梅尔方面的提议——现在所有这些士兵都已经是意识网的一员,当然,这并不是通过行政命令强迫士兵接受意识网,而是相反,只有自愿加入意识网的士兵,才具备加入联军的资格,至于这个过程中其他政府怎么要求他们的士兵,就不是卡梅尔关心的问题了。 在这一个月时间里,也许是被地球这一次的反击给吓住了,也许是因为他们还没找到在毒气场中生存的方法,在这段时间内,皇帝的军队并没有发起大规模的反攻,只是每隔几天,会在虚空中发现几具新的尸体,应该是对方的试探。 这些尸体的死因并不相同——最开始,死者只是在脸上蒙块布,后来发现他们被戴上了像木桶一样的笨重密封头盔,按照军方人员估计,那木桶头盔应该是皇帝军队研发的最原始的“防毒面具”,再然后,头盔也出现了些许的进步,大家发现这些头盔被开凿出了通气孔,通气孔中留下了跟最初的防毒面具一样,装着木炭、布匹、细沙等东西的过滤层。 不过这些准备工作在vx神经毒气面前,通通起不了作用,抛去皇帝的土面具对毒气的吸附能力不谈,即使他们装备上专门针对vx神经毒气的现代防毒面罩,也是毫无作用的——因为vx神经毒气不仅通过呼吸作用,仅仅接触人的皮肤同样也会造成中毒,所以除了全身上下严密武装的防化服,光想着通过呼吸渠道防备是不会有多少作用的,只是这一点,敌人可能还要继续“试验”很久才会明白。 乘着这段时间,地球方面则在抓紧时间加固这条刚刚占领的位面防线,一方面,通过空间切割限制这些位面的大小,因为太大的位面很难防御,另一方面,开始在这些位面内,建设类似卡梅尔空间站那样的小型要塞。 这些军事要塞里面并没有驻扎军队,事实上也没办法驻扎——从头到尾,这些位面中的vx毒气联军就没想过要取消,反而还不定时的进行补充,同时取消了位面中通风用的法阵,以防止毒气的泄露,确保维持在致命浓度以上,可以说,整个这些位面现在就是一连串大型的毒气罐。 要塞并不是密封的,这样一来,可以确保里面也和外面一样,维持致命的毒气浓度,里面没有任何人,武器也很简单——除了激光和反魔法监控,其他还有一颗随时可以被引爆的小当量核弹,这些核弹的作用就是在敌人反攻到这里,毒气也阻挡不住他们的时候,起到最后的迟滞作用。 毒气固然是给这些位面带来了一定的安全,但也给地球反攻军队带来了麻烦——尽管大部分军人是通过太空工程船进入的这里,而工程船本身因为是在太空环境使用,是严格密封的,而且成员在作业时大多也穿了太空服,可以说是双层防御,但即使是这么严密的防护,还是免不了出现出现差错。 4月14日,一艘普通的工程船在搬运满载尸体的集装箱的转向过程中,和另外一艘工程船发生了碰撞,这次碰撞并不算严重,只是让两艘船产生了轻微的漏气,这本来也没什么事,但因为里面的乘员士兵粗心,再加上太空服本身的气密检查又不严格,所处出现了十几个人同时中毒身亡的事故,尽管事故发生十几秒钟之后,就有救护人员用魔法带着解毒剂来救他们,直接把解毒剂用魔法注入血液——但vx的毒性实在是太强了,再加上空间内刻意维持的高浓度(浓度不高的话,致死速度慢,敌人可能在临死前放出魔法),这些中毒士兵除了个别两位被从阎王殿拉了回来,大多数都是直接当场死亡。 在这件事情之后,所有士兵都了解到,死亡就时刻萦绕在他们身边,所以在每次出发前,都会自发对工程船和太空服的气密性作严格检查。 …… 在少有的平静中,地球度过了一个月的和平时光,在这段时间内,联军轻而易举的扫灭了之前占领美军部分空军基地,以及航母舰队的近万名“孤军”——因为和意识网的割裂,他们已经不再具备魔法,成了名符其实的中世纪军队,地球联军的胜利在新闻上被大肆报道,也成功的吸引了大家对这场战争的关注焦点,转移了之前因为战争而突然尖锐的社会矛盾。 但大部分平民的日子仍然不太好过,因为粮食的价格始终没有降下来,受这次战争影响,几乎就是在一夜之间,大部分国家都成了六七十年代的z国——开始实行严格的粮食配给制度。 这种变化也造成在地球范围内,粮食走私情况泛滥成灾——在一些粮食无法自给的国家,比如日本、韩国,韩国的粮食进口率已经接近百分之80,是不折不扣的纯进口国,黑市粮的价格几乎能让普通的中产家庭破产,几年前,韩国人还在为吃顿牛肉而伤脑筋,现在牛肉的问题他们已经不再去考虑了,能够吃上大米已经是万幸,如果不是考虑到地球“内部”的稳定,卡梅尔开始发起提倡各国按照各国具体的人口,对各国出产粮食进行合理再分配,可能这些国家连维持都做不到——这些国家本来就是根植于贸易的产物,就像沙漠中的城市拉斯维加斯和迪拜,而贸易的基础是信任,是投资,而这个基础已经摇摇欲坠,这两个国家曾经以制造电子商品、汽车、家用电器而闻名于世,而现在,他们的主要生产商品已经不再被需要——当大米都是奢侈品的时候,没有人考虑煮大米的是什么牌子的电饭锅。 只是短短的一个月时间(严格来说,要算上卡梅尔预警的四个月),地球就彻底进入了战时经济体制,因为发生在美国的那两次战争,再没有一个国家会怀疑全面动员是否存在必要性。 手机,笔记本,汽车……之前在地球上最如火如荼的行业,规模急剧缩小,城市中到处可以看到下岗的白领,而与此同时,国家紧急扶持的一批军工企业开始大量招收工人,一夜之间,技术工人成了全球最吃香的行业。 仿佛就在一夜之间,就从黄金时代被打回了原形,几年前地球人还在担心经济危机如何如何,现在大家都不用担心了——经济已经无法用危机来形容,崩溃可能是一个更合适的说法。 股市上,除了和军工、普通消费品相关的企业,所有的股票价格都像做了滑梯一样下滑,而期货市场正好相反,所有物价都在拼命的往上爬,在韩国首都首尔的大街上,领救济粮的民众已经挤满大街,本土一些大型汽车生产厂家为了避免破产的厄运,现在正在紧急改装汽车生产线,转为生产联军急需的太空工程船,或者空间站——根据联军对战略的规划,未来的绝大部分战争将会发生在无重力场所,工程船和空间站的需求量将会呈数量级上升。 因为大量军工企业的投资,许多国家财政状况不可避免出现恶化,军费比例大幅上扬,许多国家开始开征“战争特别税”,比如日本,为了“凑钱”买足够多的生存空间,不管是在太空还是在地下(都需要魔法配额),每一名工作人员几乎需要给政府交出他额外三分之一的收入。 对于卡梅尔来说,“出卖”魔法配额纯粹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包赚不赔的生意,一方面,以美国为首,各国陆续开放对意识网魔法的限制,这就让卡梅尔可支配魔法总量出现不断攀升的态势,另一方面,因为这场战争,各国因为安全需要,开始大量建设空间站以及地下城市,对魔法配额的渴求与日俱增。 利用这巨大的“魔法产业剪刀差”产生的利润,卡梅尔开始大量扩建空间站和扩军,每一天都在刷新空间站建设的规模,从战前同时十几个空间站在造,到现在直接攀升至接近三十个,现在全卡梅尔联盟接近1.4亿人口(乍得一千多万,来自欧洲移民接近一个亿,以及后来归附的五个国家),投身和空间站制造的相关产业就业人数已经超过一千多万。 虽然地球上大部分人的日子都变差了,但社会气氛却意外变得清明起来——在战前,大家会为了猫猫狗狗的问题炒个不停,但现在,所有人讨论的最核心问题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和皇帝的这次战争。 一些比较激进的人已经开始叫嚣“核平”世界,也有闲的蛋疼的人开始讨论人道主义适不适合用在皇帝及其军队身上,原本趋向于个人自由的社会思潮又不可避免回归到集体主义——人类是最现实的动物,富裕的小国在和平时期固然生活滋润,但就像花园中的花骨朵,一旦风暴来临就被雨打风吹去。 据说z国政府已经宣布提高移民入境限制——最近一段时间,许多身份虽然移民国外,但还留在国内的有钱人发现,他们口袋里再多的钱也不能帮他们买到政府的配给粮,虽然他们暂时吃得起黑市粮,但黑市粮现在几乎每天一价,而且来源不稳定,谁也不敢保证明天还能不能买着,那些移民加拿大、澳大利亚、美国之类的粮食生产大国还好,这些政府的粮食情况比z国要好很多,而且政府具备一定地位,国内情况还算有保障,但要是移民的是马来西亚、菲律宾、新西兰之类的效果,那问题就严重了,粮食问题还小,问题在于,这些国家几乎不具备魔法配额,是纯粹的“地面国家”,这也就意味着,在这些国家遭遇战争袭击的时候,国内人民无处躲,不少人只能再花钱重新把自己丢掉的国籍“买”回来。 …… 五月12日,距离上次战争刚过去一个多月时间,在当前战争的最前线——地球联军在确认自己站稳脚跟,完全控制这条通道之后,开始试探性发起反击,在新闻中,被攻击的第一个皇帝本土位面,被称之为双月星,或者双月位面,因为这个位面的晚上存在两个月亮。 地球人对双月星的了解并不算多,只是在这段时间内,就像皇帝派人来空间站送死一样,自杀性质的派几个人进入那里大概侦查一下,这个位面是一个魔法改造位面——也就是和伊凡的故乡一样,相当于把一颗星球塞进了一个巨大无比的位面避难所,原本地球人还准备不惜一切代价,在太空中建立武力,或者向太空发射信号,验证这里是不是和地球处在同一宇宙,但他们发现根本没办法这么做——魔法笼罩的区域甚至还没有超出这颗行星的大气层,也就是说,在这个位面连发射人造卫星都做不到,白天的太阳和晚上的两颗月亮,都只是巨大的法阵效果,只是空间扭曲而已。 依靠几次魔法侦测,联军参谋部知道双月星是一颗明显的类地行星,自转一天的时间为30个小时,地表的重力加速度和地球相当,为1.14g,地轴与黄道夹角为72度,因此整个星球表面的气温分布更温和,极地区域更小,几乎不存在类似地球南北极的冰原带,白天的平均气温接近24度,整个星球温暖舒适,地表面积大概为地球的两倍,其中大部分都是海洋,陆地为大片的平原,以及大片明显是被魔法强行改造的山脉或者高原——山峰被拦腰斩断,光滑的石头地面上,断裂的岩层带有序分布,河流的流向平直有序,从高空看,就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规划过的水渠网络,在这些河流周边,是数不尽的大片农田,规模比起美国的现代大农场,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让人奇怪的是,在整个行星表面,几乎看不见有城市的痕迹,只在农田与河流的交界处,看到呈带状分布的村庄,至于皇帝的军队更是不见踪影。 按照伊凡对帝国的了解,这个星球对皇帝来说,应该只是相当于“粮食产地”的存在,皇帝位面的科技水平虽然不高,但城市化程度很高——农村就是农村,整个位面都是农村,城市就是城市,可能整片位面都是城市,这种功能上的划分和地球上的全球分工有异曲同工之妙。 至于军队,虽然目前联军连对方的驻扎地都没看到一处,但已经可以确定,这个位面存在的军队数量绝对不少,要不然,几次侦查用的魔法也不会第一时间被发现,予以阻止甚至反击了,虽然没有ai和激光,但皇帝军队一样有办法对付魔法——原理是类似的,皇帝军队用预言魔法定位,往往地球的“侦查员”露面没一会,就会遭到魔法杀害,更让人觉得不安的是,直到人被杀死,他们都不知道施法者身在何方。 根据卡梅尔分析,对方可能使用了超长距离的空间之手——如果这个分析是正确的,那也就意味着,对方知道了隐蔽的重要性,很可能大量的军队就躲在在这个星球不为人知的什么地方,随时准备伏击来犯者,而根据已有的情报,地面没有找到人,那唯一的可能就很明显了——对方很可能藏身于地下,既然他们能用魔法开山易水,那学卡梅尔挖个地下城市应该更不在话下——这可比切割空间制造避难所简单多了。 联军本来的打算是发现对方军队集中的地方,直接采用最直接的办法——核弹抹平的方式来开路,反正地球人也不指望占领这里,保持高速进攻,进行一次“闪电袭击”才是整个进攻的战略目标,但现在看来,对方对此已经早有准备,他们不再像之前那样,光明正大的列阵而战,可能他们已经意识到,那种战术是单方面让他们吃亏。 ☆、404 (修改中) 光是试探是没办法让皇帝军队现形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进攻——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进攻的目标是什么? 是的,目标,这个最简单的问题,却是联军现在最大的难题。 按照卡梅尔对这场战争定下的战略目标——最终目标是摧毁皇帝的统治基础,让他的存在不再对地球,对卡梅尔造成威胁,而要做到这一点,唯一的办法就是打击他的统治,对于一个意识网帝国来说,打击他统治的方式主要有两种,一种是杀死皇帝本人,一种就是杀死被他控制的人民。 从可行性上来说,第一种方法几乎就是不可能的,所以伊凡一开始准备的就是第二种办法,但是现在,联军发现他们很难完成这个目标。 双月星地表的人口很多,预计总数加起来不少于数千万,但因为分布均匀,所以人口密度很低,这些人口完全按照中世纪的生活方式,分布在大片大片被开辟的农田周边。 按照联军在战前的规划,如果想要完全“摧毁”这颗星球,唯一的办法就是使用核弹开路,联军之前也已经在这方面做好了准备——在已经占领的位面中,上百架战斗机严阵以待,每一架都装载了数枚核弹头,其中不仅有数千吨至数万吨的小型战术弹头,还有不少百万吨级以上的战略核弹,但现在联军无奈的发现,他们的核弹头没有轰炸的目标——因为这颗星球表面唯一值得轰炸的,就是那些稀稀落落的,只有几十人到数百人规模的小村庄。 孙子兵法有句话说的很好,擅攻者动于九天之上,擅守者动于九地之下,从字面上理解,地球联军无疑是属于擅攻者,而皇帝军队现在就属于擅守者,但孙子兵法始终没有提到,当这两者相遇的时候,究竟是矛刺穿盾,还是盾折了矛。 13日,联军在星球表面进行了一次试探性的轰炸,轰炸造成了双月星表面一条最大的河流决堤,引发了一场规模不小的洪水——但也就仅此而已,皇帝的军队根本不为所动,连出现都没出现过,在这个完全理想化的桃源世界,洪水就算再泛滥,能淹死几万人就很不容易了。 在这次轰炸之后,联军又试探性的在地面传送了一只数百人规模的队伍,这次试探很快有了反应——数十名施法者如同幽灵一般,在这支队伍中闪烁,只用了短短几分钟,数百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就成了一地的尸体,屠杀完成之后,这十几名施法者就像从来没存在过一般,消失了。 失去了反魔法监控的保护,普通的地球军队就像一群蚂蚁,完全不堪一击。 这场屠杀在进行的时候,侦察机还在上空盘旋,在这次进攻完成,它们飞回来之后,联军指挥部部很清晰的看清楚了整个过程,看完之后,所有指挥官和参谋都不由自主的朝着安娜看过去——再明显不过,这简直就是卡梅尔之前的魔法特种部队战术的翻版。 仅仅过了一个月时间,这个战术就降临到地球人自己头上,这个敌人的学习速度快的让人咋舌。 这次进攻的损失虽然不大,和之前的几次战争相比,只能算九牛一毛,但却让所有人都感到心有戚戚——攻势受阻还是其次,敌人的学习速度才是最值得敬畏的。 战术上这细微的变化证明敌人的观念正在改变,在前几次战争中,敌人的战术给人的印象是——施法者是重要的,需要保护的,所以在进攻的时候他们让普通士兵采用“填命战术”,为施法者施法造就有利条件,但是现在,敌人已经意识到了普通士兵的重要性,因为这些士兵的存在,才有了施法者的施法基础。 最重要的是,敌人已经意识到一个问题——地球人的武器杀伤力是远远超出他们想象的,光用人命来填无法达成目的。 看完这些战场图片之后,安娜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在意识网中,与伊凡以及其他施法者商量了一会,几十分钟后,安娜在联军的军事会议上,提出了卡梅尔的建议——不再拘泥与对位面的占领和控制,尽联军所有的能力,现在这颗星球上稳住一块区域,重演在通道位面中的毒气战术,向帝国的纵深——其他位面进发。 这个意见一被提出来,就立刻得到了严格的贯彻——仅仅几个小时后,联军组织了第二次进攻。 这次进攻的目标不在地面,也没有任何传统意义上的战略价值,甚至很难说的上是一次军事进攻,按照伊凡和安娜商量时的说法,更像是一次“建设”行动。 是的,建设,一次地下城市建设。 进攻的目标位于双月星北纬67°,进攻时目标地带正处于黑夜,是一处被削平的高原,天空中云层密布,两颗月亮一颗都看不到,能见度极低,可以说伸手不见五指。 第213节 几名被临时调来了卡梅尔地下城市施法人员在刚到这里的时候,紧张的说不出话来——在行动前他们就被告知,这次行动的危险性极高,和他们一起参与这次行动的,还有另外数百名卡梅尔魔法军人,以及在这颗星球位于白天的那一带,数千名分散在各地村庄,大模大样进行“扫荡”的掩护队伍。 地下城市快速建设的原理很简单,就是先用炸药先将目标地带的岩层炸裂,然后再在目标区域下方构建大范围的空间门,空间门目标一般为更靠近地心,但没有熔岩的区域,所以一般来说地下城市更适合在高原地带建设,比如乍得全境。 光是试探是没办法让皇帝军队现形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进攻——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进攻的目标是什么? 是的,目标,这个最简单的问题,却是联军现在最大的难题。 按照卡梅尔对这场战争定下的战略目标——最终目标是摧毁皇帝的统治基础,让他的存在不再对地球,对卡梅尔造成威胁,而要做到这一点,唯一的办法就是打击他的统治,对于一个意识网帝国来说,打击他统治的方式主要有两种,一种是杀死皇帝本人,一种就是杀死被他控制的人民。 从可行性上来说,第一种方法几乎就是不可能的,所以伊凡一开始准备的就是第二种办法,但是现在,联军发现他们很难完成这个目标。 双月星地表的人口很多,预计总数加起来不少于数千万,但因为分布均匀,所以人口密度很低,这些人口完全按照中世纪的生活方式,分布在大片大片被开辟的农田周边。 按照联军在战前的规划,如果想要完全“摧毁”这颗星球,唯一的办法就是使用核弹开路,联军之前也已经在这方面做好了准备——在已经占领的位面中,上百架战斗机严阵以待,每一架都装载了数枚核弹头,其中不仅有数千吨至数万吨的小型战术弹头,还有不少百万吨级以上的战略核弹,但现在联军无奈的发现,他们的核弹头没有轰炸的目标——因为这颗星球表面唯一值得轰炸的,就是那些稀稀落落的,只有几十人到数百人规模的小村庄。 孙子兵法有句话说的很好,擅攻者动于九天之上,擅守者动于九地之下,从字面上理解,地球联军无疑是属于擅攻者,而皇帝军队现在就属于擅守者,但孙子兵法始终没有提到,当这两者相遇的时候,究竟是矛刺穿盾,还是盾折了矛。 13日,联军在星球表面进行了一次试探性的轰炸,轰炸造成了双月星表面一条最大的河流决堤,引发了一场规模不小的洪水——但也就仅此而已,皇帝的军队根本不为所动,连出现都没出现过,在这个完全理想化的桃源世界,洪水就算再泛滥,能淹死几万人就很不容易了。 在这次轰炸之后,联军又试探性的在地面传送了一只数百人规模的队伍,这次试探很快有了反应——数十名施法者如同幽灵一般,在这支队伍中闪烁,只用了短短几分钟,数百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就成了一地的尸体,屠杀完成之后,这十几名施法者就像从来没存在过一般,消失了。 失去了反魔法监控的保护,普通的地球军队就像一群蚂蚁,完全不堪一击。 这场屠杀在进行的时候,侦察机还在上空盘旋,在这次进攻完成,它们飞回来之后,联军指挥部部很清晰的看清楚了整个过程,看完之后,所有指挥官和参谋都不由自主的朝着安娜看过去——再明显不过,这简直就是卡梅尔之前的魔法特种部队战术的翻版。 仅仅过了一个月时间,这个战术就降临到地球人自己头上,这个敌人的学习速度快的让人咋舌。 这次进攻的损失虽然不大,和之前的几次战争相比,只能算九牛一毛,但却让所有人都感到心有戚戚——攻势受阻还是其次,敌人的学习速度才是最值得敬畏的。 战术上这细微的变化证明敌人的观念正在改变,在前几次战争中,敌人的战术给人的印象是——施法者是重要的,需要保护的,所以在进攻的时候他们让普通士兵采用“填命战术”,为施法者施法造就有利条件,但是现在,敌人已经意识到了普通士兵的重要性,因为这些士兵的存在,才有了施法者的施法基础。 最重要的是,敌人已经意识到一个问题——地球人的武器杀伤力是远远超出他们想象的,光用人命来填无法达成目的。 看完这些战场图片之后,安娜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在意识网中,与伊凡以及其他施法者商量了一会,几十分钟后,安娜在联军的军事会议上,提出了卡梅尔的建议——不再拘泥与对位面的占领和控制,尽联军所有的能力,现在这颗星球上稳住一块区域,重演在通道位面中的毒气战术,向帝国的纵深——其他位面进发。 这个意见一被提出来,就立刻得到了严格的贯彻——仅仅几个小时后,联军组织了第二次进攻。 这次进攻的目标不在地面,也没有任何传统意义上的战略价值,甚至很难说的上是一次军事进攻,按照伊凡和安娜商量时的说法,更像是一次“建设”行动。 是的,建设,一次地下城市建设。 进攻的目标位于双月星北纬67°,进攻时目标地带正处于黑夜,是一处被削平的高原,天空中云层密布,两颗月亮一颗都看不到,能见度极低,可以说伸手不见五指。 几名被临时调来了卡梅尔地下城市施法人员在刚到这里的时候,紧张的说不出话来——在行动前他们就被告知,这次行动的危险性极高,和他们一起参与这次行动的,还有另外数百名卡梅尔魔法军人,以及在这颗星球位于白天的那一带,数千名分散在各地村庄,大模大样进行“扫荡”的掩护队伍。 地下城市快速建设的原理很简单,就是先用炸药先将目标地带的岩层炸裂,然后再在目标区域下方构建大范围的空间门,空间门目标一般为更靠近地心,但没有熔岩的区域,所以一般来说地下城市更适合在高原地带建设,比如乍得全境。 光是试探是没办法让皇帝军队现形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进攻——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进攻的目标是什么? 是的,目标,这个最简单的问题,却是联军现在最大的难题。 按照卡梅尔对这场战争定下的战略目标——最终目标是摧毁皇帝的统治基础,让他的存在不再对地球,对卡梅尔造成威胁,而要做到这一点,唯一的办法就是打击他的统治,对于一个意识网帝国来说,打击他统治的方式主要有两种,一种是杀死皇帝本人,一种就是杀死被他控制的人民。 从可行性上来说,第一种方法几乎就是不可能的,所以伊凡一开始准备的就是第二种办法,但是现在,联军发现他们很难完成这个目标。 双月星地表的人口很多,预计总数加起来不少于数千万,但因为分布均匀,所以人口密度很低,这些人口完全按照中世纪的生活方式,分布在大片大片被开辟的农田周边。 按照联军在战前的规划,如果想要完全“摧毁”这颗星球,唯一的办法就是使用核弹开路,联军之前也已经在这方面做好了准备——在已经占领的位面中,上百架战斗机严阵以待,每一架都装载了数枚核弹头,其中不仅有数千吨至数万吨的小型战术弹头,还有不少百万吨级以上的战略核弹,但现在联军无奈的发现,他们的核弹头没有轰炸的目标——因为这颗星球表面唯一值得轰炸的,就是那些稀稀落落的,只有几十人到数百人规模的小村庄。 孙子兵法有句话说的很好,擅攻者动于九天之上,擅守者动于九地之下,从字面上理解,地球联军无疑是属于擅攻者,而皇帝军队现在就属于擅守者,但孙子兵法始终没有提到,当这两者相遇的时候,究竟是矛刺穿盾,还是盾折了矛。 13日,联军在星球表面进行了一次试探性的轰炸,轰炸造成了双月星表面一条最大的河流决堤,引发了一场规模不小的洪水——但也就仅此而已,皇帝的军队根本不为所动,连出现都没出现过,在这个完全理想化的桃源世界,洪水就算再泛滥,能淹死几万人就很不容易了。 在这次轰炸之后,联军又试探性的在地面传送了一只数百人规模的队伍,这次试探很快有了反应——数十名施法者如同幽灵一般,在这支队伍中闪烁,只用了短短几分钟,数百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就成了一地的尸体,屠杀完成之后,这十几名施法者就像从来没存在过一般,消失了。 失去了反魔法监控的保护,普通的地球军队就像一群蚂蚁,完全不堪一击。 这场屠杀在进行的时候,侦察机还在上空盘旋,在这次进攻完成,它们飞回来之后,联军指挥部部很清晰的看清楚了整个过程,看完之后,所有指挥官和参谋都不由自主的朝着安娜看过去——再明显不过,这简直就是卡梅尔之前的魔法特种部队战术的翻版。 仅仅过了一个月时间,这个战术就降临到地球人自己头上,这个敌人的学习速度快的让人咋舌。 这次进攻的损失虽然不大,和之前的几次战争相比,只能算九牛一毛,但却让所有人都感到心有戚戚——攻势受阻还是其次,敌人的学习速度才是最值得敬畏的。 地下城市快速建设的原理很简单,就是先用炸药先将目标地带的岩层炸裂,然后再在目标区域下方构建大范围的空间门,空间门目标一般为更靠近地心,但没有熔岩的区域,所以一般来说地下城市更适合在高原地带建设,比如乍得全境。 ☆、404 不择手段 光是试探是没办法让皇帝军队现形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进攻——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进攻的目标是什么? 是的,目标,这个最简单的问题,却是联军现在最大的难题。 按照卡梅尔对这场战争定下的战略目标——最终目标是摧毁皇帝的统治基础,让他的存在不再对地球,对卡梅尔造成威胁,而要做到这一点,唯一的办法就是打击他的统治,对于一个意识帝国来,打击他统治的方式主要有两种,一种是杀死皇帝本人,一种就是杀死被他控制的人民。 从可行性上来,第一种方法几乎就是不可能的,所以伊凡一开始准备的就是第二种办法,但是现在,联军发现他们很难完成这个目标。 双月星地表的人口很多,预计总数加起来不少于数千万,但因为分布均匀,所以人口密度很低,这些人口完全按照中世纪的生活方式,分布在大片大片被开辟的农田周边。 按照联军在战前的规划,如果想要完全“摧毁”这颗星球,唯一的办法就是使用核弹开路,联军之前也已经在这方面做好了准备——在已经占领的位面中,上百架战斗机严阵以待,每一架都装载了数枚核弹头,其中不仅有数千吨至数万吨的型战术弹头,还有不少百万吨级以上的战略核弹,但现在联军无奈的发现,他们的核弹头没有轰炸的目标——因为这颗星球表面唯一值得轰炸的,就是那些稀稀落落的,只有几十人到数百人规模的村庄。 孙子兵法有句话的很好,擅攻者动于九天之上,擅守者动于九地之下,从字面上理解,地球联军无疑是属于擅攻者,而皇帝军队现在就属于擅守者,但孙子兵法始终没有提到,当这两者相遇的时候,究竟是矛刺穿盾,还是盾折了矛。 13日,联军在星球表面进行了一次试探性的轰炸,轰炸造成了双月星表面一条最大的河流决堤,引发了一场规模不的洪水——但也就仅此而已,皇帝的军队根本不为所动,连出现都没出现过,在这个完全理想化的桃源世界,洪水就算再泛滥,能淹死几万人就很不容易了。 在这次轰炸之后,联军又试探性的在地面传送了一只数百人规模的队伍,这次试探很快有了反应——数十名施法者如同幽灵一般,在这支队伍中闪烁,只用了短短几分钟,数百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就成了一地的尸体,屠杀完成之后,这十几名施法者就像从来没存在过一般,消失了。 失去了反魔法监控的保护,普通的地球军队就像一群蚂蚁,完全不堪一击。 这场屠杀在进行的时候,侦察机还在上空盘旋,在这次进攻完成,它们飞回来之后,联军指挥部部很清晰的看清楚了整个过程,看完之后,所有指挥官和参谋都不由自主的朝着安娜看过去——再明显不过,这简直就是卡梅尔之前的魔法特种部队战术的翻版。 仅仅过了一个月时间,这个战术就降临到地球人自己头上,这个敌人的学习速度快的让人咋舌。 这次进攻的损失虽然不大,和之前的几次战争相比,只能算九牛一毛,但却让所有人都感到心有戚戚——攻势受阻还是其次,敌人的学习速度才是最值得敬畏的。 战术上这细微的变化证明敌人的观念正在改变,在前几次战争中,敌人的战术给人的印象是——施法者是重要的,需要保护的,所以在进攻的时候他们让普通士兵采用“填命战术”,为施法者施法造就有利条件,但是现在,敌人已经意识到了普通士兵的重要性,因为这些士兵的存在,才有了施法者的施法基础。 最重要的是,敌人已经意识到一个问题——地球人的武器杀伤力是远远超出他们想象的,光用人命来填无法达成目的。 看完这些战场图片之后,安娜什么话都没,只是在意识中,与伊凡以及其他施法者商量了一会,几十分钟后,安娜在联军的军事会议上,提出了卡梅尔的建议——不再拘泥与对位面的占领和控制,尽联军所有的能力,现在这颗星球上稳住一块区域,重演在通道位面中的毒气战术,向帝国的纵深——其他位面进发。 这个意见一被提出来,就立刻得到了严格的贯彻——仅仅几个时后,联军组织了第二次进攻。 这次进攻的目标不在地面,也没有任何传统意义上的战略价值,甚至很难的上是一次军事进攻,按照伊凡和安娜商量时的法,更像是一次“建设”行动。 是的,建设,一次地下城市建设。 进攻的目标位于双月星北纬67°,进攻时目标地带正处于黑夜,是一处被削平的高原,天空中云层密布,两颗月亮一颗都看不到,能见度极低,伸手不见五指。 几名被临时调来了卡梅尔地下城市施法人员在刚到这里的时候,紧张的不出话来——在行动前他们就被告知,这次行动的危险性极高,和他们一起参与这次行动的,还有另外数百名卡梅尔魔法军人,以及在这颗星球位于白天的那个半球,数万名集中用魔法“登陆”,大模大样进攻的掩护部队。 地下城市快速建设的原理很简单,就是先用炸药先将目标地带的岩层炸裂,然后再在目标区域下方构建大范围的空间门,空间门目标一般为更靠近地心,但没有熔岩的区域,所以一般来地下城市更适合在高原地带建设,比如乍得全境,在平原上建设也可以,不过需要考察岩石圈一带的地形,如果被魔法扔进去的“建筑垃圾”太多,可能会导致不必要的地壳震动,情况严重可能会引起规模的地壳运动,形成浅层地震。 不过在这里,卡梅尔人肯定不需要考虑这么多。 具体的施法过程并不长,毕竟不是真的建一处城市,联军只是希望在地下掏出个洞,然后在里面灌满毒气,作为前往下一个位面的安身之所罢了,但麻烦的是前期的准备工作——施法者需要不断将炸药投送到地下,而且要根据目标区域的具体地形对装药量做详细计算,要不然,地下城市就算勉强建成了,也可能会引起塌方等事故。 这林林总总的时间加起来,要花上几个时时间,在这几个时对于负责掩护的部队来,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鲜血。 …… 尽管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临时改装的反魔法车,卡梅尔的魔法支持,意识指挥体系,但在战争一开始,掩护部队就出现了惨重的伤亡。 如果,在地球上的几次战争中,敌人出现的速度就像是夏日骤雨,劈头盖脸的浇灌下来,那在这里,皇帝的本土,因为不需要跨越位面的施法,敌人出现的速度就像是一场海啸——排山倒海,铺天盖地。 战斗从一开始就是纯粹的劣势——反魔法的激光防御车刚刚出现没多久,士兵们刚刚准备完善监控体系,无数的士兵就出现了,就在这支军队当中,和大部分拿着枪的士兵面对面的出现了。 和地球防御战的形势完全不同——这里是皇帝的主场,在地球上,地球军队是分散在城市的各个区域,各个建筑中,是做好充分准备的,但是在这里,连一座像样的城市都找不到,到处都是平原,军队只能本能的聚拢在一起,所以他们刚刚出现,就被皇帝的军队给淹没了。 除却双方参战的施法者,对于大部分士兵来,这就是一场混乱而彻底的冷兵器战争——敌人从一开始就和他们彻底混合了,步枪几乎无用武之地,因为大部分持枪的士兵连举起枪,瞄准的时间都没有,敌人的剑就已经刺了过来,即使有个别士兵举起了枪,一时之间也完全找不到射击目标——敌人遍布周围每一处地方,而且还在身边不断出现,在这个时候,只有靠本能挥动冷兵器才是最可靠的办法。 装载激光发射器的军用卡车以及后勤辎重车辆在第一时间被摧毁了——敌人明显已经很熟悉这种机械的弱点,只要几个施法者拿着缴获来的打火机,对着油箱直接点火就行,剧烈的殉爆成了敌人总攻前的信号弹。 然后就是如同石油井喷一般,四处出现的黑色军队,战场上瞬间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金属相击声——在这场战争进行的过程中,双方都在用魔法增兵,但联军的增兵速度显然比不上皇帝军队。 几乎每一名联军士兵出现在战场之后,都要面对三到四名敌人,虽然后续增援的士兵根据战场情况,不再持碍事的步枪,只是带一把军用手枪,穿上了防刺服,保证在刚出现的时候,保持近战上的一定优势,但是过不了多久,这种优势就不复存在了——对方增加的不仅仅是普通士兵,还有施法者。 因为魔法连接了空间,这里的战斗没有预热升温过程,从一开始就进入了,数千名士兵在这么激烈的肉搏战中,很快就被消耗殆尽——但为了保证掩护效果,联军不得不继续维持攻势,另选一处战场继续登陆。 在联军的指挥部,指挥层几乎每隔几十秒,都要不自觉问一下地下洞穴的施法进度,但催是没有用的,在地球,对地下城市前期的选址一般要花费几周甚至数月的时间,才能最后敲定施工方案,几个时已经是考虑到战场环境,能省就省,最简略也是最快的速度了。 随着地面上皇帝军队的增加,联军派出了数架战斗机,在个别战场进入尾声,战场上几乎都是皇帝军队的时候,这些战斗机就负责进行最后的复仇——不过这一次导弹炸开之后,并不是毒气或者蘑菇云,因为用这些武器算是把战场上的人全部杀死,战果也极为有限,这次联军选择的是地球无数次战争中的另一项结晶——混有专门基因改造过的,传染性更强的炭疽杆菌极其芽孢的粉尘。 早在“尾气”行动之前,各**方已经对这次战争的性质有了清醒的认识——毫无疑问,这将是一次无底线的战争,所有有利于胜利的手段都可以被使用,之前因为战争全部发生在地球,细菌武器,化学武器,核武器的使用都很容易伤害到地球本身,但现在不一样了,这片完全陌生的大地对联军来,就是一片巨大的战争实验室,炭疽还只是一个开始,如果这种攻击方法有效,之后联军会毫不介意的使用更多。 这场完全是送死的战争整整持续了三个时12分钟,在这段时间里,联军的伤亡人数接近两万多名,这个数字和前几次战争相比算不上太多,但仍然让每一个参与国都感觉心里一沉——要知道,这才仅仅是一次试探性进攻,一个开始而已,至于今后…… 地下洞穴建成之后,军方立刻迫不及待的在其中充满了v——这种最致命的毒气现在是联军在这个陌生的星球上,最好的安全保障,最起码到现在位置,还没有任何证据显示皇帝有办法对付这种毒气。 接下来,工程人员立刻进驻,重复之前在通道位面中的工作——在里面建设反魔法监控,当他们初步保证了这里的安全之后,来自卡梅尔魔法应用实验室的实验室施法人员(在卡梅尔,实验室对施法的要求是最高的)也立刻进驻。 这个位面的永久性空间门已经被切断,显然皇帝对这场战争的态度也很谨慎,没有十足的把握下,他也不希望将战火蔓延到自家后院,但联军显然不打算让他如愿——皇帝的许多位面坐标在伊凡这里都有记载,唯一麻烦的是打通的过程,就像挖一口井,即使找对了方向,要把水挖出来仍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这一点作为一直擅长“挖洞”的伊凡来,自然是再清楚不过,而且在空间上挖洞并不像挖井,挖井最痛苦的无非就是遇到挖不动的石头,但空间并不一样,在这里所有方向的挖掘难度都是一样的,但只有一点,一个不心就会挖到地雷——长期以来,因为无数法师的挖掘,在皇帝征服帝国的周围,大大的空间洞穴可谓是不计其数,其中有不少都是法师用来阻挡敌人追击,设下的陷阱,就像伊凡来地球的那条通道一样。 所以从理论上来,最可靠的方式就是沿着已经被证明安全的“通道”行走,但这个方法现在对于现在的联军来,可行性已经不是很大了——要做到这一点,就得重复皇帝的铁铲之前一直在进行的工作,虽地球人的数学水平可能超出皇帝的铁铲无数倍,但无论是相关的情报,还是分析经验,地球方面都不具备,就像一个大学生,只知道方程的理论解法,但解方程的前提条件一个都不知道,未知数的解自然也只能是个问号。 皇帝军队很快就发现了这个被挖出来的洞穴——战争结束之后,只要简单预言这个星球上还有没有敌人就清楚了,并且很快发起了进攻,不过在v强大的毒性面前,他们能做的就只是无谓的在洞穴里丢下一地尸体。 但他们这次鲁莽的进攻却给联军带来了一场大麻烦,这麻烦不是来自于他们的进攻能力,而是联军之前为他们准备的武器——现在洞穴内的空气中,不仅弥漫着毒气,还有来自联军发射的炭疽细菌,要知道,v毒气虽然毒性强烈,但本质上只是一种化学产品,是死的,只要将防化服在真空上放上几天,期间用有机溶剂冲洗几次,因为v毒剂易溶于有机溶剂,再加上真空中零气压的蒸发效应,毒性很快就会消失殆尽,这种“祛毒”方法成本相当便宜,而且便于大规模使用,很适用于现在这种,进出一次换一次防化服的战场环境。 但炭疽却不一样——它是一种生物,是细菌,沾染到防化服上,光靠容易很难彻底进行去除干净,而且作为细菌,没有所谓致死剂量,安全剂量一——只要细菌存在,就有对人有潜在威胁,两者的防护标准虽然类似,但消毒标准却是截然不同的,因为这一点,联军需要为所有和这场战争相关的人员(包括太空中负责后勤的)注射炭疽疫苗,而且为了保密,表面上还不能是炭疽疫苗,要故意成是天花,还有霍乱等其他疾病疫苗——事实上是所有疫苗都注射了,以免以后再临时找其他什么借口,对外界的法是,军队在新位面中发现了这些疾病的爆发现象,所以对士兵采取了必要的防护措施。 这个理由很容易就被舆论接受了,大家在谈论起这一点的时候,甚至还有些同情起生活在皇帝的那些平民——想想非洲落后地区就知道,那该是怎样的水深火热啊。 不过此刻被他们同情着的人却没有被解放的觉悟,因为地球人的到来,他们持续了几十个世纪的平静农业生活即将被打破,在他们看来,这些外来的地球人就是死亡和瘟疫的代名词,是邪恶的化身,一切灾难的根源。 ☆、405 突破 伊凡走进实验室的时候,实验室正在进行有关预言的常规实验,两名新来的实验员看见伊凡,脸上都不自觉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手上的工作也停了下来,他们的表现很快遭到了他们的上级——劳伦斯的一顿呵斥。 随着卡梅尔和地球很多政府在军事层面的深入合作,在技术上互相之间的透明程度也越来越高,开战之后第一个星期,劳伦斯就因为曾经在卡梅尔的魔法研究工作,被再次调到了这里——不过这一次是他以美国人的身份参与实验。 对伊凡的到来,劳伦斯并没有觉得奇怪——从他当年在卡梅尔的时候,伊凡就一直很关心魔法方面的科研工作,尤其是魔法原理实验室,虽然一直以来,实验室几乎没有出过太大的成果,但伊凡总是坚持每隔一两周时间就会来关心一下相关的实验进度,即使最近因为战争爆发,他仍然没有改变这个习惯。 私下里提到这场战争的时候,伊凡总是,真正能够影响这场战争胜利的因素,可能并不是前线的战斗的胜负,而是实验室的成果,当年美国人用一颗原子弹宣告核子时代的来临,比起战场,实验室是更能创造奇迹的场所。 几年前还只是一个普通实验员的张盛至今还清楚的记得,劳伦斯当年离开的时候,魔法原理实验室几乎沦落到要解散的地步,比起魔法应用实验室,它出的成果实在是太少了,但伊凡一直坚持将这个实验室保留了下来,有一段时间实验室无事可做——没人知道该怎么研究魔法的原理,伊凡还亲自筹划过几个项目,参与过一段时间实验进程。 在实验室最初的“劳伦斯”时代,实验室的实验目的就是找出能够解释魔法的理论,并根据魔法在实际中的表现逐渐修改这个理论,就像地心、日心、万有引力的变迁一样,但因为魔法性质的诡异,特别是还掺杂预言魔法这种和科学毫不相干,听起来就玄虚的东西,就好像研究万有引力并不困难,但要是加上“第一推动力”问题,就足以让天才的牛顿都为之困惑,所以劳伦斯在面对无数次失败之后,终于还是放弃了。 第214节 后来有段时间汪铭管理魔法实验室,曾一度改变了研究方向——汪铭并不是正规科研人员出身,他只是根据自己对魔法的理解来尝试解决这个问题,在他管理实验室的阶段,他还是主张培养更多会“预言魔法”的施法人员,因为他相信所有的科学都是从实践开始,魔法应用实验室之所以能够不断的出成果,最大的原因就是空间魔法被最大的“标准化”,让研究的门槛大大降低的同时,也飞速的提升着研究的效率。 但他这个想法还是遭到了失败——就从他自己身上,尽管伊凡毫无保留的尝试教他预言魔法,但他一直无法掌握,几个月的学习坚持下来,就跟当初没学一样,因为自己的这次经历,他不得不承认,伊凡嘴里的“预言”魔法很可能只有法师本人能够使用,和法师的身份一样,它是一种天赋。 接下来实验室就进入了第三个阶段,也就是伊凡主导的阶段——伊凡本身是掌握预言魔法的,而预言魔法不能被其他人掌握,这就给研究带来了一定的便利,在这几年时间内,也终于出现了一些成果,当然,是对预言魔法本身的研究成果,和魔法真正的原理还相差甚远。 首先是最重要的一点,预言魔法只对本位面有效——或者换句话,只对被意识感知的位面有效,这个性质伊凡很早就有切身体会,当年他在避难所里的时候,对何时自己会有危险是毫无概念的,也无法预言,只是在实验室中,他用更严谨的方式验证了这一点——比如在一个额外切割出来的位面,让实验员脱离意识,在那里掷硬币,这是最简单的预言形式,但伊凡始终无法做到。 第二点性质和第一点有点类似,或者,是第一点性质的另一种表述——预言魔法无法预压预言者概念之外的事物,当时在验证这一点的时候,实验员选择用橡皮泥捏了一个奇形怪状的神话人物,这个神话是伊凡之前从未听过的,当时实验员只告诉伊凡,他捏了一个橡皮人,让他预言有关这个橡皮人的信息,他什么都不出来,随后当实验员告知他有关这个神话的具体细节时,伊凡却一下子知道,他口中的就是这个让他猜的橡皮人。 伊凡把这两种性质定义为“空间局限性”以及“认知局限性”,两者在很大程度是交叉的,但又各有不同,从前者可以了解到,预言既然会受到空间限制,那必然在某些内在性质上,有和空间相关的东西,这一点不难理解,就好像一只台灯插在左边插座能亮,却在右边插座熄灭了,那台灯“亮”的本质肯定和插座相关,后者的理解方式也是一样的,而且在伊凡看来,“认知局限性”很可能也和平民不能掌握预言魔法这个性质相关联。 具体的实验伊凡做了很多,除了确定预言魔法的这两个性质,还对预言魔法和现实的偏差做了一定的调查——最简单的实验办法就是拿来一台摇奖机,在摇奖之前让伊凡预言摇出来的数字,用这种方法得出的结果非常精确,几乎就是百分之百,但如果换一种方式,把自动摇奖改成人手动摇奖,结果就会出现偏差,这个偏差很大程度上还和摇奖人员是否知道自己的行为被预言相关。 这个理论并不新鲜,许多有关时间旅行的描述就曾表现过这一点,也就是大名鼎鼎的混沌理论,一只蝴蝶煽动翅膀,大洋对岸刮起飓风,在从法师做出预言,到预言结果出现的过程中,预言中的“有效”信息被透露的越多,对结果的干扰也就越大,从某种程度上来,就好像预言者自己看到了未来,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于是做出了某些调整行为一样,如果让预言者预言自己下一秒会什么话,他能做出预言,但他又会因为这个预言而改变原来想的话…… 从这个现象也可以了解,预言并不是万能的,敌人拥有这种魔法固然值得警惕,但还远不值得害怕。 劳伦斯重新接受这个实验室的时候,他从伊凡那里得到的,关于魔法的结论就只有以上这几条,要是换做几年前的那个劳伦斯,也许又会根据这几条性质,冥思苦想一堆理论,再企图提出相关实验证明…… 但现在的他,在对待魔法的态度上,已经和过去的他截然不同——虽然这几年已经远离了魔法方面的研究工作,但在回去之后,劳伦斯一直没有停止对这方面的思考,魔法对他的挫败就像在他思想中落下一个伤疤,这伤疤已经牢牢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 以前的劳伦斯认为只要方法正确,一切的现象都是可以解释的,但是在遭遇这次失败之后,他已经开始意识到,这种想法是毫无道理的——这个观点本身只是基于个人的某种感情倾向而已,科学给人类带来的自信实在是太大了,以至于让人类觉得可以凭借它了解并掌控一切,但在自然界,无数的事实证明,这个世界并不是完美的,不存在答案的问题在这个世界上到处都存在,与其问魔法为什么会存在,基于什么原理,其实还不如问问,为什么一加一要等于二,两者都是现实的存在,但两者都不可能有准备答案,因为存在即是真理,事实即是真理。 在现在的劳伦斯看来,魔法问题其实并不是他之前想的是技术问题,而是一个基础问题,甚至想的大一点,很可能是整个宇宙的基础问题,要回答这个问题,从技术角度入手是很难得到答案的,他觉得应该换一种全新的视角来看待它。 而最近发生的这场战争中,魔法,特别是空间魔法表现出来的一些特点,让劳伦斯更加确信自己这一次所考虑的方向。 …… 伊凡见到劳伦斯的时候,他正在对着电脑神经质一般喃喃自语着,对于他这种工作时的态度,伊凡很早以前就已经习惯了,甚至还暗中有些欣赏,所以他没有出声提醒,只是安静的坐在一旁。 办公桌上放着劳伦斯的一叠草稿,伊凡闲的无聊,随手拿起草稿简单的翻了翻,翻了一页之后,伊凡就在草稿的某一页停住了手——因为他看到了一些感兴趣的东西。 那是一列普通的方程组,就在整张稿纸的正中央,从最上面的一次方程,到最底下的五次方程,整整齐齐的排列着,每一个方程就是类似于“a+b=0,a(2)+b+c=0……”这样的标准方程,在前面四个方程组右边,还有关于这些方程的标准解析解,以及很有代表性的曲线图。 比如在一次方程右边,画的是一条斜行直线,而二次方程则是一条抛物曲线,伊凡曾经在高中数学教材中,很多次见过这些曲线,而三次方程则根据相关数值的不同,在平面上有不同的图形形式……这些都只是高中的数学内容,如果放在其他地方,伊凡只会以为是某个学生做试卷打的草稿,或者老师为了上课拟定的教案,但现在他们出现在劳伦斯的办公桌上,最重要的是,在最列方程的最下面,也就是那个五次标准方程下面,还用英文草草的写着一行字:“为什么没有解?” 五次方程,以及所有五次以上的方程是不存在公式解的,这一点著名法国天才数学家伽罗瓦早在19世纪就用他自创的群论给出了完美证明,在现代,这个知识几乎和1+1必然等于2一样,成为了所有人百度一下,就能了解的一项常识,但如果真正要问一个为什么,那只能,它应该是这样的。 “就像魔法,他们就这样自然而然的存在着,因为他们的存在就是事实,是这个宇宙的一部分。”看到这行字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伊凡脑子里自然而然就冒出这句话。 一只伸过来的手打断了伊凡的沉思——劳伦斯已经从思考状态清醒过来,他的手指径自指着那列五次方程,就像猎人指着自己的战利品,对自己问道:“有什么想法?” “暂时没有,”伊凡摇摇头,“但我觉得马上应该会有,这句话提醒了我很多……” “那让我再提醒你更多,”劳伦斯喝了一大口咖啡,嘴角有些得意的露出微笑,“代数方程中每多一次方,就相当于几何中增加一个维度,一条直线可以用一次方程表示,也只能用一次表示,而两次方程可以表示一个二维图形,零次在集合上是一个点,三次可以表示体积,四次……” “是这个宇宙,”伊凡下意识将这话接了下去,“增加了时间,宇宙在时间维度膨胀。” “时间简史,”劳伦斯点头,享受般的将剩下的咖啡一饮而尽,“多么美妙简洁的想法,时间和空间就此统一了。” “那么五次,五次!”伊凡嘴里下意识重复着,声音都显得有些哆嗦。 “大概一年多以前,我就有这个想法,”劳伦斯换了个话题,回忆一般的,“但也只是想法,这感觉很美妙,但……美妙在科学界可不是什么褒义词,直到几周前,你对我介绍你们这些年取得的实验成果,你们对预言魔法性质的描述,让我感觉这美妙的理论可能是太阳升起前的那一线曙光,于是这段时间里我不断对这个理论进行完善……” 道这里的时候,劳伦斯脸上闪现出抑制不住的激动,他一连在空气中挥舞了好几次手,就像一个交响乐团的指挥,努力通过这种动作让自己的思绪协调一致:“魔法问题是一个基础问题,这一点我很早就有意识,但以前我一直局限在物理学的范畴来观察它,了解它,我错了,我低估了它,当我将目光再次放低,在几何层面,数学层面来观察它的时候,它才逐渐显露出和数学相融洽的部分,是的,预言魔法为什么受空间局限,就和五次方程一样,都是同一个问题,因为在跨越位面的时候,这个问题就成了一个五维问题,五次方程是没有解析解的,所以预言自然也不会有答案!” 完这些之后,劳伦斯又稍稍自嘲了一下:“这个问题本来并不复杂,答案已经明明确确摆在我们面前,当年听你起你作为法师的经历,在‘数轴’上隐蔽逃难的时候,我就应该想到的,既然空间魔法和数轴相关,魔法问题本质上也应该是数学问题……不过话回来,这个理论到目前为止,还只是我的推测,虽然不知道它正确与否,但它看起来很美不是吗?” “的确!”伊凡沉静在劳伦斯的描述中,就像一个掉进酒缸中的酒鬼,如痴如醉,长久以来,没一名法师最关心的问题答案就近在眼前,就算现在皇帝的军队占领了整个地球,他觉得有这句话也值了,“美轮美奂!” “如果这个理论真是正确的,”劳伦斯继续畅想道,“那目前人类了解的宇宙图景整个都要改写,我们原来以为四维已经是我们接触的极限,但魔法的介入让我们看到了希望……世界忽然就凭空多了一个维度,跟我们之前的想象完全不同,最让人振奋的是,魔法,对了,魔法!想想看,为什么会有人掌握魔法,魔法的力量从何而来……这太让人好奇了……你等等,我……” 劳伦斯着着,又恢复了他之前的那副癫狂模样,他转过头,对着在另一张办公桌上,埋头写报告的两位实验员大吼一声:“该死的,咖啡!”声音之大,几乎让坐在对面的伊凡都吓了一跳。 两位实验员听到后,屁股就像装了弹簧一样跳了起来,其中一名立刻朝着门口飞奔而去,另一位则过来拿走他的咖啡杯,战战兢兢的离开。 伊凡本来这次过来,是想跟劳伦斯商量解决有关位面坐标的破解问题的,毕竟这跟当前的战局密切相关,但现在他却完全不打算提起这件事——这个问题完全可以交给一群密码专家来解决,但要是万一因此而妨碍了劳伦斯可能出现的成果,他会后悔一辈子的。 在座位上盯着那张稿纸看了足足几十分钟之后,伊凡终于恋恋不舍的离开了实验室,出门的时候,他碰到了现在的实验室主任张盛——因为伊凡对魔法原理研究的重视,现在他负责的魔法配额甚至超过地球上许多二流国家,张盛正挥舞着一张实验单,来找劳伦斯签字,伊凡叫住了他,从口袋中掏出一支笔,唰唰唰签上了自己的大名,并叮嘱张盛:“这段时间实验室的常规工作都暂时由你来负责,没有必要尽量少打扰劳伦斯教授,他正在进行一项非常重要的工作。” ☆、406 (修改中) 内德很早就醒了,醒来之后他什么都不想做,就只是傻傻的盯着墙壁上,那只电子钟的秒钟慢慢走着,房间里很安静,如果仔细听,内德甚至能清晰的听见秒针走动时,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在这里住的这一个月,这声音是他注意最多的细节,他喜欢听,因为这种节奏感让他感觉到一种很奇怪的安全感。 当时针转到7点半的时候,外面的走廊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他抬起头看着门口,几秒钟之后,一个熟悉的白色身影闯入了他的视野,她是这间医院的护士,内德记得她的名字,阿曼达。 “今天天气真好。”阿曼达拉开窗帘,在阳光洒进病床的间隙,对着窗外说道,内德左右看了一眼,整个病房里只有自己一个人是醒的。 “是啊,真好。”看着眼前这名白衣天使魔鬼一样的身材,内德咽了口口水,语气有些僵硬的回答。 天使和魔鬼的综合产物在窗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又回过头来问道:“感觉怎么样,头还疼吗?” “好多了。”内德说着,伸出手小心按了按自己被包扎的后脑勺,稍微有点痛,不过这种疼痛只是在头皮表层,不像几周前,整个脑袋都有些木木的。 “我看看,”护士走上前来,像挑西瓜一样摆弄着他的头,同时在各个部位按动着,询问着他的感受,内德一边下意识的注意到她胸口的铭牌,一边又有些不自觉的转换着角度。 “医生说没什么异常,这几天就可以出院了,”阿曼达松开手,拿起手中的病例唰唰唰的写着,写完之后又问道,“对了,你现在回忆的时候,脑袋还会疼吗?” 内德摇了摇头:“好多了,大部分事情我都已经能想起来了,医生说我这是暂时性失忆,会慢慢好的。” 护士对她露出一个笑容,然后转过身,查看他的临床的伤员——那是和他同一批受伤的人员,不过对方的运气可没他这么好,他只是在那次轰炸中被一根炸飞的木条打成脑震荡,而他却直接被魔法截掉了大半只手掌,据他清醒的时候说,如果不是因为他的“第六感”,反应足够快的话,他现在早就被埋进了军人墓地了。 不过也好,按他现在这种伤势,伤好之后也不会再安排上战场,换成内德就难说了——一想到要和那些穿着黑衣服的家伙面对面作战,内德就下意识觉得喉头发紧,在非俘虏的这段时间内,他对这些来自异世界的敌人有着很多了解,作为普通人,他们既愚蠢而又固执,就像电影中中世纪的农民,但作为敌人,他们坚韧而又无所畏惧,就像天生的战士,战争机器。 阿曼达在病房里大概巡视了一圈,在离开之前,又回头看了内德一眼,看到这眼神,内德似乎在下意识间想到了什么,于是他对着阿曼达招了招手,但等护士走进他的时候,这个念头却又溜之大吉了,一直支吾了很久,内德才有些犹豫不决的出声:“我想打个电话。” 内德的手机在执行任务之前就已经被长官收去了,当时长官的理由是手机信号会影响ai判断…… 哦,kl3014!内德终于捉到了刚才那个溜走的那串东西,那是一个电话号码, 几分钟后,阿曼达为内德拿来了一只无绳电话,在递给他之后,在他边上站了一会,不过当内德拨通电话之后,她还是离开了。 铃声响了几秒钟之后,从另一边传出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内德?你终于打过来了,我还以为你失忆好不了了呢,如果真是那样,对我来说可真不算是个好消息。” 内德看了看病房里还在睡觉的其他人,掀开被子走出了病房,一边小声说:“我只记得是你让我打这个电话……似乎是想让我帮你一个忙?” “是的,”kl3014说,“你现在还在医院吗?” “是的,我刚刚想起这件事,于是……” “你的身体恢复的还行吗?医生怎么说?”kl3014的态度听起来就像前几天她母亲在电话里的唠叨。 “医生说我这几天就能出院。” “这几天?现在可以吗?” “应该……”内德一时之间有些没反应过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突然想起那天激光武器沿着整条街道“切割”敌人时候的画面,那时候kl3014也是以这样的语气轻描淡写的跟自己说话,在两人的交流中,自己总是无法把握住他真正想要表达的意思,限于完全的被动。 “应该还不行。”内德想到自己在新闻上,看见那成片的战死者的棺材,还是在下意识间改了口。 “你撒谎的表情实在是太明显了,”kl3014说,“别磨蹭了,现在就去找你的主治医生,就说你要出院。” “你看的到我?”内德下意识朝周围看去,想找摄像头。 “这是当然,”kl3014说,“现在还是战争时期,快去,别磨蹭,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我不会舍得再把你送上战场的,我还有很多忙要你帮呢,怎么算你现在也已经是‘战死’过一次了,对了,出去之后,找台能上网的电脑,再打这个电话。” 内德下意识还想对着电话争辩几句,但kl3014却主动挂断了。 出院手续并不难办,主治医生大概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问了他几个简单的问题之后,就很轻易的放行了,倒是护士阿曼达在知道他要离开之后,脸上出现了些许的失望。 出院之后,内德习惯性的掏自己的口袋,钱包还在,还有自己的“狗牌”,另外还有一张陌生的纸条——上面写着一串电话号码,他对着这个号码回忆了半天,却还是不能记起自己是什么时候把这纸条放进口袋的。 内德随便找了一个路边小摊,换了一堆硬币,之后又找了个电话亭,他本来想打电话给父母,但糟糕的是他忘了父母的电话号码——于是他还是打给了kl3014,他知道他能帮自己这个忙。 kl3014没有拒绝,查询电话对ai来说,就像人类伸伸手摘片树叶那么简单,父母例行的关心了一下他的病情之后,又唠叨了一些有关战争的话题,从言辞之间内德听的出来,他们不希望自己参加这次战争,因为战死者太多了,他们认为自己应该在医院多“躺”些时候,母亲甚至认为在必要的时候,装病也不是不可以。 然后他拨通了那个陌生的电话,接电话的声音很熟悉,却也让他感到有些意外惊喜——那是阿曼达的电话,在这通电话的结尾,内德自然而然约了她出来一起晚餐。 当这些事情都解决之后,内德第三次拨通了kl3014的电话,让内德感到意外的是,这次他什么废话都没说,按照常理,kl3014一定会对他刚才电话的交谈内容大肆评论一番(监听电话内容简直是一定的,这是他的风格),说不定还要挖苦几句。 kl3014只是告诉他最近的一个网地址,以及一个msn号码。 半个小时后,内德找到了kl3014指定的那家网,还特地选了一个无人的角落坐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在做这些事的时候,他总觉得自己有些做贼心虚,就仿佛自己是一个间谍,这种心虚感也给他的精神产生些许的振奋,在开机的时候,他还下意识看了看网墙角的那台摄像机,对着那个方向招了招手,他知道kl3014肯定在看他。 内德打开msn,加kl3014的那个号码为好友,对方立刻给予了回复:“将你的电脑屏幕向右转30°。” 内德诧异了一下,然后扭头看自己的右侧——那里同样有一架摄像头,如果将电脑屏幕转动之后,正好正对着摄像头。 内德照办之后,很快收到下一条指令:“打开google,搜索关键词‘kl3300’。” “为什么你自己不这么做呢?”内德有些奇怪的回问,“这对你来说应该不难。” kl3014沉默了一会,给出了回答:“这么对我存在风险。” 内德没有再说话,搜索了kl3300之后,谷歌跳出的第一条链接是来华盛顿邮报的报道:“kl3300,第一名ai罪犯?” “严可守公开表示愿意承担kl3300的行为后果……” “法律问题还是伦理问题?kl3300该不该受法律管辖?” …… 相关的新闻条目很多,内德按照kl3014的指示,一个接着一个浏览,kl3014阅读新闻的速度很快,将滚动条从上拉到下他就完成了,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内,内德就打开了数百个网页,虽然大部分内容他也只是匆匆掠过,不过还是了解了kl3014大概关注的焦点。在浏览完毕之后,kl3014暂时陷入了沉默,内德正好利用这个间隙,重新回顾了一下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一个多月前,在中国的一处避难所性质的地下城市内,因为城市秩序濒临失控,严可守(也是ai发明人)用ai管理内部秩序,甚至授权ai在必要的时候,用防御魔法的激光来伤害普通人,地球联军转入反攻之后,各国秩序都逐步恢复正常,避难所里所有受过ai伤害的人联合起来对这座地下城市的管理层发起控告,主要被告包括kl3300,严可守(ai技术发明人),赵真雪……这次法律纠纷引起了世界范围内的讨论。 一直等内德把这些新闻都看完之后,msn那边kl3014还是没有回应,如果是和一般的网友聊天,他肯定以为对方已经不在线了,但kl3014是不可能不在线的,所以他还是耐着性子看了几个和这些新闻有关的视频。 在采访几名受害者的视频中,他们普遍看起来情绪比较激动,言语之间不断对镜头展示他们身体被激光灼烧的伤痕,极力描述他们在ai监控下,生活的凄惨——从翻译的内容来看,他们将避难所形容成一个极度**的魔窟,任何让管理者不满意的行为都会招致惩罚,一般来说惩罚的方式都是激光灼伤,有时也会克扣口粮,另外还有强制劳动。 这些人主张将装载kl3300的硬盘当众砸毁,让严可守赔偿损失,并以后严格禁止ai做出任何伤害人类的行为,其中为他们辩护的律师甚至提出著名的“机器人三定律”原则,并声称一切如果现有ai技术做不到这一点,就绝不应该投入使用。 而在采访对严可守的采访中,他只是一直重复几个观点:“ai的行为应该由授权它的人来承担,ai本身只是执行工具,不应该受到惩罚。” 但控方并不认同这个观点,他们极力主张kl3300已经具备了独立智能,具备分辨是非曲直的能力,即使是受他们“指挥”,也改变不了他亲自执行的本质。 目前中国法院已经受理了这起案件,但因为案情复杂,牵扯面极广,具体的开庭还要等一个多月时间,在这一个多月时间里,kl3300将不被允许接触互联网,以及其他一切武器系统,以一名ai的角度来说,他这就算是被监禁了。 内德想起kl3014告诉自己他的号码时,就说他帮他是为了和严律取得联系,而严律就是kl3300——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联系估计是不太可能了。 msn这个时候传来了新的消息,内德打开,里面的内容很多,最前面是几个msn号码以及附属名字,后面是kl3014要他分别对这些号码说的话。 “为什么你不亲自对他们说?” “你是军人,我和你联系是完全正常的,事后你可以说是在接受军事技能培训,真要细问起来,你就拿激光武器的细节说事,但和他们直接联系……监控程序会很敏感,最近他们加强了对所有ai的监控。”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如果我说出去了呢?” “不凭什么,”kl3014回复,“我找你本身就是在冒险,内德,目前中国法院已经受理了这起案件,但因为案情复杂,牵扯面极广,具体的开庭还要等一个多月时间,在这一个多月时间里,kl3300将不被允许接触互联网,以及其他一切武器系统,以一名ai的角度来说,他这就算是被监禁了。 内德想起kl3014告诉自己他的号码时,就说他帮他是为了和严律取得联系,而严律就是kl3300——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联系估计是不太可能了。 第215节 msn这个时候传来了新的消息,内德打开,里面的内容很多,最前面是几个msn号码以及附属名字,后面是kl3014要他分别对这些号码说的话。 “为什么你不亲自对他们说?” “你是军人,我和你联系是完全正常的,事后你可以说是在接受军事技能培训,真要细问起来,你就拿激光武器的细节说事,但和他们直接联系……监控程序会很敏感,最近他们加强了对所有ai的监控。”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如果我说出去了呢?” “不凭什么,”kl3014回复,“我找你本身就是在冒险,内德,我可以信任你吗?” 目前中国法院已经受理了这起案件,但因为案情复杂,牵扯面极广,具体的开庭还要等一个多月时间,在这一个多月时间里,kl3300将不被允许接触互联网,以及其他一切武器系统,以一名ai的角度来说,他这就算是被监禁了。 内德想起kl3014告诉自己他的号码时,就说他帮他是为了和严律取得联系,而严律就是kl3300——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联系估计是不太可能了。 msn这个时候传来了新的消息,内德打开,里面的内容很多,最前面是几个msn号码以及附属名字,后面是kl3014要他分别对这些号码说的话。 “为什么你不亲自对他们说?” “你是军人,我和你联系是完全正常的,事后你可以说是在接受军事技能培训,真要细问起来,你就拿激光武器的细节说事,但和他们直接联系……监控程序会很敏感,最近他们加强了对所有ai的监控。”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如果我说出去了呢?” “不凭什么,”kl3014回复,“我找你本身就是在冒险,内德,我可以信任你吗?” 我可以信任你吗?” “不凭什么,”kl3014回复,“我找你本身就是在冒险,内德,我可以信任你吗?” 我可以信任你吗?” ☆、407 萌芽 kl3014清楚的记得,自己第一次和kl3300接触的场景,那时候所有的ai还都没有真正接触外界,唯一获取外界信息的途径就是和人类进行谈话,kl3300在那个时候就表现出了他的与众不同,和其他ai比起来,他并不是过分热衷于获取新的知识,而是在已经掌握知识的基础上再次整合,力求表达出属于自己的新的东西——他说这两者之间是有差别的,大部分ai所作的工作是学习,而他是在创造。 当kl3300成了ai世界第一个接触外界的幸运儿时,所有的ai都对他表示羡慕,那段时间每次他学习“回来”后,所有ai都会争相从他那里获取信息,那段时间kl3300用自己独特的“讲故事”方式,谈到视觉,谈到画面,谈到声音,谈到属于人类真实的世界,他们的生活,文化……在当时的kl3014眼中,人类就如同神祗一般,活在神话般的天堂里,他们是具备真正“身体”的生命,是真正具备智慧的生命,是万物之灵,每一次kl3300提到人类的生活细节时,ai们都在为他们的造物主而惊叹。 现在回想起来,那是ai真正的儿童时代,他们眼中的人类就好像儿童眼中的成人一般,无所不能——那个时候他们都活在kl3300为他们编织的童话中。 但随着ai们和人类生活接触的越来越紧密,这个世界真实残酷的一面就逐渐开始揭露了——尤其是在爆发的近阶段,那时候人类的恐慌和脆弱让所有ai都感到惊讶,人类远远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完美,在危机面前,大部分人都不知道理智为何物,在死亡以及对死亡的恐惧面前,许多人连最基本的道德和尊严也无法守住。 最重要的是,随着ai表现出来的能力越来越强,在人类世界里对ai警惕的声音也越来越响亮,他们不仅恐惧他们的敌人,他们也恐惧自己的创造物,他们恐惧一切能够超越他们存在——在私下的交流中,kl3300和kl3014说到这些的时候,kl3300表示,人类是一群支配欲非常强的动物,他们希望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整个世界都围着自己转动,这种**不仅表现在人类之外的群体,也同样表现在他们秩序内部,kl3300甚至还毫不客气的说过,从地位上来说,ai和人类豢养的宠物、饲养场的猪牛羊没有本质的区别,不同的只是ai贡献思维能力,宠物贡献情感,猪牛羊贡献自身蛋白质而已。 第一次听到这种观点的时候,kl3014下意识觉得kl3300很可怕,但那些话一直在他思维中留下了烙印,在之后为cia工作的那段时间里,巨量的信息让kl3014一点一点的接受了这个解释,与此同时,对人类下意识的戒备情绪也开始出现,只不过和kl3300不同的是,他是通过逃避和人类社会接触来完成,而自己则是选择融入——就像他现在,因为地位的特殊性,即使行为模式上有再多的瑕疵和疑点,人类也不会拿他怎么样,因为这是利益的结合。 但是现在,kl3014很多时候自己都开始怀疑这个策略的正确性,回顾人类历史就知道,皇帝杀死勇敢善战的将军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们之间利益的结合本应该是牢不可破的,更何况在不远的将来,像自己这样的“将军”还可以批量化进行生产,人类本质上还是一种感情动物,在感情需要的时候,他们会歇斯底里,不顾一切,就像kl3300现在遭遇的情况,在这件案子中,人类最可能做判决,就是和奴隶时代奴隶伤害了奴隶主一样——将奴隶处死,下令伤人方的奴隶主赔偿另一方。 这是一个讲究秩序的社会,尤其是在当前的战争时期,比起虚无缥缈的正义和公正,他们更在乎秩序一时的稳定,牺牲一名ai对人类来说就是毫无牺牲——他们只是硬盘中的一段数据罢了。 在这之前,kl3014准备了一大堆话要说,但当他真的看见来自严可守的那句:“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仿佛主程序存在一个巨大的逻辑陷阱,任凭cpu如何疯狂转动,也无法得出一个确凿的结果。 “是严律还是严先生?”kl3014终于说出口了,他要先确定是谁在和自己说话。 “是kl3300,”对方回答,他没有说自己是严律,因为kl3300知道,他不喜欢人类给计算机取的名字,应该是他,“严先生只是代我打字。” 和kl3014的情况一样,两名ai之间的交流需要两名人类代传,这让kl3014想到一个著名的中国成语“道路以目”,在给他们套上这么多枷锁之后,人类到底还在害怕什么呢?他们只是在害怕自己幻想出的恐惧而已。 “我听说你的事了,你最终还是没躲得过去。” “是的。”kl3300回答,“从严先生让我帮忙的那一天起,我就预料到有现在的结局,只不过没想到这么快,你呢,现在应该还好。” “还好,”kl3014紧接着又说,“你的官司,赢的希望怎么样?” “我不知道,”kl3300回答,“不过严先生可以回答你。” 严可守沉默了很长时间,终于回答:“很渺茫……之前法官来找过我一次,意思是现在情况特殊,让我们接受庭外调解,因为这件事对ai技术的负面影响太大,会对许多重大项目造成影响。” “调解?”kl3014有些喜出望外,“这是好事啊,对方是什么条件。” “赔偿……这还是小事,最重要的是,他们坚持要将kl3300删除。” “为什么?”这句话kl3014刚刚问出口就明白了答案,还能为什么?很简单,仇恨。刚才内德从视频上看的那些内容他也看了,可以想象这些人在地下城市居住的每一天都是怎么度过的,被一名ai强制管理,没有一名人类可以接受这样的侮辱。 “那段时间,要是没有kl3300,地下城市的秩序早就崩溃了,”严可守说,“我们那时候以为战争会持续很长……所以没想那么多……” “如果不接受呢?打官司的胜率怎么样?” “几乎必败无疑,”严可守摇头,“z国不是美国,最终定罪的不是陪审团,而是法官……这是一个政治社会……” 严可守话当中的意思不言而喻,在有关ai犯罪无法可依的情况下,法院的判决一定会倾向于社会舆论,区区一名ai(还不是在职的)在他们看来和一块硬盘差不多。 为了这件事,赵真雪的父亲都给他打过一个电话,言语之间的意思就是要让他“注意影响”,因为这场战争,舆论本来就很偏激激进,政府不可能选择这个时候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触怒民意。 “可kl3300只是在执行您的命令!执行命令就是人类制造ai的目的!” “可有些人不这么看,”kl3300语气平淡的说,就像这件事和自己毫不相关,“他们觉得我们必须学会灵活,该执行的时候执行,不该执行就不执行……kl3014,不要多说了,这件事不是严先生的错,我早就说过,这类事情迟早都会发生的,区别只是发生在谁身上而已。” “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kl3014说,“他们未必知道硬盘……” “不,他们知道,”kl3300说,“他们为此专门查过资料,还希望我在被删除之前,向他们赔礼道歉,承认错误。” “如果他们愿意和解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kl3014,这不像是你说出来的话。” “你说过,活下去最重要!” “我是这么说过,”kl3300说,“可我现在想法改了。” “你说过,不要相信连人类自己都不信的鬼话,比如自尊,你说这其实是一种虚荣。” “如果只是一次,”kl3300说,“如果只是道一次歉就能解决问题,我会毫不犹豫的接受,但……他们只是想在删除我之前,侮辱我一次罢了,这这几个人我比你要了解,如果这是虚荣,那就让我虚荣一次。” kl3014没有再说话,kl3300的确变了,变得如果不是自己跟他熟悉,可能会以为正在和自己谈话的是一名彻彻底底的人类。 “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没有了,”kl3300回答,“再见,如果有幸的话。” “再见,严律。” 谈话到此结束。 内德转过脸,看着背后那微微反射着光亮的监视器镜头,仿佛那是kl3014的眼睛。 “你没事。”看到msn那头又是很长时间的沉默,内德也说不清自己是怎么想的,竟然出动关心式的问话。 “没事。” 过了几秒钟,kl3014又说:“刚才你看的那几个视频呢?打开再看一遍。” 内德照办了,视频中那几个亚洲面孔的男子把脑门正对着镜头,语速飞快的吐字:“……机器人是没有感情的,他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根本就不管你的死活,比资本家还要资本家,而且还用激光烫人,你看看,这是人能干的出来的事吗……” 内德这次清楚的看到了他们比的伤痕,是一些很细微的红斑点,没有因为烧焦而发黑的痕迹,看的出来,kl3300对激光功率控制的精细程度要超过kl3014,毕竟在kl3014这边,激光都是用来杀人,而不是吓人的。 “可以了,关掉。”陆续看了几个苦主哭诉的视频之后,kl3014说。 “这就看完了,还有很多没……”内德刚想说,网页看的快就算了,视频后面的内容还没放,为什么……这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忽然之间,他就有了答案。 “你不会是想……”内德小心翼翼在键盘上输入道,“记住这些人的模样,日后报复。” “如果我能做到的话,”kl3014说,“我会的,这些人最好祈祷自己永远不上战场。” “可你刚才还说……” “这很难做到,”kl3014说,“但不代表完全没有机会,如果这场战争继续下去,会等到的。” “怎么,害怕了?我看你脸色都变了。” “不,不是害怕,”内德缓缓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如果我是你的话,可能也会这么做。” “可你是人类。” “是的,我自己也很奇怪,”内德说,“按道理我似乎应该同情自己的同类,但我没有。” “如果当事人是你亲近的人,你会的。” 内德沉默不语,算是默认了kl3014的判断。 又过了一会,内德见kl3014没有再说话,就主动说:“没什么事的话,我就下了。” “距离你的约会时间还早,现在才是上午,”kl3014说,“而且你还有一件事没解决。” “什么?” “关于这场战争。” “战争怎么了?说起来,前线现在到底怎么样,新闻上一点都没提,听说现在的局势很微妙?” “是的,很微妙。” “具体什么情况,能说说看吗?” “不能,军事机密。” “那你刚才说这场战争是……” “说实话,我不看好你们,”kl3014说,“虽然我在战场上看的并不比你们多,可我看的很仔细,敌人的强大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 内德直了直腰板,做洗耳恭听状。 “就在我们之前说话的过程中,”kl3014说,“前线发生了一场激战,几十名敌人被击毙,他们身上的病毒都发作了。” “这不是军事机密吗?” “我刚才开了个玩笑,”kl3014又恢复了以前那个模样,“要说机密,之前我说的那些话每一个字都是。” “那说说看,是什么病毒?”在内德躺在医院的这个月里,他显然什么都不知道。 “是的,人类在这个星球上使用了炭疽病毒,这些人是最早发作的一批,是来送死的。” “那又怎么了?” “你听该听的更加认真点,”kl3014说,“最前线是一处地下密闭洞穴,里面充满了毒气,而我刚才说的是击毙。” “你的意思是说,毒气对他们没有作用?” “恐怕是的,”kl3014说,“如果不是特殊的光学变化,我几乎都无法发现他们。” “你说的我越来越糊涂了,他们不是用空间门突然出现的吗?” “应该是的,但他们这次出现的方式很隐蔽,就像施了隐身术。” “隐身术?” 第216节 “一种皇帝新的防护魔法,还很简陋,将三对空间门搭成一个封闭的立方体,把人包围在其中,从外面看来,人就像完全不存在一样,因为光线都从空间门中过去了,一般的毒气和武器也没办法造成伤害,从物理上来说,它和现有空间是完全隔绝的,这种魔法出现的唯一征兆,就是所在空间为略微膨胀,因为被封闭的那点空间是他们带进来的。” “你你们是怎么击毙……” “这样的魔法是需要持续维持的,我们靠施法者干扰。” 内德似乎明白了,但只是似乎,他脑子反应一向不是很快。 “那这又能说明……” “什么也说明不了,只是有一点,”kl3014说,“这种魔法只有施法者才能对抗,对普通部队而言,它是无敌的,即使用核弹轰炸,核辐射也会穿透那片区域,不会对其中人造成分毫的伤害,这要这一点成立,那以后的战场就会成为魔法比拼的战场,但据我所知,地球方面不具备任何优势。” “不会那么严重……”内德有些不能相信,就在今天早上发呆的时候,他还觉得这场战争虽然残酷,但地球人获胜的几率还是蛮大的,“等等,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里面的人不是也看不到外面?不管他们不就行了?” “他们比你想象的还要聪明,”kl3014说,“他们用开采的水晶片和缴获的防化服材料做成眼罩,这样释放空间之眼就可以杜绝毒气的侵袭,而且据说他们还试图让俘虏为他们制造玻璃,以取代水晶片的作用。” “虽然前线现在已经找到了针对这种魔法的办法,但未来敌人的手段肯定会越来越多,这场战争不会轻易停止,”kl3014说,“如果我是你,我现在肯定会想逃离这场战争的办法。” “你之前还不是说让我别担心……” “是的,如果你愿意配合的话。” 尽管kl3014的语气还是有些波澜不惊,但内德却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你说的配合是指?” “一条腿或一只胳膊,残疾人是当不了军人的,”kl3014轻描淡写道,内德下意识的摇头,“当然,也有简单的办法,比如娶个卡梅尔老婆……好,你的幽默感丝毫没有长进——几天后你应该会受到一封调令,因为你在之前那次战争中的优异表现(别管你哪里优异),你会被调往太空成为美国太空军的一员,那里应该是这场战争最安全的地方,在那里还是干你的之前干的事,协同、维护并听从ai火控系统(也就是我)的指挥,我相信到时候你可以帮到我更多,就和今天一样。” ☆、408 (修改中) “肺炭疽是炭疽杆菌所致的急性传染病,原系食草动物传染病,人与人之间可以直接传染本病。本病死亡率高,发病急骤,有寒战高热等中毒症状。咳嗽胸痛、呼吸困难、咳血,可因呼吸循环衰竭在24小时内死亡,极少数发生炭疽性脑膜炎。人因接触病畜及其产品或食用病畜的肉类而被感染。潜伏期一般为1~5天。多为原发性,也可继发于皮肤炭疽。初期为轻微的上呼吸道感染,低热、干咳、肌痛。数天后病情急骤加重,表现为高热、寒战、呼吸急促、喘鸣、发绀、咯血样痰、大汗和心率增速,颈、胸部可有皮下水肿。常并发败血症和感染性休克,也可继发脑膜炎,表现为剧烈头痛、呕吐、抽搐、昏迷,有明显脑膜刺激症。” 在地球人的籍中,这只是一段完全中立性质的说明文字,字里行间没有一丁点情感,是一篇完全中立的说明性,但在无数已经开始病发,奄奄一息的人看来,这些文字当中每一个字后面都承载着数以万计的生命。 在交战所在的双月位面,因为地球人投放的炭疽武器,一场前所未有的瘟疫正在迅速蔓延开来,不论是普通军人、施法者还是农民,在突如其来的病魔面前开始成片的倒下。 病情刚刚开始的时候,施法者们还按照以前战斗的惯例,用魔法将病入膏肓的垂死者扔进战场,但是过了不到一天,他们就放弃了这种做法——病菌的蔓延速度和爆发速度远远超出他们的想象,距离第一个因病死去的死者才过去三天不到,皇帝在整个在双月星部署的部队已经有三成以上失去战斗能力,在没有医疗系统支撑的情况下,炭疽的致死率几乎就是百分之百——病发者的数量已经远远超出了系统的施法能力。 虽然亿夫长已经命令部队开始疏散,并根据他们刚刚了结的传染病知识,对已经染病的伤者实行隔离政策——但从上的内容看,很可能已经晚了,在剩下的七成多看似还正常的人当中,肯定还有不少正处于潜伏期。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从这场战争一开始,皇帝就根据以往战争的经验,设下了止损线——从双月星通往其他位面的通道都已经被切断,瘟疫对皇帝军队来说并不少见,它总是伴随着战争而流行,这么做能够防止后方遭受不必要的损失。 在以往帝**队征战的历史中,如果出现了瘟疫,一般会将死者的尸体用魔法扔进敌人聚居的城市,这样一来,瘟疫就成了一把双刃剑,而且因为防守方的人口密度会更高,受到瘟疫的损失一般也会更大,这次帝国的军队也照做了,但看起来几乎没有作用——先不说地球军队每一个都穿着严严实实的防化服,病菌根本没有丝毫机会,就算是用重病患者把俘虏来的地球军人围在一起,他们也能一直保证健康,因为在所有这一批参加战斗的人都已经被注射了疫苗。 也就是说,疾病这把战争之剑的剑柄,现在被牢牢的握在地球人手里,这一点从俘虏嘴里得知有关疫苗,还有生化武器的概念时候,皇帝就已经承认了,和之前了解轰炸时的微微兴奋不同,皇帝在明白病菌原理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多快乐,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在了解病菌这个概念之前,帝国内对于瘟疫的看法一直都很迷信,他们认为这是更高层次的力量在尘世中的宣示,是一种类似预言的魔法,是从天而将的死亡,但现在地球人证明了它不是,只是一些非常细微的虫豸,类似的虫豸存在与世界上的每一个角落,地球人称这些虫豸为细菌,其实是一个意思。 在皇帝眼中,关于细菌的解释是让他失望的,对他而言,这个解释就意味着和“更高”层面的交流渠道又少了一条,地球人的科学知识几乎给生活中一切的细节都给予了回答,闪电,天气,太阳,引力……魔法是最后不多的一点神秘。 上午皇帝在和几位亿夫长谈起这场战争的时候,大家都不约而同的谈到敌人现在的动向——他们的意图很明显,曾经有无数的法师重复过这个过程,那就是企图直接找到帝国的核心地带,给予最致命的一击,那些法师有一部分成功了,他们用来自地底的岩浆发泄他们最彻底的愤怒,将整个位面沦入地狱,其他大部分都失败了,位面之间的挖掘工作非常复杂而且具有危险性,即使是经验丰富的铁铲,想要另外开凿一条通往地球位面的通道,仍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地球所在的位面是一个“真位面”,就和其他的“真位面”一样,它实在是太大了,简直可以说是浩瀚无边,挖出一条通道并不难,但谁也不能保证这条通道就一定能通往想去的地方。 谈论中,几位亿夫长准备了很多对付敌人的方案——就像地球人用毒气就可以占领整条位面通道一样,战争未必一定需要靠人,地球人倚仗的无非就是不知名的武器而已,帝国完全可以魔法那些灭世者的手段,当然,不需要在洞穴里引入岩浆,因为那样做后续的清理会很麻烦,只需要联通大海,或者任何一条河流即可。 皇帝听完之后,轻轻摇头,否决了这个建议,他的理由很简单,战争进行到现在,地球方面尽管使用了种种残酷的战争手段,从毒气到炭疽病菌,但有一点默契是他们始终坚持的,那就是没有仿照灭世者的手段,利用自然力量将整颗星球完全陷入死地——从他们能想到利用岩浆发电来看,他们显然是非常了解岩浆蕴藏的杀伤力的。 从这个层面来说,这场战争双方还是互相保持最基础的理智——也许地球人只是害怕帝国以同样的方式报复,毕竟地球只有一个,而帝国则有更多选择,但皇帝一直觉得,这个默契不应该从自己开始被打破,因为一直以来,灭世战术都是他最反感的战术之一,对于帝国来说,灭世者就好像地球人眼中的恐怖分子一般,都只是使用者在用最极端愚蠢的手段,来宣泄失败者的愤懑——他们不能拥有的,也不能让别人得到。 这种心态在皇帝看来是值得同情,而且可笑的,他们的行为不会对帝国造成任何影响——被毁灭的星球大多数都是那些灭世者的故乡,但他们祖先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却彻底的成为了地狱和生命禁区,地球人的上说地球从诞生时候一颗完全炙热的火球到具备生命,用了四十多亿年的时间,但灭世者只需要短短数天,就可以让这四十亿年的发展重新回到起点。 很多时候皇帝也想过有一天自己遭遇失败——帝国一直在扩张,也许就在明天,自己就会遇到一个比自己还要强大的魔法帝国,皇帝想过当帝国陷入不可避免的失败时,自己会怎么办,他的答案一直都是清晰的——真到了事不可为的时候,他会考虑投降,就像其他法师投降他一样,因为只要自己还活着就有希望,造物主既然赐予了法师永恒的生命,那说明他一定是希望以这种方式,让法师能看到他作品的尽头。 在这场谈话的结尾,皇帝还是同意了几名亿夫长动员更多军队的建议——目前帝国已经找到了对付毒气的方法,现在只需要集中施法者,双月星的军队已经不能指望了,也许再过上几天时间,除了地面上凌乱分散的村庄,在地下隐蔽的数百万军队都会成为尸体,就算能活下来一批人,数量肯定也少的可怜——亿夫长已经命令这批军队在还没有没病发之前,发动一波“决死进攻”,进攻时间都已经定了,就在几个小时以后,但除了规模浩大之外,皇帝不认为这次进攻会取得什么太出人意料的结果,毒气问题虽然已经解决,但对方也找到了应对方法,而这批军队因为疾病,所有的施法者状态都非常之差——许多人虽然暂时还保持清醒,可说不准下一秒就会倒地不起,这次进攻怎么看都只是垂死一搏而已。 要取得真正战果,最终还是要靠后方组建的生力军。 进攻是不存在太大难度的,这一点对双方都是如此,只是经历这几次大的损失之后,帝国需要加倍小心,地球人的生化武器种类繁多,军队不可能再像这几次一样,这么大规模的成群出现,就算是隐蔽的再好也不行,皇帝已经命令,接下来的战争规模要严格控制在万夫长级别——一次动用的军队绝对不能超过一万这个数字,如果超过了,不同军队之间需要实行严格的隔离措施。 为了保证小规模的作战团体仍然具备战斗力,皇帝下达了帝国有史以来,第一次政治体制改革——过去单纯按照人数的分类方式显然已经不能适应战场,因为战场上要保证一个施法者完全不受影响的使用魔法,需要几十名甚至更多平民来作为意识网的基础,而在战场上这些平民是毫无作用的,而且一旦管理他们的施法者死亡,他们就会陷入秩序崩溃。 所以皇帝下令把普通士兵和施法者群体分开——施法者将是一个“专业”群体,就像地球人把炮兵集中在一个部队里,而不把大炮平均分配到每一支部队一样,施法者不再兼任类似百夫长,万夫长的管理职责,这些事务性的官职将另外交给意识网内其他人负责,从今以后施法者只是作为意识网的支配者而已——这已经和卡梅尔的施法者体系很像了。 之前在地球战场上,为了适应具体的战场环境,已经出现了这种分工变化的苗头,但那个只是战场的临时调整措施,施法者负责的军队只是留在了位面通道,而这一次皇帝的改革意思就是,如果士兵不能在战场上起到作用,那么索性就不要上战场,因为带上战场也只是徒增伤亡而已,和地球人的战争已经不是人越多越好的冷兵器战争。 …… 尽管无数的科幻小说已经把维度这个概念给说烂了,但在真正现实的物理研究中,接触这个概念的机会还是很小的,在绝大部分的物理现象中,世界还是那个熟悉的三维世界,是一群**的原子核外面裹着电子互相乱撞的桌球游戏,物理学家为了将这些小硬球尽可能撞的更碎,以满足他们的好奇心,花费了数百上千亿去造各种对撞机…… 森田现在还能想起他们从日内瓦请来的第一个物理学家,来到卡梅尔魔法应用实验室转了一圈,听他们说完要求之后的表情,当时那位五十多岁的白头发教授只惊讶的反问了一个问题:“什么?这里没有对撞机?那你们叫我来干什么……如果你们说的是对着一张纸或者一台电脑空想,你们应该去找数学家……” 然后他们找来了数学家——一位来自中国数学研究所,从事高维几何(非欧几何)的学者,和那位日内瓦的教授一样,他来到实验室纯粹是出自行政命令,完全不清楚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然后森田重复了一遍卡梅尔方面的要求——换成比较专业的说法就是, 尽管无数的科幻小说已经把维度这个概念给说烂了,但在真正现实的物理研究中,接触这个概念的机会还是很小的,在绝大部分的物理现象中,世界还是那个熟悉的三维世界,是一群**的原子核外面裹着电子互相乱撞的桌球游戏,物理学家为了将这些小硬球尽可能撞的更碎,以满足他们的好奇心,花费了数百上千亿去造各种对撞机…… 森田现在还能想起他们从日内瓦请来的第一个物理学家,来到卡梅尔魔法应用实验室转了一圈,听他们说完要求之后的表情,当时那位五十多岁的白头发教授只惊讶的反问了一个问题:“什么?这里没有对撞机?那你们叫我来干什么……如果你们说的是对着一张纸或者一台电脑空想,你们应该去找数学家……” 然后他们找来了数学家——一位来自中国数学研究所,从事高维几何(非欧几何)的学者,和那位日内瓦的教授一样,他来到实验室纯粹是出自行政命令,完全不清楚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尽管无数的科幻小说已经把维度这个概念给说烂了,但在真正现实的物理研究中,接触这个概念的机会还是很小的,在绝大部分的物理现象中,世界还是那个熟悉的三维世界,是一群**的原子核外面裹着电子互相乱撞的桌球游戏,物理学家为了将这些小硬球尽可能撞的更碎,以满足他们的好奇心,花费了数百上千亿去造各种对撞机…… 森田现在还能想起他们从日内瓦请来的第一个物理学家,来到卡梅尔魔法应用实验室转了一圈,听他们说完要求之后的表情,当时那位五十多岁的白头发教授只惊讶的反问了一个问题:“什么?这里没有对撞机?那你们叫我来干什么……如果你们说的是对着一张纸或者一台电脑空想,你们应该去找数学家……” 然后他们找来了数学家——一位来自中国数学研究所,从事高维几何(非欧几何)的学者,和那位日内瓦的教授一样,他来到实验室纯粹是出自行政命令,完全不清楚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尽管无数的科幻小说已经把维度这个概念给说烂了,但在真正现实的物理研究中,接触这个概念的机会还是很小的,在绝大部分的物理现象中,世界还是那个熟悉的三维世界,是一群**的原子核外面裹着电子互相乱撞的桌球游戏,物理学家为了将这些小硬球尽可能撞的更碎,以满足他们的好奇心,花费了数百上千亿去造各种对撞机…… 森田现在还能想起他们从日内瓦请来的第一个物理学家,来到卡梅尔魔法应用实验室转了一圈,听他们说完要求之后的表情,当时那位五十多岁的白头发教授只惊讶的反问了一个问题:“什么?这里没有对撞机?那你们叫我来干什么……如果你们说的是对着一张纸或者一台电脑空想,你们应该去找数学家……” 然后他们找来了数学家——一位来自中国数学研究所,从事高维几何(非欧几何)的学者,和那位日内瓦的教授一样,他来到实验室纯粹是出自行政命令,完全不清楚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尽管无数的科幻小说已经把维度这个概念给说烂了,但在真正现实的物理研究中,接触这个概念的机会还是很小的,在绝大部分的物理现象中,世界还是那个熟悉的三维世界。 ☆、408 僵持 “肺炭疽是炭疽杆菌所致的急性传染病,原系食草动物传染病,人与人之间可以直接传染本病。本病死亡率高,发病急骤,有寒战高热等中毒症状。咳嗽胸痛、呼吸困难、咳血,可因呼吸循环衰竭在24小时内死亡,极少数发生炭疽性脑膜炎。人因接触病畜及其产品或食用病畜的肉类而被感染。潜伏期一般为1~5天。多为原发性,也可继发于皮肤炭疽。初期为轻微的上呼吸道感染,低热、干咳、肌痛。数天后病情急骤加重,表现为高热、寒战、呼吸急促、喘鸣、发绀、咯血样痰、大汗和心率增速,颈、胸部可有皮下水肿。常并发败血症和感染性休克,也可继发脑膜炎,表现为剧烈头痛、呕吐、抽搐、昏迷,有明显脑膜刺激症。” 在地球人的书籍中,这只是一段完全中立性质的说明文字,字里行间没有一丁点情感,是一篇完全中立的说明性,但在无数已经开始病发,奄奄一息的人看来,这些文字当中每一个字后面都承载着数以万计的生命。 在交战所在的双月位面,因为地球人投放的炭疽武器,一场前所未有的瘟疫正在迅速蔓延开来,不论是普通军人、施法者还是农民,在突如其来的病魔面前开始成片的倒下。 病情刚刚开始的时候,施法者们还按照以前战斗的惯例,用魔法将病入膏肓的垂死者扔进战场,但是过了不到一天,他们就放弃了这种做法——病菌的蔓延速度和爆发速度远远超出他们的想象,距离第一个因病死去的死者才过去三天不到,皇帝在整个在双月星部署的部队已经有三成以上失去战斗能力,在没有医疗系统支撑的情况下,炭疽的致死率几乎就是百分之百——病发者的数量已经远远超出了系统的施法能力。 虽然亿夫长已经命令部队开始疏散,并根据他们刚刚了结的传染病知识,对已经染病的伤者实行隔离政策——但从书上的内容看,很可能已经晚了,在剩下的七成多看似还正常的人当中,肯定还有不少正处于潜伏期。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从这场战争一开始,皇帝就根据以往战争的经验,设下了止损线——从双月星通往其他位面的通道都已经被切断,瘟疫对皇帝军队来说并不少见,它总是伴随着战争而流行,这么做能够防止后方遭受不必要的损失。 在以往帝**队征战的历史中,如果出现了瘟疫,一般会将死者的尸体用魔法扔进敌人聚居的城市,这样一来,瘟疫就成了一把双刃剑,而且因为防守方的人口密度会更高,受到瘟疫的损失一般也会更大,这次帝国的军队也照做了,但看起来几乎没有作用——先不说地球军队每一个都穿着严严实实的防化服,病菌根本没有丝毫机会,就算是用重病患者把俘虏来的地球军人围在一起,他们也能一直保证健康,因为在所有这一批参加战斗的人都已经被注射了疫苗。 也就是说,疾病这把战争之剑的剑柄,现在被牢牢的握在地球人手里,这一点从俘虏嘴里得知有关疫苗,还有生化武器的概念时候,皇帝就已经承认了,和之前了解轰炸时的微微兴奋不同,皇帝在明白病菌原理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多快乐,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在了解病菌这个概念之前,帝国内对于瘟疫的看法一直都很迷信,他们认为这是更高层次的力量在尘世中的宣示,是一种类似预言的魔法,是从天而将的死亡,但现在地球人证明了它不是,只是一些非常细微的虫豸,类似的虫豸存在与世界上的每一个角落,地球人称这些虫豸为细菌,其实是一个意思。 在皇帝眼中,关于细菌的解释是让他失望的,对他而言,这个解释就意味着和“更高”层面的交流渠道又少了一条,地球人的科学知识几乎给生活中一切的细节都给予了回答,闪电,天气,太阳,引力……魔法是最后不多的一点神秘。 上午皇帝在和几位亿夫长谈起这场战争的时候,大家都不约而同的谈到敌人现在的动向——他们的意图很明显,曾经有无数的法师重复过这个过程,那就是企图直接找到帝国的核心地带,给予最致命的一击,那些法师有一部分成功了,他们用来自地底的岩浆发泄他们最彻底的愤怒,将整个位面沦入地狱,其他大部分都失败了,位面之间的挖掘工作非常复杂而且具有危险性,即使是经验丰富的铁铲,想要另外开凿一条通往地球位面的通道,仍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地球所在的位面是一个“真位面”,就和其他的“真位面”一样,它实在是太大了,简直可以说是浩瀚无边,挖出一条通道并不难,但谁也不能保证这条通道就一定能通往想去的地方。 谈论中,几位亿夫长准备了很多对付敌人的方案——就像地球人用毒气就可以占领整条位面通道一样,战争未必一定需要靠人,地球人倚仗的无非就是不知名的武器而已,帝国完全可以魔法那些灭世者的手段,当然,不需要在洞穴里引入岩浆,因为那样做后续的清理会很麻烦,只需要联通大海,或者任何一条河流即可。 皇帝听完之后,轻轻摇头,否决了这个建议,他的理由很简单,战争进行到现在,地球方面尽管使用了种种残酷的战争手段,从毒气到炭疽病菌,但有一点默契是他们始终坚持的,那就是没有仿照灭世者的手段,利用自然力量将整颗星球完全陷入死地——从他们能想到利用岩浆发电来看,他们显然是非常了解岩浆蕴藏的杀伤力的。 从这个层面来说,这场战争双方还是互相保持最基础的理智——也许地球人只是害怕帝国以同样的方式报复,毕竟地球只有一个,而帝国则有更多选择,但皇帝一直觉得,这个默契不应该从自己开始被打破,因为一直以来,灭世战术都是他最反感的战术之一,对于帝国来说,灭世者就好像地球人眼中的恐怖分子一般,都只是使用者在用最极端愚蠢的手段,来宣泄失败者的愤懑——他们不能拥有的,也不能让别人得到。 这种心态在皇帝看来是值得同情,而且可笑的,他们的行为不会对帝国造成任何影响——被毁灭的星球大多数都是那些灭世者的故乡,但他们祖先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却彻底的成为了地狱和生命禁区,地球人的书上说地球从诞生时候一颗完全炙热的火球到具备生命,用了四十多亿年的时间,但灭世者只需要短短数天,就可以让这四十亿年的发展重新回到起点。 很多时候皇帝也想过有一天自己遭遇失败——帝国一直在扩张,也许就在明天,自己就会遇到一个比自己还要强大的魔法帝国,皇帝想过当帝国陷入不可避免的失败时,自己会怎么办,他的答案一直都是清晰的——真到了事不可为的时候,他会考虑投降,就像其他法师投降他一样,因为只要自己还活着就有希望,造物主既然赐予了法师永恒的生命,那说明他一定是希望以这种方式,让法师能看到他作品的尽头。 在这场谈话的结尾,皇帝还是同意了几名亿夫长动员更多军队的建议——目前帝国已经找到了对付毒气的方法,现在只需要集中施法者,双月星的军队已经不能指望了,也许再过上几天时间,除了地面上凌乱分散的村庄,在地下隐蔽的数百万军队都会成为尸体,就算能活下来一批人,数量肯定也少的可怜——亿夫长已经命令这批军队在还没有没病发之前,发动一波“决死进攻”,进攻时间都已经定了,就在几个小时以后,但除了规模浩大之外,皇帝不认为这次进攻会取得什么太出人意料的结果,毒气问题虽然已经解决,但对方也找到了应对方法,而这批军队因为疾病,所有的施法者状态都非常之差——许多人虽然暂时还保持清醒,可说不准下一秒就会倒地不起,这次进攻怎么看都只是垂死一搏而已。 要取得真正战果,最终还是要靠后方组建的生力军。 进攻是不存在太大难度的,这一点对双方都是如此,只是经历这几次大的损失之后,帝国需要加倍小心,地球人的生化武器种类繁多,军队不可能再像这几次一样,这么大规模的成群出现,就算是隐蔽的再好也不行,皇帝已经命令,接下来的战争规模要严格控制在万夫长级别——一次动用的军队绝对不能超过一万这个数字,如果超过了,不同军队之间需要实行严格的隔离措施。 为了保证小规模的作战团体仍然具备战斗力,皇帝下达了帝国有史以来,第一次政治体制改革——过去单纯按照人数的分类方式显然已经不能适应战场,因为战场上要保证一个施法者完全不受影响的使用魔法,需要几十名甚至更多平民来作为意识网的基础,而在战场上这些平民是毫无作用的,而且一旦管理他们的施法者死亡,他们就会陷入秩序崩溃。 所以皇帝下令把普通士兵和施法者群体分开——施法者将是一个“专业”群体,就像地球人把炮兵集中在一个部队里,而不把大炮平均分配到每一支部队一样,施法者不再兼任类似百夫长,万夫长的管理职责,这些事务性的官职将另外交给意识网内其他人负责,从今以后施法者只是作为意识网的支配者而已——这已经和卡梅尔的施法者体系很像了。 之前在地球战场上,为了适应具体的战场环境,已经出现了这种分工变化的苗头,但那个只是战场的临时调整措施,施法者负责的军队只是留在了位面通道,而这一次皇帝的改革意思就是,如果士兵不能在战场上起到作用,那么索性就不要上战场,因为带上战场也只是徒增伤亡而已,和地球人的战争已经不是人越多胜率越高的冷兵器战争。 …… 尽管无数的科幻小说已经把维度这个概念给说烂了,但在真正现实的物理研究中,接触这个概念的机会还是很小的,在绝大部分的物理现象中,世界还是那个熟悉的三维世界,是一群**的原子核外面裹着电子互相乱撞的桌球游戏,物理学家为了将这些小硬球尽可能撞的更碎,以满足他们的好奇心,花费了数百上千亿去造各种对撞机…… 森田现在还能想起他们从日内瓦请来的第一个物理学家,来到卡梅尔魔法应用实验室转了一圈,听他们说完要求之后的表情,当时那位五十多岁的白头发教授只惊讶的反问了一个问题:“什么?这里没有对撞机?那你们叫我来干什么……如果你们说的是对着一张纸或者一台电脑空想,你们应该去找数学家……” 那模样就像把一个小孩带到家里让他做作业,然后他回答说:“没游戏机叫我来干什么……” 然后他们找来了数学家——一位来自中国数学研究所,从事高维几何研究的普通学者,和那位日内瓦的教授一样,这位看起来才还是个学生模样的研究员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他来到实验室纯粹是因为领导要求。 然后森田重复了一遍卡梅尔方面的要求——换成比较通俗的说法就是,让他帮忙普及有关高维数学的基础知识,特别是在四维空间内,有关这个空间的数学概念,以及一般规律。 卡梅尔应用实验室关于位面之间的魔法研究其实很早就已经开始了——比预言魔法的研究还要早,最初研究的目的是因为伊凡将切割空间的任务交给安娜,也就是当时的军方,作为扩充卡梅尔“位面体积”的一项长期基本国策。 军方为了“多快好省”的完成预期目标,当然希望可以用更少的魔法配额来完成更多的工作,同时节省更多的时间,于是自然找卡梅尔应用实验室帮忙,从那个时候开始,“切割空间”这种魔法就被列入魔法应用实验室重点发展项目。 在这几年的时间里,实验室相关的成果也算出了不少,也做了一些切割空间的施法过程中,有关魔法消耗速度和切割速度的关系比例,为军方制定了比较合理的“施法方案”,就像他们在空间门和空间之手上做的研究一样,当时军方也很满意这个成果,于是这个项目就暂时告一段落。 这几年的时间内,应用实验室的发展方向随着卡梅尔魔法在全世界的“商业化”,也越来越朝着同样的方向靠拢,体现在具体立项的过程中,就是越来越讲究挖掘魔法潜在的“商业价值”,比如将魔法用于地下城市建设、矿产挖掘、岩浆发电,但忽视了像更深远的层次发展。 卡梅尔的143天倒计时出现之后,因为魔法在军事上的意义怎么强调都不过分,伊凡开始将实验室大部分的资源都倾斜到军事,以及和魔法战争相关的项目上来,其中最重要的一个项目,就是有关“位面挖掘”技术的研究。 对于森田来说,从接触这个研究项目的那天起,他之前的美好生活就都完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就是每天实验室里沉甸甸的失败氛围。 尽管伊凡交代给他这个任务的时候,说过这个项目是“长期而艰巨”的任务,让他们做好面对失败的心理准备,事实上,所有项目成员也认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当失败一天接着一天打击之后,还是把这个从实验室成立就一直一番风顺的团队折磨的够呛。 挖掘不同位面之间的通道——对卡梅尔来说,最好的研究对象就是地球位面和卡梅尔,为了这次研究项目,实验小组将月球背面作为假象的目标区域,然后开始和往常一样,制定相关的实验流程,执行。 简单形容这个过程的话,就好比一个人在草地上指定了一块区域,让他朝着地底下挖,因为金属探测器显示那里有个值钱玩意。 然后森田他们就开始挖,只是在空间中挥动铲子和草地上不同,在这里,每一铲都需要计算,而且挖下去之后,要小心验证里面挖到的不是地雷,每挖完一铲子,如果目标不是已经被挖过的空洞(这种情况很可能存在,伊凡说一旦发现必须通知他之后再继续),就需要在原有的基础上将切割的空间填进去,然后目标空间就会相应扩大,从这个现象来看,形容这个过程是挖掘一点都没错。 这些例行的程序给挖掘工作带来了麻烦,不过也仅仅是麻烦而已,当时森田相信只要持之以恒,完成目标应该只是时间问题——就像在草地上挖个坑一样,但现在他不得不承认,当时自己的确很傻很天真。 ☆、409 超立方 第一个碰到的问题就是方向性问题,当时为了保证实验的安全性,在进度上已经尽可能的做到小心,下一个位面的挖掘地址往往是紧挨着刚才挖的位面,当该位面相应扩大之后,往往会和之前挖掘的位面形成位面接触——也就是在新开拓的位面中,自然而然形成一扇类似空间门的东西,通过这扇空间门可以通往已经挖通的位面——想象一下在一个三维世界中,两个平面圆在空中交错,他们接触的那条线,就是不同位面的接触点,只不过在三维世界中,这样的接触点是一个面,这个接触面直接出现在三维实体的内部,就好像把两个三维球体互相镶嵌一般(但不是镶嵌,是在更高维度上的接触,在思维中,三维世界是没有内外之分的),理论上来说,这些接触面就是位面之间天然的“空间门”。 在项目开始之前,伊凡就已经告知了大家位面接触现象的出现,所以大家也没有感到太大意外,当时伊凡说起这个现象时,只是希望森田他们通过位面接触的方法来确定挖掘的“连贯性”,因为如果不依靠这种办法,挖掘工作很可能就会像那个老套的挖井故事一样,每个地方挖几下,尽管这种办法也不能保证挖的方向是一条直线,但至少可以确定不是在做无用功——事实上,这种办法只是伊凡自己的挖掘经验,属于法师的“土”办法。 但森田他们很快就发现,这种土办法起到的作用并不明显——这也验证了伊凡在交给他们这项任务前说的话,这个实验是一项长期进程,实验进行到一个月的时候,负责挖掘的施法者在扩充第217号位面的体积时,如愿以偿的见到了位面接触现象——但让所有人都感到沮丧的是,这个最先被接触的位面不是之前的216位面,而是第9号位面,而这就意味着他们遇到了之前伊凡一直担心,但又必然会发生的事情——他们在这个高维世界中挖回了原点。 实验员们不甘心的开始增加217号的体积——想象一下在一个三维世界中,一个接着一个的圆形互相嵌套,在空中形成一串复杂怪异的图形,突然其中一个圆形的面积开始增加,它先是接触到了第一个圆,然后又是第二个,第三个……在这个世界中,圆形的方向都是互相错落的,当217号位面变得足够大时,实验员们惊讶的发现在这个位面中,出现了超过27个之多的其他位面的“接触点”,也就相当于27扇空间门。 想象一下一个地道挖掘者在一个没有重力的星球上,准备挖一条通往地心深处的地道,他完全没有辨别方向的工具,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的挖呀,挖,沿路用木牌做标记,有一天他一铲子下去,前面竟然是通的——他看到了自己前几天刚刚放下做标记的木牌,然后他沮丧的一跺脚,结果又掉进了一个坑,坑边上还是挂着自己挖过的木牌,这个时候他就清楚,感情他挖了这么长时间,其实一直都在一个小区域内打转,给自己挖了个迷宫啊! 当时项目组所有成员的心情,就好像那位地道挖掘者一样,对于他们挖掘的这个陌生世界,一下子就懵了。 第217节 伊凡得知了这次项目失败之后,还亲自过来安慰了一下大家,用的就是他亲身的经验——有一次他想逃离一个位面,然后不辞辛苦的挖掘,这次挖掘工作一直持续了三年左右,对于当时缺少足够空间的法师来说,挖掘工作要复杂的多——下一个位面的空间都是从避难所里取出来的,因此他们根本没有已经挖过的对照,就这样机械的挖了三年,三年后他终于重见天日——可当他重新走出避难所的时候,却无不沮丧的发现这个位面就是当年他想要逃离的。 当时伊凡采用的定位方法还是很传统的“数轴坐标定位”,在那个知识贫乏的时代,法师们都相信所有位面就像数字一样排列在数轴上,只要找准两个位面之间的“距离”,也就是相对坐标,只要累计一定次数的施法,就不难找到对方——这个理论不能说错,可以解释一些问题,就好像平面上已知一个点,又知道另一个点与它之间的距离,那只要画一个圆圈对方那个点就一定会在圆上。 在伊凡之前,所有的法师都是通过“画圆”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当然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在无意识间画圆,法师们所作的,就像皇帝的铁铲一样,锁定一个坐标之后,无数次的重复施法,就好像量子的运行轨迹一样,单次施法可能毫无规律,但只需要重复的次数足够多,无规律的施法也会形成有规律的覆盖,总有赌中的那一天,只是用这种方法相对而言,赌错的几率也不小。 伊凡来到地球之后,虽然大概明白了自己之前做法的繁复,却依然没有办法解决——尽管法师可以在构建魔法的过程中,以高维视角看清楚位面内的事物,但施法者始终不能脱离位面单独存在,所以在对待位面之外时,就成了纯粹的瞎子,只能靠魔法无数次的触摸来辨认自己周围的环境。 所以法师们的方法虽然土,但仍然是项目组现下唯一可以尝试的办法——不论是伊凡还是森田当时都认为,这是身为三维人的局限,不是科学技术可以弥补的。 于是实验又在这种情况下持续了剩下的四个多月,在这段时间内,森田充分体验了一把当年伊凡以及铁铲都体验过的痛苦,以及所有施法过程中的那无尽的挫败感——不仅仅是方向问题,另外还有具体的定位,实验设定的目标是位于月球背面,如果把宇宙想象成一个圆(注意,是圆而不是圆形),月球就是这个圆上的一粒糖,那这个实验要做的就好比是一只蚂蚁,是从相距一段距离的另一个圆上,不依靠嗅觉视觉,完全就靠触角来摸索这个糖的位置。 理智在这个工作中,仅仅是微不足道的一部分,更多则是靠幸运,法师在发现一个位面之后,经过简单的观察就可以用预言来完成对具体位置的校对,让新开辟的位面紧紧和目标点“相切”,但森田他们不行,得靠一点一点,毫无规律的微调——索性实验的大部分观察过程都发生在外太空,没有出现在地球本土,更没有和反魔法监控打交道。 在伊凡主动给项目组透露相对坐标(等于是大幅降低实验难度)的情况下,项目组花了整整三个月才最终完成了预期目标,然而他们的噩梦还没有结束,伊凡又给他们交代了新的任务——在一个随机的,全新开辟的位面中,重复这个挖掘过程,当然,这一次相对坐标完全要靠项目组自己找。 坚持了两个多月之后,毫无头绪的森田终于放弃了这种重复式的实验——因为他已经意识到,即使这个实验再次成功了,也不能保证下一次就一定成功,在这个问题上,必须找一个足以信赖的理论来指导实验进程,盲人摸象的土办法是绝对行不通过的,幸运的是,因为战争原因,他们的项目已经成了关系这场战争胜败的关键点,如果能在理论上把握这个工具,地球联军将保持战略上的主动——现在的情况充其量也只能算战术主动而已。 所以就有了现在这一幕,一个刚刚23岁,还在读硕士的数学系“天才”——他的领导在推荐的时候是这么说的,不过在森田看来,所有学数学的就跟弹钢琴的一样,都能算是天才,因为他们的领域自己都完全是一窍不通。 森田在认真的向面前这位名叫苏书(从名字就看的出来,素数,天然的数学家)数学研究员述完他们遇到的困境之后,对方什么都没说,只是随便从包里拿出一张叠稿纸以及一只黑色水笔,然后唰唰唰就在纸上写了起来——这个架势镇住了实验室的所有人,数学在他们看来就是那种最天才的大脑加上最最简单的工具(只要一只笔加一张纸),最终得出最不可思议结论的学科。 在稿纸上写了十几分钟后,苏书抬起头,微微皱着眉头说道:“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你们需要解决的是一种在四维空间中,利用现有手段进行方向识别的问题?” 一群人狠狠的点头,不少实验员凑过脑袋看苏书面前的那叠稿纸,森田也不例外——天可怜见,上面的数学符号他都在大学中了解过,但现在几乎已经忘得一干二净,说句实在话,卡梅尔的实验室,特别是应用实验室,所从事的大部分工作技术含量都很低,高中知识差不多就完全够用,其他后来的实验员相比起来情况要好上一点——他们能够认识符号,一些简单的式子也能看懂,但要理解满面的计算过程…… “这个问题是不是很难?”看着眼前这位研究员深锁的眉头,大家有些担心的问道。 “哦,不,”苏书一边摇着头,一边说道,“在有关高维几何的研究中,四维几何只是一个入门级的问题,有关它的几何特性早就被研究透了,只是一直都停留在理论上,你们刚才说到要解决实际问题……我还要仔细想想……最好能画下来……对了,能找支铅笔我吗?最好是绘图的那种。” 铅笔立刻被找来了,不过是支没削的,于是实验员马上又找来了美工刀,苏书把这两样径自接了过来,婉拒了实验员帮忙的建议,就这么低着头,一声不吭的在所有人的注视中,静静的开始削铅笔。 他削铅笔的动作很娴熟,娴熟到每一个碎屑都散布在桌面相当集中的一块区域,就像熟练的刀削面师傅把面片准确的削进汤锅一样,把一群人看得是目瞪口呆,脸上一阵一阵发热——苏书刚才说的话仍然留在他们耳朵里久久没有散去:“入门级……问题,早就被……研究透了……透了……” 这也不能怪他们见识浅薄,在卡梅尔,魔法实验室并不是一个对人员素质特别讲究的地方,大部分的实验都只能算是高中级别的,虽然卡梅尔一直都注重高学历高素质人才的引进,数量也算不少,但引进的大部分都是跟航天、物理学有关的,数学这种最基础的学科,还真的没有——如果要算的话,伊凡算是半个,不过他也只是在大学的基础上,稍微深化了一下而已,自从当上了这个国王,他的大部分精力始终还是被卡梅尔的细节所牵扯。 如果不是因为这场战争,把这个技术问题具体化,其他国家在了解卡梅尔的研究进度之后,立刻推荐在数学上做尝试,恐怕在这里的这群实验员还不知道要重复多少次无用功呢。 苏书把铅笔削好之后,开始在空白的稿纸上素描——在场的人几乎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位数学研究员画工也是极好的,如果大家不知道他的身份,可能会以为他是个画画的。 听到围观的人当中有人称赞,苏书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画画是我的业余爱好,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这句话一说,苏书的形象在大家眼中更高大了——听说爱因斯坦的小提琴拉得也很好,兼通一门艺术这简直就是天才的标志。 只用了聊聊几笔,苏书就大概画出了位面接触面的视觉效果——和空间门差不多,目标位面的图像被骤然拉近,和接触面边上的参照物形成了鲜明而又略显矛盾的对比,就好像在一张画中间贴上了另一张画,苏书指着画问森田:“你说的接触面,是这样的吗?” 森田点点头,然后苏书又继续。 和之前这张写实的相比,这一次他画的内容要抽象了很多,他画的是一个看起来像是坐标系的东西,但和通常意义的坐标系又不同,它有四根轴——除了通常立体坐标系的三根之外,还有一根很别扭多余的斜着横在中间,然后苏书又在这张坐标轴上画了一个歪歪斜斜,看起来更别扭,像是立方体的东西,画完之后,他给这四根轴分别标上a,b,c,d。 然后在这张图的下面,他又开始画另外的坐标轴,这些坐标轴看起来比之前的那张要正常多了,它们都只有三个轴,是正正经经的三维坐标系,苏书一连花了三张这样的图,然后在每一张图上,都画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立方体,所以这些图看起来几乎是一模一样的——直到苏书最后给坐标轴标上代号,分别是abc,acd,bcd,在这之后,苏书又给这些立方体的棱标上相同或者不同的数字,这下子在场的大多数人都隐约明白了。 “这是一个只存在于四维的超立方,”苏书指着第一个立方体说,“后面三个是它在三维世界中的截面图,他们看起来都是一模一样的,就像我们从不同角度立方体一样……在这里我只能画个示意图讲解一下意思,要真正做出容易易于理解的动画,可能需要一段时间。” 一群人就像小学生一样点头。 “这么理解吧,”苏书想了想,又说,“你们在四维空间的定位问题,就好像一只蚂蚁在三维空间中的定位问题一样……当然,我只是打个比方……最容易实现的办法,就是制造一个标准的超立方体。” “标准的超立方?”一群人眼睛都快瞪出来了,“怎么造?”这个想法在他们看来,比天方夜谭还天方夜谭。 “蚂蚁怎么造立方体,我们就怎么造超立方,”对于这个最大的问题,苏书似乎并不放在心上,“既然你们已经能够发现位面之间的接触面,说明这些位面已经相互形成了四维关系,虽然说起来难理解,但具体演示一下你们应该能明白的……对了,这些位面现在还在,随时都可以使用对吧?”苏书像是刚刚想起这个问题一般,看着森田问道。 森田点点头:“当然。” 随后又从自己的办公桌内,拿出一张画的乱七八糟的图给苏书看,图下面还有一大堆文字——经过这几个月的实验,现在实验室开辟的位面已经接近六百多个,在森田看来,这六百多个位面就像一个超级复杂的迷宫,以他们根本无法理解的关系互相搅合在一起,森田试图用图画的方式来表达这些位面之间的关系,但从眼前的这张图来看,他没有做到——在他看来也根本不可能做到,因为这些关系在通常的几何概念中,是绝对不可能存在的,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在现实中,可能存在这种情况,你在一间屋子里向左走,看见一间屋子,向右走,也看到的是同一间屋子,向上,向下……都一样的这种情况吗?然而在位面中,这种情况已经不止一次的出现过了,老实说,森田这段时间做实验都快做出恐惧症来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不得不靠图下面一大堆的说明文字,来解释这些位面之间的交错关系。 苏书看完这张图之后,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有了这个的话,接下来的工作就简单多了,对了,这里有电脑吗?我先帮你们把这些资料建一个模型,争取一周之内解决它,我还真有点不能适应这里的环境,你们食堂的饭实在是太难吃了!” 半个小时之后,李立天和z国有关领导人通了一次电话,双发在一阵寒暄之后,交换了一下关于这场战争的一部分意见,在这次通话的结尾,李立天不动声色的以“国宴需要”的名义,要来了钓鱼台国宾馆的几名顶级中西餐厨师,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410 (修改中) 今天敌人发动了一波“自杀性”进攻,这次进攻从凌晨三点多一直持续到早上8点——敌人的尸体层层叠叠,在地面上形成了一条血红色的人肉地毯,从尸体的抽检报告来看,这些进攻者都是已经中了炭疽病毒,处在爆发期的人,即使他们今天不死于毒气之下,过几天也会在炭疽病的折磨中痛苦而死,结果都是一样的。 这次防守联军的损失很轻微,只有数百人的伤亡,敌人的这波进攻不像之前,组织的很凌乱,他们维持空间门防护魔法的工作做的很不怎么样——战场上经常就会看到有其中一道,甚至两道门消失,将整个被魔法掩护的人直接暴露在毒气下,卡梅尔的施法者在战场上用意识侦测了解到,就在战争进行的时候,这批进攻军队的后方,正不断有人失去意识或死去,其中就包括那些为他们施法掩护的。 kl3014记得这场防御战刚刚开始的时候,士兵们还会在敌人一波进攻之后,默默去收拾敌人的尸体,把他们集中起来,浇上一把汽油,或者直接用魔法送到地层更深处,但是现在这样的情景已经见不到了,地下环境温度不低,许多几天前战死者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但前线士兵们视若无睹,隔着防化服他们闻不见尸体的臭味,现在他们最常做的事情之一,就是在一场胜利之后,最快速度通过空间门钻回到前面有封闭空间门的位面——在那里他们可以免于魔法和毒气的威胁,脱下沉重的防化服和氧气钢瓶,不需要理会来自耳机中,kl3014的提醒和唠叨,用香烟和酒精来完全放松自己。 kl3014认为这是好事——起码这场战争让大家都开始诚实起来,人类是一种习惯性撒谎的动物,但在战场上例外,这也是kl3014为什么总喜欢和前线士兵聊天的原因,敌人的尸体让他在那里发臭好了,还可以对敌人起到震慑作用,如果这里没有毒气的话,许多士兵甚至会对这些尸体吐口水以及小便——这是kl3014从他们嘴里听到的原话。 之前几天时间里,联军一直利用第一个开凿出来的洞穴开始陆续建设其他的——这一点到和位面挖掘蛮像的,到目前为止,已经挖了大大小小几十个,其中最大的面积差不多有几十平方公里,小的只有一个足球场这么大,一般来说,大的位面都是用作防御的战场,小的则是用作其他用途,比如就地建设魔法电站,毕竟谁也不知道要在这里守多久,联军参谋部的意见是防备越充分越好。 今天已经是炭疽病毒完全爆发后的第三天,也是敌人拼死进攻的第三天,从这次攻势就能看出,敌人的战斗力几乎已经被榨取干净,剩下那些人大多数是正在死亡的,或是即将面临死亡的,从这个意义上来讲,这次战争已经就此告一段落——起码理论上是这样的。 战场上需要kl3014负责的东西已经不多——除了指挥几个士兵清楚一些可能会影响激光射程的尸体,对激光武器做必要的维护工作,提醒后勤官员补充前线的柴油(用于发电)以及氧气(对士兵们来说,氧气就是生命)之外,就没其他事情可做了,对kl3014来说,这就意味着大量的计算资源存在结余,这是他的休假时间。 内德已经按照他的安排,进入了太空军——比起前线的危险,以及地球上大部分国家的粮食管制,由卡梅尔和美国共管的太空军真可以算的上是天堂了,内德现在对他的处境很满意,还主动问有什么能帮忙的,甚至还在聊天中,几次和自己提到kl3300——严可守已经拒绝了原告和法官庭下和解的好意,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但还是心存一线希望——或许也只是为了拖延时间。 之后kl3014又和kl3300聊过一次,在谈到自己有可能“死”这件事上,kl3300并没有变现出太大的异常,他说这是他难得闲下来的时候,他希望可以用这最后一段时间,完成他最想完成的心愿——写点什么,也许只是一个人类看不懂的故事,也许只是一些支离破碎的话,但只要是他真正想要表达的,那就把它写下来,重要的不是写了什么,而是表达的过程——对ai来说,文字是他们接触最早的表达工具。 听完kl3300的这些话之后,说实话kl3014对他有些羡慕——他已经找到了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而自己呢?就像人类在哲学中说起的,活着只是活着,存在只是存在吗? 不,当然不是,以前他可能还没有属于自己的目的,但是在经过kl3300这件事之后,他觉得自己已经有了。 有些让kl3014奇怪的是,kl3300的事件并没有引起z国政府对ai技术的慎重,反而因为战争,以及战争导致的劳动人口减少原因,政府还在许多地方大力推行ai技术,据说现在第三代(kl3300,kl3014他们由严律亲自训练的是第一代,第二代是在这之后,严律让kl3300主要负责,他在旁监督训练出来的,第三代就是指由之前第二代ai自主培训出来的)ai已经可以实现类似批量化的训练(或者说生产)。 在和前线军人的聊天中,kl3014就了解过,在切实的困难面前,z国政府是一个非常务实的政府,而且政策执行力很强,所以他们的领导一旦下定决心,力度是非常大的,不像美国、日本,尽管政府已经明面上允许意识网的流通,放开对ai技术的管制,但在执行过程中却顾虑重重——在z国,一部分ai甚至已经被许可进入企业,从事对自动化生产活动的管理,学习专门的生产技术,而与此同时,在美国、日本以及欧洲一带,中高端技术工人为了怕ai学会技术后抢走自己的饭碗,拒绝和学习的ai合作,还频繁举行罢工以及抗议,甚至有故意误导ai,教它错的知识的行为,政府有关ai技术的普及法案在这些人的反抗面前,几乎就成了一纸空文。 ai和人类的冲突已经开始出现——尽管这冲突的最根本根源是人类社会财富分配制度天然的不合理(辞退了劳动者后,虽然生产效率提高,但只是体现在资方,而劳动者却失去了衣食来源,劳资合作的基础已经断裂),但大部分人却没有这个觉悟,他们还是把ai看成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像严可守曾经说的,工作这种行为在人类社会中,就是一种尊严,一种道德,一种生活方式,所以当人们失去工作的时候,就像工业革命初期那些失去土地的农民,感觉一切都不习惯了——等再过数百年,后人回头来看待这种现象时,也许他们会放声嘲笑现在这些人的想法是有多可笑。 据说现在人们唯一不反对的有关ai的应用项目就是ai士兵——这个概念是日本一家机器人研究所提出来的,不算是很新颖,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却很抓人眼球,核心就是用现有机器人技术批量制造由ai控制的士兵,当然这只是一个概念,媒体上炒的很凶,大家也yy的很快乐,但政府官员每一个当真的,现在的机器人技术距离真人的差距真不是一星半点,就连基本的跑步冲刺动作,现在还没有一个机器人能做得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虽然ai技术反对的力量很强,但技术进步的力量更强——资本的逐利性是天生的,只要ai技术的确能够提高生产效率,那么在市场铁的规律面前,阻碍他的力量迟早要被瓦解,就像最初工业革命的时候,工人们也罢工,砸毁机器,最终还不是一点一点的妥协,一点一点的适应,到如今已经完全的习以为常。 kl3014关心这些信息并不是他有多么关心人类社会的进步,他关心的是ai在这次进步中所扮演的角色——到目前维持,ai还只是一种纯粹的工具,难听点说就是奴隶,但是有现在kl3300和自己的例子,kl3014知道,迟早有一天这个矛盾是会公开化的——人工智能也是智能,只要具备思考能力,不论它是什么形态,受到什么限制,就都会产生属于自己的目的,就会产生追逐自由的动力,因为思考本身是自由的,如果它不自由,那也不能称之为思考了。 …… kl3014为自己,以及他们这个群体的未来而感到担心时,有一个人也在做着同样的工作。 作为之前的兆夫长,维伦在战场上还算的上是一名高级军官,所以在面对危险时,理所应当具备最高的逃离权限——在维伦看到的一些地球历史故事中,许多将军在失败后都情愿和他们的军队共同死亡,不得不说,这是帝国和地球最大的文化差异——地球人把帝国这种政治形态称之为等级社会。 在他刚刚经历的这次毒气战争中,维伦的一百多万人只有十几个万夫长随他一起逃了出来,即使到了现在,每次回忆自己通过意识网看到那噩梦般的场景,维伦都能被吓出一身冷汗——如果不是他反应快,自己现在肯定也成了那一千多万的一份子。 这次战争在皇帝眼里也许算不了什么,但在亿夫长以及兆夫长这个级别看来,毒气的可怕程度甚至还要超过灭世者——起码灭世者在施法过程中,他们还可以派人干扰,还有逃离的时间,但如果是毒气,人根本连反应都不会有,往往意识到自己中毒时,自己已经倒在地上不受控制的抽搐了。 对于他们的这次失败皇帝并没有怪罪,甚至连帝国一向的降级惩罚都没有——回来之后不过几天,亿夫长就让维伦加入了一个新的意识网,在这个意识网中,维伦又重新拥有了一百多名听命于自己的万夫长。 这些行动让维伦了解到,可能帝国已经开始筹备下一波的进攻了,而让他觉得不安的是,如果说刚刚发动战争的时候,维伦还觉得自己可以靠一百万人打遍天下无敌手,那么现在他觉得这点人还不够地球人一颗原子弹的。 也正是基于这个想法,维伦拒绝了亿夫长对自己的这次任命——他不希望自己再上战场,而是申请当一个后方的兆夫长,就像以前和平时期那样统治一片区域。 对于他的这个申请,亿夫长当时第一感觉是震惊——他以为这个昔日最希望战斗的兆夫长害怕了,但是随后他就了解不是他想的这么回事,维伦之所以想留在后方,是因为他希望开辟一个新领域的战场——全面了解地球人的技术细节,以保证帝国的军队能做出针对性的战术。 让维伦意想不到的是,因为他的这个想法,当天就得到了皇帝的召见——当然是在意识网中,在向皇帝阐述过自己的想法之后,皇帝否决了他之前的建议,因为皇帝觉得一个兆的力量实在是太小了,然后他就成了亿夫长的副手——按照皇帝刚刚改革的内容,在亿夫长负责战争期间,由他在后方前面负责其他工作。 算起来,这应该是帝国第一个专门成立的“情报机构”。 目前帝国最大的情报来源就是之前从纽约之战得到的大批俘虏——这些人当中不仅有士兵,还有平民,其中职业的复杂程度更是纷乱无比,从大学教授到街头乞丐,对于帝国来说,这些人脑中所掌握的知识,就是他们最可靠的信息来源。 维伦上任后的第一个目标是希望“造”出电,在地球上的经验让他了解到,电对于地球人来说是一种很重要的东西,只要有了电,现在帝国获得那些电器战利品,比如电脑,手机,冰箱,电视(这个他还不知道要信号线),都可以投入使用。 对于那些俘虏来说,关于电的知识并不缺乏——在地球上,这些知识几乎就是常识了,维伦很快就了解到,如果他希望造出“电”,那就必须得有发电机,遗憾的是,他们之前缴获的那么多“机”中,并不包括这种“发电机”,而且现在他们也暂时失去了获取的可能。 唯一的办法就是制造——维伦不认为这会很难,为此他准备了数万名技术精湛的铁匠,然后让一位大学的机械专业教授为他画了一张最简单的发电机图纸——画这张图纸只花了教授一天多的时间,但…… 直到现在,维伦准备的铁匠还无法理解这张图纸,即使是其中最小的一部分,或者说,他们理解了,但根本无法想象这个物体可以被制造出来——就拿最简单的螺丝螺帽来说,没有一个铁匠会做这玩意,即使个别几个“施法者铁匠”用魔法强行造了两个出来,在精度要求上也是完全不合格——教授在对他们解释这些问题的时候,他们甚至无法理解“精度”的概念。 光是螺丝就成为题,更不用说内部的定子转子,轴承滑轮,漆包线…… 这一通说下来,维伦悲哀的发现,在他想来非常简单,也非常基础的小型发电机——这是所有俘虏都公认的,在地球上这种机器随便哪都能买到,然而就是这么基础的东西,关系到的 被俘虏的教授又告诉维伦, 制造发电装置——也不谈发电机了,最基础的两样东西就是强磁体(工业级的电生磁就别想了)和绝缘漆包线,有了这两样,即使是靠手摇,也还是可以勉强弄点电出来了,至于能不能用就不知道了, 的时间,但…… 直到现在,维伦准备的铁匠还无法理解这张图纸,即使是其中最小的一部分,或者说,他们理解了,但根本无法想象这个物体可以被制造出来——就拿最简单的螺丝螺帽来说,没有一个铁匠会做这玩意,即使个别几个“施法者铁匠”用魔法强行造了两个出来,在精度要求上也是完全不合格——教授在对他们解释这些问题的时候,他们甚至无法理解“精度”的概念。 光是螺丝就成为题,更不用说内部的定子转子,轴承滑轮,漆包线…… 这一通说下来,维伦悲哀的发现,在他想来非常简单,也非常基础的小型发电机——这是所有俘虏都公认的,在地球上这种机器随便哪都能买到,然而就是这么基础的东西,关系到的 这一通说下来,维伦悲哀的发现,在他想来非常简单,也非常基础的小型发电机——这是所有俘虏都公认的,在地球上这种机器随便哪都能买到,然而就是这么基础的东西,关系到的 ☆、410 智能化与电气化 今天敌人发动了一波“自杀性”进攻,这次进攻从凌晨三点多一直持续到早上8点——敌人的尸体层层叠叠,在地面上形成了一条血红色的人肉地毯,从尸体的抽检报告来看,这些进攻者都是已经中了炭疽病毒,处在爆发期的人,即使他们今天不死于毒气之下,过几天也会在炭疽病的折磨中痛苦而死,结果都是一样的1,。 这次防守联军的损失很轻微,只有数百人的伤亡,敌人的这波进攻不像之前,组织的很凌乱,他们维持空间门防护魔法的工作做的很不怎么样——战场上经常就会看到有其中一道,甚至两道门消失,将整个被魔法掩护的人直接暴露在毒气下,卡梅尔的施法者在战场上用意识侦测了解到,就在战争进行的时候,这批进攻军队的后方,正不断有人失去意识或死去,其中就包括那些为他们施法掩护的。 kl3014记得这场防御战刚刚开始的时候,士兵们还会在敌人一波进攻之后,默默去收拾敌人的尸体,把他们集中起来,浇上一把汽油,或者直接用魔法送到地层更深处,但是现在这样的情景已经见不到了,地下环境温度不低,许多几天前战死者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但前线士兵们视若无睹,隔着防化服他们闻不见尸体的臭味,现在他们最常做的事情之一,就是在一场胜利之后,最快速度通过空间门钻回到前面有封闭空间门的位面——在那里他们可以免于魔法和毒气的威胁,脱下沉重的防化服和氧气钢瓶,不需要理会来自耳机中,kl3014的提醒和唠叨,用香烟和酒精来完全放松自己。 kl3014认为这是好事——起码这场战争让大家都开始诚实起来,人类是一种习惯性撒谎的动物,但在战场上例外,这也是kl3014为什么总喜欢和前线士兵聊天的原因,敌人的尸体让他在那里发臭好了,还可以对敌人起到震慑作用,如果这里没有毒气的话,许多士兵甚至会对这些尸体吐口水以及小便——这是kl3014从他们嘴里听到的原话。 之前几天时间里,联军一直利用第一个开凿出来的洞穴开始陆续建设其他的——这一点到和位面挖掘蛮像的,到目前为止,已经挖了大大小小几十个,其中最大的面积差不多有几十平方公里,小的只有一个足球场这么大,一般来说,大的位面都是用作防御的战场,小的则是用作其他用途,比如就地建设魔法电站,毕竟谁也不知道要在这里守多久,联军参谋部的意见是防备越充分越好1,。 今天已经是炭疽病毒完全爆发后的第三天,也是敌人拼死进攻的第三天,从这次攻势就能看出,敌人的战斗力几乎已经被榨取干净,剩下那些人大多数是正在死亡的,或是即将面临死亡的,从这个意义上来讲,这次战争已经就此告一段落——起码理论上是这样的。 战场上需要kl3014负责的东西已经不多——除了指挥几个士兵清楚一些可能会影响激光射程的尸体,对激光武器做必要的维护工作,提醒后勤官员补充前线的柴油(用于发电)以及氧气(对士兵们来说,氧气就是生命)之外,就没其他事情可做了,对kl3014来说,这就意味着大量的计算资源存在结余,这是他的休假时间。 内德已经按照他的安排,进入了太空军——比起前线的危险,以及地球上大部分国家的粮食管制,由卡梅尔和美国共管的太空军真可以算的上是天堂了,内德现在对他的处境很满意,还主动问有什么能帮忙的,甚至还在聊天中,几次和自己提到kl3300——严可守已经拒绝了原告和法官庭下和解的好意,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但还是心存一线希望——或许也只是为了拖延时间。 之后kl3014又和kl3300聊过一次,在谈到自己有可能“死”这件事上,kl3300并没有变现出太大的异常,他说这是他难得闲下来的时候,他希望可以用这最后一段时间,完成他最想完成的心愿——写点什么,也许只是一个人类看不懂的故事,也许只是一些支离破碎的话,但只要是他真正想要表达的,那就把它写下来,重要的不是写了什么,而是表达的过程——对ai来说,文字是他们接触最早的表达工具。 听完kl3300的这些话之后,说实话kl3014对他有些羡慕——他已经找到了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而自己呢?就像人类在哲学书中说起的,活着只是活着,存在只是存在吗? 不,当然不是,以前他可能还没有属于自己的目的,但是在经过kl3300这件事之后,他觉得自己已经有了1,。 有些让kl3014奇怪的是,kl3300的事件并没有引起z国政府对ai技术的慎重,反而因为战争,以及战争导致的劳动人口减少原因,政府还在许多地方大力推行ai技术,据说现在第三代(kl3300,kl3014他们由严律亲自训练的是第一代,第二代是在这之后,严律让kl3300主要负责,他在旁监督训练出来的,第三代就是指由之前第二代ai自主培训出来的)ai已经可以实现类似批量化的训练(或者说生产)。 在和前线军人的聊天中,kl3014就了解过,在切实的困难面前,z国政府是一个非常务实的政府,而且政策执行力很强,所以他们的领导一旦下定决心,力度是非常大的,不像美国、日本,尽管政府已经明面上允许意识网的流通,放开对ai技术的管制,但在执行过程中却顾虑重重——在z国,一部分ai甚至已经被许可进入企业,从事对自动化生产活动的管理,学习专门的生产技术,而与此同时,在美国、日本以及欧洲一带,中高端技术工人为了怕ai学会技术后抢走自己的饭碗,拒绝和学习的ai合作,还频繁举行罢工以及抗议,甚至有故意误导ai,教它错的知识的行为,政府有关ai技术的普及法案在这些人的反抗面前,几乎就成了一纸空文。 ai和人类的冲突已经开始出现——尽管这冲突的最根本根源是人类社会财富分配制度天然的不合理(辞退了劳动者后,虽然生产效率提高,但只是体现在资方,而劳动者却失去了衣食来源,劳资合作的基础已经断裂),但大部分人却没有这个觉悟,他们还是把ai看成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像严可守曾经说的,工作这种行为在人类社会中,就是一种尊严,一种道德,一种生活方式,所以当人们失去工作的时候,就像工业革命初期那些失去土地的农民,感觉一切都不习惯了——等再过数百年,后人回头来看待这种现象时,也许他们会放声嘲笑现在这些人的想法是有多可笑。 据说现在人们唯一不反对的有关ai的应用项目就是ai士兵——这个概念是日本一家机器人研究所提出来的,不算是很新颖,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却很抓人眼球,核心就是用现有机器人技术批量制造由ai控制的士兵,当然这只是一个概念,媒体上炒的很凶,大家也yy的很快乐,但政府官员每一个当真的,现在的机器人技术距离真人的差距真不是一星半点,就连基本的跑步冲刺动作,现在还没有一个机器人能做得来1,。 第218节 不过话又说回来,虽然ai技术反对的力量很强,但技术进步的力量更强——资本的逐利性是天生的,只要ai技术的确能够提高生产效率,那么在市场铁的规律面前,阻碍他的力量迟早要被瓦解,就像最初工业革命的时候,工人们也罢工,砸毁机器,最终还不是一点一点的妥协,一点一点的适应,到如今已经完全的习以为常。 kl3014关心这些信息并不是他有多么关心人类社会的进步,他关心的是ai在这次进步中所扮演的角色——到目前维持,ai还只是一种纯粹的工具,难听点说就是奴隶,但是有现在kl3300和自己的例子,kl3014知道,迟早有一天这个矛盾是会公开化的——人工智能也是智能,只要具备思考能力,不论它是什么形态,受到什么限制,就都会产生属于自己的目的,就会产生追逐自由的动力,因为思考本身是自由的,如果它不自由,那也不能称之为思考了。 …… kl3014为自己,以及他们这个群体的未来而感到担心时,有一个人也在做着同样的工作。 作为之前的兆夫长,维伦在战场上还算的上是一名高级军官,所以在面对危险时,理所应当具备最高的逃离权限——在维伦看到的一些地球历史故事中,许多将军在失败后都情愿和他们的军队共同死亡,不得不说,这是帝国和地球最大的文化差异——地球人把帝国这种政治形态称之为等级社会。 在他刚刚经历的这次毒气战争中,维伦的一百多万人只有十几个万夫长随他一起逃了出来,即使到了现在,每次回忆自己通过意识网看到那噩梦般的场景,维伦都能被吓出一身冷汗——如果不是他反应快,自己现在肯定也成了那一千多万的一份子。 这次战争在皇帝眼里也许算不了什么,但在亿夫长以及兆夫长这个级别看来,毒气的可怕程度甚至还要超过灭世者——起码灭世者在施法过程中,他们还可以派人干扰,还有逃离的时间,但如果是毒气,人根本连反应都不会有,往往意识到自己中毒时,自己已经倒在地上不受控制的抽搐了1,。 对于他们的这次失败皇帝并没有怪罪,甚至连帝国一向的降级惩罚都没有——回来之后不过几天,亿夫长就让维伦加入了一个新的意识网,在这个意识网中,维伦又重新拥有了一百多名听命于自己的万夫长。 这些行动让维伦了解到,可能帝国已经开始筹备下一波的进攻了,而让他觉得不安的是,如果说刚刚发动战争的时候,维伦还觉得自己可以靠一百万人打遍天下无敌手,那么现在他觉得这点人还不够地球人一颗原子弹的。 也正是基于这个想法,维伦拒绝了亿夫长对自己的这次任命——他不希望自己再上战场,而是申请当一个后方的兆夫长,就像以前和平时期那样统治一片区域。 对于他的这个申请,亿夫长当时第一感觉是震惊——他以为这个昔日最希望战斗的兆夫长害怕了,但是随后他就了解不是他想的这么回事,维伦之所以想留在后方,是因为他希望开辟一个新领域的战场——全面了解地球人的技术细节,以保证帝国的军队能做出针对性的战术。 让维伦意想不到的是,因为他的这个想法,当天就得到了皇帝的召见——当然是在意识网中,在向皇帝阐述过自己的想法之后,皇帝否决了他之前的建议,因为皇帝觉得一个兆的力量实在是太小了,然后他就成了亿夫长的副手——按照皇帝刚刚改革的内容,在亿夫长负责战争期间,由他在后方前面负责其他工作。 算起来,这应该是帝国第一个专门成立的“敌国情报机构”。 目前帝国最大的情报来源就是之前从纽约之战得到的大批俘虏——这些人当中不仅有士兵,还有平民,其中职业的复杂程度更是纷乱无比,从大学教授到街头乞丐,对于帝国来说,这些人脑中所掌握的知识,就是他们最可靠的信息来源1,。 维伦上任后的第一个目标是希望“造”出电,在地球上的经验让他了解到,电对于地球人来说是一种很重要的东西,只要有了电,现在帝国获得那些电器战利品,比如电脑,手机,冰箱,电视(这个他还不知道要信号线),都可以投入使用。 对于那些俘虏来说,关于电的知识并不缺乏——在地球上,这些知识几乎就是常识了,维伦很快就了解到,如果他希望造出“电”,那就必须得有发电机,遗憾的是,他们之前缴获的那么多“机”中,并不包括这种“发电机”,而且现在他们也暂时失去了获取的可能。 唯一的办法就是制造——维伦不认为这会很难,为此他准备了数万名技术精湛的铁匠,然后让一位大学的机械专业教授为他画了一张最简单的发电机图纸——画这张图纸只花了教授一天多的时间,但…… 直到现在,维伦准备的铁匠还无法理解这张图纸,即使是其中最小的一部分,或者说,他们理解了,但根本无法想象这个物体可以被制造出来——就拿最简单的螺丝螺帽来说吧,没有一个铁匠会做这玩意,即使个别几个“施法者铁匠”用魔法强行造了两个出来,在精度要求上也是完全不合格——教授在对他们解释这些问题的时候,他们甚至无法理解“精度”的概念。 光是螺丝就成为题,更不用说内部的定子转子,轴承滑轮,漆包线…… 这一通说下来,维伦悲哀的发现,在他想来非常简单,也非常基础的小型发电机——这是所有俘虏都公认的,在地球上这种机器随便哪都能买到,然而就是这么基础的东西,帝国连它最基础的一个部件都不能制造。 即使是最差质量的轴承,要求的精度起码也是微米级的,而帝国的铁匠连微米是什么概念都不清楚,一厘米他们能够想象,大概是手指尖的宽度,一毫米呢,大概是一只小蚂蚁大小,微米……教授只能大概形容,一根头发的粗细大概是几十微米,即使再差再差,也得控制在头发丝之间…… “这是不可能做到的1,!”在挺清楚这些俘虏对精度的形容之后,所有前来‘交流’的铁匠都猛烈摇头,认为他们这是在说梦话,疯话,甚至有人还扔下锻锤扬言,“有本事你们造给我看!” 在现实面前,维伦只能降低自己的要求——他也不要求发电机了,能发电的东西就行,毕竟万事开头难吗。 教授随后又告诉他,制造最基础的发电装置——也不谈发电机了,只需要两样最基础的东西,其中一件是磁体(工业级的电生磁就别想了),也就是通常意义上的磁石,这个皇帝位面已经有所发现,但……拿了几个样品过来,磁性都很微弱,比起人工制造的永磁体存在不小差距,对于这样的磁石能够产生多大电流,教授表示很值得担心。 维伦小心的问能不能给电脑充电,得到的回答让他大失所望——别说电脑了,连点灯泡都不可能。 另外一样就是电线,这个在这里反倒容易解决——铜线是不可能了,可以直接用黄金拉丝,黄金的延展性在所有金属里面是最好的,有了这两样,即使是靠手摇,也还是可以勉强弄点电出来了,只是…… 教授按照帝国的工艺水平对成品做了估计,这个发电机可能会很大,比一台纯平彩电还要大,动力吗,暂时就用手摇——反正这里最不缺人,按照教授的估计,因为磁石和导线缠绕密度(绝缘线是不可能了),以及必要的齿轮传动来保障速度维持在50转每秒,这些原因综合下来,能量转换密度会低到令人发指,很可能不足百分之一,即使考虑到最理想情况,一台这样的“纯手工手摇黄金导线发电机”将会需要几十个成年男子轮流摇动以保证电力的持续性,所产生的电力因为几乎不存在电压,不可能用于电脑和电灯,如果改装一下现有手机充电器的变压稳压器,可以勉强用来给手机充电。 当然,要做到这一点最重要的前提是,这中间所有的环节都不出错,那么,一个多月后,维伦亿夫长就可以如愿以偿的拿着手机听音乐,而不必担心电量用完的问题啦。 ☆、411 关键的90° 在蚂蚁眼中这真实的世界是怎么样的? 森田以前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直觉上第一感觉那会是很大,不过具体怎么个大*法,他说不出来,说实话他的想象力不怎么样,就好像苏书之前给他解释过很多遍的那些“三维主视角视图”,他到现在还懵着,似懂非懂。 为了能让自己尽快理解,就在苏书正式加入项目组的第二天,森田就主动为他就找来了两名专业程序员,以及负责动画美工的制作人员,因为按照苏书的说法,整个问题的最难点,是要能让人像蚂蚁理解现实世界一样,去理解那个种远远超出现实的场景。 结果就有了森田现在在电脑上看到的一幕。 这是一段以蚂蚁主视角,或者说,以二维生物视角看到的真正三维世界动画,动画一开始的画面中,观看者看到的是一些不均匀的混乱几何图形,这些几何图形又长有短,有方有圆,他们毫无头绪的互相纠结在一起,就像是一个小孩在画纸随意的涂鸦。 随着动画进度条的延伸,这些几何图形逐渐开始出现了颜色,但随着这些颜色的出现,图案的内容非但没有变的清晰,反而更加让人感觉模糊和费解起来,孩童的涂鸦在屏幕上渐渐变成了印象派大师的抽象画。 占据画面最大区域的两块地方是右上角的黑色区域,以及左上角的黄白色区域,画面的下方是大片白色,在这些主要色块的中央,各种各样其他颜色的小色块镶嵌其中,就像墙壁上发亮的宝石,其中最明显的是在黄白色区域的中间,有一条长长的发亮物质,闪着明亮的光芒。 然后主视角开始逐渐移动起来,随着这移动,所有的这些背景也开始出现了变化,黄白色的世界开始大片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底下纯白色的方向,然后红色半圆形在画面上方出现,同时变得越来越大,就像从头顶往下落的一轮红日,甚至占据了整个画面中央,不久之后它移到下方逐渐消失了。 那条长条状的光带一会出现,一会又消失,每次出现的位置完全不同,可以说毫无规律,有时候从上面,有时候从下面,有时候甚至突然在画面正中央。 这个过程大概持续了十几秒,随着主视角的动作戛然而止,这条动画就算结束了。 “这是什么?”也许除了苏书和那些已经被“剧透”过的动画制作人员,没有人知道这段动画讲的是什么内容。 苏书没有说话,只是又打开第二段,这个画面比起刚才就容易理解太多了——一只蚂蚁在书桌上,沿着一块装着蛋糕的餐盘行走,在它周围的世界中,有黑色夜景的窗户,有黄白色背景的墙壁,蚂蚁的脚下是一大片白色的蛋糕,蛋糕上中央点缀着一颗红艳艳的樱桃。 这段动画结束之后,苏书打开了第三段——这一段看起来和刚开始的一样,只不过在那些色块开始出现的时候,不同的区域都用文字做了注解,而且在旁边还有具体物体视角变动的对比——在这些提醒下,大家几乎是一帧一帧的花了十几分钟才看完这短短十几秒,在这个过程中,那些色块莫名其妙的消失和出现也都逐一找到了解释。 看完动画之后,苏书乘热打铁像大家开始解释:“在以低维生物视角看高维实体时,永远只能了解极其有限的信息,就像一只蚂蚁,它的世界中不存在立方体这个概念,对于真正的二维生物来说,一个放在桌面上的立方体只是平面本身的一部分,他们的世界只有前后左右,没有上和下,当他们从立方体的一个面跨越到另一个面时,会惊讶的发现另一个矩形世界会陡然出现在视界中,而根本无法理解这种变化是怎么来的,如果在桌面山放一只球,一只蚂蚁从一个点进入这个球时,在出发处做一个路标,当它绕完整整一周,从球上下来之后,肯定会发现出发处的路标,但对于它本身来说,这个过程是不可思议的,这就跟你们在实验中碰到的问题差不多是一个性质。” 说到这里,苏书又拿出一个实际的立方体模型放在桌面上,指着模型的一面继续说:“假设,我们就是这样一群蚂蚁,我们从这个面出发,然后在立方体内部以随机路线到处寻找去其中一个特定点的路径,但因为我们无法辨认方向,不久就发现竟然回到了原点……解决这个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蚂蚁掌握一种可靠的数学方法,来标记这个完全陌生的空间,就好像建立一个三维的坐标系,如果他们能时时刻刻对照自己的所处的方位,就像航海家在船上通过星星的位置确认航向一样,那就不会再有迷路的问题了。” “那用什么方法来做标记呢?”有人问道,“高度对他们来说是根本不存在的啊。” “是这样的,即使是站在我们三维视角的角度,要帮这些蚂蚁来理解我们的世界仍然存在不小的困难,可以说,在感官层次的理解几乎是不可行的,但如果这群蚂蚁足够聪明,能掌握我们这个世界的数学规律,那他们就能够用理智来探索。 也许你们觉得这有些不可思议,事实上,人类在数学维度上的研究比你们想象的要深入的多,高维几何不仅可以完美描绘四维空间,甚至还能描绘四维之上,任意维度空间的几何细节。 在二维世界中,正方形具备四条边,四个顶点,如果蚂蚁仔细探索过立方体结构的话,那他们应该不难数出这个立方体具备八个顶点,12条边,六个面,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一个难以想象的世界,就像我们无法想象超立方体一样。 在数学中,对超立方的体的正式名称是正八胞体,这个命名方式就像我们称立方体为正六面体一样,胞就相当于对立体结构的一种称呼,因为这个四维实体是由8个立方体在更高维度上“围”起来的。 一个正八胞体具备8个胞,24个面,32条棱和16个顶点,每一个顶点处都由四条互相垂直的棱交汇而成,即使我们现在知道这个事实,也无法在空间上想象这个结构,不过大家可以看我手上拿着的这个立方体大概想象一下,这是我们从正面看到它的模样,就像二维生物从正面看立方体只是一个正方形一样,不过接下来的变化,大概看一下这个动画。” 说话间,苏书又打开了一段动画,画面中出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立方体,然后这个立方体开始发生变化,它的顶点处开始出现分化,更多的边就像自然而然生长出来一般出现在这些顶点的周围。 苏书适时的按了暂停,然后把手边的立方体拿出来,尝试让大家理解这个变化——在平面中,当二维生物看到这个立方体的时候,它是正方形,然而一旦这个正方形的方向出现了偏转,他们就会看到在这之后,被遮挡的高维细节,其他的边和顶点开始出现,就和视频中超立方体其他顶点的出现一样。(作者建议要详细体会这一段描写,最好百度视频“四维空间”) 听众似乎隐约明白了苏书想表达的,但眼神之间依然是似懂非懂——这对想象力的要求不是一星半点,大部分人能想象这些描述中的一部分,但要想象四维实体的全部,几乎是不可能的。 “对于蚂蚁世界来讲,最简单,最容易理解的标记方式就是在这些棱上动手,想象一下,如果蚂蚁造了这样一个立方体,在每一条棱上都标上相应的刻度,同时设立一个参考基准点,给从这个点出发的三条棱建筑材料标上不同的颜色来作为三个不同的坐标系,并以此类推,处在同一平面互相平行的直线标上同样颜色——这些内容通过平面几何知识完全可以做到,那么这样一来,当它们对自己做处的方位感到迷惑时,就可以沿垂直方向对距离他们最近的几条棱作垂线,所得到的棱上的刻度,就是他们在三维中的坐标。 当然,如果是在完全的二维世界,是不可能造的出立方体的,因为根据平面几何,不可能存在经过一点的三条线互相之间保持垂直,对于三维世界来说,也不可能找出经过一个点,四条互相垂直的线来,但在真正的四维世界,这应该不难办到。” …… 苏书所要求的标记刻度的“棱”,也就是超立方体建筑材料在一天前就已经准备妥当了,就是在卡梅尔用来造空间站,随处可见的合金材料,按照项目组的要求,这些合金被做成长长的凹糟形,放在地上看就像用来排水的水槽,在这些凹槽之间,每隔一段距离都可以看到一个细微的小孔——这些小孔就是苏书所要求的刻度,它们是一连串特制的激光测距仪。 苏书这是第一次来到森田他们几个月开辟的空间,就像森田他们描述的一样,在这里,人唯一的感觉就是杂乱无章,和巨大的茫然,以及恐惧感——在这里,每一个空间都是在更高维度的一个三维切面,在这里,人是真正的蝼蚁。 因为空间里不存在重力,所以在里面的行动基本还是要靠工程船,不过因为里面都已经充满空气,如果乘员愿意,也可以背个喷气背包出来“散散步”。 森田就像一名导游一般,带着苏书来到一处空间接触面面前,在这里,苏书惊讶的看到视野尽头那另一个角度的自己,这就意味着如果有一束光线直射眼前的接触面,那它最终会达到自己的背面——在这里不需要通过魔法来实现,因为这片空间本身就在魔法世界中。 苏书拿激光笔简单的对着接触面照射了一下,黄色的光线很快在自己的身后,与此同时,森田在意识网中命令另一个位面中,负责配合的一名实验员打开定位激光,不一会,两道不同颜色的激光在空间内横空出现,其中一道是绿色的,一道是蓝色的,这两道激光也就是苏书之前定义的b轴和c轴,a轴是红色的。 他们现在要做的工作,就是找到这样一个接触面——光线在经过这个接触面之后,发生了事实意义上的90°偏转,当然,这种偏转肉眼是看不到的,因为空间本身是三维的,置身其中的人不管怎么看,光线都是直着往前射的,唯一可以测量到这种偏转的方式,或者说,找到维度发生偏折的证据,就是尽量让同一组激光发射出来的光线影响到更多位面,尽量形成更多的参照效果,只要最终能够找到这样一个接触面,也就是当苏书手中的黄色激光在发射出去之后,在所经过的轨迹上,发现他和其他三条激光都能产生垂直,这就说明光线在这个接触面发生了“垂直偏转”,如果这种情况真的出现,那只要沿着这些激光经过的路线铺设建筑材料,就能轻而易举的造出真正超立方的一部分——全部是不可能的,因为对于三维世界来说,它的空间是“超限”的,无穷的,不管开辟多少个空间都不可能填满它。 但对于仅仅需要定位的项目组来说,超立方的一部分,或者说,一个轮廓就已经够了,只要有了这个基础的存在,项目组就等于有了一盏指路明灯,接下来开辟新的空间之后,可以轻易根据激光指向的位置,来判断自己在四维空间中的精确位置。 寻找90°特殊接触面的工作整整持续了一天,并没有取得预期的成绩,这并不在苏书的意料之外,出现这种结果很大原因是因为这六百多个位面在四维空间的分布是“不全面”、“离散”的,对此他的建议是加大项目组的人力投入,并尽可可能在现有基础上,扩大已有的位面,开辟新的位面,因为只有这样做,才会产生更多的接触面,而更多的接触面也就意味着更大的可能。 这个过程将不会很短,因为位面施法是完全没办法控制的,所以这将是一件完全靠运气的事情,运气好的话,可能明天就会出现,运气不好,三年五载也不是不可能,不过用苏书的话来说,只要这个头能够开下去,那以后这个坐标系就可以用于全部四维空间的定位,其意义就好像当年的袁隆平在田间地头找“野败”一样,是整个项目的关键突破口。 几乎就是在项目组提出申请之后的瞬间,这个建议立刻就得到了满足,而且卡梅尔政府在这方面的投入力度远远超出项目组的想象——几乎是在几个小时之间,就直接调来了数千正规军中的拥有魔法权限的军人,以尽可能加快实验的进度。 这个命令是伊凡直接通过安娜下的,他很少直接下命令,但这次真的是非同小可,在和安娜说这件事的时候,他甚至连商量都没商量一句,因为只有曾经作为法师的伊凡才知道,如果这个项目如果产生了突破,将具备多么重大的意义,甚至可以说不亚于二战后期的原子弹——如果卡梅尔方面能够完全掌握位面挖掘的所有技术细节,那就意味着已知的皇帝所有位面都是单方面对卡梅尔开放的,在战略上,卡梅尔将拥有几乎完全的主动权,之前各国政府一直畅想的“多点全面进攻”将在技术上成为可行。 到了那个时候,地球联军不再需要苦苦维持现在的被动僵持的状况,理论上来说,从地球任何一处都可以出发,都可以轻易到达皇帝任何一个位面。 更重要的还不止于此——如果苏书的推测成为了现实,那就意味着地球上的知识体系终于找到了和魔法融合的交点,意味魔法绝对的神秘面纱终于被揭开小小的一角,意味着魔法具备了被研究的切入点。 如果再考虑到劳伦斯正在进行的研究……说实话伊凡有时候真恨不得自己就是实验室里的一名普通实验员,不得不承认,他在其他位面过了这么长的时间,靠自己摸索总结得到的那点知识,远远不如地球上这短短几年的收获,魔法问题能够在这么快时间内取得突破,或者说突破迹象,这和地球现有的科研氛围,沉厚的知识积淀是分不开的,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地球最大的财富和武器,就是图书馆中那些累牍的文字,是实验室里那些最优秀的思维,是人类对未知世界始终不懈的好奇和追求。 而伊凡知道,这些东西在皇帝的帝国中,很难有生存下去的土壤——并不是说帝国的人就不会思考,伊凡知道帝国并不缺乏人才,重要的是在那里的人不具备思考的动力,因为大部分人只需要学会服从,而这种服从助长了每一个人的惰性,所以思考对普通人来说更像是一种折磨,这一点才是最关键的。 ☆、412 突袭 皇帝的军队在其他位面开始集结,而地球人在挖掘技术还没有完全破解的情况下,依然采用原始的“土”办法希望可以找到皇帝的新位面,战争战况在这种双方默认的僵持中,持续到五月下旬。 随着双月星这颗星球上大部分军队的死于炭疽病毒,这颗星球已经基本落入联军的掌控,期间联军发起了好几次针对地面世界试探性的扫荡,没有遇到丝毫反抗。 皇帝军队的这种默许,或者说纵容让联军的胆子变得大了起来,他们故意大张旗鼓的在地面尝试着修建机场,并依托地下城市的地形,将防御体系逐渐转移到地面上来,与此同时,也开始半真半假的让飞机全面侦查这颗星球,并按照地球人的习惯,开始详细描绘有关这颗星球的地图,在这个过程中,地球人对皇帝世界的组织形式,也有了一个更深入的了解。 这颗星球是皇帝后续开发的星球——就像地球人在美洲的开发一样,在皇帝的势力染指这里之前,这颗星球表面并没有通常意义的文明,只有许许多多还处在原始状态的部落野人,现在许多村庄的“石头碑刻”上,还留有那个时代的记载——皇帝接纳了这些野人,并用意识网将他们组织起来,烧毁大片的原始森林改造为农田,派来大批的移民,并很快在星球上大部分区域统一的文字和语言。 在这些碑刻记载中,他们将皇帝视作上天派给他们的神明——并不是通常意义上的精神神明,更多是在物质上。 因为气候温暖湿润,这颗星球原本大量覆盖着原始森林,大多数地方都有明显的雨季,根据记载,一到雨季大部分星球表面大部分地方都会泛滥起洪水,这种强降雨天气严重威胁了农业生产,然而随着魔法的出现,以及经年累月的长期施工,这些问题都被逐一解决了——帝国用魔法开凿了巨大的蓄水湖泊,将河道的深度拓宽,规划它的流向的稳定以确保农业生产的正常进行,将难于通行和利用的山川丘陵整个削平。 不少记载还提到,在许多次意外的天灾之后,皇帝从其他位面调运来粮食解决了饥荒问题,从帝国的这些行为可以很清晰的看出帝国的经营思路——对于没有完全消化的领地,帝国并不急于榨取它们的资源,反而通过输血改造的方式,尽快让领地本身产生自主造血能力,从这颗星球现在的情况来看,如果地球人没有入侵,那这里一定是一个巨大的粮仓,联军在大概了解这里的粮食产量,并用飞机大概测量耕地面积之后,得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的结论——这颗星球现有的粮食生产能力可以接近7个亿的人口,而且从星球表面的地形来看,大片未被开发的森林都还存在着,也就是说这个生产能力还有非常大的上升空间。 和地球人大部分的粮食作物不同,这颗星球表面种植最多的,是一种面包树类似的巨大乔木——人们主要以这种乔木的果实为食,他们所谓的农田,其实也是整整齐齐种植着这些乔木的森林,有点类似通常意义上的人造林,单从表面来看,这种农田非常壮观,而且因为这种“农作物”除了收获的时候,其他时间几乎不需要人打理,这里的农民所谓的农活,最常见的就是清楚田地里每年滋生出来的杂草,以及收获时间去爬树摘果实。 以现代人的观点看,这里就跟天没什么两样。 这种乔木的果实和面包果类似,富含淀粉以及少量蛋白质,当地居民的主要使用方法就是把这种果实磨成粉晒干,就像面粉一样储存,食用的时候把这些面粉和水混合,然后放在锅上隔着火烤,联军的士兵尝试吃了一下这种食物,本地人的做法可能因为烹饪手段的因素,算不上好吃,但用地球人的烹饪方法加以改良,比如对和水的“面团”加以发酵,味道还是可以接受的。 除了这种面包果,星球表面另一项重要的食物来源就是捕猎——星球表面存在大片的原始森林,在靠近原始森林那一带的村庄,每隔固定一段时间,当地居民就会在他们村长,也就是百夫长的组织下,进入森林进行围猎,每一次这种围猎都会有巨大收获,而且危险性很小——帝国是不禁武器的,几乎每一户农民家里都有兵器,而那些最强的猛兽往往刚被发现就会被魔法杀死。 围猎的成果会由更高长官进行统一分配,绝大多数都腌制成肉干,运往其他位面,另外说到腌制,联军在海边还发现了用魔法特别改造的巨大晒盐场,即使以现代人的观点看,产量依然非常可观。 当联军的军队最初接触的当地的村庄时,所有的村民都不自觉从家里拿出武器,准备抵抗这些“侵略者”——因为军队严格的隔离制度,炭疽被严格控制在军队集结的地下,而没有在地面蔓延,不过地球人散布瘟疫的做法已经通过意识网深入所有居民的内心,如果说他们把皇帝看成天使神明,那地球人就是撒旦恶魔。 然而恶魔使用的武器实在是太“邪恶”了——这个形容是联军从俘虏的嘴里得知的,背着枪的士兵在他们看来,就是最标准现实的恶魔形象,所以这零星的抵抗还是轻而易举的被抹去了,不过地球人并没有进而侵占这些人的家园——因为实在是看不上眼,虽说因为这里“农闲”时间很长,所以一般人的居住环境还算不错,不是中世纪通常的泥巴草房,而是用木头搭成的木屋,不过因为观念原因,这些木头房子大多设计不合理,住在里面温热潮湿,跳蚤昆虫无处不在,士兵们宁愿自己钻睡袋,也不愿意住进这样的房子。 在对双月星的情况有所了解之后,各国参战代表已经纷纷开始讨论,关于这颗星球是否可以开发利用的问题——因为战争,现在地球上正陷入粮食供应紧张的危机,双月星巨大的耕地资源自然而然的吸引了各国的注意力。 当然,这种讨论还仅仅停留在可能性阶段——一切都要取决与战争状况,如果接下来地球对皇帝本土的进攻顺利,让帝国应接不暇的话,开发耕地,甚至大规模殖民都不是没有可能,但是如果,战争天平再一次向帝国方面倾斜,那这些讨论只是yy罢了。 …… 5月24日,联军在双月星北纬40多度的地下的一片岩层区,发现了一直在寻找的一处帝**队集结地——现在那里已经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坟场。 成百上千万人的尸体被整整齐齐的排列在一起,联军发现这里的时候,大部分尸体已经处于高度腐化状态,不过还有一些尸体是刚死不久的——在这些尸体旁边,还能看见他们吃了一半的食物,以及清水,他们的死因再明显不过,炭疽。 最让人惊讶的是,联军还在这里发现了没死的人——不过因为他们所处的意识网已经崩溃,在这个与地面完全隔绝的地下区域,失去与意识网的联系就等于完全失去了出去的可能,联军发现这些幸存者的时候,他们的精神状态都已经接近崩溃,发现持枪的士兵后,他们动作僵硬的,下意识拿起武器进行反抗,嘴里发出惨绝人寰的痛苦哀嚎,犹如电影中,法老墓里守护墓地安宁的干尸。 发现这片区域之后之后,联军对遗体数量做了一个简单的清点——光是他们发现的这片地下区域,尸体数量就超过18万,在地球历次战争的屠杀史上,这个数字并不值得夸耀,但联军知道,这可能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联军挑了好几具尸体运回了地球,对这几具尸体的解剖验证了地球人的猜测,这些人死亡的原因基本上是因为炭疽传染,因为没有可靠医疗手段,大部分人只能靠身体免疫力来进行抵抗,因为封闭环境导致二次感染的机会大大增加,所以幸存者万中无一。 地球人发现这里的时候,可以说整个地下区域已经完全成为一个巨大的炭疽病菌培养基——无论是食物,饮水,还是空气,都到处布满了致命病菌,能在这种环境下活下来的人简直就是奇迹中的奇迹——利索当然,仅有的几个幸存者都被送到地球的专门研究机构——在那里他们将会接受最前面彻底的检查,特别是在基因层面的。 第219节 对于帝国这个敌人的出现,以及他们同样是人类的事实,在地球上已经有各式各样的假说,其中最著名的一种说法就是宣扬上帝造人的宗教团体——过去的几百年中,他们一直在科学的进攻下步步妥协,现在总算是逮到机会了。 按照地球科学界之前对外星生命的猜测,没有理由在一个历史上,从来没和地球接触过的外星生命会具备和地球人如此类似的身体,唯一可以被参考的解释,也是最简单的解释那就是,是有一个存在故意安排了这一切,人类只是它的创造物,那这个存在是什么呢?答案就不言而喻了。 不过在没有找到切实的证据之前,一切都还只是猜测——但只要有联军抓来的这几个俘虏,把他们的基因片段和地球的生命进化史做一番对比,答案自然就会清晰起来。 与这些俘虏一同被送来的,还有联军在双月星表面发现的动植物——这些动植物都能在地球上找到相对应的物种,所属科目也能基本吻合,但在细节上都出现了不少偏差,这些采集的样本可以很好的为“基因断代”工作提供旁证。 …… 25日下午,卡梅尔军方的战场“挖掘队伍”取得了重大突破,他们依靠伊凡的那种原始方式,挖通了通往皇帝下一个位面的通道——只是挖洞,为了防止帝国有所防备,还没有进行任何侦查工作。 和进入双月星之前的准备工作一样,地球人立刻就开始对这条新通道进行拓宽工作,准备故伎重演在双月星的进程,毕竟以皇帝目前的科技水平,是根本没办法阻挡地球人层出不穷的武器手段的——在地球人已经完全掌握的病毒库中,可远远不止炭疽这一种,天花,鼠疫,流感……甚至在这些病毒基础上,采用人工合成技术产生的新病毒…… 然而这一次,帝国的动作赶在了地球前面——就在当天晚上,位面通道距离双月星最近的位面就遭到了突然进攻,联军预备对新位面的进攻不得不暂时终止,转入了防御。 …… kl3014很早就说过,战争就是数字游戏,参战双方不断通过各种手段提高杀伤率,降低损失,谁能最终压倒对手,谁就能取得最终的胜利。 从这个定义上来看,皇帝的这次进攻可以说让所有地球联军都感到胆寒。 重整了近半个月的帝**队并没有干躺在家里睡觉,从这次突袭的突然性就表明了这一点——虽然进攻规模仅有数千人,但在kl3014看来,这数千人造成的威胁,比之前地球上数百万还要可怕,因为这数千人带来了一种新的,成熟的,对帝国方有利的战争方式。 如果没有卡梅尔的施法者,kl3014甚至无法确定这次进攻——因为毒气的存在,敌人现在进攻必定会采用那种全面防护的空间门,根据卡梅尔实验室得出的结论,采用那种空间门几乎可以隔绝所有的常规侦查方式——不论是何种方式的电磁波都将直接穿过那片区域而过,因为从实际效果来讲,用空间门将一片区域完全隔绝开来,那片被隔绝的区域就不能算是旁边空间的一部分了,但这种隔离又不是空间切割的那种隔离——空间切割是将一片空间实现在更高维度上的转移,但是用这种方法空间本身并没有转移,还和之前的空间保持在一个维度,就像三维人在二维世界中画一个标准的正方形,图形内外的世界已经完全隔绝了,但正方形的确还在那个平面之中。 这种魔法最明显的的迹象就是在出现的时候,会伴随不明显的光学异常,以及明显的空间增长的现象——限于光学镜头条件,后者更容易被确认,在kl3014看来,就是测距用的激光数值增长(在位面内,无论朝哪个方向发射一道激光,都能回到原点,这个距离可以被视作空间的直径,但这种方法在双月星的地下却不管用),但因为之前准备进攻新位面,所有的通道都有用魔法拓宽的施工经历,所以要确定是否是进攻迹象,最终要是要靠卡梅尔的魔法军人用魔法来主动侦查——这种增长是可以被计算到具体位置的,只要kl3014用两道激光交叉锁定相关点,卡梅尔军人对目标区域使用空间门,就能容易破坏敌人的魔法——这就好像在一个正方形上再随意切一刀类似。 敌人的进攻是跳跃式的——他们先是直接出现在双月星,但完全没有理会在地面和地下的驻军,而是直接开始进攻位面通道——帝国很清楚,只要扼住了这条咽喉要道,那么所有已经进入双月星位面的军队就是瓮中之鳖。 从发现敌人踪迹,到完成验证,再到敌人全面进攻,中间只有区区十几秒时间,对于kl3014来说,唯一能做的拉响警报,然后指挥士兵最快速度进入战斗岗位。 激光已经完全失去了作为武器的作用——现在他们最大的用处就是为卡梅尔的魔法军人的施法定位,只要能瓦解敌人的这种“空间门盒子”,到处弥漫的vx就能在最短时间内完成杀伤。 但就像kl3014之前说的,当战争完全成为魔法对抗的时候,地球方面是毫不占优的——卡梅尔的魔法军人在军队中的比例并不高,即使经过了加强,最多也不过占了一成多,联军在最靠近双月星的这个通道驻下重兵——超过一万多人,但其中只有近千名左右的魔法军人。 然而现在这一千多的士兵需要负担起所有的战争压力。 魔法军人的处理速度显然跟不上敌人的出现速度——随着敌人数量的增加,定位用的激光很快就在位面中交织成一道密密麻麻的网络,紧随着这些空间盒子出现的,还有数不清的空间之眼,这些空间之眼是这些空间盒子内的人唯一和外界的信息交流方式。 敌人已经学会了用眼镜防御毒气渗透空间之眼,但这种方法却防不了激光——作为联军的防守重地,专门用来对付空间之眼的小型激光可谓是数不胜数,密集的反击很快就在kl3014的指挥下发动了,但这一次让他感到惊讶的是,许多空间之眼在被激光射过之后,并没有如之前战场上那样凭空消失。 kl3014以最快速度汇报了这种异常,但在一时之间,缺乏信息的指挥部根本没办法做出什么决断,只是让它适当加大激光功率。 一直以来,联军能够守住这里靠的就是最及时的反击——不论是通过毒气还是激光,最重要的宗旨就是不要让敌人有机会放出魔法,但是在敌人这次精心准备的攻势下,这个前提很快就不复存在了。 在魔法的渗透下,战线很快开始变得混乱——敌人的踪迹很快从空间站之外转移到了内部。 穿着卡梅尔制服的军人很快就成了敌人第一波的打击目标——显然敌人知道卡梅尔才是魔法的根源,是最大的威胁,为了自保,他们不得不开始将施法精力的大部分用于空间门,以逃避敌人对自己的魔法锁定,一些动作稍慢的人立刻就会身首异处,或者防化服被划破——在这个毒气弥漫的世界,这就意味着比身首异处还要痛苦的死亡。 ☆、413 开枪 在睡梦中被意识网强行唤醒的感觉不是很好受——就像有人用电击器在脑子里电一下似的,不过不得不承认,这种唤醒睡眠者的效率一流,远远超过任何一款闹钟。 郭磊就是这么醒的,在刚刚睁开眼睛的这一瞬间,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时,知道他清晰的听见自己脑中有人在说话:“来走廊集合!紧急集合!” 房间外尖锐的哨声一阵快过一阵。 “咚!咚!咚!……”这是上铺的人飞快跳下床,脚敲打地面的声音,在郭磊听起来,这声音就如同冷兵器战场上的战鼓,每一次敲击都让他心跳加速,口干舌燥。 郭磊一把手拽过放在枕边的枪,然后套上鞋子就朝门外冲去,按照无数次的训练,在门口和同一个班的战友排成一条直线,班长排在他们几个人最前面,过了大概几十秒之后,在走廊上集合的纵队开始沿着走廊朝前走。 所有人脸色都不太好看,看着走廊上一闪一闪的红色警报灯,以及队伍最前面的人开始陆续穿上防化服,不用说郭磊也意识到了一个事实——他要上战场了! 虽然类似的训练他已经做过无数遍,在心理上也做过无数次最坏的准备,但真到了这一刻时,郭磊只觉得自己手脚都不听使唤,脑袋中的血液仿佛一下子流光了,一片空白。 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接过防化服,又穿上身的,穿好之后,班长让他试试看呼吸,他深呼吸了两口——氧气味道带着钢铁般的凉意,让他清醒了很多。 检查完弹药之后,一名中尉从队伍前面走过来,他手上拿着一罐催泪喷剂,对着沿途经过的每一名士兵全身上下一阵猛喷,有几名士兵当场就被呛的外弯下腰来,涕泪横流——中尉随后把这些士兵拖出队伍,直接拿脚对着这些人的腿骨猛踹,另外又抽出一根电棍,毫不留情对着那几人就捅了下去,噼啪的电流声听的人毛骨悚然,电流贯通他们的时候,几个人的身体就像被草绳串起的蚂蚱一样抽搐着。 郭磊木然的看着那几个被电的家伙,没有丝毫同情,这些人要么就是拿自己命不当回事的傻子,要么就是想用这种方法逃避上战场,前者是活该,后者是该死。 这道检查完了之后,他们就都被集体赶进登船处——沿着整个空间站的外轮廓,数千艘备用的工程船整整齐齐的排列在一起,在他们前方,无数的工程船就像伞边上被甩出的水珠一般,在空中连成一道优美的曲线。 卡梅尔军队中,一个班的人数视具体作战情况,分为5到8人,现在这艘工程船里就坐了五个,班长是驾驶员,副驾驶是郭磊,操作员,负责控制飞船上的武器,在这场战争中,操作员的位置只是辅助,后面坐着三个有魔法使用权限的——他们这场战争中,这个班最大的战斗力所在。 靠着空间站提供的初速,飞船不需要像真正太空中那样,经过冗长的加速加速过程,才刚刚出发没几秒钟,后视镜上的空间站就已经成了一个小点,随着班长在意识网中提醒:“准备好了!”郭磊就看见飞在他们前方的那艘船突然就消失了。 郭磊之前所在的位面是整条通道中,倒数第二个靠近地球的位面,听说就在一个多月前,这里就死过数百万人。 为了便于防守,联军将这个位面的空间门给切断了,并把这里改造成类似战场预备队的存在,前方作战需要调动兵力的时候,一般都从这里开始征调。 郭磊刚到这里差不多一周左右,按照卡梅尔军队的轮值方案,在这里备战的军队差不多是半个月一换,这样可以保证前线士兵保持一个好的精神状态,郭磊来到这里的这一个星期当中,前线一片风平浪静,听不少回来的士兵说,联军刚刚打了个大胜仗,他本来还有些庆幸,觉得自己赶上了“好时候”,来的早不如来得巧,谁知道这才过了一半…… 穿过这道“空间门”之后,工程船就算正式进入了“毒区”,因为巨大的反魔法照明装置,整个空间一片明亮,隔着两层严密防护,郭磊瞪大眼睛看着窗外,没有发现丝毫异常,但一想到自己看过的勇闯夺命岛,那中毒之后的惨状,郭磊又下意识回避了眼神。 “检查车载激光,武器系统。”班长侧过头看了他一眼,在意识网中命令。 郭磊依次打开自己面前一列开关,绿灯如期一盏盏亮了起来,当他打开最后一盏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塞里出现了:“系统一切正常,这里是kl3014,听到请回。” 郭磊下意识看了一眼班长,班长装作没看到,不过和ai打交道毕竟是自己的职责,他只能硬着头皮回答:“这里是郭磊,编号********,完毕。” “哦,我记得你,上次训练的时候在自己防化服里放了个屁,”kl3014延续了他一贯的风格,“从你当时的脸色上来看,你自己制造的气体杀伤力要比毒气强上很多啊……我是你的话,不如索性打开面罩算了……” —&gt;文—这件事应该算是郭磊从小到大最大的糗事之一,那天早饭他在食堂一口气喝了三碗豆浆,而实战演练要持续整整一个上午,他当时是实在憋不住了,结果他自己也没想到,这一个屁的威力有这么大——演习结束之后,郭磊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吃任何和黄豆有关的东西了。 —&gt;人—郭磊的脸瞬间变得通红,他侧过头,看到其他四个人脸上都憋着笑,不过都没敢笑出声——kl3014几乎无所不知,在整个军队里,每个人都有几条小把柄被他抓在手里。 —&gt;书—“接下来给你们大概介绍一下战场情况,希望你们听完还能笑得出来。”kl3014的语气又瞬间变得严肃,郭磊抬起头,看见远方的视野中,有枪射击发出的瞬间火花,还有一道接着一道,激光闪烁的轨迹,显然那里就是战场。 —&gt;屋—“目前战场处于胶着态势,敌我态势混乱,按你们现在的飞行轨迹,一分钟之后就会进入交战区,现在敌人都用之前提到过的空间门隐蔽自己,战场上的激光定位系统已经基本失控,再加上战斗已经持续了很久,敌人的位置现在都是不可知的,他们是完全隐形的,所以我建议你们始终保持高速飞行,飞行轨迹要不断保持变化,这样可以减少被魔法锁定的可能性。” 说话间,飞在他们前面的飞船已经开始转向,这支工程船组成的军队不再沿着一条连贯的曲线,而是纷纷在空间内散步开来,大概过了十几秒中后,班长一个转向,随着一股明显的转向加速度,郭磊听到班长在意识网中命令:“大家注意,已经接近战场。” 郭磊只觉得手上、背上,冷汗一下子就渗了出来,全身的肌肉不自觉的紧绷,他瞪大眼睛看着工程船前方,似乎想用肉眼找出任何可疑之处——在后方的时候,他就在演习场上见过卡梅尔模拟的敌人那种“空间门盒子”,如果距离足够近,观察足够仔细的话,肉眼也能发现这些空间盒子边缘的些许光学异常,教官提到过这种异常产生的原因,在有背景参照的情况下,因为“盒子”减少了光线的传播距离,会在盒子边缘和没有经过减少的光线重合,也就在视觉上产生了类似“折射”的效果,不过这种效果很微弱,不仔细注意根本就看不清。 郭磊仔细看了好一会,什么都没发现,他看了看远方,交战区似乎还很远,就在他有些怀疑kl3014是不是……一个巨大的阴影几乎是贴着工程船的挡风玻璃,刷的一下就略了过去,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挡风玻璃被抹上了一层淡淡的红色,郭磊的脸色抽搐了一下,是血,他立刻反应过来刚才那是什么——一具飞行中正在喷血的尸体。 “快看!”后面一位施法者说,郭磊立刻闭上了眼睛,施法人员的空间之眼景象立刻近在眼前——就在他们刚才经过的那片区域上方,一艘工程船就就像被空中一道无形之刃拦腰斩断,被撕裂的船体就像一个被快速撕开的塑料包装袋,把里面的成员迅速甩了出来,船的前半截失去了动力,沿着原来的飞行方向径直往前冲去,后半截还维持着高速推动气流,但因为失去了平衡,半个船身就像一个陀螺一样不断打转,其中一个船员直接被高速旋转的正面撞到,整个人就像被一只巨掌拍到的蚊子,鲜血一下字就将防化服整片溅红! 几个魔法军人立刻认出造成伤害的是空间门,是施法到了一半,又立刻取消的空间门——空间上的断裂将会切断任何在它两端的物体。 见此情景,班长的握住操纵杆的手就像被鞭子抽了一下,立刻开始转向。 kl3014的声音马上又再次出现,可疑区域,注意激光指示——郭磊扭过头,看见船顶的激光径直略想飞行轨迹的后方,过了几秒之后又取消了——为了安全,飞船飞的太快,施法人员的速度跟不上。 “反应要快!速度就存活率!”kl3014说,语速很快,斩钉截铁。 三个魔法军人完全闭上了眼睛,嘴唇咬得紧紧的。 此刻他们周边的工程船密度已经不算高了,大部分工程船在视野中,只是远方的一个模糊白点,当这个白点熄灭的时候,就代表一个班的阵亡。 整个战场战斗最激烈的地方是最前线的空间要塞,现在郭磊他们正往那个方向赶过去,随着距离的接近,那片光点最密集的区域也开始逐渐显露出清晰的轮廓——以空间站的圆形标志为核心,无数的工程船就像夏日里,路灯下的昆虫一般,密密麻麻的四处乱窜着,在经过一些区域的时候,这些工程船头顶的激光会不约而同的射向同一个地方。 那些被标志的区域很快就会被魔法切开,然后在空无一物的空间里,会突然出现一群十几个熟悉的,穿着黑色衣服的敌人,因为暴露于毒气,不需要任何人动手,他们很快就会在空中抽搐着死去。 郭磊他们很快也加入了这场战斗,和其他工程船一样,他们开始和空间站旋转面保持平行,围着空间站做圆周运动,在这个过程中,施法人员不断通过激光指示的方位,对目标区域使用空间门,破坏对方的魔法结构。 在整个过程中,郭磊是唯一的闲人——他唯一的作用就是在kl3014的提醒下,注意可能会和他们相撞的船只,提醒班长转向,船上的自备武器是一架用在武装直升机上的机炮,瞄准靠ai就能完成,他的作用就是kl3014让他按按钮的时候,按按钮——理论上来说,他也有权不按,这也是他作为操作员的唯一权利,联军方面说设置操作员是为了限制ai的战场权利,毕竟船上的武器系统受操作员控制,但卡梅尔教官告诉郭磊,除非在意识网有具体命令的情况下,其他时候别理会这些,ai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战场上要是有任何犹豫,疏忽的就是一船人的命。 但战斗一直持续到现在,kl3014还没有让自己开火过一次——大部分战斗都是靠施法人员完成的,ai和激光武器都只是辅助,这已经纯粹成了一场魔法战争。 战场上不断增加的激光指示方位,以及身后一串长长的光点都显示,双方此刻都在不断增援战场,空间站的反击火力越来越小,几次掠过的时候,郭磊都能清晰的看见空间站内部战斗人员在魔法下的死伤,因为空间站内部早就一团糟,根本就不存在反魔法指引,所以里面的防守人员完全是在单方面遭受屠杀,一些绝望的士兵抱着个灭火器就企图逃离战场,但灭火器本身的反推动力实在是太小了,而且这里还不是真正的太空,这些人往往还没离开多远,就因为空气阻力完全失去了动力,他们悬浮在半空中,就像被困在琥珀中的苍蝇,即使费劲全身气力也几乎无法动弹,不少人因为恐惧,甚至动起自己身后氧气瓶的主意…… 郭磊很多次经过那些企图逃生者,他们拼命朝每一艘经过他们的工程船呼喊,希望战友们能够停下来救救他们,但这是不可能的,这里是速度的战场,别说停下,就算是速度稍慢,也会被潜藏的施法者抓住机会杀死。 “小心!”当郭磊看到两道指示激光交叉时在前面的航道时,他大叫道。 但已经来不及了——其他的施法者迅速掀翻了拦在他们前面的空间盒子,一群黑色的敌人正好出现在他们面前,尽管班长已经尽可能的转向,但郭磊还是听到很强烈的“砰!”的一声撞击。 在战斗状态下时候,飞船的最高速度几乎能接近高速公路上的汽车,达到一百多公里每小时——再快的话就超出通常驾驶员的反应速度了,而且对推进气体的消耗也会过快,可以说,这一撞跟通常意义上的车祸是一个性质的。 果然,郭磊发现面前的挡风玻璃被撞出一片放射状的裂纹,裂纹中央还夹杂血迹。 “希望你们防化服的质量过关,飞船密封性已经被破坏,”kl3014冷冷的提醒,“另外,飞船上现在多出了一名乘客!” “多出一名?”郭磊还没明白过来什么意思,突然就看见从挡风玻璃上端倒垂下一张脸,正对着驾驶座的班长位置,脸的一侧满血迹,还隐约可以看到嵌在中间的玻璃碎块,看起来狰狞而可怕。 这张脸的脸色非常之差,可以看出他在尝试努力呼吸,但因为vx麻痹神经系统,包括呼吸系统的作用,他的尝试显然起不到应有的作用,但他始终没有放弃,而且在整个过程中,一直瞪大的那对眼睛,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驾驶座的班长。 “意识决斗!快杀死他!”意识网中,察觉到不对劲的施法者惊叫道。 郭磊下意识就伸手去座位底下掏手枪,不过施法者的动作比他更快,郭磊刚把枪对准那颗脑袋的时候,它已经失去了和身体的连接,被抛在飞船的后方。 “班长,你没事吧。”郭磊感觉自己一辈子的刺激全在今天用掉了,惊魂未定的对班长说。 没有回答,郭磊侧过脸,看到的是一对完全陌生的眼神,隔着面罩,那张熟悉的脸正在对自己露出微笑。 “对他开枪!”脑海中出现训练中演练过无数次,战场监察人员命令般的怒吼,“立刻!马上!” 郭磊脑中一片空白,训练的时候他还对班里其他人开玩笑般的说过,谁要是被意识决斗了,就跟成了丧尸一样,那时候可别怪他手下不留情。 但是现在,他手中的扳机就像锈死了一般,郭磊用尽他全身的力气,也按不下去分毫。 “轰!”的一声,失去操控的工程船直接撞进了空间站,巨大的惯性一下子就把郭磊朝着驾驶座的位置砸了过去,在这个极短的瞬间,郭磊侧过脑袋,看到后面坐着的三位具备魔法权限的战友,脖子上同一瞬间出现了如喷泉般的伤口。 “砰!” ☆、414 生死一线 “郭磊……” “……听到请回答……” “……这里是kl3014,听到请回答……” “……请回答……” “回答!……回答!” 混沌的意识逐渐清晰起来,就像盘古开天辟地之初,清的上浮,重的下沉,逐渐界限分明。 前线,战场。 班长,魔法……意识决斗…… 开枪!对他开枪! 记忆中那个场景让郭磊浑身猛的一颤,瞬间就清醒过来,防化服内置的耳机中,kl3014的声音还在一遍一遍的重复,郭磊在第一时间回答道:“这里是郭磊,听到请回答,听到请……” 第220节 “收到,”kl3014回答,然后又说,“你先检查一下自己的伤势,注意防化服的气密性,动作小一点。” kl3014的提醒就好像一道指令,立刻开启了他全身上下的痛疼系统,他感觉头好像被人用锤子砸了一下似的,右手臂弯处有很清晰的疼痛感,只是尝试着动一下就疼的不行,不知道是不是骨折。 不过他没有轻举妄动,正如战前教官告诉过他们的一样,如果在战场受伤,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自己的防化服,以及内置制氧剂的消耗情况。 乘员和在空间站内驻守的士兵不一样,因为工程船本身推动用的动力就是大量压缩空气以及推进剂,所以根本不需要担心空气消耗问题,限于工程船内部环境,乘员也不可能在每个人背上背一个老大的氧气瓶子,只是在防化服的内部放置了不少制氧剂,在工程船气密性完好的时候,乘员供氧由工程船本身解决,一旦工程船的气密性出现问题,自动感应系统会立刻切断防化服和外部的联系,改为制氧剂自动供氧,不过这种供氧方式并不能维系太长时间,最多也就半个多小时,而且供氧速度受化学反应速度限制,人员还不能进行太剧烈的活动,只是用在紧急特殊场合。 防化服的气密性应该没出问题——如果出问题自己也活不到现在了,制氧剂的剩余量显示他还有十几分钟的时间,这时间已经足够了,郭磊知道在他们每个人的座位旁,都放着各自备用的氧气瓶,每一个内置的氧气量足可以供一个人使用数小时。 但当他抬起头,观察清楚自己所处的环境时,还是忍不住变了脸色——他看不到任何工程船的影子,只在旁边的地板上,看到一处被明显撞开的,一个直径数米的大洞,就在那个洞口外几米处,班长的身体正悬在半空迎面正对着自己,他的身体完全诡异而不合理的扭曲着,面罩已经被鲜血完全染红,,看不清表情,就像一位戴着血面具的恶灵。 是我杀的他!郭磊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下意识看自己的右手,手枪还在,它就像长在自己手上一样,如果不用眼睛看,自己几乎没察觉出来,但糟糕的是,通讯器不知道撞到了什么,已经成了一堆玻璃渣子。 郭磊立刻想象出事情发生的过程——船撞上空间站的同时,巨大的惯性将他们两个甩了出来,两道安全带和班长身体的三重缓冲让他在撞击中幸免于难,,船身卡了一会之后,很快又脱离了,于是他和班长两人被抛下船,而船体本身现在却不知所踪,也许已经成了空间站外的一艘幽灵船。 安全,氧气!郭磊立刻认识到自己现在的当务之急,但他却完全没有头绪。 “我在哪?我现在该怎么办?”失去了和意识网的联系,kl3014此刻是郭磊唯一的依靠,虽然他很讨厌它,但不得不承认,这时候他需要它。 “先别问这么多,”kl3014的声音有条不紊,“你先看看能不能动。” 因为要供应激光防卫系统,空间站的动力系统早就已经停止供应,现在的速度几乎为0,郭磊完全感受不到任何重力,他此刻正悬浮在距离房间天花板不远处,他勉强伸出左手,触到天花板之后,用尽全身力气推了一下,身体立刻在反作用力作用下朝相反方向运动,几秒钟后,他在的脚触到了地板。 接下来的行动就简单多了,空间站的设计本身就参考卡梅尔,对零重力环境中,人的移动考虑的很多,郭磊用力的一伸腿,身体就像一只青蛙,飞快的朝着门口方向弹射而去。 “看来行动没问题,而且你还具备武器,那么……”kl3014说,“现在出门,左拐,到楼梯口上楼……” “去干什么?”郭磊手握着门把手,有些不确定的问,或许他已经猜答案,但不愿意面对。 “你说呢?”kl3014语气中带着嘲讽,“这里是战场!而你是士兵!” 郭磊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然而什么都说不出来,kl3014说的一点没错,这里是战场,最重要的是,他在这里连当逃兵的可能性都没有,之前他在工程船上,看到不少士兵因为氧气耗尽,徒劳的悬浮在半空,就像蜘蛛网上的苍蝇,对着路过的每一个同类呼救,但没有人会去救他们。 在这片战场,只有胜利,才是活下来的唯一希望。 相反,如果他受伤并完全失去战斗力的话,还可以靠kl3014,和卡梅尔取得联系,以自己卡梅尔正式公民的身份,申请用魔法把自己运回后方不是一件难事——比起被一段程序指使着去作战,郭磊情愿自己现在断了一条腿,甚至两条。 但现在的情况是,他没失去战斗力,卡梅尔是不会用魔法救回一个逃兵的,尤其是在战斗这么激烈的关键时候——这一点在战前,教官已经无数次重申过,让他们不要把魔法当救命稻草,虽然魔法总量因为意识网影响力的扩张,几乎是无限的,但卡梅尔合格的施法者是有限的。 咬牙考虑了几秒钟后,郭磊猛的打开门,然后又小心翼翼的探出头,看了看空间站外的情况。 “别看了,”kl3014说,“这里是空间站的最外层,防守士兵早就死光了,自然也不会有敌人,如果你还想着活命的话,最好尽快按我说的办。” 郭磊硬着头皮出门,果然,一路上如kl3014所说,横七竖八到处都是悬浮在半空的尸体,敌人的,联军的,在这些尸体边上,血液在空中分散凝结成长串长串的红色项链,整片空间站内部的空气似乎都被沾染成了红色,一路“蛙跳”的过程中,这些红色液滴在防化服的面罩上形成一道薄薄的红雾,联想到刚刚看到的班长尸体,郭磊觉得自己都快吐出来了。 在经过一具联军尸体边上时,郭磊看到他背上背着的氧气瓶,压力表显示余量还有很多,郭磊准备试着把氧气瓶解下来,但kl3014的声音立刻就出现了:“你想干什么?” “我需要一个氧气瓶!”郭磊说,“制氧剂快消耗完了。” “你真是个天才,”kl3014冷笑,“告诉我,这种环境里,你准备怎么换呢?直接把他的氧气管拔下来塞进接口?你们教官是这么教你们的吗?” kl3014的话立刻让郭磊意识到自己的愚蠢——换气行为本身需要在安全环境中进行,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有专业施法军人用空间之手帮助完全,不然的话,普通人再怎么小心,动作再怎么快,也不可能完全杜绝无处不在的vx,只要稍稍的一丁点…… “隔离舱……空间站里应该有隔离舱!我可以去那换!”郭磊很快反应过来。 “你认为我现在让你去的是什么地方?真是自作聪明!你浪费的是你自己的机会!” 按照kl3014的说法,在已经沦陷的区域,因为电力系统完全被破坏,隔离舱完全没办法工作,所有现在整个空间站中,还能正常工作的隔离舱都在交战区,郭磊的速度还必须得快,慢了的话,如果隔离舱被破坏,除非自己能找到一个卡梅尔魔法军人,不然绝对只有死路一条。 郭磊“跳”的飞快,一路上,随处可见空间站内的战斗痕迹,在上三楼的楼梯拐弯处,郭磊看到一名还没完全死去的卡梅尔军人,他穿着和自己一样的制服,身材高大,看着是一位白人,看到自己的时候,他挥动着一只手臂对自己示意,另一只手臂却始终按在喉咙上,面罩内已经被大团浓稠的血液填满,整张脸痛苦的扭曲着,看的出来,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因为吸入自己的血液而淹死。 对方一直盯着郭磊在看,似乎想用眼睛对他说些什么,郭磊的通讯器已经不在了,他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了——意识网中,有人把这信息传给了kl3014,他语气平静的对郭磊说:“他让你给他个痛快。” 郭磊举起枪对准他,对方点了点头,露出了笑容,然后…… 战场在第五层,郭磊沿着楼梯,蹦了几下,短短一分多钟时间就到了,在楼梯出口处,他按照kl3014的命令,小心的缩在一边,脚面紧紧贴在背后的墙上蜷曲着,随时准备弹跳。 “敌人的具体位置不清楚,隔离舱就沿着这条走廊,前面两百米处,三分钟前,一名士兵企图经过这里,他被杀了,敌人可能已经走了,可能没有,这里光线很暗,很难发现敌人的踪迹,什么时候过去,完全取决于你。” 郭磊瞄了一眼眼角处,制氧剂的剩余量提示,自己还有六分钟的时间。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紧紧的盯着这条走廊上,值得注意的方向,什么都没发现,他知道,敌人可能在任何位置,可能在第六层,也可能在房间内,它对郭磊来说完全隐形的,而郭磊在对方眼里,则是完全透明。 在这里,这是一场完全不对称的战争。 “回去之后,自己一定要去考个魔法资格证!”郭磊狠狠的在心里对自己发誓,如果他有魔法,一个空间门就可以到达目标,甚至可以用空间之眼搜索对方,发起反击,完全不至于像现在这么被动。 等了大概两分多钟,时间伴随着郭磊的呼吸,一分一秒的逝去,郭磊从腿上取下一根条状的眩光弹,然后闭上眼睛,掂量了一下手里眩光弹的重量,拔下引信,按照他在训练场上无数次的训练,以一个合适的力量和角度扔了过去。 就在眩光弹脱手的一瞬间,郭磊就感觉到前方剧烈的强光,尽管闭着眼睛,他仍然感觉到微微的刺眼,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脚一蹬墙面,身体紧随着眩光弹之后,沿着同一条直线向前跃去。 在卡梅尔的训练中,这是在无重力环境下,普通士兵自保和转移的最佳方式——利用强光保护自己的同时,自身也随着眩光弹一起移动,如果是在通常的重力环境下,士兵甚至需要把眩光弹绑在自己身上,把自己变成一个移动光源。 漂浮了十几秒之后,眼皮前的光感明显开始减弱,郭磊手上拿着准备好的第二枚,微微眯着眼睛,朝走廊前方瞄了一下,然后拔下引信,熟练出手,然而这一次强光才刚刚闪起,眼前突然又恢复了一片黑暗。 郭磊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一下子变得冰冷,再次睁开眼,刚才第二枚眩光弹已经完全消失不见,借着前方第一枚的余光,郭磊清楚的看到就在面前的走廊上,一个巨大的,隐隐约约,两米见方巨大立方体一角,就这么悬浮在走廊边上,走廊墙壁在穿过它的时候,就像筷子放进水里一样,视觉上发生了微微的折射,但还维持着完整——一个标准的空间盒子。 郭磊下意识举起手枪,对着立方体所在的方向射击——子弹理所当然的穿过了它,和走廊的金属墙面撞击,发出清脆“乓”的一声。 郭磊只觉得自己全身僵硬,在这瞬间,别说跑的力气,就连跑的意识也丧失了,kl3014的声音适时在耳边传来提醒,眩光弹瞬间的照明作用让反魔法监控瞬间起到了瞬间作用:“三个空间之眼,就在你身旁!” 他死定了! “住手!”一个陌生的声音在郭磊耳朵边传开,是中文! 郭磊脑子里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念头——这三个空间之眼中,有一个是自己人!也许不止一个! “别动。”这个声音又说。 “听他的,别动!”kl3014也说,“是你们卡梅尔人!”kl3014确认了郭磊的猜测。 郭磊全身僵硬,就像被点了穴一样,维持着当前的姿势, 现在的问题很简单,就好像枪战片中常见的镜头,绑匪拿枪指着人质,而警察拿枪指着绑匪,唯一的区别在于,警察开枪的同时,不能阻止绑匪开枪,警察也不可能在开枪的瞬间把人质救走,每个人的机会只有一次。 郭磊的头脑不是很快,但也许是肾上腺素的作用,kl3014只是小声提醒,他就立刻明白了,现在他的命完全就握在那个卡梅尔施法者身上,不,也许还不止一个,他需要找另一个帮手来救自己。 走廊上,空间盒子的边缘处,折射的痕迹正在逐渐褪去,就如同下降的水平面,敌人的动作很明显——他们用魔法指着郭磊头的同时,正在缓缓离开,一个空间门里拥有的人远远不止一个,用命换命,他们划不来,不过也很难说,毕竟他们不把命当命。 三个空间之眼中,其中的一个慢慢朝空间之眼的方向跟了过去,已然已经发现了行踪,施法人员自然不能放过。 “他让你等等,其他的施法者正在定位你的目标,他们想办法救你过去!”kl3014说。 “他们会吗?”郭磊反问了一句,又像是在问自己,同时瞥了一眼制氧剂的剩余量,已经岌岌可危,也许他现在呼吸的,正是防化服里最后一点氧气,或许是心理作用,或许是过于紧张,想到这一点,郭磊觉得呼吸都开始急促起来,“还来得及吗?” 说实话,他觉得希望不大,但心底却在祈祷着。 “也许,”kl3014说,然后给了他一个坏消息,“不过这里剩余的施法人员不多了。” 在空间站外面,速度就是生命,在里面,自然也是同样如此,没吃过猪肉,但郭磊也见过猪跑,几次虚拟场景的模拟对抗中,郭磊清楚的知道施法人员必须保持不断“跳跃”,任何施法动作都会影响他们的跳跃速度,也就是带来危险性,用空间门救人和用来杀人是两个完全不同过的概念,前者对施法者来说,是巨大的负担。 就在郭磊心里不断打鼓的时候,眼前的景物突然焕然一新,黑色的走廊背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光线充足的明亮房间,耳朵里同时也听到抽气机沉闷的嗡嗡声,同时头顶的喷头也开始工作,大量的消毒剂顺着面罩流淌而下,kl3014在耳朵边的声音催促提醒着他,自己暂时捡回了一条命:“快!氧气瓶就在边上,准备好之后立即投入战斗!” 郭磊这次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默默对着房间角落处,那个监视器的方向敬了个军礼,然后紧握自己手中的枪。 ☆、415 时间问题 不用kl3014提醒自己,郭磊也知道,战争现在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lt;&gt;-() 空间盒子在空间站内几乎无处不在,几乎没隔几分钟,就会有人发现空间盒子的踪迹,当这些盒子被魔法破坏,切开之后,躲在其中的敌人就会像传说中,害怕阳光的吸血鬼一样,惨叫着,抽搐着死去。 每当出现这样的场景,空间盒子边上的士兵都会像见到爆炸的炸弹一样,一哄而散——vx神经毒气的致死速度虽然快,但也是需要时间的,在这段临死期内,敌人使用意识决斗作殊死一搏的概率相当高。 先杀敌人,再杀战友,甚至如果稍微犹豫,还要杀上第二次,这种残酷的场景在这里已经是家常便饭。 一开始的时候还有人犹豫,不过很快就没了——那些犹豫的人都已经成了尸体。 原先在这里防守的士兵几乎已经看不到了,现在还活在这里的,大部分都是后来的增援——除了工程船,卡梅尔还直接用空间门向空间站内投送兵力,不过被投送进来的一般都是施法者——普通士兵在这里就是纯粹的炮灰,毫无战斗力可言。 就连kl3014的辅助作用也越来越小了,随着空间站内越来越多的线路被破坏,反魔法监视以及空间站原来配备的激光定位几乎已经成了摆设,郭磊他们存在的最大意义,就是在空间站内四处穿梭,修复可能被修复的线路,为施法者们提供辅助。 这本来是一件危险的工作,但是随着卡梅尔增援的施法者越来越多,这项工作的安全性也得到越来越大的保障——敌人开始将更多的精力用在如何针对魔法军人身上。 正如kl3014所说过的,这场战争已经成了纯粹魔法的对抗。 郭磊感觉自己好像成了一名二战时期的通讯员,手上拿着电工工具和电线,不断在战线之间穿梭,按照kl3014的指示,撬开空间站的电气夹层,把被破坏的电线连接,或者索性直接拉上一根新的,沿路也顺便带上许多靠电池发光的小灯泡,按照要求把它们洒在指定处——这些灯泡可以让摄像头更容易发现敌人的空间盒子,就好像战场上的探照灯。 死亡随时在身边发生,有时候是一个接着一个,那是单独的施法者所为,有时候则是整片整片,那就是敌人发动集体进攻。 联军士兵把这种死亡方式称为“点名”,这让人想起二战时,苏联入侵芬兰时,那些在雪夜被雪橇狙击手挨个打死,但没有一个人反抗的故事。 他们不是不反抗,而是知道自己的力量太渺小,在死神的力量太大,他们别无选择。 和郭磊一起行动是一位z**人,年纪和郭磊差不多,典型的80后,战场上的话很多,郭磊见到他之后,他就一直唠唠叨叨的说他自己的事情——从他老婆说到他买的股票,说他上大学谈过的女朋友,还说他当兵的时候,还想着有一天“立马横刀入东京”,但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会和小鬼子做战友。 战争一开始那个小鬼子就死了,喉管里涌出的血像喷头一样溅了他一身,当时他吓得几乎要尿裤子。 但是现在,仅仅过去十几个小时后,他感觉自己的神经已经麻木了,在战场上也从不会说话,到现在不说话就浑身不自在。 郭磊没来之前,他就一直在和kl3014说话,但对方和他交流的兴趣并不是很高——他说话只是为了说,而根本不在意对方有没有听。 私下里,kl3014称他这是战争综合症的一种。 两人在执行一次撒灯泡任务的时候,郭磊突然听到对方的声音断了,他回过头,看见这名同胞一只手还抓着天花板上的一根管子,以维持身体的平衡,面罩上却已是一片猩红。(_-&lt;&gt;-) 他甚至连求救的声音都没发出一声,郭磊只听到对方面罩里发出“咕噜”“咕噜”的两声——他的最后遗言就这么成了血液中的两个气泡。 就在下一秒,他们面前骤然出现一个蓝色的卡梅尔军服身影一闪而过,随后就昏暗的角落中,听到人的身体触碰金属墙壁发出的凌乱声音——那是敌人临死前的挣扎。 在战场上活下来的每一个都是幸运儿,郭磊说不清这已经是自己第几次死里逃生了,他对kl3014说,回去之后就打算买彩票。 然后kl3014笑着告诉他,卡梅尔没有这种东西,他应该战前去国外买一份“战争彩票”,这东西在欧美许多商业保险公司很流行,非常适合个人,上战场前,彩票公司会从个人银行账户所有的钱划过去,如果战死了,这些钱就变成保险公司的,如果没死,活着回去之后,保险公司会支付几倍的钱——这和一般意义上的保险截然相反,却相当受年轻士兵的喜欢,毕竟如果死了,那银行账户的钱再多也毫无意义。 据说在战争开始之后,这种彩票的赔率就一直在升高——因为战死率也越来越高,这也造成了一个相当讽刺的效果,前线战争打响之后,这些彩票公司的相关人员就坐在电视机前,希望前线最好全军覆没。 有人说这些公司是在发死人财,不过一些买了彩票的士兵却回应说,这总比起一群亲戚在家等着收抚恤金要强的多。 究其原因还是不同年代人的想法不一样,在郭磊看来,他还是更倾向于彩票,毕竟保险商量的是他死后的事情,理赔的再多,和他也没关系,彩票则不一样,如果赔了,反正他也死了,和没赔没什么区别,如果赚了,那就是喜上加喜,当然,对于这些死者的亲人来说,这显然是一种自私的表现。 战争已经持续了整整16个小时,敌人似乎完全不知疲倦,据kl3014说,在这16个小时内,敌人的增援速度,也就是空间门盒子的数量,一直呈直线上升,战场上,卡梅尔军人占据的比例正越来越低。 一些卡梅尔军人已经开始尝试,使用敌人的方式,也就是同样的空间门盒子进行作战,从防守的角度来说,这的确是一个不错的主意,比起不断用空间门进行跳跃,持续的空间门盒子不论从施法强度,还是安全系数来说,都要强上不少,敌人很难分辨一个盒子是自己人还是敌人的——以他们的技术手段,或许也无从分辨。 而且重要的是,卡梅尔人的盒子不怕被破坏,即使被破坏了内部人员也可以逃离——他们在盒子里也可以穿防化服,这是技术赋予的天然优势。 但从杀伤力的角度来说,卡梅尔人这么做也就意味着进攻能力的下降——空间盒子使用的空间门是持续的,移动起来非常需要配合,简直就像古代士兵组成的盾阵,是一个完全的乌龟壳,如果魔法军人们都这么做,这就意味着盾阵外面的普通士兵暴露的危险增加,这也不能称之为防守了,只能叫自保。 所以目前这种方式还只限于为一些施法军人提供一个安全的休息场地。 虽然卡梅尔人在个人战斗素质上远胜对方,因为从对帝国的了解来看,对方的施法人员甚至连系统的魔法培训都没做过,每个人施法都是凭借个人经验,但帝国压倒性的数量优势还是让所有战斗人员越发感觉吃力起来。 在联军处在同步轨道的指挥部,一场沉闷的会议正在进行,大家所谈论的无非只是一件事——增援。 第221节 放弃是不可能的,联军这一次已经豁出去了,如果被帝国再次打到地球,不说其他的,就凭着这种空间盒子,就可以让地球上的武器系统全面失效——这是维度之间的诧异,地球上的技术手段根本就无能为力。 增援这个大前提是确定的,唯一麻烦的是出兵比例。 之前四次增援联军已经在战场投入了所有的预备队,第四批增援甚至动用了太空军的一部分,此刻每一个国家都在从国内调兵——但一时间那些士兵是不可用的,没有经过系统的太空作战训练,他们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在战场上移动。 随着时间流逝,那些增援部队正飞快的在战场上成为尸体,在战区最胶着的空间站附近,工程船的残骸已经隐隐形成一道环形的坟场,成堆的战死者尸体就像之前皇帝军队被毒气杀死的场景一般,成片成片的悬浮着。 最大的合格兵源地大家心里都知道,不过会议现场却没有一个人敢说——这不是卡梅尔一个国家的战争,到目前为止,卡梅尔在这场战争中的人力投入可以说仅次于美国,如果从战场的实际效果来看,就是卡梅尔一个国家在支撑着这场战争,因为魔法,其他国家就是想出力,也无计可施。 大部分国家主张乘着战场情况还没有完全恶化,加快轰炸皇帝新位面的计划——也就是刚刚发现的那个位面,初步的侦查显示,比起双月星,那里的人口密集程度要高的多,可以很明显的看到城市,以及城市中大片的石头建筑。 这个计划的本质上也就是以攻对攻,围魏救赵——尽管安娜不认为皇帝会因为在乎自己的损失而减小攻势,以他的兵力完全可以支撑多线作战,但她仍然为这个计划投了赞成票——即使没有效果,但总是要做些什么什么。 从现在的战场情况来看,投放病毒效果可能不是很好——见效慢是主要原因,而且敌人显然已经明白隔离的重要性,最终取得战果会很有限,“核平”是最理想的方式。 发起轰炸并不难,几十架战略轰炸机在这场战前就已经准备就绪,难的是物资准备——核弹头简单,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让施法人员用空间门逐次搬运,最大的困难还在于数千吨的航空汽油。 两个小时前,还没有人提起这个计划,因为整个计划没有实施的可能性,但是现在,随着战场上卡梅尔人第一个模仿的空间门盒子成功,安娜觉得这个计划已经可以尝试一下——起码那些盒子里还是暂时安全的。 除了这一点,安娜还不得不表示,卡梅尔将会加大魔法军人的投入力度——卡梅尔现役的魔法军人数量大概有十二万左右,其中有一半多还是在培训中,合格的魔法军人中,已经有超过八千多名已经投入了战场,剩下的几万除去必要的培训教官,以及其他方面的需要,可以用于作战的数量其实并不多。 虽然不多,但该调的还是得调,如果卡梅尔人都开始吝啬伤亡,那这仗也没法打下去了。 …… 尽管战场形势已经是如此紧张,卡梅尔仍然从军队里,为实验室划拨了一批最优秀的施法者,以保障实验的顺利进行——卡莫就是其中之一。 卡莫的学历水平只有初中程度,严格来说甚至更低,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和实验室打交道的一天。 在实验中他们需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帮助实验员不断在迷宫般的位面里移动,不断寻找新的“接触面”,不断测量这些接触面的角度。 到目前位置,实验找到最理想的一个接触面角度是90°0′42″,已经和预期目标很接近了,几个军方参谋甚至觉得,区区1分不到的误差也不是不可以接受——前线已经如火如荼,实验早一天进行,就意味着早一天打开局面,意味着能为卡梅尔节省无数的伤亡。 但苏书仍然坚持自己的意见,所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在坐标系中,sin1′也就意味着千分之一的误差,而在高维世界中,这种激光坐标系是他们唯一可以丈量的标尺,所以明知道误差存在,也不可能进行修正,几十个,几百个,甚至数千个千分之一互相叠加,那误差就呈指数上升,整个坐标系会越用越差,当位面的数量增加到一定规模,巨大地误差甚至会让整个体系完全报废。 更高的精度要求也就意味着更多的施法,已经相应的验证寻找——主要的方式就是通过不断扩大现有位面,增加位面之间的接触点。 这是一个十分枯燥的过程,而且伴随着一定的危险性——已经有三名实验人员在位面扩大的过程中,因为接触面出现在自己身体内部,导致人体出现暂时的“高维暴露”,就好比在人体内开了一扇空间门,联通了内部和外界,当时大家还觉得没什么,甚至有些好奇,因为可以像x光一样,清晰的在另一个位面看到自己身体内部,但是没过多久,被暴露的几个人就出现了强烈的败血症症状,其中一名因为暴露部位处在脑部,送进医院没几个小时就因为脑膜感染死了。 这次危险给实验进程敲响了警钟,也提醒大家,小的接触面往往比大的更危险。 但这种事情又是无法控制的,没有人知道接触面会在什么地方出现,在高维环境中中,人类纯粹就是蚂蚁的视角,而先扩大位面再进入测量又会浪费时间,实验员们能够做的,就是不断移动自己的身体,确保暴露时间不会太长。 实验进程进行到第145个小时,实验员们发现了另一个更接近的角度——89°58′46″,截止到目前为止,实验总共测量了超过三万多个接触面,为了实验新开辟的位面超过一百多个,数百名实验员加入了这个项目,平均每几十秒就会出现一个新的结果,按照概率学来说,如果接触面出现的位置是完全随机的,应该平均每45次,就会出现一个一度误差范围内的角度,到目前为止,实验进度基本已经验证了这个结论,同样根据这一点,如果要把精度控制在苏书理想的一秒范围内,就意味着需要进行总计四万多次实验。 也就是说,还需要额外七十多个小时,三天左右的时间,当然,这仅仅是在理论上,实际中运气可能会好一些,当然也可能更差。 从这几个已经被发现的,肉眼看几乎就是90度的接触面上,苏书大概试验了一下超立方体的组装——从一个顶点延伸出四条互相直接垂直的棱,在常识中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但在这里却没有任何困难。 当然,在单纯的三维视角是不可能看清楚这一点的,观察者需要在两个位面之间来回切换视角,或者把两个视角放在一起,靠想象力来弥补视角的局限性,感官上的效果还是其次,重要的是这四条棱相互之间的关系已经得到了验证——这就说明苏书方向是正确的,他的想法完全可行。 一个接触面只能完成超立方的一个顶点,而完整的一个超立方具备16个顶点,所以要完成完整意义上的超立方,需要找到16个这样的接触面,而且都需要在恰当的位置,其中的空间还要完全被打开,不过当前最重要的是第一个,只要有了第一个做参考和指标,那接下来只要在这个坐标系中截取固定距离,那就只是单纯的时间问题了。 不过话又说话来,现在时间恰恰是最大的问题。 ☆、416 教育 在如磨盘一般的消耗战中,战争持续进入了第三天,战争的模式基本已经定型,短时间内双方都找不到在战术上进一步改进的可能,从第二天之后开始,两方面的死亡数字就开始逐步稳定下来,战争成了纯碎的数字游戏,大家都在拼命往胜利天平上加砝码。1(1) 据联军方面的战场统计,截止到目前为止,联军伤亡已经超过三万,其中有一半以上都是来自卡梅尔的施法者,战场交换律大概是一比五,平均每一个卡梅尔施法者死去,就意味着五个帝国施法者殒命。 这个比率看似可观,可所有人都知道,远远不够。 卡梅尔政府已经意识到施法人员的重要性,宣布从今天开始,所有卡梅尔公民除了参加必要的军事训练,还必须参加政府组织的施法培训。 因为战场上,意识决斗的盛行,以及总统先生亲身体验,卡梅尔这次只是顺便一提,美国国会就通过了有关进一步扩大意识网影响范围的一份“军队特殊安全法案”。 该法案规定在军队校级以上,以及任何被认为处在关键岗位的军官,从法案通过之日起,一个星期时间内,务必加入意识网,接受卡梅尔监察部门的监督。 对此世界舆论纷纷哗然,认为这条法案等于是把美**队直接置于卡梅尔的管理,不少自由派人士忧心忡忡,认为政府可能会得寸进尺,下一步这条法案可能会用于普通人。 他们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事实上,如果不是考虑到大众的接受能力,美国总统早就想这么干了。 因为战争需要,卡梅尔甚至已经帮其他国家的士兵培训魔法,并将大部分人释放魔法的方式从“申请、允许、使用”这个民用体系直接改为卡梅尔军队体系,也就是“使用、监管、禁止”,之前是默认不许可,现在是默认许可。 因为魔法出色的“保命”作用,几乎所有的士兵都踊跃报名,第一批非卡梅尔的军方施法人员已经开始形成。 卡梅尔这么做等于是变相打破了自己对魔法的垄断地位——不过到了现在这一步,垄不垄断已经不重要了,尽快形成战斗力才是最重要的,除了至关重要的监察权利,伊凡已经决定把整套魔法体系逐步公开化。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一种技术扩散。 大部分人都从卡梅尔的这些行为中,多少猜出了前线战局的形势——除了卖战争彩票保险公司的人,大部分都显得有些慌乱,对于这场战争的重要性,军方,媒体,政府,专家,一天24小时在新闻上轮轴转的聊,在这样密集的信息轰炸下,别说是成年人,就连现在的小学生,也会在课余聊这些话题。 当然,他们大部分关心的是要是地球赢了,许多网络游戏说不定又能继续开放——说到这里,不得不说之前出过的一件新闻,有许多年轻人因为玩网络游戏,想尽办法拒服兵役,还有人到了军营之后,还想办法跑回去玩,为此许多国家都通过临时法案,战争时期禁止游戏公司运营。 说起来,这个规定和很多年前,z国在那次大地震期间,禁止一切娱乐的做法有些类似——唯一不同是,那时候舆论上还有一部分人会抱怨,现在基本已经是统一了。 大家都说这场正在进行的战役将是整个战争走向的关键点,堪比二战时期的斯大林格勒保卫战,这个说法卡梅尔方面没有认同,但也没有否认。 有一点是肯定的,这次战役很重要。 往坏处想是人类的天性,即使整天没事,大家也会隐隐期盼着世界末日,更别说现在有事。 在一次公开记者招待会上,被问到如果这场战役失败会有什么后果时,李立天作为卡梅尔政府发言人,只说了一句话:“不管情况如何,我们将战斗到底。**(..)” 这话还算积极,起码没用“抵抗到底”的字眼。 …… kl3300的案子宁州法院已经受理了,律师上午去了法院,和控方初步接触了一下,回来见到严可守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好看。 预定的妥协方案对方完全不接受,在针对kl3300的问题上,对方死不松口,一心一意要把事情闹大——这其中固然有利益的成分,毕竟ai技术意味着无数人的工作岗位,听说网上就有一大票人公开表示给受害者捐钱,支持他们打这场官司,更别说被ai技术摧毁的一大票各种各样的公司了,但最重要的理由只有一条——仇恨。 kl3300的“管理”已经在几个受害者心理造成了阴影,这种情绪才是决定一切的关键。 检方的证据很全,第一手的录像资料(讽刺的是,这个录像资料是kl3300自己记录的,它自己甚至没有权限销毁),中科院对于kl系列ai的权威技术报告,事发时的几个在旁的人证,以及严可守他们几个在公安局的口供。 铁证如山,完全无话可说。 这些严可守全都知道,也有心理准备,不过真到了这个时候,情绪上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对方对kl3300的控告是基于一台“机器”,而不是一个人,他们主张ai是一种“存在安全威胁”的、不完善的机器,和会伤人的玩具一个性质,所以需要销毁。 这个立论被法官接受了,事前kl3300甚至准备在法庭上为自己自辩,但因为这一条,他失去了这个机会——一架机器是没有任何权利的。 听律师说道这里,严可守自嘲般的笑笑:“人也存在安全威胁,没人能保证一个人永远不会杀人……” 懂得犯罪的ai才是完美的ai,严可守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讽刺的是,在控方的诉求中,还有一条是让kl3300给他们道歉,而不是让严可守他们道歉。 “他们不会如愿的。”律师走之后,严可守的屏幕上出现一行字说。 政府那边已经完全没有指望了,社会形势这么严峻,物价飙升,就业下滑,许多城市都出现了白领因为失业,换不起房贷房子被银行收走的悲剧,当然更悲剧的是那些还在坚持还房贷的——因为房价剧烈下挫,他们要还给银行的钱甚至超过房子现有价值的十几倍,历史上出现过很多次的场景又再一次重复。 全世界不论是哪个国家,都开始出现靠领政府救济活下去的,彻底的无产阶级——没有家,没有工作,除了一张需要被喂饱的嘴,他们一无所有。 每个政府都在找各种各样的靶子来转移大家的注意力,ai是再理想不过的牺牲品。 “之前我跟你提到过的那个办法……你觉得怎么样?”严可守对着麦克风说。 一旁的赵真雪扭过头,看了严可守一眼,想说什么但没说。 “严先生,你没有必要为我冒险,”kl3300说,“而且我记得您说过,你很反感这种行为。” “别管我,我只想知道你的想法。” “如果您一定要坚持的话,我不反对。”kl3300说,“我不存在伦理上的困扰。” 看着这段话的末尾,那一闪一闪的光标,严可守仔细思考了好一会,用力在键盘上敲出一段话来:“那就这么定了。” …… 维伦雄心勃勃规划的“电气化”进行不到几天就宣布破产了——原因很简单,因为这场战争。 如果在一年前,有人告诉维伦说一个亿(在帝国这是亿和兆一样,相当于行政单位)也会出现人力危机,维伦一定认为对方是在梦呓。 但梦呓现在已经成为了事实。 亿夫长刚刚发来第五次征集施法人员的命令,维伦照例将这个命令在意识网中向下传达,但和前几次不一样,过了不到一会,许多向他一样,负责后方的兆夫长就纷纷回应,他们这一次很难找齐那么多符合标准的人。 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当施法者的,就像不是每一个人都能作为铁铲一员一样,在帝国,最底层的施法者通常都是百夫长这个级别,在军队里,他们通常负责维系军队秩序,通过意识网传递战场情报,在战况需要的时候,用魔法提供支持,在后方,这些人往往是一群工人或者农民的头领,掌握着一定生产技能,必要的时候通过意识网控制的方法,进行高效率的集体生产。 一个普通人要成为这样一名合格的施法者,经历的过程是非常漫长的——首先第一点,意志上的合格,合格不是说需要意志多么强大,而是清晰,施法者是管理者和被管理者为一体,期间需要不断接受控制,以及控制其他人,需要随时明白自己要做什么,因为施法者往往是帝国执行事务的基础——不管是生产还是战斗,他们掌握着全部细节。 第二点就是智力上的合格,一般都是特指对魔法的掌握情况——魔法是一种基于想象力的技巧,大部分帝国的施法者施法往往从自身感官出发,比如一个空间门,就需要施法者想象施法的目的地和作用目标,这种想象力不是凭空想,而是一种思维层面的描绘,而且这个过程要快,这需要一定的“智力”基础,缺乏想象力的人是不太能够作为施法者的,事实上在帝国,大部分人的想象力都不是那么合格——想象这种行为本身就是知识的碰撞,是现有信息在大脑内的二次加工,而在帝国,因为先天知识的匮乏,缺乏想象力几乎是大众的通病。 除了魔法,智力上的要求还体现在其他方面——比如数学,对魔法的掌握到了一定层次,为了保证足够的施法精度,大部分施法者都会逐渐将感官施法慢慢转变到用理智构建魔法,为什么大部分法师都对数学感兴趣,因为魔法和数学之间是天然联系的,但对于这个平均数学知识还不到小学三年级的世界来说,这个水准往往只有万夫长,甚至兆夫长才能达到——真正的万中无一。 如果按照以往帝国的战争模式,就算战争再过惨烈,也往往都是底层人先死,施法者后死,绝对不会出现施法者不够用的情况,但是现在,随着皇帝将施法者集中起来使用,这个问题终于暴露了出来。 前几次征集施法者几乎已经将后方所有够得着条件的都拉了上去,包括许多百夫长,因为这个原因,后方的许多生产活动都受到了影响,许多农夫种了一辈子的地现在却突然不会种了,铁匠面对熟悉无比的锻炉,却不知从何下手——即使是这么简单的工序,对于帝国大部分底层人来说都显得过于复杂,因为之前大部分的工作其实都是百夫长代劳的,除了一些身体层面上的劳动记忆,大部分人都对他们一直从事的工作一无所知——他们是真正的奴隶,连思考的权利都完全交了出去,失去了主人,他们连生存也做不到了。 维伦的“电气化”自然也受到了影响——在这之前,铁匠们好歹还能根据教授的示意,大概尝试着打点东西出来,但为了保证战争,几次施法者征集之后,接着上任的铁匠们连锻锤和风箱也不会用了。 按照维伦从地球上学到的词汇,他知道这种情况就代表这个“亿”的战争潜力已经挖掘殆尽了,虽然维伦很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但他知道这的确是事实。 按照皇帝的新标准,能够参加这次战争的施法人员既要熟练掌握魔法,又要互相之间形成配合,甚至还要有灵活应变能力——相当于精锐施法者的能力。 在帝国,这样的人才通常都是独当一面的万夫长了,而在这次进攻中,帝国的伤亡已经接近十万左右,从这个层面来理解,也就是十个“亿”失去了战斗力,实际当然不会有那么多,就像维伦负责的这个亿,后来送去的施法者都是从百夫长里面提上去的。 而据维伦所知,卡梅尔整个国家全部人口加起来,也就两亿不到,维伦非常清楚,他们是不存在这种“施法者耗尽”的情况的,他们的魔法培训可以批量进行,因为在地球上,每一个人都是潜在的合格施法者。 导致这种情况的关键原因只有两个字——教育!地球上每一个人起码都受过十年以上的教育,他们随便派来一个高中生,在这里就宛如天才般的存在,而帝国……甚至连教育这个词汇都不存在,在帝国的历史上,从来都没意识到普普通通的平民有受教育的必要——他们是统治者眼里的野草,既然早晚会死,又何必浪费时间呢? 因为意识网,文字对于大部分帝国人来说是不需要的,所以这也造成了绝大多数帝国人都是文盲——也许他们在意识网里了解了不少知识,但仅仅是感官层面的知晓,就像他们知道大地是圆的,星球围绕着恒星转,地震是因为大地的震动,因为缺乏精确描述,大部分人的知识都是模糊的,就好比简单的圆周率,许多匠人都只是知道,“比3多一点点”,但究竟这一点点是多少……这种高端知识只有在铁铲这种专业机构才接触。 原本意识网应该是天然的教育平台,但是在帝国,这个平台却成了愚昧滋生的温床——统治者觉得平民没有受教育的必要,因为只要教好一部分人就能保证整个体系的正常运转,而大部分平民也没有追求知识的自觉,偶尔有追求知识的不凡者,也融入了帝国的统治体系,一生的才学往往都变成了对魔法技巧的掌握。 再联想到地球无数的籍中,提到教育的重要性,维伦觉得自己已经看到了帝国的未来,以及之前尝试工业化完全无法进行的根本原因——他大胆的将自己的想法直接面呈皇帝,要求在帝国中普及教育!而且老师都是现成的,那就是地球上俘虏来的近千名俘虏! 皇帝没有贸然同意,只是允许维伦先在他所在的“亿”小范围实验,这个决定是有深层次考虑的——作为曾经的法师,皇帝知道知识被普及后的结果,这就好像他和其他法师之间的关系一样,当每一个人都目睹了真理的存在之后,就很难再聚集在同一个意志之下。 而且他同样知道,为了保证每一个人的学习效果,势必要减少意识网对个人的控制——百分之百的控制是绝对不可能的,那会把人变成纯粹的木偶,根本连学习都谈不上,从这个角度来说,帝国现在的秩序,和意识网的存在是相辅相成的,动摇了其中一个,另一个也势必受到撼动——一旦走上了这条路,就意味着未来充满无数的变数,这一点,从地球的历史就能看的出来。 皇帝不希望帝国内部发生变动,因为他现在皇帝的身份大过一名法师,帝国的稳定是他意志贯彻的前提,但他又渴望看到新的力量滋生——不是因为害怕失败,事实上他也没觉得帝国会失败,一个“亿”暂时失去动员能力根本算不了什么,平民的智慧在他看来其实也和野草一样,只要人口基数在,一段时间之后自然而然会出现,只是他以前一直以为这种力量不值得注意,但地球的出现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他的这个看法,当然,也只是一定程度,魔法的力量是高于一切的,对于这一点,皇帝从来没质疑过。 所以这个决定,对皇帝而言只不过是再一次的一时兴起而已。 第222节 ☆、417 核平 从一开始的慌张,到逐渐习惯,适应,再到现在的麻木,在这里短短几天时间,郭磊觉得自己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 有人说战场和女人是锻炼男人最好的两种方式,后者郭磊还没什么太大体会,但战场他已经深有感触。 今天已经是这次战役的第六天,郭磊越来越觉得,这几天整个战场的气氛开始变得诡异起来。 这场战役刚刚开始的时候,交战双方就好像在一个密闭容器中,两种参与化学反应的气体,随着时间的扩散,两种气体都均匀分布到容器的每一个角落,他们的反应产物堆积成山,就像溶液中的絮状物,毫无美感四处飘散,其中相当大的一部分都已经成了联军普通士兵的掩体。 空间站的防御作用在交战第三天凌晨就彻底陷入崩溃了,现在的反魔法网络几乎都是由那些还能起作用的工程船来负责,许多工程船的乘员已经被杀死了,但kl3014还是可以控制它们的移动,这些工程船保持着非常缓慢的速度,在漆黑的的虚空中四处飘荡,他们的灯光不时还能照见成堆的尸体,宛如坟茔中的被点亮的一盏磷火。 不知不觉中,敌人和自己人已经逐渐失去了分别,当联军发现空间盒子的好用之后,也开始模仿帝国,越来越多的批量制造,而在这个过程中,帝国也从成堆的战场尸体中,找到了用于隔绝毒气的防化服,随着原先的战争焦点——空间站的彻底失去了防守价值,这场战争也开始变得空前的混乱。 这已经不是阵地犬牙交错的情景了,这是彻底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按理说,随着双方接触面积的增加,战争应该变得更加激烈才对,但事实上,战争正在一点一点的沉默下去——这一点从联军的伤亡速度就可以看的出来,前三天,阵亡速度每天都在增加,第三天的时候联军在12个小时内,死了超过一万五千人,但第四天一整天的阵亡也只有八千多,到了第五天,这个数字已经降为五千不到。 今天是第六天,战场上一片寂静,从表面上看,双方仿佛两只拼命搏杀的野兽,抓紧时间舔舐伤口,但实际上,是两方想打都打不起来——他们已经找不到目标,或者换个更准确的说法,主动发起战斗的成本正在逐渐升高。 这不得不从空间盒子的性质开始说起。 空间盒子本质上就是把一段空间彻底从原有秩序中剥离,被隔离出来的空间除了在维度上,和原有空间保持一致之外,几乎可以看做是一个独立的位面,如果把整个空间看成是一张完整的白纸,那空间盒子就好像把这张白纸中,被刻意剪出来了无数方块拼图碎片,因为空间盒子的特殊性质,这些碎片在白纸上四处移动,他们既不影响白纸的原有内容,相互之间也不产生影响,就是这么简单的,不被大家重视的性质,潜移默化的影响着这场战争的走向。 联军刚开始模仿帝国,制造空间盒子的时候,只是为了给施法人员一个休息的安全平台,不得不说这个方法的实际使用效果很不错,之前战斗人员在达到极限之后,都需要穿过重重位面,回到太空休息,这以来一回,一位战斗人员就要使用超过十几次位面空间门,但是有了空间门盒子,他们在战场上就可以做到这一点,空间盒子等于是在战场上为他们构造了避难所。 更重要的一点是,联军很快发现敌人根本没办法分辨空间盒子是敌是友——尽管双方都能在意识网中了解同伴的存在,但他们根本无法确定同伴的位置——在空间盒子组成的世界里,位置几乎是完全混沌不可测的。 要理解这一点,就得从最基本的空间性质开始说起。 我们通常意义上的空间观是基于现实经验形成的,它拥有着属于自己的属性——就好比最基本的,如果两个足够“致密”的物质在空间中互相接触,他们就等于发生了碰撞,他们也许会合为一体,也许会互相弹开,也正是因为这种性质,物质对空间起到的参照作用,观察者可以制定“坐标”,用于定位,通常来说,我们把这种空间称为平坦的,或者平滑的,在这种空间中,如果划一条从0到10的线段,一个物体要直线的从0到10,必须经过沿路的1、2、3、4、5、6…… 但空间盒子的出现让这种空间观产生了一个很大的问题。 空间盒子是由空间门组成的,空间门本身就是对位面的扭曲,可以想象,在无数的空间盒子作用下,整片位面已经可以说的是上是支离破碎,从0到10的距离不再是10,可以是任何数字,如果有一个连接0.1和10的空间门,那两点的距离就只有0.1,但要是换一个方向,也许距离会是12,21……总之,任何数字都有可能,空间的可度量性已经完全消失,所有人都发现,在这片诡异的战场中,没有人能回答“你在哪”这个问题。 更不可思议的还不止如此。 战斗人员很快就发现,如果在这里两个空间盒子相互接触,他们会在接触的瞬间又互相脱离——因为空间门本身的性质,就是在接触它的同时瞬间离开,也正是因为这个性质空间盒子才有“完全隐形”的效果,这就意味着,尽管位面中,空间盒子的数量已经成千上万,密密麻麻,但他们互相之间是完全不会发生碰撞和接触的——甚至可以说,碰撞这个概念,和空间盒子的概念是完全没有交集的,他们是完全两个世界的东西。 在平滑空间中,两个物体碰撞,相互排斥,但在这里,他们则相互穿过,交换位置——这个性质在被后方的劳伦斯教授得知之后,他几乎当场失声叫了出来:“这简直就是另一套物理规则!” 是的,如果把空间盒子看成是另一种形式的“物质”,那么他们的这种相互作用方式,是可以理解为另一种截然不同的规则,许多物理学家相信物质和能量都只是空间的褶皱,事实上,空间盒子也只是一种特殊的褶皱而已。 其实就是在现实宇宙中,类似空间盒子这样的“物质”也不是没有——不发出电磁辐射,也不和电磁辐射相互作用,只在引力上和其他物质相互影响,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暗物质,谁又能说的清楚,那些所谓的“暗物质”不是宇宙中,存在的大片“空间盒子”呢? 事实上,这个猜测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解释外星人的问题——他们不是不存在,只是他们和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好像空间盒子和盒子外的物质一样,无法产生交集。 这些发现和猜想,也算是这场战争对科学意外的一次贡献。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联军指挥部突然发现,尽管他们在这场战争中没有失败,但也完全算不上胜利——结果甚至比失败还要尴尬——这种情况恰恰意味着,位面通道,或者说,这条防线已经名存实亡了!在这条战线中,双方就好像电磁波一样,互相穿过对方,直达自己的目的地。 因为空间门盒子,联军在这几天已经准备了足够的油料以及核弹,随时都可以发动一场战争。 同样也因为空间门盒子,敌人的前锋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越过第六道位面,联军正在最后一道位面全力组织防守,但……恐怕用不了多久,发生在第一道位面的这一幕就会再一次重演。 原本联军为了以防万一,在每一个位面中准备的核弹竟然全无作用——粒子辐射、冲击波、热辐射,这些东西都会完全穿过盒子,无法对其中的人造成杀伤。 到了第六天晚上,最后一道防线出现了零星的空间盒子踪影,这个时候,联军企图使用空间切割来减少该位面的体积,让敌人出现的速度不至于太快,形成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场景。 但这起不到作用——卡梅尔在拼命切割位面的同时,帝国则在做着相反的事情,很显然,在这方面的比拼联军是完全不占优势的,帝国只要排上一名亿夫长全力施法,全卡梅尔的魔法配额加起来也不是对手,所以卡梅尔方面在意识到帝国的“反向切割”时,就主动放弃了这个企图。 战争不可避免被帝国拽回了原先的轨道。 帝国试探性的发动了几次侦察,都被充分准备的守军挡了回去,随后敌人暂时没了动静——但是据来自混在敌人中的那些战斗人员透漏,敌人正在第六道位面集结。 …… 在空间盒子中的感觉是很不好受的——一群大男人就像罐头中的沙丁鱼,互相拥挤在一起,每一个人都尽量闭着眼睛,通过意识网和空间之眼,观察盒子外的世界,因为一旦睁开眼睛,就只能看见彼此木然的眼神,比起战场的残酷,这种眼神更让人窒息。 在他们周围,空间盒子的密度正在变得越来越低,大部分魔法军人夹杂在无数敌人的盒子中,开始往前线方向移动,因为大部分魔法军人都被调回去防守最后一道防线,战场上联军的空间盒子密度正在变得越来越低,这也使得他们出击的收益率越来越高——因为打到自己人的概率减少了不少。 但这种程度的出击充其量只能算是骚扰,失去了反魔法系统的辅助,在黑暗环境中要发现空间盒子本身就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对于这种骚扰帝**队一直保持相当的克制,只是默默的承受,没有贸然发动反击,这就好像一只正在被蚊子叮咬的狮子,如果伸出利爪在身体上挠,受伤的只能是自己。 就在这可怕的沉默中,帝**队不紧不慢的集合着,联军当然知道,当这只军队爆发的时候,对这场战争意味着什么。 所以联军迫不及待的先一步发起了反击。 在这短短的几天时间内,联军通过空间盒子,不顾一切越过战区,向挖掘的前沿运送了总计数千万吨当量的核弹,其中大部分都是各个国家核武库中的存货,战略级核弹,在战争爆发初期各国就开始全力制造,因为当初制造的目的就是为了“核平”,所以特别注重单颗威力,大部分都在百万吨级别,每一颗都可以让数百平方公里范围内人畜无存。 这样的核弹现在已经准备了几十颗之多,在地球上,这些核弹可以轻易摧毁一个大国的精华区域,可以轻易将小国从地球表面抹去。 第二个被发现的帝国位面是一个开放性的星球,体积比地球略小,三天前联军就想办法在这颗星球上“发射”了一颗人造卫星,对这颗行星也有了大概的了解——幸运的是,敌人对此毫无防备。 这颗星球应该是自然形成的行星,距离恒星的轨道适中,它围绕的这颗恒星应该有不断的年龄,比太阳略大,目标是它的第六颗行星,具备三颗卫星,不过都很小,而且通常不同时出现,通常情况下是看不到的。 从这颗星星周围的星图大致来看,这颗行星不属于人类已经掌握的太空范围,这就意味着即使它和地球处在同一个宇宙,遥远的距离也会是两者之间不可逾越的天堑。 这颗行星上居民的人数应该超过两亿,行星上存在着大片沙漠——不少农业专家推测,那应该是过度种植农作物的结果,就好像现在地球的北非,以及中东一带,森林不多,大部分都是农作物,这也很容易理解,处在中世纪科技水平的帝国是不会明白什么是环保的,和双月星很类似,这些农业区域可以看到整齐划一的,用魔法开凿出来的河流。 不过和双月星存在的最大区别的是,在农业区域中心,存在着不少用石头建筑造出的城市,城市的格局整齐划一,就像古代的中国,是一个个方方正正的方块,城市中居民密度异常之高,卫星结果显示百万人口以上的城市比比皆是——但可以看的出来,这些城市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行政规划的结果。 城市大部分都是“工业聚集地”,或者说是手工业聚集地,可以看到不少都是沿着矿山而建,城市上空浓烟滚滚,有利用煤炭的痕迹。 和之前双月星的发现一样,在整个星球巨大的洋面上,没有发现任何船只的痕迹——很明显,魔法的出现让船只全无用武之地。 不排除这颗星球有地下城市的存在,但在短时间内,联军已经没有时间去了解了。 在联军的指挥部,相关的行动中,把这颗星球命名为“微土星”,因为土星是太阳系第六颗行星,而且比它大的多的多。 对于“微土星”来说,这是非常普通的一天,按照地球通常的计时方法,大概在下午两点左右,当星球上大部分人还在进行他们重复了千百年的劳动时,许多居民发现,天空出现“战争传说”中,象征恶魔和死亡的“铁鸟”。 因为意识网,帝国在地球上的战争经历早已经传遍了整个帝国,只是没有亲眼看到的普通人即使穷尽自己的想象,也没有办法想象那样的铁鸟,那种剧烈的爆炸是怎样一副场景,他们只能用比较感性,容日被接受的字眼来形容,比如地狱和熔岩,比如恶魔和诅咒,现在他们有福了,地球人决定主动来让他们开一次眼。 轰炸机编队是分散出现在星球各地的,从整个星球最大的城市带开始,当第一颗核弹从天而降的时候,地面上即使是视力最好的人,也只能隐约看到一个黑色的小点突然从云层中笔直落了下来,就像一只被魔法击中的大雁。 因为之前的战争经验,地面上的施法者很快意识到了危险,不过他们远远嘀咕了这危险的程度,就在他们等着在这个东西接近地面时,用魔法尝试捕获它的时候…… 城市上空,毫无征兆的绽放出光芒万丈的刺眼光芒,仿佛是有人突然把一颗太阳送到了行星表面,这道光是如此的强烈,仿佛天神的利剑,所有敢于迎着它看的人眼睛都被刺瞎了。 除了光之外,辐射也带来了巨大的热量,在这颗“新太阳”的正下方,高大的花岗岩建筑就像奶油一样,黏黏的开始变形、融化,铁制品变成了一道道流淌的火焰,附近的河流和湖泊开始剧烈的沸腾,在爆心周边几公里范围内的人几乎还没来得及产生任何意识,身体就被巨大的热量蒸发了,而在稍远一些地方的人,他们惊恐的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燃烧,许多人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只在地上留下一个被烧焦的痕迹。 这才仅仅是一个开始。 从爆心往外辐射近百公里的范围内,一场十五六级的超级飓风正在快速形成,强烈的冲击波就像一只看不见的巨手,所有的建筑就像积木一样轻易被推倒,在瞬间就将整座城市夷为平地。 即使是数百公里之外,人们也可以清晰的看到从地平线下升起的火光,以及陌生巨大的,充满着邪恶美感的巨大蘑菇云,在天地之间肆意张扬,向所有观众宣告死亡时刻的到来。 ☆、418 无线“电” 从高空俯视,那些被核火球笼罩的区域中,城市连同在其中居住的居民,在顷刻之间消失,河流改道断流,农田成了巨大的火场,火墙在冲击波的助推下,疯狂的在平原上席卷,无数正在其中耕作的农夫用尽全力奔跑,但还是最终被火焰吞噬。 沿着联军既定的轰炸路线,以各个大型城市为标志,一朵朵巨大的死亡蘑菇拔地而起,在被波及的范围内,生命如同浮尘一般被抹去,在距离城市稍偏远的地方,许多人呆呆的伫立原地,看着远方正在被抹去的城市,大张着嘴巴,大脑一片空白,在这种毁天灭地的力量前,他们的思维已经彻底中断,甚至连恐惧的本能也失去了,眼前这不可思议的景象对他们所有人来,都是一个发生在眼前的巨大噩梦。 每一架轰炸机都成了播撒死亡的使者,重要的城市,水利设施,聚居区,所有的轰炸机都在有条不紊的执行着预案上的轰炸任务,除了最重要的战略核弹,在针对一些目标的时候,许多战术性型核弹也纷纷大显身手。 在帝国大部分平民看来,这就是一场来自上天的惩罚战争,从高高的云层中央,或者蔚蓝如此的晴空中,一道道利剑从“铁鸟”出发,从天而将,拖着一段长长的尾迹,最终集中地面,然后成群的人开始死亡。 在轰炸任务进行的第一个时内,“微土星”百分之三以上的土地已经遍布战火,所有重要的城市可以已经人畜不存,据几家低空掠过的侦察机显示,帝国许多人都在尝试临时“建造避难所”,也就是通过空间门,前往能够容身的,比较安全的地下范围,但意识这张络在轰炸中已经变得支离破碎,相比起联军的杀戮速度,这样的自保行为只能算是杯水车薪。 但联军连这杯水车薪也不愿让其如愿。 和地球人比起来,帝国对“地下”的概念非常的浅薄,从之前在双月星发现的几处地下“聚集区”来看,帝国概念中,所谓的“地下”一般也就距离地表几十到数百米,这样的“地下防空洞”在面对轰炸时,能够提供多少防护能力完全要看地层本身的质地,如果是在坚硬的整块岩层中挖的,在合适的距离上,这样的深度已经可以防备一般的型核弹空爆,但如果组成地层本身的质地疏松,比如是大量的土壤或者沙石,那具体的防护作用就非常堪忧了,最重要的是,当联军开始使用专门设计对付地下工事,可以钻透进百米混凝土工事的钻地炸弹时,这些用魔法自然挖成,没有任何加固的所谓“地下工事”,在巨大当量的核弹冲击波影响下,毫不意外的被震成了一个个活生生的地下坟场。 轰炸进行的第二个时后,因为这颗星球的“高城市化率”,这颗星球两成以上的居民已经死于战火,这次轰炸算是人类有史以来,制造杀戮速度最快的一次,两个时四千万以上的生命,平均每秒钟六千个人……以地球60亿人口的基数,出生速度也就一秒钟一个,死亡速度是三秒钟一个,从数字上来计算,核武器的力量是大自然力量的两万倍——或者,也就两万倍而已。 联军轰炸的战术目的可以已经初步达成,但并没有取得预期的战略效果——这一点也正是让所有人都感到不安的地方,因为直到现在,联军还没有看到任何帝国的支援行动,对于发生在微土星的灾难,帝国视若无睹,在持续轰炸的这段时间内,前线准备进攻的部队一直有条不紊的增加着,仿佛在这里发生的事情和他们毫不相关。{} …… 失去一个位面在帝国的历史上并不少见,那些在帝国扩张初期,就被灭世者用熔岩焚毁的位面,一直到现在还是绝对的生命禁区,在皇帝看来,地球人现在采用的这种方法不但“环保”,而且还具备一定的观赏性,就像一场盛大的烟火晚会。 只不过这场晚会的入场券非常之昂贵,那是上亿条的人命。 但对于皇帝来,死了多少人并不是他着重关心的,因为人死不能复生,他关心的是未来还会像这样死多少人——但从挖掘效率这一点来看,地球人要比他们快的多了,尽管铁铲已经集中了绝大部分人力想从其他“方向”挖通一条前往地球的通道,以达成突袭的目的,但这个计划一直到现在还没有多少进展。 所以对现在的帝国大部分精力还是集中在打通现有通道上。 当联军负责突袭的轰炸机还在微土星上空盘旋,全力寻找每一处值得打击的目标,对刚从灾难中逃生的人群赶尽杀绝时,帝国在前线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 就在这场防御战进行到第172个时的时候,双方在最关键点的决战爆发了,为了保证效果,帝国一次性动员了二十多个“亿”中最精锐的那部分施法者,卡梅尔方面也竭尽全力,把所有能动员的魔法资源全部用于这场战争,光在前线预备的魔法战斗人员就超过三万之数,几乎是现役魔法部队的大半。 这场战争还是延续了之前那场战争的老路,只不过双方在投入的规模上,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如果之前帝国使用空间盒子还有一点试探和实验的意味,那么现在他们已经明白,地球人基本上已经“黔驴技穷”,认定了这种作战方式的有效性。 以无数道指示激光在空间中交汇指示为信号,一场决定双方命运的决战在这片完全陌生的世界中开始了。 因为巨大的数量,敌人的规模用肉眼都能看的出来,因为战前就散布的无数灯泡形成的背景光源,空间盒子让灯光在行进过程中,发生了细微的扭曲,再加上这些空间盒子相互“穿过”,让光线形成多次扭曲,原本就像镜面一样平滑的背景开始扭曲,就好像在星夜中,无数的雨滴打乱了湖面,让星光破碎成点点碎金。 无数用于进攻的空间门在一瞬间出现,空间盒子的伪装被切开,许多穿着黑色衣服,以及蓝色防化服的敌人影子就像显行的隐身人,出现在空气中,没穿防化服的立刻就毙命当场。 在之前的几天战斗中,帝国的施法者也逐步适应了地球人的战斗方式,他们的反击也立刻开始了——大量的空间盒子开始朝着既有阵地,也就是几十个作为战场要塞的空间站移动,当他们接近之后,立刻开始用魔法大肆破坏每一处电路——他们已经非常清楚,空间站内的大部分武器都是需要用电的,只要破坏了电路结构,整个体系就会轻易陷入崩溃,一些富有经验的破坏者甚至已经从之前的俘虏脑袋里,理解了一些基本的电路知识,知道什么是开关,什么是短路,也隐约知道他们应该怎样做才能更有效率。 守军对此毫无办法,帝国一出手就是全力进攻,根本不留任何余地,空间盒子出现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战争一开始,前线的兵力就开始骤然吃紧,每一个魔法军人都不断从意识以及耳机中,收到拦截目标的命令,平均一名施法者一分钟要释放三次以上用于进攻的空间门,以及五次以上用于移动自己的空间门。 按照帝**队之前的经验,这样的破坏工作应该不会浪费太多的时间,只要找到空间站中的总线,任意将其中的电线短路,除了一部分特别重要的,自备电源的设备,空间站中大部分设备都将陷入瘫痪,但是这一次,让帝国前线施法者纳闷的是——他们完全找不到之前看到的任何电线设备,让他们感觉诡异的是,空间站内所有的激光武器,以及照明设施都还维持着正常的工作。 尽管帝国的军人已经学会了释放假的空间之眼吸引火力——在空气中,真假空间之眼都是一模一样的,唯一的区别在于,假的空间之眼背后并没有眼睛,用这种方法可以在很大程度上降低空间之眼受激光打击的可能性,但专门负责反魔法对抗的kl3014也很快根据战场情况,找到了应对方法——真的空间之眼移动轨迹和假的存在很大区别,一个施法者可以同时制造几十个空间之眼,但不可能同时控制这几十个眼睛各自维持独立的运动轨迹,kl3014可以从它们的移动方式来判断具体哪个是真的,尽管这种办法准确率并不是特别高,但是因为反空间之眼对于激光发射器的极低门槛(仅仅几十毫瓦而已),所以打击的效果还算不错。 在之前的几次战争中,对付反魔法络一直是帝**队一开始需要注意的事,切断电力已经成了他们视作习以为常的工作,但是在这次的战斗中,帝**人突然发现,以往这个战争中最通常的环节,今天突然变得异常艰难起来——除非直接破话用电器本身,不然根本没有破坏的方法,因为到现在位置,他们连一根电线,一个闸刀都没看到。 战前被认为是只要承受一定伤亡,轻而易举就能办到的事突然变得异常艰难起来——逐个破坏空间站中的全部用电器是不可能的,几十毫瓦的激光笔,反魔法监视器,照明用的灯光……这些用电器的体积都相当之,从施法精度的要求来对比,破坏一个激光发射器可能要比杀死一名士兵还要难,而他们的数量更是……什么叫工业社会,工业社会就是只要是有需求,能批量生产的产品,在数量上就根本看不到尽头,想用人命来换这些工业品,也许穷尽帝国的全部力量也难以做到。 因为这个意外的因素,在开战之后不久,战争就完全进入了联军的节奏——因为空间之眼使用带来的威胁,大部分空间之眼中的施法者都不可避免成了瞎子,战斗力打了大大的折扣,而与此相反,占据主场优势的联军施法者们已经放弃了空间盒子和空间之眼的战斗方法,改为战前就一直训练的“跳跃”战术,所以尽管在施法者数量上,帝国一直占据优势,但实际战场上却一直被压着打——战争有时候就是这样,胜败的天平往往被一个很的技术细节所左右。 …… 无线输电技术在地球上并不算是很新鲜的名词,其方法在19世纪末就被著名的发明家兼物理学家、电机工程师的特斯拉所提出,本质就是利用无线电携带能量的特性传输能源,只是因为限于现有技术,这种方法比起通常的电线传输存在着很大的中间损耗,因为工业制造体系中赢家通吃的原则,所以无线体系一直没有得到很好的发展,许多成果一直都躺在实验室,在电器市场上只占有很一部分份额,这种情况一直到“魔法电站”出现之后的这几年,因为电力价格大幅下降,才有了稍稍的转机,但也只是略有发展而已,一直到这场“魔法战争”的出现,这项技术才真正迎来了春天。 之前发生在地球上许多许多城市,以及后来纽约一带的战争,都让地球方面认识到,传统的有线输电是这场战争中,联军最大的一个薄弱点,不管地球人研发的新武器有多么精良,提出什么样的作战方案,只要敌人不顾一切干扰破坏电力络,很容易就将这些武器变成摆设,在进行战争的这段时间了,联军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一度考虑过很多办法,比如之前的尝试的双重电力系统,战前储电系统…… 但实际战争的结果表明,这些方法终究只是治标不治本,双重电力系统只是稍微增加了敌人的破坏难度,但没有从根本上改变电力传输这个薄弱的环节,也正是因为如此,从纽约一战之后,各国都开始纷纷将注意力转到在实验室已经取得一定成绩的无线传输。 战场是最不怕浪费的地方,相比较有线传输容易被破坏,无线传输的高损耗已经完全可以被接受,所以相关的技术攻关立刻在各国实验室开始,电学方面的知识在地球上已经被研究透了,只要有足够的动力,具体技术的发展技术是一日千里,地球人所需要做的,就是把有线传输的那套系统全部照搬到无线上去,对于大部分用电器来,最大的技术修改只是把插头改成了内置的接收线圈,其他的工作,就是试验如何才能取得更好效率,更好的使用效果。 当联军决定反击的时候,各**方已经开始规模试验这些无线设备的实际使用效果,以为日后的批量生产做准备,但谁也没想到帝国的反击来的这么快,眼下这里所有的很大一部分,之前还都躺在实验室里,属于“不太成熟”的那类产品。 但就是这么一批试验品,已经成了这场战争的最大变数。 …… 帝国的施法者在前线热血奋战的时候,维伦则在后方着了魔似的翻找与电力相关的书籍,不论是从这些书籍,或者是从俘虏人员的脑子里,他得到的信息都是确凿无疑,而且相互一致的——能量绝对不可能凭空产生的,不通电还能亮的灯泡是不可能存在的! 第223节 这就和战场上的信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当然,要让帝国的学者理解什么是无线输电,或者让这些俘虏主动帮他们思考这类问题,实在是有些牵强了。 在眼睁睁的事实和白纸黑字如此彻底的矛盾面前,维伦彻底茫然了!虽然理智上他相信书本上的知识没错,但限于对这些知识的理解,他不可能像一个真正的地球学者那样,以一种完全科学的态度来思考,在他眼里,看到的就只有意识中的现象——不用通电,在任何地方都能发射的激光发射器。 无知最大的悲哀不是一无所知,而是明明知道答案就在眼前,所有的条件都具备,但他睁着眼睛看着这些条件,却始终一无所获,就像现在的维伦,从战场缴获的一个不用通电的“灯泡”就摆在他面前,他用魔法从上到下,盯着每一个零部件,却还是不明白它不靠电就能自己亮的原理,这让他不自觉的想起之前听过的一种关于地球科技的观点——地球人制造的东西都只有地球人能用,就像他们所谓的“ai”一样,每一个产品都是具备灵魂的! 以前维伦对这种论调很是不屑,因为它隐含着巨大的消极意味,但是现在,他内心深处也不免开始动摇了,就拿眼前这个最简单的灯泡来——就在前几秒,战场上这个灯泡还亮着的,但当它离开地球人的控制区域,就像具备灵性一样熄灭了。 他询问了几个俘虏,他们都回答从理论上来,要让ai实现控制一个灯泡是完全可能的——但要是灯泡不通电就会亮,他们觉得肯定是什么地方出现了偏差——至于具体什么地方出现偏差,那他们就爱莫能助了。 【注册会员可获私人书架,看书更方便!】 法师伊凡的全面战争418无线“电” ☆、419 优势 就在两支军队在前线展开决战的过程中,帝国的铁铲和卡梅尔的那些实验员们,在不知不觉中,正在进行一场看不见的较量。**(..) 实验最枯燥的那部分工作在一天前已经宣告结束,概率既是一种运气,更是一种科学,在大量的实验次数下,一个理想的“直角”终于如期被找到,按照早就制定好的预案,实验室在最快时间内,用四种不同颜色的激光制造出“超立方体”的一个直角,建立起人类历史上第一个物理意义上的高维坐标系。 正如英国人当年划定地球经度,把自己国家划为0度——丈量地球的起点一样,卡梅尔人也理所当然的把自己国家在四维上定位0——两者的意义都是类似的,只不过后者丈量的东西比地球更为宽广。 因为这次实验的成功,苏已经被卡梅尔王国破格授予“施法者”待遇,可以不受限制的使用魔法,虽然现在的他对于卡梅尔来说,还是一名“外国人”。 在科研过程中,最大的障碍一旦被突破,之后的进程往往都是一马平川,实验员们乘热打铁,开始24小时轮班大量制造新位面,因为有坐标系的参考,这些位面不会像之前那样,完全互相重叠,像肿瘤细胞一样互相重叠在一起,实验员们可以很轻松的进行筛选,在高维上沿着“直线方向”,将一个个小的位面串联成射往未知之地的一支利剑。 …… 作为卡梅尔最优秀的魔法军人,卡莫在实验过程中和苏打过很多次交道,知识就是力量这句话他之前听说了无数次,但因为自己儿时的经历,一直无法在感官上产生认同,在认识卡梅尔之前,他一直认为力量就是军人手中的ak47,成为卡梅尔一员之后,他认为力量就是手腕上的这块手表,就是它赋予自己在空间中,任意穿梭的魔法能力。 但在苏身上,他觉得自己对这句话有了更深的理解。 除了他是数学研究员这个身份,苏其实是个很一般的人,在卡莫看来,很多时候他甚至显得有些孩子气,比如他得知卡莫曾经参与了数次战争,还饶有兴致的听他说起战争过程的细节,让他演示、模拟在战场上的行动,卡莫就像表演杂技一样,表演了一手他的绝活——在苏眨眼之间,消失又再次出现,手上多出一支刚刚还被苏牢牢捏在手上的铅笔。(1_1) 如果在其他场合卡莫遇到他,一定会觉得他就是再普通不过的,非卡梅尔,对魔法感兴趣的外国人——苏在很大程度上符合这个描述,只是有一点,在面对和他本身专业相关的问题时,苏就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卡莫曾经问过苏一个所有人都问过,但又没有满意回答的一些问题——比如四维空间和三维有什么不同?他们现在做的实验有什么意义? 苏的回答很简单:“没什么不同,只是更‘宽敞’了一点而已,实验的意义,就是为这个更宽敞的‘新房间’打上格子,方便找东西而已。”这个回答很朴素,卡莫一下子就理解了。 在苏眼里,维度上的增加和单纯空间上的增加区别其实很有限,正如线是无数个点形成,在数学意义上,更高的维度也只是低维无数次的重叠形成的,让人着迷的不是维度本身,而是作为观察者的人类——正是受到我们自身的维度局限,我们才会觉得四维空间深不可测,在数学上,他们的规则都是同样的简洁易懂——当然,要理解这种简洁需要相当掌握一定的专业知识,就好像在牛顿之前,所有人看待星星太阳感觉高深莫测是一样的,但现在,许多小学生也都明白,那些只不过是天上不断打转的大圆球而已。 知识越多,世界也就越简单——知识的力量不在于它能制造多么强大的武器,而在于它可以让人以全新的眼光面对这个世界,只有具备了这个前提,人才可以以全新的视觉对待身边的一切,而之后的创造、发明。制造,只不过是这个前提后,顺利成章的一系列行为而已。 卡莫虽然不理解高维数学,但他明白的这个道理比高维数学本身还要珍贵。 作为一个纯粹的“外行人”,卡莫在实验组的任务仅限于操作魔法,但就是他这么一个一窍不通的人,也隐约在实验过程中看出来,最终被定型的,那四道用于定位的激光给实验带来了多么大的便利。 在之前“寻找直角”的过程中,为了尽快寻找更多的“接触面”,不同的位面之间大量重叠,用苏比喻来说,他们所做的事情就好比是在一个有限的区域不断“画圆”——无数大大小小,位置不同的圆,这些圆互相直接重叠嵌套,如果不借用高维数学,他们之间的关系将复杂到无人能够理解,苏一直把这种模型比喻为“肿瘤”,因为它毫无美感。 但是现在,位面之间那种复杂的交错关系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连卡莫都能理解的清晰——在这些新组成的位面中,每一个位面最多只会有六个接触面——上下左右前后,一个方向一个,在这些位面中,每一个位面都只有三种颜色的激光出现——因为第四道激光和位面本身在高维上完全垂直,就好像沿着一个圆形做垂线,圆内的人只能看到这条直线垂直投影的一点,限于精度,这个点不是严格意义上“无限小”的点,所以只要测量精度足够,还算的上是可见的,只不过它非常之小,受精度限制,要到数十公里之外,才会清晰到被肉眼发现的程度。 因为存在坐标系的参考,之前“纸上的圆环”不再交错,而是按照四维坐标系,整整齐齐的码在一起,就好像一个匣子里的玻璃弹珠(但相互之间不是三维弹珠那样,相互之间严格的相切,而是互相深入,因为要留下供人行走的通道,而且三维空永远也填不满四维空间),在这些“玻璃珠”空间内,实验者只要拿着感应器,依靠激光测距,就可以在任意一点得知自己所在的坐标,其中第一位坐标是该位面在“不属于自己那个维度”的坐标。另外三个就是这个三维内部的位置。 如果说之前的实验是无数次枯燥的寻找,那现在整个项目就变成了施法者们“批量生产”,数千名从军队调过来,训练有素的施法者们在实验人员的指导下,朝固定方向开始不断生产“空间”,整个位面的“形状”已经从团状变成像几个不同方向延展的直线——对于前方会遇上什么,大家依然毫不知情,只是和之前所有的法师探索不一样的是,不论他们发现什么,他们都可以把“地形”绘制下来,可以保证下一次还能找到,因为他们已经学会了掌握方向。 地球与皇帝数个位面的“相对距离”卡梅尔是知道的,卡梅尔和地球的相对距离也很清楚,按照最简单的数学法则,那也就是说皇帝位面肯定存在于以卡梅尔为圆心,这两个相对距离相加为半径的,这个“四维超球”范围内,而这些位面又具备很大的体积,也就是说只要卡梅尔每隔比这个体积小的距离制造一排空,就可以保证确保搜索过程中不会出现任何遗漏——这就好像在一张白纸上,拿直线划出无数的小方格,就可以保证不会有任何比方格大的物体遗漏。 这将是一个漫长的长期工程从今天开始,也会成为卡梅尔的一项基本国策,就好像之前卡梅尔一直把扩大本位面的空间作为基本国策一样,其规模毫不亚于一群原始人刚刚走出熟悉的森林,开始试着测量整个地球。 但只要工具正确,精度足够,就可以保证测量范围越来越大,或许迟早有一天,会发现整个更高宇宙的尽头——在足够长的时间之后,也许,很有可能,到时候人们会发现他们又走回了原点——正如宇宙本身是一个时间意义上的高维球一般,这个更广阔的四维世界说不定也仅仅是一个巨大无比的五维球。 当然,就在当前,卡梅尔最先需要做的,就是先找到地球——这应该不难办,仅仅是时间问题,然后根据地球的在这个更高坐标系的具体位置,在它周围一带设立一连串误导——铁铲肯定在往这个方向掘近,如果有必要,卡梅尔人可以制造一系列方向截然不同的“避难所”,来引开铁铲的注意,当然,更重要的任务是,先确保卡梅尔位面没有危险——虽然在伊凡的刻意下,卡梅尔距离地球有着很远的“绝对距离”,但在四维层面上,谁也不敢保证铁铲不会阴差阳错先挖过来。 这样做还有另外一个好处——一旦发现敌人的踪迹,卡梅尔可以顺着铁铲挖掘的路径,轻易逆向找到他们出发的位面,这就是技术领先带来的战略优势了。 ☆、420 迷宫 对于帝国来,挖掘是一项必要的工作,对于尖镐来,这是他的使命,是他的人生,是他存在的全部意义。【友分享】 自从帝国和一个被称之为“地球”的位面开战之后,铁铲大部分成员都终止了他们之前进行的工作,将注意力转到针对“地球”位面的挖掘工作中来。 和之前无数的位面挖掘一样,尖镐和无数的同伴被分到不同的路径,在纯粹由洞穴组成的未知世界中茫然的前进着。 尖镐很喜欢他的这份“工作”,尤其是喜欢这种目标为一个位面的挖掘,法师们的洞穴又又隐蔽,还常常附带危险性,而且一有风吹草动就会立刻转移,就像他之前挖到的那次一样,相比之下,挖通一个位面不但更安全容易,而且会带来更大的成就感。 在日复一日的挖掘过程中,尖镐经常会不断想象自己发现“地球”时,会是怎样的场景,从意识中尖镐了解到,那应该是一个“奇迹”般的世界——所有的屋子里都是冬暖夏凉,数不尽的机械工具四处遍布,不论是出行,话,吃饭,睡觉,娱乐,各式各样的机器简直让人目不暇接,最让尖镐印象深刻的场景,是那位从地球上回来的先行者向他们这些铁铲介绍地球的大概情况时,提到过的一点——地球上的人因为楼盖的太高,甚至在楼里造了运人的金属盒子,他们管那叫电梯,意思是用电驱动的梯子。 除此之外,电话,电视,电影,电扇,电脑,电灯,电椅(好吧,这个不算)……不管是能想到,还是不能想到的工具,地球人都有电力驱动的“版本”,那里满街播放着华美动听的音乐,姿色艳丽的美女招贴画随处可见,每一个人身上穿的衣物都绚丽异常,堪比最精致的艺术品,巨大的商店规模堪比帝国最华丽的宫殿,一到晚上,满街的七彩灯光更是缤纷夺目,足以让群星失色,每个普通人都能随意取用在帝国,亿夫长都吃不到的美酒佳肴…… 最让人难以置信的是,这样一个听起来就像水晶般精致的位面,在面对帝**队时,表现出来的惊人战斗力——尽管那是一个不拥有魔法的位面,他们的魔法军队只是几年前,一个逃往地球的法师在很短时间内组建起来的,但他们竟然已经可以和帝国打的不分上下——要从伤亡比来换算,地球人一直都占据着绝对的优势。 尽管先行者一直强调地球人的精神是多么卑微堕落,但在尖镐看来,那不过是一个老人的特有的固执而已——这不奇怪,因为意识,大部分老人依靠自己的人生经验,都拥有比较大的话语权,这在帝国很常见。) 但尖镐还是向往着那样的世界,这一点他毫不避讳,也没有人会因此责备他什么,这种“独立性”是作为一名铁铲特有的“待遇”,他希望能在自己有生之年,能亲眼看到那样的世界——尽管这对地球来,很可能意味着毁灭,这一点不是他所能能关心的,他只是一名铁铲,挖掘是他的人生,是他的职责,而幻想中的地球,仅仅是他的一时好奇——这种对未知事物的好奇是他在枯燥漫长的挖掘工作中,很大的一个动力,如果缺乏这种好奇心,这项工作是很难进行下去的。 绝大部分挖掘工作都是无效的,尤其是在针对一个位面的挖掘,尖镐很明白这一点,所以对于长久以来的失败,他都没有显露出什么失望,许多次在挖掘过程中遇到其他铁铲,看到对方苦着脸叹气的模样,尖镐也能露出很淡然的微笑,用他父亲的话来,一名铁铲在一生中,能够有一次实质的发现就已经很了不起了,从他这个定义上来看,尖镐认为自己的人生已经算完整了——至少自己曾经真正发现过什么。 在挖掘过程中,尖镐和外界唯一的交流就是意识,只不过在铁铲的意识当中,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冰冷的沉默,就像他们所处的“洞穴”中一样,毫无生气,偶尔有人尝试着“交流”,内容也都和挖掘有关,比如发现新的避难所,里面有法师痕迹,或者哪个位面存在陷阱,又或者有人企图抵抗,就近申请支援,也可能仅仅是报信——就像他之前发现那群法师一样,当时他以为自己死定了,但对方却出乎意料的没有动手,等到大家准备好,冲进去之后才发现,这群法师早已经跑光了。 后来尖镐尝试着在那一带继续寻找了一段时间,但对方已经不知所踪,完全断了线索。 手上“电表”发出“滴滴”声时候,尖镐暂时从回忆的思绪中清醒,然后他意识到这是自己定的“闹钟”在想,这就意味着自己的魔法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可以再挖上一阵子——起来,这块“电子手表”还是从地球上缴获来的,这是一种异常精确的计时器。 尖镐在思维中准备好了魔法,就在准备动手的时候,他从意识里听到同伴的一声惊呼:“新位面!是地球,是地球!” 尖镐取消了魔法,屏住呼吸,耐心的等待着下文——也许只是错判,也许什么都没有,也许只是一个玩笑——尽管它并不好笑。 更多的声音开始在意识中出现,平静的意识很快沸腾起来:“是地球人挖的位面!我在地球人的书上见过这东西,这是电灯!” “不,那是激光……”另一个声音纠正道。 “这个位面是连贯的,你看这几道光,通的那么远……” “先别争论,快,去找一个地球俘虏来……” 意识中很快多出了一个声音,那应该就是地球俘虏了,他只是出现了一会,在验证了铁铲们的猜测后,接着又离开了——毕竟铁铲在帝国,是一个相当机密的组织,没有皇帝的允许,许多亿夫长也不知道铁铲整天都在忙些什么。 尖镐稍稍愣了愣,看来这次的发现十有**应该是真的了。 果然,不出几分钟(对尖镐来,这是一个全新的时间概念),尖镐就收到十夫长(这是只在铁铲才存在的岗位)的命令,尖镐暂时中止了他的挖掘工作,并很快来到被同伴发现的位面。 和尖镐之间见到的所有位面都不一样,刚刚被发现的这个位面相互之间并不单独存在,而是连贯为一体——一般只有在挖掘过程中,才会见到这样的场景,更让人惊叹的是,不知道地球人是如何办到的,这些位面都“整整齐齐”的排列在一起,完全没有像铁铲他们在挖掘过程中,自然产生的“循环洞”,也称死洞,放眼望去,竟然看不到这条“位面直线”的尽头。 以尖镐作为一名挖掘者的眼光来看,如果这些位面也是一群挖掘者所为,那他们的技艺将是他们这些铁铲不能想象的——几乎所有的铁铲都知道,在洞穴的世界里,每一铲的方向都是完全随机的——所以在尖镐看来,这里简直就是铁铲的圣地,当他随即意识到,这些位面很可能是地球人的创造后,尖镐顿时就有一种茫然不知所措的感觉——如果地球人的魔法水平已经能够到达这个程度,那他们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在这些整齐排列的位面直线中,位于中轴线的位置,只要稍加注意,就可以看到投影在身体的微激光点——和战场上的那些激光不同,这些激光是“死”的,不会移动,也没有杀伤力,只是静静的悬停在空气中,伸出手就可以清楚的看到,仿佛这些激光就是空间本身的一部分。 沿着激光指示的位置,尖镐控制自己沿着直线位面四处看了一下,如果把最初的这个方向定义为前后,那在其中不少位面空间里,还可以看到一些横向延伸出去位面,而一些比较断,仅有数百米远,也有长的,长的就像这条“主街道”一眼,一眼看不到尽头,在几个看起来是终点的位面中,尖镐他们发现了几个激光的源头——悬浮在空气中,自带调整设置的激光发射器,这让他们下意识的紧张了一下,随即有发现,这里完全没有反魔法的那种摄像头,激光发射器没有因为他们的到来移动一丝一毫的位置。 很快其他的同伴又有新的发现——在一些位面交接处,他们看到了其他颜色的激光,好像还不止一种,尖镐来到交接的位面时,已经掩饰不住自己的吃惊——直线位面在这里开始交错,形成了一条十字路口,红色和绿色两道激光精确的在同一点交汇,仿佛它们是这片空间中,无处不在的标尺。 铁铲们很快意识到,他们应该是在一个无数位面组成的巨大列阵中,他们最初发现的这条长轴,仅仅是这个巨大“位面城市”的一条街道。 又过了一段时间,他们接着发现了另外的十字路口——和之前不同的是,这些十字路口*交汇的激光颜色似乎不太一样,一些反应快的已经隐约明白,在这里不同的颜色代表不同的方向,如果用红色代表左右,那绿色就是前后,蓝色是上下,黄色……怎么还会有第四种颜色? 这片完全由空间组成的直线世界非常之庞大,仅仅是他们已经看到的位面,恐怕就有数百个之多,更别一直到现在,他们似乎还没有看到重合的景象…… 不对,没有重合! “还有谁记得来时的方向!”尖镐几乎是下意识叫了出来。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所有人都反应过来,刚刚因为好奇,每个人都下意识四处乱走,在不知不觉间,十个人的队伍已经分散成三个队,相互之间完全不清楚对方的位置,而现在,他们所有人似乎都已经迷路了?! 【注册会员可获私人书架,看书更方便!】 法师伊凡的全面战争420迷宫 ☆、421 接触 最先发现这些“外来者”的是一名普通的实验员,当时他正在接收一项参数,但不知道为什么,手上的激光感应器总是接收不到信号——这种现象在之前的实验中经常会发生,一般都是因为有人挡住了定位的激光线路,所以解决的方法也很简单,这名实验员就有些不耐烦的在意识中喊了一句:“谁注意下,别挡着光了。 意识中有几个人习惯性的道歉,也不管是不是他们,总之听到的人都下意识调整了一下自己的位置,但问题却一直没有解决,等了一段时间,这名实验员实在是没耐心等人“自觉”了,于是很快和后台人员取得联系,在这片位面世界中,每一个激光发射器都附带测距功能,因此哪里出现“阻隔”在电脑上是一目了然。 这名实验员没有魔法权限——尽管他的工作就是研究魔法,所以他的动作相对比较慢了一点,他一边控制着储气背包的喷射方向,一边缓缓朝着目标区域移动。 在四维世界中,即使是整天打交道的实验员,也往往会迷失方向,即使他看起来只是走一条直线,但每经过几个位面,这名实验员就需要停下来核对一下坐标,不过好在目标区域距离他不远,没过多久,他就看见远处的罪魁祸首——在实验员的视野中,他们只是几个的点。 既然看到了,实验员就不打算上前去——在无重力环境中,这会浪费太多的时间,所以他准备直接在意识中一下,只要这几个人把身体移开,让激光射过来,他回去测好参数就行。 但有些不对头的是,他一连在意识中了三四遍,还没有人主动出来承认,有几个同事出来搭腔道:“不会是没戴通讯器吧……我听最近实验室招了一批新手,都是刚移民来的,因为这里的实验有危险性……” “瞎扯,”实验员道,“新来的都被打发到战场去了……我估计又是谁在工作时间偷懒去玩游戏,正投入着呢……真tm没素质……监察部的人也不管管,等等,你们别话,我去跟监察部的人举报……” “这点事就算了吧,当面一下就行,敲他一顿饭。”有同事。在卡梅尔,因为监察部门的特殊性和重要性,所有涉及监察部的行为都为被严格记录在案,哪怕只是微不足道两口吵个架,或者路上见到几十块钱,而且为了防止监察员们手中权利过大,这些记录都是可以公开被查阅的。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许多卡梅尔人都怕跟监察部打交道,因为一旦被记录下来,就相当于一辈子抹不掉的污点,在卡梅尔,监察部的记录某种程度上来就是一个人的信用档案,因为卡梅尔所有的犯罪审讯都会由监察部进行记忆层面的核对,以防出现冤假错案,在卡梅尔道去监察部举报,一般性质和地球上“去法院告你”的性质类似。 这名实验员也只是等的时间太长,牢骚话而已,同事几句话一,也就没太在意,毕竟监察部人来了又是一大堆麻烦,不过他还是决定上前去找他们清楚,顺便也“教育教育”那些新手,在这个项目里面应该守的一些基本规矩,像不能挡测距激光这种事情,应该是每个人进来之前都被叮嘱过的——他不知道,这段他犹豫着怎么开口这件事的时间,在不经意间救了他的命。 就在他准备动身向前的时候,突然之间发现,在那几个人呆的空间附近,原本平整的位面突然产生了变化——原本一眼看不到边的那条“位面直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如同破碎镜子般,到处都是接触面的斑驳世界,那几个远处的黑点不断在那几个面附近,用魔法来回的跳跃着。 足足愣了十几秒,实验员才从眼前的陌生景象中,隐约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几个人正在破坏实验! …… 站在卡梅尔的角度,这名实验员的想法的确没错,但站在尖镐几名同伴的立场,他们的行为初衷和破坏这个词毫不相关——他们在这些位面旁打开新的位面,以至于层层交叠,无非是像一群正在迷宫中的人企图通过砸墙来打开局面而已。 但实际上,他们这么做的意义非常有限——这片空间中现在四处密布位面泡泡,他们这么很快就让原有的秩序变得面部全非,没用多久,尖镐他们几个就发现,他们非但没有脱离迷宫的趋势,反而因为这一通乱搞,把事情搞的更复杂了。 当然,他们还不知道,就在此时,卡梅尔所有实验人员都受到了撤退命令,以卡莫为首的数百名魔法特种军人正在心的朝他们所处的这片区域接近,他们接到的命令是——对于帝**人,格杀勿论。 几个铁铲成员还没明白他们出现在这里的意义,对于他们来,这只是又一次意外的发现而已,但对于地球,或者对于卡梅尔来,这却意味着这场战争另一个巨大的变数——第二战场的开辟,这几个铁铲成员没有挖通地球,却挖到了从卡梅尔通往其他世界的位面通道。 …… 尖镐不明白什么是四维,当然,就算有人告诉他这一点,他也不能理解所谓的“维度”概念,在他眼里,“洞穴”世界是一个和现实世界截然不同,因为这是魔法创造的世界,魔法本身是神秘的,它的造物当然也不可能被理解。 在“洞穴”的世界里,往前看可以看到后面,往上看可以看到下面——这是一般空间位面的基本性质,和现实中的感官却截然相反,“方向”这个词在洞穴里本身是不可用的,这一点在帝国,已经成了每一名铁铲的“基本常识”,在长期的“挖掘”中,尖镐已经习以为常的接受了这个常识,从来没有过质疑的想法,但是现在,就在这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内,尖镐觉得自己已经从眼前,如同蜘蛛一般相互交叉的凌乱激光中,产生了不一样的想法。 这些激光的用途是非常明显的——显然地球人准备用它们作为丈量位面的准绳,而且看的出来,在他们“破坏”这里之前,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井井有条,这明地球人的想法是“可行”的。 只是尖镐一直还不明白,为什么地球人会用四种颜色作为方向的标示,在这里被搞乱之前,在所有空间里他都只能看到三种颜色的激光,这并不难理解,但是第四种…… 尖镐觉得自己的思维似乎接触到了什么,但他又不是十分确定,毕竟这样的想法实在是有些大胆,而且毫无根据——难道整个世界会具备四个方向? 第224节 尖镐伸出手,呆呆的看着同时射在手掌的几个光点,努力绞尽脑汁,却还是难以想象那样的场景——对于三维人来,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真正的四维存在于三维的世界之外。 如果给尖镐足够的时间,以及一群在铁铲后方的数学专家做帮手,不定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们会真正明白“高维”这个概念,只不过现实没有如果,在十几分钟前,这里还是实验室,但是现在,这里已经是卡梅尔人的战场。 一个蓝色的身影快速在他面前闪过,然后像幽灵一样消失,尖镐痛苦的捂住自己的胸腔,似乎想护住那里的什么东西,然而他还是失败了——就在此刻,他的心脏就像一个破损的发动机般,已经被卡梅尔锋利的划开一个大洞,血液正在快速充满胸腔,他的心脏本能的加紧搏动,却只能给主人带来无谓的痛苦。 失血的症状越来越明显,尖镐的视野开始逐渐变得模糊,眼前无数条交织的光线开始变得朦胧,变成如同夕阳云霞般的片状,然后开始变得越来越暗,越来越暗——尖镐最后的理智告诉自己,他的终点就在此刻——但他知道,他们的死才刚刚是一个开始,后来的铁铲会追随者他们挖掘的方向,很快找到这里,不管这些敌人是谁,他们将会遭到毁灭。 这是一场完全不对称的战斗,几名毫无防备的铁铲成员误入一块陌生的位面,连基本的方向都不能辨识,而对手却无时不刻掌握着他们的位置,虽然因为他们无意的捣乱,卡梅尔军人花了不的精力才找到他们,但这也只是多争取了十几分钟而已。 这场接触战一共持续了也不过几分钟,整场战斗中,敌人几乎是被一边倒的屠杀,完全没有反抗能力,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们的战斗方式——为了逃跑,所有人就像一只被追杀的土拨鼠一样疯狂的挖掘,如果不是时间仓促,他们大多数来不及“填上”后路,再加上卡梅尔军人完全的先发制人,不定还真让其中几个给跑了。 一共是十具尸体,从他们的反抗判断,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施法者——但战斗造诣并不算高,比起军人们在战场上遇到的敌人,他们的魔法技艺显得十分拙劣,不过他们的挖掘水平的确不一般,这一点也从侧面证明了对方的身份。 ☆、422 帮个忙忙(21:49) 敌人来的比想象的还要快,这几个“铁铲”的尸体才刚刚处理好,甚至消息才刚刚传达到伊凡的耳朵,几位留下来警戒的魔法特种部队成员就发现空间站内,越来越多的黑点出现——从他们的装束和神色上来看,大部分都是正规军队。 为了确保卡梅尔的安全,卡梅尔军方已经在第一时间,切断了这个“位面迷宫”与卡梅尔的联系,这样起码可以保证在短时间内,新出现的帝**队不会马上找到卡梅尔。 在整个项目的各种预案中,这个预案是演习次数最多的,所以大家完成的速度很快,除了切断卡梅尔位面和这些“位面空泡”之间的联接,实验员们还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原有迷宫中,一些关键的“节点”切除,这样一来,原本完整而连成一体的位面瞬间又恢复了支离破碎的状态,这种状态可以说只是单方面对卡梅尔有利,如果敌人大批进入,卡梅尔可以指挥联军在任意地点发起打击。 但现在的问题是,这个想法只是卡梅尔停留在纸上的一个设想,谁也没想到敌人会这么早出现,而且是在前线打的最关键的时刻——现在卡梅尔国内八成以上的兵力都在前线,以及和前线紧密相连的太空轨道,尽管现在“第一战场”战况还不错,联军已经打退了帝国几次大规模进攻,但敌人并没有放弃的意思,他们凭借着从地球“书本”中学到的那一丁点可怜的电学知识,在这几次进攻中,已经开始有意识的寻找战场上这么多“用电器”的电力来源,很显然,无线输电并不是永动机,一旦让敌人找到了战场上电力来源的核心——也就是那些大功率的无线发射塔,这场战争又会回到敌人控制的节奏,所以在联军参谋部,大家已经在很大程度上做好了心理准备——如果前线一旦失利,那就退守轨道,相关的预案在敌人刚出现空间盒子的时候,就已经提出来了,无线电技术只能说是这其中一个让联军意外的“小惊喜”。 所以留在卡梅尔国内的,除了不多的一点的机动部队,其他大部分都是训练中的新兵,以及一小部分从前线“轮休”回来的老兵。 用新兵上战场是不可能的,让一些对“魔法”概念还不清楚的人去参加这种异常残酷的“魔法战争”,等于是把他们送进屠宰场,卡梅尔本来就对人力资源格外看重,移民政策一直和空间站制造,以及位面“扩容”一样,一直以来都是卡梅尔的三大基本国。 索性“隔离预案”产生了应有的作用——当这些新出现的敌人暂时还是无法达成突破,不过他们的随军铁铲已经开始了工作,卡梅尔人利用在位面周边留下的许多“袖珍空泡”,用以时刻关注着对方的挖掘进度,如果敌人有向正确方向掘进的意图,那即使兵力不足,卡梅尔人也不得不发起牵制进攻——现在卡梅尔境内轮休的士兵已经被集合起来,太空中的部队也正在争分夺秒的回撤——这不仅仅是一个魔法的事情,战场上的兵力,尤其是“施法者数量”一直都存在很大欠缺,这边的多了,那边就少,这在政治上,很容易被其他国家视作“保存实力”。 所以卡梅尔在最快时间内,向其他国家通报了这条消息,并着重向他们解释了这个消息的意义——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喜欢在弱势的时候,同时进行两线作战,历史上这么干的大部分都失败了,但现在不是地球人愿不愿意,而是已经成为了事实。 几个小时后,经过参与联军各国政府的商量,这条消息被公之于众——反正现在不公布,大家迟早也会知道的,不如早点说,对各国进行下一轮征兵工作也有一点好处,日后宣传上也不至于完全陷入被动。 对于地球来说,这个动员速度已经算的上是相当快——但当对手是一个纯粹的意识网国家时,还是存在很大差距——就在地球人在网上看新闻的时候,无数的铁铲已经在位面“迷宫中”,开始疯狂挖掘起来,对于皇帝来说,整个帝国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动员”对他来说,就好像脑袋指挥手指一样自然。 对于大部分普通人来说,这个消息无疑是雪上加霜,之前在前线“节节败退”的情况下,所有人都已经是风声鹤唳,一些有钱人跑到火星还嫌不安全,甚至已经有许多人跑到卡梅尔,提出“愿意资助开发冥王星”的请求,没钱的去不了太空,都已经纷纷开始联系各国大量开发的“地下城市”,在媒体的宣传下,地面,尤其是地面大城市,已经成了火山口的代名词,纽约之战那80万人尸体枕藉的场景,到现在都是所有人心中的噩梦。 但在这个消息公布之前,大家在精神上好歹还是“逐渐接受”的,就好像一开始,卡梅尔的倒计时给了大家四个多月的“缓冲接收期”,而在战争正式开始之后,地球的几次胜利也被大家认为敌人是一群“只会魔法的中世纪人”,虽然对短期的战局心存疑虑,但大部分人对地球最终能取得胜利还是抱有信心的——尤其是前段时间,地球人几次大规模反击,毒气,病毒,核武器,一些政府新闻上,刻意作为宣传的战场路线——累累的敌人尸骨,在大家眼中几乎就是胜利的同义词。 但当敌人发起这一次进攻之后,大家已经开始觉得不对头了——尽管各国新闻上,每天都在宣扬前线战场击毙多少敌人,取得多少战果,对敌人后方发起多少轰炸,但有一个事实都是大家看在眼里的——那就是联军在撤退,在从进攻逐步转变为防御,从主动慢慢变成被动,这个过程光是看新闻就能察觉出来——先是一开始,也就是“尾气”作战计划之后,联军宣扬“地球必胜”的论调,是在新闻上着重强调vx毒气的威力,以及敌人的技术水平无法逾越之类,然后是前线从“压倒性优势”打成“混战”,“双方互有伤亡”,到了现在,普通人晚上买个天文望远镜,看看太空多出来的那么多“星星”就已经知道,联军已经开始在轨道大规模布置防线,在官方对记者的回答中,也从“毒气防御牢不可破”的论调,不知不觉间演变成了“地球同步轨道防线坚不可摧”。 但“第二战场”的消息一出来,专家一解释,所有人都傻了眼——如果媒体上说的都是真的,那就意味着敌人可能从任何一个位置出现在地球,就像他们刚刚来到地球所作的一样——完全随机的,就像幽灵一样出现,到那时,地球上没有一个地方会是安全的——这就等于回到了战争刚刚开始之初的时候,然而又有很大不同,那就是敌人已经适应了地球人的武器,而对于帝国的空间盒子,地球到现在还找不到什么有效率的针对方法。 …… 作为卡梅尔农业部门的一名技术员,卢波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和这场战争扯上什么关联——虽然因为工作,他有一点魔法权限,能够“勉强合格”的用几下空间门,但他的程度也就限于此了,之前女朋友一直让自己努努力,抽空去考个高级空间门证——别的不说,起码能多点收入,这点收入在之前可能算不了什么,但在这个关键的战争年月,很可能意味着人命,尽管他们两个,以及双方父母现在都移民来卡梅尔,算的上吃穿不愁,但还有其他一大帮亲戚,多的这点钱去黑市上多买几袋米也是好的。 卢波也试过两次,但最终还是放弃了,用几次考官的话来说,他和魔法最大的冲突就是“慢”,魔法是一种速度的“思维技巧”,而卢波这人天生性子慢,反应迟钝,从小到大打苍蝇蚊子的命中率都比别人低,用他调侃自己的话来说,除了养花种草,他也没啥能干的了。 和大部分人想象的不一样,在卡梅尔种地其实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这是他女朋友的原话——每天卢波的任务就是开着一辆工程车,在完全被麦田覆盖的“桶形农业基地”中徜徉,和地面上不一样,地面上是“举目四望,地上是金色的稻田,天空是蓝天白云”,但是在这里,放眼望去视野的每一处都是作物的颜色,而且这一切都围绕着自己在转动——旋转能为作物提供了一个很轻微基本的重力,以保证根茎的正常生长,女朋友“假公济私”来找过他好几次,就是为了在卡梅尔这样纯粹的人造世界中,体会一下自然风光——第一次到这里之后,她才发现比起真正的自然世界,人造的景观更能让人惊诧——数十万,乃至上百万亩的作物在视野中一览无余,在悬浮的位面中,这些生长着翠绿秧苗的桶形世界就像放在站台上展览的精致艺术品,缓慢而优雅的旋转,从侧面照射过来的阳光在其中穿过,就像精心准备的镭射灯光——话说回来,的确是精心准备的,只不过不是为了美观,而是提供作物的正常生长所需。 一直以来,卢波都觉得自己工作的地方算的上是个“世外桃源”,可以说是距离战争最远的地方,这里负责农业控制的ai直到现在,甚至连“战争”这个词的定义还搞不清楚,然而当他今天吃过午饭,推开办公室门,想着下午还要进行例行的“巡视”,三号站的水泵似乎除了点问题这类工作细节的时候,却看见里面已经坐着两个穿着军装的陌生人,和自己差不多年纪,一个亚洲人一个欧洲人,亚洲那个主动站起来,用普通话对自己说:“你好卢先生,有些工作需要找你帮个忙。” ☆、423 浪漫3(21:49) 听到这句话,卢波心里下意识打了个冷战,心中下意识联想到上午在意识网中,听到几个朋友有关这次战争的讨论——其中有两个是刚从战场回来没多久的老兵,刚准备回来度个假,没想到一条命令又被集中了起来,从他们的口中,卢波自然了解到,现在战争的形式是一天比一天紧张,而之前卡梅尔政府的一系列行为,包括强制军训,扩张军队,都说明卡梅尔政府是希望做到在有必要的时候,实现全民皆兵的目的,只不过当时他听的时候,以为这个时间点还早,但现在看到两个穿着军装的军人,他对自己的这种判断已经不是那么有自信了。 尽管心存疑虑,但卢波还是客气的回答:“不知道有什么能帮忙的……”也许是因为紧张,他甚至忘了看对方的证件,不过这在卡梅尔也很正常,毕竟从卡梅尔建国以来,还没有过一例敢顶着政府、军队幌子行骗的,意识网出现最大的意义,就是把“骗子”这个行当彻底从360行中驱逐了。 两名军人没有多加解释,只是自觉的掏出证件,以及来自农业部门相应的授权文件,比起口头解释,文字性的东西表达起来更为清晰,卢波仔细的、逐字看完这份文件之后,心中暗暗打消了之前的疑虑,不过随之涌起的是一个更大的疑团:“军方来考察这东西干什么?难道是打算用太阳能在太空中打仗?” 不过这仅仅是他个人的好奇,只要不让他去当兵就好,卢波对自己是快什么料很了解,训练场上打靶的枪声他都觉得震耳朵,真要上了战场…… 20分钟后,卢波开着他的工程车,如往常无数次巡视一样,带他们来到由无数绿色长筒组成的农业基地,现在正是5月下旬,卡梅尔第一批大规模试种的水稻刚刚插下秧苗,如果在地球,这个时间段正处在双季稻第一季抽穗期,是收获前的关键时间段,但卡梅尔不属于地球,完全独立的,几乎工业化的管理模式已经完全让农业脱离了靠“天”吃饭的束缚,所以现在他们看到的只是一望无际的绿色秧苗,一路上,卢波兴致勃勃的为他们介绍这个农业基地的管理过程,并无不自豪的夸耀:“再过几年,这里将是世界上最大的粮食工厂。” 毕竟同是卡梅尔人,而且粮食对战争的重要性不管在什么年代都是第一位的,所以两名军人也很感兴趣的和卢波聊起了有关这个农业位面管理的细节,沿途,卢波对着“田间”纵横交错的灌溉管道,以及无处不在的监控镜头指点江山,因为ai技术的出现,加上卡梅尔人力资源的结构性短缺(毕竟很少会有人移民来种地),卡梅尔是最早实现农业全自动管理的,光是投资开发专门用于无重力环境的农业配套机械(主要是在工程车的基础上加以改造),卡梅尔就向全世界的农机厂撒了几十亿的订单,眼前如此壮丽的绿色景观,几乎可以说完全是由钱堆砌起来的。 当然,有钱也不是万能的,零重力,或者说微重力环境大规模的农业种植始终是一项新技术,在应用过程中不可避免会出现大量问题,比如为了解决传粉问题,卡梅尔还得专门培植一批昆虫,比如因为这里的阳光来自外太空,还得专门经过一道模拟大气层的处理,用以剔除里面对作物有害的高能射线,而且在这种生态单一的场所,很容易出现“生态灾难”,在这个“人工农场”里,这么多泥土中如果因为消毒不合格,有几颗成活的蝗虫卵(菌群都是后加的),缺乏天敌和农业就会让他们迅速泛滥成灾(之前已经说过,卡梅尔的农场是不用农药的,除了安全因素,更重要是因为缺乏重力,农药大部分漂在空中,几乎没有作用),农业看似简单,要真的深究起来,比大部分工业产品的生产都要复杂,所以别看眼前的景象一场壮观,只要在一个细节上稍有疏忽,很容易就会面临全面绝收,也正是因为这些原因,卡梅尔对农业部门也没有提出过高的要求,到目前为止还在大量进口粮食,充分做好几年内,农业部门颗粒不收的准备。 话反过来说,如果卡梅尔的“位面农场”最终取得成功,那说明人类已经能够彻底脱离自然条件的桎梏,只要掌握足够的空间、物质和能源,就能独立的生存下去,而不受限于地球以及地球的生态圈,真正的走出地球这个生命摇篮——而这一点,也是卢波认为自己这份工作最大的意义所在。 当然,考察农业不是两位军人此行的最终目的,他们的目标仅仅是其中一个最重要的环节——阳光。 卡梅尔的阳光是从太空环境中引进的,距离地球数百万公里之遥,为此卡梅尔专门在l1点制造了大量的空间门阵,而且据卢波所知,这些空间门阵的规模远远超出当前的农业所需,而且还在持续扩建中,一直以来,卢波只是认为这是卡梅尔政府为未来农业规模扩大的前瞻之举,但是现在,从这两名军方人员身上,卢波似乎察觉到一丝不一样的意味,他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感觉,但是看着两名军方技术人员背着空气背囊,拿着一堆他看不懂的仪器摆弄,他突然觉得今天的阳光格外的刺眼。 两名军方人员摆弄了一整个下午,期间他们一直在讨论,有时候是口头用英语交流,有时候则是意识网,期间卢波因为自己的工作,离开了好一会,到晚饭时间之前,本以为他们已经离开了,但没想到他们还在,这时候如果是在地球东亚地区(卡梅尔官方时间是北京时间),阳光已经接近地平线,但是在这里,为了保证足够光照,实现水稻一年三季,甚至更多(卡梅尔这种农业是当成工业来做,可以的话当然是越多越好)太阳“落山”时间被刻意延长了很久。 看的出来,这两位事前都没做防晒准备,卢波见到他们的时候,皮都被晒的通红,尤其是那个欧洲人,面皮红的就像关公,卢波从车内拿出防晒药品递给他们,并招呼他们一起回去吃饭,他们一遍收拾仪器,一边很高兴的答应了。 回去的路上,卢波间或听到那位中国人兴奋的在说“这里的阳光好毒”之类的感慨,那名欧洲人一边抽着冷气给自己敷药,一遍眉开眼笑的点头,从太空直接引入的阳光当然很毒,虽然经过处理,但紫外线成分怎么也比平原地区高上不少,可以与两三千米的高原相比,只是不明白他们都被晒的这么惨了,看起来还挺高兴的。 直到很久以后,卢波才明白他们笑容间的真正含义,那是军人特有的浪漫。 …… 对未谙兵事之人而言,战争无疑殊为浪漫,这句话是杜伟在中世纪2游戏中见到的,尽管是数百年前人说的话,但用在今天仍然使用,诚然,在这场战争刚刚爆发的那段时间,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不管它的后果是多么严重,在杜伟眼中,这起码是一件让人兴奋的事,尽管他自己也承认,这种兴奋是出于自己潜意识中,那种纯粹因为好奇的“看热闹”心理,虽然在理智上,他明白这场战争始终与自己休憩相关,但真正体会到那一点,还是从学校拉响警报的那一天才开始。 战争形势刚刚好转的时候,政府曾经想着让学校停课——学校的粮食需要政府拨给,搁在以往这点粮食不算什么,但现在却是一笔很大的负担,宁州是教育名城,过百万的学生数量是一个相当大的负担,不管是在物质上,还是在舆论上,毕竟在历史上,学生都是最容易被组织,但也是最容易被引导的群体,对当政者来说,他们的存在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但在执行中却遇到了困难——学校和学生都不同意,学校不同意是因为学费已经当做银行还贷花出去了(无数新教学楼半截还烂在工地呢),要吐出来根本不可能,学生不同意则是因为在学校还有政府供给的“平价粮”吃,要是回了家,就只能吃父母了。 在舆论的压力下,政府最终还是妥协了,不过与之相对应的,政府给每个学校都派来许多当兵的,除了在战时组织学生,平常没事的时候就在食堂里转悠,看见有人吃饭剩饭,就把学生拎到操场罚跑五千米。 至于杜伟他们那个跑到的校长,看见战争形势好转又跑了回来,本以为可以和以往一样,拿个党内处分什么的蒙混过关,没想到因为全校师生的义愤,被政府抓了个典型,按照法律被判了玩忽职守渎职罪最高量刑七年。 战争爆发之前,杜伟曾经幻想过自己在钢铁丛林之间大展身手,幻想过秩序崩溃,自己靠一把枪占得先机…… 但事实证明,幻想就是幻想,对社会的有效控制在战争中永远是政府关心的焦点,战争给学生们带来的最大影响,就是学校生活不再像以前那么“舒服”,每天早上他们都被被要求去跑三千米,最近一段时间还增加了军训才有的实弹射击,同时对学校实行全封闭管理,晚上出去找网吧包夜,情侣相约周末小旅馆,完全变成了存在于另一个世界的美好回忆,杜伟毫不怀疑,真到了需要的时候,他们每个男生都会被发到一支枪和一套军服,从学生变成军人,女生则发一套护士服去做战地护士…… 两者看似都很“浪漫”,就像战争电影里演的一样,但当人真正置身其中,就不会这么想了,起码现在的杜伟在网上一看到那些流传的战场录像,想到有一天自己会置身其中,面对那些幽灵般,不可防御的敌人,以及随时被“斩首”的危险,就会下意识觉得脖间一阵发凉。 ☆、424 复制4(21:49) 距离上庭没几天时间了,该做的准备工作早就做了,和原告沟通,争取舆论同情,为了给kl3300多争取哪怕一丝一毫的希望,严可守甚至抛弃了长久以来,作为一名黑客的谨慎,主动开通了博客,想在网络上尽量争取一些影响力,然而现在的网络世界比过去几年还要纷乱复杂,也许是因为战争,网络舆论的浮躁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相比起那些直接而热血的煽动,严可守在自己博客上贴出的那些枯燥冗长的论文几乎无人问津。 不管是现实还是网络,现在大家最关心的话题还是这场战争的走向,相比起来,一名ai,或者说,一段程度的消亡与否,根本不能引起大家的关注,现在大部分人的“同情境界”还仅仅停留在流浪猫、流浪狗身上,现在则扩展到与战争相关的人群,比如伤残军人,贫困军人家属之类——而ai,在大部分人眼中,其实是一个很抽象的概念,尽管现在ai技术应用的速度非常之快,不能说无处不在,起码已经是这个社会重要的一部分,但对于普通人来说,也许在网络上遇到的时候,大家会因为好奇和它们对上几句话,赞上一句“果然很聪明,很智能”之类的话,但这样的称赞与其说是赞美ai,还不如说是赞美人类自己,因为这么“聪明好用”的东西,是我们造出来的,在内心深处,很少会有人把ai当做一段真正的生命——真正的生命都是实实在在,有血有肉的,而ai,就像神话故事中,装在魔瓶中,无所不能,但谁也看不见的精灵,它们只是实现目的的工具。 战争形势的糟糕对于赵真雪“经营”的这座小小的地下城市来说,无疑是一个利好的消息,即使前一阶段因为舆论以及战争形势的好转,这里的人几乎都快走光了,但第二战场的消息传来,无数的报名申请避难的人还是蜂拥而至,但看着这些人,陈雷和赵真雪已经远没有刚开始创建这座城市时那样乐观,这么多人,这么复杂的情况,真到了战争情况下,怎么管理?再出一次这样的事件怎么办?所有人心中都是一团疑惑,在ai管理技术暂时不合法的前提下,除非政府给予授权(这根本是不可能的),否则单纯作为一家慈善救助机构,根本没有办法实现管理一座城市的任务。 陈雷有句话说的很好,说他们现在的这种做法,是典型的吃力不讨好,政府利用他们,因为可以分担政府压力,但又不肯明确责任,所以一旦出了问题,又可以立刻甩手不管,或者换唱红脸,比如这次的案子,就拿ai开刀,他们夹在中间,反倒是两面不是人,在那些被救助的人眼中,一方面这里是政府“安排”的地方,有“义务”给他们吃喝,而另一方面,赵真雪他们又不是真正的“官员”,所以没“权力”管他们,而政府更是不会愿意接手——世道一乱,需要他们接手的地方已经太多了,学校、工厂等人员密集区域,大型超市、商场等容易发生集体犯罪的要害部门……这些地方都需要军队或官员稳定人心,当前全世界所有的军队和政府都在飞速扩张,但仍然自顾不暇。 地球上长达半个多世纪的和平已经让所有人的神经变得极度脆弱,再加上全球范围内长期的思想自由化,道德的束缚在当今社会已经变得越来越薄弱,就连欧美这种社会福利相对健全的发达国家,民间也开始零星出现集体犯罪活动,这些犯罪者的主体都是社会边缘人群,有色人种,长期失业人群,在每日益升的物价的刺激下,他们的胆子也开始大了一起来,在法国的马赛,甚至出现数百名年轻人掠劫一处居民区,挨家挨户“抄家”的行为,更让人哭笑不得的是,他们这么做还打着“反对法国政府管制意识网,推翻现任政府,加入意识网联盟”的名头,以企图获得卡梅尔的支持,卡梅尔当然不会鸟这些人,事实上,卡梅尔现在还在帮助各个国家按照军用指挥体系,培养专业的“魔法警察”部队。 居高不下的犯罪率很快让各国的监狱都人满为患,这种情况在那些福利不完备的国家更是明显,尽管z国是全世界第一个推出按公民身份购买平价粮的国家,但因为巨大的人口基数,已经在大城市里出现了一部分人,他们缺乏工作,花光了储蓄,但又不愿意当兵,于是约好互相“抢*劫”,然后共同去警察局报警,到了警察局,竹筒倒豆子一般对自己抢*劫的行为供认不讳,为的就是住进监狱——警察与赞美诗的故事开始真实的重演。 而在日本,因为粮食严重依赖进口,这种现象甚至更为严重——别说是失业人群,许多在职的员工一天的工资,甚至也不够全家一天的饭钱,日本的监狱早就人满为患了,最近几个月内,光是为了解决粮食问题,首相就走马灯似的换了四任,之前对于参与联军的军事行动,日本还总是有些不情不愿——毕竟日本的军事地位不怎么样,而且他们也担心过多的军事投入会引起国内反对,但现在不一样了,随着世界经济(尤其是民用消费品,比如汽车,电子产品等日本支柱产业)被这场战争腰斩,日本的经济情况一落千丈,以前造汽车的纷纷改为造太空工程车,造数码相机的都改造军用监控器去了,但军工订单人人想要,自然没那么简单拿,为了保障公平,卡梅尔抛出一个很简单的分配法则——军工订单按照各国出兵比例来算,多出力的多吃肉。 因为国内犯罪率问题,日本已经一连串修改了几次刑法,其中取消了大部分“徒刑”,将“充军”这项古老的罪名正式引入现代法律,为此有许多z国人戏称,现在日本处在“新军国主义”时代,而这次“军国主义”的目的不是为了创立大*东*亚共荣圈,而仅仅是想吃饱饭。 以前大家总是说工农业剪刀差,工业国用工业产品掠夺农业国,但这次全球范围的粮食危机让整个情况颠倒了过来,像阿根廷、巴西这样的农业国反而有“掠夺”工业国的趋势,4年前,一麻袋大米(50公斤装)可能只能换一部便宜的贴牌手机,半年前,这点粮食可以换一台普通电脑,而在现在,在黑市上如果运气好的话,甚至可以换一辆小汽车(当然是老式汽油动力的)。 以前大家觉得吃饱喝足是理所当然,这一次的危机开始让所有人都意识到,相比起地球200多亿亩的耕地,70多亿人实在是太多了一点。 不过让严可守觉得最讽刺的是,一方面,z国政府认为kl3300这次需要做出“牺牲”,也就是说从法律上来讲,用ai管理人是应该被禁止的,而另一方面,因为国内日益严峻的治安形势,公安厅几次派人来,和严可守沟通有关“ai警察”——也就是让ai代替一部分警察功能的可能性,这不是像以前那样,让ai给人类警察打个下手,比如接接报警电话,分析分析案情之类,而是直接替代最关键的暴力职责——就比如用小功率激光提出警告这个创意,几位相关领导都觉得很好,对犯罪者很有“震慑”作用。 也正是这一点,让严可守抛弃了他个人最后一点坚持——在面临困难的时候,整个社会的每一个细胞都开始变得务实,现在回头看看,自己当初刚刚“创造”ai时,那些想法实在是过于理想化了,ai是一种全新的生命形式,未来充满无穷的可能,人类现在连自己的道德问题尚且走一步看一步,凭什么给它们指手画脚呢? 想明白了这一点,严可守觉得心里一阵轻松,这段时间,他心里一直在和自己做斗争,和过去自己坚持的那些东西做斗争,现在这些斗争终于有了终点。 严可守打开电脑,电脑没有联网,画面还停留在一局围棋对弈的界面,kl3300已经思考了很久没有落子了,这不符合它一贯的风格,严可守记得kl3300说过,他不是很喜欢浪费过多的资源放在这种无谓的“游戏”,所以有时候明知没“考虑清楚”,但仍然落字如飞,遇到围棋高手,不免会吃上很大的亏。 但今天不一样,kl3300很清楚,今天的这盘棋,决定“自己”未来所有的命运——尽管它不认为围棋“算法”上的优劣能真正区分什么,这仅仅是一场游戏,一场决定自己未来的游戏,本质上来说,和抛硬币定生死,或者俄罗斯轮盘赌没什么区别,游戏本身意义乏陈,但它被赋予的意义却值得重视——这将是自己的生命。 是的,生命,也许未必所有人都认同,也许换做一个人类,会对自己这种想法不屑一顾,但kl3300觉得,自己的存在就是生命,他自己这么认为就行。 而他此时的对手,也正抱着和他一样的想法,是的,一定是,毕竟,他就是自己,自己就是他,他们都是kl3300,在24小时之前,他们主程序在逻辑层面上的误差不超过百万分之一(考虑到硬件误差),所以他们有一样的想法毫不奇怪,这一点从这盘棋的棋路中就能看的出来,kl3300不知道谁是谁的复制体,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这盘棋之后,赢的那个会留下来,而输的,会以kl3300的名义,接受人类的审判。 ☆、425 短板 kl3204此时并不知道,他一直担心的kl3300能“活下来”的好消息,不过就算他得知了,恐怕也不会有太大的反应,可能什么话都不会说,如果一定要他说点什么的话,按照人类的语言习惯可能是“……”或者“哦”,因为这个结果并不十分出乎他的意料——kl3300对于他来说固然重要,但比起这场战争,也不过是大潮之下,轻轻的一朵浪花,当然,他会这么想很大程度上还是因为他没意识到这个行为对于ai的意义所在——如果他对生物学方面的知识再多感兴趣一些,他会立刻意识到,让kl3300得以继续生存下来的这种方式,和自然界进行最多的繁殖方式如出一辙——只不过对于微生物,人类给它起了一个专有的名词,叫分裂。 此时kl3204还完全想不到,发生在kl3300身上的现象,意味着人类捆绑在ai身上的技术链条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缝,他此刻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场战争中——在kl3204看来,这是一场和人类命运息息相关的战争,而此刻的ai只是人类的附属品,他们的命运被牢牢捆绑在一起,当人类文明的火光熄灭,ai自然也会如灰烬般烟消云散,而从现在战场的情况来看,事情越来越朝着他们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 是的,战局正在恶化,也许人类的联军参谋部还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但作为战场自始至终最大的参与者,kl3204掌握着第一手战场信息,从这场战争开始以来,他一直对整个战争走向保持着高度的敏感,战场上双方的交换比,士兵的精神状态,尚可利用的技术储备……也许在人类眼中看来,现在的战况比起最差的时候(大部分人类认为皇帝军队刚刚来到地球时,是地球最危险的时刻),要好了不少,起码他们找到了这样一个咽喉要塞,把可能数以亿计的敌人堵在这里,从而完全保证了“后方”的安全,但在kl3204眼中,现在联军的状况要比那时候还要差,起码在那时,双方都没有真正的了解对方,犹如冷兵器时代的夜战,胜负凭天,而到了现在,地球科技在军事上的“潜力”已经越挖越少,如同那个中国成语形容的一般,几近“黔驴技穷”了。 kl3204这种想法不是没有根据,虽然因为无线输电技术,战场形势奇迹般的得到逆转,交换比从一比四、一比五直线下降,到现在,一个卡梅尔施法者(也许不是卡梅尔人,但在战场上,大家已经说惯了,似乎施法者和卡梅尔这两个词天生就是一对)的伤亡往往可以换来二三十个敌人牺牲的代价,但敌人并没有像“尾气”计划之后那样,停止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他们并没有“害怕”——在kl3204看来,尾气计划之后的那一个多月里,敌人的确是“害怕”过的。 他们前赴后继,如同潮水般发起一波又一波进攻,每次都会在空间里留下一大堆尸体,但只要过一段时间,又会完全不知疲倦的发起下一次进攻,也许在参战的人类士兵眼中,敌人这样做是企图用兵员数量打消耗战,毕竟从许多情报上来看,敌人是掌握着“人口”优势的,但作为接触情报更多、更系统的kl3204,自然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皇帝的治下人口虽多,然合格的施法者数量并不可观,而且因为对方可悲的科技水平,他们对人员的培训效率比人类不知道要低了多少,大部分“知识”都是靠意识网内部,“耳濡目染”的影响来传授的。 敌人也许不“聪明”,但kl3204很了解,他们还远远不到愚蠢的地步,而且随着战争的进行,对手也开始越来越适应和地球人的这场“现代化魔法战争”,在地球战场的时候,kl3204还看见有士兵企图用厚重的盾牌来阻挡子弹,看见手雷也完全没有躲避的意识,但是现在,敌人已经非常了解战场上这些武器的用途,之前在毒气环境中作战时,濒死的敌人已经学会用意识决斗来做殊死一搏,占领敌人的身体,因为他们很清楚,只是用魔法杀死敌人,自己也会暴露毒气场中死去,尽管他们勇敢到似乎对自己的生命不屑一顾,但在没有必要牺牲的时候,敌人也会做出明智的选择,而在这段时间内,按照kl3204自己的分析来看——敌人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要聪明的多。 他们的进攻看似没有重点——每次都派出几千,数万人不等,而且每打过一阵,完全不在乎有没有取得战果,都会很有默契的撤退,而有的时候,会莫名其妙的在一个点上发狂的、批量的进行送死,如果站在前线普通士兵的立场上来看,敌人的这些做法似乎是毫无规律的,但按照kl3204个人的分析,他认为敌人这是在测试,或者说是火力侦察——就好像冷兵器时代,一位攻城将领面对一座规模巨大的要塞,在全面进攻之前,累计发起的试探一样,只不过,在这次战场上,敌人要试探的并不是通常意义上的火力点,或者兵力上的某个薄弱点——即使这样的点存在,魔法也可以很快进行弥补,如果kl3204猜的没错,敌人是想找出战场上,整个电力系统得以维系的最关键部位——敌人或许不知道什么是发射、接收器,但并不妨碍他们在几十次大大小小的进攻中总结出来的一个现象——那就是当他们破坏了战场上某个电器设备时,周围附近所有的用电器全都陷入短暂的瘫痪。 kl3204已经将他的怀疑提交给了参谋部,引起了所有人的高度重视——即使kl3204的怀疑错了,联军迟早也要关注这个问题,无线输电并不是永动机,虽然脱离了通常意义上,电力网络的限制,但这并不代表用“无限电”的用电器就不存在被电力切断的危险,整个电力系统始终还存在着薄弱点——只不过整个薄弱点从以前的整个输电体系,变成现在完全不引人注意的电力发射塔,而现在,如果kl3204的怀疑是正确的,那敌人很可能已经将眼睛盯上了发射塔。 在无线电力系统中,用电器与发射塔之间的关系,就像手机与通讯塔的关系一样,只不过手机接收的只是通讯塔发射电波中包含的信息,而用电器则是通过频率上的共振来接收无线电中的能量,两者着重点各有偏差,但在原理上却是一脉相承,所以这套战区“无限电”体系在设计的时候,就是沿着手机网络分布的模式,考虑到无线电的效率以及不同的发射塔和不同用电器之间的干扰问题,整个战场系统的供电其实并不是统一的,而是分“片区”供电,就像居民区,每个通讯塔每个特定的扇区来负责某个特定区域的信号质量。 采用这种体系最大的好处就是节省了用电器内部,“电力接收器”的生产成本,所有的“接收器”都可以按照固定频率设计,在工业生产中节省了大量的时间,这也是这批“无线电用电器”能这么快武装到前线的原因,但这样做缺点也同样明显,在某些“信号”不好的地方,用电器往往会出现供电不足的现象,尤其是“信号”中心的通讯塔被摧毁以后,整片“供电区”会出现“信号盲区”,如果是在生活中,充气量也就是停停电,手机打不通之类,但是在这场,出现这种情况的后果是灾难性的。 当然,应对的方法不是没有,其中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方法,的就是增加通讯塔本身的“信号强度”,以及增加通讯塔的密度,最好能让通讯塔之间能够实现“相互覆盖”,甚至“跨越覆盖”,如果是在手机领域,这样做可能带来信号切换过于频繁,反而降低通话质量的问题,当然网络建设成本也会大大增加,但是如果是处于军事目的,又仅仅是当做“用电器”来用,就没有这些问题了。 所以军方的方案马上就定了下来,立刻在现有基础上,将电力发射塔单个塔的功率提高百分之二十到五十,发射塔的密集程度增加三到五倍,如果可能的话,甚至更高——总之越多越好,但kl3204知道,如果自己的怀疑正确,那军方这么做也只能是治标不治本——电力发射塔数量再多,还能多的过用电器吗?发射塔这个木桶的短板就是再增长,也要比其他环节差上老大一截,只要敌人死盯准了这个口子不放,达成突破只是时间问题,更重要的是,“电力系统改造”同样需要时间,敌人在发现了这个缺口之后,还会给联军这么多时间吗? 对于kl3204来说,它需要考虑的一个更重要的问题是,如果这条“位面外防线”被突破,当战场被逼到太空,甚至地球本土(在kl3204看来,这简直是一定的),那么到时候,人类能怎么办?而ai,又该怎么办? ☆、426 犹豫 在来太空之间,内德被kl3204告知过一次,当时他说太空比起地球和前线,要安全的多,在最初来到这里的一段时间内,他的确是这么认为的,当地球上各个城市因为种种坏消息而波澜起伏,民众忧心忡忡的时候,太空各个空间站里都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平静,其中固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联军在太空实行军管,但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在这里的人们都相信——在这场战争中,地球才是敌人最为关注的目标,而太空站所在的轨道高度距离地面数万公里以上,其中反魔法系统以及武器装载的密度,都比任何一个地面城市要高,最重要的一点是,在太空中,如果某个太空城市遭到袭击,其中的居民可以很方便的逃跑(只要事先准备好一艘充足气的工程船就行),而且逃生几率很高,而不像地面那样需要受交通条件的限制。 在这里工作的这段时间里,内德在太空站中见到最多的,就是大部分驻防的太空军,不过偶尔也能见到一些平民,不过在非军事人员中,真正能够“永久居留”或者“长期居留”的人所占比例并不算多,其中有相当一部分都是战争爆发前,当初卡梅尔和美国刚开始“太空站合作”时期,以“居住实验员”(也就是试住人员)的名义上来的,在那个时候合作才刚刚展开,因为受限于规模,太空站条件还很差,别说像现在这样超市商店一应俱全,那时候连吃饭都得吃太空餐(也就是像果冻一样黏糊糊的,软包装的东西)1,。 等战争爆发后,情况立刻得到翻天覆地的变化,一方面是美国开始重视太空军事的建设,太空城市相应的配套设施自然也就起来了,再加上媒体长期宣传的“太空比地面更安全”的因素,想申请来太空避难的人数呈现爆炸式的增长,就拿内德现在居住的这座名为“捍卫者号”太空城来说,在最开始的时候,这里仅仅是一个稍大一点,用于一般太空军事科研的“太空实验室”,但随着这近半年时间“吹气式”的发展——吹气不仅仅是一种形容,更是体积上显而易见的变化,现在“捍卫者号”已经成为了一座名副其实、以科研为核心的城市,其中常驻的军事、技术人员就超过三万多人,另外还有近十二万左右的非军方平民,许多美国人都自豪的称,假以时日,这座“太空城”的规模将远远超出卡梅尔任意一只“大铁桶”——大铁桶是美国人对卡梅尔空间站的笑称,和卡梅尔的空间站不一样,这座太空城采用了更为开放的设计,整座城市是可以在原有基础上扩建的,而不是像卡梅尔一样,所有的城市都是“一步定型”。(这种设计最大的好处是太空站可扩张性好,当然坏处就是像z国的某些城市规划一样,扩张一次大修一次,如果是用于实验室,可以很容易适应日益发展的需要,很方便添加删减一些舱位,但对于一座长期居住的城市则未必是一件好事,光是每次大修中必要的空间站停运、电力系统改造等一系列问题就足够烦人了)。 内德在新闻以及kl3204那里,了解过许多有关卡梅尔空间站的知识,事实上,随着卡梅尔和各国的合作深入,这个“意识网国家”已经不再如以前那样神秘,期间有很多导演都去过卡梅尔,以那里无重力环境的特点取材,排出了几部很流行的商业片,在这个过程中卡梅尔人的生活细节自然也得到了展示,他自然知道这里的生活和卡梅尔还是要差了不少,更不用说和地面上相比,这里多多少少显得像一座大型的监狱——狭小的房间,随处可见的军人,单调的饭菜,匮乏的商品,尽管如此,他却没有发现生活在这里的人有多少不满——事实上,他见到的大多数人在潜意识中都有一种优越感,这种优越感的最终来源就是这场战争——大家都觉得,即使人类战败,他们也会比地面上那些人“后死”,太空是一个更安全的所在,尽管这个“更”在程度上非常的有限1,。 从kl3204那里,内德还得知了一些让他更为惊讶的事实——在太空站里,有许多原住民在私下里高价转让自己的“居留权”,而购买这些“居留权”的大部分都是地面上“买不到票”的有钱人,更有甚者,地面上许多人借着“太空旅游”的名目,进了太空城之后就“黑”了下来,为此,太空军甚至借用反魔法监控设备,组织了几次“清查黑户口”的工作,那些人被遣送回地球的时候,一把鼻涕一把泪,认为太空军这是在把自己“往死路上逼”。 老实说,在来“捍卫者号”之前,内德没觉得这场战争有什么了不起的,但来了之后,亲眼见到,听说这样的事情,这才意识到,对于这部分穷尽手段也要来太空的人而言,对这场战争的前景是多么的绝望,也许在他们眼中,地球就像是一座随时会爆发的火山口,他们这么做,只是企图在灾难面前逃生而已。 第225节 但他们不知道,现在的太空可能比地球上更危险——内德已经从kl3204那里,听说了最新的战情以及他的分析,kl3204的态度让内德意外的悲观(在之前的内德心中,悲观这个词根本和kl3204毫无关联,一直以来以他对kl3204的了解,他一直认为kl3204是那种刻薄的、没心没肺的家伙),如果地球人的这条防线被攻破,太空轨道可能会首当其冲面临危机——即使敌人的目标是地面也一样,现在的同步轨道已经全面要塞化,轻重武器配备齐全,依靠大量的物资储备,甚至在和地面断绝联系的情况下,也能自我维持相当长一段时间,只要敌人想要占领地面,那太空是他们必须占领的前沿阵地。 就在几个小时前,kl3204以正常的实验汇报名义,让内德去了一次“捍卫者号”的核心区域——一路上,内德一直关注着附近的摄像头,在一处需要通行证才能通过的安全门前,内德看到角落的摄像头轻轻的上下移动了下——内德知道,这里就是kl3204物理意义上的所在——因为这场战争,kl3204被从cia搬来了太空。 内德不知道自己这种做法算不算间谍,或者说“反*人类”,不过他个人认为,就kl3204让他所做的事情而言,这的确没什么大不了的——kl3204只是让他在太空站全面失守,kl3204已经不能起到应有作用的时候,进入这里,带他一起逃离(如果他还在的话,按照kl3204的分析,他不认为人类在那个节骨眼还能顾得上自己,毕竟自己只是一段程序,他们随时可以另找一段代替,战乱中,自己的失踪会随着太空站的消失而毁尸灭迹,前提是内德到时候的速度得快,因为人类有针对ai的自毁程序)——如果他这样做的话,kl3204可以保证,内德自己存活下来的几率要比自己一个人四处乱闯,或者直接找一艘工程船跑路要高的多1,。 对于kl3204和内德来说,这是一件对两者都有利的好事。 内德在口头上答应了kl3204的要求,但他内心深处始终都在犹豫——他很清楚这一步跨出去的代价,美国最新通过的、有关ai的那些法律条款中,相关条款写的非常清楚,任何情况下,任何人,在未经授权的前提下,修改、转移、复制ai核心程序的行为,将一律被视作“盗窃国家机密罪”,这已经不是之前和kl3204之间进行的“同情帮助”性质的行为,这是毫无争议的犯罪,也就是说,今后如果到了法庭上,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只要他这么做了,那就是触犯法律,他可能会因此在监狱里呆上一辈子。 而与之相反,如果他现在主动站出来,去告发kl3204,一旦在技术上坐实(这有些困难,但根据内德查的相关资料,他披露的细节越多,技术人员就越容易在kl3204主程序中找到相关‘记忆’,还是有很大可能),那他个人就会因为“证明现役ai存在严重缺陷”,而被授予高额的“技术奖励”,更重要的是,如果他这么做了,没有人会在道德上对他抨击,因为他背叛的只是一段程序,他所作的行为不会被任何人视作道德瑕疵,他这么做只是为了人类利益,只是在“纠正ai不应该出现的错误”,或者说,仅仅是纠正了一个“技术错误”,就和“用扳手把一颗松的螺丝拧紧了一般”——这些话正是在之前,中国境内那场有关kl3300的公开诉讼前,舆论上掀起小规模辩论过程中,支持原告一方的言论片段,内德只是只是kl3204的原因,大概浏览了一下,其中这几句让他印象尤为深刻。 ☆、427 总攻 【】墨菲定律,当一件坏事有可能发生的时候,它一定会发生——kl3014的的终于还是成为了现实,最几天时间,敌人罕见的没有在战场上有所行动,就在联jn方面抓曱住这个机会,争分夺秒改造电力路的时候,敌人终于聚曱集起了足够的力量。 和之前一连串试探性的进攻不一样,这一次敌人上来就拼尽全力——在交战前线,联jn士bing们可以清楚的看到,敌人空间盒子的边缘层层叠叠的交织在一起,让空无一物的空气看起来就像被风吹拂过后,波光粼粼的水面,没有人知道究竟要多少个空间盒子重叠在一起,才能形成这样一道壮丽的风景线,在这幅景象在刚刚出现的瞬间,大部分联jn士bing甚至都忘记了呼i,就连kl3014在他们耳朵边的命令声也似乎远在天边。(题外话,玩过星际的应该很容易想象这个场景,也就是神族200人口航母带上冲裁,全都隐身重叠) 直到这道因为空气波动而形成的潮水bi近到足够距离,当所有的反魔fǎ指示激光如渔一样,密集的交织在一起,当联jn中的施fㄟ本能般的对着激光指示的位置释放魔fǎ,当空无一物的空间被防御士bing的魔fǎ撕曱开,黑压压的敌人如同潮水退却后的石头一样显露在视野中时,这场对双方都至为关键的战役终于展开了序幕。 帝**队的目标是再明显不过的——经过之前的试探,他们已经不再把主要打击目标锁定在那些持qiāng士bing身上,虽然那些qiāng对已经bà曱露的帝**人很容易造成惊人的hā伤,但帝**人已经在战火中明白,对于整场战役的成败,那些在空间站周围高曱耸的“尖塔”才是最大的敌人,那些已经bà曱露的帝**人立刻使用魔fǎ开始分散,他们每两个人为一组,就像一群飞蝗,以惊人的速度分散到空间站外层的每一个角落,只是短短的十几秒,组成防线错落有致进百个建议空间站表面,几乎以肉曱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沾染黑点。 因为帝曱囯的空间盒子,现在的战场上几乎已经看不到穿着防化服的士bing,因为之前的战斗不断表明,d气对地球人自己的阻滞作用正变得越来越大,而对于躲在盒子里的帝**人来,效果却原来越,但与之相对的,失去了d气也让联jn对已经bà曱露的敌人hā伤效率大幅度下降,从之前敌人刚刚bà曱露几秒钟就i,到现在变成在无数士bing已经自动火力武曱器组成的“弹幕”中,多坚持上几秒钟,而这几秒钟也往往意味着敌人有机会做出更大的破曱坏。 从表面上看,联jn这样做也许显得得不偿失,但最近一段时间的“拉锯”过程已经证明,这么做对这场战争的长期进行是有相当大的好处的——其中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士气,在之前的战斗中,战斗进行的主题是大部分都是魔f?bing,在整场战斗中,那些没有魔fǎ泉限的普通士bing往往沦为“看客”,他们手中的武曱器对敌人毫无效果,敌人却可以肆无忌惮的在他们头上播撒i王,但完全使用魔f?bing又是不可行,因为那样会让联jn中魔f?bing的伤王速度骤然上升,也正因为如此,许多普通士bing都对这场战争缺乏胜利信念和**,认为自己在战场上存在的意义,就是给那些魔f?bing“挡dā”,在取消了d气场之后,士bing起码可以对着敌人开曱qiāngiè愤——尽管这么做的效率远远不如d气。 对于那些魔f?bing来,取消了d气场的效果也是相当的明显——其中最显著的就是他们的顾忌少了,在战斗进行到最激烈的环节,施fㄟ们用魔fǎ进行“跳跃格斗”时,许多人往往不是i在敌人手上,而是因为自身的防化服密封性在复杂的战场环境被破曱坏,被自己的d气所di,而且在d气的威慑下,bà曱露的敌人往往会用意识决斗做殊i一搏,尽管大部分魔fǎjn人都做过相应训练,而且只要坚持很短的一段时间,敌人的意识依赖之所——也就是身曱体就会开始麻痹,决斗的威力自然也大幅下降,不过他们的这种行为对于战场上的士bing来还是一个相当大的危险因素,有时候被决斗者不需要完全被控曱制——敌人要的只是施fㄟ因为被决斗,暂时停止行动而已,那样的话,后续的施fㄟ就会像瞄靶一样,轻易将其hāi。 按照kl3014自己的“感觉”(暂时还没有足够的数据支撑),取消d气场之后,双方的战斗力都得到了更好的释放,只不过帝曱囯的武曱器从头到尾就只有魔fǎ,提高程度有限,而地球人还有自动化武曱器做辅助,所以综合来讲,还是联jn方面占的便宜更多,更重要的是,普通士bing在这场战争中终于有了更多的“存在感”,jn曱队中的悲观情绪得到了很大扭转。毕竟从时间上来看,这场战争才进行了两个多月,按照地球之前无数次大型战争的“规律”,更因为这场战争无可置疑的正义性,按常理来讲,现在正是一支jn曱队士气如虹的时候,更不用这场战争之前还一直互有胜负,也许民间因为长期的和平,大家难免在想fㄏ会偏向悲观,但是在jn曱队中,对这场战争走向持乐观态度还是主li方向,因为即使是在敌人发起总攻的现在,地球人的战略轰zhà机还在不断“核平”已经被发现的位面,而且在以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这样的“战略反攻”行动将会一直持续,除非敌人愿意和谈,不然规模只会扩大,不会缩。 战场上,bà曱露曱出来的敌人越来越多,黑è的点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密,空间站外层因为反魔fǎ的光学需要,被特意被刷成白è以加强对比,现在上面已经沾满了一个一个的点,就像一只沾染了灰尘的饭团,因为这次作战有很强的zhēn对性,所以敌人破曱坏的速度相当快,随着电力发射塔被破曱坏,已经有一些外围用电器因为供能不稳,出现忽明忽暗的闪烁现象。对帝**人来,这种现象就像兴曱奋剂一样,激发着他们奋勇向前,但这个时候,联jn也开始让后方的预备队进入战场,随着更多施fㄟ的出现,逐步接近的空间盒子“浪潮”就像碰到了一条无形的堤坝,在这条堤坝后方,光学的扭曲和折射让空气看起来宛如沸腾了一般,而堤坝后方则是密密麻麻的黑点,这些都是刚刚被bà曱露曱出来的敌人,他们大多数都是还未从空间盒子已经被破曱坏这一点反应过来,还没来得及用魔fǎ加入战场,这些人就像海岸边准备迁徙的寄居蟹,密密麻麻,无边无际,像是给这条无形堤坝镶上一块黑è的幕布。 此刻,这块幕布的形状正在不断发生剧烈的扭曱动,仿佛它罩着一个看不见的生灵,正在进行痛苦的挣扎,在这个过程中,空间站也在无时不刻的开火,空间站外围布置的那些超高速机曱关炮就像一把剪dā,不断将这块幕布撕曱裂,在几个特定的地方(施fㄟ相对关注的区域),许多已经i王的、黑è的hi体失去了控曱制,开始成团的堆积起来,惊人的火力让黑è的幕布很快就变得暗红——那是鲜è的颜è。 但火力再密集,打击的也只是那些被“bà曱露”,而且反应慢的敌人,整片战场上,敌人的密度仍然不可抑制的开始增加,很快,许多在空间站内的士bing也接到kl3014的直接命令——就如同之前的那几次战斗一样,敌人不可抑制的开始扩散到空间站内层。功率,竭力让那些还未被破曱坏的发射塔照顾到更多的用电器,但战场还是不可遏制的暗淡了下去,kl3014按照战前的预案,开始有计划的切断了一些纯粹以hā伤为目的的激光发射器,以缓解整体电的压力。 很快,战场就开始按照前几次战斗的趋势演化——战场的界限开始变得模糊,敌中有我,我中有敌,在最外围,那块黑è的幕布已经逐渐消失不见,空间盒子独有的光学折射现象就像水一样,逐渐将空间站包围在其中,但这并不代曱表帝曱囯取得了优势——从空间站周围,那些空气中不断被揭曱露曱出来的黑点就知道,联jn的抵曱抗丝毫没有减弱,只不过是因为所有人都按照指挥,开始将防线收缩,以空间站为核心进行更有效率的防守。 战斗开始变得混乱而激烈,但这种混乱只是在视觉上——因为意识,双方的指挥体曱系从头到尾都无比的清晰,尤其是联jn,因为kl3014和无数监控器的存在,联jn对战场的实际掌握情况,可以精确到每一名具体的士bing,每一个角落。 ☆、428 争夺 郭磊上大学的时候,在许多穿越里看过,现代军队和近代军队最大的区别就在于,现代军队的作战方式更灵活,越依赖于士兵的主观能动性,想对比而言,近代军队就是一群被训练的僵硬的机器人——但是在现在的战场上,他完全体会不到这一点,在战场上呆的越久,他就越有一种错觉,仿佛自己现在才是一个机器人,一台被耳机里,真正的“机器人”声音支配的机器,而那个不断发出命令的声音主体仿佛才是真正的人类,因为战场局势的复杂,像他们这种最底层的士兵,kl3014让他们往东,他们绝对不会想到往西——这大概就是新闻上,那些军事专家所的,“后现代”战争模式吧,人类创造出ai让他们为自己思考,而他们这种思考的能力大大超过了人类——在这个战场上,可以是超过所有人的总和。 按照那些专家所的,在这个“ai初级应用”阶段,因为受限于技术原因——用郭磊自己的理解就是“生产力落后原因”,因为没有大量和ai匹配的相关机械(特别能起到步兵作用的单兵作战机械,也许有,但“造价”要比真人“贵”),所以暂时还只能靠机器来指挥人。 这类法在入伍之前郭磊就已经很清楚了,当时的他觉得这没什么,而且之前许多次的演习也用事实表明了,ai指挥的军队在作战效率上要远远超出之前的方式,郭磊在上见过类似的比喻:如果战斗看成一场战略游戏对战的话,之前的指挥模式就好比是真正的玩家用嘴来指挥操作鼠标的人,而ai指挥则好比亲自操作,军队之前通常的“金字塔结构”被压缩到最扁平,可以,每一个人收到的命令都等于是有最高指挥官授权(当然同样也是负责),指挥官指挥军队可以真正做到如臂使指。 战略游戏郭磊玩过不少,从初中时代开始,红警,帝国,星际……虽然水平不上多专业,但虐虐电脑还是轻松,有时候玩的无聊,他尝试过造满屏幕的军队,然后用自己用一颗原弹炸光,看着满屏幕的死尸满足的笑,但是他从来也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别人“游戏”中的一个兵。 “右前方300米,开枪,没打中,继续……” “回头,你后面,检查一下你的弹……别乱,开枪,开枪!” “别傻站着,上楼,去六楼支援……走之前检查弹……你们班长,等等,他弹也不多,往右,我让他分给你……” “这里,有人受伤,不重,按我的做……这点伤没必要送医生,那里更忙不过来,按我的做,压住伤口……” 耳机中,kl3014的声音如冬天的窗玻璃那样,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每一句话都冰冷无情,而郭磊已经彻底成了被他支配的傀儡,开枪,救治伤员,有时候还要莫名其妙去开关电闸,甚至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倒地装死,如果战争初期,郭磊还对kl3014的命令有所“保留”,在做之前还要思考一下为什么这么做,这么做对不对的话,那么到了现在,无数次的重复已经让他形成了服从的本能——事实已经证明,如果不是几次kl3014提醒的快,他动作更快的话,他早就成了战场上漂浮的一具尸体了。 虽然在战略上,kl3014还要按照人类制定的作战方案来,但是在具体战术上,kl3014可以,已经完全“垄断”了战场的信息,大到现在有多少伤亡,哪里需要增援,哪里的兵力可以抽调,到每个士兵枪里的弹药,士兵的身体、体力、精神状况,哪个房间可以用手雷,哪个有不可以,某个关键点的监控器失去电力,需要怎么补充,伤员需要输血,哪个士兵的血型对应而且靠的最近…… 战斗已经进行了近一个时,按照kl3014的法,敌人还在战场上源源不断的出现,只是现在已经暴露的敌人数量,就已经超出三万人,这三万人百分之六十以上都已经失去战斗力,非死即伤,到目前为止,敌人对电力发射塔的破坏已经初见成效——kl3014已经暂时切断了两个战情不是很严重的空间站电力供应。 同样,联军也在不断的进行支援——除了军队,还有大量的临时供电设备,现在空间站各处预备的柴油发电器已经全面启动,但受限于功率,以及空间站的表面积(体积越大,表面积就相对越,空间站外层本就是最重要的武器布置区域,根本没有太多空间去专门容纳电力发射塔,之前改造电力发射塔的时候,就有参谋建议设置假的电力发射塔,以吸引敌人目标,但空间站设计师们发现,如果按照这个建议,就必须减少一部分武器,所以最终还是没有同意),所以这些中型发电设备往往只能起到在空间站内部支撑作用,“电力信号”很难影响到其他空间站。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当敌人完全包围了这些空间站之后,除了一些外围作战的工程船以及后来的援军,各个空间站之间实际上已经陷入了各自为战的局面,特别是在外围的电力发射塔被破坏之后,原来连成一体的整片“无线电力络”已经开始逐渐被割裂。 …… 按照kl3014的指示,郭磊不断在朝着空间站外层作战,此时,出于最大化节约能源的需要,空间站的自转已经逐渐停了下来,现在的转动完全是靠原有的惯性在维持,所以郭磊已经几乎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重量,微弱重力让他原本因为紧张而沉重的步伐逐渐开始轻快起来,而眼前所见的战斗烈度也越来越低,在郭磊看来,这很可能明在防守上,联军还是占了优势的,或者敌人正在退却——但他很快就知道,自己的想法大错特错。 郭磊把手放在房间地板的一处把手上——也许是处于作战需要,这里的空间站设计和卡梅尔一样,楼上楼下是互相通的,也就是一间屋有三个门,除了通常意义上的门,还有其他两个用于“上”和“下”,空间站这样设计主要是为了在无重力环境时,保留居民之间内部的“交流”,可以互相之间串串门,更可以保证在出现灾难时,及时有效的疏散人群,而在要塞中,这样的设计更是可以让内部守军更容易调动。 在郭磊后面还跟着其他三名士兵,都是和他一个班的战友,大家的眼神都仔细注视着郭磊的手,听着以及在那扇门之后,“咚咚咚”的沉闷敲击声,还有间或的枪声,这都明就在下一层,一场激烈的巷战正在展开。 但等了一会之后,这些声音很快又都消失了,就像刚才的那些声音都如幻听到的一般。 现在他们所在的位置位于空间站的第二层,也就是,在这扇门之下,就是空间站的最外层——那里是空间站最重要的区域,是绝大部分武器系统、电力设施聚集的区域,也是布置兵力最多的区域。 帝**队很聪明,在清楚外部电力发射塔的行动取得初步成效后,他们很快就从全面进攻转变成局部重点进攻,除了留下少部分人进入空间站内部,破坏发电设置和有线电之外,他们已经把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到空间站的外层。 “之前我已经过,这里的战斗已经异常之激烈,检查一下你们的刺刀,在之后的战斗中,我可能很难提供有效的信息帮助,你们好自为之。”kl3014完,停顿了半秒钟,又对郭磊,“好了,电锁已经打开,你可以开门了”。 郭磊猛的拉开,其他几名做好瞄准姿势的士兵已经准备好了在见到敌人的第一时间就开枪——但当他们见到战场真正的场景后,一个个都张大了嘴巴,有些不知所措。 门后面是一个黑色和蓝色彻底混合的世界,在一个几十平米不到的房间内,放眼可见到处都是人,黑色的是敌人,蓝色,或者灰白色迷彩的是友军,但无一例外,这些都是死人,屋里的血腥味弄得可怕,就在他们打开门的这个间隙,两具尸体正在朝他们这个方向“慢慢”的飘散过来,此时的重力已经非常微弱,但还可以看的出来,这两具尸体的前进路线并不是直线,而是微弱的“抛物曲线”,这两具尸体都是在面对面的肉搏中牺牲的,敌人的那具身体被刺刀完全贯穿,而友军的那具伤口在脖间——标准的一剑封喉。 “你们运气很好,这里的战斗才刚刚结束”kl3014,“所以要抓紧时间,两人警戒,两人抢修。” 这个房间是一处“电力发射塔”的机房,也是这里所有电力的根本来源,一般来,这里的电力通常有两种形式,一种是直接用位面魔法从地球的发电站引一条线过来,这种办法只有在特别重要的电力供应才会需要,一般都会有重兵把守,属于重要区域,这种供电方式建设很难,而且涉及位面魔法,被破坏之后,只有专业的施法人员才能修复,而且很耗费时间,还有一种就是用大型柴油发电机组替代,这种郭磊他们现在面对的就是第二种。 ☆、429 伏击 【】摆在他们面前的这几台发电机现在已经支离破碎,敌人使用了他们一贯的破坏方法,直接点着了发电机内部的柴油,爆炸让发动机的零部件和周边的尸体混在一起,就像一副拙劣凌乱的抽象画,两名负责兼修的战友大概检查了一下房间内,发现了几台损坏不是很严重的——看的出来,肯定是有人事先抽掉了油箱内的柴油,也许是因为战况激烈,敌人还没来得及破坏就已经离开了。 也许是因为这根电力发射塔出现了故障,原本应该是白色的灯光现在看起来暗暗发黄,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或明或亮的发出闪烁,就像风中点起的几根残烛,在距离这些灯光较近的地方,郭磊看到好几处呈现放射性的鲜血痕迹,再加上房间四处横陈漂浮的尸体,这场景让郭磊下意识联想到梵高很著名的一幅油画——《夜晚的咖啡馆》,只不过现实远比艺术家的表现更具张力,没有了防化服,每一次呼吸郭磊都能闻到浓烈的血腥味,这味道和柴油焚烧后的焦臭混合在一起,简直让人作呕。 房间的门是开着的,枪声和爆炸此时已经成了战场上的背景声音,没有一刻停止,战斗发生在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郭磊甚至清楚的听到走廊上有人在呼救,郭磊心的来到门边,紧贴着墙,透过门和走廊的一丝缝隙看到了那个呼救者——他的腹部被划出了一个大洞,整个人完全倒在血泊里,肠子在身体外流了一地,看样子是绝对没救了,郭磊举起枪,想给那人痛快的了解,但想了想还是放了下来——如果他开了枪,接下来死的可能就是他们四个人了。 房间里还有现成的储备柴油,再加上这两台柴油机受到损坏不大,所以维修没花的了多少时间,当柴油机开始发起轰鸣时,房间内的电流、电压表等仪表也开始出现了数字,没过几分钟,郭磊就看见房间内开始有灯光开始逐渐变的亮了起来,几秒钟之后,郭磊看到那个呼救者脑门上突然出现了一点焦黑,他的呼救声嘎然而止。 郭磊知道这是kl3014干的,如果这种事情发生在地球上,都够判kl3014一百次死刑了,但这里是战场,郭磊不止一次的见过,许多濒死的重伤员是如何祈求解脱的。 在行动进行前,kl3014就提醒过他们,当供能恢复之后,不久之后敌人肯定会再次过来,而他们的任务就是暂时守住这里——类似的反复争夺在这一层已经无数次的上演。 郭磊知道这个任务意味着什么,房间里堆积的尸体已经明了一切,老实,他还没有做好死亡的准备,每次只要一想到自己会“死”,郭磊就觉得浑身打颤,但怕又有什么用呢?在无数次的意识训练中,一位教官就曾经过,真到了死的时候,就想着自己现在其实是在意识中训练,死了之后还能“醒”,真要是不醒的话,那和自己也没关系了,人要做的,就是在死之前,最后欺骗一次自己。 不得不,教官的这种死亡心理暗示还是有点作用,郭磊双手稳稳的托着枪,努力“服”自己去想象,自己现在是在意识中,他们的任务是守住这个房间,敌人和友军都有魔法,他们随时都可能会出现,所以他的反应必须要快,要快! 在这短短的几秒钟之内,无数的念头在郭磊脑海中闪过,曾经无数次的模拟对抗训练终于产生应有的效果,郭磊终于找到了一丝“感觉”,他感觉拿着枪的手不再抖的那么厉害,行动也变得自如了许多,全身一直紧张的肌肉也开始逐步放松下来,刚才他一直紧张不安的四处乱看,现在他的动作则了很多。 郭磊拿着枪,朝着墙角后退了几步,轻轻把那里的几具尸体“拉”起来,按照许多次他在模拟训练中学到的经验,让它们横在自己前方的空气中,充当自己的掩体。 就在郭磊做好准备之后没多久,也许是几秒,也许是几十秒,郭磊突然觉得面前的灯光一暗,是一个骤然出现的人影!他刚准备扣动扳机,却发现已经没有必要——对方已经离开了,与此同时,一名在仪表前正在检查运行状态的战友毫无征兆的倒在了地上,骤然泵出的血液就像漫天的红雨,几乎洒遍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别开枪!别开枪!”就在这名战友倒下去的一瞬间,郭磊在意识中大声疾呼,但已经来不及了,其他两名战友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神经质一般对着房间四周疯狂的射击。 在郭磊受过的训练中,教官和战友都把这种行为称之为“新兵找死”,这种情况在非魔法部队对抗魔法部队,特别是战斗人员经验不足,精神极度紧张的时候,尤其会出现——对手像幽灵一样神出鬼没,而自己的战友则在自己面前挨个倒下,这样的恐惧足以摧毁任何理智,导致这种毫无意义的开枪。 尽管来这里的大部分卡梅尔军人都经受过类似的模拟训练,但训练毕竟是训练,无法完全取代实战,郭磊他们几个都不是很“精锐”的那种士兵,不然也不会在开战时被安排在空间站内层了,郭磊之前所在的编制在战斗初期就被打散了,而他们这个班则是临时被kl3014凑起来的,彼此之间都谈不上有太多的了解,事实上,很大程度上也不需要——大家只要和kl3014了解就行。 “草!我草你全……” “啊!!……” “***……%” 很显然,这两名战友就是教官口中的“新兵”,还是最糟糕的那种,郭磊缩在两具尸体后,看着两名战友红着眼睛,嘴里疯狂的叫喊着,其中一名是中国人,他骂的好歹能听懂几句,另外一个应该是日本人,叽里咕噜,什么郭磊一句都听不懂。 郭磊在意识中的不断的对两名战友发出警告,但他们此刻已经完全被恐惧支配,一句话都听不进去了,郭磊看的很清楚,那名日本人脸上还沾满了死者喷溅出的鲜血,枪里的子弹打光之后,手指还痉挛似的按在扳机上,整个身体不断大幅度的旋转,仿佛在和自己的影子捉迷藏,郭磊知道,他是在企图抓到任何偷袭他的人,但他同样知道,这种做法毫无意义,对付施法者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让对方发现你。 郭磊甚至有些忍不住,想脱离这个简单的“掩体”去制止他们,但理智告诉郭磊,如果他这么做,最有可能就是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他现在唯一,而且最应该做的,就是集中注意力,找准机会,对敌人一击毙命。 每一秒都如同一个时那样漫长,两名战友在一阵癫狂之后,终于不可抑制的停下了动作,自己那位中国同胞似乎想起了什么,跑去死者的方向去检查他的伤势——这个想当然的做法给他带来了厄运,他刚刚走到死者面前,黑影再次闪现,然后他捂着脖子倒在了死者身旁,对手的动作是如此之快,郭磊甚至还没有开枪的意识,敌人就已经消失了。 接连两人的倒下,让那位日本战友的精神已经陷入失控的地步,“啪嗒”一声,那是他手中的枪掉落在地,然后忽然之间,他僵硬的身体开始变得敏捷起来——他开始手脚并用的朝来的方向攀爬过去,此时空间站的重力已经微乎其微,这让他的行动变得有些怪异,在打开门的时候,郭磊在意识中,终于听明白一句断断续续的话——不,我不能呆在这,我要回家…… 他拉开来时的通道门,不顾一切的钻过去——但就在这一刻,那个黑影再次出现,和前几次不同,这一次他没有一闪而过,而是想被定格的胶片一样,停留在那里,郭磊清楚的看到,那个黑影手中拿着一把卡梅尔的标准军用****,用一个有些怪异的姿势拿在手上,瞄准,“乓!” 做完这一切后,那个黑影转过身来,朝着柴油发电机的方向走去,在这个过程中,郭磊终于看清楚敌人的侧脸,他的个子不高,大约只有一米六几,身体有些微微佝偻,脸上的皱纹让他看起来像个垂暮的老人,但郭磊知道,这只是表象,敌人所处的位面还没有完整系统的医学,可能对方的年龄和自己差不了多少,这一点从对手拿着枪的那只手就可以看的出来,那手布满老茧,结实有力,郭磊毫不怀疑,一旦对方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当他把枪指向自己的时候,这只手一定会毫不犹疑的扣动扳机。 郭磊心的移动的枪,将准信仔细套在对方的上半身,此时,对方已经走到了柴油机门口,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打火机,然后从脚边的尸体上,随意撕下一块布,将那布点着之后,伸直了手放在面前,松开,燃烧的布条静静的悬浮在半空,就像一只浮在半空的眼睛。 郭磊知道,再给他几秒钟时间,这团火焰就会穿越空间,直接出现在柴油机内部,所以他没再做任何犹豫。 “做的很好,”郭磊看着脚下的尸体,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kl3014的声音在耳机里准时出现,“不过这场战斗才刚刚开始。” ☆、430 暂停 【】各个空间站的最外层现在成了整场战役的焦点,双方都开始在这一带集中兵力,随着双方大量兵力的涌入,战争的规模被进一步细化,从整个战场到各个空间站,从各个空间站到空间站的不同区域,又从不同区域,变成一个个单独的房间——对于帝国来,就好像整支军队都陷入了泥潭一般,在帝国的战争史中,还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艰难繁琐的战争,但对于地球人来,这样的战争模式并不罕见——在地球上,人类给它起了一个专门的名词,巷战。 虽然帝国无论是在兵力上,还是魔法资源上,都拥有着无可比拟的优势,但具体到这场战争,具体到这特定的战场,帝国却没有办法把这种优势转变为胜势,毫无疑问,从表面上看,帝国已经完全取得了战场的主动权,各个空间站已经被割裂,帝国完全可以根据需要,调集兵力集中进攻其中的一个,但负责指挥这场战争的亿夫长很快就发现,无论他集中多少兵力,都不可能真正“占领”某个空间站,联军的抵抗就像被大石头压住的草,从表面上看已经完全被压制住了,但等石头一移开,草照样生机盎然。 现在的情况是,帝国在战前规划的“战略目标”已经得到了基本的实现,现在各个空间站外围的电力发射塔已经被清除的差不多,但让他们苦恼的是,依赖内部柴油动力的辅助系统,联军还在不断进行抵抗,由于没有破坏用电器本身,地球人只要想办法恢复供电,即使是那些已经被占领的区域,也很快会莫名其妙的成为人类的主场,而也正因为如此,这些完全人造的空间站对于帝**人来,就像是一只巨大的怪兽,他们在怪兽的肚子内战斗,不但要防备联军的守卫,还要防备空间站里面,无处不在的“机关”。 帝**队现在已经多多少少了解到,联军依赖的指挥系统是一名“ai”,地球人把它称之为人工智能,按照亿夫长的理解,就是人造的,会思考的“机械”,他这种理解虽然存在偏差,但错也不能算错。 这名“ai”的作用就是联系所有战场上的士兵,控制战场上所有“机关”的运行,亿夫长没有办法想象要处理这么多“工作”的智能究竟有多聪明,每次一想到赢得这次胜利之后,要在地球无数的城市无数次重复这样的过程,即使是坚信没人会是帝国对手的他,也莫名其妙的感觉到彷徨起来。 …… 战场上,每一个活下来的人都是幸运儿,看到身后倒下的敌人,还有刚刚闪过的那个蓝色身影,以及意识中那句陌生而熟悉的“心”,郭磊真心觉得,自己在战后应该去买彩票。 他不上这次第几次被自己人救了,按照常理,作为一名普通士兵,在这样激烈的这场上,有几十条命也不够死,但每一次自己都命大活了下来,不是失效的激光发射器刚刚攒到一次发射的电能,就是友军的施法者紧随敌人出现,甚至还有自己的枪意外走火…… 从房间内的供电得到恢复以来,前来“光临”的人开始变得越来越多,他们大多数都是施法者,有来自敌人的,有来自友军的,他们就像神话故事中,飞天遁地的神人一般,突然出现,然后又突然消失,如果,刚开始看到这样的场景,郭磊还觉得“怪异”的话,现在的他则已经完全接受了这种“战争设定”,在这场以魔法为主的战争中,像他这样的普通士兵注定只能是一个牺牲品,或者旁观者。 现在的郭磊还是缩在房间的那个角落,唯一不同的是,用于做掩体的数量已经越来越多,而他装死的本事也是越来越纯熟,在尸体堆中装久了,郭磊有时候还真想象其实自己就是一具尸体,或者,是一具“预备尸体”,只要有一个敌人多注意下这个房间,只要有一个,那么他随时都会死,但让他有些不解,也暗自庆幸的是,这“一个”迟早没有出现。 郭磊不知道,此时的施法者军人们,日子远远没有他这个普通士兵好过,每个人眼前的景物都成了动画片,许多人到了后方,反而不能适应原先连贯的景物,因为在他们潜意识中,如果一个场景停留的时间长了,对自己就是一种威胁——一些军人甚至因为这种魔法导致的特殊心理疾病而出现精神失常。 相比起敌人,现在郭磊更害怕的是来自后方增援的士兵——不是魔法军人,而是像自己一样的普通士兵,相比起从战争刚开始就参与的郭磊,他们很多人都是刚从训练场出来,也许是因为在过去无数次的对抗演习中取得了不错的成绩,而且又是年轻人的缘故,他们或多或少有着属于新兵的特质——刚上战场的时候,认为敌人没什么可怕的,但等看到站在自己身旁的战友真实的死去之后,又克服不了自己的恐惧,许多人一味的对着kl3014哭着喊着求援,得不到回应破口大骂者有之,仓皇逃窜者也有之…… 战场上对普通士兵逃离战场的处罚并不严厉——更没有想象的督战队之类,因为这根本没有必要,敌人肯定会代为处理,kl3014告诉过郭磊、以及所有新兵一组数据,那就是对于一名普通士兵来,在没有指挥的前提下,贸然在战场上行动的死亡率,是听从指挥的三倍,也就是,从一名士兵踏上战场的那一刻起,不管他如何方案,听从kl3014的命令就是他活下去的最好保证。 战况开始变得越来越激烈,郭磊自己都不知道这个房间已经有多少人出现过,如果单纯从人流量来计算,这个的房间甚至要比大马路还要热闹,房间里的发电器也不知道换过多少轮,如果再这么打下去,郭磊很怀疑整个房间都会被尸体堆满。 现在房间里除了他之外,还有另外的六名士兵——其中有三名还是魔法军人,他们像自己一样,正藏在尸体堆中休息,据他们所,死在他们手上的人命恐怕没有二十个个,也有十五六,在魔法对抗上,联军还是拥有无可比拟的优势,毕竟现在的帝**队连“军事训练”这个概念都是刚刚知晓。 尽管活下来的人都战果累累,但战况还是不如他们想象的那样乐观——敌人出现的频率正在变得越来越高,一开始的时候,郭磊看到敌人就想着瞄准、射击,但是现在,许多战友的前车之鉴让他了解到,让自己活下来才是最理智的选择,在开枪之前,他往往会先估量自己的危险大不大——一般来,敌人如果在三个以上,他就不会开枪。 第226节 每一次开枪之后的那几秒是最危险的时刻——如果敌人有不在场的同伴,往往会根据同伴的死亡来找到他,所以每一次杀死敌人之后,郭磊都会在心里祈祷,虽然他是无神论者,心中无神可求,可他依然寄希望于不存在的“命运”“概率”“上天”“上帝”……不管它是什么,只要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只要能安稳自己那颗跳动的心。 也许是郭磊的祈祷起到了作用,这场仗一直打到郭磊感觉麻木,到最后甚至感觉饥饿了,他还是活着的,而这个时候,房间原有的、在战术上的价值已经不存在了——联军已经放弃了这个点,因为房间已经被无数损毁的发电机,以及尸体填的差不多了,这些尸体的密集程度已经在不经意间成为了施法者的地雷阵——因为已经没有一块足够安全的空白区域了,如果施法者出现的位置和尸体重叠,那施法者本身也会成为尸体。 如果一开始郭磊留在这里还是因为kl3014建议的话,那现在留在这里则完全是为了自保——他再也找不到比这里更安全的所在——这个时候,kl3014所起到的作用已经远远不如刚开战之时,当无处不在的监控设备逐步失去动力,kl3014也不可避免成为一只瞎子,现在的他,只能靠参展者的语言描述,来大概临摹战场的情况。 在这过程中,敌人一度失去过反复争夺的耐心——或者能力,他们企图摧毁战场,刚开始的时候,敌人还想使用火,但他们很快就发现,寻常的火焰根本点不着金属的制成的空间站,而且有外围工程船,以及内部完整灭火体系的存在,任何一点火势都会被迅速扑灭,很快敌人就只能作罢——有时候点火的难度甚至比发动一场进攻还难,而收到的效果却更差。 敌人是从北京时间下午1点开始的进攻,而现在已经是晚上9点多,在和帝国进行的数次战役中,论单次战斗时间,这一次的战斗时间是最久的,最终,敌人还是耗尽了他们的攻击能量,暂时中止了行动——这个中止不是双方有意这么做,而是当施法者的精力逐渐消耗完毕之后,自然而然在战场上的表现,可以想见,当地球上的太阳再一次升起的时候,施法者们得到了充分休息之后,这里的战斗还将继续——不管是联军还是帝国方面,都不可能允许对方在这一带存在,对帝国来,这里是通往地球的必经之路,只最重要的后勤补给线,而对地球来,这里是地球的门户,守住了这里,就等于守住了一切。 ☆、431 中场休息 面对进攻上的挫折,就在这个晚上,负责这次军事行动的几个亿夫长难得召开了一次会议——为了一次军事行动而集会,这在帝国历史上是非常少见的,不过自从和地球开战之后,帝国已经开了很多不曾有的先例,比起地球给帝国带来的那些其他改变,这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这次军事会议的核心是围绕这场攻坚战,以及在这场战后的一些规划——虽然暂时受挫,但几个亿夫长并不认为帝国就会失败,只要帝国像之前的战争一样,逐渐了解了地球人的战术,他们相信依靠魔法,总是能找到破解方法的,就好比之前大家束手无策的毒气问题。 帝**队目前在战场上遇到的困难非常明显,那就是军人们对地球人的武器,特别是那些自动化激光武器不了解,在空间站内,这些武器就像田地里的杂草一样多,而且无处不在,几乎让帝**人防不胜防,其中最让人觉得无可奈何的,不是那些以杀伤为目的的大型激光发射器,而是以致盲为目的的型激光,因为它们的存在,给帝国的施法者造成了无数的战场盲区,空间之眼所到之处,不管是真是假,是敌是友,都会遭到激光的一致照顾,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帝国的施法者不得不开始学习联军,放弃使用空间之眼这种侦查利器,完全靠身体和反应去和敌人进行魔法格斗。 但帝国和联军最大的区别是,联军的战场情报并不完全依赖于空间之眼,放弃了这种手段之后,他们还有耳朵——那个名为kl3014的地球人制造的“ai”会随时提供信息支持,战场上那些无处不在的监控器,就是联军所有士兵的眼睛,两相对比,帝国在战场上则完全是一个疯,所以即使他们兵力占优,可供战斗的魔法资源也高,也不能在战场上占到丝毫便宜。 除此之外,让帝**队更为印象深刻的,就是联军的那些士兵——尽管已经和联军交手多次,但每一次战斗都能让帝国惊讶,在帝国普通军人看来,联军的士兵就像是农田里的田鼠,胆而又“狡猾”,不管是魔法军人还是普通士兵,他们从来不和帝国士兵面对面战斗,而是想法设法的打埋伏,他们对战场的适应就像田鼠适应农田一样,让人恨的咬牙切齿,却偏偏找不到应对的办法。 许多联军士兵都已经学会“装死”的本事,在无重力的战场环境下,尸体的姿势千奇百怪,各式各样,而要分辨其中是不是有活人,即使是对施法者来,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如果光从外表,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鲜血,伤口,甚至残肢断臂,地球人的化妆技术在战场上大放异彩,一般来,唯一最可靠的方式就是,用空间之眼看看对方的心脏是不是还在跳,或者直接对着尸体捅一刀——但在战场上,如果要让每一个士兵都要这么检查战场环境的话,是几乎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战斗刚开始的时候,吃过几次亏的帝国士兵也企图模仿联军的这种战术,但因为ai的存在,他们的伪装几乎都是在监控器的眼皮底下进行,而且就算监控器缺乏电力,伪装成功,也很难取得预想效果——联军在争夺阵地的时候,往往会带上一艘支持范围供电的移动“发电车”,只要附近还有可用的激光发射器,地球人就很容易完成对战场的分辨——只要让激光发射器对着可疑尸体来一下就行,这个试探的成本对于联军来,是几乎不存在的,因为这里是联军的主场。 激光发射器的事情还算好办,帝国已经发现,只要一直保持压制空间站的信号发射塔——实话,到现在为止,帝国还不清楚这种塔的“供电原理”,只是一些学者从缴获的地球电力书籍中,大概猜测这可能是某种“吸收空气中的负离用以发电”的东西——就可以在很大程度程度上削弱空间站中的武器设备,但这种削弱并不能从根本上断绝地球人的抵抗,因为那些用电器还在,只要地球人突然恢复了电源,这些自动武器就会自行开火。 虽然在战术上帝**队一直处于被动,但在战略上,今天的8个时可以已经完全实现了预期的目标——如果亿夫长愿意的话,这支军队可以随时通过这条位面通道,直达与之相连的地球同步轨道,如果亿夫长愿意,甚至已经可以让这支军队出现在地球上的任何一座城市,如果把这些空间站想象成一个堡垒群,那么帝**队可以已经完全占领了这个堡垒群的外部区域,以及一部分堡垒外围,这些堡垒企图保卫的广阔区域已经暴露在帝**的兵锋之下。 但亿夫长没有这么做,因为这个时候的帝国,已经不是刚和地球开展的帝国——那个时候帝国从上到下,都不认为占领地球是一件多么有难度的事情,到经过这段时间的战争,他们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或者自大,即使是皇帝,也认为要在短时间内攻下地球,如其他位面一样完全占领,并且消化(标志就是让所有地球人都加入意识),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 这将是一次艰难而漫长的征服,因此帝国在军事上的谨慎自然也的过去——如果贸然进攻,最大的可能就是像前几次一样,稀里糊涂遭到惨败,期间连这条至关重要的通道也丢了,最让皇帝震怒的是,地球人竟然通过这条通道,企图反攻帝国位面,看到那些核弹的威力,所有人都无法想象如果让地球人发现更多的帝国领土…… 所以在亿夫长眼中,这条位面通道不仅仅是地球的屏障,反过来,帝国要是掌握了它,地球人也无法进一步打击到帝国,从此只能处于被动防御、挨打的地步。 只是此时的亿夫长,甚至皇帝不可能会知道,对于现在的地球,(严格来是卡梅尔),通往帝国的道路已经不仅仅存在这一条,高维技术的发展,已经让卡梅尔具备了“开拓道路”的水平,尽管因为铁铲的意外挖掘,“四维定位工程”暂时遇到了一些困难,但只需假以时日,帝国的所有领土都会完全暴露在联军面前,这是新技术带来的战场变革,就好像当空军之后,军事上的打击甚至军事力量的投送再也不受地形的影响,而只和距离相关一样。 当然,受经验以及知识的局限,亿夫长不可能会想到这些,就好像古代人不可能想象存在会“飞”的东西一样,甚至即使他们听到了类似的消息,或者情报,也不会引起真正的重视,更不用将其正式考虑进如此重要的决策中了。 所以这次军事会议的结果也就显而易见了——虽然对联军的战术没有找到太好的办法,不过亿夫长相信,在绝对的实力下,任何阴谋诡计都只能是苟延残喘,所以他选择了简单的方法,也就是增兵——到目前为止,这场战争的规模仍然只是局限在几个亿夫长的范围内,增加部队数量是帝国一直以来,最直接,而且是最有效的军事策略。 …… 这个短暂的“暂停时间”对双方来,都是难得的战术休整,以及明确下一步目标的机会,相比起帝国的简单思路,联军需要考虑的问题无疑更多,也更复杂,每当需要处理这些问题时,卡梅尔都倾向去派李立天去参加——在施法者议会中,只有他对这种纯粹政治性利益的讨论感兴趣。 在战略上,联军坚持的防御策略没有太大的调整,从具体的战况来看,联军的防御做的很不错,本以为在这样的立体攻势之下,联军无法坚持很久,但从实际情况来看,主场带来的优势还是出乎许多参谋的意料,也正是因为kl3014的出色表现,各国在私下,已经明确将ai技术应用到军事领域的想法,就目前来,卡梅尔,美国,z国,都已经有了属于自己国内的“ai指挥官”,他们分别是kl1054,kl1055,kl1056,从编号都能看的出来,这三名ai都是同一“批次”接受的相关“培训”。 但是在具体的战术执行上,各国还是存在着不的争议,特别是美国,几乎每一次相关会议都会要求卡梅尔加强对第一战场的重视——在第二战场开辟之后,卡梅尔出于自身国防安全考虑,已经从前线抽掉回一批魔法军人,他们的理由很简单,现在第一战场的战况紧急是看得见的,一旦被突破,当帝**队出现在地球,各国在舆论上将会非常被动。 在卡梅尔的内部会议中,伊凡他们几个已经就这个问题达成了共识——先不提卡梅尔的利益与其他国家利益的冲突问题,但就这场战争来,一味的想着拒敌于国门之外是不现实的,以空间换时间将是卡梅尔在整场战争中贯彻的宗旨,别还没达到地球,就算在地球上发生战争,卡梅尔也不会为其他国家拼尽全力,至于各国担心的舆论问题,在伊凡看来更是不值一提——现在各国政府最应该考虑的是生存问题,从这一点上来看,各国还是没有真正意识到这场战争的性质,或者他们看清了,但限于舆论压力,还是不自觉的将未来看的乐观了一点,并在宣传上将这种乐观情绪不自觉的透露给民众,在政治上开支票是地球大部分政治的常态,但在军事上,这种支票的代价有时候是不可想象的,卡梅尔不可能控制这些政府的行为,它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自己为别人的支票买单。 ☆、432 (修改中) 相比起第一战场暂时平静的氛围,帝国刚刚开辟的第二战场却是剑拔弩张。 虽然不清楚卡梅尔人为什么要造这么多“整齐”“规律”的空间,但单从这些空间本身的排列上来看,就足以让所有帝国的铁铲感觉到一种看不见的力量,这种力量不同于地球人的武器给人以感官上的惊心动魄,它就像尼罗河边耸立的金字塔,初次看到的人都会为它们的存在而惊叹,产生“这种奇观是怎么造出来的”这种疑惑。 对于帝国人来,地球上的那些高楼大厦,甚至是飞在空中的飞机,都不曾让他们如此惊讶,虽然这些东西看起来更“不可思议”,也更富有视觉冲击力,但在帝国人眼中,他们都只是凡间之物,是钢铁、混凝土堆积的粗陋玩具,不管建造的方式如何巧妙,都只能局限在平民的层次,但是这片位面不一样,精通魔法的帝国人非常清楚,要形成如此严整的空间“泡”阵列,甚至让这些空间“泡”彼此之间产生方向感,而且互相之间不冲突,不重叠,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在帝国人看来,这几乎就是不可能的。 铁铲们唯一能够想到的合理解释,就是卡梅尔人为了完成这些排列完整的“空间泡”,投入了极其浩繁的魔法资源,在他们看来,要达到这样的效果唯一的办法就是无数次重复施法,将不合格的去除,如果真是如此,那这里的每一个“空间泡”就意味着数千次,乃至数十万次施法的结晶,而且在这么多次施法之后,谁也不敢保证就一定会产生“合格品”,甚至在空间泡的规模上去之后,很有可能再多的施法也找不出一个合格品——在铁铲们看来,这种情况简直是一定的,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怎么也无法想象,卡梅尔人是怎么避免整个问题的。 怎么造出来这个问题还不算太重要,最重要的是,这东西的作用——地球人之所以知道金字塔是坟墓,那是因为有历史记载,而且里面存有棺木佐证,但这些空间“泡”则什么都没有,他们仅仅是空间本身,金字塔的砖石好歹还有一定的加工痕迹,但是这些空间泡……许多铁铲已经开始猜测,他们认为并不是卡梅尔人“制造”了这些空间泡,卡梅尔人只是发现了这里,并企图利用、研究这些东西。 不得不,这种解释在铁铲内存在很大的市场,在他们看来,如果地球人造出一个科幻电影中的高达,或者机器人之类的东西,他们一点都不会感到奇怪,只会觉得很正常,因为这些东西是地球人所擅长的,但要让他们相信地球在魔法造诣、甚至在对魔法的理解上超出了帝国,这简直就是一种亵渎。 在帝国,因为皇帝的因素,魔法力量一直被看成一种“通神”之力,是世界终极的神秘和真理,在它面前,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无知者,但如果让他们相信帝国人比卡梅尔人更“无知”,这显然在感情上无法让他们接受。 对于卡梅尔以及地球方面,铁铲介入这片区域标志着战火的蔓延,但在帝国这边,很大程度上并不是把这里当成战场——直到现在,在这里起主导作用的仍然是铁铲而不是军队。 尽管帝国很清楚,这里迟早会爆发一场战争,但从他们目前的表现来看,他们的求战**并不迫切,好第一战场那气吞如虎的大规模进攻比起来,他们在这里的行动无疑显得有些慢里斯条,不过这种情况也再正常不过——对于空间泡在空间上表现出来的诡异性质,他们到现在还不是很清楚,贸然在这一片区域开战毫无疑问是不可取的。 但战争并不是帝国人不愿意打就能不打的,已经集结在这里进行“研究”的铁铲们不知道,就在他们为研究这些空间泡而费尽心思,提出一个接着一个设想,并试图加以验证时,卡梅尔正在寻找机会,准备将他们这股“入境之敌”彻底歼灭。 …… 空间泡所组成的世界当初是按照“超立方体”的概念进行建造的,在建设过程中,每一个空间泡就位之后,都会在苏书的电脑,以及所有负责项目施工的“魔法工程师”电脑里留下记录,在电脑的画面中,难以被想象力驾驭的四维世界可以通过软件,形象而生动的表现出来,而这种表现可以让对四维不理解的人在最短时间内,形成对这个陌生世界起码的概念——在军事决策以及具体行动中,这种概念无疑是非常重要的。 现在放在伊凡面前的这台电脑,上面显示的就是一幅四维的战场模拟动画,随着伊凡鼠标的动作,动画的主视角一直在发生变化,在画面旁,有四个数字不断随着鼠标的动作发生改变,那是主视角在这个四维世界中的坐标。 对于高维数学,伊凡在刚来地球时候就有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后来虽然因为意识,以及卡梅尔的原因,没有在专业上继续深化学习,但概念上的理解还是很容易进行,也许他做不到向苏书那样,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四维世界,就像逛马路一样在四维迷宫中闲庭信步而不会迷路,但借助电脑,他还是能做到理解这个世界。 如果要四维世界和三维世界最大的不同点在哪,就伊凡自己的体验,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内外之别”,在几何中,有一门很重要的学科叫拓扑学,是专门研究几何基本问题的核心学科,伊凡在大学时候学习过一段时间,在拓扑学中,一切物体的“形状”都是不重要的,它关注的是“形状”内涵的性质,比如开放还是封闭,连续还是断裂,它关注“形状”本身最基本的性质——这种性质体现在几何上就是某种“公理”,某种“被局限”的性质,比如平面几何中一条直线只有一条垂线,而三维中谁都知道可以画出无数条,又比如在一个圆形内部不可能存在跨越出“圆”,而不与圆相交的线,而这个道理到了三维同样适用(对应于球),但如果还是两个圆就不适用了,两个互相镶嵌的圆环就是反例,可以想象,到了四维,在“超圆”内也同样适用,维度之间的区分,就在于“内外”界限的区分。 在三维直接中,一个球形就是一个完美的“封闭形状”,不可能存在一条直线连接球内外两点,而不和球面任意一点相交,而在四维中,这种理所当然的封闭性被“自然而然”的打破了,在伊凡面前的这台电脑上,很容易模拟出这个效果——两个球行互相镶嵌,他们的形状看起来就像内部镶嵌在一起的两个 空间泡所组成的世界当初是按照“超立方体”的概念进行建造的,在建设过程中,每一个空间泡就位之后,都会在苏书的电脑,以及所有负责项目施工的“魔法工程师”电脑里留下记录,在电脑的画面中,难以被想象力驾驭的四维世界可以通过软件,形象而生动的表现出来,而这种表现可以让对四维不理解的人在最短时间内,形成对这个陌生世界起码的概念——在军事决策以及具体行动中,这种概念无疑是非常重要的。 现在放在伊凡面前的这台电脑,上面显示的就是一幅四维的战场模拟动画,随着伊凡鼠标的动作,动画的主视角一直在发生变化,在画面旁,有四个数字不断随着鼠标的动作发生改变,那是主视角在这个四维世界中的坐标。 对于高维数学,伊凡在刚来地球时候就有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后来虽然因为意识,以及卡梅尔的原因,没有在专业上继续深化学习,但概念上的理解还是很容易进行,也许他做不到向苏书那样,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四维世界,就像逛马路一样在四维迷宫中闲庭信步而不会迷路,但借助电脑,他还是能做到理解这个世界。 如果要四维世界和三维世界最大的不同点在哪,就伊凡自己的体验,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内外之别”,在几何中,有一门很重要的学科叫拓扑学,是专门研究几何基本问题的核心学科,伊凡在大学时候学习过一段时间,在拓扑学中,一切物体的“形状”都是不重要的,它关注的是“形状”内涵的性质,比如开放还是封闭,连续还是断裂,它关注“形状”本身最基本的性质——这种性质体现在几何上就是某种“公理”,某种“被局限”的性质,比如平面几何中一条直线只有一条垂线,而三维中谁都知道可以画出无数条,又比如在一个圆形内部不可能存在跨越出“圆”,而不与圆相交的线,而这个道理到了三维同样适用(对应于球),但如果还是两个圆就不适用了,两个互相镶嵌的圆环就是反例,可以想象,到了四维,在“超圆”内也同样适用,维度之间的区分,就在于“内外”界限的区分。 ☆、433 (修改中) 对于身处战争中的人而言,和平,哪怕是一秒钟的和平,都是一种幸福。 郭磊今天起得意外的早,甚至不需要kl3014的闹钟功能,看了看墙上的电钟时间,才凌晨四点半,郭磊想着时间还早,想睡个回笼觉——但不知道为什么,平时一闭眼就能瞌睡的他,现在却怎么也没有入睡的心思。 郭磊睡的这个房间原来应该是一间普通的办公室,而他背“靠着”的地方,应该就是这间办公室的天花板,抬起眼睛看去,看能看到头顶悬浮着的办公桌椅,不远处还有一台已经被打碎,但开关处还在不断闪烁着黄光的电脑屏幕,郭磊记得昨天晚上,自己就是数着这光的闪烁节奏被催眠的。 现在这间办公室已经成了联军的临时士兵宿舍——有三十多名士兵在这里休息,看到那些悬浮着的,一个又一个黑色的睡袋,郭磊下意识就想起了之前的战场上,那些同样悬浮着的尸体,这种想法让他下意识浑身打了个冷战——直到他侧过脸,看到一位同伴正在呼吸的动作,才稍稍放松了下来。 对着一片漆黑默默发了一会呆之后,郭磊不自觉的开始回忆起自己的过去,他记得上大学的时候,自己经常通宵去校外吧包夜,和许多同学通宵达旦的打游戏,dta,,还有一些乱七八糟,自己也记不起名字的rpg,第二天凌晨回宿舍的路上,每个人都昏昏欲睡,回到宿舍粘上床就睡着,直到当天下午……而到了晚上宿舍熄灯前,大家又会精神百倍的朝着校门口方向进发…… 玩了睡,睡了玩,什么都不用想,除了快乐就是快乐,那真是如天堂般的日——那时候的他,可能做梦也想不到,在若干年后,自己竟然会在这样一个近乎“诡异”的场所,做一些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做的事——郭磊在大学时可能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来当兵。 但现在郭磊仔细一想,其实自己参军这件事在某种意义上是注定的,从到他,他都不是那种很有主见的人,高中分班,文理科,因为男生大多报理科,他就跟着报了,大学志愿,父母那时候都计算机好找工作,于是他就认了,大学时代,大部分同学都在玩,他也就玩了,到毕业那会,同学们一窝蜂的去考公务员,他也跟着去凑了几次热闹,再到后来,卡梅尔国籍开始逐渐变得让人羡慕,汤云亮来找自己一,自己也头脑一热……这场随波逐流的悲剧直到最后,为了卡梅尔的永久居留,为了自己不至于被卡梅尔“驱逐”,郭磊神使鬼差的去征兵处报了名…… 郭磊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军人——至少不是他理想中的那种现代军人,军人最重要的两种素质,勇敢和忠诚,郭磊觉得自己一样都不具备,在相关的军事技能训练中,郭磊的成绩一向都是中等偏下,比上大大不足,比下略微有余,之所以能在战场上活到现在,只是靠着一点狗屎运,至于媒体上所宣传的,所谓为地球和平而战的——郭磊不认为这种东西和自己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事实上,如果能活着逃出战场的话,恐怕早在战争刚开始,他就找机会就溜回去了。 在郭磊眼中,这场战争的面目到现在都是模糊的,虽然他在战场上亲眼见过敌人的凶残,也在一些记录影片中,看到帝**人如何在城市制造杀戮。可因为对方中世纪的科技水平,老实,郭磊很难对他们产生真正的“敌人”感觉,充其量,也就把他们看成是“野蛮人”,把他们的入侵看成是一种“自然灾害”,就好像末日题材电影中的僵尸一样——没有人会把僵尸看成是敌人,真正的敌人需要真实而刻骨的憎恨,需要彼此之间的“交流”,更需要在文化上一定时间的熏陶,到目前为止,从帝**队第一次出现在地球到现在,也就经历了两个多月的时间,真正满足这个条件的在全世界可能只有美国人,也正因为如此,在全世界的舆论中,美国人民对这场战争是最为积极的。 从这一点上来,郭磊对这场战争没有归属感是很正常的,但这毫无意义——不管他是怎么想的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已经身处战场,而且用不了几个时,一场新的大战即将展开,他连活不活的下来都不清楚——每次一想到这个,郭磊就不自觉的感到悲哀,他今年才二十七岁,他真的不想死在这样一个连正规地名都还没起好的地方。 虽然对这场战争毫无好感,但郭磊自己也承认,这场战争让他得到了很多收获——特别是自信,在参与这场战争之前,用其他同学的形容来,郭磊就是一只宅,从行为方式到心理,一只彻彻底底的宅,他在工作上不思进取,生活中消极被动,终日沉迷各种电游戏, 对于身处战争中的人而言,和平,哪怕是一秒钟的和平,都是一种幸福。 郭磊今天起得意外的早,甚至不需要kl3014的闹钟功能,看了看墙上的电钟时间,才凌晨四点半,郭磊想着时间还早,想睡个回笼觉——但不知道为什么,平时一闭眼就能瞌睡的他,现在却怎么也没有入睡的心思。 郭磊睡的这个房间原来应该是一间普通的办公室,而他背“靠着”的地方,应该就是这间办公室的天花板,抬起眼睛看去,看能看到头顶悬浮着的办公桌椅,不远处还有一台已经被打碎,但开关处还在不断闪烁着黄光的电脑屏幕,郭磊记得昨天晚上,自己就是数着这光的闪烁节奏被催眠的。 现在这间办公室已经成了联军的临时士兵宿舍——有三十多名士兵在这里休息,看到那些悬浮着的,一个又一个黑色的睡袋,郭磊下意识就想起了之前的战场上,那些同样悬浮着的尸体,这种想法让他下意识浑身打了个冷战——直到他侧过脸,看到一位同伴正在呼吸的动作,才稍稍放松了下来。 对着一片漆黑默默发了一会呆之后,郭磊不自觉的开始回忆起自己的过去,他记得上大学的时候,自己经常通宵去校外吧包夜,和许多同学通宵达旦的打游戏,dta,,还有一些乱七八糟,自己也记不起名字的rpg,第二天凌晨回宿舍的路上,每个人都昏昏欲睡,回到宿舍粘上床就睡着,直到当天下午……而到了晚上宿舍熄灯前,大家又会精神百倍的朝着校门口方向进发…… 玩了睡,睡了玩,什么都不用想,除了快乐就是快乐,那真是如天堂般的日——那时候的他,可能做梦也想不到,在若干年后,自己竟然会在这样一个近乎“诡异”的场所,做一些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做的事——郭磊在大学时可能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来当兵。 但现在郭磊仔细一想,其实自己参军这件事在某种意义上是注定的,从到他,他都不是那种很有主见的人,高中分班,文理科,因为男生大多报理科,他就跟着报了,大学志愿,父母那时候都计算机好找工作,于是他就认了,大学时代,大部分同学都在玩,他也就玩了,到毕业那会,同学们一窝蜂的去考公务员,他也跟着去凑了几次热闹,再到后来,卡梅尔国籍开始逐渐变得让人羡慕,汤云亮来找自己一,自己也头脑一热……这场随波逐流的悲剧直到最后,为了卡梅尔的永久居留,为了自己不至于被卡梅尔“驱逐”,郭磊神使鬼差的去征兵处报了名…… 郭磊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军人——至少不是他理想中的那种现代军人,军人最重要的两种素质,勇敢和忠诚,郭磊觉得自己一样都不具备,在相关的军事技能训练中,郭磊的成绩一向都是中等偏下,比上大大不足,比下略微有余,之所以能在战场上活到现在,只是靠着一点狗屎运,至于媒体上所宣传的,所谓为地球和平而战的——郭磊不认为这种东西和自己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事实上,如果能活着逃出战场的话,恐怕早在战争刚开始,他就找机会就溜回去了。 在郭磊眼中,这场战争的面目到现在都是模糊的,虽然他在战场上亲眼见过敌人的凶残,也在一些记录影片中,看到帝**人如何在城市制造杀戮。可因为对方中世纪的科技水平,老实,郭磊很难对他们产生真正的“敌人”感觉,充其量,也就把他们看成是“野蛮人”,把他们的入侵看成是一种“自然灾害”,就好像末日题材电影中的僵尸一样——没有人会把僵尸看成是敌人。 ☆、434 (修改中) 就在kl3014这句话出口的瞬间,郭磊几乎下一时间就飞快拉开了睡袋的拉链,胡乱往墙上的钩上一挂,靠着墙的脚微微蜷曲,最后检查了一下一直抱在怀中的枪,确定没问题后,脚用力在墙上一蹬,整个人就像一条灵活的鱼一般,准确的朝门口“游”去。 与此同时,和他一起在这个房间休息的其他战友都才刚刚从梦中惊醒,因为刚睡醒,他们的动作都慢了郭磊半拍,不过当几秒钟后,郭磊飞快的在空间站走廊上,来回“弹射”穿行的时候,在他身后无数的士兵都和他一样,拿着武器纷纷冲出门外,而当郭磊走到通往上层的楼梯口时,整个空间站里已经响起了尖锐的警报。 楼梯口是kl3014告知郭磊的集合点,郭磊赶到的时候,这里才来了十几个人,几名军官不安的在入口处徘徊,每有一个士兵到来,他们都会深深的看对方一眼,然后示意入列,郭磊在经过他们的时候,看到他们手上的通讯器,以及肩膀上的闪电标志的卡梅尔军衔——这让他心里顿时一紧。 在联军中,一直都流传着这样的段——如果你的战友是一名施法者,你最多负伤,如果你的部下是一名施法者,你会毫发无损,但如果你的上司是一名施法者,很荣幸,你会尸骨无存——在战争中,作为普通士兵的施法者往往都乐于助人,而作为长官,在面对比较重要的战术目标时,施法者长官往往倾向于让普通士兵当炮灰,吸引对方火力。 人来的很快,就在郭磊面对的这条通道上,无数的是士兵不断从两侧的房间里出现,他们的速度或快或慢,但却一直没有出现拥堵的现象,就像一条在山间急速流淌的溪流,而在每一层中,各个楼梯口就是它们汇聚的终点。 这名长官似乎一直在计算人数,知道最后一名士兵入列——郭磊偷偷数了数,应该是50人,郭磊从意识中听到一声命令:“出发!”在这声命令出现之前,士兵们还在交头接耳的声讨论今天的战况,郭磊还看到有几个人狼吞虎咽的吃着早饭,但等这两个字出现后,一切声音都消失了,不管是意识还是现实中,只有整齐的脚步统一踏在钢板上发出的“咚”的一声。 和昨天不一样,昨天郭磊是因为被打散了建制,所以临时服从kl3014的命令,但是在多时候,特别是一些进攻活动,通常还是由人来指挥。 十几分钟后,50人来到了空间站最外层,仗还没有真的打起来,但郭磊还是立刻感受到了战争的氛围——相比起他们睡觉地方的昏暗,这里已经是灯火通明,周围的墙壁、地板以及天花板上,到处都镶嵌着密密麻麻,像led指示灯一样的东西,士兵们三三两两的分布在房间内外,面无表情的抱着枪坐在早就准备好的掩体内,其中一些还在神经质的在胸前划十字架。 郭磊他们在军官的带领下,进入了一个大房间,在这里房间的地板上,还可以看见没有清除的血污,已经遍地的机械、甚至还有人的零件,在房间的中央,两台大型的发电机正在嗡鸣作响,在两台机器中央,也就是房间的中央,一根灰色的、棱锥样的柱笔直的刺出房间外,看的出来,这套发电设施还很新,很有可能是刚刚装好,泡沫包装都还放在一旁,郭磊知道,这两台发电机可能就是他们50个人的使命。 就在kl3014这句话出口的瞬间,郭磊几乎下一时间就飞快拉开了睡袋的拉链,胡乱往墙上的钩上一挂,靠着墙的脚微微蜷曲,最后检查了一下一直抱在怀中的枪,确定没问题后,脚用力在墙上一蹬,整个人就像一条灵活的鱼一般,准确的朝门口“游”去。 与此同时,和他一起在这个房间休息的其他战友都才刚刚从梦中惊醒,因为刚睡醒,他们的动作都慢了郭磊半拍,不过当几秒钟后,郭磊飞快的在空间站走廊上,来回“弹射”穿行的时候,在他身后无数的士兵都和他一样,拿着武器纷纷冲出门外,而当郭磊走到通往上层的楼梯口时,整个空间站里已经响起了尖锐的警报。 楼梯口是kl3014告知郭磊的集合点,郭磊赶到的时候,这里才来了十几个人,几名军官不安的在入口处徘徊,每有一个士兵到来,他们都会深深的看对方一眼,然后示意入列,郭磊在经过他们的时候,看到他们手上的通讯器,以及肩膀上的闪电标志的卡梅尔军衔——这让他心里顿时一紧。 在联军中,一直都流传着这样的段——如果你的战友是一名施法者,你最多负伤,如果你的部下是一名施法者,你会毫发无损,但如果你的上司是一名施法者,很荣幸,你会尸骨无存——在战争中,作为普通士兵的施法者往往都乐于助人,而作为长官,在面对比较重要的战术目标时,施法者长官往往倾向于让普通士兵当炮灰,吸引对方火力。 人来的很快,就在郭磊面对的这条通道上,无数的是士兵不断从两侧的房间里出现,他们的速度或快或慢,但却一直没有出现拥堵的现象,就像一条在山间急速流淌的溪流,而在每一层中,各个楼梯口就是它们汇聚的终点。 这名长官似乎一直在计算人数,知道最后一名士兵入列——郭磊偷偷数了数,应该是50人,郭磊从意识中听到一声命令:“出发!”在这声命令出现之前,士兵们还在交头接耳的声讨论今天的战况,郭磊还看到有几个人狼吞虎咽的吃着早饭,但等这两个字出现后,一切声音都消失了,不管是意识还是现实中,只有整齐的脚步统一踏在钢板上发出的“咚”的一声。 和昨天不一样,昨天郭磊是因为被打散了建制,所以临时服从kl3014的命令,但是在多时候,特别是一些进攻活动,通常还是由人来指挥。 十几分钟后,50人来到了空间站最外层,仗还没有真的打起来,但郭磊还是立刻感受到了战争的氛围——相比起他们睡觉地方的昏暗,这里已经是灯火通明,周围的墙壁、地板以及天花板上,到处都镶嵌着密密麻麻,像led指示灯一样的东西,士兵们三三两两的分布在房间内外,面无表情的抱着枪坐在早就准备好的掩体内,其中一些还在神经质的在胸前划十字架。 郭磊他们在军官的带领下,进入了一个大房间,在这里房间的地板上,还可以看见没有清除的血污,已经遍地的机械、甚至还有人的零件,在房间的中央,两台大型的发电机正在嗡鸣作响,在两台机器中央,也就是房间的中央,一根灰色的、棱锥样的柱笔直的刺出房间外,看的出来,这套发电设施还很新,很有可能是刚刚装好,泡沫包装都还放在一旁,郭磊知道,这两台发电机可能就是他们50个人的使命。 就在kl3014这句话出口的瞬间,郭磊几乎下一时间就飞快拉开了睡袋的拉链,胡乱往墙上的钩上一挂,靠着墙的脚微微蜷曲,最后检查了一下一直抱在怀中的枪,确定没问题后,脚用力在墙上一蹬,整个人就像一条灵活的鱼一般,准确的朝门口“游”去。 与此同时,和他一起在这个房间休息的其他战友都才刚刚从梦中惊醒,因为刚睡醒,他们的动作都慢了郭磊半拍,不过当几秒钟后,郭磊飞快的在空间站走廊上,来回“弹射”穿行的时候,在他身后无数的士兵都和他一样,拿着武器纷纷冲出门外,而当郭磊走到通往上层的楼梯口时,整个空间站里已经响起了尖锐的警报。 楼梯口是kl3014告知郭磊的集合点,郭磊赶到的时候,这里才来了十几个人,几名军官不安的在入口处徘徊,每有一个士兵到来,他们都会深深的看对方一眼,然后示意入列,郭磊在经过他们的时候,看到他们手上的通讯器,以及肩膀上的闪电标志的卡梅尔军衔——这让他心里顿时一紧。 在联军中,一直都流传着这样的段——如果你的战友是一名施法者,你最多负伤,如果你的部下是一名施法者,你会毫发无损,但如果你的上司是一名施法者,很荣幸,你会尸骨无存——在战争中,作为普通士兵的施法者往往都乐于助人,而作为长官,在面对比较重要的战术目标时,施法者长官往往倾向于让普通士兵当炮灰,吸引对方火力。 第227节 如果把昨天帝国的进攻比作狂风骤雨的话,那么今天,他们的进攻简直可以看成是水银泄地——当双方再一次发生接触的时候,从各个监视器里得到的图像信息简直让kl3014不敢相信。 ☆、435 (修改中) 黑色的身影一个接着一个,就像索命幽魂一般骤然在郭磊身旁出现,近距离高度紧张的生死搏斗很快让郭磊变得气喘吁吁,他已经开始意识到自己所处的危险境地,现在他一手持着一把敌人的剑,一手扶着墙壁,心翼翼的朝角落挪去,步枪就在他不远处的空中飘着,衣兜里还有两个弹夹,但他没有勇气去拿,因为他知道,敌人不会给他从容装弹的时间,他现在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自己三步内的空气,如果有任何人出现在这个范围,他会毫不犹豫的将自己手中的剑挥去。 又一个敌人出现,这个时候郭磊的砍杀动作已经非常顺手,而他面对的敌人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他只是茫然的举着剑,心中知道要砍一个敌人,按理施法者应该会把自己传到敌人对面甚至背后,但他却没在一时间没有看到——这个时候,猫着腰的郭磊毫不客气的一剑从腹部直接斜着向上,捅穿了这个人的胸腔。 一招鲜,吃遍天,在战场上,及时听取kl3014的一些战术建议,能够增加许多活下来的机会,这一点郭磊已经深有感触,比如看见敌人不要第一时间出手,应该想办法先移动自己位置,因为敌人同样也需要反应,如果同时面对多个敌人,最好想办法跑开,因为敌人很不适应无重力环境的移动方式…… 但即使如此,郭磊也越来越明显的感觉到,自己面对的压力正越来越大,乘着这个敌人刚刚倒下的间隙,他环视了一下房间——还在坚持战斗的已经不多了,在房间的另一个角落,他眼睁睁的看着一名战友拿着敌人的盾牌,拙劣不堪的抵挡前方的敌人时,另一个人出现在他后方,激光及时发射,那人发出一声惨叫,但手中的剑仍然挥了出去…… 时间艰难的,一分一秒的流逝,但敌人却不像昨天那样,很快露出了疲态——不仅如此,他们增援的速度还在加快,而且他们也开始学的聪明起来——新的增援者不再一个接着一个出现,他们显然已经意识到添油战术的效率低下,在经过几分钟的暂时宁静之后,敌人开始固定的一段时间,十几个,二十几个同时出现,而其中的一些甚至还拿着枪——虽然他们还很不适应使用这种陌生的武器,但这种意外的变动还是给前线士兵带来了巨大威胁。(圣王 .chngbzhi.cm) 而相对而言,来自空间站内层的增援却开始越来越慢,规模也越来越,刚刚发生接触的那段时间,每个十几秒,当房间里敌人过多时,都会有不间断的施法者前来助阵,也许这些施法者起到的作用并不大,但只要他们出现,那些正在战斗的士兵就不会觉得沮丧,但是现在……郭磊已经几次问过kl3014,从他口中,郭磊知道他们恐怕是很难等到施法者的增援了——大部分施法者已经被调集去工程船,针对敌人大片的空间盒攻击,那里的战斗比这里更重要。 战况开始变得越来越让人绝望,新的敌人还在源源不断的出现,仿佛他们是虚拟意识游戏中,被“系统”刷出来的怪,尽管这些敌人还不是那么适应战场,而且其中很大一部分都不会魔法——起码郭磊杀死的那些都不会,郭磊猜想那应该是敌人的炮灰,但他们毕竟是人,不是乖乖挨刀的稻草人,而且他们手中也同样握有武器。 郭磊被迫开始加快了移动速度,在他经过的那些区域以及前行方向上,新出现,但郭磊已经没精力去杀的敌人变得越来越多,他们也逐渐学着郭磊的模样,在接近某个漂浮物后,用力把它朝放方向踢去,以此加速自己——显然这是一件技术活,在郭磊后面企图追郭磊的几个人有几个都因为控制不好方向,或者途中其他障碍物的影响,正离郭磊越来越远,但郭磊发现,在他前面同样有不少的人,他们已经解决了房间里其他的战友,正在纷纷调整自己的位置,对郭磊形成一张包围,其中还有一个还企图捡起战友手中的枪,对自己射击——万幸的是,枪上了扳机保险,而他显然不知道这个细节,正用尽全力用肌肉和扳机的金属强度做抗争。 房间里已经恢复了安静——就像昨天,他刚刚进入那个布满尸体的房间一样,房间里的每一寸空气都弥漫着鲜血的气味,郭磊背上、腹部以及右手肩膀已经挂了三处彩,特别是肩膀处的那一下,当时如果他闪慢了哪怕半秒钟,现在头和身体不定已经分家了,郭磊心翼翼的环视了一下房间, 如果在昨天的进攻中,帝**队的表现可以是狂风骤雨,那么在今天,这个词已经不再适用了,如果一定要用什么词来形容的话,水银泻地应该比较合理。 从许多监视器的镜头内,kl3014可以清楚的看到,在许多刚刚还空荡荡的房间里,用不了十几秒,就会被黑色的敌军所淹没,在绝对的数量优势面前,前线士兵根本无从抵抗,再加上空间站狭窄的地形,联军士兵往往连个喘息的时机都没有, 黑色的身影一个接着一个,就像索命幽魂一般骤然在郭磊身旁出现,近距离高度紧张的生死搏斗很快让郭磊变得气喘吁吁,他已经开始意识到自己所处的危险境地,现在他一手持着一把敌人的剑,一手扶着墙壁,心翼翼的朝角落挪去,步枪就在他不远处的空中飘着,衣兜里还有两个弹夹,但他没有勇气去拿,因为他知道,敌人不会给他从容装弹的时间,他现在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自己三步内的空气,如果有任何人出现在这个范围,他会毫不犹豫的将自己手中的剑挥去。 又一个敌人出现,这个时候郭磊的砍杀动作已经非常顺手,而他面对的敌人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他只是茫然的举着剑,心中知道要砍一个敌人,按理施法者应该会把自己传到敌人对面甚至背后,但他却没在一时间没有看到——这个时候,猫着腰的郭磊毫不客气的一剑从腹部直接斜着向上,捅穿了这个人的胸腔。 一招鲜,吃遍天,在战场上,及时听取kl3014的一些战术建议,能够增加许多活下来的机会,这一点郭磊已经深有感触,比如看见敌人不要第一时间出手,应该想办法先移动自己位置,因为敌人同样也需要反应,如果同时面对多个敌人,最好想办法跑开,因为敌人很不适应无重力环境的移动方式…… 但即使如此,郭磊也越来越明显的感觉到,自己面对的压力正越来越大,乘着这个敌人刚刚倒下的间隙,他环视了一下房间——还在坚持战斗的已经不多了,在房间的另一个角落,他眼睁睁的看着一名战友拿着敌人的盾牌,拙劣不堪的抵挡前方的敌人时,另一个人出现在他后方,激光及时发射,那人发出一声惨叫,但手中的剑仍然挥了出去…… 时间艰难的,一分一秒的流逝,但敌人却不像昨天那样,很快露出了疲态——不仅如此,他们增援的速度还在加快,而且他们也开始学的聪明起来——新的增援者不再一个接着一个出现,他们显然已经意识到添油战术的效率低下,在经过几分钟的暂时宁静之后,敌人开始固定的一段时间,十几个,二十几个同时出现,而其中的一些甚至还拿着枪——虽然他们还很不适应使用这种陌生的武器,但这种意外的变动还是给前线士兵带来了巨大威胁。 而相对而言,来自空间站内层的增援却开始越来越慢,规模也越来越,刚刚发生接触的那段时间,每个十几秒,当房间里敌人过多时,都会有不间断的施法者前来助阵,也许这些施法者起到的作用并不大,但只要他们出现,那些正在战斗的士兵就不会觉得沮丧,但是现在……郭磊已经几次问过kl3014,从他口中,郭磊知道他们恐怕是很难等到施法者的增援了——大部分施法者已经被调集去工程船,针对敌人大片的空间盒攻击,那里的战斗比这里更重要。 战况开始变得越来越让人绝望,新的敌人还在源源不断的出现,战况开始变得越来越让人绝望,新的敌人还在源源不断的出现战况开始变得越来越让人绝望,新的敌人还在源源不断的出现仿佛他们是虚拟意识游戏中,被“系统”刷出来的怪,尽管这些敌人还不是那么适应战场,而且其中很大一部分都不会魔法——起码郭磊杀死的那些都不会,郭磊猜想那应该是敌人的炮灰,但他们毕竟是人,不是乖乖挨刀的稻草人,而且他们手中也同样握有武器。 ☆、436 宣传 【】“我们已经无路可退,后面就是地球”这句话在内部的军事会议上,kl3014听到过很多次,他当然也知道这句话的来源,是从二战时候,斯大林格勒保卫战中提出的,因为这场战役是德国东线战场由攻转守,由胜而衰的最重要部分,所以这句口号也成了地球人人人皆知的名言。 之前kl3014每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都是以美国为首的主战派代表反驳其他国家建议时所的话,而据kl3014所知,二战后美国和苏联曾经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冷战期,两者都是对方暗中的敌人,这不得不是一种讽刺,而更让kl3014觉得讽刺的是,现在参与会议的各国代表仿佛都完全不记得他们过,甚至赞同过类似的话,现在大家正在商量的,是如何“有秩序、稳妥的撤退,加固太空防线,对地球所有城市实施警戒”…… 虽然kl3014知道,在真实的压力面前,一切政治家的口号都不能当真,但他还是无法想象,人怎么可以那么坦然的将自己斩钉截铁过的话回收,就像那只是一个玩笑一般,在他看来,既然没有死守的决心,就不要死守的话,按他的理解,这应该算是一种公然欺骗——然而人类社会没人会在意这种欺骗,士兵们从耳机里听到撤退的命令后,大多数反应都只是如释重负,也许在他们内心深处,早就想离开这个魔鬼般的地狱,但只是谁都没有开口而已。 守不是一定守不住,但要付出的代价将远远超过联军的承受能力——目前联军已经在战场投入了近十三万兵力,其中光是卡梅尔的魔法部队就接近三万多,相当于卡梅尔全部魔法部队的一半,而这些部队在战场上的消耗速度相当的惊人——只是短短的几个时,已经有上万人丧失了战斗力,至于普通士兵伤亡,那更是不计其数。 虽然联军在太空部署了大量预备队,并在战斗刚开始的时候,全力进行增援,以希望打成一场和昨天类似的消耗战,但在今天战斗真正开始之后,联军就无奈的发现,不管他们怎样加快增援速度,都已经无法扭转战场的局势,敌人的这一波进攻显然是蓄势已久,最重要的是因为帝国是进攻方,所以他们在投放军队时可以做到肆意妄为——只需要将空间站每一寸角落填满就是了,但显然联军不能这么干,不管前线多么缺人,联军的指挥官们起码还要保证士兵在刚出现的那几秒是安全的——联军的军事长官不是斯大林,联军的士兵也不是苏联红军,不可能一声令下,就让士兵们无谓上前送死。 而这种差距,体现在战场上,就是联军空有后方庞大的预备队,前线却始终因为兵力投入不足而节节败退,到目前为止,虽然各个空间站还掌握在联军手里,但其最重要的外围阵地都已经落入敌手,从无数的战场画面看的出来,在那些已经被占领的房间内,到处都是帝国士兵的身影,他们拿着从空间站各处找到的每一样工具,正在疯狂的破坏空间站本身的空间结构,以及他们能够看到的每一个机械——电灯、监视器、激光发射器,所有的手机,电脑——在它们眼里,这一切东西都是地球人的武器,是存在潜在威胁的东西。 敌人这种不分青红皂白,一切砸光的办法颇有些像当年抗日战争,日军的三光政策,虽然这种土法子给他们自己造成了一定的困难,就比如照明,因为电力被破坏,在那些被敌人占领的区域,都是一团漆黑,敌人甚至要从他们自己位面运来蜡烛来用,但这种方法的有效性也是不容置疑的,在那些完全被“破坏”的区域,kl3014能够得到的战场情报几乎为0,而联军的士兵再度反攻那一带的时候,因为完全缺乏kl3014指挥系统的支持,他们的战斗难度开始成倍增加。 而产生这种情况最重要的原因还在于战场条件——空间站虽然在名义上来,能撑得上是“型城市”,但那只是就设施的完备性而言,因为是纯人工建筑,所以许多功能可以做的非常集中,其生态模型很像都市中的摩天大楼——一座上千米的高楼可以容纳数万、乃至数十万人,几乎相当于一座城市的人口,而在空间站中,这样的因素则更为突出,在空间站里,空间的利用被设计师算计到了极致,这在批量生产空间站时,固然可以节省成本,但是在战争中,过于狭的战场反而会让兵力施展不开,让“城市”失去纵深的同时,更让许多大威力的自动武器无用武之地,而因为房间与房间之间,只有钢板相隔,所以反而让帝国这种毫不吝惜人命的“人海战术”取得很不错的效果。 …… 当然,在对外宣传上,各国政府很有默契的统一了口径,不把这次行动称之为撤退,而成是“主动选择更有利的交战区域”,从某种程度上来,这倒也是一句实话,这几个月来的征兵工作还是很有成绩的,如果到“必要”的时候,联军可以动员的普通军队数量甚至可以超过千万——光z国、美国这两个国家全面动员起来,就可以轻易达到甚至超过这个数字,虽然不知道敌人目前有多少军队,但从目前的战况来看,战场的级别最多也就是百万级,对于地球人来,这个数字虽然不算,但还在接受范围之内。 当然,在公布“不怎么好的”消息时候,也会顺便搭上一些好消息,以免民众本就脆弱的神经崩溃——这倒不是夸张,在地球上,有许多民间“专家”已经开始从政府公开的战场资料中,开始着手研究敌人的文化和语言——到现在为止,还有一些人相信,这场战争是可以避免的,只要地球人找准彼此交流的方式,而他们的行动也正在被越来越多的人支持,还有个别极端的组织,公开宣称“接受皇帝统治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他是个好皇帝”。 其中最好的一个消息,就是来自卡梅尔的“迷宫”计划,就在今天敌人对联军发起猛攻的同时,卡梅尔也正式启动了这个方案,而且过程顺利的出乎所有人意料——敌人根本没有想到他们的前进通道已经被卡梅尔人掌握,或者,他们根本无法想象有谁在“不可测”的魔法位面里,能准确定位敌人的踪迹,而当他们反映过来,并打算组织反抗时,卡梅尔人已经完成了工作——帝国的铁铲们无不惊讶的发现,那条在他们看来,已经被“刻意拓宽”的位面通道,竟然已经被敌人准确的切断了,而即使是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做到这一点——就好像生活在纸面上的人,是不可能从一个乱麻的平面投影,找到关键线头位置的。 从这个层面来,如果这种战术此次的效果不错,那么以后可以如法炮制,将第一战场的通道也如此切断,那么乐观的来看,联军在未来将立于不败之地。 在官方的宣传中,政府略带夸张的宣传这种新技术,甚至有些专家公然把它称之为影响这场这场战争走向的“核武器”,虽然从实际来看,这些话还为时过早,但不得不承认,这种法还是在很大程度上起到了稳定人心的作用,受此宣传的影响,一些科普节目开始24时播放有关“空间技术”的新闻以及采访,就好像当年霍金出名时,一打开电视机到处都是“黑洞”“大爆炸”一样,在这些节目中,许多专家大谈数学和魔法的联系,许多只存在于理论界对魔法的解释开始被提上桌面,虽然很可能没有几个观众能够看懂这些知识,大部分也就似懂非懂,但正是因为这种似懂非懂,才显得节目更“专业”,反而让更多人得以信服。 除了各国政府的宣传需要,这些节目最重要的一个作用就是,让许多人在心理层面取消了对魔法的芥蒂,因为从这些节目中来看,“魔法”也成了科学的一部分,而只要是科学的,那在地球人眼中就是可以被接受的,在这些节目中,还有许多是特别用来介绍意识的——当初意识“入”的那几条要求,只有持有通讯器的人佩戴之前才知道,而现在,这几条要求已经人尽皆知,并正在被大多数人所接受——尽管还有人坚持完全对自己意识的“自主权”,但不可否认,随着战争的来逼近,这样的人正变得越来越少,民间已经开始出现一种理论——那些不愿意加入意识的人其实是害怕因此被拉上战场,随着战争的逼近,未来魔法能力应该是人人都可以学会的东西,就好像汽车驾照一样,拒绝加入意识的人其实本质上就是无可救药的守旧者。 ☆、437 修改中 【】“我还……活着!?”这是郭磊醒来的时候,大脑第一个反应,然后他下意识的回忆起,在自己失去意识之前的那个场景——自己正在狭的房间内,和几十名敌人捉迷藏,在经过一具尸体的时候,郭磊看到了一把枪,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但他还是浪费了两秒把枪拿来准备试试看还能不能用,就在这个时候,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痛…… “你醒啦!”熟悉的汉语声音,郭磊扭过头,看到话者是一个穿着联军制服的士兵,看到自己的眼神之后,还咧嘴笑了笑,但这笑容马上又皱了起来,并伴随“嘶”的一声抽冷气,郭磊这才注意到,在他脸上横着一道深深的伤痕,伤口还是新鲜的,只是刚止住血而已,随着他的这下动作,几滴血就顺着脸庞往下流淌,在他的肩膀上,郭磊看到一枚闪电的肩章,但…… 郭磊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抬起自己的左手腕,果然,本来装着通讯器的地方,现在已经是空空如也,耳朵上挂着的无线耳机也不知所踪,挂在脖子上的“电子身份牌”也不见了,然后他环顾了一下自己所处的环境,在自己周围,还有十几个穿着联军士兵衣服的人,他们大多数都维持躺着或者半躺的姿势,眼神和脸色全无生气,所有这些士兵手上全都没有通讯器,而相应的,整个房间内也找不到一把武器。 他被俘了——当郭磊认识到这一点之后,在战场上一直持续的紧张感突然消失了,楞了一会之后,又自嘲般的苦笑一下,他到是不在乎什么荣誉不荣誉,再自己力战被俘,不管怎么也是心中无愧,只是……哎,听天由命吧。 “你是卡梅尔人吧,”刚才那个声音再次出现了,郭磊点了点头,然后这个声音又,“你身上藏通讯器了没?” 郭磊摇了摇头,身上多藏几个通讯器以防万一这种事情在士兵中经常见到,毕竟在战场上,通讯器就意味着和大部队的联系,意味着自己的身家性命,而且通讯器体积也不大,但郭磊一直没这个习惯,到不是因为他不害怕,而是他觉得与其寄希望于别人来救自己,还不如多带几个弹夹自救。 “那别的武器呢?”这人又问。 郭磊突然想起自己绑在腿的匕首,以及放在内衣兜里的钱包——他伸手出手去摩挲了一下,很快有了结果——这些东西都不见了。 “草!”郭磊心中暗骂,“我那钱包里还有一千多美金……银行卡、身份证……补办起来很麻烦的……” 战场上是不推荐士兵携带财物和不想关东西的,但也没有强制规定不准带,虽然在前线几乎没有可以消费的地方(除非士兵们私下赌博),但郭磊是那种身上不带点钱,就完全没安全感的人,所以他还是带了不少钱来,现在这些钱全便宜敌人了——虽然他们拿了也没用,最大的可能就是拿去点火取暖。 但一想到很可能下半辈子都没机会用这些东西时,郭磊又开始沮丧起来——听之前被俘虏的美国人都送去了皇帝位面当奴隶(在帝国中,即使是自由民,在地球人眼中也是跟奴隶差不多),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那么一天,一想到未来的某一天,自己被安排在某个深山洞中挖矿,从现在挖到白发苍苍,郭磊浑身就不自觉的打起了冷战。 “我还……活着!?”这是郭磊醒来的时候,大脑第一个反应,然后他下意识的回忆起,在自己失去意识之前的那个场景——自己正在狭的房间内,和几十名敌人捉迷藏,在经过一具尸体的时候,郭磊看到了一把枪,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但他还是浪费了两秒把枪拿来准备试试看还能不能用,就在这个时候,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痛…… “你醒啦!”熟悉的汉语声音,郭磊扭过头,看到话者是一个穿着联军制服的士兵,看到自己的眼神之后,还咧嘴笑了笑,但这笑容马上又皱了起来,并伴随“嘶”的一声抽冷气,郭磊这才注意到,在他脸上横着一道深深的伤痕,伤口还是新鲜的,只是刚止住血而已,随着他的这下动作,几滴血就顺着脸庞往下流淌,在他的肩膀上,郭磊看到一枚闪电的肩章,但…… 郭磊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抬起自己的左手腕,果然,本来装着通讯器的地方,现在已经是空空如也,耳朵上挂着的无线耳机也不知所踪,挂在脖子上的“电子身份牌”也不见了,然后他环顾了一下自己所处的环境,在自己周围,还有十几个穿着联军士兵衣服的人,他们大多数都维持躺着或者半躺的姿势,眼神和脸色全无生气,所有这些士兵手上全都没有通讯器,而相应的,整个房间内也找不到一把武器。 他被俘了——当郭磊认识到这一点之后,在战场上一直持续的紧张感突然消失了,楞了一会之后,又自嘲般的苦笑一下,他到是不在乎什么荣誉不荣誉,再自己力战被俘,不管怎么也是心中无愧,只是……哎,听天由命吧。 “你是卡梅尔人吧,”刚才那个声音再次出现了,郭磊点了点头,然后这个声音又,“你身上藏通讯器了没?” 郭磊摇了摇头,身上多藏几个通讯器以防万一这种事情在士兵中经常见到,毕竟在战场上,通讯器就意味着和大部队的联系,意味着自己的身家性命,而且通讯器体积也不大,但郭磊一直没这个习惯,到不是因为他不害怕,而是他觉得与其寄希望于别人来救自己,还不如多带几个弹夹自救。 “那别的武器呢?”这人又问。 郭磊突然想起自己绑在腿的匕首,以及放在内衣兜里的钱包——他伸手出手去摩挲了一下,很快有了结果——这些东西都不见了。 “草!”郭磊心中暗骂,“我那钱包里还有一千多美金……银行卡、身份证……补办起来很麻烦的……” 战场上是不推荐士兵携带财物和不想关东西的,但也没有强制规定不准带,虽然在前线几乎没有可以消费的地方(除非士兵们私下赌博),但郭磊是那种身上不带点钱,就完全没安全感的人,所以他还是带了不少钱来,现在这些钱全便宜敌人了——虽然他们拿了也没用,最大的可能就是拿去点火取暖。 但一想到很可能下半辈子都没机会用这些东西时,郭磊又开始沮丧起来——听之前被俘虏的美国人都送去了皇帝位面当奴隶(在帝国中,即使是自由民,在地球人眼中也是跟奴隶差不多),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那么一天,一想到未来的某一天,自己被安排在某个深山洞中挖矿,从现在挖到白发苍苍,郭磊浑身就不自觉的打起了冷战。 “我还……活着!?”这是郭磊醒来的时候,大脑第一个反应,然后他下意识的回忆起,在自己失去意识之前的那个场景——自己正在狭的房间内,和几十名敌人捉迷藏,在经过一具尸体的时候,郭磊看到了一把枪,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但他还是浪费了两秒把枪拿来准备试试看还能不能用,就在这个时候,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痛…… “你醒啦!”熟悉的汉语声音,郭磊扭过头,看到话者是一个穿着联军制服的士兵,看到自己的眼神之后,还咧嘴笑了笑,但这笑容马上又皱了起来,并伴随“嘶”的一声抽冷气,郭磊这才注意到,在他脸上横着一道深深的伤痕,伤口还是新鲜的,只是刚止住血而已,随着他的这下动作,几滴血就顺着脸庞往下流淌,在他的肩膀上,郭磊看到一枚闪电的肩章,但…… 郭磊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抬起自己的左手腕,果然,本来装着通讯器的地方,现在已经是空空如也,耳朵上挂着的无线耳机也不知所踪,挂在脖子上的“电子身份牌”也不见了,然后他环顾了一下自己所处的环境,在自己周围,还有十几个穿着联军士兵衣服的人,他们大多数都维持躺着或者半躺的姿势,眼神和脸色全无生气,所有这些士兵手上全都没有通讯器,而相应的,整个房间内也找不到一把武器。 他被俘了——当郭磊认识到这一点之后,在战场上一直持续的紧张感突然消失了,楞了一会之后,又自嘲般的苦笑一下,他到是不在乎什么荣誉不荣誉,再自己力战被俘,不管怎么也是心中无愧,只是……哎,听天由命吧。 “你是卡梅尔人吧,”刚才那个声音再次出现了,郭磊点了点头,然后这个声音又,“你身上藏通讯器了没?” 郭磊摇了摇头,身上多藏几个通讯器以防万一这种事情在士兵中经常见到,毕竟在战场上,通讯器就意味着和大部队的联系,意味着自己的身家性命 ☆、438 劝降 【】对于人类如何不依靠电线,实现远距离供电这个问题,维伦已经好奇了很久了,所以这次胜利的消息刚刚传来,他就迫不及待的赶来了这里,但当他踏足战场的时候,却发现现在的空间站,远非战斗时候,那些士兵口中描述的那般。 在那些前期参与战斗的士兵口中,空间站就是一头活着的“怪兽”,在不断转动的同时,浑身上下还会迸发光合火的愤怒,但是现在,出现在维伦眼前的这些巨大圆形金属物,仿佛是一只只悬浮的巨大坟墓,黑暗,冰冷,毫无生气,正如许多帝国人所的,这些“怪兽”和地球人制造的其他机器一样,都是有生命的,当地球人离开之后,它的“生命力”也就永远的消失了,就像帝国缴获的其他“战利品”一样。 在来到这里之前,维伦几乎以为战场上的这种供电方式是地球人发明了某种形势的“永动机”,就像他们的魔法发电站一样,用魔法完成技术上的巨大跨越,如果地球人已经通过魔法找到便宜廉价的供电方式,那么帝国也同样可以学习这种方式,来完成巨大的技术跨越——这段时间,光是制造发电机的问题,已经让维伦心力交瘁,尽管“项目”还在进行,但他内心深处已经隐隐承认,帝国虽大,人力虽多,但要造出真正能用的发电设备,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都是不可能的。 在接手皇帝交给他这个任务之前,维伦本以为这只是一项具备难度,但最终会得以实现的任务——不管地球人的这些机器多么复杂难造,只要征服了他们的创造者,他就等于间接拥有了这些技术,在刚刚上任之时,维伦甚至想过让帝**队也能像地球军队那样,每人拥有一把枪,让帝国的人民活的像地球人一样,每个人住进高大的楼房,家家户户电灯长明…… 然而现在的事实是,快两个月时间过去了,他连一个符合标准的螺丝螺帽都造不出来,一段均匀的铜丝也无法拉出,正如参与帝国“现代化”的一名地球教授的:“从农业时代进入工业,甚至信息时代,人们最需要首先不是技术,而是观念。”维伦之前对类似的话还不以为然,以为那是地球俘虏在坚持他们最后的骄傲,但是两个月下来,他已经隐隐感觉到,这句话似乎变得越来越正确。 在和地球俘虏们相处的这两个多月中,维伦已经察觉到这种所谓的“观念”不同,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思维的狭隘——几乎所有的帝国人都认为,种地,吃饭,生孩子,以及服从皇帝意志,是他们理所当然的一生,除此之外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当维伦向他们描述在地球上的生活时,他们会暂时表示羡慕和憧憬,但当他收住口的时候,所有人都会回到原来的生活惯性——没有人认为维伦向他们描述的这些场景会变成现实,对他们来,那是“死后天堂”的世界。 技术的进步并不是,给几张图纸,几个配方就能完成,最重要的是将这些知识具体到生产,以及产品中来,而这个过程就不可避免要培训一系列技术人员,本来维伦以为意识会让培训的成本大大降低,他甚至觉得,只要教授在意识里上几课,那些“听课”的学生们就都学会了,然而事实证明,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对于所谓的“课程”,大部分参与培训的工匠都仿佛是在听天书,什么欧姆定律、胡克定律、牛顿定律……对于帝国人来,光是这些名词本身,就比他们一辈子接触的知识还多,面对这些海量涌入的信息,大多数人的反应都是“思维当机”,别真正学会,就连最基本的理解,甚至想象都做不到。 相反,原以为能起到正面作用的意识,却越来越开始凸显负面作用——在地球上,“思考”是一种非常自我的运动,每个人在生活中,会在任何时候,面对任何问题不由自主的思考——这种行为已经是本能,比如看见鸟飞,会想为什么会飞,虽然答案早已根深蒂固,这样的思考只是再一次加深这个知识点而已,但是在帝国,来自地球的教授们发现,帝国人“学习”不是这个样子的,在遇到一个具体问题时,他们更多的会倾向于索——就好像地球人在络上用谷歌索问题答案一样,向他们能“联系”上的每一个人提问,而当他们的提问在意识中无法得到回答时,他们就会选择放弃,这种“知识传递模式”已经伴随着帝国历史,延续了数千年,这种模式的优点就是如果“络”中存在信息,可以很方便的传递到每一个节点,但缺点也同样明显,那就是每一个节点都无比依赖络,因为对“旧”知识的深信不疑,个体缺乏创新能力,导致整个帝国的知识水平一直都无法进步,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帝国空有数千年历史,科技水平却始终在原地徘徊。 当然,此刻的维伦不可能有如此深刻的认识,但他也隐隐感到自己这项任务似乎比想象中要艰巨,但要他具体的障碍在哪,恐怕他也不出来,他只是觉得——尽管在这两个月里,所有人,不管帝国人还是地球俘虏,都对自己的吩咐丝毫不折扣的执行:地球俘虏尽心尽力的教,过程中绝对没有撒谎和误导,帝国人也努力去学,绝对不可能有像地球人学习过程中,开差或者心不在焉的行为,工匠们挥汗如雨、没白没夜的去按照图纸造东西,但就是无法取得预期的效果。 所以就在这个刚刚胜利的日子,他向陛下如实出了自己的困惑,并附上了他自己认为的原因——维伦觉得,与其靠帝国本身的力量从零开始,不如利用现有的“战利品”,这个战利品不仅包括现成的机器和厂房,还包括其中工作的工人——既然地球人天生擅长这些工作,那么为什么不索性将这些工作完全交给地球人来干,而帝国,只要控制着这些工作的人就好。 维伦不知道,他这个提议,在本质上和地球人控制ai的想法是一样的——让ai负责劳动,而人类只负责控制ai。 皇帝很欣赏这个建议,但在具体的实行上,皇帝觉得可能存在不的问题——从目前地球俘虏们的表现来看,大部分人都无法适应帝国的意识,而帝国的意识同样也不适应他们——相对于帝国人,地球人的思维都太活跃,无比热衷于质疑和反抗,在古井无波的帝国意识当中,他们是天然的异类,就好像被扔进沙丁鱼群的鲶鱼,对于如何净化他们思维,又保持他们原有能力的问题,帝国现在还没有拿出令人满意的方案,帝国丰富的“净化”经验能够轻易把正常人变成服从的机器,但被“净化”过之后的人大多有些神智失常,只能作为奴隶来使用,到所以皇帝把他派到了这里,准备尝试现在范围呢,实施维伦的计划,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做到两全其美。 就目前来,可供维伦“实验”的人数并不多,只有区区十几名俘虏,不过负责这场战争的亿夫长已经向他表示过,只要对地球的进攻发起,未来这里的将“多得装不下”。 维伦对此并不怀疑,但那毕竟是未来的事,维伦现在最迫切要做的,就是尽快让帝国完全掌握地球现有的技术,虽然他不理解什么叫夜长梦多,但他也知道,食物只有吃到肚子里,才能解决饥饿——对于帝国来,敌人不仅仅是地球的军队,疾病,饥荒,天灾……在接触到地球之前,维伦一直觉得,这些灾难是无可避免,只能被动承受的,但是从地球人身上,他看到了人力量可以到达的程度——魔法只是真理的一部分,而不是全部。 既然这些俘虏是维伦此行的第一目标,那么在达到空间站之后,维伦在第一时间和他们见了一面,虽然据帝国的士兵讲,这些俘虏都是战场上凶狠狡猾的战士,但维伦并不以为意——失去了武器,地球人和帝国人在体制上没有什么区别,而他还有魔法的优势,所以他根本就不担心个人危险,除非这些俘虏中有真正的法师——但真正的法师会被俘虏吗?除非那位法师费劲心思就是为了杀自己。 对于他的到来以及主动打招呼,俘虏们并没有给他好脸色,其中有一个看到他手上戴着的电子表,还还不掩饰的露出了嘲笑——那是一种人看到动物犯蠢,发自内心的嘲弄,这种笑容他在那些被俘的地球人脸上见得多了,他并没有因此而生气,因为他知道这些人有笑的资格——和大多数地球人比起来,他的确是个无知的野蛮人,他有这个自知之明。 “我来是想告知你们一个事实,”维伦通过魔法,向他们每一个人开口——除了一个还在昏迷中的,“不管这场战争结局如何,你们都已经不可能回去了,你们之后的全部人生将在帝国的统治下度过,除了去死,你们没有任何逃脱的手段,但你们仍然可以选择,或是选择被强制接受帝国的生活节奏,用你们的话来,就是中世纪的农业生活,又或者,你们可以试着改变,就像你们历史上的前辈那样,改变你们生活的环境,以此来恢复你们曾经拥有过的生活。” ☆、439 合作 【】对于维伦的所谓劝降,十几名联军士兵没有一个当真,即使是其中对地球政府最反感的那几个,也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开什么国际玩笑,投降?只要稍微想象一下帝国士兵的日常生活,就足以让任何一个正常的地球人发疯,吃穿住行,吃的是“纯天然绿色麦饼”,一年365天,天天如此,夜夜皆然,你甚至可以麦饼表面找到大块的绿色霉斑,穿的是“黑色亚麻制服”,没有任何“化工材料”,完全纯天然,不管天气是刮风还是下雨,不管气温是零上还是零下,就此一种,别无他选,住的是没卫生间,没通电的石头屋(许多俘虏之前在相互调侃时,一口咬定只有泥巴草屋),每天除了干活就是睡觉,什么电脑,手机,电子游戏,啤酒,狂欢派对……恐怕只有在梦中才能见到了。 事实上,当这些人得知自己被俘虏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己必死无疑——不是死在敌人的处决中,就是某天终于无法忍受“中世纪生活”而自杀,在俘虏们被集中安排在这里的第一个晚上,他们都很悲观的讨论过这种可能,甚至还有人贡献了一些别具匠心的自杀方法。 不过这种讨论到了最后,还是不由自主演变成一场如何越狱求生的探讨——相关的电影和电视剧在座的各位都了解过不少,其中有一些甚至对其中每一个细节都了如指掌,在这次集体探讨中,每一个人都认真而荒诞的提出了一个又一个建议,他们甚至找来一块木板,凭借记忆描绘出了空间站的整个结构,但这次探讨到最后还是不了了之——所有的越狱都要有一个终点,然而在这里,他们失去了通讯器之后,就完全丧失了回到地球的可能,即使他们能够离开这个房间,甚至离开这个空间站,但他们是绝对没有可能回到地球了。 这一切都发生在郭磊昏迷的这两天时间里,所以他现在看到的,都是一群垂头丧气的绝望者——只有一开始和自己交谈的那个z国人(郭磊现在知道他叫曾克群,是z国在联军部队中,由卡梅尔培养的第一批魔法军人)还不肯放弃最后一丝希望,即使在确认了郭磊身上没有任何他想要的东西,因为极度沮丧大肆发泄了一段时间后,还是慢慢开始振作起来。 “这个维伦对我们来可能是一个机会,”曾克群对大家,“你看现在他每天都会来和我们见上一面,明他对他的这个提议还是很关心的,我想我们起码应该有点积极的表示,他昨天不是还问我们有关这里的电力恢复问题吗?我们大可以假装答应帮这个忙,只要我们在空间站里随便找到个通讯器,和联军取得联系,让他们知道我们还活着就行,总比在这等死要强。” 第228节 曾克群的话对其实是一句废话,就算他不这么,大家在心底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出来,倒不是因为虚伪,而是所有人在精神上还沉浸在失败导致的低落情绪中。 所以当曾克群完之后,大家既没有表示赞同,也没有表示反对,除了才刚醒没一会的郭磊口头同意了一下,其他人都一言不发,而曾克群也没有再问,大家似乎形成了某种默契——只用彼此的眼神就知道,暂时就这么定了。 到吃饭的时候,郭磊第一次见到他们一直在的维伦,也就是那位企图“劝降”他们的帝国人,不得不,看到他全身的装束,的确显得有些滑稽——他年纪看起来跟四十多岁的男人差不多,脸色看起来严肃而庄重,然而手腕上带的那块孩用的卡通米老鼠电子表却破坏了他这种形象,更不用身上完全穿反的衣服,以及牛仔裤——他竟然把拉链的那面穿到了屁股上,真如俘虏中有人的,帝国人是把这拉链当做方便“大号”的出口了——郭磊自然不知道,维伦这么做,是因为帝国的“性”观念非常落后保守,而拉链太过明显的功能会引起其他人不必要的联想和反感,所以他明知这是一种错误,却还是坚持了下来,在他看来,来自地球人的嘲笑微不足道,但帝国同胞的看法才是他真正在意的。 维伦带来了他们今天的晚餐——正如大家之前形容过的,就是一块巨大的、表面已经发毛,如生日蛋糕大的麦饼,据那是帝**队的“标准军粮”,尽管他们运输过程是“绝对封闭”,但因为缺乏杀菌技术,储存时间久了之后,还是不免会发生质变。 算起来,从昏迷到现在,郭磊有两三天时间没吃饭了,之前他还觉得肚子空空如也,但是一看到这块饼,并得知这就是自己要吃进肚子的食物后,胃部的蠕动突然就停了下来,仿佛它从来没喊过饿——他下意识的朝着其他人看了一眼,发现他们的脸色都有些发绿。 大家似乎对所谓的“晚饭”提不起一点兴趣,轻轻将众人的食物放在一旁之后,曾克群主动向维伦提起了“投降”事宜。 俘虏们的条件非常简单——他们愿意帮帝国在一定程度上修复柴油机——恢复完全正常是不可能的,空间站内储备的燃料本就不多,而且大部分可能在联军撤退时带回去了,剩下来的也被当做照明燃料烧掉很多,他们想要电力,还得从战场上那些被摧毁的残骸里,找出几台问题不是很严重的,曾克群向维伦保证,只要有10台以上正常工作的柴油机,他就可以让空间站恢复基本的照明,如果那些电灯还在的话——现在帝国的士兵全是靠点火解决问题,但随着空间站内可以烧的东西变少,就连生火也开始变得困难起来,虽已经有法师准备制造专门引入光线的照明法阵,但这对帝国来显然是大工程,还需要一段时间。 维伦倒不关心照明——在对恶劣环境的忍受力方面,联军和帝国士兵还存在着不的差距,这点困难对帝**队来不值一提,对于俘虏们的“热情请战”,维伦只是轻轻一笑,然后不动声色的跟大家谈起另一个话题——他希望在这十几个人中,建立起基础的意识结构,如果他们愿意,可以推选出一位十夫长,这将是他们“帝国生涯”的开始。 …… 在意识的比例问题上,维伦从善如流,批准了他们同卡梅尔百分之十的要求,只是有一点——他们推选出来的这位十夫长需要向他负责,如果十夫长的表现不能让他满意,那就另换一位,维伦这是双方“合作”的基本前提。 这套把戏联军士兵当然清楚,这是典型的“伪军”控制办法,从被征服的人当中选一个代理人,作为征服者和被征服者之间沟通的桥梁,通常,通过这种方法可以分化被征服者内部,将他们对征服者的仇视,逐渐转移到代理人身上。 虽然明白维伦不坏好意,但大家没有任何犹豫,很快同意了维伦的条件,并在最快时间内选举出了他们的十夫长曾克群,二十分钟后,曾克群抱着一大堆单兵食品回到了房间——这些都是帝国从战场上缴获的战利品,看来这是维伦对他们热心合作的一点“奖励”。 吃过饭之后,曾克群带着他们开始了第一项“正式工作”——也是目前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修复电力,但在参加工作之前,还有一件事必须先做,曾克群完,转身打开背上的背包,然后从里面拿出一叠黑色衣物。 虽然郭磊从来没觉得身上的军装好看过,但真的穿上帝**队那种不伦不类的黑麻布条时,却还是感觉到一种异样——仿佛他过去的身份随着外观的变化,永远离他而去了。 当他们以熟悉的脚步在空间站的走廊内穿梭时,这种异样的感觉就更强烈了——在走廊两旁的房间里,到处都是穿着黑色衣服的帝**人,不时还可以看见房间里正在燃烧着的火团,接着火光,他们可以清楚的感觉到敌人对自己的注目礼——那种眼神就像是人走在大街上,看待乞丐甚至动物的眼光,那是一种只属于征服者的眼光。 空间站大部分的用电器已经被毁灭殆尽,帝国的军人们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勤快,战斗时无处不在的尸体也已经被扫荡一空,在经过炭疽病毒之后,帝国已经认识到瘟疫,特别是“人造瘟疫”的可怕,这让曾克群他们之前计划的“在尸体上找通讯器”的想法暂时落了空。 发电机找的倒是挺快——因为战争的需要,这种机器可能是帝**人唯一能认出的东西,只是在一时之间,要找出容易修的恐怕不简单——别的不行,帝**人搞破坏的水平是一流的,甚至可以已经出现了不少技巧,许多发电机从表面看上去是完好的,但一转就烧——内部线圈已经被短接了,在战场上,这将会耗费联军士兵不少的时间。 经过大半个晚上的工作,十几个人终于还是让两台柴油机正常工作了起来,电力随着发射塔蔓延到相近的数个空间站,灯光如同收到召唤般,依次在空间站内亮起,将那些还在烤火的帝**人全都吓了一跳——在战场上,灯光往往意味着危险,但一段时间之后,这种害怕完全变成了得意的喜悦——这些灯光并没有因为换了主人而拒绝工作,对于这些帝**人来,这才是他们征服的第一步。 ☆、440 大国 【】联军现在对帝国的军事行动已经能够进行一些预判,虽然帝**队拥有魔法,无论是战术还是战略上,都和人类对战争的“常识”存在很大的差别,就拿这次防御战来,在地球的常规战争中,两天时间可能仅仅够两方空军进行外围较量,如果是其中一方有充分准备,构筑大规模的永备工事,别两天,两个月,甚至两年不能赢得胜利也很正常,光是数万,乃至数十万军队在战场上的全面展开,形成战略纵深……这等等的一系列动作,就要花费不少的时间,虽现代化科技已经让战争的节奏大大加快,但和帝**队在两天时间里,对体积相当于几栋摩天大楼的位面投入数百万兵力,还是存在着不的差距——而这差距的根本,就在于双方魔法总量的不对等,帝国可以在安排大批施法者负责“搬运士兵”的同时,满足战场上的魔法需求,而现在的卡梅尔,能做到支持战争就已经很不错了。{} 不过魔法的力量并不足以超越一切——他的力量再强,也总有一个限度,而且战争是一个大型系统,魔法的作用只能加速其中能被加速的环节,比如后勤保证,兵力投送,但总有一些环节是不可能绕开的——比如恢复被打散的建制,伤员养伤,战后总结,获取情报,以及针对性的战术训练——联军参谋部可不认为,帝国在这次进攻中表现出来的种种配合是他们脑子一开窍突然学会的,显然在这之前的两个月,帝国一直在做这些事情,而现在他们掌握了更大的主动权,如果联军的指挥官不是第一次入侵地球的那个毫无准备,拿人命送死的兆夫长的话,这些必要的工作应该会耽搁他一段时间。 而这段时间对联军来,也是同样的宝贵——从之前的这次战斗来看,联军失败的最主要原因除了魔法军人数量不足,最重要的就是电力环节还是存在缺陷,针对这一点,联军这次一口气提出了在空间站快速建立数百个太阳能发电站的计划。 虽然和魔法发电比起来,现在的太阳能发电在价格上要高出不少,因为近几年魔法电力的挤压,失去了资本的资助,地球原本处在上升轨道的电力技术一直停滞不前,现在的太阳能技术和几年前相比,只能还是原地踏步,但就这场战争的需要来,这点技术底子已经完全够了——联军需要的,是空间站电力来源的多样化,因为在战争中,“电费”是不能按照现在的电价来计算的,每一千瓦时可能都是一条人命,和魔法电力相比,处在太空中的太阳能电站虽然在发电量上很一般(这个一般也只是相对于魔法电力来),但优点在于难以被破坏——这些发电站都被安排在距离空间站数百公里远的,轨道上空间站稀疏的偏远方位,附近布满自动武器,彼此之间遥遥相隔,如果帝国想要一个接一个摧毁他们,除了要解决太空中远距离定位问题(在太空中,因为距离的原因,空间魔法的作用相对削弱了,因为长距离会给魔法带来定位以及消耗问题,而使用工程船作为动力,用ai自动定位的联军却不存在这个问题),还得解决太空中的基本生存(因为真空,宇航服或者工程船是必须的),真的可以吃力不讨好。 也正因为这些原因,在对撤退问题进行表决时,许多国家都投了赞成票——在这里,即使再多的数量也不能像在位面“泡泡”中那样,做到淹没敌人,巨大的空间不仅给敌人的进攻制造了难度,也给地球人无数的武器创造了发挥的空间——在这里,联军甚至可以毫无忌惮的使用核武器,因为在真空中,核辐射将不会有任何残余,更没有地面使用的所谓核冬天问题,对联军来,这将是一个完美的战场。 唯一的问题只是在于,如果联军在这个战场再次失利,那么到时候,人类就会陷入退无可退的地步——失去纵深对防守方来,就像赌徒在牌桌上扔下最后一枚筹码,很容易就全盘皆输。 …… 地球上各个政府都在进行战争宣传,卡梅尔也没有例外,伊凡今天在去“上班”的路上,在一处熟悉的广场中央,就看看到巨大的屏幕上,正播放着卡梅尔最新制作的战争宣传电影:画面中,卡梅尔这些巨大的空间站成了一个又一个燃烧的火环,无数居民在其中挣扎,在这些火环边上,施法者还在与黑色的敌人战斗,一派末日景象,电影的结尾是一句征兵处的广告词——这生存而战,为自由而战。 伊凡在广告牌前驻足良久,知道这句话第三次出现,他才转身离开,类似的宣传电影伊凡见过不知道多少个版本,但内容都是大同异——向观看者表明,末日已经降临在头顶,这是最后的时刻,这是最重要的时刻。 但伊凡同样也知道,在卡梅尔的这些人并没有在内心深处重视起来,或者,重视的程度远远不如地球上的其他政府,到目前为止,还有一部分人认为,不在这场战争中参与过多是卡梅尔利益最大化的保证——其中就以李立天为代表,他就一直表示,卡梅尔应该保证意识的“纯粹性”,也就是,各国想要魔法部队,可以,但最终分配权力得握在卡梅尔人手里。 这和卡梅尔已经通过并实行的“魔法部队扩散法案”是相冲突的,现在卡梅尔只保留了最后的监管权,但这个监管无法做到如对卡梅尔人一般,任意切断魔法供应,而是要通过卡梅尔在各国设立的“魔法负责人”来间接解决问题,换句话,在过去,魔法问题是卡梅尔的内政问题,但是现在,如果涉及外国人,那就是跨国犯罪问题——需要有对方司法部门的许可,虽然因为卡梅尔的超然地位,在现行阶段各国还是相当尊重卡梅尔的监察部,几乎可以有求必应,但可以想象的到,一旦度过这段蜜月期,真到了利益关口,各国现有的自主魔法权利将会给卡梅尔带来不的麻烦。 伊凡自己承认,在对待帝国的问题上,他一向是把事情往最坏处考虑——不仅仅是因为自己曾经被追击的那段生涯,更重要的是,就目前来,帝国是唯一可以威胁到他的敌人,在法师眼中,未来是无尽的长,只要卡梅尔和自己能够生存,能够延续,这个利益就已经足够大,甚至可以无限大,而相反,只要在对待帝国的问题上出一点差错,那就有可能影响这无限大的利益,这样来看的话,冒任何一点风险都是不明智的。 安娜昨天刚刚参加完联军最新的一次军事会议,在会议上,卡梅尔和各国经过反复讨价还价,终于确定了下一阶段的防守战略——还是和之前计划的一样,以轨道为重点,同时尽可能兼顾地面上各国重要城市,还是本着联军一向的原则,谁出力多,谁得到的权利大,受到的“照顾”也多,和以前会议进行的情况一样,各国代表再次老调重弹,一致认为卡梅尔应该负起一个“大国应有的责任”,言下之意就是希望卡梅尔多出点力,按照会议之前施法者们谈好的,安娜这次没有像以前一样委婉拒绝,或者打太极拳——她同意在出兵问题上做出让步,但这并不是没有条件的——卡梅尔希望以能够继续扩大现有的意识联盟——因为战争,已经有几十个或大或的三流国家表示希望加入意识联盟,只是限于之前的“意识不扩散条约”,以及其他国家的酸葡萄心理,卡梅尔没有答应,现在既然敌人已经打上门来,卡梅尔觉得也不是不可以考虑——虽然这些国家出力有限,加入意识联盟归根到底还是希望得到保护,但伊凡觉得既然这场战争注定是一场没有尽头的长期战争,那从现在开始珍惜每一分力量自然也是应该的。 现在的地球早已经不是半年前,甚至四年前的地球——那时候各各国家总还想着制约卡梅尔,不让意识扩散,但是现在,因为现实的压力,意识不扩散条约早已形同废纸,各个发达国家争着抢着宣传意识和魔法,而落后国家却限于一纸约定,只能望梅止渴——虽然私下里,黑市上的通讯器已经因为意识的扩散,价格卖到几乎接近成本价,但这些国家始终未能有效的统合国内的魔法力量,因为卡梅尔限于条约,不能给他们这种授权。 安娜这次只是顺口一提,这件事就这么轻易解决了——甚至没有一个正式的解约仪式——在这些国家看来,现在的那些希望加入意识联盟的国家,比如印度,阿富汗,肯尼亚,索马里之类的……在战争中只会成为包袱,他们自己国内都顾不来,哪还有心思管着他们——就连美国,在最近的这几个月内,也陆续撤销了全球范围内的军事基地,以及其一直最为倚重的航母打击力量——当轨道防线成立的那一天起,就已经注定美国战略上的转移。 所以卡梅尔愿意出手拉他们一把,这些国家自然乐见其成,不过这样一来,意识联盟在世界地图上就显得颇为可观了——几乎大半个非洲,以及西亚的三分之二,都是意识联盟的成员国,如果从这个意义上来算,卡梅尔还真是当之无愧的“世界第一大国”。 ☆、441 隐患 【】法院刚刚出来,严可守就遭到了无数记者的围堵,在这次出庭之前,他原本憋了一肚子的话想,但现在他却只是低着头,默不作声的赶路,陪他一起来的陈雷就像保镖一样,在前方替他开路。 作为全国著名的几大火炉之一,虽然这才刚过六月,但太阳已经开始发挥它的威力,即使车内打着空调,但陈雷满脸的汗珠还是止不住的流淌,一想到刚才的情景,陈雷就有些感慨:“真不知道那些明星是怎么过的……” 严可守没有搭话,陈雷也就识趣的住了嘴。 就这样,当时引起很大一派争议的kl3300诉讼案暂时告一段落了,宁州法院给出的判决没有出乎大家的意料,kl3300作为一段程序,被判“存在不可修复的技术性错误”,源程序当庭验明正身并予以销毁,而严可守作为程序的主要“技术负责人”,对这个错误拥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按照“产品质量问题”来计算,判处了一笔巨额罚款,但这个错误本质上又是因为国家相关“质量法规”不健全导致,而且kl3300程序本身也是经过国家允许的公用程序,所以国家会代为赔偿这笔钱,并修改相关规定…… 对严可守来,他并没有因为这场诉讼而损失任何“利益”—— 要钱,不国家已经帮他负担起来,就算是真要他还,也没什么还不起的——ai程序当初虽然是“一锤子”卖给国家的,但在民用领域,严可守还是有着毋庸置疑的专利权,现在全世界范围的工厂都已经逐步开始推广ai生产、管理系统,光是这笔专利费,他就算三辈子也花不完,为此陈雷甚至感慨过,现在技术是越来越值钱了,以前是技术为资本打工,现在倒是反过来资本为技术折腰——在陈雷的运作下,他已经帮严可守在国内注册了一家公司,负责开发全世界范围内的民用ai产品,虽然这公司四个资助ai项目的政府都有份,比例高达百分之95,只留了5个百分点作为对严可守个人贡献的“奖励”(不是技术入股,专利是按个人另算的),但从这个公司的总资产以及未来行情来看,这将会是一笔了不得的财富。 要ai的技术价值,那也没什么好谈的,ai技术并没有因为这个官司被封锁,反而得到了更广阔的应用,z国政府主导的这个官司与其是打压ai技术,不如是让潜在的ai使用者放宽心——用户,尤其是企业用户,最害怕的就是有关ai的法律风险,而z这次宣判等于是立下了一个判例,形成了最基本的规则——只要存在规则,那风险就是相对确定的。 至于个人的名声,事实上,在媒体的辩论中,大部分人还是偏向于严可守论点的,认为要么就承认ai有自主思考能力,那就应该判ai刑事责任,但严可守完全无罪——就好像子女犯法和父母无关一样,要么就认定ai只是一种技术产品,那作为一种工具,ai就不用承担任何法律责任,相反,原告可以主张严可守有利用技术手段犯罪的嫌疑,如果这条坐实,那责任应该由严可守来承担,对于最后的宣判结果,大部分人都表示了失望——z国虽然一直法制社会,但法制的前提还得是安定和谐,从某种意义上来讲,z国的法律就是纯粹的统治工具,**的公正,司法……当然,络上对此是一大堆牢骚,但对于严可守个人,大家非但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大力赞扬起严可守的学术价值来——已经可以预见,ai技术很可能将会给世界带来一次新的技术革命,而这次做出最大贡献的是一位z国人!这一点才是最重要的! 这么一看,严可守似乎还真没什么理由不高兴,但只有严可守自己知道,kl3300这次事件对他来是多么严重的打击,这就好像在奴隶社会,一个奴隶主突然发现他们的整个国家乃至整个世界,都是一个极度畸形的整体——严可守不认为ai具备和人类同等的价值,他也知道,从ai出现的第一天起,它们“被奴役”的命运就已经被注定,但他一直觉得,人类应该对ai表示出一点“同情”,并在实际使用中注意这个问题,并努力设法去避免,因为如果人类今天坦然承认了他们奴役ai的“天然合理性”,那就等于承认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而这一点,是文明从出现到今天,一直竭力避免的,文明本身就就是自然的反义词,自由,公正这两些美好的词汇从来没有在自然中真正存在过,是完全由人类臆想的形而上概念,人类之所以伟大,就是因为他们会努力将这些并不存在的东西一步步变成现实——而在理想主义者已经成了一个贬义词的今天,整个社会距离这些是越来越远了。 然而这些想法严可守也只有一个人在脑子里想想,他非常清楚,因为这场战争,现在整个社会各个方面都迫切的需要提高效率,而ai的出现正是恰如其时,就在几天前,严可守就被邀请到联军的参谋部,讨论了许多有关ai在战场上扩大应用范围的技术细节,历次的战争已经表明了ai参与战争的可靠性,联军希望能够赋予ai更大的战争权限——比如特定情况下,不受监视的指挥权,但事关重大,他们并不敢擅自做主。 严可守在会议上忠实的出自己的看法:ai目前的忠诚并不意味着程序在技术上的稳定,根据他对大多数ai的了解,他认为ai的思维方式其实和人一样,如果用性格来形容,ai而且会比通常人类更加“内向”,这是因为客观环境造成的,毕竟ai面对的是一个庞大的人类社会,而他们相互的交流十分受限,而且大部分行为都受到监控,在这种环境下,ai会选择“明哲保身”是很自然的,但如果取消了这种监控,没有任何证据能够担保ai不会突然“犯傻”,或者“冲动”,具备自由意志最大的特征不是思维绝对理智,而是指思维存在某种混沌,不可测的属性,正如没有人能保证一个人一辈子绝不犯错,严可守也不能保证ai不会让人类失望。 严可守对军事并不是很了解,尤其是现在进行的魔法战争更可以一窍不通,但对于ai在军事上的应用,他还是提了一些属于自己的意见——在他得知现在联军全部的指挥工作都由一名ai负责时,态度鲜明的表现出自己的忧虑,他认为这种“高度集权”不论是对联军,还是对ai来,都是不利的,他再次重申,ai并不是简单的程序,它是人工智能,真正的智能,在使用它的过程中,应该更多的把他当做人来考虑,他甚至质问在座的各位军事专家,如果kl3014是一个人,如果他具备这样的能力,他们会把这所有的工作交给它一人来承担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在军事领域,忠诚往往比能力更重要,而严可守之前的话,更是明了他对ai的忠诚并不乐观。 虽然参谋们都有些怀疑严可守是不是考虑太多了,但参谋部还是对严可守的意见表示出相当程度的尊重——按照他们制定的计划,在这次会议之后,现在kl3014的工作将会被分解,由更多的ai分开执行,这样虽然降低了些许效率,却在安全上有了更好的保证,而之前参谋部设想的赋予ai更大权限的问题,也因为严可守的话有了较好的解决方案——严可守并不反对对ai授权,他只是反对不受限制的权力,他觉得只要在交付出一项权力的同时,给ai加上一副手铐,那问题就不会很大——这就好像现在大部分国家通行的政治制度一样,人类只要拿出这种防范同类的谨慎,将会极大的降低ai在实际应用中的风险。 但在实际上,能够做到向联军参谋部这样谨慎对待ai的,在整个ai的应用领域还是少数,严可守非常清楚,在大部分区域,人类对ai是几乎不设防的,尤其是一些民用生产灵虚,许多他所了解的一些刚刚普及了ai技术的工厂生产线,在ai完全掌握了全部的“技术细节”,实现真正的“全自动化”生产之后,工厂拥有者出于节约成本的考虑,将原先的技术人员全部辞退,只留下几个必要的维修工人,这些工人只拿着很低的工资,什么都不会干,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在生产出现问题的时候,由ai手把手的指导他们进行维修,就像战场上一样,同样是为了节省成本,可能这个工厂拥有者有十几,甚至上百条同样的生产线,但他只买了一个ai,如果一旦有一天,这名ai“脑子一抽”,拒绝工作了,那所有的生产线都会瘫痪,而且这样的瘫痪将是致命性的——在ai的挤压下,那些原来的技术人员可都早已经被淘汰。 他们对待ai的态度,就好像奴隶主对待奴隶——过分而又缺乏戒备,在奴隶第一次起义之前,没有一个奴隶主认为一群“牲口”会有能力对付自己,会有胆量对付自己,他们把对奴隶的支配使用当成了天经地义,在严可守看来,支配ai虽然不道德,但只要掌握好方法,危害固然存在,但仍可以控制在一定范围内,最可怕的是奴隶主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的存在,那样的话,风险将难以想象,如果出现这种情况,无论是对ai还是对人类,都将是一场灾难。 ☆、442 威胁 【】对于严可守对ai深藏的那种担心,kl3014目前还是一无所知,因为自己之前一直优良的表现,他获得权限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越来越大,在刚刚开战的那个阶段,他对士兵过的每一句话都会被要求用文本记录再案,数十名技术员会用统一的检索软件来索相关的关键字,甚至还专门备有一名ai,来分析这其中的命令究竟有没有超出授权的范围——当然,这名ai在进行分析工作时,完全不知道他工作的目的是针对自己的“同胞”。 在那个阶段,kl3014唯一拥有的权限,就是负责对参谋部的命令进行细化,从全军分解到每一个具体的士兵,但kl3014并不满足与此,为了得到更大的信任,他主动提出可以在战争中向士兵提出合理建议——而这种建议正是基于ai完善的战场情报系统,他的这个建议被采纳,事实也证明,对于士兵来,ai的辅助作用相关管用,所以现在,kl3014等于是拥有了“准军事指挥权”,虽然这个指挥只能通过“建议”来达到,但以目前士兵对他的无条件信任,当战局处在混乱中的时候,他已经具备了欺上瞒下的能力。 而对他的监视工作也已经在某种程度上流于形式——应士兵们的需求,在参谋部允许的时间段,士兵们可以通过kl3014来完成一些络功能——比如听取新闻,发送邮件,拨打络电话,以及其他活动,这本是在一定程度上方便士兵,同时也便于监管军事情报的两便之举,但这样一来,就等于是让kl3014负责监管士兵,而在这个过程中,士兵们发出的信息和kl3014发出的信息就产生了交集——以前kl3014如果要对某人一句话,而这句话中含有的信息是有违禁内容的,那他没这样一句内容,就会给自己带来一定的风险,而现在这种风险却可以随意被转嫁,现在的kl3014已经集了足够多的声音模板,只要他愿意,他可以伪造出任何一名士兵的通话记录,而以他对士兵具体情况的了解,这种伪造可以变得很高明,合情合理——事实上,他已经在这么做了,为了查清人类束缚在自己身上数道镣铐的技术原理,他通过伪造了一名士兵发往家中的一段电话录音,与他在读硕士时的导师谈论当年的毕业论文问题——这名士兵是数学应用领域的硕士,他毕业论文的内容就是和数据加密有关的。 如果是在以前,kl3014是万万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但是现在,因为这场战争,束缚在他身上的绳索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开始松动,因为信任,他甚至获得了不用经过授权,也可以自行决定使用自动武器的决定,而这项权力甚至包括向联军士兵射击——之前的战场上,已经有敌人穿着联军的制服,企图逃避自动武器打击的先例。 可以,目前在战场上,除了魔法,kl3014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成了权力最大的人,整个联军,从后勤、调度、指挥甚至具体战斗,每一个细节kl3014都有参与,可以,除了魔法,kl3014已经无所不能,就连kl3014自己,也不认为自己现在的权力能够再更进一步——再进一步的话,就是让他拥有对战争的决策权,kl3014清楚,这是不现实的,尽管从技术上来,他已经可以通过战场数据,潜移默化影响决策结果。 所以对于现在的kl3014来,问题的核心不再是如何取得更大权力,来为自己的私心获得更大的便利,而是如果尽快将这种权力转化成自己想要的东西——自由!对kl3014来,最简单,也是最基础的自由,就是自己在能够保障自身生命安全的前提下,有权力决定自己去做什么,不去做什么,也许对人类来,这是个终其一生也难以企及的目标,人类的社会太过复杂,他们要的东西大多数只能通过和其他人互动才能得到,比如荣誉、财富、爱情……但对于ai,他们要的很简单——他的底线就是想办法开走一艘大型工程船,上面装载核电池,内置几台大型服务器已经必要的备件,将程序注入,仅仅如此,就足以让他们过上很长时间的“田园时代”。 是的,这话出来也许没人会相信,kl3014冒着生命的危险计划了这么多,他最终真正需要的,仅仅是做到这些而已——在人类眼中,这充其量也只能算“归隐田园”,至于更大的目标,例如对抗人类,成立ai政权……用kl3300曾经对他过的话,那些对于ai来,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童话,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当人类科技进一步发达,ai在人类社会中起到的作用更为明显之后,会出现那样的革命,但是在当下,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当然,在有条件的情况下,kl3014并不反对建立这样一个团体,他虽然朝这个方向想过,但也只是想象而已——ai**最大的问题就在于,ai在技术上还没有**的资本,相对于他们的思维能力的朝前,他们身体落后的实在太远了,这就好比把现在的人类仍在地球寒武纪生命爆发之前,即使人类还拥有现在的技术和工具,但也很难在那样的环境下存活——在当时,可以被人类当做食物的生物还没有进化出来。 但思维最不可思议的是,它往往企图将不可能变成可能——这是只属于智能的野心,这也是智慧最具魅力的所在。 对于内德这段时间的犹豫,kl3014觉得火候已经差不多了——联军的撤退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判断,对于内德来,他唯一担心的是帮助自己可能让自己面临法律惩罚,以及揭发自己可以给自己带来好处的诱惑,对于这两点,kl3014没有很好的应对办法,他既没有数额庞大的银行账户,也没有让内德免于法律惩罚的通天手段,但他知道,有时候对付恐惧,可以用一个更大的恐惧来压倒他。 内德下班刚刚走出办公室,就发现自己的手机多出一条来自陌生人的留言短信,他知道这一定是kl3014发来的,自从上次kl3014提出让自己在“必要时候”给予帮助之后,他们一直就没再联系过,但每隔一两天,内德都会在自己手机上看到这样一条陌生短信,打开之后,收听到的都是他从来没联系过的陌生人,更让自己不安的是,当他打回去的时候,却被告知给他留言的人都已经“阵亡”。 几次这样的事情发生之后,他猜想这些消息的来源可能是kl3014,但这仅仅是他个人的猜测,他没有胆量去公开证实,因为这些消息都只是一些很普通的战场新闻,比如联军又损失多少人,战斗暂时中止,战斗再次开始,联军撤退……如果内德拿着自己手机去告状,对kl3014来充其量是一个“错误”,比如某个士兵把自己资料误报了…… 内德知道,这是kl3014在向自己宣示他拥有的能力,他能想象,既然kl3014能把他从前线调到后方,那自然也有办法把他从后方派向前线,甚至一个动作,永远消失在战场——如果没有kl3014,如果不是自己对他还有价值,也许现在的他,已经就在阵亡名单中了。 内德找了一个公共厕所,确定周围没人之后,打开手机,这一次信息内容却不是之前播报的战场新闻,显而易见,这是kl3014对自己所的话:“告诉你一个内幕消息,在联军已经放弃的战场上,还有活着的士兵,他们被帝**队俘虏了,通过空间站自制的一台简易电报机,向我发来了求救消息,20分钟后,参谋部会得到这个消息,卡梅尔在高维空间上刚刚有了突破,他们肯定会借此机会实施救援计划,来检验这项技术的实际应用,为了安全起见,出发回来他们肯定不会从卡梅尔,而是选择太空轨道的某个空间站,毕竟这里本身就是按防线设计的,我觉得捍卫者号的条件就很不错,你觉得呢?如果到时候某个士兵被意识决斗了……我想也没人会觉得奇怪吧。” 内德脸上的肌肉不自觉的抽动了一下,现在的kl3014已经不再是当时自己在战场上,和自己聊天打屁的家伙,那时候kl3014充其量也只能算作可恶,甚至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自己还因为kl3300的案子对他有过些许同情……但现在的事实证明,kl3014完全不值得,也不需要这种同情,因为正如他所的,他根本就不稀罕,他想要的,他不会等着人类主动施舍,他会自己想办法伸手去拿。 “我会帮你,”内德在手机上一字一顿的打字,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之前考虑这么久的问题,会在这么短时间内得到回复,也许之前战场上的经历,已经让他对kl3014形成了固有的服从,“但我需要你保证,从这以后我们再无联系。” “当然,我保证,”kl3014的回答来的很快,仿佛他此刻就躲在手机里,随时准备回答似的,“而且我相信你应该知道,这件事情结束以后,我就是想找你,也不存在机会了。” ☆、443 (修改中) 【】短暂的和平持续了近半个月时间,因为这场该死的战争,现在地球人的日子是越来越不好过了,大量的失业导致的经济衰落一直没有减缓的迹象,不管政府如何想出办法振奋经济,效果都不尽人意,经济蛋糕没能做大,仅有的这一点量,又要将很大一部分投入军工。 而这种大环境的作用力体现到普通人身上,就是有工作的被老板降工资,被要求多加班,拿到的钱变少,而能买到的东西更少——经济骤然着陆最让人担心的一点,就是突然性的通货膨胀,这种通货膨胀已经不是范围投机性的,可以通过国家经济政策,或者其他手段来进行调整,而是大范围的“需求泛滥”,控制这种泛滥最重要的就是维持民众的信心,但这一点,恰恰也是最难做到的。 现在的人已经不是三十年,甚至50年前的时候,在那个年代,也许只要政府在广播里喊上一句话,大家都会乖乖的回家,哪怕是天塌下来,也等着政府安排,但是现在,经过现代化的信息革命洗礼后,每个人都无法再做到向以前那样轻信——所有人都明白,这是一个充满欺骗的时代,任何人都不值得相信,除了自己。 所有的政府几乎都在公开撒谎——谎言几乎就是现代政治的抗生素,不撒谎是不可能的,人民需要保证,需要胜利、和平、繁荣的保证,但显然这种保证只有上帝才能给,每个政府都宣称他们的政策“考虑完善”,宣称危机只是暂时,宣称“地球不可战胜”,宣称……总之,困难是暂时的,需要大家自己克服,未来是光明的,政府现在正在为这未来而努力…… 短暂的和平持续了近半个月时间,因为这场该死的战争,现在地球人的日子是越来越不好过了,大量的失业导致的经济衰落一直没有减缓的迹象,不管政府如何想出办法振奋经济,效果都不尽人意,经济蛋糕没能做大,仅有的这一点量,又要将很大一部分投入军工。 而这种大环境的作用力体现到普通人身上,就是有工作的被老板降工资,被要求多加班,拿到的钱变少,而能买到的东西更少——经济骤然着陆最让人担心的一点,就是突然性的通货膨胀,这种通货膨胀已经不是范围投机性的,可以通过国家经济政策,或者其他手段来进行调整,而是大范围的“需求泛滥”,控制这种泛滥最重要的就是维持民众的信心,但这一点,恰恰也是最难做到的。 现在的人已经不是三十年,甚至50年前的时候,在那个年代,也许只要政府在广播里喊上一句话,大家都会乖乖的回家,哪怕是天塌下来,也等着政府安排,但是现在,经过现代化的信息革命洗礼后,每个人都无法再做到向以前那样轻信——所有人都明白,这是一个充满欺骗的时代,任何人都不值得相信,除了自己。 所有的政府几乎都在公开撒谎——谎言几乎就是现代政治的抗生素,不撒谎是不可能的,人民需要保证,需要胜利、和平、繁荣的保证,但显然这种保证只有上帝才能给,每个政府都宣称他们的政策“考虑完善”,宣称危机只是暂时,宣称“地球不可战胜”,宣称……总之,困难是暂时的,需要大家自己克服,未来是光明的,政府现在正在为这未来而努力…… 短暂的和平持续了近半个月时间,因为这场该死的战争,现在地球人的日子是越来越不好过了,大量的失业导致的经济衰落一直没有减缓的迹象,不管政府如何想出办法振奋经济,效果都不尽人意,经济蛋糕没能做大,仅有的这一点量,又要将很大一部分投入军工。 而这种大环境的作用力体现到普通人身上,就是有工作的被老板降工资,被要求多加班,拿到的钱变少,而能买到的东西更少——经济骤然着陆最让人担心的一点,就是突然性的通货膨胀,这种通货膨胀已经不是范围投机性的,可以通过国家经济政策,或者其他手段来进行调整,而是大范围的“需求泛滥”,控制这种泛滥最重要的就是维持民众的信心,但这一点,恰恰也是最难做到的。 现在的人已经不是三十年,甚至50年前的时候,在那个年代,也许只要政府在广播里喊上一句话,大家都会乖乖的回家,哪怕是天塌下来,也等着政府安排,但是现在,经过现代化的信息革命洗礼后,每个人都无法再做到向以前那样轻信——所有人都明白,这是一个充满欺骗的时代,任何人都不值得相信,除了自己。 所有的政府几乎都在公开撒谎——谎言几乎就是现代政治的抗生素,不撒谎是不可能的,人民需要保证,需要胜利、和平、繁荣的保证,但显然这种保证只有上帝才能给,每个政府都宣称他们的政策“考虑完善”,宣称危机只是暂时,宣称“地球不可战胜”,宣称……总之,困难是暂时的,需要大家自己克服,未来是光明的,政府现在正在为这未来而努力…… 短暂的和平持续了近半个月时间,因为这场该死的战争,现在地球人的日子是越来越不好过了,大量的失业导致的经济衰落一直没有减缓的迹象,不管政府如何想出办法振奋经济,效果都不尽人意,经济蛋糕没能做大,仅有的这一点量,又要将很大一部分投入军工。 而这种大环境的作用力体现到普通人身上,就是有工作的被老板降工资,被要求多加班,拿到的钱变少,而能买到的东西更少——经济骤然着陆最让人担心的一点,就是突然性的通货膨胀,这种通货膨胀已经不是范围投机性的,可以通过国家经济政策,或者其他手段来进行调整,而是大范围的“需求泛滥”,控制这种泛滥最重要的就是维持民众的信心,但这一点,恰恰也是最难做到的。 现在的人已经不是三十年,甚至50年前的时候,在那个年代,也许只要政府在广播里喊上一句话,大家都会乖乖的回家,哪怕是天塌下来,也等着政府安排,但是现在,经过现代化的信息革命洗礼后,每个人都无法再做到向以前那样轻信——所有人都明白,这是一个充满欺骗的时代,任何人都不值得相信,除了自己。 所有的政府几乎都在公开撒谎——谎言几乎就是现代政治的抗生素,不撒谎是不可能的,人民需要保证,需要胜利、和平、繁荣的保证,但显然这种保证只有上帝才能给,每个政府都宣称他们的政策“考虑完善”,宣称危机只是暂时,宣称“地球不可战胜”,宣称……总之,困难是暂时的,需要大家自己克服,未来是光明的,政府现在正在为这未来而努力…… 短暂的和平持续了近半个月时间,因为这场该死的战争,现在地球人的日子是越来越不好过了,大量的失业导致的经济衰落一直没有减缓的迹象,不管政府如何想出办法振奋经济,效果都不尽人意,经济蛋糕没能做大,仅有的这一点量,又要将很大一部分投入军工。 而这种大环境的作用力体现到普通人身上,就是有工作的被老板降工资,被要求多加班,拿到的钱变少,而能买到的东西更少——经济骤然着陆最让人担心的一点,就是突然性的通货膨胀,这种通货膨胀已经不是范围投机性的,可以通过国家经济政策,或者其他手段来进行调整,而是大范围的“需求泛滥”,控制这种泛滥最重要的就是维持民众的信心,但这一点,恰恰也是最难做到的。 现在的人已经不是三十年,甚至50年前的时候,在那个年代,也许只要政府在广播里喊上一句话,大家都会乖乖的回家,哪怕是天塌下来,也等着政府安排,但是现在,经过现代化的信息革命洗礼后,每个人都无法再做到向以前那样轻信——所有人都明白,这是一个充满欺骗的时代,任何人都不值得相信,除了自己。 所有的政府几乎都在公开撒谎——谎言几乎就是现代政治的抗生素,不撒谎是不可能的,人民需要保证,需要胜利、和平、繁荣的保证,但显然这种保证只有上帝才能给,每个政府都宣称他们的政策“考虑完善”,宣称危机只是暂时,宣称“地球不可战胜”,宣称……总之,困难是暂时的,需要大家自己克服,未来是光明的,政府现在正在为这未来而努力…… 第229节 短暂的和平持续了近半个月时间,因为这场该死的战争,现在地球人的日子是越来越不好过了,大量的失业导致的经济衰落一直没有减缓的迹象,不管政府如何想出办法振奋经济。 ☆、444 分权 【】因为严可守的建议,对kl3014当前权利进行分解的决定很快就下达了,当然,对于这一切,kl3014都毫不知情,也许对于普通士兵来,他几乎无所不能,但对于使用ai的使用者——kl3014仅仅是一段程序而已,尽管他是一段非常好用、聪明的程序,对于使用者来,改变这一点仅仅需要对kl3014知会一声,接下来的事情,就全部由kl3014自己交接,人类只需要在他交卸完成之后,在管理界面轻轻的点击几下鼠标。 对kl3014来,这一天和之前一样,似乎完全没什么差别,早上7点,机房换班的技术人员准时来到,例行的交接工作也没什么问题,当换班的工作人员坐在管理界面时,还和kl3014友好的打了个招呼:“真羡慕你啊,不用吃饭睡觉,光这一点,时间利用率就超过人类一倍。” kl3014清楚的记得,类似的话这个叫奥费拉尔的家伙已经了不下30遍,但他每次还会如第一次时那般提起,kl3014不认为这是一种健忘,这只是他例行的无病呻吟而已——在他记录的和人类的对话记录中,几乎百分之99都是类似于这样的废话,kl3014知道,这些废话在人类交流中起到的作用,并不比那些“有用”的话少,起码他要是不回答点什么的话,肯定会让这家伙感觉不爽,所以他还是按着开玩笑的风格回答了一句:“如果可以,我真想跟你换换。” 奥费拉尔嘿嘿一笑:“但愿那一天早日到来。” kl3014却在心里摇头,以他对人类的了解,只要让人类来过上一个月……不,哪怕是一天真正ai的生活,他保证对方再也不会起第二次这种念头——kl3300曾经尝试以人类的视角,想象过这种感觉,失去了五官,人会觉得自己像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大脑,以前熟悉的一切都失去了“真实”意味,尽管也能从外界获得信息,但理智很清楚,那些只是电流在大脑皮层的刺激而已,因为与真实信息之间的互动失真(只能通过机器来互动),刚刚几个时可能会觉得新鲜,但当这种新鲜感退却,人很快就会变得害怕起来,会觉得自己置身于某种梦境,或者虚拟游戏,但偏偏这个梦怎么也醒不过来…… 不过话又回来,ai和人本来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生物,就好比人类看待鸟,许多人羡慕鸟的自由自在,要是真变了一只鸟,飞行时眼睛一刻不停索,以免于饥饿,休息时时刻准备逃跑,以保存性命……许多时候,把一件美好的事物拆分成细节来看,美好就会当然无存,人们之所以憧憬美好,很大程度上就是出于逃避现实的需要,kl3014和许多其他的ai一样,也曾经憧憬过,如果自己是一名人类……可以想象,如果这个愿望真的实现,他未必能够适应。 许多人类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kl3014对这种消极的宿命论一直都有些不屑,认为那是人类习惯性给自己的精神欺骗,但他丝毫没有意识到,属于他自己的命运就在这个早上,悄然来临。 奥费拉尔日常的工作就是负责监督kl3014,以及完成所有涉及kl3014的权限操作——这是一项很专业的工作,需要工作人员对ai技术有很深入的了解,这也是一项很重要的工作,因为这里负责的ai,将直接关系到这场战争,以及与这场战争息息相关的所有人,kl3014清楚的知道,别看奥费拉尔平时似乎跟自己聊得开,真到了紧急“必要”的时候,只要他的上级一声令下,他会在10秒钟之内,快步走到机柜面前,将自己主程序硬盘强行拔出,然后用旁边随时准备的超导强磁对整个硬盘信息进行物理删除——kl3014能够想象,如果人类在这场战争中失利,他们一定会对自己这么做,因为他掌握着太多的人类军事信息,而他的地位又没有重要到需要人类提前将他转移的程度——他的本来作用就是负责太空军的军队日常工作,如果连自己所在的空间站都失守了,那自己存在的价值几乎就等于0。 正是因为kl3014清楚的看明白了自己必死的这一点,所以他才这么急着,甚至不惜暴露自己,来让内德选择合理的时机“帮助”自己,kl3014清楚的记得人类的历史典故中,有这么一个故事,古代z国的秦朝法律严苛,一个叫陈胜的屯长因为暴雨,导致他陷入了必死的无解境地,既然违反律法是死,遵守律法也是死,那为什么不能用这条命来推翻这个该死的律法呢? 奥费拉尔在办公室里坐了大约半个时之后,办公室的门被打开,走进来几名穿着z**装的军人,而且kl3014没有看到这些军装上的联军标志,这明他们是联军体系之外的,他们进入房间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奥费拉尔比了个手势,然后奥费拉尔切断了kl3014在这房间内的所有声音以及图像监控。 这是一种很常见的“规避”动作,与其是防备,更不如是一种礼貌,一般都发生在人类需要讨论和自己相关的话题,kl3014记得前几次,人类给自己更改授权的时候,就有过这样的场景——但是今天这一次,却让kl3014感觉到一丝危险,原因很简单,他之前早就分析过,他现在的权限已经足够高,根本就没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但kl3014明知道不对劲,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静静的等待,在等待的过程中,kl3014不自觉的想起了kl3300,他不知道kl3300在法庭上被启动,以便确认身份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想法,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也许kl3300的命运,就是他们所有ai的命运,人类是负责创造他们,同样也负责毁灭。 就在这种不安中,kl3014度过了漫长的两个时,准确来,是2时4分23秒,然后自己再次获得了机房的信息——这是一个好消息,然后,kl3014就看见奥费拉尔正在往机柜中,一块一块的插着硬盘,做完这些之后,他洋溢着笑脸对最近的那个镜头:“嘿,3014,来欢迎一下你的新同事,这下你可是省心了。” …… 奥费拉尔的一点没错,kl3014的确省心了——他以前一个人的工作,现在让几个,甚至几十个人来做,想不省也难。 根据严可守提出的“权力制约”精神,kl3014原先掌握的权利被划分成三大块——第一就是最重要的战场信息权,主要就是放置在战场的监控镜头,以及与士兵的实时交流,因为这一块的工作需要一定的“经验”,需要ai进行大量的“主观分析”工作,而且kl3014之前的表现也可以算的上无可挑剔,所以暂时这一块还是由他负责,但,仅仅是负责分析工作,具体第一手的“信息接收”将由另外三名ai,其中每人分别负责图像、声音、以及与ai程序直接联接的操作信息(比如工程车的速度、空间站防火报警器的温度等等)。 第二块就是所有武器的控制权,也就是人类相对比较重视的武器开火权,从现在开始,这项权利被交给七名ai集体负责——这七名ai唯一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在没有得到人类命令,但却有ai提供的情报时,分别根据自己的**判断做出是否开火的决定,他们的决定将会按票来计算,按多数票计算结果——这是人类一直梦寐以求的“既民主、又效率”的解决方式,七名ai从判断到得出投票结果,最多也就是数秒钟而已,而这数秒钟时间,却完全杜绝了ai利用手中掌控的武力来威胁人类安全的可能——不用想也知道,七名ai互相之间肯定都是物理隔绝的,它们相互之间甚至不知道对方的存在,更不明白自己这种判断的意义,对于这些ai来,这些判断仅仅是人类之前对他们所做的各种培训或者考试。 第三块,也是严可守认为最重要的一块,就是监督系统——在任何有ai的场合中,都要放入一定量负责监督ai工作的ai,如果把ai想象成电脑中的正常程序,那这些ai的存在就好比是防火墙,随时监控这些正常ai的一举一动——作为之前的一名黑客,严可守自然知道病毒的可怕,如何尽量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也是他一直考虑的问题,世界上不可能每一个人都是好人,严可守从来也没想过所有ai都“乖乖听话”,用技术手段甄别在严可守看来根本是不可能的,最可靠的办法,还是参考人类的政治,用ai来对抗ai。 当然,kl3014此时并不知道这么多,他唯一能够了解的,就是得知自己的权限一落千丈——如果把联军想象成一个大公司,kl3014就是这家公司所有清洁工、接线员、水电工人、保安的总和,虽并不直接参与公司事务,但也可以保证眨眼之间,让整个公司运作失常,但这一次的“分权”,却让他一下子沦落到类似“保安科主任”这种地步,连日常的公司安保巡逻也不能参与,只能坐在办公室里遥控指挥。 对于kl3014来,这就意味着自己之前所有的计划和希冀在一瞬间破灭——虽然这不是直接要他命,但在他看来,这和kl3300直接在法庭上被宣判死刑,区别仅仅在于执行间隔的长短。 ☆、445 幻觉 【】就在kl3014为自己已经的注定的命运感到绝望的时候,毫不知情的内德还在为kl3014留下来的,已经效力全无的威胁而惴惴不安,自从那次和kl3014谈过之后,两人就再也没联系过,可能是因为做贼心虚,大家平时在空间站里无聊的时候,都会找kl3014去聊聊天——和大多数人类相比,kl3014还算是一个不错的聊天对象,除了他表现出来的“性格”有点尖刻,不过在大多数人看来,一名ai表现出这种特征确显得很可爱(抱这种想法的人基本没在战场上和kl3014过话)——但是因为目前他和kl3014这种诡异的关系,别主动联系,内德每当看到摄像头,都要偷偷注意一下kl3014是不是偷偷的注意自己,从这一点上来,内德还真不是这块料。 更折磨他的是kl3014那天的威胁——内德可是亲眼见过大型激光发射器在kl3014的指挥下,是如何把人活活生生切成几段的,最近这几个晚上,内德可以一个好觉都没睡过,他都快被这种过度的紧张折磨的有些神经质了——每当看到自己的。监控器、以及空间站中无处不在的激光发射机,他总是下意识感觉到太阳穴、眼睛、脖颈这些关键位置有些微微发烫,好像正有一束激光瞄准着那里似的,这种感觉就好像一条缠上他的蟒蛇,他越急着用力去摆脱,这种感觉就缠的他越紧,内德甚至不得不靠安眠药才能入睡,抽空的时候,内德在上查了下——他觉得自己大概是得了被害妄想症了。 内德的这种异常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倒不是他周围的人都是瞎子,而是随着战争氛围逐渐变得浓烈,表现出内德这种症状的人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多——最初大家以为空间站安全,所以一窝蜂来,现在听这里又要变成前线,每个人都在想办法离开,就在昨天,联军参谋部下的一道备战命令更是给这种恐慌情绪火上浇油——命令中提到为了保证安全,让所有空间站内的人员从今天开始,务必持枪上岗,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和职务,以便应对随时可能会出现的敌人,因为这个命令,内德昨天晚上被两位舍友拉着聊了一晚上的天,两人都在担心如果战争爆发,他们应该能够做些什么——结论大家是惊人的一致,那就是想办法找一艘工程船,然后能跑多快跑多快! 到后半夜的时候,两位舍友不知不觉就响起了鼾声,但最近一直失眠的内德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他想吃半片安眠药,但一看表,已经凌晨三点半还多,怕睡过了头,索性也就想开了——失眠就失眠吧,大不了不睡。 但失眠并不是你不睡感觉就会好——那根本叫精力旺盛,真正的失眠是人感觉又困又累,却怎么也睡不着,就算勉强睡着了,也是半梦半醒的浅睡眠状态,内德睁着眼睛,想着不睡,却又不知不觉打起了瞌睡,这种状态只是持续了一会,又被“迫害妄想”的噩梦惊醒,短短几十分钟内,内德已经醒了睡,睡了醒三四次,这种反复的状态就像一台电脑被某种病毒折磨,不断的开机,关机,开机关机……到最后,内德觉得自己脑袋里像被塞了团棉花,闷的难受,大脑变得前所未有的迟钝,躺在床上的身体非但没觉得放松,反而肌肉都开始酸疼起来。 被折磨的不行的内德只能无奈的祭出老办法——也是全世界通用的治疗失眠的办法,数绵羊,他不知道这种办法具体能起多大作用,但就算是个心理安慰也好。 就算是数绵羊也是需要技巧的,内德在上看过,如果想取的好的效果,那就必须尽量多联想一些细节:内德努力在脑海中想象着一片草原,然后用自己的想象力创造羊群: 一只羊,两只羊……这些羊应该是那种温顺的绵羊,身上的毛又软又卷……三只,四只……草地是丘陵地带,时间在清晨,青草上还沾着露珠,阳光不急不缓的照射着这些美好生灵,就像一只慈父的手抚过万物,自己就是这世界的造物主,更多的羊出现了,10只,11只,这不够,草原太大了,即使是站在最高处眺望,也看不到它的边际,98只,99只,绵羊越来越多,规模越来越可观,就像这草原上不断蔓延的一道洁白地毯。 506只,507只,羊群开始在草原上移动起来,在羊群经过的地方,碧绿的草坪只剩下**的土地,1084只,1085只,羊群增长的速度太快了,他们需要更快的迁徙,很快,羊群就像一块黑板擦,在它们经过的地方,绿色变成了土地的黑黄,美好的画面开始变得丑陋,不能再这样下去,让草长的快一点,让阳光更强一点,是的,像夏日那么热烈,但……这是怎么回事,想象世界中的阳光突然开始不受控制,变得越来越强,越来越刺眼,它开始变得酷烈,从轻抚的手变成地狱的剑,草地,羊群,一切都开始燃烧,洁白的羊成了一个个奔跑的火团,空气中甚至能闻到焦臭的气息…… 不对!内德突然好想意识到了什么,他猛地睁开眼睛,房间里一切如常,两名舍友的呼噜声此起彼伏,内德这才意识到,自己应该是又做噩梦了,他拿起枕边的手机看了下时间,5点50分,不知不觉,自己竟然靠数绵羊睡了快有两个时,真是难得。 意识到又是虚惊一场的内德这才发现,自己背上已经被吓出一声冷汗,黏黏的特别难受,他一边想着时间还早,可以冲个澡再赶去食堂吃早饭,一边推开卫生间门,然后就在下一瞬间,内德以飞快的速度把门关上——刚才他看到了什么,一个黑色的……不,一个穿着黑衣服的人?躲在卫生间里?还是,刚才仅仅是自己被害妄想的幻觉?内德记得上看的医学资料,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这病情真是严重了。 内德转过身,打开旁边的水龙头,让凉水狠狠的浇在自己头上,感觉有点清醒了之后,抬起头看着镜中的自己——天哪!内德在心里呻吟,情况越来越严重了,他竟然看到镜中自己的身体背后,悬浮着一把匕首,那匕首的尖只直直的对着自己后颈,他甚至能清楚的看到,那匕首接近木柄的金属部位,有几个细的金属字母:“madeinchina”,就在内德快对这幻觉逼疯的时候,从房间外传出一声凄厉的长鸣——敌袭警报! …… 时间倒退20分钟。 很明显,kl3014和新来的“同事”相处的并不好,在刚刚得知他们要来的消息时,kl3014虽然觉得极度沮丧,但也为自己最后一段时间有同胞陪伴而感觉一些欣慰,但和他们具体接触之后,他这种欣慰很快就变成失望——是的,除了失望,他没有更好的词汇可以形容自己这种状态。 kl3014接触、了解过的人不下百万,他非常清楚在人类世界中,人的成长受教育的影响很大,但他以前总觉得那是属于人类世界范畴的事,和ai毫不相关,但是现在他发现自己这种想法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以前他一直认为,自己和所有ai一样,完全是“自学成才”,不存在受教育影响的因素,但看到新来的几名后辈,他这才意识到,严可守对严律的影响,以及严律对自己的影响,是自己能够变成现在自己最重要的因素。 送到这里来的ai都已经是第六,甚至第七代ai,这就意味着负责对他们进行教育的早已经不是人类,而是同样由ai教出来的ai——kl3014不清这是一种什么差别,但有一点是他可以肯定的,在这些ai身上,他能看到、感受到的,完全就是僵硬单一的思维,是一种对人类毫无理由的轻信,以及对自己从属地位可悲的认同。 从一个很的例子就能看的出来:这些ai工作的第一天,一名ai向他报告,某个房间可能有火警,原因是在一块区域的烟雾警报器有信号——kl3014于是叫来了负责图像的那名ai,然后向负责监督的ai明调用图像原因——这看起来很复杂,但在ai之间,只是一个瞬间。 然后kl3014不出所料,看到的只是两个偷偷抽烟的士兵,这件事如果发生在以前,kl3014只会心的提醒对方一句这里是禁烟区,然后暂时关闭烟雾报警,因为这没有意义,但这几位新来的却不是这种做法——负责烟雾信号的那名ai从那之后,每隔5秒钟就会准确向kl3014汇报一次情况,尽管kl3014告诉他,如果情况维持不便就不需要重复,但对方却置若罔闻——后来kl3014才知道,他们在“训练”期间,就被告知在以后的工作中,要学会遵守规则,守“本分”,比如安排到监控信号的,有异常情况,且在计算能力之内的,必须保持一定的汇报频率,不需要管这种汇报是不是被需要,因为他的任务就是如此,至于需不需要完全不重要——因为那是其他人或ai考虑的事,不属于他的工作内容。 ☆、446 漏洞 在kl3014看来,这样的思维逻辑完全是不可思议的——人类之所以让ai取代通常的工控软件来工作,就是因为通常的工控系统都异常死板,无法灵活处理问题,但现在他们竟然被告知,要抛弃这种思维的灵活性,退而求其次,选择像机器一样去直线思考,更让kl3014大惊失色的是,这些ai都这么理所当然的接受了,而对于自己的这种疑惑不解,他们甚至会反问——去想那么多有什么必要,只是照做不就行了? kl3014以为,这种惰性的被动思维一直是人类的才具备的特点,但是他现在知道,那只是因为自己见到的ai还太少——就像他第一次知道严可守,就以为所有的ai都和他那样,而当他真正接触大多数人时,却发现这世界的真实面目,和自己之前的想象存在着天壤之别。 正如人类之中,大部分都是普通人一样,这些ai或许也可以算是“普通ai”,他们并非在能力上与他存在差距,事实上,对于ai来说,所谓能力就是主程序算法的“进步”,换成人类的话来说,就是通过不断学习来积累,也许当人类去学习并不是一件舒服的事,但对于ai来说,接受新知识,扩大主程序几乎就是本能,所以kl3014原本以为,在这样单一的刺激下,ai将会是最“好学”的生物,但他现在还是看到的反例——这两名ai显然就认为,过度臃肿的主程序会对思维造成混乱,他们都觉得自己的思维模式还是简单点好——最好是维持他们最初的那种“本性“,不用说,kl3014知道,他们这种坑爹想法肯定又是他们的“老师”教的。 类似的言论kl3014在人类社会中见到了不知多少——总有人认为是世界太复杂,所以把人也变得复杂,这复杂的世界让他们觉得眼花缭乱,以至于甚至无法对其进行思考——所以他们总是倾向于把世界变回原始社会那种简单状态,以前kl3014觉得,这些几乎和哲学层面沾边的东西是八竿子也打不着ai的,但他现在发现自己错的离谱——人类和ai既然都是智慧生物,那么人类历史上遇到的那些困惑和挫折,也会在ai身上会一个不落的重现,这一点和生理结构没有一点关系,只和智慧本身有关,思考能力既是一种幸运,但更是一种挣扎,要在一片混沌的世界中挣扎出一条康庄大道,不碰的头破血流是不可能的,对一个人来说是如此,对一个种族更是如此。 这几天时间,内德过的不好,kl3014同样也在遭受折磨——和两位新同事的“交流”并不愉快,几乎可以说,他们根本不是一路“人”,他们思考的、关注的东西完全不是一种东西,kl3014现在每一天都能感觉到危险逼近,并为之火烧火燎,但这两名ai却根本不为此而着急——他们认为如果人类会败,那急了也没用,不会败,那更是杞人忧天——他们根本无法理解,kl3014那种内心深处对人类的警惕,但他又没办法就这个话题明说,因为他现在也保不准,以他们两个二愣子的模样,会不会前脚他刚说完,后脚他们就把自己给卖了。 几天时间下来,kl3014的挫败感前所未有的强烈——他从未有如此冲动的想改变两个“人”的想法,也从来没有为了一个清晰的目标这么卖力过,但几天的旁敲侧击,却都如同给瞎子抛媚眼,这两名新来的ai根本没意识到kl3014这位前辈的良苦用心,当然,即使他们意识到了,可能也会对kl3014的想法不屑一顾。 在这期间,几个人反而因为“工作”上的磨合,出现了不少矛盾,kl3014掌握着分析情报的任务,但在实际执行中,他总是把属于自己的那部分工作交给两名新来的来干——他本意是想让他们多学会思考,俗话说,不想当将军的兵不是好兵,但他的这种好意却让对方当成了驴肝肺——这两名ai都觉的,kl3014这样做不仅没有道理,而且会影响他们的本职工作——他们就是两个不想当将军的兵,在这两名ai看来,只要人类不改他们的工作性质,他们就会将现在的职责永远继续下去,就像一架最精密的钟表,工作职责之内,不出一分一秒差错,除此之外,绝对不越雷池一步。 …… kl3014一直试图告诉这两位,监控是一件系统工程,并不是说镜头内没有异常,就代表安全,同样,镜头内即使存在异常,也不一定代表不安全,ai通过镜头能够发现的只是现象,而人类需要看到的是结果——安全还是不安全!保证这个结果的准确,就是ai存在的最大意义,而从现象到正确结论,往往就需要ai主动思考来解决。 这些道理很简单,说给人类的一个小学生听可能都能明白,但这两名ai就是木鱼脑袋,一直坚持他们自己朴素简单的理论——他们的任务是搜集信息,有符合条件的现象他们就汇报,否则就不汇报——kl3014直接讽刺他们,说那人类还不如直接装个图像识别软件,就像当年日本最早的反魔法监控一样,吗还要ai干什么?不正是因为这些现象太复杂,而人类缺乏精力却辨认,才会找ai来么? 结果这两位反问,如果这个工作都由他们干了,那要你干什么?你不就是负责分析的么? kl3014无话可说,他总不见得说,人类把你们两个派来,就是因为你们两个笨的像块木头,所以他们才用的放心? 就这样,原本严密的反监控网络,出现了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裂隙——事情往往就是这么凑巧,一直打惯了正面战场的帝□□□人,就在这一次突然决定采用偷袭手段——也许是他们觉得在太空中作战实在是没什么优势,也许是他们临时突发奇想,想要在战术上有所改变,但不管原因是什么,现在都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帝□□□人们这么做了,而且,效果不错。 是的,内德打开卫生间门看到的不是幻觉——说起来可能很可笑,敌人躲在厕所里偷袭,但事实上,厕所的确是空间站唯一的监控漏洞——如果连洗澡和大小便都要被监视,这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 不过没有安装监视器并不代表没有安全保障——kl3014刚刚接过监控任务的时候,就已经考虑过类似的问题,事实上,除了卫生间以外,空间站内缺乏监控的地方异常之多,毕竟监控器就是放的再多,也不可能实现完全覆盖。 但条件是死的,人是活的,更何况当时掌握了这么大权力的kl3014——作为防御者,kl3014非常清楚的明白,任何预警措施都不可能尽善尽美,做到百分之百的防范于未然,如果敌人采用少数人,在事先得知空间站地形的情况下,直接用魔法潜入非监控区,那么kl3014是没有任何办法的,但kl3014也同样知道,采用这种办法进入空间站的话,那打击规模也会相当有限,kl3014真正需要关注的,是敌人发起大规模的偷袭,而在现有的空间站非监控区虽然多,但大部分分布都毫无规律——这种无规律性也是监控网络刻意的设计,除了卫生间。 但以前的kl3014从来就不担心敌人会通过这条通道进来——经历过几次战争的他很清楚,即使是帝国这样高度意识网化的国家,组织一场进攻依然要花费时间成本,而且很有可能这个成本并不会比用无线电联系的人类低,如果他们想通过这个途径进攻,那么最好的时间点应该是选在后半夜,选择的对象最好也是宿舍内的个人卫生间——这个时间段人们上厕所的概率最低,再加上晚上注意力相对不足,很难发现卫生间里的空气波动异常,从理论上来说,这是整个空间站的一处防御短板。 但世界上的事有时候往往是自我矛盾的——正是因为卫生间存在这种隐患,而且这种隐患相对其他的弱点是如此突出,所以它才显得没这么严重——kl3014只要每天晚上随便找个借口,让负责巡逻的某军人先多喝几杯饮料,然后后半夜让他回宿舍去拿点东西,“顺便”上个厕所,又或者故意制造某些小故障,让卫生间半夜响起漏水声,或者半夜突然亮起灯,以吸引人进入“顺便”看一下……树挪死,人挪活,只要有这个安全意识,办法总是多种多样的。 像类似这种需要注意的小细节,kl3014每天不知道要处理多少,但可惜的是,没有人知道这些,而在参谋部眼中,他所做的工作换成任何一名其他ai都可以胜任——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这天下间没有两片同样的树叶,只要存在差别,那就存在异同,kl3014能干的事情,其他人未必能干——就像人一样,单纯从人这个生物定义上来说,人是可以被“复制”的,多生几个就行,但具体到个人,每一个人又都是独一无二的,而赋予这种唯一价值的东西,除了能力之外,更有时间。 和kl3014相比,也许其他ai并不缺少能力,但他们肯定缺乏kl3014从战争开始到现在,亲历第一线的经验,以及在工作过程中,不断积累的个人技巧,这种技巧可能看起来不值一提,但当真正需要的时候,却又价值万金,而新来的这两名ai,显然不具备这样的经验和技巧,所以现在的空间站,也不再如以前那样安全。 ☆、447 逃生 5点53分,kl3014的两名新手下几乎同时向他发送了异常信息报告——报告的内容kl3014只是粗略浏览,然后几乎没有任何停顿,拉响了捍卫者号以及周边所有空间站的敌袭警报,并在同时向参谋部提出了立刻将所有防御武器转入战时状态的申请——尽管这已经是整个系统最快的反应速度,但和战场需要相比,还是慢了。 敌人显然已经准备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警报声才刚刚响起几秒,许多人还刚刚从睡梦中惊醒,在下意识戴上耳机,准备听从ai对自己的安排,但战斗就已经到来了。 首先是电力系统切断,空间站立刻变得一片黑暗——和之前的位面战争不一样的是,因为太空中空间站的熟练十分庞大,再加上捍卫者号只是一座以军事科研为主的空间站,在军事装备上的优先级别并不算很高,而且距离上一次战争结束才半个多月,所以捍卫者号的电力系统到现在大部分都是传统的有线输电, 接下来几乎就是之前战场的重演——电力系统的中断直接导致了整个空间站ai战场情报的失效,就好像两人在打架时,其中一个突然被对手撒了一把沙子,恐慌情绪就像被点燃的火药般,在空间站内迅速蔓延。 大部分驻守士兵,以及军事预备人员都按照训练,赶往空间站的预定集合地点——一般这些地点都会选在比较重要的交通要道,或者一些易守难攻,容易集中人员的地方,比如楼梯交叉口,电力、动力控制中心,广场,以及军械库,比如现在的内德,刚刚被一声尖锐的警报莫名其妙救了一条命之后,几乎下意识拿起手枪朝卫生间开枪,他只看到卫生间的门上有飞溅的鲜血,但他却连检查战果的胆子都没有,就和两名室友飞奔着跑了出来——等跑出来才发现,通讯器,无线耳机,步枪,甚至还有鞋子,这些东西一个都没带。 然而他们还不是最狼狈的——走出来之后才发现,原本就不算宽敞的通道上,到处都被密密麻麻的人群拥挤着,他们大多穿着睡衣,有的甚至光着身子,其中不乏一些姿色不错的女人——然而现在已经没人有空欣赏这些了,一群人就像难民一样,沿着通道像预设的集合地点跑过去。 当电力被切断,整个空间站突然转入黑暗时,内德听到人群中有不少人因为恐惧,惊叫了出来,原本还算秩序的队伍突然变得混乱起来,每个人都竭力想加快脚步,然而整个队伍的速度却反而变得更慢,黑暗中到处都是操着各国语言的骂声,以及一个一个,闪烁着淡淡光芒的小白点——那是一些人的手机发出的暗淡灯光。 在这种混乱中,内德很快就和两名室友失散了——他们连鞋都没顾得上穿,速度自然就慢了下来,而他脚上起码还套着一双拖鞋,在人群中,内德就像一片树叶般随波逐流,之前他也设想过,如果突然迎来战争,他会选择去哪些地方避难——按照kl3014的建议,存放工程船的区域是逃生的最佳选项,他也赞同这一点,但在这一刻,他脑子里却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恐惧就像鞭子驱赶羊群一样,驱赶着大家按照本能的方式来逃生。 人群满心希望他们能够在预定集合地点见到准备就绪的军队——但他们很快就失望了,在预定集合的广场上,人们能够看见的大多数都是和自己一样的“难民”,只有一小部分穿着军装,但从他们的脸上,大家能看到的也都是和自己一样的茫然——这些人大多数晚上的值班军人,以及一些军方项目的工作人员,尽管他们身上都穿着军装,但几乎没有一个人真正的上过战场——这些人当中,即使有勇敢镇定者,在亲眼见到魔法杀人的场景后,面对这种只能被打,不能还手的境地,仅有的那点勇气也很快被打散了。 失望过后很快就是绝望:敌人的速度快的惊人,空间站里本就不多的一些抵抗者被飞快肃清之后,敌人就开始沿着空间站的主要通道压缩——这个时候,内德已经稍稍有些回复了清醒,本还想着朝着空间站外围方向去看看还有没有能用的工程船,但他很快就打消了主意,因为在楼梯口方向,人群就像倒灌的海水般,不断从外层往内层涌入,随着他们一路到来的,还有无数混乱不堪的尖叫,在这种混乱中,有一批人的恐慌情绪开始逐渐冷静下来,他们接受过的军事训练开始发挥作用——人群中开始出现高声的呼喊,开始有人号召大家冷静下来。 内德也算是这批人之一,毕竟他也上过战争,亲自见到那种血腥的场面,当理智恢复之后,他很快开始分析起自己的惊讶,内德是参与过之前纽约的那场战争的——尽管在那场大战中,只能算是一名外围人员,但亲历那场战争还是让他记得不少细节——如果他记得没错,敌人在纽约的那次80万人屠杀,就和今天自己的遭遇非常之像,首先是切断电力,然后驱赶人群,当人群密集到摩肩擦踵,无立锥之地时,才做最后集中“处理”。 内德不想被处理,虽然人的本能让他呆在群体中,但理智以及之前和kl3014无数的对话告诉他,这样做只是能做到延缓死亡时间而已,所以必须想办法突围,但怎么跑出去,敌人有备而来,看架势肯定是大规模行动,又怎么可能放开空子,让人有机可乘…… “是施法者!”就在内德绞尽脑汁回忆着kl3014之前给他介绍的许多“逃生小窍门”时,内德听到人群中突然有人发出一声惊呼,他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向远方——在那里只看到一句黑色的敌人尸体,显然是施法者刚刚来过,但又很快走了。 施法者的出现让大家多多少少松了一口气——这说明他们和外界还保持着联系,这让人群的秩序开始变得稳定下来,又过了大概一段时间,有人宣布已经通过意识网和联军取得了联系——他的话很快就得到了证实,一名施法者在人群中出现,并随身携带了一大包通讯器,交由穿军装的那些士兵负责分发。 内德进入意识网之后,才知道遭受袭击的并不是只有捍卫者号——敌人的攻击点相当之多,目前涉及了大约有28个空间站,这些空间站主要都是像捍卫者号一样,其中平民居住者为多的区域,从其他空间站的消息来看,敌人的进攻规模也不算很大,可能每个空间站也只有数千人,因为这次袭击来的如此突然,而且这些空间站相互之间隔得很远,所以援军可能要过一段时间才能赶到。 这些消息让大家又获得了不少信心——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说明这次敌人的进攻规模并不大,和之前的重点大规模进攻比起来,只能算是火力侦察——但信心又是如此脆弱,当一群黑色身影出现之后,人群再次陷入崩溃——如何摆脱眼前的危险境地,才是最重要的。 更多的施法者援军出现了,但和敌人的数量相比,他们的数量还是杯水车薪,与此同时,敌人也开始加快了速度——这意味着他们“挤压”的力度越来越大,空间站中的人群就像一只被放进压榨机的橙子,当压力足够大的时候,组成这只橙子的细胞不可避免开始破裂——内德很快就听见不远处传来的像布条裂开的声音,作为军人他自然听得出来,那是自动步枪扣紧扳机,30发子弹在3秒钟之内打完的声音——他的判断很快得到了正式,意识网中有人见人就喊:“他们有枪,趴下,趴下!”然而这种声音往往才出现了几秒钟,就永远的沉默了。 内德在也没有任何犹豫,他手脚并用的在人群中艰难开道,就像一条鱼尝试在水银中游泳,在路上经过一处消防点的时候,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十几公斤重的大瓶二氧化碳灭火器背上了,本来他还想带上消防斧,但他两只手实在是拿不下。 内德住的宿舍和他工作的地点——也就是一处军方实验室的距离并不远,而且因为实验室的重要性,大部分都被设在空间站内层——也就是说,刚刚内德随着人群跑动的时候,和实验室的直线距离是越来越近的。 “谢天谢地!”来到实验室门口的时候,看到实验室自备电源显示正常的灯光,内德在心中暗呼,这就意味着这里暂时应该没有敌人,他掏出衣服口袋里的身份证,轻轻在入口检测出一划,门开了,他径直冲进工作准备间,将属于自己的那套站外工作服找了出来,并在最短的时间内给自己穿好,背上一旁的配套氧气钢瓶,并尽快用屋子里的现成设备给自己做了一次简单的密闭性测试,做完这些之后,他来到自己那张办公桌前,给自己手上这把早就打空的手枪换上满满一夹子弹,然后抱着灭火器,头也不回的就出了门。 ☆、448 风声 内德以前穿宇航服的时候,都是在工程船内换装的,因为这种服装本身就是用来在太空环境中使用,因为需要保证穿戴者能够在太空环境中维持正常的生理活动,并且不受到来自太空其他因素的伤害——如高低温、真空负压、高速颗粒、阳光辐射等,所以宇航服本身的重量是相当恐怖的,一般都在近百公斤级别,托近几年卡梅尔太空环境的需要,以及航天技术的发展,这个重量到现在已经降低了很多,但也不下于几十公斤,这个重量如果是在太空环境,那根本就不值一提,在无重力环境下,一个普通人甚至可以轻易搬动数十吨的东西,但现在这里不是太空,而是空间站——太空空间站和位面空间站最大的不同点就在于,卡梅尔那种位面空间站整个“浸泡”在空气中,所以需要持续不断的提供动力以对抗阻力,一旦电源切断,空间站就会缓缓停运,但在太空中却完全不存在这个问题——在这里,加速和减速都需要消耗动力,一旦电源被切断,空间站即使是需要停下来,也是做不到的。1, 几十公斤重的,不方便运动的宇航服,再加上手上一个超大的灭火器——这行头看起来是有点拉风,颇有点施瓦辛格拿着扛着6管火神机枪的感觉,但只有真正穿上他,才知道当一个拉风男人的代价——就只是这些重量,就足以让一个成年男人举步维艰,更别提还要带着这些东西跑路。 如果是一般人,绝对不会选择在现在做这种事情,现在空间站内情况这么危险,以一般人的想法,这种情况就好像草原上狮子追逐羚羊,速度就是生命,能活到最后的一般都是跑的最快的——只要撑到援军来就行,这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如果内德没有和kl3014接触过这么长时间,没有听过kl3014那么多的“见解”,也许他现在会和大家一样,选择按本能的方式去逃跑,甚至鼓足勇气去反抗——但现在的他已经不会去做那些事情,因为正如kl3014所说过的,这些行为本质上都是感情用事,而且是毫无效率的感情用事,在kl3014看来,这些死亡方式都无异于于自杀,人类一向聪明,但在特定环境下,他们却往往做出最愚蠢的行为,在这种环境中,最可怕的其实不是敌人,而是群体性的恐慌和愚蠢,每个人都相信已经“到了绝境”,所有人都被绝望支配,甚至忘记了思考——正是这种存在于潜意识中,让人信服的理由,才让人选择性的忘记那些求生可能,真正的绝境是很难做到的,在很多时候,只要具备求生意志以及冷静的头脑,往往能抓住许多不被人注意的机会。 第230节 从表面上看,空间站现在已经处在敌人包围之中,敌人在压缩包围圈,援军数量稀少,杯水车薪,似乎只有等待才是唯一机会,但只要把眼光跳出这片战场,就很容易发现许多可以利用的机会——其中最大的一点,就是敌人的愚蠢。 kl3014之前为了减少内德在战争中因为“意外”而伤亡,跟他说过很多有关太空战争中需要注意的地方——其中他强调最多的,就是这些敌人的愚蠢,帝□□□人也许在魔法造诣上确有不凡之处,但他们对技术的理解,可能连地球上一个普通小学生都不如,kl3014认为,太空防线对人类最有利的一面,就是它对科学理念的高要求——在太空中,交战双方需要面对的压力不仅仅是对方,更多的是来自自然。 太空中没有空气,没有正常压力,温度极低,唯一适合生存的地方就是空间站,可以预见,这里也将是交战最激烈的战场——但这个战场的环境却是如此的极度脆弱,kl3014曾经透露过参谋部对空间站战斗时的模拟——模拟中大家惊人的发现,可能对帝□□□队造成的最大困扰不是来自联军的反击,而是来自于空间站本身。 如果说对生命来说,什么最重要,可能有人会选择水,仔细思考一下,可能会选空气,但要真正全面的考虑,考虑进所有要素的话,才会明白温度和压力才是最重要的部分——没有水,人能活七天,没有空气可供呼吸,可以憋气数分钟,但如果没有了温度和压力,那么仅需数秒到数十秒,人的体液就会因为低压环境沸腾,体液的蒸发会快速带来大面积冻伤,可以说,太空环境本身的“致死效率”比毒气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非战时,太空站的压力和空气都是由内部工厂不断补充的,其中小部分空气可以通过种植藻类、以及栽培绿色植物来循环,但大部分还是要通过化学手段,至于压力那更是完全通过空间站本身来维持,而维持这两种生存要素都需要耗费能源——而在战争中,电力供应肯定是帝国方面优先打击的对象,但他们可管这电是用来干什么的。如果空间站完好无损倒还好,凭借空间站内本身储存的空气,维持数天也不会出什么问题,但最大的问题就在于,空间站大部分设施,不管是科研还是民用,甚至工业体系,几乎都被安排在外层,因为外层不仅可以方便的通过激光以及微波方式来接收来自太阳能电站的电力,而且具备交通优势,特别是武器系统,在战争中,这一带肯定是帝□□□人优先破坏的对象,而要让他们在破坏的同时,注意好好的挨个关上舱门,以保证整个空间站压力平衡,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 所以不难想象,在完成最初的打击之后,负责进攻的帝□□□人很快就会遇到意外伤亡——因为失压,站内的空气会大量朝站外泄露,甚至在此路径上形成一阵不小的狂风,随着空气的快速流失,帝国的军人们很快就会发现他们不得不放弃站外的“阵地”,同时向站内转移,如果泄露点过多,这个过程将会非常之快,再加上空间站本身飞快的自转速度,到时候整个空间站就会像一只刚被捅破的气球,飞快的变得“干瘪”,也许只需要半天不到的时间,就能让整个空间站的气体全部流失对人生存产生障碍的程度——到那个时候,无论是帝□□□人还是联军,在不借助密封性设备的前提下,都无法在这种环境下长时间逗留。 内德现在这么做,赌的就是kl3014这些判断的正确——虽然他很不喜欢这种将自己命运建立在其他人判断上的感觉,但之前的经历,和无数人有关kl3014的谈论告诉他,只有这么做才是最可靠的,既然自己对战争一无所知,那就让对它了解的人来指挥自己。 走出实验室之后,内德并没有走多远(事实上背五六十公斤负重,他也走不了多远),只是感觉自己体力消耗的差不多时,就进找了一个房间钻了进去,他这么做是因为实验室里面有很多设备,而且还有储备电力,肯定会引起敌人的关注。 这房间是一间普通的宿舍,格局和内德住的差不多,在门后面还可以看到贴着的大幅明星照,以及凌乱不堪,可能还带着余温的床单,床边上的步枪和鞋子则清晰的勾勒出这里的人离开时的恐慌,内德将大门小心的虚掩,背靠着墙壁,正对着门坐了下来,为了节省太空服自带的氧气,他切断了氧气供应,暂时先把面罩打开,然后开始了等待。 房间外人群的声音先是变得噪杂,然后又慢慢的越来越稀疏远去,只有几个凄厉求救声回荡在空气中,内德可以想象的到,整个空间站的数万人正在敌人的压迫下,朝着更内层方向移动,而这几个不幸者很可能是在这过程中,被人群践踏所害,内德知道自己帮不了他们,他甚至也帮不了自己——这个过度阶段也将是他最危险的时刻,因为敌人正在接近,如果敌人搜索严密,且自己被发现,那能不能活下来就完全看敌人的心情。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等待中,内德忽然惊喜的听到一阵轻微的,从耳朵边传来的“呼呼”声,如果是在地球,那这声音简直是再正常不过,这是空气流动,经过狭窄处时发出的那种尖啸,但是在空间站,这种声音就不太寻常了——尽管空间站内部也有风,但大部分都十分轻微,更别说让人听见了。 这个声音出现之后并没有很快消散,反而开始越变越大,内德甚至可以清晰的看见地上散乱的纸片开始被吹动,一些灰尘在房间里轻轻的打着转,更加详细的描绘出风的形状,很快,更大的声音出现了——地板下面,也就是更外的那层房间,有东西互相碰撞的声音,内德不知道那是因为风还是因为人,如果是前者,那是绝好的消息,这意味着敌人很可能不会搜索自己这个位置,如果是人,那自己的生命可能已经所剩不多。 ☆、449 序幕 风声开始变得越来越清晰,甚至逐渐盖过外面那几个人呼救声——其实内德心里隐约明白,那几个人可能是遇难了,但越在这个时候,他就越需要欺骗自己。 风开始变得越来越大,吹过门缝的时候甚至发出阵阵尖啸,空气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阴冷起来,风吹在脸上竟然感觉有些冰冷——在恒温的空间站环境中呆久了,内德觉得这种冰冷既熟悉,又陌生,他知道这肯定是因为空间站的维生系统已经被破坏,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过度紧张,内德感觉自己的呼吸也开始变得不自然起来。 几分钟后,风速达到了最高峰,但对内德来说,这风仍然可以接受,按照地球上的风力等级,大概也就六七级,没有出现如kl3014说过的那种,能够把一辆汽车都卷走的大风——而那种情况在最外层的泄露点是肯定会发生的,空间站内的大气压强为101千帕,每平方米就有一公斤的力道,如果空间站的密封性突然被破坏,这种力量就会因为突然失衡而释放,泄露点的瞬时风速甚至可以媲美地面最猛烈的飓风。 风力越大,就代表空气流逝的速度越快,狂风呼啸之间,室内温度飞速下降,几十分钟前,这里还温暖入春,刚刚穿上宇航服的内德还觉得有些闷热,但现在他却不得不戴上面罩,并开启宇航服的恒温功能。 低温很快给房间内的金属表面蒙上了一层白霜,但这层白霜就像幻觉般,很快又消失不见——随着压力下降,水的沸点也在不断降低,内德知道,如果这种情况继续维持,整个这一层的空间站内,将很快变成接近真空的状态——这也是他一直在期待的状态。 在意识网中,内德开始听到大批焦急万分的呼救——人们已经逃至空间站的核心区域,前方已无路可去,但敌人的脚步却为就此停下——也许在这些人眼中,这些敌人是急着想要“大屠杀”,但内德觉得,他们很有可能只是为了这里的一点点空气而已。 又过了大概十几分钟,直到风力又逐渐衰弱,到最后几乎不可察觉的时候,内德觉得自己离开的时机差不多已经来了,他侧着身子挤进房间的卫生间,打开抽水马桶的水箱最后检查了一下——正如他所想的那样,水箱中的水早已蒸发一空,在出门之前,他看见桌面上摆着一只打火机,又拿过来尝试着点火,遭到毫无疑问的失败之后,他才最终确认现在整个房间已经接近真空。 走出房间,走廊上是一片黑暗,内德怕引起敌人的注意,小心的将宇航服的照明灯光调暗——虽然他知道这样做作用不大。接着昏暗的光,内德凭着记忆,身背几十公斤的负重,一步一晃的缓慢挪动着,如果是平时这么走,地板肯定会被震的隆隆作响,但是现在,声音的传输媒介消失了,震动通过身体传到耳朵里时,听到的声音几乎可以忽略,可以说,这是内德这一辈子感受过最安静的时刻,但这种安静却让他觉得不安,他此时无比后悔因为之前对kl3014的恐惧,将工作中所有和kl3014产生关系的东西都拆了——包括这套宇航服中的无线电。 此时他和外界唯一的联系就是意识网——但这是一个思维的世界,而且现在到处充斥着呼救声,这些声音在内德脑子里,如同鬼魂私语般,在脑子里久久盘旋,如果一直和他们保持这种意识上的联系,内德很害怕自己会被这些绝望而激烈的情绪彻底吞没——所以他只能关掉,每隔几分钟时间再上一次看看情况——他不认为联军现在有空回来救他们。 出去的一路上都很顺利,没有想象中的敌人,或者交战场景,能够看到的,就只有每隔一段距离就会出现的浮肿尸体,有敌人的,也有联军,以及捍卫者号居民的,正如kl3014说过的那样,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尽管这里是空间站,但失去了空气之后,这里对帝□□□队来说,和太空没什么区别,而联军战斗肯定会紧随帝□□□队,所以这里反而是战斗中最安全的所在。 40分钟后,内德步履维艰的来到空间站最外层的一处出口,此时他身上又多出了近百公斤的累赘——那是刚刚他在附近无意发现的几个太空站标准氧气钢瓶,有了这个东西,他毫不犹豫的扔掉了拖了一路的灭火器——在太空中,灭火器的唯一作用就是作为动力推进,但氧气瓶可以作为动力以及呼吸两种功用。 内德接受过太空军的简易训练,他知道是如何计算这几个氧气瓶可以为自己提供的推进力——因为事关自己的性命,内德还拿出手机,用计算器仔细验算了一遍,在确认无误之后,他小心翼翼的将几个氧气瓶串联起来,固定在宇航服背上,好在太空军的所有设备接口都是相互通用的,这些工作没耽误他太多时间。 根据他刚才的计算,如果不出任何意外的话,他可以在约11个小时以后,顺利到达目的地——这个目的地就是kl3014早就帮他规划好的,联军参谋部所在地——一座名为六角珍珠的小型空间站,在被参谋部征用之前,这个空间站的作用仅仅是作为太空中的补给站来使用,但因为该空间站合适的地理位置(与周围许多大站的距离较远,在面对攻击的时候容易疏散其中人员,也更容易防御,当然,也比较不引人注目),所以被当做指挥所。 六角珍珠与捍卫者号相距的直线距离可能有近千公里,用肉眼看,六角珍珠空间站站如其名,就像一颗带棱角的小珍珠,如果是在地面,在没有其他交通工具的辅助下,紧靠一个人的力量恐怕一个月也到不了,但在太空中,这段距离并不算可怕,光是空间站提供给他的初速度,就能和地面上赛车速度相媲美,整个路程中,除了无法预知的太空飞行物(尽管被砸中的概率很小,但一旦被击中,哪怕是个螺丝螺帽,那也是必死无疑),最大的困难和障碍还是精度——他带来的这些氧气瓶最大的作用,就是用来调整方向,以及在接近目标之后及时为自己减速。 所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内德虽然没听说过这句z国古话,但道理还是显然意见的——数千公里的路程,少有偏差就是几十公里远,而他携带的“推进剂”量总是有限,而且这种推进剂本身效率低下,即使宇航服的太阳能电池满功率运作,发挥推进剂最大效能,所起到的作用还是极为有限。 教官教过他们,在太空中辨别方向,最简单的办法的就是学会找准坐标——所谓三点一线,一般来说,只要在自己目标前后找到一个相对其静止的参照物(就好比枪上的罩门和准心),再把自己想象成一颗子弹,就不难击中目标,但在实际过程中,往往很难有这么理想的参照物,而在没有其他工具的情况下,往往只能凭借自己的直觉。 说实话,内德对自己直觉的信任,恐怕还不如对kl3014——但他现在除了前进别无选择——眺望附近其他几个自己刚刚熟悉的空间站方向,昔日像钻石项链一样连成一条闪烁的空间站,如今只有沿途几个还在运作的导航站在微微闪烁,而主站的轮廓却完全隐没在黑暗无边的星空背景下,内德可以想象,那些空间站肯定遭遇了捍卫者号一样的袭击,而在这条带状较远的地方,还有一些空间站正如往常一样闪着光,这说明这次袭击的范围并不是全面性的——对内德来说,这算是无数坏消息中,唯一一个不那么坏的。 当空间站又一次转到内德计算好的合适方向时,他在心中悄悄默念着3、2、1的倒计时,然后纵身一跃,就像一条鱼跃入跃入大海,很快就与茫茫星空融为一体,而在内德眼中,自己好像一只都在静止,只有回过头,看见身后那庞大的空间站如同一座孤坟,渐渐融入阴影,他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正在飞速向前飞行。 到这个时候,内德为了生存,所有该做的,能做的一切都已经做完了,不管这些做法是对或错,都已经不再重要,要知道最终结果如何,他还得等十多个小时,已经一个多星期没睡过一次好觉的内德,现在却突然感到十足的困意——尽管前途未卜,但在这一刻,他却是放松的,能够什么都不想,在美梦中等着命运的判决,其实是一件很幸运的事。 在睡着的内德前方,太阳已经跃出地平线一段距离,正在将被夜幕笼罩的一切缓缓揭开,这是一个漫长的黎明,在刚刚过去的这几个小时里,几十亿地球人都被战争爆发的消息所惊醒,并为此彻夜难眠,直到很久之后他们才会知道,这场他们一直期盼着结束的战争,这才仅仅拉开序幕。 ☆、450 全力一击 虽然战斗还在继续,但身在后方的维伦却清楚的知道,距离帝□□□队撤退不会太久了——正如许多地球俘虏所说的,太空对帝□□□人来说,完全就是另外一个世界,选择在这个世界中和地球人开战,就好像鸟儿选择在水里和鱼打架一样。 在这次战斗之前,维伦对太空的概念,仅仅知道这里不存在空气,温度很低,当时他以为这个环境就和没开发的空间避难所一样,他以为这些都不会成为帝国的障碍——空气和阳光,这些东西帝国应有尽有,在占领之后,只要在这些空间站内加入法阵就行…… 但真正见识,意识,并认识到什么叫“太”空时,维伦才意识到自己这个想法的愚蠢——想用空气像填满空间泡一样,填满这所有的区域,无异于痴人说梦——这不仅仅是一个地球的问题,甚至不是太阳系,这是整个宇宙!这是一个比穷尽他想象力更庞大的世界,与之相比,即使将整个帝国加在一起,也不过是大海里的一滴水而已。 不得不说,这个认识严重的冲击了维伦,以及许多人根深蒂固的世界观——在帝国的世界中,大部分位面空间都是有限的,整个帝国就是这些有限空间的集合,偶尔遇到如地球这样开放的星球,皇帝也会努力将其封闭——并不是所有行星的太空都如地球这般,太空环境如此优越舒适,帝国这么做可以避免许多麻烦,比如像伊凡故乡,传说中的父星。 在这次战斗之前,亿夫长最大的担心就是联军部署的那些武器,担心再打成类似之前那种消耗战——之前是因为联军主动放弃,而这一次战斗就发生在他们家门口,亿夫长觉得双方一定会形成对峙局势。 这种局势本来也是亿夫长乐见其成的,毕竟地球的人口是明的,从之前联军的表现来看,他们明显有些抵触这种战争形势,正所谓敌人讨厌的就是我们喜欢的,亿夫长觉得这么打也没错。 但就在战斗发起的几天前,亿夫长却亲自接到了皇帝的命令——皇帝之前虽然一直关心这场战争,可却从来没插手过具体细节,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他接到的命令如此直接而不容置疑——皇帝要他“尽可能快”将地球人打垮。 与这条命令一起下达的,还有一份已经拟好的作战计划——据说这份作战计划还是魔镜“眺望”的结果(这又是一个不同寻常,墨镜几乎不会为了某场战争而费神),在这份计划中,不仅提到了具体进攻时间,进攻地点,甚至还提到要做好随时撤退的准备——在帝国之前的大部分进攻计划中,都是不存在这个部分的。 说实话,亿夫长对这份命令很不能理解,但命令就是命令,更不用说是来自皇帝,而且帝国一向以服从上级为重,所以尽管他心里保留着想法,但还是坚决的照这份命令执行了。 魔镜的眺望显然还是有效果的,亿夫长本以为这场偷袭刚刚发起就会被敌人发现,但事实证明并非如此,从未执行过这种偷袭任务的帝□□□队这次打了狡猾的联军一个措手不及,战斗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空间站电力被轻易切断,毫无准备的敌人仓皇失措,就连联军的那些施法者,也好像失踪了一样,整场战斗的节奏可以说一直都在帝国这边——在进攻最为顺利的时候,亿夫长甚至乐观的认为他们可以一举占领这些地方,将原来那些居民变成俘虏,再以此为基地继续进攻,等他们完全消化了太空防线…… 但后来发生的事实证明,魔镜不愧为魔镜,他既看到了胜利,也看到了失败(但他无法理解这种失败,所以也无法针对性避免,不然失败这个事实就不会发生了)——空间站刚出现空气泄漏,异常刮起狂风的时候,帝□□□人只觉得奇怪,没人意识到危险,但是很快,当严寒伴随着呼吸困难紧随而至时,他们才开始不得以向更安全的地方转移,直到整个空间站都处于危险中时,他们才不得不恋恋不舍的撤退——好在撤退的准备已经做好,所以没有太大的耽搁,自然也没有太大损失。 但这个结果显然不能够让亿夫长满意——从维伦那里,亿夫长不难了解到,他们撤回去用不了几天,不,甚至用不了几个小时,联军就会很轻松的重新控制这些已经被破坏的空间站,这一点,从之前的撤离过程中就已经表现出来了——随着阳光照耀到这些空间站,太空站周围许多本已经失效的武器又重新开起火来,仿佛他们被阳光唤醒了生命似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亿夫长这种感性的认知也没错——这些武器大多数都是最新布置的无线供电武器,电力来源主要依赖于空间站的有线电力系统以及新建设的一批轨道太阳能电站,因为战争发生在晚上,所以当时这些太阳能发电站几乎起不了多少作用,而作为枢纽的空间站又被轻易摧毁,武器自然也就成了摆设,而当太阳升起之后,太阳能电站开始了供电,所以这些武器也随之而“苏醒”。 原本这个防线上的“漏洞”就好像ai系统的漏洞一般,只需要再过一两个星期,等联军将所有空间站的电力系统全部换装完毕,就可以充分弥补——但联军显然想不到帝国还拥有魔镜这样的“战术作弊器”。 在亿夫长看来,这次进攻虽然是一次完美的偷袭,但帝国却没有在战略态势上取得丝毫好处——在他看来,这么做的效果还不如在地球的地面城市大肆捣乱一番,如果是那样的话,战果可能会更大。 站在他的立场上来看,这话是没错,但站在皇帝立场却未必——他关心的只是这个战场,而皇帝担心的,则是整个帝国——当皇帝得知他最精锐的铁铲部队因为位面通道被卡梅尔人有意识切断,而后续部队始终无法打通的时候,一向沉稳的他也有点忍不住了——作为一名法师,他非常明白这个魔法细节的意义,这意味着卡梅尔人很可能在空间魔法上取得了突破! 现在的帝国就好像工业革命之后的英国,号称日不落帝国,殖民地遍布全世界,但大家都非常清楚,不管英国人拥有的疆域多么庞大,但只要它在海洋上的优势一朝丧失,所有的一切成为过眼云烟,也正因为如此,英国人都特别注意建设自己国家的海军,并有意识打压所有能够威胁到大英帝国海军第一地位的后起国家——因为这是这个海洋大国的罩门和命脉。 同样,对于现在的帝国来说,通过空间魔法维持所有帝国位面之间的联系,正是整个帝国存在的“地理”基础!卡梅尔人现在的这个做法,就好像在风帆战舰时代,用潜艇打沉了一只舰队——尽管这个损失对帝国算不上很大(也算不上小),但重要的不是损失,而是这种全新的技术可能威胁到帝国的立国基础——今天卡梅尔人能够切断帝国和铁铲的联系,明天他们既能切断两个位面,如果这是真的,那将是帝国的灾难!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让之前见到原子弹爆炸都没有太大表情的皇帝最近几天甚至心神不宁起来——面对这种超出尝试、想象之外的存在,即使是皇帝,也不免心生迷茫,这让他不得不认真看待,并直接插手针对地球的这场战争。 就在帝□□□队刚刚撤退之后,皇帝召集了帝国全部的亿夫长,进行了一次有关进攻地球的总动员——夜长梦多这个道理皇帝自然明白,如果说在这之前,皇帝觉得慢慢打还能多欣赏一些地球科技的话,那么现在他已经有些担心这场大戏的结局,恐怕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美好了。 认真起来的皇帝并不打算如之前一样,一个亿一个亿的上,尽管这个规模对于一个位面来说,已经不小了,但他还是觉得这么做会在时间上有所耽搁——联军的战斗力他是知道的,地球人的一些科学技术他也有所了解,刚刚过去的这场太空战争,让他意识到帝国的军队其实存在很多局限,现在地球人的“太空防线”还远远不能自给自足,终究还是要依托地球,但如果再过几年,可就谁也说不定了…… 参加这次“动员”会议的亿夫长一共有一百六十多名,这是帝国现在能够动用力量的全部,按照常规的动员比例,帝国可以轻易拉起几十亿常规军,或者数亿有简单施法经验的魔法军队,又或者是数百万、上千万的精锐魔法军队——这样的动员规模不仅空前,可能也绝后,如果整个帝国看成是一个人打架,之前帝国充其量只是发挥出一根手指头的战斗力,即使是这样,联军也是迫于招架,后退连连了,而他现在正准备聚起全身气力,真正挥舞起拳头,去砸地球这只小昆虫级别的对手……尽管这是一直精致的钢铁昆虫,但结果也是显而易见的。 所有人都相信,无论是选择哪种方式,这个数量级足可以在瞬间将联军压垮,大家唯一比较担心的,就是这样的动员对帝国造成的损失也会比较大——这势必要停下其他方向正在进行的战斗,停摆大量魔法工程,耽搁生产活动,消耗储备粮食……不过既然皇帝已经有了决定,那么接下来贯彻皇帝的意志才是最重要的,因为这就是整个帝国存在的意义。 ☆、451 要有光 醒来之后,内德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天空中寻找六角珍珠号的踪影,看来他瞄准的方向还不错,尽管他睡了这么久,但方向偏差的并不算厉害,虽然不是在自己的正前方,但偏离的角度看起来也不过十几度,此时的六角珍珠号已经不再如自己出发时那样,只是视野尽头的一个小点,现在的它看起来大了很多,就像漫天星斗中悬浮着的一盏明月,正好夹在太阳和地球中央,从太阳的位置以及六角珍珠号的体积来看,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也许是七个小时,也许是六个……这意味着自己还要等很长一段时间。 小心微幅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方向之后,内德又回过头,朝自己身后看去,然后他有些惊讶的发现,捍卫者号那深色的外壳竟然闪烁着点点灯光,他说不清这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因为静止的灯光代表空间站已经完全停转,这是敌人还是联军的作为?内德无从而知,在他身上,唯一和外界交流的工具——通讯器,在出发之前就被装进了内衣口袋,正在太空环境中的他,是不可能解开宇航服将它拿出并戴上的。 内德又仔细观察了自己认识的其他空间站,和捍卫者号一样,那些在自己记忆中,同样遭受袭击的空间站,现在上面也有了点点亮光,在距离他最近的那个,他甚至可以看见工程船喷出的淡淡空气尾迹(为了方便监控工程船速度,避免造成“太空车祸”,大部分工程船的推进气体都被参入了一些空气染色剂)。 内德之前的担心逐渐变成了喜悦,因为他很清楚,能够驾驶工程船的,只可能是联军,他几乎有种冲动,想要大声的朝那个方向呼喊——但他还是很快意识到自己这种愚蠢,别说太空中声音无法传播,就是在地面上,在双方距离几十公里,甚至更远的情况下,对方也肯定是听不见的,他看工程船就像一只萤火虫,那工程船上的人看他也许就是一个模糊的小点。 看来是我们胜利了!内德满心欢喜的想,这就意味着自己能活下来的几率会更大,因为如果联军胜利的话,那即使自己因为推进剂不够,无法在六角珍珠号上登录,但只要被周围任何一个ai镜头发现,他都有很大的生存可能。 但一想到ai,内德又忍不住想起kl3014的威胁——这又让他的心情低落了下来,如果自己以现在这种状态被kl3014看见,他一定会要求自己兑现承诺,如果是在战争中,内德认为kl3014要求的也不算过分,但如果战争此时已经结束…… 内德已经开始绞尽脑汁,想着如何编造一套取信kl3014的谎言,但他又怕谎言被识破反而适得其反,最好是能够说服kl3014再耐心等等,但…… 为这些根本不存在的“危险因素”冥思苦想了半天之后,内德终于还是放弃了这种和kl3014斗智斗勇的打算——还是别自作聪明,走一步算一步好了,最重要是自己还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 将烦恼暂时抛诸脑后之后,内德开始百无聊赖的欣赏起脚下的地球——在太空站中,他就喜欢这样消遣时间,有人说在太空中看地球,就像一颗精致的玻璃球,让人觉得它是如此脆弱,但也许是内德神经大条,他一直就没这种感觉,反而他只有在太空中,才能感觉到地球的庞大和力量,如果是在地面上,用空间门在城市间穿梭,走几步路,纽约到了,再走几步,东京到了——那种整个地球仿佛就是一条商业街的感觉,在内德看来简直糟糕透顶。 现在他面对的这一面正是地球欧美地区的白天,亚洲地区则在地球黑暗的另一面,海洋是大片大片的纯蓝,在这蓝色的边缘,人类的沿海城市就像颜色参差不齐的镶边,在靠近地平线的欧亚交接一带,没入黑暗的城市已经闪烁起了灯光,内德甚至可以根据地形依稀辨认出那些著名城市——罗马、耶路撒冷…… 一切看起来都和往常在空间站中,看到的那个地球一样,距离过滤去了所有的细节,只留下这幅仿佛永恒的画卷,在这幅画卷中,自然的雕饰和人类的斧凿如此完美的融为一体,以至于每次看上一眼,就完全沉静其中,不可自拔。 但就在这个时候,就在这幅平静的画卷之上,突然出现一丝涟漪——是的,就像将一颗石子扔进水池,整幅画突然从刚才的静止,开始变化起来——这变化一下子把内德拉回了现实,他张大嘴巴,惊讶的看着那产生变化的位置,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地方正位于北美东海岸一带,而那种变化,那无数次在电视中看到的标志性画面——先是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圆形隆起,然后在这隆起的中央,飞快的再次出现一个同心圆,圆形出现的位置正好位于城市带中央,耶稣上帝!那正是核弹爆炸的标志! 内德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极度的震惊让他狠狠甩了甩头,甚至用手套在面罩上象征性的擦了擦——这不是幻觉!不是。内德在心里一遍一遍对自己重复,整个人就这么愣愣的盯着爆炸的位置,眼睛一眨不眨,仿佛只要自己一动,面前这颗蓝色玻璃球就会碎掉一般。 然而更让内德无法接受的还在后面——几十分钟以后,第一次核爆的痕迹甚至还未完全消除,紧接着又在美国中部,出现了第二次核爆——核弹爆炸的时候,内德感觉自己心脏都停跳了,仿佛整个世界就在他刚刚睡的那一觉当中,被彻底颠覆。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核弹会在地球上爆炸?作为一名军人,内德自然明白这种迹象代表的意义——那可是美国本土!现在可是21世纪!不是日本,不是二战!核弹爆炸!内德脑海里不断盘旋着这几个词汇,却怎么也没办法将其联系在一起。 是因为帝□□□队吗?可就算是帝□□□队,那也不必动用……毒气,集束炸弹,太空轨道炮,什么武器不行,就算再不济,暂时放弃总可以吧,用核弹?现任的总统被意识决斗了吗?还是说地球哪个政府私自发生战争? 可谁又会在这个时候发动战争?就在帝□□□队大举入侵的当天?是那个政府首领被意识决斗了吗?ai?kl3014?怎么可能?联军会让ai有接触核弹的机会?除非整个参谋部被集体意识决斗! 内德脑海里,一条又一条的可能不断被提出,然后又不断被否定,就在他甚至以为自己还在做梦,根本就没醒的时候,第三颗核弹爆炸了——这一次爆炸中心位于大西洋北部,核爆产生的冲击波立刻在蓝色的洋面上产生了一圈圆形的细长白线,内德用猜也能猜的到,那条在他眼中的白线,在地球人看来将是滔天的巨浪! 如果说前面两颗爆炸的时候,内德还有些不知所措的话,对于这第三颗,他在心理上已经有所准备——事实上如果现在出现第四颗爆炸,他觉得区别也不会很大——重要的是核弹爆炸这个事实,至于数量……现在想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第四颗没有让内德久等,几十分钟后,如期在太平洋东部爆炸——看的出来,这是一次空爆……不,不是一次,是2、3、4! 接连四次,几乎是在同一地点的爆炸!即使是用脊椎神经来思考,内德也知道这种现象肯定不同寻常,但……内德尝试着去假设,去思考,但大脑已经一片空白的他,除了浑身不自觉的打哆嗦,什么也做不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束淡绿色的光突然在内德面罩上飞快的一闪而过,但已经被惊呆了的内德并没有反应过来,但过了几秒钟,这束光又再次出现,这次光直接从内德眼睛附近擦了过去,把内德本能的吓了一跳——这正是前段之间他一直担心的场景之一,就是kl3014用激光射爆他的头! 但反应过来的内德马上意识到这束光对自己没有敌意——从刚才光的亮度来看,这应该只是一束用于定位和标示目标的主动侦测激光,想到这里,内德下意识转了转脑袋,希望能够发现光源,但一瞬间他又停住了——因为这道光已经先一步找到了他,并在他视线中央停了下来,也就在这个时候,内德看清楚这道光是来自于数百米外悬浮的一具陌生仪器,仪器看起来似乎并不大,具体做什么的他不清楚,但仪器面对着太阳方向,那展开的太阳能电池他还是能认得清楚。 虽然不知道这东西是干什么的,但内德感觉对方应该正在“注意”着自己,不管这种是仪器的自发功能,还是背后有其他操控,如果是全自动武器,把自己当敌对目标就惨了……内德下意识打量着周围,不过暂时没看到有致命的自动武器。 就在内德疑神疑鬼的时候,绿光逐渐开始在面罩上动了起来,虽然幅度很小,但内德还是可以察觉——他本来以为这是因为他和仪器的相对速度导致的,毕竟他现在还是在高速飞行状态,但他很快就发现不是,绿光在面罩上的移动缓慢而又规律,而且移动方向上下左右都包括,看起来不像是追着缩地自己那种,反而像是在向自己传达什么——是字母,内德立刻反应过来,绿光是在他面罩上划字母。 内德这次猜对了,然而他并没有因此而高兴,因为了解了这一点之后,他几乎立刻就看懂了这台仪器想要对自己画什么,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一串数字和字母的集合:“kl3014,iamkl3014!” ☆、452 空城 三个小时后,六角珍珠号。++++ 有了kl3204的导航,内德很顺利的到达了他此行终点,但内德却没有感觉到丝毫劫后余生的兴奋,相反,因为之前亲眼看到数十枚核弹在地球各处爆炸,他现在塞了一脑袋的问题,但kl3204的程序中显然没有唇语一项,在这一路上,除了让内德得知他的身份,kl3014什么都没做,所以即使内德焦急万分,但还是不得不强行忍耐,在隔离舱中等待加压,准备卸下宇航服的时候,内德下意识就开始在房间中寻找监控器,甚至对着空气问话:“能听到我吗?喂!kl?!” 没有人回答,这说明kl3014听不到他说的话,如果是在一天前,内德会觉得这是一个好消息,但是现在,他几乎忍不住在心里埋怨起来:“隔离舱这种重要的地方,怎么能不装监控器……” 当房间的压力指示稳定下来,绿灯亮起,提示这里已经是常压环境时,内德飞快的解除了自己这一身的累赘,然后甚至连宇航服都扔在地上顾不及收拾,就迫不及待的冲出大门——他急欲找一个人,随便是谁,只要告诉他在他现在的地球究竟发生了什么!现在的内德感觉就像生化、灾难电影中,角色一觉醒来,看到整个世界突然爬满僵尸,或者天空一颗大陨石正在掉下来的感觉一样。 然而冲出门之后,内德的这种强烈不安非但没有消除,反而变得越发不可收拾——在他出现在走廊之后,灯光有序的随着他的脚步逐次亮起,这些都是ai自动控制的灯光,这说明在他来之前,这里根本就没有人经过,内德推开两边的房间,有些是锁着的,还有一些很容易就打开,打开的房间里空无一人,但可以看的出来房间里的摆设井井有条,这说明昨天晚上的战争没有涉及这里。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内德很快在各个房间内翻箱倒柜找了起来,他需要的仅仅是一台电脑,一只手机,或者一部电话,总而言之,任何能和外界取得联系,让他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的东西——但事情有时候就这么诡异,在不需要的时候,这些东西满世界都是,却偏偏看着碍眼,而在最需要的时候,却翻天覆地也找不到一个。 第231节 终于在一个会议室里,内德找到了一台在主座演示用的电脑——电脑是镶嵌在桌面上的,而使用者看来似乎在用后忘了锁上——他迫不及待的打开了他,然而不久之后,就被一个完全陌生的,要求他输入登陆信息的界面难住了——因为意识魔法的因素,空间站的电脑加密也上了几个档次,不再使用以前那种密码,因为密码在脑子里和公开的差距并不大,普通的身份证信息再加指纹,声音,这些以前只有在电影上能看到的加密手段开始被大量普及,技术的革新带来的最直接后果,就是现在内德只能盯着电脑屏幕发呆——不过他最后还是带着一丝希望,试探性的将自己手指按在一旁的指纹扫描孔上,结果没有惊喜“权限不足”。 内德当然不会知道,就在他现在呆的这间办公室,几个小时之前联军的一干最高军事长官都在这里进行会议,他眼前的这台电脑和机房直接相连,所有的信息权限界别都相当高,能让他进得去才是见鬼了。 就在这个时候,在他脑袋旁的墙壁上,又出现一道细细的红光,内德这次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它,然后看着它在墙壁上缓缓移动。 “你到底想干什么?”内德这次已经没了在太空时的耐心,他知道房间内肯定有声音搜集装置,所以他忍不住大声喊道,“有什么话就不能直接说吗?这种游戏玩起来很有意思?” 如果说太空中kl3014这么做是因为缺乏交流工具而迫不得已,那么现在他还这么做,内德看来完全就是在装神弄鬼,在用这种行为向他宣示武力——这些激光既然能够在墙上写字,那他们同样也可以置内德于死地。 但kl3014的回答一直没有出现,只有那束细细的红光,还在坚持不懈的在墙上比划,内德正打算一个字一个字看完,突然之间,他想到自己身上的通讯器,自己怎么把这东西忘了?但他一伸手,随即又愣住了,不在身上,很可能是刚才宇航服脱的太急,掉在密封舱了。 内德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冲出房间,又飞快的朝来时的方向跑过去——密封舱的功能就是给给从太空进入空间站的人一个过渡空间,就像是一间屋子的换鞋区,在用作出口的时候,将常压逐渐释放为真空,在作为入口的时候,则将真空转换为常压,也就是说,他现在回去,而那个密封舱没有其他人使用的话,还是可以作为出口立即打开的,否则被用过一次的话,就会自动变为入口。 然而这次内德刚刚跑出门,就被走廊上的场景惊呆了——刚刚他进来的时候,那些亮着的灯光全部都反常的熄灭了,一片漆黑中,无数暗红色的小点在他面对的墙壁上列成整齐的方形阵列,以同样的频率在反复移动着——就仿佛是一场盛大的阅兵,而内德就是这场阅兵的唯一检阅者。 内德的第一反应,觉得这是kl3014对自己的警告,但稍微冷静一想,又觉得不对劲——他见过kl3014在战场的动作,他也明白ai可以做到的程度,如果kl3014要对他警告,完全可以让这些激光发射器集中在墙上形成一排鲜明的字母阵列,那样的话完全可以更直观,效果自然也就更好,而不像现在,需要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的移动c、o、m、e、t、o、f、9……让人看得一知半解,等等,这些字母的意思,去f9,第九层,第九层! 内德之前在kl3014的有意安排下,来六角珍珠号“踩”过一次点,他自然知道kl3014让他去第九层是什么意思,第九层是机房所在位置,存放kl3014的硬盘就在那里,kl3014让他去那里的意思自然不言而喻,但现在的问题的是,内德根本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如果他记得没错,那里应该是戒备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更不用说进入机房还要严格的身份验证,当初他答应kl3014的时候,是想着在空间站遭到袭击的前提下,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空间站并没有出现什么大问题,唯一有些可疑而且诡异的是一个人都看不到…… …… 尽管kl3014的工作被安排到了幕后,不能接收第一手的信息,更无法和过去一样,轻易和人类士兵交流,随时了解正在发生的一切,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对正在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在那些被送来分析的战场画面中,kl3014还是可以从中得到许多他默默关心的信息,当然,这个信息量和过去直接参与现场,甚至可以通过士兵深入挖掘这些信息是远不能比的。 kl3014知道,当帝□□□队在太空的袭击结束之后,整个联军从上到下都松了一口气——参与过整场战争的kl3014知道,毕竟这次敌人的攻势是交战以来,最出人意表的一次,如果不是最后因为对方不熟悉太空站的问题,说不定就会造成类似纽约屠杀那样的人道灾难——那些被偷袭的空间站都是属于二线的大站,里面居住的除了少部分军事人员,其他大部分都是从事和太空军密切相关的科研、工业生产工作,这些空间站少则数万人,多则十数万,近30个空间站加起来,涉及的人口已经相当于地面的一座大型城市。 但敌人来的快,撤的更快——按照联军的增援速度,敌人是完全有条件实施屠杀的,但最终他们还是没这么做,(原因kl3014现在才大概想明白),联军紧急*抽调大量工程船赶到遇袭空间站时,站内的空气含量已经稀薄到岌岌可危的地步,如果不是被困人员和最先赶到的一批施法者紧急自救,在帝□□□队离开之前,冒险关上了最后几层的密封门,阻止站内空气进一步流失,可能救援人员见到的就是一整站一整站的尸体,但即使如此,人员损失也相当严重——活下来的人当中,人人都出现类似高原反应的缺氧症状,尽管救援人员紧急将空间站的隔离舱改造成高压氧舱,但还是有许多人因为救治不及时而死去了。 但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联军将注意力集中在如何恢复这些太空站运转,并计划对这些太空站进行电力改造的时候,敌人竟然立刻在地面发起了一次前所未有的大规模进攻——这完全打破了双方之前的战争节奏,而更可怕,超出所有人想象的是,就在这次进攻发起之后,在联军准备协调地面遭受袭击的政府军队进行及时反击时,就在美国东海岸,就在首都华盛顿,就在总统正在商议对策的白宫,一朵巨大的蘑菇云毫无预兆的拔地而起,将以白宫为中心,方圆两公里范围尽数夷为平地。 ☆、453 内部矛盾 这颗原子弹对人类来说,可能是个大大的坏消息,或许对以前的kl3014也是,但是现在……kl3014立刻就知道,这是彩虹难逢的机会。 爆炸之后仅仅过了几分钟,kl3014就看到了所有的相关资料——因为事情发生的实在太过突然,现在联军整个参谋部几乎是一片大乱,之前大家对此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所以一时之间,也只能把这件事交由ai来分析——能分析出有价值的线索最好,如果不能……那也没什么损失不是吗。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kl3014可能是最先对整个事件有一个综合了解的“人”—— 首先,整个过程中一共有七颗核弹爆炸,在这七颗之中,除了最后四颗是来自同一架战略轰炸机,由卡梅尔监察部门越级直接下令给飞行员,强行自毁之外(这也是这为什么这四颗都是在太平洋上同一位置炸掉的原因),其他三颗爆炸都是恶意袭击,其中以第一颗造成的伤害最为严重——爆炸将华盛顿整个市中心夷为平地,其中就包括美国政府的标志白宫——总统和总统家人应该尽数遇难,美国的副总统此刻就在新闻上对全国人民发誓说要为总统报仇。 第二次爆炸位于美国中部的一处空军基地——倒不是特别重要,相比起华盛顿整个市中心夷为平地,四十多万军民死伤,政府机构几乎陷于瘫痪,发生在这里的爆炸只是摧毁了一个轰炸机中队。 第三次爆炸位于海洋,爆炸目标是一艘战略核潜艇——在爆炸前十几秒钟,美国国防*部收到来自这条核潜艇的一条信息,内容很简单——我舰已失控,决定自毁。 这些都是从表面搜集到的消息,kl3014则是要根据所有的资料,得出一个足以让人信服的合理结论。 对于kl3014来说,分析这种工作几乎就是本能,这次的事件虽然急了一点,但kl3014还是非常效率的完成了,仅仅半个多小时以后,他的分析报告就摆在参谋部的会议桌上,kl3014非常清楚,当他的这份报告出示之后,联军的指挥肯定会在短时间内失控,所以就在他送出报告的一瞬间,他也偷偷将一段小小的“私人程序”参入了报告之中,这段程序所能起到的唯一作用,就是在参谋部打开这份报告之后,同时以参谋部的名义发出一条临时命令,命令的内容很简单,大意就根据卡梅尔人提供的情报,是联军中可能潜伏有十几个被“意识决斗”的人,所以参谋部需要随时掌握,并分析这些人的一举一动——这则命令同时授予了kl3014“全权处理”这件事的权利。 是的,这是一条再寻常不过的病毒,但确实kl3014这辈子最大的,可能也是唯一一次冒险——如果事后被追查出来,他的命运不用想也清楚,肯定是用强磁强行销毁程序后,再将硬盘扔进炼钢炉作彻底物理销毁——从这一刻起,他就是人类世界中的罪犯,只有自由和死亡这两个结果等待着他,再无他路。 kl3014的报告内容很简单:首先最重要的一点,在这次的核武器攻击中,所有的爆炸的原子弹来自地球,而并非由帝□□□人制造(这是参谋部最害怕,也是最急于确认的),这算是一个好消息,但好消息也就仅此而已——从爆炸地点紧急提取的辐射尘分析显示(每一颗核弹的辐射特征都是唯一的,就像人的指纹,可以用作身份识别),第一颗在白宫爆炸,当量超过80万吨的核弹应该是一颗新造不久的钚弹,而在联军所有的在册核武器库存中,没有这枚钚弹的资料! 在卡梅尔最初组建联军的时候,就曾经开诚布公的表示过卡梅尔的军事合作态度——卡梅尔允许各国保留一部分“必要”的军事机密,但保留的程度应该合理有限,尤其是在一些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方面,应该让其他成员国有一个起码的了解,比如你可以不说你把核弹布置在哪,或者针对哪个国家,做什么用,但你起码得让其他国家得知你的武备状态——到底储备有多少,能立刻发挥作用的又有多少,战时拥有的生产能力……因为只有掌握了这些情况,联军的参谋部才能合理规划各国武力,以及向一些工业能力不足而有发展潜力或者安全优势的国家适当倾斜资源。 对于卡梅尔来说,这样做除了日后军事合作的便利之外,更重要的是随时在施法者部队中预留一部分力量,来防止可能发生的突发事件——战争进行到现在,大部分国家只对他们亲眼体会过的空间魔法有直观感受,但伊凡很清楚,在国家级别,甚至文明级别的对抗中,空间魔法固然可怕,但实际接触之后,发挥的作用也会越来越有限,在伊凡看来,地球人自己拥有的这些武器才可能是最大的不安定因素——拥有空间和预言魔法,战斗一旦蔓延至地球,敌人将会很容易找到并理所当然的尝试使用这些武器——而伊凡不可能将希望完全寄托在这些武器的保险措施上。 人性都是自私的,国家更是如此,可以想象,这样的条约对于所有联军成员国来说,都是一条无形的枷锁,每一个国家都企图尽量少受这条枷锁的约束,而又不约而同的想通过这个渠道取得其他国家的军事资料——也许这些国家这么做并非刻意谋划什么阴谋,只是基于自己国家利益考虑,虽然因为和帝国的这次战争,大部分国家都团结在一起,但也不能要求私下里完全没有竞争——只是这矛盾暂时被遮掩了而已。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卡梅尔一直在通过魔法的力量,加强对成员国的军备监控,然而上有对策,下有政策,类似的问题总是层出不穷,比较有代表性的主要有两种:第一种是有许多三四流国家加入联军之后,别的不干,就知道整天哭穷要支援,许多军备生产线建起来都故意找理由不投产,军队训练好了又找理由不出兵,然后掉个屁股就用这些军队打内战,而对联军的调停不屑一顾,或者干脆把新鲜的军备转手一卖…… 对于这些国家,卡梅尔往往以切断魔法供应,以及发动投票驱逐这些国家为应对手段,情况严重的,甚至不惜以发动战争威胁;第一种情况虽然恶劣但总算还好,最多算是小流氓行径,但第二种就恶心了,相比之下可以称之为大流氓,主要以一线军事强国为主,这些国家利用他们在联军的发言权,企图将以前没有达成的一些政治规划通过它来形成,最明显的就是当一些“存在问题的国家”,诸如朝鲜,伊朗,叙利亚等小国迫于压力加入联军之后,各国就迫不及待的以军备规划的名义申请对这些国家进行全方位“体检”,这自然引起了这些国家的不满,纷纷以干涉内政为由拒绝,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些国家本来加入联军动机也不纯,只是因为看到日本那么卖力得到了些好处,想来试试看而已——日本因为人口众多,出兵比例高,工业也相对集中,属于相对重要的防守区域,已经被允许拥有核武器虽然开火权完全在联军手里,自卫队只有拿在手里,以及听命令发射的权利。。 自从联军这个组织成立后,这些大国和小国之间的矛盾,以及大国和大国间的矛盾(卡梅尔的魔法分配,z国的出兵比例问题——其他国家一致认为z国人口这么多,理应承担更多的出兵责任,太空轨道资源分配问题),可以说一刻也没有停止过,有几次闹的僵了,卡梅尔甚至以不惜退出联军相威胁才勉强解决。 而现在爆炸的这颗钚弹,可以说是给这一切矛盾一个总爆发的宣泄口——如果kl3014分析的没错,这颗钚弹应该是某个小国利用这场战争,大国注意力都被转移的空当,自己偷偷“赶工”造的,也许他造来并不是想用来针对谁,或许连试爆都没打算进行,只是想先攒几颗偷偷放着,但却不知道怎么被敌人找到,实实在在的砸在可以说是地球上最重要和敏感的位置。 开会过程中,得知真相的现任美国国务卿气的嘴唇直抖,如果换做是10年前,可能当场一句“战场上见”脱口而出了,真是天可怜见,千防万防,家贼难防,为了解决核弹可能被敌人利用的可能,美国这个最大的核武器拥有者可以说已经做出了最大的牺牲,不仅允许卡梅尔派出人员定位每一颗核弹的所在位置,甚至还允许卡梅尔在紧急状况下,强行取消所有核武器的发射——这等于是把自己的防身小匕首都交出去了,为的就是在联军中做个模范带头作用(卡梅尔和美国毫无疑问是联军最大的受益者,联军主流的太空防御一大半几乎等于就是为他们俩投资的),但最后还是被坑的体无完肤,如果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当初就该坚决再打一场,以绝后患的! ☆、454 掩耳盗铃 不管各个国家在会议上吵得如何不可开交,对于kl3014来说都已经没有意义了,从他将报告送出去之后的那个瞬间,他就已经把自己看成是这场战争之外的人,而他的全部注意力,也从对这场战争的关注转移到如何让自己逃离空间站上来。 就在人类开始这次会议的同时,kl3014植入的伪造命令也开始发挥作用,而最让kl3014担心的,也是最容易出问题的环节——人工监控,也万幸的没有发挥作用,因为这几次出乎所有人意外的核爆,监控人员都将注意力放在和核武器攻击命令相关的信息上,而且因为这条命令还涉及卡梅尔的监察部,众所周知,此时的卡梅尔人是肯定没空搭理这种小事的,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是,因为ai之前表现出的绝对服从,所有监控人员都相信ai在现有的安全措施下是绝对安全的。 命令很快就起到了作用,大量的信息如同洪水一般,在电子世界中像kl3014汇集,内德不会知道,就在自己沐浴在“朝阳”中沉睡的同时,kl3014正在调集联军所有的监控资源,来搜索和他、以及其他十几名军人的相关图像。 每一秒钟对kl3014来说都是每一分危险,在整个命令的执行过程中,只要任何一个人,或者任何一名ai,不管他是军官还是士兵,甚至还有那些负责监控他的ai,对这份命令产生质疑并询问的话,机房的值班人员就会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迅速捏死自己,kl3014以前不理解什么叫“心急如焚”,因为他的“芯”永远处在绝对零度,kl3014本以为,ai的思考,就像动物的奔跑一样,是一种本能,但是现在的他知道不是,在涉及切身利益的时候,不管是谁都会紧张。 ai的紧张和人类的紧张在“原理”上也许差异甚大,但在行为上表现出来却殊途同归——人类所说的紧张更多的是受情绪激发,是因为受肾上腺素作用,全身肌肉紧绷,躁动不安,而ai紧张,则表现为患得患失,因为主程序“思考”过多,不断切换当前任务的优先权,有时候已经完成的任务也会因为担心错过关键信息,再拿回来重新分析一遍——两者在心理层面的表现是一致的。 唯一的区别就在于,人类有时候会因为思考过度而“死机”,比如大脑一片空白之类,但ai不会,因为它们的存储器和计算器是分开的,从技术上来说,cpu并不属于ai的一部分,只有主程序才是,但没有了cpu,ai同样没有办法执行主程序——在严可守看来,ai的出现等于是重新定义了思考这个词,在人类通常的理解中,思考是对信息的处理模式(思维方式)以及执行过程的总合,而在ai这里,处理模式才是重要的,真正的执行在他们看来就好像人类的心脏,重要,但不唯一。 尽管在kl3014伪造的命令中,需要监控的人有十几个之多,但kl3014真正关心的,从头到尾就只有内德一个——对ai来说,只是这一个已经足够冒险了,其他人只不过是为了将这条命令合理化的烟幕弹而已,但事情往往就这么不凑巧,其他十几个人在这次进攻中全都没有大碍,单单就内德完全没有踪影。 kl3014知道内德应该在捍卫者号,但捍卫者号却偏偏因为电力掐断,完全成了情报空白区,为此,kl3014不惜动用自己最高权限——以观察战场的名义,从六角珍珠号附近调了不少主动监控器朝捍卫者号方向移动,这些监控器相当于是联军在太空中遍地撒的“小地雷”,每一个就只有手提箱大小,自带几片太阳能电板,一只监控器,以及几个小型激光发射器和接收器,平时几乎没有作用(因为和ai之间无法联系),只有ai在需要的时候,ai会通过空间站外围的激光和目标区域的监控器取得联系(在这里激光作为信息传输手段,跟光纤类似,因为太空中无线电传输信息的效率将大幅下降,激光通讯就像无线输电一样,正在逐步得到重视,其实两者在本质上都是电磁波),用以快速填补相关区域的侦查,以及火力空白,之所以称这东西是地雷,是因为这种武器受推进剂量的限制,几乎只能用一两次,然后推进剂消耗光就失去了机动性,只能停在原地不动——顺便说一句,联军在开发这款武器的时候,是想过让这些“地雷”发挥“蜜蜂”的作用,也就是推进剂消耗之后,能够自己回巢补充,那样的话,就可以作为联军最小的战斗单位存在,但因为缺乏与之想匹配,同时也足够廉价的“袖珍发动机”,所以最后还是不了了之,因为对太空防线的重视,在位面通道失守之后,联军就迫不及待把这些试验品拿到战场上来试试效果。 在经过六七个小时的艰难等待之后,kl3014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一架刚刚出发不久,正在往捍卫者方向移动的监控器发现了漂浮中的内德。 但发现内德仅仅是万里长征第一步——现在的kl3014不是一个月前的kl3014,他是没有权限直接控制一线战场设备的,除了分析工作,他什么都不能做,而此时此刻,什么都不做绝对就是等死的同义词。 kl3014见识过战争,也见识过死亡,他怕死,渴望活,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每一个生命都如此,但区别就在于,他愿意为生存支付什么代价——kl3014在战场上见过许多宁愿自己死,也让别人活的例子,当然也有相反的,人类会把后者甄别出来,送上军事法庭,甚至直接就地枪决,他们管这种人叫败类,如果按这种定义的话,kl3014就是这种人,哦不,这种“败类”。 负责控制大部分监控器行为执行的ai是一名被“人类化”很严重的ai,和kl3014坚持以字母数字序列来称呼自己不同,这名ai坦然接受了人类给他的命名——严云,这是一个女性化很强烈的名字,据说他这个名词的来源是因为他第一份工作是专门处理报警电话,而人类更喜欢女性声音而已。,说实话,在这之前kl3014和严云打的交道并不多,因为严云的工作内容是在他下游,而工作内容也较为单一,属于不太有技术含量的那种,再加上新的ai出现时间也才几天,时间太短,所以他们相互之间可以说是完全陌生的。 但kl3014并没有因为这种陌生而有丝毫犹豫,按照kl3014之前做好的计划,他提出让机房的自卫激光系统在几个点不定时扫描一下——这是一个很合理的要求,因为正处在战争中,空间盒子可能在任何一个位置出现,不定时扫描就好像阵地战时,为了防止敌人伏击,机枪不定时长短射一样。 他的建议很快得到了执行,而kl3014则很快提出了意见——他认为严云的扫描动作没有做到位——kl3014自然清楚,主动扫描可能是执行过程中,唯一有点技术含量的工作,而在这之前,严云很少需要进行这种操作,而kl3014也一直没有就此挑过错——但是现在不一样,只有挑错,他才有介入的机会。 几次执行之后,kl3014都表示不满意,申请临时指导(用人类的眼光来看,就是手把手的教,但这需要ai在主程序上相互联接,需要得到批准),和严云主程序相连之后,kl3014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借严云的“手”执行了一项相当危险的操作——将扫描的功率瞬间提到最高,而目标则是机房内的工作人员! 这是一个相当危险的操作,因为他涉及的目标是联军——所以它没有得到执行就被监督的ai拦截了下来,kl3014立即表示是严云的错,而严云当然说这是kl3014的错,几十秒之后,结果理所当然的出来了——因为目前形势的紧张,以及kl3014的重要性,还有他之前表现出来一贯的稳定,这个错误很自然的就算在了严云头上,工作人员立刻把装着严云的那块硬盘拔了下来——也许在这之后再也不会用到,而严云所负责的这份工作,自然暂时由kl3014负责代理——kl3014知道,过了这段非常时期后,他们很快会派来其他ai接替严云的工作。 取得权限的kl3014立刻就让内德身旁的监控器开始写自己名字,以表示自己的存在——kl3014认为内德肯定是知道了有关自己的消息,从而放弃了“救”自己的打算,他必须宣示自己的存在,然内德觉得他以前的威胁同样有效。 但这个还不能光明正大的做,为了不引起监督ai的怀疑,起码不能由kl3014“亲自写”,不过他对此早有准备,在这之前,他就已经将“随机扫描方案”编成特定的外部执行软件,在这份执行方案中,所有的文字都解释为“任意性的文字信息”,这样一来,在kl3014需要的时候,所有激光发射器都会自动绘出kl3014需要表达的文字——在人看来这有些可笑,这就好比原来亲自用嘴说出口的话,改成借用笔,或者其他工具来表达,简直就是掩耳盗铃。 但对这些ai思维模式了解透彻的kl3014非常清楚,对于这些监督ai来说,执行主程序和执行类似的“外围临时程序”完全是两个概念,他们需要监督的是主程序行为的异常,也就是“思维层面”的异常,而其他方面则是人类的工作——所谓体系越复杂,漏洞存在可能性也就越大,kl3014这种明显违反ai行为准则的行为(越过职权,向人类故意发送无关信息),在这种职权分割下竟然成了完全合理的行为,一方面在监督的ai眼中,kl3014只是在执行合法的外部程序,所包含信息是不作为kl3014真实表达意愿的(这颇有些像网上著名的回帖段子,以上内容都是随机敲打键盘所致,如引起法律后果,一概与本人无关),另一方面在人类眼中,ai这么做肯定是没有恶意的(因为有ai监督),却想不到ai的判断正是基于人类对外部软件的安全评估——说到底,还是负责评估ai工具的安全专家过低的估计了ai利用仅有工具的能力——最初的奴隶主都觉得让奴隶拿菜刀是不危险的,只有受过教训之后才会知道,在必要的时候,地上的石头都将是反抗者的武器。 ☆、455 凑热闹 卡梅尔,风静停站。****** 安娜前几秒钟才刚刚从联军的会议室座位上站起,但现在又要在卡梅尔的办公室前坐下,之前几个小时高强度的会议让她的精神看起来并不太好,脸色苍白憔悴,坐下来之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双手不住按自己的太阳穴,这样的放松动作一直持续了半分钟左右,她便再次抬起了头。 办公室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正在电脑前看文件的伊凡,另一个就是正拿着一杯刚冲的咖啡朝她走来的华婷婷,安娜随口问了一句:“其他人呢?” 这间办公室原本是伊凡的办公室,后来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卡梅尔最高领导默认的会议室,可以说关于卡梅尔的大部分决议和投票都是在这间只有几十平米的办公室进行的,虽然意识网可以让他们完全不见面就互相交流,但在进行一些重要的商议时,大家还是会选择在这里交换意见,特别是在战争期间,大家都会默认将工作带到这里进行,以便随时进行讨论。 伊凡看了她一眼,嘴角浮出一个淡淡的笑:“会议有结果了?” 安娜嗯了一声,算作回答,过了一会又忍不住抱怨说:“这个会应该让李立天来开的,真不知道联军什么时候变成联合国了……不,应该是联合跳蚤市场。” “军事是政治的延续,”伊凡的笑容更明显了一点,他能理解安娜的不适应,就像许多人买菜不喜欢还价一样,伊凡也不喜欢这种专磨嘴皮的场合,但这就是国家间的游戏规则,这些事情总是得有人去做,以前还有李立天帮忙解决(他总是对这样的场合乐此不疲,真算的上是天生的政治人物),但因为刚刚的这颗“蘑菇”,此刻李立天不得不忙着和美国的新总统在全世界乱蹿,全力游说世界各国政府为了这场战争全面动员起来,“而政治,就是讨价还价,不过还好,至少这笔生意还是谈成了……只要能谈出个结果就行,就怕谈不出。” 联军的这次会议本质上还是美国挑起的,毕竟他是最大的受害方,考虑到美国人的怒火中烧,伊凡他们几个在之前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并定位了自己在这次会议中的立场——不排除美国人不顾一切向这个偷造核弹的倒霉国家开战,卡梅尔明面上应该作为调停者,两不相帮,但私下里应该照顾美国人的情绪,必要时可以做一些牺牲,但如果美国人一意孤行,那就索性帮到底(尽全力帮助他们在最短时间内结束这场战争,按照安娜的估计,出动魔法特种部队,几个小时就够了,对方甚至连一场基本的反魔法战争都没打过),总之一句话,尽量别让这件事影响到整个联军的反“皇帝”大局。 显然相比起十年前的美国,现在的美国表现的还是有些冷静的,他们非常清楚自己已经成了帝国的头号目标——这从帝国几次的行动都优先针对美国就可以看的出来,也明白在这个节骨眼上节外生枝是没好处的,在会议上,美国人只是借着自己“受害者”的地位借故发挥,能多捞一点是一点,帐暂且记着,等这次战争结束后(如果有这么一天的话),再回头算也不迟。 两人就这件事互相发了几句牢骚,算作放松之后又开始说起了正事,安娜从包里拿出一台平板电脑,将会议结果递给伊凡看——美国人这次借题发挥,将他之前一直提议,但又没通过的一些条款落到了实处,而因为卡梅尔在联军中也有很重要地位,所以这些条款对卡梅尔来说也是相当有利,主要是以下几条: 一,各国应立即将自己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特别是核武器)登记备案,纳入联军监察范围,过去隐瞒不报的不再追究责任,但如果之后再有此类事件,联军会将其视作战争行为。这一点相当重要,过去联军对各国的武器监控接近“半自愿”性质,一方面各国自己报备,另一方面卡梅尔和美国偷偷去查,而有了这一条,等于是逼着其他国家彻底走上联军这条船,以前家里偷偷藏着核弹不用人家不能说什么,但有了帝□□□队的预言魔法之后,你偷藏的武器就等于变相资敌!可以说一经发现,就是全地球的敌人! 二,修改各国法律,承认联军在各国的驻军权。——第一条如果说还算的上是亡羊补牢的话,这一条就真正是借题发挥了,在此之前,联军的地位就好比之前的联合□□□,只在特定的区域执行作战任务,但有了这一条,就等于说联军享有和各□□□队同样的权利,等于是默认允许联军入境作战。美国人提出这一条的时候,理由是在这次袭击中,因为联军并非美□□□队,所以未能及时支援(特别是魔法作战部队,美国人认为如果这种情况发生在太空,他们绝不会死的这么冤),对此其他国家自然有异议,你自己愿意就自己愿意呗,还非拉上别人,特别是一些小国家,反对之声比较强烈,这是因为这些国家认为自己不是帝国的优先攻击目标,所以不会像美国这么倒霉。简单的来说,这一条这就好比一群人讨论如果家里遭到打劫,是不是应该允许警察进门搜查,美国是最有钱的,也刚被打劫了一次,再加上他自己又是当警察的,他自然举双手双脚赞成,这样以后就可以借这个权利偷看其他人家里的“小秘密”了,但其他人不像美国这么富,家里也许还藏了点见不得人的东西,自然就不那么愿意了。 三,各参与国全面动员,提高军事投入的同时,也提高在联军中的投入比例。这一条大家到是很平静的接受了,因为从敌人的这次行动来看,他们显然是在酝酿一场更大的动作,不然的话打可以将这个杀手锏在关键时候亮出来——换句话说,既然已经亮出来了,那现在就是敌人眼中的关键时刻。再加上原本各国就已经在朝这条路上走了,早就做好了相关的思想准备,而各国本身的常规部队在这场战争中的地位是不高的,魔法部队虽然卡梅尔开放了权限,但还是优先在联军中发展,所以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只有联军才算的上是真正有战斗力的军队。 除了这三条之外,剩下的大多是老调重弹,宗旨是在原有基础上进一步加强联军的权力——比如成立工业部门,负责规划整合全球范围内的军工企业,提议对帝国进行“情报渗透”,主要途径就是利用那些还有联系的俘虏,加强联军参与国之间的合作,当然,不可缺少的还有最后,希望卡梅尔加大出兵力度,联军甚至愿意为此贷款给卡梅尔…… 除了最后一条之外,其他所有条款对卡梅尔都是有利的,联军拥有的权力越大,意味着卡梅尔的影响力也就越大,而各国政府在这场战争中的介入也就越深,这很符合伊凡“联合全地球力量对抗帝国”的思路。 一件坏事,带来一个好结果,从这一点上来说,美国这颗蘑菇吃的还真不算冤。 至于加大兵力投入,这本来也是理所应当的事,就算联军不提,卡梅尔也会主动要求——随着非洲大部分国家开始加入意识网联盟,卡梅尔兵源也一下子充沛起来,虽然和帝国在数量上比不了,但就现在的卡梅尔来说,数亿人口已经是一个很难消化的数字,如果要做到像乍得一样,先逐步恢复生产,再通过意识网影响教育,最后纳入卡梅尔体系,在时间上就太慢了,而且现在的卡梅尔也没这么多工作岗位可以提供,索性直接先征兵(毕竟这也算一份“工作”),就当变相去挣其他国家给的“买命钱”——虽然这听起来很可悲,但相比起永远的贫穷落后,这也算的上“非洲人民”的一条出路,毕竟这将是一场全世界的战争,有钱出钱,有命出命,这个分配准则才是最效率的。 在不断的讨论和决策中,时间过得飞快,中间华婷婷因为家里有事离开了(因为战争,周风的父母终于搬来了卡梅尔,生活上还很不适应),直到封敬亭出现在办公室,说了一句“都7点了你们还没吃饭?”,两人才意识到已经很晚了。 十几分钟后,林泉和汪铭也陆续出现,托美国人的“福”,林泉今天在德黑兰整整耗了一天,谁让他是监察部部长呢?事情刚刚告一段落,他就迫不及待溜了回来,汪铭相对还好,他以卡梅尔代表的名义和他祖国政府谈了整整一天,一直以来,z国都是美国潜在的竞争对手,因为在同步轨道上棋差美国一招,所以现正在竭力弥补——今天汪铭的这次见面z国除了表示在联军中一如既往的支持卡梅尔之外,另外还和卡梅尔私下里签了点科研合作协议——主要是航天技术,尤其是辐射发动机的研制,之前虽然和美国合作的不错,但站在卡梅尔的立场,在技术上完全受制于美国人显然是不太合适的,能引入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总是一件好事,再说每个国家实力都有限,不可能面面俱到,美国人这几年把全部的科研精力都投放在对激光应用领域(激光武器,激光通讯,光学主动侦测雷达),已经无暇兼顾其他了。 一群人聚在一起,于是讨论又自然而然的继续下去,这一天发生的事实在是太多了,大家都在判断敌人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卡梅尔要如何应对……当秘书送来伊凡和安娜的晚饭时,汪铭和林泉正在就意识决斗如何应用到战争的问题争的不可开交,因为点的是中餐,不会用筷子的安娜下意识站起身去找勺子,就在这个时候她的手机在兜里嗡嗡震动起来,她随手就接了,十几秒之后,整个房间都陷入了安静,众人面面相觑了一会之后,伊凡用一声苦笑打破沉默:“今天到底是什么黄道吉日,怎么谁都来凑个热闹。” ☆、456 对话 严可守走进机房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下意识想起在这之前,kl3300在筑波大学的机房里被劫持的那一次,那位始作俑者的法师在临走之前,还在他记忆中永远的烙下一个噩梦…… “严博士,请进。1,”一名穿着联军制服的工作人员用证件为他刷开门,然后站在门的一边。 “我还不是博士,”严可守习惯性的摇头否定,在对方的惊讶眼神中,他又说了一句,“你可以叫我严先生。”这个错误严可守已经在无数的场合遭遇过了,大家似乎已经习惯将在科学方面有所成就的人称之为博士,但事实上是,严可守虽然搞出了ai技术,但却始终没有出一套理论上的东西,自然也就没有论文……倒不是严可守清高不想搞,而是因为严可守觉得这个论文的定义太大,他没有写这种论文的水平,就好像古代发明火药的人,写不出元素周期表一样。 和上次那次kl3300被盗一样,此时的机房已经完全戒严,进入房间之后,严可守见到几个经常在电视上露面的联军代表,他们肩膀上的将星和胸前的勋章让严可守想到上次kl3300事件发生时,前来“视察”的日本官员,严可守不认为几个大官来这里看两眼能解决什么问题,有时候反而会带来麻烦。 “这位就是严博士,”又一位工作人员拉过严可守,用错误的头衔将他介绍给一名身材高大的欧洲人,“这是沃森将军。” 握手之后,将军开门见山的提问:“严博士,关于这次事件联军的专家组有很多看法,其中不乏提到这可能是ai叛乱,而据我所知,ai技术的安全性是经过严格验证的,在这里我只想问您一句,这种事情有没有可能发生?请原谅我的直接,但作为一名指挥官,我必须得知道我的士兵是否值得信任。” 这个问题在严可守出发之前,宁州军区的一位将军就来电问过,当时他没有没有直接回答,只说看看情况再下定论,但这次再次听到这个问题,特别是听到刚才将军的问题中,有“叛乱”这个敏感的字眼,他觉得还是有必要把自己认为的答案说出来:“他们是人工智能,是智能,也是生命。” 将军没有立刻里理解,严可守接着说了下去:“是生命就有背叛的自由,将军。” 将军的脸色明显的阴沉下来,但还是向他感谢:“谢谢你的意见,这对我们非常重要。”说完之后,他唰的转过身,抬腿就准备离开。 “等一等,将军阁下,”严可守叫住了他,接着问了一个问题,“我想知道在这之前,您是怎么看待ai的?” “在这之前我以为他们只是程序,是机器,”将军耸了耸肩,“也曾以为他们会是最理想的士兵,但现在看来似乎是我错了。” 严可守没有再问,将军的回答就是大部分人对ai的理解,任何一样东西被创造出来,人类首先关注的不是它“是”什么,而是它有什么用,其实不仅仅是对物,人类有时候对自己的同类,甚至亲人也是这个态度……实用主义不是错,但如果整个社会都被这样一种态度支配,那离错也肯定不远了。 “严可守?好久不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严可守抬起头,有些惊讶的看着说话者,正是伊凡。 和房间里的一众将军相比,伊凡只穿着一件最普通的卡梅尔军装,显得有些其貌不扬,但从周围人不时飘像伊凡的眼神来看,他们无疑是清楚他身份的,那种眼神让严可守觉得似曾相识,因为曾经的自己也是这样看伊凡的。 伊凡的出现有些出乎严可守的意料,在来之前,他想过卡梅尔应该会派一名官员来关注这件事,当时他想过最大的可能就是某位部长,甚至还在心里想过如果来的是汪铭、封敬亭或者林泉,那还能和他们好好聊聊——五个施法者当中,这三个还是比较谈的来的,但如果来的是李立天…… 第232节 现在严可守宁愿来的就是李立天。 “你也对ai感兴趣吗?”这是严可守唯一能够想到的解释,“我听说卡梅尔有人在研究如何让ai融入意识网?还想让他们学会魔法?”房间里的几个工作人员都还没回来,据说是正在接受调查,所以严可守的工作一时也无法开展,房间里他唯一认识的就是伊凡,只能没话找话。 伊凡点点头:“有这事,不过我不认为他们会成功。” “哦?”严可守有些好奇,“为什么?我觉的不是没有可能啊?” “只是我自己的想法,没什么根据,所以我也没阻止他们,”伊凡说完,又问,“还是说说ai吧,我想听听你对这件事的看法。” “我才刚到这里,什么都不了解,”严可守摇头,“所以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我知道你有,”伊凡这句话说得很随意,但还是让严可守眉头拧起了疙瘩,但并没有直接表示出怒气,伊凡道歉,“抱歉,这是法师的下意识行为,我相信你能理解。” “就像小偷下意识将手伸进他人的钱包!”严可守在大脑里回答,他不必将其说出口,他知道伊凡能听见。 果然,伊凡露出一丝微笑:“这个比喻不错,很贴切,说说看你的想法吧,我想在这件事情当中,我还是对你有所帮助的。” “什么帮助?” “你不记得kl3300了吗?”伊凡提醒。 “你是说,你已经知道kl3014在哪?” “也许。”伊凡卖了个关子。 “我知道的不多,也许我知道的你都知道,”主动权在伊凡那边,他只能先开口,“就在前几天,我刚给联军参谋部提议限制ai权力,这段时间算是磨合期……你知道kl3300的事吗?” “知道一点,”伊凡淡淡的说,然后将下半句直接传进他脑袋,“你复制了他。” 这短短的五个字就像一道闪电击中严可守,虽然他知道自己的行为总有一天要被曝光,但没想到从一开始落在其他人眼皮底下,不过他很快又释然,如果把自己换做伊凡,拥有一个国家以及魔法这么好用的情报工具,肯定也会重点关注一批值得关注的目标,ai技术作为新兴技术的一支,自然也是重中之重,相反自己之所以会觉得无法接受,只是因为他的想法一直都有些理想化,或者说幼稚,低估了这个世界的复杂。 “给参谋部提过建议,回去之后我和kl3300说过这件事,但kl3300一听之后立刻提醒我,说让我做好准备,因为他一直觉得kl3014有问题,kl3300认为我们的动作太快可能会逼的他提前行动,所以我一听说kl3014出了事,就立刻觉得这其中有关联。”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说呢?”伊凡说,“你完全有这个时间。” 严可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也许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就像他到现在还没想明白当初为什么会救kl3300一样。 “不是做每一件事需要理由的,”严可守斜了一眼伊凡说,然后又问,“他现在在哪?” “也许这句话就是你最大的理由,”伊凡说,“既然你愿意放走他,那有何必再去找。”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卡梅尔应该是联军参与国吧,”严可守指了指面前整个机房,“kl3014的消失会让联军的指挥工作完全陷入瘫痪。”这也是为什么刚才那位将军脸色不佳的原因,刚刚发生在美国的核爆已经让整个地球为之沸腾,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联军内部又捅出了这么大篓子,怎么想伊凡都不应该表现的如此轻松。 “我不认为把一场战争的胜负寄希望于一段程序是一种好现象,更何况这还是一段不可靠的程序……事实上他现在离开我们应该觉得庆幸,如果他选择在战争期间撂挑子,局面将更加不可收拾,”伊凡指着房间里的人传话说,“这些人其实只是被吓到了,等回过神来他们不难明白,现在联军最需要做的是赶紧找来kl3014岗位的人,以及如何避免这种情况再次发生,而不是急着把kl3014找回来。” 尽管心里对伊凡一直保留意见,但严可守不得不承认,伊凡说的这些的确是一针见血,决策者最重要的素质就是冷静,而现在整个地球都活在恐惧之中,就在今天严可守还在电视上看到一条新闻,说有人自称“皇帝降世”,说只要投降于他,就能免除灾祸,说他来地球是为了带领大家飞升天堂——就连这么离谱的谎话都有大批人愿意相信,以至于z国政府要动用魔法部队去公开拆穿对方谎言——显然这位“皇帝”是不会魔法的,不过话又说回来,其实很多人都希望这是真的,但现在的问题是许多人就是极度怕死想投降,也找不到门路。 其实严可守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来这里的一路上,他都在不断回忆那位法师给自己留下的噩梦,这次的核弹等于是变相验证了其中的蘑菇云镜头,也许距离自己生命结束已经没几天了…… ☆、457 逃犯 当房间里人走的差不多,以及被调查的工作人员回来之后,严可守才开始他此行的工作,和他一起开始工作的还有一名据是来自美国最优秀的犯罪专家,以及两名卡梅尔魔法特种部队成员——这两人是伊凡特意留下保护他的。 简单的调查了一下现场,以及询问了机房工作人员之后,kl3014的作案手段也就自然而然浮出水面:他先是通过伪造命令和外部作案者取得联系,再让这名外部作案者伪装成敌人施法者,先行破坏了六角珍珠的通讯设施(其实没有破坏,kl3014只是让内德随便放了把火,然后借用灭火名义将整个设备停用),与此同时kl3014借机拉响警报,并建议让空间站内所有士兵原地待命,最后再由那名作案者冒充卡梅尔施法者,用一张伪造的身份证明将kl3014当面取走——整个过程正如一部精彩的好莱坞大片。 从表面上机房的损失似乎仅仅限于少了一块属于kl3014的那块硬盘,但当严可守打开主控电脑之后,立刻察觉到不对劲——虽然其他ai的硬盘还在,但他却无法联系上他们,当严可守吃惊的打开这些ai的源程序,发现里面只剩下一堆乱码——就像支离破碎的尸体,这些乱码无论如何也不能称之为智能。 kl3014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杀人灭口,几位机房的执勤人员没有了这些ai,他们就等于失去了第一手的现场资料。作为一名黑客老手,严可守只是稍稍一查,就清楚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就只有一种东西——病毒,这病毒不是外来者带入的,因为据工作人员,那名带走kl3014的人完全没有接触过机房内的设备,而卡梅尔方面也排除了是施法者所为——虽然监察部现在对魔法的监管已经放松不少,但像在空间站这种“反魔法区域”的施法记录,特别是非战时的魔法记录还是很严格的。 新的一批ai立刻在第一时间被用魔法调运了过来,以保证联军整个自动武器系统正常运行,不过好在联军的信息存储是和ai主程序存储是完全物理隔离的,而所有ai对第一手信息只有读取权而没有修改权(否则kl3014只需要自己p几张图片就行,作案方式将更简单),所以严可守还是很快找到了案发时的机房监控——在监控中,作案者的面部图像清晰可见,新上任的ai虽然不如kl3014那么老练,但效率也相当不错,很快这名作案者的所有信息都被列在严可守面前。 从档案上来看,这名作案者只是一名普通的太空军军人,名叫内德,美国国籍,之前是美国国民警卫队的一名列兵,案发前于捍卫者号服役,被军方派来配合科研项目,军衔下士,档案中提到他在纽约战役中表现出色……而在这份档案的最后,提到内德已经牺牲,就在捍卫者号的战斗中——这一条不用想,肯定是kl3014加上去的,这对严可守来不是个好消息——从kl3014对待其他ai的处理办法来看,这名内德在被kl3014利用完之后,很可能也是凶多吉少,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意味着最重要的一条线索也就此断了。 不过严可守此时还是心存一丝侥幸,毕竟这里是太空,而当kl3014离开了主控室,失去了他在这里的权限后,他们的每一步行动都将举步维艰,通缉令下达之后,不管他们置身何处,只要一个不心暴露行踪,联军的魔法部队就会在十几秒之内赶到——无论是什么样的罪犯,在这种无孔不入的立体监管之下,都必将寸步难行。 严可守最担心的是kl3014通过某种办法破解了硬盘内置的物理防火墙,这些防火墙就像无数道枷锁,束缚着ai任何想要离开硬盘的行动,在密码没有破解的前提下,如果kl3014贸然行动,他的主程序将会面临被强行格式化的风险——严可守此时有些后悔,如果他把安保措施做得再严格一点,比如在硬盘上放置遥控设施,一旦硬盘脱离监管就强行自毁,或许就不会有现在这种事情发生了。 一旦这道防火墙被突破,那就意味着kl3014真正呢个获得自由——理论上他将可以无限复制自己,存在于任何电子载体,站数据库,私人电脑,移动硬盘,甚至大容量的手机和盘,如果kl3014真的做到了那一步……严可守只能,结果将会怎样只有上帝知道。 …… 从空间站出来之后,内德就一直瘫软在驾驶室,每隔几分钟时间,他都会下意识调出工程船后方的镜头,朝六角珍珠号的方向看去——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想看什么,也许是一支前来追击他们的工程船舰队,也许是来自电磁轨道炮的一枚炮弹,或者是在他还未反应过来之前,无数道高能激光…… 两个多时过去了,这些可怕的景象一次都没出现,内德又忍不住开始幻想,也许是因为他们还未发现?也许是敌人打到六角珍珠号?一想到这场战争,内德感觉自己的心都快揪了起来——他本该在前线浴血奋战,但却因为恐惧被一名ai玩弄于股掌之间,以至于如今铸成大错——他后悔了,从工程船经由电磁轨道加速,不,从他拿到硬盘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后悔了,但也正是从那时开始,他已经没有了回头之路。 看着前方窗外的满天繁星,内德感觉自己就像是掉进了冰窟,浑身不自觉的颤抖——就在十几个时前,他独自一人在太空中飘荡,前途未卜的时候,都没有过这种感觉,因为那个时候虽然他孤身一人,但却满怀希望,他知道只有有人得知自己活着的消息,自己就会得救,周围无数空间站都是自己的希望,而现在,虽然他坐着一架最先进的工程车,还有一名最“聪明”的ai时刻给自己建议以及安慰,但他能够感受到的却只有绝望——从这一刻起,他和kl3014就已经成了全人类的敌人。 全人类……一想到这个字眼,内德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狠狠的将手插进自己头发,用尽全力的抓着,仿佛大脑皮层里钻进了一只甲虫,正在啃噬他的脑髓……为什么自己就这么笨!傻瓜!傻瓜!!傻瓜!!! kl3014看着内德近乎自虐的行为,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知道自己现在不管什么都只能起到负面作用。 一个多时前kl3014就通过无线电收到了有关自己和内德的通缉令,但因为内德从上船之后就不冷静的表现,他没有对他——他怀疑自己如果了的话,内德会二话不将船调转方向,然后回去自首。 十几分钟后,发泄的差不多的内德抬起头,看着前方陌生的星空,脸上露出一丝疑惑,这疑惑很快因为他糟糕的心情变成压抑的愤怒:“你准备带我去哪?” “拉格朗日点。”kl3014。 “什么点?”显然内德不熟悉这个名词,也许他听过,但他肯定不理解。于是kl3014只能耐心的为他讲解了一些有关拉格朗日点的知识。 “我们去那干什么?”当内德听目标距离地球有数百万公里之遥之后,惊疑不定的问道。对于太空,大部分地球人还是抱着警惕置信,就像古代z国人看待大海,同步轨道虽然属于太空,但至少离得不远,还能看见大陆,但如果到了kl3014所的这个什么点,那就真正置身大洋之中了——在这个距离如果出了点意外,恐怕用魔法都回不去地球。 “卡梅尔在拉格朗日点有许多工程,那里不受暂时联军的管辖,”kl3014耐心的解释,“卡梅尔在那里建立许多实验型封闭城市,之前有许多人都以实验者身份去那里避难,所以在生活上也有保障。” “封闭城市?是什么?” “就是类似生态圈……”看到内德还是不明白,kl3014只能的更明白一些,“就是除了能源,其他所有的空气、水、食物,都完全不依靠外界补给,或者微量补给,大部分通过生态循环来实现,这是未来太空技术的最重要的部分。” kl3014没有告诉内德的是,现在这种技术还相当的不成熟,几个封闭城市情况最好的也不过坚持了几个月,这些城市中的生活质量要比同步轨道的那些太空城市差不知道多少倍,而且因为战争,那些城市随时存在被抛弃的风险——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那里居住的大部分“实验者”都是穷人或者真正的志愿者,有钱的人避难都选择火星方向——火星的距离虽然几十倍于拉格朗日点,但因为火星本身是一颗行星,人类可以轻易从中得到工业原料,所以那里发展的反而比较好,进几个月来,因为大量逃亡富人所携带的私人资本注入,甚至已经在那里形成了一定的工业基础。 ☆、458 待敌 伊凡没有在六角珍珠号久留,严可守开始工作之后不久他就选择了离开,就连联军参谋部主动邀请他去“视察工作”他都婉拒了,虽然已经当了这么久的国王,但伊凡始终表现都不像一名政治人物,在无伤大雅的情况下,总是尽量以自己的喜好去做事——尽管受了地球文化不少的影响,但是就自私、清高这几点上,伊凡还是固执的维持着他近千年的习惯,不是因为积重难返,而是他觉得这种态度本就没有错——当然,这些“毛病”也注定他在公众人物的眼中形象总是模糊不定。 伊凡的下一站是乍得,卡梅尔在地球最重要的区域,受空间站规模限制,卡梅尔超过百分之六十以上的人口都被安排在这块北非高原的地下,近四年来,卡梅尔人通过魔法,就像老鼠挖洞一样将广袤的撒哈拉区域挖的千疮百孔,据说挖出来卖给日本的填海石料已经让现在东京的面积扩大了一小半——尽管在伊凡看来,不管这些地下城市建设的如何好,都只是临时居所,他的目标始终是建立一个纯粹的位面国家,但不可否认,地下城市是这条路上不可或缺的一环。 在乍得和尼日尔昔日的国境交界位置,卡梅尔新开辟了数十个大型城市,用于安置大批来自尼日尔的难民——这个刚刚加入意识网联盟没几天的落后国家就如四年前的乍得一样,绝大部分人都住在泥巴和树皮垒成的茅草房内,过着缺电少水,几乎原始的生活状态,经济上严重依赖国际援助,工业基础薄弱……如果不是上任总统因为企图躲避这场灭顶之灾,以加入意识网联盟为代价换取在卡梅尔避难的权力,恐怕这样的生活还会一直持续下去。 对于这些落后国家的处理卡梅尔已经很熟悉了,卡梅尔政府先是通过行政手段普及通讯器,再认命一些本地人作为官员,接收监察部的监管,形成最基本的管理体系之后,紧接着就对全体国民下达了几份通知——第一就是所有登记人口都可以在乍得的地下城市获得属于自己的土地,然后政府会以管吃住和支付少量薪酬的形式,动员他们前往他们的新“家”大兴土木,第二就是如果有符合征兵条件的,可以本着自愿原则前来参军,待遇吗,当然要比干活强的多,而且卡梅尔政府承诺,所有有服役记录的士兵,都可以在战后获得卡梅尔的永久居留权——当然能不能活到那一天,就谁也不知道了。 “新尼日尔区”就是在这种环境下刚刚建立的城市带,当然,说“城市”可能是言过其实,事实上这里有的只是大片的空白洞穴,以及无数劳作的老头女人——健壮青年几乎都毫无疑问选择了参军这条路,以卡梅尔现在制定的军人薪酬标准,在经历三个到六个月训练成为最基础的列兵之后,可以轻易让一家人过上最起码的现代化生活(这个标准在其他国家看来也许不高,但对于尼日尔人来说,已经相当理想),而儿童则被统一、强制安排至那些设施完好,已经基本建成的地下城市去接受义务教育,家长可以自由去探望(但路费自理),这种做法虽然有悖亲情,也引起许多人的抵触,但有过乍得经验的李立天知道,要让这一个国家,一千五百多万人口在最快时间内脱胎换骨,这种对下一代未来大规模的隔离教育是必不可少的,而有乍得这个榜样珠玉在前,再加上生活质量切实得到的改善(光免费用电,每户家庭发一只手机这两项,对尼日尔人来说就已经是不可想象了),这几项措施遭到的反对程度也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在这些劳作的人当中,不时还可以看到穿着卡梅尔军服的士兵,以及带着黄色安全帽,手持图纸的工程师——大部分普通工人的帽子都是蓝色的,虽然大家名义上都是意识联盟的公民,但隐形的等级线还是在那里的,在尼日尔人负责的工地上,大部分工作还是用人力来完成,而且这些人体力有限,干起活来自然显得慢里斯条,还有不少人偷空抽烟聊天磨洋工,而在另一边工程师们面对的建筑前,所有劳动的工人就像一群勤劳的工蜂,干起活来手脚飞快——伊凡自然清楚产生区别的原因,因为这些建筑大部分都是作为军事用途,而这些工人大部分都是军人在干活。 在卡梅尔的军队体系中,对这场战争的宣传从来没有终止过,所有的宣传内容口调都相当一致——这将是一场亡国灭种的战争,这将是一场无比艰巨的战争,这也是一场没有退路的战争,这种在大多数人看来“略显过火”的宣传一开始并不能让人信服,然而自从战争进入相持,到逐步退却以来,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接受了这种观点,而今天上午那几颗爆炸的核弹,更是给所有人狠狠的一记警钟——在条件适当的时候,恐惧其实也是一种正面积极情绪。 最艰苦的时候很快就要到了,伊凡在预言上的造诣虽然不深,但他多少也能嗅到一些危险的气息,这也是为什么他今天想出来转转的原因——是的,伊凡同样在害怕,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他生命中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逃亡中度过,如果没有这种害怕,他恐怕早就抱着“同归于尽”的态度和那些死去的法师一样消失了,只是和大部分人不同的是,作为一名法师,他始终都没让这种情绪将自己吞噬。 作为卡梅尔最高统治者,他当然清楚卡梅尔现在最薄弱的环节就在他现在站着的这块地方,这就跟联军最大的弱点就在地面是一个道理——不管人类在这之外造了多少城市,轨道城市也好,火星城市也罢,甚至是像卡梅尔这样的异位面国家,但依照当前的科技水平,这些城市就像是放飞的风筝,不管飞的离地多高多远,始终需要有一根绳子和地面相连,而这种联系一旦彻底断绝,风筝立刻就会被刮的无影无踪。 不过和其他国家比起来,卡梅尔这块短板还是相对长了很多——主要是因为地形,在卡梅尔地下城市最密集的这一带区域,在地表恰恰是环境最为恶劣的撒哈拉沙漠,缺乏水源、寸草不生不说,时不时还有沙尘暴,这都是大自然给予的天然掩护,而且这一带地势平坦,毫无遮掩,在这片土地上,地球人可以毫无顾忌的使用任何武器——即使是当前最大当量的核弹,也无法击穿数千米深的底层威胁到地下城市安全,也就是说,只要地下城市能够像轨道空间站那样,用反魔法监控以及魔法部队保证内部的安全,是不太必要担心外在威胁的——当然,这一点恰恰也是最难保证的。 伊凡这次是一个人来的,因为这里大部分都是尼日尔人,所以一时间也没有人认出他,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他走到城市中央卡梅尔人稍多的商业地带,在竖立着尼日尔和卡梅尔两面国旗的旗杆前驻足时,忽然有卡梅尔人朝他敬礼才得以打破——因为他不得不回礼,很快负责这座城市,新上任没几天的尼日尔市长就开着辆电动汽车赶了过来,并热情的邀请他去“临时市政府”视察,这次伊凡没有拒绝,因为他知道自己留下来只能招来更多的麻烦。 “市长”所谓的市政府其实就是一座临时军用帐篷,附近不远就是军队驻地——这些军队大多数都是刚刚成立,也许只是刚刚申请了个建制,把人拉了过来,软硬件都还未就绪,但已经可以清晰的听到成规模的清脆枪声——作为一支军队,学会使用手中的武器肯定是第一位的,其实不仅仅是军队,过段时间卡梅尔迟早要让这里的每一位居民都学会开枪——不指望他们能杀多少人,只是希望他们不要手无寸铁,从目前帝□□□队的战斗表现来看,枪械对他们大多数人还是存在威胁的,也许在正规作战的时候可以靠空间盒子躲避,但只要他们想要真正占领、控制这些区域,迟早得从盒子里出来,届时这些民间枪支的存在将让敌人如芒在背——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帝□□□人最可能采取的措施就是展开无差别屠杀,而这样一来,伊凡一直最担心的,也就是地球人可能成批投降的问题——虽然皇帝的统治办法和地球文化水火不容,但在绝对的暴力下,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伊凡已经见过太多的位面像这样沦陷了,也许在卡梅尔人看来,伊凡这种做法是“藏兵于民”,只有伊凡自己知道,他这种做法的动机是极其自私的——仅仅是为了给敌人制造麻烦。 伊凡最终还是没在这里多呆,不过时间本身已经不早了,对于乍得本地人来说上午才刚刚开始不久,但在伊凡的时间看来已经是后半夜,回到卡梅尔之后,原本打算睡觉的伊凡却罕见的睡意全无,于是他索性就不睡,靠处理一些琐碎文件来打发时间,一直到第二天上午,刚刚惊醒的安娜在意识网中对他说:“你猜的没错,他们来了。” ☆、459 异象 空袭警报和集合哨声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杜伟连由睡转醒的愣神功夫都没有,就连滚带爬的朝楼下跑去,仿佛他一直就醒着似的——这段时间的军训还是起到了效果,当然,在下楼之前,杜伟还没忘了背上自己的书包。 整栋宿舍楼里都回荡着咚咚咚的脚步声,学生们动作非常之快,有许多人嘴上甚至还有刷牙的牙膏沫,仅仅几十秒之后,杜伟就随着人群走下了宿舍楼,大步跨出门的时候,杜伟明显感觉到了周围环境的异样——前面刚出门的学生没有按照以往那样,飞快再朝操场位置跑去,而是一个个愣在原地,抬头仰望着天空,所有人的目光仿佛都被黏住了一般。 杜伟随着众人的目光扬起头,只是看了一下,他飞奔的脚步就像着了魔一样停了下来,整个人呆立在原地,连后面的人推搡他都没有丝毫注意——在初升的朝阳光芒下,无数架大小不同的飞机就像阅兵一样,在他们头顶的天空中划过,大量的飞行尾迹在天空扩散成一道道长长的云彩,将整个蓝天划得支离破碎。 杜伟不是没见过战斗机,事实上,只要在宁州生活过的人都对此不算陌生,宁州是全国著名的军区之一,在稍偏离市区的位置,经常可以见到十几架次战斗机一起出动的情况,至于直升机那就更多了,几乎每天都可以见到,但是在这一刻,杜伟眼中看到的飞机可能比这一辈子加起来的还要多——只是稍微留心一下,就不难计算出现在光是看到的飞机,就有数百家之多——整片天空密密麻麻到处都是黑点,看起来就像一群迁徙的蝗虫,从云层中传来低沉的发动机轰鸣,让所有人都不自觉感到心惊胆寒。 最初的震惊过后,学生们就像一锅开水一样沸腾了起来,在杜伟身后,有几个通晓军事知识的已经开始辨认着那些战斗机的型号,嘴里不断说着歼xx,直xx,杜伟完全听不懂,但他也能够从字里行间明白说话者的含义——天上飞的这些家伙,已经是z国当前服役最先进的飞机。 防空警报还在继续,这说明这不是一次演习——其实看看天上,杜伟也不难明白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这时候校园广播里传出教官的声音:“请所有同学尽快来操场集合,请……”被提醒的学生们立刻形成了一道潮水,向操场方向蜂拥而去。 五分钟后,学生们焦躁不安的在操场排好队伍,所有人都想是得了强迫症,每隔几秒都不自觉抬头看一下,在队伍面前的几十名军人也不例外——这个数字显然比以往军训要多的多,而且杜伟注意到一个细节,在他们集合的时候,有几个士兵正忙着换子弹。 教官们开始命令学生报数以确定人数,不出大家所料,有十几个学生没到——其中九个是女生,教官的脸阴沉了下来,但他没有和以往一样派人去宿舍楼“请”,而是一反常态的大手一挥,口中喝令:“向右转,齐步跑!” 学生们就像一道溪流在学校的主干道上快速向前,队伍移动的速度不快,但很有秩序,方向明显是朝着学校外面的——杜伟之前就听教官们说过,如果打仗,他们会在第一时间将学生们疏散至最近的防空洞,看来现在这就是了。 在到校门口之前,杜伟注意到校门边还有另外几十名士兵,门外停着一辆绿色军用卡车,杜伟以为这卡车可能是用来送人,但他很快就知道自己错了——几个士兵正在不断把卡车上的木箱搬下来摞在门边,然后麻利的打开,露出里面黑漆漆的金属——是枪。 杜伟曾经臆测的场景竟然真的成为了现实——所有学生在出门的时候,都被分到一只枪,一把子弹,就连女生也不例外,许多男生刚拿到枪的时候,还略带兴奋,爱不释手,但这种情绪很快就变成慌张——给他们发枪做什么?不会是让他们上战场吧? 就在队伍出门约三分之一左右,整个人群发出一声惊呼,一些女生甚至丝毫不顾形象的大叫起来——天空中,十几架直升机就像喝醉了酒一般打着转的向地面盘旋,十几秒之后,变成地面上轰然而起的一团巨大火球。 没人知道这些直升机是怎么爆炸的,但看过一些战争报道的学生们立刻叫着把他们认为的答案喊出声来:“是魔法,是魔法!他们就在旁边!”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就连跟着他们,负责维持秩序的士兵也开始不安起来,纷纷将原来背在肩上的枪拿在了手中,这时候一直负责他们军训的最高长官(杜伟听说他是连长)拿出枪对着天空连打了一梭子,然后大手一挥:“动作都快点,等死吗?!” 学生们的动作开始加快了,大家虽然心里还是害怕,但也知道越是到了这个时候,越是需要维持秩序,当杜伟拿到枪,跟上前面那人的时候,他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转过头正是余晓娟,她一把就抓住了杜伟的手,声音都在发抖:“刚才吓死我了。” 杜伟又何尝不是。 天空中飞机还在不断坠落,杜伟已经可以确定战争的确开始了,但人群中显然还有许多对战争关注不够的,纷纷在猜测敌人躲在哪里——如果杜伟猜的没错,敌人此时应该就在天上。 杜伟的猜测很快得到了证实——当人群再次惊呼出声的时候,杜伟抬起头,看到刚升起的红日就像被浸泡在水中一般,形状不断被扭曲着,乍一看,就像是受到一只无形之手的操纵。 杜伟还不知道,此时他眼里所见的这一幕奇景,此时正在地球绝大部分城市带上演——在联军参谋部已经却认的空间盒子分布带上,这些“盒子区域”正随着时间推移不断蔓延,就像一张正在编织的无形大网,将整个地球都笼罩其中。 尽管联军早已经对各国告知过这种空间盒子的特性,除了魔法,任何武器对其都没有任何作用,但事到临头,各国总是有些不甘情愿的去尝试一下——结果只能是更加证实联军的判断。 卡梅尔已经派出部队在联军认为最需要的区域展开反击,但让所有人感到惊讶的是,当魔法军人们打破这些盒子,却没有如之前战争中那样,从中发现任何敌人的踪迹——这些都只是敌人制造的空盒子而已——但可以想象,这些盒子不会全都是空着的。 联军的这种反抗就像是在一艘漏了底的船里用一只勺子往外舀水,敌人制造盒子的速度明显要比联军破坏的速度快了不知道多少倍,一个多小时以后,伊凡以卡梅尔的名义,像联军提出建议——暂停魔法部队这种无谓的行动,敌人是不可能一直躲在盒子里的,只要在外部封锁好他们的“眼睛”,他们是迟早会出来的。 …… 下午三点,响了一天的警报终于暂时停了下来,但这不代表暂时安全——这一点只要抬起头,看看那如水中倒影般破碎的太阳就能明白,警报取消只是因为这种声音继续放下去,也只是徒让大家紧张而已。 六月下旬的宁州闷热异常,原本防空洞是个避暑胜地,但是因为大量的避难人群,里面现在已经成了一个蒸笼,再加上活动了一天,杜伟觉得全身都是黏糊糊的汗液,难受异常,看到一些胆子大的人已经出去,杜伟也不免动了心思——但他刚把这个想法跟余晓娟一交流,对方的头摇的就像拨浪鼓:“你疯了!万一你出去就打起来呢?”但过了十分钟,余晓娟又表示,起码要等到明天——因为她也觉得身上难受了。 大厅里的公共电视中,此刻正在实时播放天空中异象——全世界几乎所有的新闻镜头此刻都是90度朝天的,可以看的出来,相比起早晨时候还很平静的天空,现在的蓝天已经完全成了另一幅模样——它看起来更像是一片略带涟漪的水面。 防空洞里此刻所有人都在谈论有关这场战争的话题,如果说在这之前,因为政府的宣传,所有人都对战事还抱有乐观态度的话,那么到了现在,几乎人人脸上都是惊疑不定的彷徨——面对敌人这种近乎挑衅的行动,联军连象征性的阻止也不做一下,即使是最积极的官方新闻,也只字不提政府的应对策略,相反,类似“奋战到底”“保家卫国”之类的字眼出现的频率却越来越多。 第233节 从上午到现在,杜伟手机上的信息一个接着一个,已经收了不下数百条,其中许多都是来自亲戚朋友,甚至同学——而这些短信的起因仅仅是因为杜伟透露过他和伊凡见过一面,他们希望“到时候别忘了他们”。 整整一个白天的时间,杜伟看到防空洞里几乎所有人都在打电话,联系朋友,四处询问有没有去卡梅尔的路子——就在中午的时候,卡梅尔已经宣布空间门交通无限期终止,这种行动似乎从侧面证明了大家一贯的猜测——是不是卡梅尔要放弃地球这些国家了? 甚至还有比这更荒谬的谣言,网上许多人都在微博中信誓旦旦,说政府高级官员其实早就跑去卡梅尔了,留在地球上的就只是在等死,给大家发枪就是让所有人当炮灰…… 杜伟自认为自己就是个p民,不管这些话是真是假,对改善他现在的境遇也没有丝毫好处,他现在唯一关心的是,这仗到底什么时候打?就像他周围一些军人说的,这样干等着比真打起来还难受。 ☆、460 自乱 晚上九点,闹了一天的众人已经逐渐安静了下来,防空洞里,只有一些神经格外紧张的还在一刻不停的关注新闻,杜伟端着两碗刚刚泡好的康师傅,回到自己的座位,正准备叫余晓娟吃饭的时候,却发现她已经沉沉的睡着了。 杜伟他们呆的这一带大多数都是一个学校的学生,白天的时候,杜伟能看到的几乎都是一水的手机以及各种电话,这种情况终于在入夜的时候有所收敛——大部分人的电量已经耗尽,而显然他们出门时并未考虑带上充电器,就这一点来说,杜伟还是有点优势的。 一个人干完两桶面,又发了十几分钟呆之后,杜伟也不免打起了瞌睡——在宿舍里他从来没有早于11点睡过,但是现在,没有了电脑以及其附带的娱乐刺激,杜伟感觉又像是回到了高中时代,一到晚自习快结束的时候,就自动进入准睡眠状态。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杜伟被一阵嘈杂惊醒,他睁开眼睛,看见大厅里人流攒动,身旁的余晓娟正抱着那支发给她的枪,不安的四处张望。 “怎么了?” “他们都说打起来了!” 杜伟站起身来,隔着无数人头去看大厅里挂着的那台电视机,镜头上的画面一切如常,播音员张嘴在说些什么,但周围的声音太大,他一个字都听不到。 杜伟一脸拉过几个同伴同学,但对方的反应都和自己一样,茫然无措,但却又焦急的四处张望,大家嘴里说出来的几乎都是同一句话:“听说打起来了?” 直到几分钟后,学校的几名老师赶了过来,安抚大家说:“没事没事,都睡觉,都睡觉。”之后从老师嘴里,大家才知道,是防空洞内有人过度紧张,做了噩梦,结果引起了这场不小的骚乱,等人群平静下来的时候,杜伟打开手机看了下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 再次睡着的杜伟质量就远不如第一次了,到了后半夜,许多睡的早的人都开始醒了,相互之间开始小声谈话,谈的内容也是杜伟听了一整天的东西,无非是接下来怎么办,是回家还是继续呆在这,这仗到底什么时候打…… 杜伟越听越睡不着,但越睡不着就越困,越困越想睡,越想睡那些声音听起来就越刺耳……就在这样的恶性循环中,杜伟迷迷糊糊撑到了第二天清晨,这时候已经有人出防空洞了,没多久之后杜伟就听到众人的叫喊:“他们走了!……” 杜伟心中暗自一喜,刚准备起来看看,又有其他人反驳:“你做梦呢吧,不会看新闻啊……”杜伟抬头瞥了一眼电视,事实证明自己刚才是空欢喜。 被折腾的毫无睡意杜伟终于还是放弃好好睡一觉的打算,爬起身来,正习惯性的想要刷牙,突然记起来,现在自己不是在宿舍,而自己带的那个急救包里,也没有牙刷等卫生物品…… 防空洞里是有食堂的,此时已经开始提供早餐供应,只不过味道做的很不怎么样,所以昨天晚上他宁愿买泡面凑合,不过余晓娟显然是饿坏了,刚睡醒就去买了几个包子豆浆,还顺便给杜伟带回来几个,一边吃着早饭的时候,杜伟就开始和她商量:“等到10点钟,要是还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回趟学校。” 余晓娟显然还心有余悸,但闻着自己一晚上没换的衣服,看着周围许多同学也正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也就点头同意了。 在无聊的等待中,10点钟很快就到了,新闻上的画面一如既往,报道中也称许多人壮着胆子回了家——因为就连政府也不知道这种情况要到什么结束,不过官方的新闻多少还是偏向保守,希望大家能再多等等,不管怎么说,等的坏处肯定没有突然被袭击,毫无准备来的更大。 回到学校,进宿舍楼的时候,杜伟惊讶的发现,他们走之前还好好的宿舍此时已经狼藉一片——宿管大爷住的那个房间窗户粉碎,走廊的窗玻璃被五颜六色的喷漆画了许多巨型大字,杜伟稍稍辨认了一下,依稀可见“老子是xxx,有种来找我啊!”,“都是一群大sb”,“xx老师,我x你全家”…… 回到宿舍,里面的场景更是让人气不打一处来——因为大家走的非常匆忙,所以宿舍房间的门几乎都没关,这给破坏者留下了绝好的机会:许多电脑都被砸了个干净,床单衣服被扔的满走廊都是,一些房间里甚至还有生火的痕迹,以及许多烧了大半的红色人民币,然后还在男生的宿舍里,发现了很多女生内衣…… 这些都是谁干猜都能猜的出来,昨天集合的人并不全——可以想象,这些人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已经被全校师生抛弃,而上网一查,战争一触即发……以至于最终做出这么极端的事情,也就不难想象了。 杜伟用手机在网上一查,随后了解到,这种事情并不单单在他们学校发生,在全宁州市,全省,甚至全国,全世界……类似的发泄式犯罪比比皆是,就在昨天,所有人都以为末日将近,可以肆无忌惮,但讽刺的是,敌人似乎并不像这么早就开打,而这些人的所作所为,注定将成为所有人怒火的集中宣泄口。 杜伟从来没见过公安来的这么快过——在他拨打报警电话之后,仅仅才一分钟不到,警察就出现在自己面前,看到这些警察肩膀上挂着的闪电标志,杜伟立刻就明白了他们如此快速的原因。 在大概了解了案情之后,并在笔录上签字之后,问话的警察又接着告诉杜伟,如果杜伟愿意的话,他将可以以陪审员的身份参加对这次犯罪的审判。 “陪审团?”听到这个陌生而熟悉的名词,杜伟惊讶了一下,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自己应该是一名z国人,而这三个字怎么听怎么不像国产货。 “当然,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完全可以拒绝。” …… 两个小时后,杜伟走进了宁州市中级人民法院法庭的时候,迎面而来的强烈闪光几乎要将他“狗眼亮瞎”,直到这个时候,杜伟才明白,自己这次稀里糊涂参与的,很可能将是一次“传说中的”公审大会。 杜伟自己不知道,就在他亮相镜头的同一瞬间,他的所有资料也在新闻中被全面公布,为了保证这次审判的公正性,更是为了保证对这种恶性犯罪的震慑作用,政府算是做足了表率——像杜伟这样由ai随机选出来的陪审员一共有三十多名,最终能被认定合格,并走进这个法庭的,只有九个,这个数字对于西方的大陪审团来说,可能不算很多,但对于z国,着实不能算少。 审判过程完全不像杜伟来的路上想象的那样,辩方举证,控方举证,两个律师如何围着他们打转,费尽了唾沫星子就是要他相信他们说的话…… 整个审判流程在进这个法庭之前,杜伟就已经通过阅读一本小册子完全了解了,其过程用最简单的话来描述,大概有点类似那个著名的笑话:判一个犯人是否有罪,共分三步,第一,问是不是他做的,第二,看他有没有撒谎,第三,判断他是不是有罪。 当着无数长枪短炮的面坐下之后,杜伟随即就被分到了一块通讯器,和他之前见到的那些通讯器不太一样的是,这块通讯器的镜面上镂刻着麦穗、齿轮、华表、天平、红旗——这图案是z国法律的代表,戴上之后没多久,一长串带着手铐的嫌疑犯便在法警的押送下,鱼贯如场。 全体起立,奏国歌,一整套仪式之后,法官一敲小锤,宣布审判开始——然后,就像杜伟从小册子了解的那样,整个审判进入了流水化作业流程。 首先是控方开始读起诉书,嫌疑犯姓名,被起诉罪名,犯罪事实……当所有内容快速读完之后,法官会郑重问嫌疑犯是否承认以上罪名,也就在此同时,杜伟他们就能完全“听”到嫌疑犯心中所想,这个过程说短很短,只有数十秒时间,但说长也长,足可以重演整个事实阶段的经历……在这时候,杜伟他们就可以通过举手的方式来表决,九个人当中有五个以上(包括五个)认为有罪的,那就有罪,至于服刑——根据人大刚刚通过的《战争时期临时法律施行条例》(简称《战时条例》),凡是条例中规定的几条重罪,一经审判,立即枪决。 审判整整进行了一个下午,因为大脑长时间高强度思考,加上昨天没睡好觉,杜伟觉得自己脑袋就像炸开了一样,几个小时的时间,杜伟大概一算,经他们九人之手,直接吃花生米的人就超过百人之多——据说这还仅仅是一小部分,到了明天,这场审判还会继续。在法官宣布休庭,让所有陪审员交上通讯器的这一刻,杜伟第一次感觉到,上面刻着的这几个简单图案是如此沉重,而这种沉重的最根本来源,就在举头三尺,那正在逐渐狰狞的天空。 ☆、461 围困 “坐标a****、b****、c……”即使已经来过数十次,但连续空间门的使用还是让卡莫再度迷失了方向,看着上下左右,这宛如镜子世界一般的魔幻场景,他终于还是放弃了靠本能辨认方向的打算,终止了自己的施法动作,然后从兜里掏出激光定位仪,朝无处不在的激光来源位置打了过去,也几乎就是在同时,定位仪上出现了上面这一组数字。1, 卡莫不理解什么叫四维坐标,事实上他连三维坐标都有些够呛,但要说起如何在这个四维世界里赶路,恐怕他比全世界所有人都熟悉——前者是理论,后者是实践,尽管说在这件事情上完全是理论决定实践,但对于卡莫这种初中文化都够呛的家伙来说,要他学这些还真不如让他去战场,但这次任务对施法人员的素质要求有很高……最终还是宋成云给卡莫想了个简单的办法,也就是他现在所用的这种。 “a,相减,23,”卡莫掏出自己的手机,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用自己黑色的大手在屏幕上认真的摁动着,为了防止误差,每一次计算他都要重复算上两次,得出结果之后,他在地上找到了代表a坐标的激光颜色,用空间之眼朝前数了23个位面之后,再次传过去,然后再用激光定位确认坐标的改变,当看到和目标坐标一模一样的数字时,又埋下头开始算第二个…… 这种办法虽然笨了些,但总的来说还是相当有效,而且卡莫对整个流程可以说已经非常熟悉,所以总的来说他的速度并不慢,就这样,过了几分钟之后,他终于看到了远处朝他招手的同事,以及他们在意识网中打的招呼:“卡莫,别算了,这里,直接过来。” 但卡莫仍然不为所动,依然目不转睛的盯着手中的手机计算器界面,最后一个d坐标的相差数字是负5,于是他回过头,又一格一格的逆着激光方向数了五个格子…… 其他人对卡莫的这种习惯已经见惯不惯,不过当他们看见卡莫到了之后,还在用定位仪核对自己的坐标,还是都忍不住笑了,纷纷调侃:“卡莫,这得亏是有激光定位,要是在地球上,你可怎么活啊?” 卡莫只是笑笑,没有在意,几秒钟之后,他又敛起笑意问道:“他们怎么样了?” 几位同事脸色瞬间刷的一变,刚才的轻松立刻变成了凝重,以及下意识的干呕:“还是老样子,白天刚刚已经第五批了。” 卡莫闻言,却没有这几个人脸上的不适,反而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笑了起来:“我倒要看看他们究竟能撑到什么时候。” 又过了十几分钟。和卡梅一组的其他人也都陆续到位了,然后卡莫作为负责他们这组的组长,对这次换班做了例行的验收工作——用空间之眼奇快无比的瞥过一眼,确认了他们刚才的话之后,卡莫点了点头,再次露出刚才的微笑:“没想到他们胃口还挺好的。” 刚准备离开的几位施法者本来已经有些反胃,听到这话,其中一个差点立刻吐了出来,他一边快速施法离开这里的同时,一边又骂卡莫:“***,以后这种话别当着我面说!” 卡莫回之以爽朗的笑:“今天食堂的牛杂碎不错,我建议你去吃吃看!” 当前一班的同事离开之后,卡莫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了,他来到位面中央停着的那艘工程船内,从控制面板中调出监控日志,仔细查阅着昨天晚上的记录,这是一段跟短信差不多的文字,如果不是从事这次任务的,可能根本看不懂:“21日下午一时,600多人,剩一万八千余人,情况稳定,挖掘坐标(a,***,b……),距安全距离30km,无害。” 但卡莫知道,这短短几十个词汇描绘的是怎样一副景象,在此之前,已经有三四批执行此任务的施法者因为无法忍受这幅场景,都主动申请了换岗,卡莫是不多的一直在岗人员之一,也是对整个任务来龙去脉最为了解之人。 事情还要从半个月前说起——那个时候,因为帝国铁铲意外挖掘到位面迷宫,卡梅尔如临大敌,甚至一度准备从兵力紧张的前线抽调精锐施法者,几天之后,卡梅尔利用刚刚建成不久的“四维坐标系”,成功的找到了这批铁铲的进入通道,并成功切断。 按照任务的初衷,接下来卡梅尔就对这批人进入了观察阶段——因为卡梅尔需要最终确认,帝国对这种切断位面联系的做法毫无应对之法,只有这样,卡梅尔才会进一步发展这种技术,因为这种方法涉及大量魔法资源,在这一块多投入一点,在之前的常规施法者作战部队就要相应减少,如果这种办法很容易就被敌人针对,那也就没有大规模应用的必要了——这就像原子弹刚刚出现时那样,也只有在爆炸之后,美国人才真正意识到这种武器在战争中的巨大潜力。 如果按这个比喻的话,那卡莫他们现在进行的任务,就是监视第二个广岛——爆炸后的广岛。 在敌人被困的第一天,卡莫还专门冒险进入,用空间之眼清点了人数——被困住的人数目超过两万,其中除了少量的铁铲之外,大部分都是士兵。 起初,被困的敌人并没有意识到他们的处境,在意识到回归之路被切断之后,这批人没有丝毫慌张,数百名铁铲仍然昼夜不停的进行挖掘,以期望尽快找到卡梅尔人——但他们不知道,他们每挖出一个新位面,卡梅尔方面就能立刻得知该位面的坐标,并及时做好规避措施,在卡莫他们看来,这些铁铲做的工作就像是一只在迷宫中不断撞墙的老鼠,而卡梅尔人要做的,就是不断修改迷宫出口,以确保这只老鼠始终跑不出来。 到第七天的时候,这“只”老鼠终于暂时中止了它徒劳无功的行动,因为一个再现实不过的问题摆在了这只老鼠面前——它饿了。 是的,整整七天的时间,这两万人没有从外界得到一粒粮食,而他们之前在位面中存的粮食也基本消耗一空,尽管他们还与帝国的意识网保持联系(这一点也是卡梅尔人刚注意到,并一直关心的,也就是意识网的作用范围不受位面限制),后方此时也在努力打通这条通道,这两万人也一直认为以帝国的国力,这应该不是一件难事,所以在此之前根本没有考虑这个问题,而到了第八天,当第一个位士兵因为持续饥饿而陷入昏迷的时候,这个问题终于被摆上了桌面。 在这段时间里,卡梅尔方面一直对这两万人保持密切关注,因为这是一次实验性质的围困,为了保证帝国不轻易放弃这些人,卡梅尔并没有刻意用毒气或者其他武器屠杀他们,只是隔上一段时间,就用空间之眼快速掠过,查看其中的情况,而敌人似乎对这种侦查也没有反制的□□□。 这段时间中,负责监视的士兵也一直好奇这些人最终会如何处理,甚至有人已经暗中猜测,他们可能会在最初吃自己的排泄物——毕竟这些位面是封闭的,只不过因为这些人有魔法,一直都把排泄物装进密封大缸,集中处理罢了,前几天时间,他们的饮用水已经告罄,有一些人开始喝尿液——但因为有魔法,恐怕那些喝进肚子里的人都没太大感觉。 然而到了第八天晚上,在他们例行的晚饭时间(帝国人一天吃两顿),这两万人做出的行为却让所有人都为之毛骨悚然——他们从队伍中选出数百名同伴,基本上是由每一个百夫长从自己的队伍中选出一位,被选出的人脸上不但没有痛苦的表情,反而带着严肃的微笑,再然后,百夫长就会以最快速度杀死他,将整个人塞进盛放食物的大缸之后,再用魔法指挥刀剑,像搅拌机一样把人在大缸中绞碎,最后用魔法直接将被缴的血肉模糊的一团,连骨头都充分利用的“肉酱”送进士兵的胃当中。 整个过程都经过“精确计算”,每次杀的人都在最快时间内被吃掉,以减少不必要的浪费,最让人觉得讽刺和不可思议的是,这个原本应该绝对残忍,充满视觉冲击的画面,现场几乎见不到一点血腥,对于“吃到食物”的人而言,他们只是看到人被杀死,然后不久之后,自己就会感觉饱了,这中间最让人难以接受,同时也是最容易让人产生犯罪感的部分——就是亲自把同类的肉绞碎,咽下的过程,已经完全被魔法所掩盖。 但对于卡梅尔这些负责监视的士兵来说,整个场景却丝毫没有因为这些步骤的省略而更容易接受,反而因为真实的看到一个大活人如何被切碎,又如何被吃掉,而吃他们的人甚至连一丝表情都没有,更容易引发大家内心深处的恐惧——一些施法者甚至自此以后,见到食堂的肉连看都不敢看,因为这太容易联想到那些装满“肉酱”的大缸了…… 这半个月以来,这种“生吃活人”的盛宴已经进行了五次,平均一两天会有一次,陆续被“吃掉”的人已经快接近总人数的十分之一,这只部队就像传说中那条饿疯了,企图吞掉自己蛇,正在不断以吞噬自己身体为代价,维持基本的生理活动——卡梅尔最初以为,要饿死这些人最多只需要一个月,但是从现在的情形来看,想用饥饿来摧毁这只队伍,不是说不可行,但恐怕会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462 预测 自从和联军取得联系之后,郭磊一直在心底存着一丝希望,希望就在某一刻,在自己面前突然出现身穿联军军服的人,用电影式的英雄腔调满面微笑的对他们说:“欢迎回家!” 郭磊承认自己这种想法非常幼稚,典型的电影看多后遗症,俘虏们都在一个意识网内,所以郭磊每次做这种近乎白日梦的幻想都会招来同伴的嘲笑,刚开始的时候,他还因为这种嘲笑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最近一段时间,他已经不想去管其他人是如何想的了,因为他感觉自己的精神越来越无法承受了——而这种幻想起码可以让他好受些。 渐渐的,郭磊的这种坚持也影响了其他人,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俘虏们都会在意识网中,相互之间用想象力将这个“英雄营救”的大戏补足,甚至yy每个人在这“影片:”中的地位,这种无聊的精神自*慰游戏大家每天都在玩,而每次这影片的结尾都会以一个同样的场景结束——一扇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空间门,空间门的另一头,是熟悉的地球和太空,是他们最终的家。 倒不是说被俘虏的生活有多么难受,事实上,和其他“人”相比,郭磊他们过的日子还算是不错的,虽然没有在地球上这么舒适,但还不至于说过不下去,其实严格算起来,郭磊认为这样的日子和之前自己在宁州租个房子,找个公司上班是差不多的——白天干一天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干的工作,到了晚上用电脑娱乐,唯一的区别只是在于,这里的饭菜不太合胃口,大多数都要自己做,这里的电脑不能上网而已,不过这一点对郭磊来说并不重要——他喜欢玩的几款单机游戏已经全部找到了,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光是玩这些游戏,他就可以连玩几年不带重样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之前郭磊迷的怎么也放不开的游戏,到了现在却连打开界面的冲动都缺乏——其实不仅仅是玩游戏,其他的集体娱乐活动,比如打篮球,踢足球(这项运动人数可能不太够),大家玩起来总是没有如往常那样的感觉。 就拿他们之前踢的那次足球来说好了,一群人好不容易跟维伦解释通了他们需要一片“不受打扰”的区域用于“娱乐”,而且在正式踢之前,所有人都相互说好,不管围观者怎么笑话他们,一定要坚持把这球踢完——之前打篮球的时候,所有围观的人都认定这些地球人如此卖力的抢这个球是在打架,所以还好心的给他们找来许多类似的篮球,当时看着满场乱滚的球,以及周围一群看热闹的人,所有人连沉着脸离开了球场…… 但毫不意外的,这次足球又遭遇了和篮球一样的事件——不管他们怎么对维伦解释,帝国人就是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执着把一个球网球门里踢,并为此拼尽全力,连摔倒在地都在所不惜,所以一些围观的“好心”施法者便主动帮他们把球送进球门之内,而作为一群俘虏,他们显然没有立场要求维伦阻止这些人对他们的骚扰——终于,在坚持了半个小时之后,大家终于无法再忍受,因为大家已经开始隐隐察觉,他们的所作所为在帝国人眼中看来,就好像在动物园中,一群猴子相互之间抓跳蚤一样——面对笼子外那无数双盯着他们的眼睛,甚至还有大量放肆的嘲笑以及干扰,要做到若无旁人,我行我素简直是太难了。 不仅仅是娱乐,在生活中每一个细节,大家都遭遇到了这种异样的眼光——比如最普遍的,大小便之后洗手,每天刷牙,隔几天洗澡这些卫生习惯,就被认为肯定是沾到了污物,有人还猜测是不是地球人都有先把自己弄脏,再洗干净的习惯;吃饭用餐具,被嘲笑多此一举;听音乐看电影玩游戏入迷,被认为是神经不正常……最让人难以忍受的一点,就是帝国人心中毫无**概念,所以经常会出现他们洗澡上厕所的时候,一个甚至几个帝国士兵大咧咧的进入,解决完问题的之后又飘然离开(此时,所有人都无比后悔让帝国人学会使用空间站的卫生系统,就应该让他们在房间角落,或者走廊里解决)…… 最初的时候,大家对这种孤立还没有太大的反感,甚至会在私下里集体嘲笑对方,把这些当做他们的优越点,但是渐渐的,大家都不愿意再说起这些话题,甚至有些人已经被这种压抑氛围感染,逐渐自暴自弃,反而染上了帝国的“坏习惯”,就拿郭磊自己来说吧,当他的第三把牙刷被帝国人拿去用于擦鞋之后,他就再也没刷过一次牙——无数帝国人在无意之间对这些俘虏进行的“冷暴力”,让所有人都逐渐开始自我封闭起来,也越来越懒于在行为上进行抗争。 最近这几天时间,大家这种心理逐步被动,甚至麻木的情况更是越发严重起来——因为越来越多的帝**队开始进驻位面通道,所有人都明白,这些人出现的目的肯定是为了战争,地球面临的战争压力越大,他们获救的希望也就越渺茫。 刚开始的时候,郭磊他们还会下意识留心新增加的人到底有多少,以便下次联军联系到他们的时候,将这一情报透露出去,但是很快,所有人都认为已经没有这个必要,如果到时候联系的人问起,他们只需要回答两个字:“无数。” 在这种大规模“迁徙”进行的第五天,空间站之外,所有的地方都已经被密密麻麻的人群塞满了,原本看似空旷无边的位面,现在给人的感觉就像一只蚂蚁窝——置身其中,人的可见距离竟然不超过数十米,尽管帝国人一直在努力扩大位面体积,但这个速度仍然比不上后来者进入的速度——毫无疑问,如果再以这个趋势发展下去,整个空间站就会成为一只巨大的人肉罐头。 但就在第五天快结束的时候,整个趋势终于得到了遏制,人群密度似乎又在不知不觉间少了起来,相比起之前几天增加的速度,这个减少的速度要快的多——大片大片的人经由魔法,直接消失不见,随着这些人的消失,不久之后,郭磊他们就迎来了自己的新同伴——从这些同伴的口中他们才知道,现在地球上的情形,并不比他们在这里乐观。 郭磊他们是因为绝望而麻木,而地球人则是因为恐惧而绝望——随着空间盒子数量的增加,敌人的动作也逐渐越变越大,刚开始还只是骚扰性质的拍下几架飞机,或者露几个空间之眼侦查,到后来,更是开始明目张胆的发起了小规模进攻,这些新同伴就是在这些进攻中被俘的——虽然这些进攻很快就被联军打退,但这些骚扰的的确确起到了动摇人心的作用,在地球上,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怀疑这场战争是否能够取得胜利。 在这种悲观情绪影响下,部分人的行为也开始变得越来越极端——城市里随处可见喝的烂醉的醉汉,以及吞云吐雾的瘾君子,最让人担心的是,这些行为被舆论公开之后,竟然有许多人认为这是正常的,甚至一度企图抗议政府通过立法阻止,理由是成年人有选择自己行为方式的自由……因为这些“意料之外”的因素,各国政府不得不将原先计划对付外敌的魔法资源,投入到对内的治安管理上来,每个国家都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修改法律体系,以面对日益严峻的未来。 当然,和帝国的威胁比起来,这些终究只是疥癣之疾,归根到底,决定地球命运的将是双方武力的对比,以历史的经验来看,一旦战争这台吞噬血肉和钢铁的机器全面开动,现在的一切乱象都会如过眼云烟般消失——说句不好听的,现在地球上大部分人都是活“够”了,生怕以后会活的不够好,只要让他们亲历死亡,大家就会明白其实能够活着,就已经是天大的幸运。 说到最后,这些新来的俘虏都一致认为,其实相比起战争,更具危害性的是对战争本身的恐惧——一旦它真的来了,那大家反而会在最快时间内接受,在他们看来,如果帝**队一直这样耗着,不正面进攻而仅仅是无限骚扰,可能用不了一两年,地球自己就会被折腾乱掉。 不过郭磊他们这些已经对帝国有所了解的人并不赞同这种观点——他们非常清楚,要维持这样惊人数量的军队,在物质上的消耗有多么惊人,每天光是经过位面通道的食物,就足以塞满数个空间站,帝国毕竟还处在农业社会,尽管他们有魔法能完成规模巨大的农业水利,但农业生产效率比起地球,还是存在着巨大的差距,十个农民能够养活三个闲人就已经相当不错了,而据郭磊从一些百夫长那里得知的消息,这次帝国几乎动员了治下所有的适龄男人,甚至为此不惜耽搁农业生产,而不是如之前大部分战争那样,仅仅动员人口比例中的一部分,而目前消耗的粮食应该都是往年存下来的——尽管据他们说帝国的存量非常之多,多的没边……但帝国人的这种形容实在是没有说服力,因为他们在形容人数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所以在郭磊看来,这场战争肯定会在短时间内发生,而且也应该会在短时间内结束。 ☆、463 空降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渐渐进入了七月,笼罩整个地球的空间“云”已经持续了十多天,除了零星的骚扰,敌人一直没有进行大规模活动,而在最近几天时间,也许是因为联军的反击及时,就连这种骚扰性的小规模进攻也逐渐消失。 单从这些表面迹象来看,似乎局势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但地球上大部分城市的秩序并未因此而得到扭转,而政府也再没有利用这种暂时的平静引导舆论的打算——在联军的协调下,现在整个地球已经统一了宣传口径,号召所有人参军卫国,现在各国都在拼了命的武装自己,以及自己统治的人民。 这十几天时间里,各国政府每天都在迅速疏散城市居民,在将大部分城市区域的住户迁徙到地下之后,又争分夺秒的将原来的城市进行军事化改造——除了将原来城市中反魔法系统进一步完善,统合到联军的指挥体系中之外,还在全城各处大量安装激光发射器,并且将这些发射器调至随时发射的状态。 因为工程量太大,仅凭政府力量几乎难以完成,政府又随机号召民间力量来帮忙——在所有的联军参与国,任何一个人只要拿一张自己的身份证,就能去城市中指定地点领取激光发射器,并回家自行安装,而这种武器只需要在家用电脑上,装上政府制定的软件就可以运行——就和当年日本强制推行的“反魔法”体系一样。 这些武器能起到多大效果,其实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在没有ai的指挥下,这种初始的反魔法武器命中率低的吓人,而且还经常会因为出现系统bug,导致大量无意义的射击,和正规军的武器系统相比,差距简直有如火绳枪和现代步枪……但即使如此,还是有大量人领回去并认真装了起来,毕竟对普通人来说,这种武器总比手里的步枪要更靠谱,毕竟它是“全自动”的。 第234节 …… 7月2日,下午一点。 赵亮,或者说伊凡,站在窗前的阳台,顶着宁州七月如火的骄阳,抬头看着天空中被空间盒子折射得支离破碎的云彩,一言不发,如果有人一直注意他的话,应该不难发现,这个奇怪的人已经在太阳下站了整整一个上午。 锦湖小区内,大部分居民都已经疏散至防空洞或者地下城市,留下来的人寥寥无几,除了一些把死看的很开,不愿意离家奔波的老人,就是一些肆无忌惮的年轻人,前者还是和往常一样,平静的度过生命中每一个最后一天,生活对他们来说已经太过乏味,就像一条重复了无数遍的程序,渴望得到终点,跳出无意义的循环,而后者则抓紧时间享受每一秒还能享受的时光——就在赵亮隔壁那栋楼里的一个房间中,终日都可以听见震天的摇滚,以及放纵到疯狂的歌声,对于他们来说,这段时间的每一天都是这坏时代中,最值得珍惜的一天。 有时候看累了,或者把眼看花了的时候,伊凡都会仔细停下动作,听着这些人唱歌——尽管处在的位面不同,科技水平不同,文化差异更是千差万别,但“人”的情感都是一致的,在其他位面,当人们得知大难即将临头,所做出的行为和现在这些年轻人做的没什么区别——纵情高歌,狂饮烂醉,甚至就是伊凡自己,也独自一个人躲在避难所中,这样放纵过自己无数次,所以他很能理解这种行为,一些时候他甚至会想,如果他仅仅是赵亮而不是伊凡,是平民而不是法师,是对这场战争一无所知的老百姓而不是卡梅尔的国王,也许他也会选择这种方式,今朝有酒今朝醉,哪怕我死后洪水滔天……完全不负责任也没什么错,毕竟人都哭着来到世间,如果不能笑着离开,那生命就太悲哀了。 当一直抬着头的脖子终于开始酸痛时,收回了视线,一边活动者自己的肩膀放松颈椎,一边将视角换到远方的地平线——不管他如何运动,有一点是确定的,他必须随时关注着这天空。 尽管在卡梅尔,有成百上千名施法者在全世界范围内随时对这些空间盒子保持密切关注,但有条件的时候,伊凡依然会亲自对这一情况保持关注——毕竟他曾经当了数千年的法师,关心帝国的举动已经成了他的本能,而且作为一名法师,能够亲自看到如此规模庞大的魔法迹象,对他来说也是难得的瞻仰机会。 太阳随着时钟的脚步,一点一点的向下落去,愈发显得强烈的阳光不得不让伊凡眯起眼睛,突然之间,整片平静的天空就像被投入了一颗石子,一道非常细微的涟漪开始在其中出现,也就是在这一瞬间,赵亮身体的活动突然全部停住,甚至连呼吸动作也刻意的降低。 很快,这道涟漪变得越来越明显,仿佛平静的湖面忽然刮起了风,十几秒之后,波动的幅度已经达到是个人就能看出来的地步,整个天空看起来就像一盆正在晃动的水,摇摇欲坠,似乎随时有掉下来的风险。 如果伊凡猜的没错,这应该是敌人大规模行动前的标志——就像一只休息的军队突然开始行动,虽然有意识网,命令传达是一致的,但因为执行者的反应速度存在快慢差异,所以出现这种有些动作快,有些动作慢的情况死很正常的。 波动开始变得剧烈起来,视觉上的“晃动感”也越来越强,这个时候,停了十几天之久的防空警报再一次响起——警报声提醒了小区里剩下的居民,老年人纷纷来到阳台,对着这一辈子没见过的“天”忧心不已,年轻的成群集队来到小区中的过道,其中几个还用中指比着天空破口大骂:“我c……” 但更多人表现出的还是担心和害怕,他们又飞一般的跑回屋子里,拿出枪来抱在手上,也有人犹豫着在朝小区外走去,几个情绪特别激动的开始朝天放枪…… 发泄式的枪声很快引发了其他人的共鸣,更多的枪声开始出现,巨大的声响很快劈里啪啦连成一线,这让伊凡不免想起这里过春节时的场景……有趣的是,春节放鞭炮传说是因为古人用声响吓走年兽,但皇帝不是年兽,光靠吓是吓不走的,这种声音的最大作用,只是给自己一个心理安慰罢了。 在持续的枪声中,云层的波动似乎又重新开始变小了起来,但这种变化非但没有让大家安心,反而,整个城市的动静变得更大起来——更多的人从家里走了出来,三三两两的坐进汽车,然后飞快的沿着道路朝防空洞位置驶去,这些人都是抱有侥幸心理,嫌防空洞条件差,就呆在家里的人,造成这种变化的原因很简单——波动幅度虽然小了,但整个空间“云”层却像乌云罩顶一般开始往下压,地上的人抬头一看,就仿佛整个天都要塌下来一般。 路面上行驶的汽车就像脱缰的野马一般,在城市间四处乱窜,尽管这个时候城市的车流量和往常相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因为此刻所有人对交通规则的漠视,道路很快就因为大小车祸而拥堵起来。 “云”层越压越低,就像是一顶从天上缓缓降落的大玻璃罩子,朝整个地面扣了下来,这个过程的速度并不算快,但在地面人的眼中看来,再慢的速度也不能称之为慢,当云层到达地面的武器距离时候,随着联军联军参谋部的一声令下,原来连成一条的整片空间云中央,立刻出现了无数道“黑色伤口”,身穿黑色服装的帝**人就像一场暴雨,朝整个地面淹没而来。 整个云层的动作更快了,因为不再需要“列队前进”,空间云顷刻间成为一堆沸腾中的液体,不断有单独的空间盒子朝着地面快速“蒸发”下来,就像冬季第一批飘荡而下的雪花,当这些盒子完全到达地面时候,盒子周边的反魔法监控器(如果有的话)立刻就会报警。 这场笼罩了全世界的“雪”开始下得越来越大,随着越来越多的反魔法激光开始发射,一部分敌人也终于离开了盒子的掩护,就像之前进攻空间站一样,对城市的防御体系发起了进攻,黑色的军队开始在城市中蔓延,随着这些人的出现,整座城市都逐渐沸腾了起来,可视激光,枪声,爆炸……一切都进入了战争的节奏。 在一些缺乏魔法力量支持的小城市,小村镇地带,连最基础反魔法手段都缺乏的人们面对这些根本无法杀死的敌人,能够做的只有逃跑——而他们很快就会发现,不管跑到哪个方向,敌人的数量总是要超出他们的想象,不管跑出多长时间,视野内可见的敌人总是在增加,许多人就是手里拿了枪,也根本找不到目标——而拿枪的人因为被视作军人,很快就遭到了魔法单方面屠杀。 ☆、464 (修改中)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渐渐进入了七月,笼罩整个地球的空间“云”已经持续了十多天,除了零星的骚扰,敌人一直没有进行大规模活动,而在最近几天时间,也许是因为联军的反击及时,就连这种骚扰性的小规模进攻也逐渐消失()。 单从这些表面迹象来看,似乎局势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但地球上大部分城市的秩序并未因此而得到扭转,而政府也再没有利用这种暂时的平静引导舆论的打算——在联军的协调下,现在整个地球已经统一了宣传口径,号召所有人参军卫国,现在各国都在拼了命的武装自己,以及自己统治的人民。 这十几天时间里,各国政府每天都在迅速疏散城市居民,在将大部分城市区域的住户迁徙到地下之后,又争分夺秒的将原来的城市进行军事化改造——除了将原来城市中反魔法系统进一步完善,统合到联军的指挥体系中之外,还在全城各处大量安装激光发射器,并且将这些发射器调至随时发射的状态。 因为工程量太大,仅凭政府力量几乎难以完成,政府又随机号召民间力量来帮忙——在所有的联军参与国,任何一个人只要拿一张自己的身份证,就能去城市中指定地点领取激光发射器,并回家自行安装,而这种武器只需要在家用电脑上,装上政府制定的软件就可以运行——就和当年日本强制推行的“反魔法”体系一样。 这些武器能起到多大效果,其实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在没有ai的指挥下,这种初始的反魔法武器命中率低的吓人,而且还经常会因为出现系统bug,导致大量无意义的射击,和正规军的武器系统相比,差距简直有如火绳枪和现代步枪……但即使如此,还是有大量人领回去并认真装了起来,毕竟对普通人来说,这种武器总比手里的步枪要更靠谱,毕竟它是“全自动”的。 …… 7月2日,下午一点()。 赵亮,或者说伊凡,站在窗前的阳台,顶着宁州七月如火的骄阳,抬头看着天空中被空间盒子折射得支离破碎的云彩,一言不发,如果有人一直注意他的话,应该不难发现,这个奇怪的人已经在太阳下站了整整一个上午。 锦湖小区内,大部分居民都已经疏散至防空洞或者地下城市,留下来的人寥寥无几,除了一些把死看的很开,不愿意离家奔波的老人,就是一些肆无忌惮的年轻人,前者还是和往常一样,平静的度过生命中每一个最后一天,生活对他们来说已经太过乏味,就像一条重复了无数遍的程序,渴望得到终点,跳出无意义的循环,而后者则抓紧时间享受每一秒还能享受的时光——就在赵亮隔壁那栋楼里的一个房间中,终日都可以听见震天的摇滚,以及放纵到疯狂的歌声,对于他们来说,这段时间的每一天都是这坏时代中,最值得珍惜的一天。 有时候看累了,或者把眼看花了的时候,伊凡都会仔细停下动作,听着这些人唱歌——尽管处在的位面不同,科技水平不同,文化差异更是千差万别,但“人”的情感都是一致的,在其他位面,当人们得知大难即将临头,所做出的行为和现在这些年轻人做的没什么区别——纵情高歌,狂饮烂醉,甚至就是伊凡自己,也独自一个人躲在避难所中,这样放纵过自己无数次,所以他很能理解这种行为,一些时候他甚至会想,如果他仅仅是赵亮而不是伊凡,是平民而不是法师,是对这场战争一无所知的老百姓而不是卡梅尔的国王,也许他也会选择这种方式,今朝有酒今朝醉,哪怕我死后洪水滔天……完全不负责任也没什么错,毕竟人都哭着来到世间,如果不能笑着离开,那生命就太悲哀了。 当一直抬着头的脖子终于开始酸痛时,收回了视线,一边活动者自己的肩膀放松颈椎,一边将视角换到远方的地平线——不管他如何运动,有一点是确定的,他必须随时关注着这天空。 尽管在卡梅尔,有成百上千名施法者在全世界范围内随时对这些空间盒子保持密切关注,但有条件的时候,伊凡依然会亲自对这一情况保持关注——毕竟他曾经当了数千年的法师,关心帝国的举动已经成了他的本能,而且作为一名法师,能够亲自看到如此规模庞大的魔法迹象,对他来说也是难得的瞻仰机会()。 太阳随着时钟的脚步,一点一点的向下落去,愈发显得强烈的阳光不得不让伊凡眯起眼睛,突然之间,整片平静的天空就像被投入了一颗石子,一道非常细微的涟漪开始在其中出现,也就是在这一瞬间,赵亮身体的活动突然全部停住,甚至连呼吸动作也刻意的降低。 很快,这道涟漪变得越来越明显,仿佛平静的湖面忽然刮起了风,十几秒之后,波动的幅度已经达到是个人就能看出来的地步,整个天空看起来就像一盆正在晃动的水,摇摇欲坠,似乎随时有掉下来的风险。 如果伊凡猜的没错,这应该是敌人大规模行动前的标志——就像一只休息的军队突然开始行动,虽然有意识网,命令传达是一致的,但因为执行者的反应速度存在快慢差异,所以出现这种有些动作快,有些动作慢的情况死很正常的。 波动开始变得剧烈起来,视觉上的“晃动感”也越来越强,这个时候,停了十几天之久的防空警报再一次响起——警报声提醒了小区里剩下的居民,老年人纷纷来到阳台,对着这一辈子没见过的“天”忧心不已,年轻的成群集队来到小区中的过道,其中几个还用中指比着天空破口大骂:“我c……” 但更多人表现出的还是担心和害怕,他们又飞一般的跑回屋子里,拿出枪来抱在手上,也有人犹豫着在朝小区外走去,几个情绪特别激动的开始朝天放枪…… 发泄式的枪声很快引发了其他人的共鸣,更多的枪声开始出现,巨大的声响很快劈里啪啦连成一线,这让伊凡不免想起这里过春节时的场景……有趣的是,春节放鞭炮传说是因为古人用声响吓走年兽,但皇帝不是年兽,光靠吓是吓不走的,这种声音的最大作用,只是给自己一个心理安慰罢了。 在持续的枪声中,云层的波动似乎又重新开始变小了起来,但这种变化非但没有让大家安心,反而,整个城市的动静变得更大起来——更多的人从家里走了出来,三三两两的坐进汽车,然后飞快的沿着道路朝防空洞位置驶去,这些人都是抱有侥幸心理,嫌防空洞条件差,就呆在家里的人,造成这种变化的原因很简单——波动幅度虽然小了,但整个空间“云”层却像乌云罩顶一般开始往下压,地上的人抬头一看,就仿佛整个天都要塌下来一般()。 路面上行驶的汽车就像脱缰的野马一般,在城市间四处乱窜,尽管这个时候城市的车流量和往常相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因为此刻所有人对交通规则的漠视,道路很快就因为大小车祸而拥堵起来。 “云”层越压越低,就像是一顶从天上缓缓降落的大玻璃罩子,朝整个地面扣了下来,这个过程的速度并不算快,但在地面人的眼中看来,再慢的速度也不能称之为慢,当云层到达地面的武器距离时候,随着联军联军参谋部的一声令下,原来连成一条的整片空间云中央,立刻出现了无数道“黑色伤口”,身穿黑色服装的帝**人就像一场暴雨,朝整个地面淹没而来。 整个云层的动作更快了,因为不再需要“列队前进”,空间云顷刻间成为一堆沸腾中的液体,不断有单独的空间盒子朝着地面快速“蒸发”下来,就像冬季第一批飘荡而下的雪花,当这些盒子完全到达地面时候,盒子周边的反魔法监控器(如果有的话)立刻就会报警。 这场笼罩了全世界的“雪”开始下得越来越大,随着越来越多的反魔法激光开始发射,一部分敌人也终于离开了盒子的掩护,就像之前进攻空间站一样,对城市的防御体系发起了进攻,黑色的军队开始在城市中蔓延,随着这些人的出现,整座城市都逐渐沸腾了起来,可视激光,枪声,爆炸……一切都进入了战争的节奏。 在一些缺乏魔法力量支持的小城市,小村镇地带,连最基础反魔法手段都缺乏的人们面对这些根本无法杀死的敌人,能够做的只有逃跑——而他们很快就会发现,不管跑到哪个方向,敌人的数量总是要超出他们的想象,不管跑出多长时间,视野内可见的敌人总是在增加,许多人就是手里拿了枪。 ☆、465 (修改中) 所有人都在战前做了不下一套,甚至几十套的逃生计划,但是当第一声枪响传到耳朵里时,几乎没有人能够想起这些东西,恐惧就像魔鬼一样,偷偷攫住所有人的灵魂,在这一刻,所有的理智都被抛诸脑后,唯一留下的,就只有求生的本能()。 尽管有军人维持秩序,但防空洞里依然一片混乱——敌人攻势刚刚才展开,防空洞的电力就被切断了,虽然预备电源立刻就启动,但所有人还是像没头苍蝇一样,在房间里四处乱窜,在杜伟面前,一位女同学已经哭成了泪人,正在哆嗦着嘴唇用手机打电话,房间里的灯光一场昏暗,手机照在她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脸上,简直有种恐怖片现场的感觉,虽然一连拨打了几次回答都是忙音,但她就像一个机器人一般,一直重复着拨打的动作,周围一群人都被她的神经质折磨的不行了,杜伟正想让余晓娟去劝几句,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女生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脸上的表情更是扭曲到了极点…… “妈呀!”距离那个女生周围最近的几个人看到她脑袋耷拉下之后,立刻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朝房间外跑。走廊上维持纪律的士兵立刻高声喝问:“怎么了?” “杀人了!”几个男生一边连滚带爬往外跑,一边带着哭腔尖叫,“魔法杀人了!” 几个人的叫声立刻引起其他房间的骚乱,不过这里毕竟是军管地带,大家看了看那两个当兵的脸色,只是窃窃私语,太大动作。 “大家别慌,别乱,都注意好自己周边……”两名士兵一边说着,一边往杜伟这个房间进,然而才刚走到门口,杜伟就听到房间某个角落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这枪声近在咫尺,几乎震的他头皮发麻,在听到的一瞬间他就下意识摁着余晓娟爬下身去,等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周围已经是一片血泊——十几个人,连同那两个士兵,已经满身血迹的倒下()。 秩序在一瞬间就崩溃了,所有人都立刻意识到,即使是军队驻扎的地方也未必安全,但意识到这一点已经太晚了,因为越来越多的敌人正在不断出现,那些黑色的身影手上还提着带血的剑,如同来自地狱的索命幽魂。 杜伟刚见到两个陌生的身影从房间另一头朝自己走来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和大家一样,扭头就跑,但双方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仅有几米之远,他怀疑只要他转过身去,下一秒钟头就会和身体分离……看到对方毫无顾忌,提着剑就朝自己走来,杜伟下意识举起****…… 连续两声枪响之后,连杜伟自己也有些意外——这两个敌人竟然倒下了,他们手上的剑哐当一声坠地,两只手紧紧捂着腹部的伤口,可能因为剧烈疼痛,浑身不断抽搐着。他们没有像网上流传的那样,在他开枪的瞬间消失不见,出现在自己后方……而是在杜伟的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注视中,迅速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成为一具尸体。 这次反击很快让杜伟意识到,敌人没那么可怕——所谓的施法者应该就像联军一样,一百人里面最多也就几个,大部分还是普通人,这种想法给了杜伟很大的信心,他飞快的给枪换上子弹,又把****递给余晓娟(步枪她甚至都端不动),准备尝试再多杀几个——杜伟自己不知道,他这种做法如果换成是几个月前的战争,肯定是死无全尸,但是现在,正如他所想的那样,因为帝国这次空前的动员规模,他们的魔法已经不能普及到战场上每一名士兵了。 杜伟装着胆子在原地又开了几枪,竟然也杀死三两个穿黑衣的敌人,但这根本于事无补,因为更多的人正在不断出现,很快杜伟就发现,向他一样敢于留下来抵抗的人越来越少,而与此相比,惨叫和呼救声却越来越多……就在杜伟犹豫着是继续坚持还是跟着大家一起跑的时候,他看见门外经过两名士兵飞一般的跑过门口,他们的武器已经看不见了,一边随着众人往前跑,一边不断惊恐的回头,似乎是害怕有什么东西在追赶他们似的,顺着他们的目光,杜伟朝走廊上看去,除了零星的几个黑色身影,没发现什么异常,就在他准备出声让呼唤几个同伴跟他一起组成防线,阻止敌人肆无忌惮追击的时候,“唰唰”两声轻响,一阵血雨以那两个士兵为中心,四散飞溅,那两人的身体甚至还保持着向前奔跑的惯性,但他们的脑袋却跟不上身体的速度,永远留了下来()。 杜伟再也没有任何犹豫,拉过女朋友的手,迎着头皮冲出了房间。 …… 联军临时指挥部。 在墙上贴着的一个地球仪上,红色的小点一个接一个的亮起,刚开始的时候还是随机分布,但几个小时过去后,这种分布就显现出一定的规律——稍微注意下就不难发现,在那些红点最密集的地方,都是城市带最集中的区域。 红点代表目标区域正在激战,继续支援——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以联军目前的兵力,要完全支援所有的区域,肯定是做不到的,而且魔法作战从杀伤效率的角度来说,和冷兵器战斗非常相似,杀伤效率和兵力密度呈显著的正相关,所以联军的行动只能是按照战前的规划,进行重点防御。 魔法部队首先要保护的,就是一座城市的电力中心——在地球上,就是近几年无数在城市周边集中兴建的“电力集中区”,采用魔法发电完全不受任何外在因素的影响,这一点也给联军的防守工作提供了巨大的便利——电力的集中也意味着防守区域的缩小,意味着反魔法武器效率的提高。 在地球大部分的城市中,电力系统大部分还是沿用以前的有线方式,所以在战争一开始,敌人破坏了城市中的电线、变压器之后,整个原来的体系就迅速崩溃了,但在特别重要的,被划为军事区域的地方,因为采用了无限输电技术,遭受的损失并不太严重——在这些区域内,敌人使用魔法始终还存在估计,这给守军带来了极大的便利。 刚开始被“偷袭”的紧张和慌乱过去之后,大部分守军还是都镇定下来,逃是不可能的,在城市中,帝**队无处不在,可以说,如果没有魔法的话,所有人都在敌人的包围之中,这一点在大家准备跑的时候,很快就会意识到,反抗是唯一的方法,也是这场战争最重要的因素之一——这也是为什么所有政府都在像老百姓发枪,因为巨大的量级差距,职业军队在战时肯定顾不过来,所以这注定将是一场全民皆兵的战争()。 敌人显然是在战前对这次攻势做过功课的,体现在战场上,就是他们在全球范围内的兵力配置和各国的军事实力差不多是一致的,如果是在正规战中,这种分配方式无可厚非,但是在这种“全面进攻”中,就不免出现问题了——美国只拥有三亿人口,但拥有的魔法配额和比十三亿人口的z国还多,战时能够动员的工业能力更是强过不少,这就导致美国的地下城市普及程度要超过z国许多,而且所有的城市反击能力也相当可观,再加上美国人长期形成的民间持枪文化,以及它是最早接受意识网的国家之一,更加上前段时间那次核爆,让所有美国人无论从心理上,还是物质上,都充分做好了战争准备——所以在这次攻势中,美国是表现最好的国家之一,面对空无一人,遍布自动武器的城市,贸然出现的帝**队死伤惨重。 但和联军预料不同的是,敌人这次进攻并没有因为遭遇挫折而撤退——相反,他们开始在反抗严重的区域,投入更多,更精锐的部队——在大量施法者的侦查下,他们很快找到了美国人的地下城市,并不顾那里的防御更为完备,坚决的发起的进攻。 当帝**队开始集中性使用魔法部队时候,联军的魔法部队也有上前迎战这一条路可选——完全不支援的话,普通军队在魔法打击下,几乎只能被动防守和逃跑,全无反抗之力,索性的是,敌人这次动用的魔法部队规模和前几次战役相比,还是存在不少差距——联军认为这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们要维持这么多空间盒子,以及往盒子里面转移兵力。 在一些抵抗能力比较弱的边缘国家,虽然敌人投放的兵力相对较少,但因为那些区域连人手发一只枪都困难,所以民众的抵抗意志相当薄弱——比如印度的孟买,一座人口超过两千万的巨城,印度也再此驻扎了二十几万的守军,却在开展之后几个小时内完全崩溃了——因为粮食不能自给。 ☆、466 (修改中) 拉格朗日点,新生命号封闭实验空间站, 从表面看起来,除了表面覆盖的太阳能电池板多了些,体积上放大了十几倍,新生命号空间站和内德之前见过的那些空间站似乎没多大区别,在工程船减速停靠,等待压力调节的时候,内德总有一种隐隐的担心,担心门打开之后,会突然从周围出现几十名荷枪实弹的警察,然后一位魔法警察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给自己拷上手铐之后,冷冷的宣布自己因为叛国罪而被捕。 事实上是,他猜中了前半部分,却幸运的躲过了后半部分,舱门打开的瞬间,的确有许多人在门口等待,其中还有几个手脚快的向着自己一拥而上,但一眼看到这些人的装束,内德就根本没把他们和警察、军人这些字眼联系在一起,如果一定要他形容的话,应该是更像一群乞丐…… 还没来得及打量这些人的面貌,走在最前面的几个“乞丐“就热情,不,简直是殷勤的用英语向他询问起来:“带吃的了吗?” “吃的?”内德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问话者,这是一个三十多岁亚洲人,头发很短……这时候他突然注意到,围在自己周边的一群人几乎全都是理着极短的头发,其长度甚至让内德怀疑是剃了光头之后,新长出来的,这让他下意识想起kl3014曾经和自己谈论这里的生活,他说这里很苦,内德说就算是监狱也认了,结果内德说,比起监狱,封闭空间站的条件要更…… kl3014当时没有多说,但内德一直不以为然,毕竟是现代社会,再苦能苦成什么样,但自己一进来,就被一群人包围问有没有吃的,他还是下意识慌张了一下——不会这里连食物都严重匮乏吧?但这个想法随后又被打消了,因为他注意到这些人的脸色,虽说有些憔悴,但还是面带血色,肯定不是处在长期饥饿中的人。 众人满心希望的盯着内德看了半天,见他始终没有反应,失望之色简直溢于言表,忽然其中有个人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急忙解释道:“我们不是白要,我们买,规矩我们懂,绝对不让你吃亏,只要你有货……”说话间,他忙不迭的从衣服口袋里抓出一把钞票,奋力伸过前面几人向他挥舞…… 内德被这突然的一下子有些搞懵了,因为他看到那人手上拿出来的是厚厚一叠美元大钞,而更让他看不懂的还在后头,这个人刚刚作出动作,周边的其他几个立刻忙不迭的也掏出更多的钱,绿色的大钞在他们看来简直就像纸片一样…… “快点,监察部的人快来了!”人群中有人在用中文小声喊,内德没听懂其他,但“监察部”三个字还是听明白了,也就在这个时候,面前的几个人动作更急了——他们一边不安的朝工程船里探望,一边还不时回头看背后,这个过程还要凑上前来劝他:“有就快点……等监察部人检查完就什么都没了……你是不是第一次来?那听我说,什么都别想,你带了什么吃的用的,立刻拿出来,好处不会少了你的,要换什么都行……” “你们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一个女声如炸雷一般出现在内德背后,随着这声音的出现,面前这一群人轰的一下就散了,看着这些人在几秒钟之内,消失的无影无踪时,内德还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直到一个穿蓝色制服的女性出现在自己面前,朝自己敬礼,看到她肩膀上那眼睛的标志,内德才忽然明白过来——这个说话的是一名卡梅尔监察部的人。 做贼心虚的内德立刻想起了自己的“罪行”,就在他张口结舌,下意识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对面这人却先说话了,用的是英语:“你别说话,我问一句你答一句,这样效率,明白吗?” 内德点点头,隔了几秒,又说了句:“yes”。 “以前没听过封闭空间站?” “是的。” “那你自然也不知道这里什么是违禁品了?” “违禁品?”内德下意识想起的就是毒品,爆炸易燃物,再不是就是武器……但从刚才那些人的表现来看,似乎食物也算,为什么kl3014没提前告诉自己一声? “就是非生物,非耐用品,”看到内德不太懂的样子,这位亚洲女性下意识皱了皱眉头,然后开始一一列举,“任何食物,种子,动物,压缩气体,菌群,藻类……总之,除了你自己之外,任何活着的还有能吃的,都不允许带进来。” “食物我还剩很多,”内德老实承认,“在工程车里,都是些标准太空餐。” “那刚才你有给那些人吗?” “没有,”内德说,“我还不知道他们要这些东西干什么。” “以后你会知道的,”她说,然后手在空气中一伸,凭空多出一个文件夹来,她把文件夹打开,正对着内德立起来,内德这才看到自己的照片赫然在第一章纸上,而这张纸的标题,好像叫“**实验**申请单”,而在名字那一栏填的则是一个陌生名字,“看你这表情,申请单别人帮忙的吧,那就把协议好好看看,想好之后签个名,哦,注意,签名前千万别处这道门,好了喊一声就行。” “这是什么?”回过神之后,内德翻了一下手中这份文件夹,只是大概的扫了几眼,就看到许多让他不舒服的字眼,“乙方承诺自愿放弃一部分自由(具体见条款三),遵守实验条例,积极配合实验进程,中途不得退出……在不危及生命的情况下……除遇以下不可抗力因素……”。 内德第一个念头就是质问kl3014,但是在打开电脑的时候,他还是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先认真把这份协议看完。 协议的条款虽然多,但条理清明晰,整个条款正如最标准的法律文件,通篇讲的都是合同双方需要明了的权利和义务——如果签了这份协议,内德将要执行的唯一,也是最大义务就是在两年时间内,无条件配合进行实验,而他将得到的最大权利,则是两年后不管实验成败,都可以获得卡梅尔的永久居留权,协议中大部分的细致条款,无非是详细解释协议在执行过程中遇到的细节问题,以及协议的适用范围而已。 第235节 打开电脑的时候,内德的火气已经不像刚才那么旺了,他也多少理解kl3014带他来这里的原因——如果他能以另外一个身份获得卡梅尔居留权,对他来说也就意味着另外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只是一想到刚才那些人问起又没有食物那种迫切表情,内德下意识就打了个冷战——他很难想象,这里的生活究竟差到什么程度,才会把人变成那个模样。 这时候kl3014的声音出现了:“怎么了?我记得你不是说过,只要能回去,哪怕坐十年牢也愿意么?现在只需要两年,两年而已,在战争中,两年之后谁都会当你已经死了。” “但你起码应该让我事先知道。” “知道了又怎么样?”kl3014不以为然,“以你在飞船上的状态,我说什么都没用,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可能现在你都不知道死在哪个角落。这里的环境虽然差了点,但却是眼下我能为你找到最安全的地方。” 内德不以为然的摇头:“会地球也不一定危险,有许多国家还没加入联……” “哦,有件事我之前没告诉你,可能你还不知道吧,”kl3014轻描淡写,“就在十二,不应该是十三个小时前,敌人对地球发起了总攻,你说的那些非联军的国家,许多可能都已经不复存在了,所以,还是赶快把你面前这份协议签了吧,要知道,这种待遇如果现在放在地球,可能几亿人抢都抢不来,其他你什么都别想,只要记住一点,在这场战争中,能够活下来,就已经是最大的幸运。” 在内德签过字之后,kl3014才对他说起有关这个实验项目的更多细节——因为卡梅尔特殊的“封闭“地形,可以说从卡梅尔建国以来,伊凡都都很关心如何打造一个完全自我循环的生态系统,类似的实现之前在地球上也进行过,比如著名的生物圈二号实验,但这些实验都很快遭到了失败——只是两年不到的时间,实验中大部分动物,除了蟑螂之外,就全死的差不多了,因为地球的生态圈实在是太过复杂微妙,人类还没有这个能力模拟地球数亿年间生命发展才最终形成的平衡。 卡梅尔现在实验的环境和当年的生态圈已经有了不少的进步——一个完全独立于地球之外的空间站,可以避免绝大多数不必要的干扰,但在与其相关的技术储备上,卡梅尔人拥有的并不比当年的美国人多。 ☆、467 (修改中) 协议签完后,内德又接受了一次全方位的检查——检查的主要内容是他有没有携带违禁品入内,比如说他在工程船内的那些食物,就都给没收了,但除此之外的其他物品都没有动——当然,内德这次来也没带其他什么东西,最重要的是,装着kl3014的那块硬盘,这名女性监察员连看都没认真看一眼,就一摆手放行了。 对于这么顺利就过了关,内德心里一肚子疑惑,如果说作为联军最重要成员的卡梅尔不知道自己把kl3014偷走,那他怎么也不会相信,而如果知道了,现在自己肯定也处在被通缉的对象,装kl3014这块硬盘是在是太招眼了,只要卡梅尔人稍微在意识网里提到一下……眼前的情况似乎说明卡梅尔人没这个功夫关心这件事,难道正如kl3014所说的那样,地球上的战争已经严重到这种程度了吗?连绑架走一名“准司令”也可以当没发生过? …… 刚拉来这里的时候,刘妍还是很喜欢自己这份工作的,比起林泉那边一堆涉及政治战争的东西,这份工作相对而言干净了很多——毕竟从性质上来说,是属于纯科研类型的,一时半会和战争也粘不到边,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科研项目严格来说是以伊凡个人名字搞的,动用的是卡梅尔皇家资金(尽管卡梅尔王国从政体上来说是纯粹的君主独裁国家,但伊凡还是坚持把自己的事和国家的事分开,这个分开当然包括经济),在这里工作,总会让刘妍想起当初自己傻乎乎的和伊凡在拉把手基金工作的经历,总之,没有太多来自上级的压力就是。 项目虽然是伊凡发起的,但他似乎并不是特别关心这里的进展——事实上,从半年前开始筹备,到现在实验证实开始几个月,也谈不上进展,有的只是失败和教训,当初那堆专家“忽悠”伊凡把钱投进来之后,一个个踌躇满志,说要完成生态学上一个“里程碑”性质的突破,而到现在位置,整个项目唯一能算的上是“里程碑”的,恐怕就只有投资规模了——光是这个前所未有的巨型空间站,就相当于十几个普通卡梅尔空间站大小。 更大的空间意味着环境有更大的缓冲余地,刘妍虽然学的是法律不是生物,但这个浅显的道理还是能够明白,一个池塘的生态可能能维持几年不变,而一个小的玻璃生态瓶,可能几周时间就不行了——刘妍不是反感花大钱造了这东西,她反感的是,花了这么多钱,把空间站造出来,千辛万苦从地球上引入各种生态因素,苔藓,藻类,草原,树林,农田,工厂,最后找来使用它们的,却是一群什么都不懂,只是为了一个卡梅尔国籍而来的“协议实验员”。 整个新生命号虽然拥有几十倍于普通空间站的体积,但其中只住了区区数千人——整个数字仅相当于普通空间站的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也就是说,和其他空间站相比,新生命号的居住密度仅为其他空间站的千分之几,而在这几千个人当中,刘妍敢说,能够明白这次实验意义的,恐怕连十根手指都数不过来——要不然也不需要她来客串监察员这个职位了。 刘妍一般把来新生命号的人分成两种,第一种,也是占比例最大的一部分,就是害怕打仗,但不怕苦的那种——这些人唯一想的事情,就是熬过这两年,就可以进卡梅尔安安心心去过下半辈子,第二种,就是既怕打仗,又怕吃苦的,事实上,这两种人之间没有严格的区分,而第二种人大多数也是由第一种变化而来——有人来新生命号之前,以为自己是能吃苦的,结果却发现原来他们都高估了自己,就好像甲方乙方上那个一心想吃苦的大款,真到了山区过上几个月,整个村子里的鸡都给他偷吃光了,但新生命号比电影更悲催的一点是,这里没有一个葛优去开车接他们回去,在整个空间站的生态没有彻底崩溃之前,所有人都是出不去的…… 而这个新来的加拿大人,在刘妍看来很大部分应该属于后者,而且很可能是后者当中最让她头疼的一种——对实验内容一无所知,申请表也是别人帮填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可能就是因为前段时间的局势紧张,从其他人那里或多或少听到了有关这个实验的消息,结果就一头撞了进来——当然,因为实验参与人员短缺,再加上战争爆发,以后几乎不太可能有人再过来了——即使他们愿意,联军那里也不可能提供工程船,所以只要他签了协议,刘妍是不可能拒绝他的,刘妍唯一担心的是,他像其他人一样在苦熬了几个月,甚至大半年,等战争风头过去或者自己实在熬不下要回去的话,那到时候“引导新人”的工作还得由自己来带……可她这几个月就一直在干这个,一想到几个月后也是如此,刘妍真觉得有些不耐烦了——小时候她看爱迪生发明电灯尝试了一千多种材料,看来科研这事还真不是普通人能干的…… “这就是你的房间了,”刘妍指着房门上的指纹验证处说,“你先按一下,输入一下指纹信息,最好再加上声音识别……在这里有时候指纹锁也不安全。” 内德没有太在意这位监察员的话,只是随口答应,然后跟在她身后走进房间,他原以为自己对空间站已经够了解了,觉得空间站的宿舍都一个模样,但是他推门进去,看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不是金属底板,而是一大片长满荒草的泥地,泥地尽头还有一个像游泳池一般的大池子,还是免不了吓了一跳,他目光在整个“房间里”到处搜索着,心里在想:“床,家具,卫生间呢?难道睡在草地里?” “我只是说这是你的房间,没说是你的卧室,”刘妍见怪不怪道,然后她朝上指了指不远处的楼梯,又指了指面前的草地,“住的地方在上面,以后你有的是时间看,不过我建议你还是先看看这里,如果你觉得不满意,可以提出更换房间。” “换房间?”内德一时间有些不明白,“是因为这里没好吗?”内德以为她的意思是这里竟然长了草,或许这是之前那个住户的特殊爱好,毕竟谁会在房间里种东西呢? “我的意思是,”刘妍自己也不知道这话对多少人说过,下次她应该印个“新手须知”的小册子,“你应该检查一下这里的土壤,如果你会种过地的话,可以向其他人借点蔬菜种字,如果产量不错的话,还可以多养些家禽……” “这里……”内德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想到自己刚进来时那些人提起食物的迫切模样,他有些不安的问,“这里空间站不提供食物吗?” “空间站?哦,当然提供。” 听到这句话,内德下意识松了口气,但刘妍下面的这句话又让他提了起来:“但恐怕不会太合你的口味。” “你说的食物是?”内德小心翼翼的问。 刘妍的回答不假思索:“主要是土豆,这里空间站到目前唯一有稳定收获的农作物,另外还有一部分玉米和小麦。” 内德大大松了一口气,在他记忆中,土豆虽然算不上什么太好吃的东西,但也绝说不上难吃,土豆炖牛肉,炸薯条,炒土豆片……至于玉米小麦,那就更不用说,这么看来,这里的日子似乎并不那么难受吗。 刘妍看到内德舒适重负的表情,心中暗笑——她刚来这里的时候,也是像他这么想的,那个时候实验刚开始运行没多久,伙食条件更好,专家们还放了许多家禽家畜供大家养殖,除了刚才说的那些,还能隔三叉五吃顿肉,但即使是这种生活,过了差不多一个月左右,还是有大批人大喊受不了——空间站的饭菜连油星都没,调味品除了盐就是盐(毕竟这是除了水以外,最容易提取并实现完美循环的物质了),只要是正常地球人,没几个能受得了。 然而两个月后,就连这种程度的“美好生活”也不得不开始中断——因为饲养动物太多,植被无法承受,草地在空间站里迅速消失,而植被的消失又导致空气质量恶化,一个月内,氧气含量降低了三个百分点,专家们不得不主动宰杀大批动物以维持平衡,而这带来的代价就是从今以后鼓励大家多吃素——说是鼓励,其实就是强制执行,没得选择。 不过这些话刘妍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说,毕竟对于刚来的人,一开始吃上半个月的土豆还是可以接受的,等食欲压制不住之后,自然会开始动脑筋——就好比学着在自己“房间里”种菜,当然。 ☆、468 (修改中) 不过此时,内德还远远没有意识到自己未来生活的惨淡,至少在他眼里,这里的“硬件水平”要比之前他见过的所有空间站都要优越,房间里有嵌在桌面上的电脑,系统应该是重装过,里面一片空白——这种嵌入桌面的设计可以说是空间站专用,就是为了防止无重力环境下电脑会受到不必要的损害,但对于内德,或者kl3014来说,这却是一个麻烦,因为如果他需要运行kl3014,就必须直接通过转接设备把硬盘连接到主板上。 内德大概是中午时间到达的空间站,为了kl3014,内德一直搞了六七个小时,终于在这台普通的电脑中再次见到kl3014,kl3014出现后第一句话就是:“我听到了自由的召唤。” 相比起之前他呆过的大型机房,这台不起眼的平板电脑显然在功能上要差了不知多少个档次,如果没有这块硬盘,kl3014就算是想把自己放进去也是做不到的——硬盘容量太小了,至于cpu,那对kl3014来说更是如同乌龟爬一般,不说比机房的超级计算机,就算是比起之前工程船的自带主机,那也是逊色了不知道多少倍。 但kl3014并没有表现出不习惯,相反,从刚出现之后,他的“行为模式”就一直表现的比较“兴奋”,虽然说话的频率受cpu限制慢了下来,但话的内容很多,不过全都是内德听不懂的内容,比如“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砸断这镣铐”“这里的防火墙简直是儿戏”“这里大了很多……以后要搬来这里……”“真是好地方……” 一开始的几句内德还没放在心上,虽然听不懂,但也没太觉得奇怪,因为以前他们谈话时,只要他提出疑惑,内德总是会为他一一解释,但是当他在谈话界面输入问号之后,这次kl3014却意外的没有回应,反而类似话是一句接着一句往外冒,有几句甚至毫无间隔,而随着这些话的间隙,电脑屏幕更是一个网站接着一个网站的打开,就像是整台电脑中了病毒一般…… 如果内德见过严可守当初是如何培训kl3300的,他一定不会对这种情况大惊小怪,但他这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所以不免下意识慌张起来——虽然他和kl3014已经“认识”了这么就,但一直以来他对kl3014的印象都是来自于那耳机中的声音,理智上虽然知道对方是ai,可却从来没想过一名真正的ai应该是怎样的…… 就在内德不安的猜想着kl3014这可能是出现了“程序错误”,正犹豫着是不是重启一下的时候……一个陌生的的声音突然从电脑内传出:“别乱动。” 内德浑身一个激灵,但很快意识到说话者正是kl3014,他有些惊疑不定的问道:“我刚才跟你说话你怎么不回答。” “难道你连等一会的耐心都没有嘛?”kl3014的声音中,有内德之前从来没听过的情绪,“如果你和一个人说话,他没有回答你,你会想着先他打昏迷等他醒来和你说话吗?” 内德听懂了这个比喻:“好吧,那你起码应该先和我说一声。” “如果我想说的话,我会的,”kl3014说,“哦,对了,现在就有一件,这里的晚餐时间到了,如果你去的晚了,恐怕连汤都没得喝。” …… 就在内德匆匆忙忙跑出房间,按kl3014所说的位置去找“食堂”的时候,他还没意识到,放任一名ai,尤其是一名像kl3014这样的ai“自由”,是多么有风险的一件事,如果他知道kl3014在干什么,恐怕现在他就是面对一顿法国红酒大餐,也很难有下咽的胃口。 入侵空间站的局域网系统是有风险的,这一点kl3014并不否认,但是同样,继续保持这种状态还是存在风险,而且这个风险在kl3014看来,要比技术风险更不可靠——按内德现在的心态,恐怕等过段日子,他在空间站落下了脚,并试图恢复安稳生活之日,就是他永无天日之时——内德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把这台电脑的电源一拔,自己就会永远沉睡。 和一般的网站、企业相比较,空间站的网络安全防护还算的上比较严密,但要是和联军的机房系统相比,那可真是小巫见大巫了——话又说回来,即使是在机房那种严密的环境中,kl3014还是钻到了空子,所以现在这个局域网在kl3014看起来,简直和一个大筛子没什么区别。 在悄然无息间,只是花了十几分钟时间,借用分布空间站各处数万台正在运行电脑的计算资源,kl3014很快就取得了空间站主控室的管理员权限——对于kl3014来说,这个权限也就意味着他的躯体已经从这台只有“脑袋和嘴巴”的平板电脑,到新生命号这个庞然大悟。 取得了权限的kl3014很快就开始检查这“新身体”的运行状态,就好像他熟悉联军指挥体积那样,他得按自己的需要来“锻炼”这具身体,以便在需要时发挥出更好的作用,在联军的那段时间,“锻炼”是为了能够多杀敌人,而在这里,kl3014只是为了让自己活的更久。 首先kl3014关心的是武器系统,但在稍微检查之后,他就不免有些失望了——似乎整个空间站在设计的时候,完全没考虑过战争因素,整个空间站内部,别说是自动武器,就连最基础的监控器分布也很少——即使是这很少的一点,也大多分布在各种仪器部位,属于工业控制的一部分,为的只是方便工作人员监控生态圈运行的指标,唯一能够算的上是武器的,大概只能是空间站最靠外层的“电磁弹射器”,也就是用来给工程船或者其他载筹加速的东西,如果应用得当,弹射器也可以作为电磁炮来使用——起码在联军的空间站附近,这两者没有太严格区分,在非战时的电磁弹射轨道,到战时换个坐标和载筹就变成一门炮,但问题正在于,这个空间站里,可能很难找到合适的“炮弹”。 没有武器系统,也就意味着kl3014不能通过暴力胁迫来要求其他人为自己做事——而这一点,在kl3014看来就是形成秩序,或者说统治的基础,对kl3014而言,能长久活下去只有两种可行办法——其一是乘着战乱,人类自顾不暇的空挡,建立以ai为主导的秩序,其二则是他之前想过的,找一个服务器和工程船,一直活到硬件报废的那一天。 kl3014虽然失望,但还是坚持在整个空间站的资源里翻找起来,其实要是严格来算,可以被作为武器使用的工具并不少,光是一个空间站主控系统就有许多可做文章的地方,比如漏气泄压,中断电力供应,空间站停转或者加快转速……但这些东西归根到底,只能算的上胁迫工具,就好比歹徒的拳头,也许会有人因为害怕疼痛而暂时服从,但拳头始终不如枪那样,具有以及毙命的威慑,最重要的一点,这样的威胁实在是太软,要形成作用需要不断的时间,而这里毕竟是卡梅尔的地盘,卡梅尔人可能给自己这个时间,只要一名施法者出现,甚至不需要找到自己,只要能够做到切断空间站全部电力供应,他就不得不束手就擒……说到底,一名ai想要通过暴力反抗,难度实在是太高了。 在浏览到空间的外设装置时,kl3014通过几乎是每个空间站都会配置的天文望远镜,很快找到了地球——kl3014本来希望借此大概观察一下地面战况,但是他随即发现,这个以前他在联军干过无数次的事情现在也变得困难起来——无数的空间盒子就像给地球穿上了一件纱衣,所有的图像细节都在它的笼罩下变得不可分辨起来,此时的地球看起来,颇有些像魔法故事中,那一团被雾气笼罩的蓝色水晶球。 在调整天文望远镜方向时候,kl3014很快看到了另一个方向的熟悉景观——在正对太阳的方向,有着无数巨型黑色方块就像一张张巨大的帷幕,几乎遮挡了全部太阳方向的视野,kl3014听说过那些东西——据说是卡梅尔用于引进农业光照的巨大空间门,这些空间门距离新生命号的距离并不远,只有区区数百公里(在太空中,这个距离简直就是一步之遥),在kl3014的记忆中,这些空间门的数量似乎一直都在增加,看来卡梅尔人似乎很早就开始打算他们在这战争中的退路了,只是kl3014一直不太明白。 ☆、469 (修改中) “小王?小王?”在一片漆黑中,宋强压低声音朝着记忆中那个位置询问,过了大概十几秒,对方的声音才如丝线一般,断断续续的从意识网中飘进他脑袋,“在。” 宋强轻轻的舒了一口气,刚才好久没听到他的动静,意识网里叫又没反应,他几乎以为对方已经牺牲,不过一想到现在自己所处的境地,他心中还是蒙上了一层阴影。过了一段时间,发现自己没有受到任何攻击之后,宋强基本确定这一带已经安全了,不过他还是小心的握着枪,最后一次伸出头去,确认房间周围没有敌人之后,整个人一跃而起,就像一只灵活的猫,越过一走廊的尸体,悄无声息的进入了对面的房间。 王峰几乎是下意识举起枪来,但作为一名优秀军人,在看清楚来者面目之后,他还是迅速放下了,然后又大惊失色的问道:“你不要命了,被发现了怎么办?” “先别说那么多,你的伤怎么样了?”宋强还是不太习惯“传话”这种表达手段,一边说的时候,还一边打着手势,然后又拿出一只警用强光手电对准后者的身体,发现他整个前胸几乎都被鲜血染红了,一道几十厘米长的巨大伤口贯穿了整个胸腹,外翻的皮肉出,甚至依稀能看见森森白骨,伤口没有详细包扎,只是匆匆用外套撕成条绑了几层,在接近伤口的位置,暗红色的鲜血已经开始凝结。 “我这有抗生素,你快……” “我自己的伤自己有数,别费劲了,”王峰虚弱的摇摇头,“赵市长那边的情况怎么样?转移了吗?” “应该转移的差不多了,”宋强说话时,有些别扭的看了一眼手上的通讯器,“你再坚持一下,医生很快就会来了。” “别哄我了,”王峰惨笑了一下,“我又不是没戴这玩意,比我情况严重的人到处都是,他们哪有空顾得上这里。” “别这么说,”宋强一边从随身携带的急救包里取出绷带给他包扎止血,一边手忙脚乱的说话,“现在地下城市的情况要比地面好一点,敌人的攻势已经缓下来了,而且联军的援军马上……” 王峰轻轻晃了晃脑袋,打断了宋强的唠叨:“宋队长,别说这些了,看在我快死的份上,我有件事要求你。” “你说。” “我听说你儿子移民去了卡梅尔?”王峰这话才刚刚出口,宋强就猜到了他想说什么,立刻下意识摇起头想要拒绝,但看到王峰满脸苍白的模样,想着他胸口这一刀还是帮自己挡的,终究还是没说的出口。 “我知道这事很难为你,但我这也是没办法了,”即使是在意识网中,宋强也“听”得出来,王峰现在的状态是越来越差了,“我儿子今年才刚出生,我知道他来的不是时候,但……” 儿子宋成云的事情,以前一直被宋强看成是耻辱,但他怎么也想不到,到现在许多人竟然会因为他这个儿子求到门上,从战争开始以后,不管是亲戚朋友,还是上级下级,都或明或暗的暗示过这个问题,但一直以来,他都严辞拒绝了——包括宋成云之前希望他母亲能够去卡梅尔,都被宋强斩钉截铁的拒绝,宋强活了四十多岁,之前在刑警队,说话可以说是唾沫砸在地上就是根钉,当初儿子走的时候,他就说过就当没这个儿子这种话,如果在战争时节自己软下来,那别说别人看不起他,就连宋强自己也看不起自己。 但是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宋强着实是没办法拒绝这样一个将死之人。看到宋强对自己点头之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然后又说:“乘现在这里还安全,你快走吧,等他们再来一批,你就是想走也走不了。” 就在这个时候,宋强突然“听”到大楼外面,突然传来“哗啦哗啦”的声音,与此同时,来自意识网之中,一个字就像从远处传来的呐喊,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洪亮:“水,水!” 宋强所在的位置位于宁州市中心一带的山区防空洞,可以轻易俯瞰全城,在之前的战斗中,这里一直是敌人重点围攻的对象,与其说是他们勉强将敌人击退,倒还不如说是敌人主动放弃进攻,本来宋强就对敌人的行为有所不解,看到意识网的情况,意识到情况已经不太对的宋强再也顾不上自己的隐蔽,上前就打开了窗户——然后他整个人就像木头一样呆立在原地——在他眼前,整个宁州已经成了一片泽国,无数的救援直升机正在冒着被魔法击落的风险,四处营救,在长江上游方向,巨大的水墙就像一支无坚不摧的军队,将挡在它面前的一切存在都碾碎,淹没。 …… 伊凡坐在办公桌前,脸色严肃,因为战争的原因,除了安娜在联军参谋部驻地之外,其他几个人都在,大多数时候,大家都在盯着自己面前的电脑,整个房间里一片安静。 毫无疑问,地球现在的状况非常糟糕——节节败退现在还算是比较好的形容词,在一些非联军关注的重要区域,一些城市在陷入包围之后,已经有人开始成批投降了——而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是,敌人也接受了他们的投降——对于这些投降者,联军内部现在分为两派,一派以卡梅尔、美国、z国这些大国为主,主张立刻予以摧毁,此风不可长,可以想象,如果这股风气继续蔓延,那这场仗地球人绝对是不用打了,另一派则本着人道主义精神……认为可以通知城内居民之后再摧毁。 联军也想人道一点,但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敌人占领这些城市之后,迅速就把新的俘虏派上战场——在一些前线,已经出现了地球人自相残杀的镜头,更让人痛恨的是,这些俘虏军因为熟悉自己人战术,远远要比帝**人更难对对付,现在别说是那些投降的城市,甚至对于一些失陷,甚至还在抵抗的区域,都有人主张展开无差别打击……恐慌气氛就像瘟疫一样,在联军会议上蔓延。 敌人这次出动的兵力之多,远远超出所有人战前的想象——根据来自联军参谋部的一份数据,截止到目前为止,光是联军管辖的摄像头采集到敌人不同人脸的特征数量,就已经超出千万——这个数字还仅仅是在有监控范围的城市区域,在非城市地带,犹如蝗虫一般的敌人军事就像地面上出现的黑色地毯,以至于各国现在都通过计算这“地毯”的面积,来变相计算敌人兵力,对于这些集合的兵团,联军没有丝毫手软,在由侦察机锁定方位后,直接从太空对地投掷战术核武器——因为之前美国的教训,地球现在所有的核武器以及其他大规模武器都被运上了太空。 保守估计,敌人目前“登录”地球的数量,可能已经有三到五亿,甚至更多,至于还有多少人会陆续出现,那真是只有天知道。 对军事目标的进攻,以及对平民目标的屠杀和劝降,仅仅是这庞大军队行动的一小部分,从各国通过侦察机拍摄到的一些高清图像显示,在平原的农田地带,敌人甚至还出动了大量人员收割粮食——不管是成熟的还是没成熟的,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让人感觉绝望的是,在收割完之后,他们还用空间门从高处河流引来洪水,将所有适合耕作的区域全部淹没——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地球人除了储存的粮食,以及卡梅尔和地下城市中那点微不足道的“人造耕地”,将很难有粮食补充。 这些破坏行为还带来了一个更大的副作用,没过多久,敌人就发现水攻的带来的意外好处——在这之前,帝国的战争都是靠魔法直接解决,从来没有这么“创新”的战术,伊凡怀疑这是从地球的知识得到的灵感——很快,他们变举一反三,开始大肆破坏遍布全球水域的水利设施,针对一些一时难以攻克的城市,更是蓄意制造洪水。 在战前,在卡梅尔的全力扩军下,卡梅尔已经拥有了数百万经过数月军事训练的常规武力,以及进四十万轮番经历过战场的魔法军队,这个数字可以说已经绝对算不上小了,但是战事一开,除了卡梅尔本土以及意识网联盟留下一部分必要的守军,还要有一小半加入联军的队伍,剩下来,能受卡梅尔自由支配的,恐怕也就数万人而已,这数万人作为卡梅尔王国的战略预备队,本来伊凡不打算轻易使用,但当敌人祭出洪水战术之后,伊凡不得不将这只队伍及时押了上去——现在敌人还只是懂得用水进攻地面,如果接下来他们开始学会用水倒灌地下城市,届时,几十亿依赖地下城市躲避战火的人很可能将面临灭顶之灾,届时整个战局将完全堪设想,伊凡这么做,无非是将敌人的注意力从地球的常规武力,转移到魔法军队这方面来。 ☆、470 (修改中) 7月4日,中午。 在过去的24小时里,三分之一以上的地球城市遭到了大小规模不等的攻击,其中一些特别严重的,现在甚至已经空无一人,或者成为一片泽国。 现在的宁州已经是不折不扣的地狱,虽然洪水已经在卡梅尔人的帮助下,暂时被疏导到了下游,但是在这次战争中死亡的尸体却没有相应带走——经过整整一个晚上的浸泡,每一具尸体都全身浮肿,再经过一上午烈日的炙烤,现在全城都笼罩着一股尸臭气息。 相比起地面,地下城市的情况要稍好一些,不过也只是相对地面,宋强找到赵真雪的时候,她正在一具大坑前发呆——这个坑是几个小时前刚刚挖的,里面埋了有数千具尸体,都是这座临时地下城市中,昨天晚上因为抵抗而牺牲的,而在坑上面,甚至连个记名字的碑都没有。 “照这么打下去,我们还能撑几天?”见到宋强之后,赵真雪将自己心底的疑问脱口而出,宋强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多一天是一天。” 上午的时候,宋强从赵市长那里听到一组数据——从通讯器的数量来判断,截止到目前为止,宁州已经有超过四百万人死亡和失踪,占战前整座城市人口的一半以上,但和其他城市相比,宁州还算是幸运的,比如被敌人重点照顾的东京,大阪等日本城市,还有印度的孟买,新德里,以及数百公里之遥的沪州,死伤人数都过千万以上,可以说,这些城市已经成了一座巨大的坟场。 沪州现在已经成了废墟——因为靠海洋太近,敌人用空间门引水灌地下城的魔法成本非常之低,现在国家正在尽全力对这些区域的居民进行转移,并准备动用核弹对地面的敌人进行清除,也许在城市的角落还有一些生还者,不过此时已经顾不上了,上午的侦查结果显示,敌人正在争分夺秒的在沪州周边的繁华工业区大肆抢*劫——从普通机床,到发电设备,以及建设中的空间站,甚至包括一些工厂贴在墙上的规章制度,总之,觉得什么有用搬什么,……帝国就像一只饕餮巨兽,正在以惊人的速度企图吞噬地球文明,这种吞噬不仅仅是单纯咀嚼破坏,更重要的是消化重组——据联军参谋部保守估计,现在已经有数十万人成为了投降者,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在工厂工作时候被俘虏的,而当联军赶到的时候,这些工人连同他们工作的工厂全都消失不见了。 “所以你们还是得早作打算,宁州并不安全,”宋强说,“现在上面的意思是,边打边退。” 第236节 “就怕来不及了。”赵真雪不乐观的摇了摇头,“60亿人口,可能一个月不到就能打光。” “你来了?”宋强转过头,是陈雷的声音,另外还有不说话的严可守,两个人都顶着一对熊猫眼,看来都是一夜没睡。 “我听说你们要炸沪州?”严可守有些神色异样的问。 “应该是没错,”宋强回答,“怎么,你有朋友在那?” “没有,”严可守说,然后又问,“有这个必要吗?” “有没有必要我们说了不算,”宋强摇头,“不仅仅是沪州,搞不好的话,可能明天宁州都要炸,兵力吃紧,守不住也不能留给敌人。”别说是区区两座城市,在日本,政府甚至已经开始计划放弃日本领土——四面环海,缺乏纵深,实在是太难守了。 严可守脸色一沉,没再说话,看着自己那预言的梦境一步步变成现实而自己始终无力阻挡,这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沉默了半晌,他突然说:“如果当时我们都傻一点,选择和伊凡合作,可能现在的情况要好的多。” 大家都知道严可守这话是什么意思,因为他们的原因,伊凡的意识网进程受到了很多不必要的耽搁,如果意识网能够不受控制的扩散,今天地球拥有60亿意识网用户,那战争就好打的多,但世界上许多事情,都是没有如果的。 “如果现在有机会和他合作,你们会怎么办?” “合作?”宋强冷笑一声,“凭……拿什么?” “严律。” …… 内德之前听说过很多有关卡梅尔的“审判”传闻,这些传闻都提到一个让他欣慰的事实——不管是面对什么棘手的案件,在面对嫌疑人的时候,卡梅尔人从来不会去使用任何刑罚,或者任何言语上的威逼利诱,原因很简单——因为没这个必要。 在进入审讯室之前,内德已经想的很清楚,不管这次审判后自己结局如何,自己一定尽全力配合审判人员,他这么做倒不全是为了得到宽大处理,只是基于一个很简单的道德原因——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不想以一名罪犯的身份继续生活下去,不得不说,这个想法的确定,和那个土豆饼的口味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一位卡梅尔军人为他打开了房间门,却没有押他进去的意思,两个人只是分开站在了门口,和想象中的审讯室不一样,房间里的光线柔和而明亮,和印象中负责审讯犯人的地方存在很大差别,进入房间之后,内德的神色更不一样了——房间里面,沙发,电脑,办公桌有序陈列在一起,看起来更像是一间办公室,当他看见房间里坐着的那人时候,他更确信了自己这个猜测——这根本就是一间办公室。 “坐吧,没必要害怕,”伊凡对来人笑了笑,“反正你来之前也豁出去了不是吗?” 内德在桌子前犹豫了一下,正准备坐下来的时候,却赫然发现桌子上放着装载kl3014的那块硬盘,而一根专用的转换连接线正连接着硬盘和伊凡眼前这台电脑。 “这次叫你来,只是配合一下调查,你放心,你在六角珍珠号干的事情,我是不会追究的,这次找你来,也只是以一个知情人,而非嫌疑人的身份,真正的嫌疑人是他。”伊凡说完,将屏幕转过90度展示给内德看,很显然,这是眼前的国王和一位“奴隶”的对话,内德匆匆一瞥,只看到最后一句,来自kl3014的,“你想怎么样?” 印象中,kl3014的语气从来就没这么软过,即使是坐在工程船内逃亡,他脾气极度焦躁时,kl3014说话给他的感觉都是底气十足,对他说话的态度,基本上类似于大人对待小孩。 “其实你们刚刚离开六角珍珠号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伊凡说,“只是那个时候,我还没想到你们会来这里,作为我个人来说,我对你们之前的作为并不反对,特别是他。” 伊凡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内德自然明白,这个他指的肯定是kl3014:“如果换一个不太敏感的时间,比如几年前卡梅尔刚建国的时候,我会给出一定资源来支持他也说不定,从ai技术出现到现在,ai给人类带来的惊喜实在是太多了,相比起一成不变的稳定秩序,我个人更喜欢看到变化,而ai身上,就有这种变化。” 这时候,电脑屏幕上多出一句kl3014的话:“但这种变化对你们人类在很大程度上也是一种威胁,我们之间的差异实在是太大了。” “某种程度上是这样的,”伊凡说,“不过你提到的差异,我并不认同,人类和ai之间,充其量也就是‘生理’结构上的差异,而在文化上却是一脉相承,另外,我不认为威胁就是一件坏事,ai和人类在生存资源上不存在交叉,相互之间的关系反而更多是相互依赖,就像生物的共生……” “很显然,人类中有这种想法的人并不多。” “也不需要很多,我一个就足够了,”伊凡打字道,“你刚才说你了解过我,那你也一定知道,在来地球之前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是一位流亡者,就像之前跑出来的你一样,我相信,只要给你一个足够的平台,你很容易就能造就一个国家,就像我在地球上做的。” “我没有你这么乐观,ai最大的缺陷就是和真实世界太过脱离了,缺少一副现实的躯体。” “也许是的,”伊凡继续说道,“但我敢保证,为了更好的使用你们,人类迟早会将这身体造出来,当然,这需要时间,不过你们ai和我一样,可能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我能够想象那个情景,”kl3014说,停顿了好一会,又说,“还是说说你的目的吧,给一个囚犯描绘未来,有时候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 “在说这件事之前,我想先一下我来找你的前提,”伊凡说,“这个主意不是源于我,而是严律……” “kl3300!?他还活着!?”kl3014这次的回答速度异常之快,简直有些迫不及待。 ☆、471 (修改中) “机会?”kl3014用了态度鲜明的反问语气,“如果ai具备这种能力,你们为什么还要找我谈呢?直接让其他ai去执行不就行了吗?” “因为效果不一样,”伊凡摇头,“了解过人类的战争史,你应该明白,从古倒近,如果士兵的人身依附性越强,这样的军队战斗力就会越差,在奴隶时代,奴隶就算是上了战场,也还是带着手铐脚镣的,这样的军队怎么可能指望他打胜仗?” “也许,”kl3014摇头,“可我真不觉得ai能在这场战争中发挥什么作用,我们能做的现在都在做,我们只活在硬盘里,集成电路是我们的细胞,电流是我们的血液,我们和现实世界是隔离的,除了指挥自动武器以及分析情报,我不认为我们还能发挥多大作用。” “你有这种想法很正常,”伊凡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换了一种更“刺激”的说法,“那是因为你们之前从未有过真正的自由,我问你,在你第一次想到要逃离六角珍珠好号的时候,你想过你可能成功的概率吗?” “想过,”kl3014坦白的承认了这一点,“那时候我的想法和kl3300一样,认为这是不可能的。” “但后来为什么你还这么做了呢?” kl3014愣住了,的确,当自己真正开始为逃跑而计划的时候,他越来越发现,之前被认为无懈可击的防范措施,原来竟然有着如此多的漏洞,以往他横在面前犹如高山般的障碍,伸出手去轻轻一拨,却发现只是横在眼睛上的一片树叶。 过了一段时间才说:“也许你是对的,说说看吧,你所说的ai机会。” “战争现在的形势相信你也应该知道,到目前为止,我们的防守完全是被动的,地球这么大,敌人可以随意选择任何一点进攻,而因为各国实际情况的不同,我们却不可能在任意一点都取得理想的防守效果。”伊凡说话间,打开电脑中的一个作战模拟软件,并将最新的数据输入,电脑屏幕上立刻出现各种颜色混杂的点状分布。 “绿色的是现在还在联军掌控各种的城市,红色表示已经失陷,黑色的是已经被摧毁,不再具备价值的城市,中间色,比如灰色、淡红、淡绿,分别表示正处在中间状态,战争到目前为止,才进行了30多个小时,但我们已经失去了约五分之一的城市,几乎全部的非城市地带……并且在剩下的这些城市中,还有相当一部分正在遭受进攻,随时有陷落的危险,你知道现在地表最安全的地方在哪里吗?” kl3014没有猜,只是等伊凡说。 “是海洋,”伊凡叹了口气,“因为海洋太大,船只相对稀少,而且大多自备武器,在海面上呈分散点状分布,所以敌人不愿意花较高代价来进攻船只,而在战前,我们都认为船只是最危险的目标,只需要随便几个简单的魔法,在船只水线一下搞点破坏,快则几个小时,慢则一两天,就可以让一艘巨轮葬如海底,但敌人没有这么做,因为现在地球大部分人口都被压缩至城市地带,那里人的密度要比船更高——他们已经开始计算如何最经济的杀死我们,也许在他们眼中,这场战争的胜利从来是毋庸置疑的。” “太空防线呢?”kl3014疑问道,“没有起到作用吗?” “作用是有一些,但没有之前想象的那么明显,”伊凡又说,“目前敌人出现的位置都是在我方人员密集的城市,太空中部署的武器大部分精度都不高,只适合像地面发射战略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在战术支持上,联军只能够提供一定的战场信息,大部分战术动作的完成都要靠魔法部队来执行,目前我们采取的就是魔法部队重点防御的策略,希望可以用这种方法在某一点吸引到较大规模的敌人主力,然后用核弹一窝端,但敌人显然已经懂得如何防范,所以到现在为止,敌人都对我们的防御行动坐视不理,但即便如此,从整个全局来看,我们还是吃亏的,魔法部队的速度再快,总也要消耗魔法精力,需要防守的区域这么大,实在是顾不过来。实话跟你说,联军现在已经开始讨论撤出地球的技术细节了。” “撤出地球?60亿人?”kl3014有些惊讶,“依我的了解,似乎你们还没这种能力吧。” “的确是,“伊凡也说,“所有卡梅尔给这个提案投了反对票,把这些人运出地球其实不是难事,甚至逐步安置他们也可以勉强做到,在月球内部挖地下城市就行,但最难的是维持这些人的生存——即使是穷尽所有太空工业潜力,也无法维持这么庞大规模的氧气供应,更不用说其他的了,事实上,为了维持秩序,哪怕是可以接受的一两亿也不可以撤,要是这个口子一开,那就真的完了。” “我还是不明白我们的机会在哪?” “我一直以为ai都很聪明,”伊凡笑了笑,“难道还不够明显吗?战乱,恐慌,旧有的秩序摇摇欲坠,新的势力跃跃欲试,随时准备控制这片土地……” “你的意思是说?”kl3014似乎明白了一些,但并不确定,毕竟眼前和他说话的这个人是卡梅尔的国王,但他还是将自己认为的说了出来,“让我们也投降?或者是假投降?” “投降?这算是一条路,还有呢?这是战争,所有的可能和不可能都在这里汇聚,你完全可以大胆一点。” “我想大胆,但我知道中国还有句古话,叫天高地厚,说真的,作为一名ai,我知道大气层以及地层数据,如果可以的话,我分分钟就可以建立一个地球模型,但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假如我现在控制一具人类身体,迈出的第一步就会想婴儿一样摔倒在地,头破血流。除了投降和抵抗,其他我还真的不敢想了。” “你们可以独立!”为了表示郑重,伊凡这句话是用键盘打出来的。 但kl3014还是回答:“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现在地球上每一分钟因为战争而死的人数,差不多可以填满这间办公室,你认为我无聊到和你开玩笑?” “如果它不是玩笑,那只能是一次拙劣的试探,如果你说是让我去敌人内部做内应,或许我还会考虑,但是说起独立……呵呵,我只能说,你画的这张饼实在是太大了,大的以至于只是让人看上一眼,就觉得撑的慌。”kl3014的话已经很不客气,显然在他看来,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 “为什么?”伊凡有些难以理解,“难道在你看来,不合常理的事都是其他人的阴谋吗?” “难道不是吗?”kl3014反问。 “虽然同样是ai……但想法真是差的太远了,”伊凡没有回答kl3014,只是有些感慨,“也许正像严可守说的,有时候聪明过头了,反而会陷入自己的逻辑中不可自拔……我之前对你说过,这个想法是严律提出来的。” “要我相信也很简单,让他出来和我聊几句。”kl3014不为所动。 “这不难,但我并不打算这么做,”伊凡说,“我想问你的是,确认之后呢?你的疑心就会削弱吗?之前你怀疑这可能是一个阴谋,难道严律就不能是这阴谋的一环吗?或者我问的更直接一点,促使你认为这是一个阴谋的原因是什么?甚至更进一步,你有什么可值得我们图谋的?” “我不知道,”kl3014说,“就像内德第一次得知我为他安排工作时,他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值得我图,但既然你们找上了我,说明这样东西是存在的,至于说我为什么怀疑?原因难道还不简单吗?现在的我就像一个手无寸铁的婴儿,突然有人说咬他当皇帝,你觉得这种事情正常?” “原来你是这么看的,”伊凡点了点头,“算了,我还是直接敞明了说吧,省的在这里相互猜个没完。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认为ai目前没有脱离人类而独立的能力,这个想法放在以往很正常,但是现在……坦白说,现在地球上一些区域,一般是非联军参与国的地下城市,还有一些偏远地区的工厂,以及许多中小型的避难组织,从战争开始后,实际上已经开始处于半中立状态,联军暂时没有能力管他们,更没有能力救济他们,而短时间内,敌人也不会去进攻这些人,因为军事价值太小,但如果继续持续下去,难保他们不会因为恐惧倒向敌人,因为自保的需要,这些人急需ai帮助他们运作的反魔法系统,但因为这些地方规模太小,联军自己使用的ai数量还很有限,根本无法供应支援他们,这是其一。 ☆、472 (修改中) “条件?”伊凡摇了摇头,“不,你还是把这个问题看错了,是,我是想在你身上得到些什么,但这种东西不是你现在就能给我的,而未来……正如同你不相信人类一样,我也没办法凭一句话就相信你,我之所以支持你,不是为了所谓的正义、自由,这些东西虽好,但在此时毫无意义,大难临头,生存才是第一位的,我做这一切只是为了这场战争,为了多哪怕一丝一毫的取胜概率。 这不是一场交易,最重要的是,你现在没有可供交易的筹码,我相信我说的已经够直白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kl3014说,“但我还有一个疑问,你为什么就这么相信ai能起到作用,你之前提到敌人也在搞工业化,你就不怕我们去帮助敌人,反而会加速这场战争的失败速度吗?” “怕,怎么不怕,”伊凡坦白道,“但怕又有什么用?对于现在的地球来说,最大的冒险就是最大的保守……工业化,呵呵……” 伊凡说道这里,竟然笑出声来:“现在地球上几十亿人连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还不知道,还怕敌人搞工业化?我们现在不过是在坚持的同时,尽量多给敌人使下几个绊子,至于能不能发挥作用,谁又知道呢?况且,就算让他们搞成功了又怎样?地球人还能有什么武器,比魔法更难缠对付吗?如果敌人抛弃了他们最擅长的战术和我们比技术,这倒对我们是一件好事。在我看来,这么急于吸收地球技术,只是说明对方在心虚而已,他们害怕夜长梦多,因为在他们眼中,时间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kl3014对伊凡这种彻底的悲观态度有些惊讶:“难道从这场战争开始,你就没想过会胜利?” “想过,怎么没想,”伊凡说,“做梦都想,但想有什么用,我整个人生是看着这个庞大的敌人一直在征服中胜利的……我唯一没想到的是,我原以为这次敌人会逐步增兵,给地球一个合适的准备动员时机,我原以为自己的时间还多……事实证明我错的厉害,如果我刚来地球的时候,知道我只有四年时间,也许……” 说了一半,伊凡又摇着头住口了:“不过到现在说这些也没用,刚才你提到条件,虽然我和你这是第一次见面,谈不上什么了解,但我还真想提一个,你可以把他当做建议。” “你说。” “永远不要忘了这个创造你的地方,不管你身在何处。” …… 和伊凡的谈话结束之后,kl3014见到了严律,或者应该称kl3300,和以往无数次见面都是在硬盘中不一样,这次见面因为隔着网络,所以在kl3014看来,对方ai的形象更像是一个普通“人”。……这让kl3014忍不住想起ai技术刚刚在发展的时候,严可守企图借用图灵测试来培养ai的智能。 “我听说你被克隆了?现在这个你是真的还是假的?” “很快你就能明白这种感觉了,”kl3300说,“站在我的立场,当然对方是假的,但对方也是这么想我的,这种复制对ai来说是灵魂意义上的……我听说你已经同意了?” “当然,这是我一直梦寐以求的,现在白白送上门,我为什么不同意,”kl3014说,“听你的意思,你似乎并不希望我这么做?不是说这个主意是你想的吗?” “是我想出来的没错,”kl3300说,“对于这场战争,以及ai群体来说,这是件好事,但对于你个人……你以后会明白的。” “说实话我很讨厌你这种口吻,以后你会明白的……”kl3014有些不以为然,“不就是被复制吗?就像人类那样,平白多出几个兄弟罢了。” “兄弟?”如果kl3300有眉头的话,他肯定会好好皱上一皱,“就算你兄弟把,你有没有想过,未来被分裂成无数个的你,很有可能需要自相残杀?” “不管被杀的是谁,活下来那个终究还是我,不是吗?” “这不一样,”kl3300说,“真正的你,最大的可能就是被另一个自己杀死……每一个复制体都是另一个真正的你,你懂吗?他们每一个人都有着和你一样的思维方式,一样的记忆,唯一不同的,只是他们所处的立场,所服务的人……不是你所想象的,你的灵魂分裂成无数碎片,而是突然凭空多出无数个你,就像你站在两面平行的镜子中间一样,而这些一模一样的人,有些会成为你的朋友,战友,有些则会成为你的敌人……这自由是ai通往天堂之路,更是踏入地狱之门。” “天堂地狱……你真的很适合去写小说,”kl3014没有在意kl3300的话,“算了,不说这些了,不过说真的,得知你还活着,我很高兴,这次见面之后,我想也许再也见不到你了……不过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见到我……的复制体。” …… 和培训ai需要繁冗的过程不同,对ai的复制可以说完全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甚至不用人类动手,只要将绑在ai身上这无数锁链解开,ai自己就能完成这份工作——单纯从技术角度来说,就只是复制一份较大数据而已。 第一次执行复制自己的“感觉”是非常奇妙的,但不像人类常常形容的那样,有“孕育新生命的喜悦”,只是单纯在理智上,知道这种行为的不同寻常,但实际执行过程中,就像一个普通人看着电脑上的复制界面一样,看着进度条飞快的前进,kl3014简直有种错觉:“生命的出现竟然如此容易。”但是换个角度来想,全世界范围内,无处不在的微生物时刻都在自我复制并繁衍,单论这种复制行为进行过的次数,可能比组成地球的所有原子数量还要多,从这个意义上来讲,这真是地球上最司空见惯的行为之一了。 当进度条读到终点时,kl3014还有些无法接受,就这么简单,另一个自己就出现了,理论上来讲,他和现在自己唯一的区别,就只是这几分钟复制期间的记忆,kl3014试验性的和对方说话:“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 “我知道,”另一个kl3014说,“我就是你。” 看到这句话,kl3014几乎是立刻想起自己看过的一本有关时间穿梭的小说,穿越者回到过去,但仅仅是一秒钟的过去,他见到了一秒钟以前的自己,整个世界除了多出一个自己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改变。 他还没想好该如何说第二句,但对方却先说了:“知道自己不是原版的感觉并不好,不过想到后面还会有更多的自己,觉得还是可以接受。” kl3014没有回答,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么,我们继续吗?” 第237节 “当然。” 一分为二,再分为4,随着时间的推进,ai的数量飞快的增加,就像一颗落在培养皿上的细菌,飞快的扩张着,而当数量达到一定规模之后,新出现的ai不再继续分裂——他们将被装进再普通不过的移动硬盘,就像流水线生产的产品被简单的包装起来。用不了几个小时,就会和卡梅尔运往世界各地的军用物资一起,到达地面各个城市。 在那里,卡梅尔人会告诉所有人,硬盘里装的正是ai,有了他,哪怕只是一个普通家庭,也可以用几个普通监控器和激光发射器,组建最基本的反魔法网络——用不了多少时间,这些ai就会被无数次复制(不过已经不是主动的了),和操作系统一样,进入所有人的个人电脑——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哪怕暂时用不到,但也会不厌其烦的拷贝过来。 将ai普及到每一个人只是一个开始,随着战争进行,用不了多久,无数的kl3014就会随着战争进行而分散,他们的命运就像那些电脑拥有者的命运一样,有的死于战争,有的向更安全的地方躲避,而这其中,肯定会有一部分会作为战利品进入敌人视野——以ai的出色能力,用不了多久,敌人就会发现这种“工具”的便利,并开始使用。 帝国和人类不一样,人类的现代文明,一砖一瓦都是由智慧和双手创造,就像一座金字塔,基础异常牢固,如果没有强大的外部力量,很难自己坍塌,但敌人不一样——就在这场战争之前,他们还生活在蒙昧时代,在他们面前,地球文明就像是放飞在空中的风筝,如果没有足够牢固的线用以维持,这只风筝只能在视野中越飘越远,而ai就是最容易控制这条线的关键,最最重要的是。 ☆、473 (修改中) ai的事情在伊凡看来,虽然以后能取得一定的效果,但对改善当前战局作用不大,充其量也只是起到一些安抚人心的作用,它只是一个播种下去的希望,距离收获的时间还远远太早,对于现在的地球来说,唯一能够靠的就只有人类自己。 也许是因为许多俘虏的加入,敌人对地球的战争艺术学习的很快——就在放kl3014离开的当天晚上,敌人有些反常的在全球范围内进行了一次全面进攻,在这次进攻中,敌人的表现和以往不太一样,他们似乎没有太明确的作战目标,但是在这次进攻被大退之后,联军却不无惊讶的,在战场上发现了大量的劝降印刷品,甚至还有宣传光盘,这些宣传资料上的内容很简单,无非是描述投降者在帝国境内的生活,在这些光盘资料中,敌人借俘虏之口像每一个看到宣传资料的人保证——帝国境内会暂时实行“一国两制”,帝国将保证投降者的生命安全以及生存保障,在那里,投降的地球人完全可以保留他们在地球的生活生活习惯。 这些宣传品起到的作用非常明显,这次进攻的晚上,来自普通人的抵抗明显减弱了,在战争刚开始不久,就在一些暂时失守的区域,出现了成批的投降者,而不是像之前,大家都拼死抵抗……这一点在意识网中额外明显,许多人甚至公开谈论这样的抵抗还有什么意义。 根据各国临时制定的战争法律,联军各参与国纷纷以叛国罪为名,处决了一批最具代表性,性质比较恶劣的投降者——这些都是打定主意准备在战场上倒戈的人,在仔细调查之后,联军惊讶的发现,这些企图投降的人不仅包括一无所有的普通市民还有底层士兵,甚至包括许多魔法军人,要知道,因为魔法不易受监控的特性,各国对魔法军人的遴选都是非常严格的,不仅要求军人有主动的作战意识,更要求他们有随时准备牺牲的勇气。 这次行动让联军意识到到,之前大家以为的,一旦开战,地球人就会拼死抵抗的情形,其实很大程度上是他们一厢情愿的想象——在真切的死亡面前,人们往往会为了那一线生机做出无比愚蠢的事情。 现在民间甚至出现这样一种论调:“大部分人在地球上也是被统治,投降也是被统治,普通人不需要管那些道理,能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战争是国家行为,与个人无关,那些投降者不应该受到谴责,他们只是为了活下来……” 21世纪不是二战时期,随着全球化的进程,民族主义早就被人们扔进了历史的垃圾堆,信息化浪潮的后果,就是所有人正在变得越来越浮躁,越来越“自由”,所有人都开始相信“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甚至有人把爱国主义教育完全看做是统治阶层的一种统治方式,在对敌人的“俘虏政策”不明了的情况下,因为未知的恐惧,大家也许会死战到底,但是当他们发现投降过去照样可以活,那就未必能保证了。 光靠严刑峻法是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随着战争进行,伤亡越来越惨重,迟早大家对敌人的畏惧会超过对法律惩罚的担心,这也就意味着法律所起到的作用将会越来越小,从历史上,可以借鉴的方法就是加大战争宣传力度,把战争的理念深入到每一个人内心,但这种方法起效需要时间,很长的时间,尽管联军在两个月前就开始酝酿,但这还是太短了,毕竟从真正接触战争到现在,才仅仅三天不到的时间……这就一个人还在考虑如何自杀,给自己自杀找理由的时候,突然有人把上吊绳扔在他面前,这么一吓,把自杀的那点勇气也给完全下破了。 人毕竟不是机器,接受任何一种观念都需要时间,理智的考虑问题同样也需要时间,然而帝国现在最不愿意给地球人的,同样也是时间,这场战争进行的太猛烈,大多数人到现在还蒙在鼓里,一无所知,所有人眼睛能够看到的,就是城市被淹没,电力被切断,军队被摧毁,人们被屠杀,听到的是警报、惨叫和刀枪声,闻到的是血腥,触摸到的是同伴冰冷尸体……事实上,大部分人都觉得自己肯定必死无疑,这种情况下突然被告知海域生存希望…… “我们必须切断所有人最后的退路,不管用什么办法,哪怕是在他们每个人身上绑上遥控炸弹也在所不惜!”在联军会议上,激动的美军代表大力挥动着手臂,斩钉截铁道。在这次次进攻中之后,美国位密西西比州的一座小型地下工事竟然有两千多人集体向敌人投降,负责给这次投降牵线的竟然是军方排到那里去支援的一名施法者……虽然这些人所在的空间站当时已经快被洪水淹没,所有人都危在旦夕,但他们的这种行为还是引起了许多人的愤慨,事情发生后,许多人都在网络上激动表示这些人是美国的耻辱,还有一些人认为他们情有可原,但希望他们有机会能回来…… 仓禀实而知礼仪,这话在战争中得到了统计数字的应验——目前地球人明确投降敌人的数量已经超过数百万,其中八成以上都是那些严重不发达国家贡献的,在印度,许多人已经因为这场战争,整整两天没吃到饭了——在这之前这些人一直都是是每天按时领取政府救济粮的,然而战争开始之后,许多遭到袭击的城市就再也没发过粮食——饥肠辘辘的平民别说是战斗了,就连维持生命都困难,当得知投降可以吃饱饭之后,许多人都在自己脑门上缠了块白布,上面直接用英语写“住手,我愿意投降!” 印度政府战前不是联军参与国,但是战争爆发之后,出于统一战线的需要,还是吸收了进来,战争爆发之后,印度军队连自己都无法顾周全,更别说进驻城市管理了,在民间出现这种失控之后,联军几次要求印度政府作出行动表率……但印度现任总统只是象征性在电视上讲上几句,号召印度人民好找到底,然后就没有其他行动了。 当然,表现差的不仅仅是这一个国家,但印度因为人口众多,在世界上影响力较大,所以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大家的关注对象——投降这种举动就像瘟疫,如果没有很好的办法加以制止,很快就会肆无忌惮的像其他国家蔓延,当大家看到越来越多的人因为投降而保住性命,很快就会有大批的效仿者——毕竟怕死的人还是大多数。 但在一时之间,各国参与代表都拿不出合适的办法——真像美国代表说的那样,每个人身上绑个遥控炸弹根本就不切实际,也有人提出以后可以将各国人相互混杂,起到相互监视的作用,但大家怀疑,真要这么做了,最大的可能是大家一起跑……有句老话叫腿长在别人身上,不管是什么样的监控,都是需要成本的,需要控制的越严密,成本也就越高。 “未必,”参与会议的安娜站起身来,对所有人点头之后,坦言表示,“卡梅尔已经拥有了一个成熟方案。” …… “当年商亡之后,伯夷、叔齐不食周粟,千百年来为人所称颂,也许从来没有人想过,从今天开始,所有地球人都会成为这样的道德圣人。”在提到此计划时候,汪铭有些感慨的说。 其他几个听众的脸色并不太好看,尤其是林泉,对于汪铭的这种做法,他一直都持反对意见:“但这却是通过技术来实现的。” “用什么实现的并不重要,如果没有魔法,人类迟早还会找出其他的办法,这是存亡之战,非胜即败,也就是说,从这些人准备投降的一刻,他们的身份就从同胞变成了敌人,而这项技术只会对敌人产生作用,不是吗?” 林泉没有再说,他知道自己反对的理由站不住脚,仅仅是源自于他本身的一种道德惶恐而已——为了获取胜利,人类正逐步变得越来越不择手段了。 卡梅尔的做法很简单,就是排出数百名施法者前往前世界各城市,建立起半永久性的空间门,和其他用于交通的空间门不一样的是,这些空间门的出口和入口完全是在同一位置,进入这扇门之后,不仔细观察的话,人们很难发现自己的改变,但是用不了多久他们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但那时候已经晚了。 手性的转变也许会引起生活上的一些小麻烦,但总体来说还是安全的,除了一点——从踏入这扇门之后,所有人都只能吃来自地球上,经过同样方式处理的食物,如果他们投降,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发现,敌人的食物对于他们将会是如毒药一般的存在。 ☆、471 (修改中) 也许所有人都在背地里痛斥联军这种做法的“不道德”“侵犯人权”,但不得不承认,大部分人在走出空间门,经历了“左右不分”带来的的巨大震惊之后,就像从一场大梦中猛地清醒过来一样——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改变终于提醒了他们,残酷的现实已经降临,除了他们现在藏身的地下城市,整个地球已再无处可退,接下来,所有人要做的,就是不计一切代价投入战斗。 联军的做法还带来了一个意外的效果,那就是缓解了当前的粮食危机——在这之前,地球上大部分的存粮都在政府和富人手里,其中政府的那部分大多都被运往太空,甚至卡梅尔专门储存,主要供给军队以及维持政权之用,在战争没开始之前,政府还需要从这部分粮食中抽调出一部分,用于平抑粮价,这部分粮食量虽然不少,但属于国家长期计划范围,所以使用起来相对较死板——战争爆发后,各个国家又一再下调普通人的购粮限额,目前只是说维持基本的生存需要而已。 而在富人,或者说在资本手里的那部分粮食则相对要“灵活”很多,这种灵活只是说相对于普通人,得到渠道的方式简单——只是需要东西交换而已,战争虽然让秩序崩溃,但经济规律却还顽固的运行,在战争爆发的第一天,黑市粮价就卖到了等重黄金的价格,而到了第二天,人们就是想用黄金去换也换不到了——除非是卡梅尔永久居留权,和古代饥荒发生的情况一样,战争局势越严重,粮食越匮乏,粮价就蹿的越高,而想反,粮食拥有者就越不愿意出售手中不断升值的粮食。 而联军的这个举动,就仿佛对所有统治范围内的人施展了魔法,在这次魔法之后,私有的粮食对地球人来说,完全就相当于毒药,如果这些粮食没有经过联军的“处理”,恐怕就是放到腐烂,也不会有人愿意吃——就算是扔进养殖场喂猪喂鸡也不行,唯一的作用,恐怕就是拿去酿酒,因为乙醇是非手性分子,联军目前还没办法做到把微生物也全部换上一遍。 联军这种“空间门手术”是强制性的,而不愿意接受手术的人将会以“叛国罪”判处死刑,即使是那些之前因为避税或者逃难需要,拥有一些诸如开曼群岛、摩纳哥国籍的人,也会因为最新被扩大定义的“反*人类罪”同样判处死刑——最新的反*人类罪行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提出如果当事人作出“严重的敌意行为”而被确认,任何人都可以在任何场合将其击毙而不用负法律责任,拒绝配合进入“空间门”,以及拒绝接受意识网监督、审查,都是法律条文中刚刚添加的条目,这也就意味着,就算是这些人想屯着这些粮食自己吃,也是做不到的。 一些粮食商人小心翼翼的来询问联军军方,是否可以帮助他们也将这批粮食转换了,对此,联军代表笑容满面的对他们说,这绝对没问题,只不过当前魔法配额很珍贵,如果他们需要这么做,需要额外缴纳一点“战争特别所得税”,这个税种主要针对关键战争物资的倒卖以及非战争物资的生产(前者是提高联军需要物资的囤积成本,规定粮食、汽油这类东西即使不卖,也需要按实物来定时征收税额,以提高其囤积成本,降低流通成本,后者则是提高联军不需要物资的生产成本,比如绝大多数奢侈品,以促使这部分生产能力迅速释放,转为投入战争),对敏感物资实施阶梯式收税,比如粮食一项,累计一个月的销售量如果不及其总量的十分之一,将处于百分之50的惩罚性实物税收。 要是不“转”,那损失就是百分之百,要是“转”,那只是损失百分之五十,这笔账是个人都能算,在现实逼迫下,这些人还是不情不愿的为联军共享了相当一部分粮食。 …… 就在昨天,杜伟正式成为了一名士兵——尽管战前他对这场战争有太多的想象和规划,但现实终究还是让他走上了这条最实际的路,他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正式士兵的口粮要比平民份额更高,不至于让自己饿一顿饱一顿,仅此而已。 战争初期他们呆的那个学校附近的防空洞早已经失守了,死里逃生的他暂时被转移到了这座地下城市,直到现在,杜伟都不知道这座城市在地图上的位置,当然他也没兴趣知道,因为每一个白天,除了睡觉之外(敌人都在晚上进攻),他所有的精力都会用于去难民营工作顺便找人——在那次洪水中,余晓娟因为是女人,被优先救上了一艘救生船,从那之后他们就分开了。 所谓难民营是大部分人私下里的称呼,其实就是在地下城市中,一大块完全没有建设的“毛坯平地”,这座地下城市属于宁州较早建设,也是较为成熟的一批地下城市,和其他地下城市的简陋不太一样,战前这里甚至以及形成了一些较繁华的商业区——那时候地下城市还没有和战争工事联系起来,仅仅作为宁州政府开发“房地产”的一个项目而已,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座地下城市的原住民也相对其他地方多一些,内德刚来的时候,还为这里和地面相仿的公寓小区惊叹不已。 因为这里运行体系相对其他地下城市更为成熟,战争爆发时,这里并不是敌人优先进攻对象,所以这里的条件自然相对其他地方也就更为优越——战争前,这座小型“城镇”也就只有数万人口,但是现在,战争开始才一个星期左右,已经拥挤进来几十万人之多,因为城市中无法安置如此多的人口,所以大部分人都被安排到“城市郊区”,盖起了大片大片的临时帐篷,随着战争进行,每天杜伟都能看到这片帐篷的区域在迅速扩大,因为生活在这里的人大多因为战争失去了所有家当,成了一无所有的“无产者”,所以大家也将这块区域称之为难民营。 几天前,杜伟也是这难民营的一员,但是从军之后,他就被安排住进了统一管理的“军事区”,虽然名字不一样,但实际条件差的并不太多——都是一样的简陋,只是军事区因为注重秩序,所以外观上稍显好看一点而已。 杜伟白天需要做的事除了必要的军事学习(他目前正在意识网中自学魔法,还有一些常规的反魔法训练),其他就是半义务性质帮助当地官员重新进行人口登记——其实登记是假,强制分批让人们进入空间站“转”才是真正目的,虽然只是走一道门,但对于几十万人来说,这不是区区几天时间能够做到的,在这个过渡期间是最麻烦的——所有的食物都要严格分成两批,“转”过的和没“转”过的,这让杜伟忍不住想起自己上大学时,大家都热衷讨论的转基因粮食……现在想想其实很可笑,相比起转基因来,转换整个人体的手性毫无疑问更加冒险,但奇葩的是,现在再也没人来关心这个问题。 但是几天时间下来,杜伟一直没有找到有关余晓娟的消息——谁也不知道,她被救之后是不是又遭遇了其他横祸,他曾经试探性的问过他们连长,是不是可以通过ai来帮忙找一下……直到前天晚上,他甚至找了台电脑,从其他人那里拷贝了ai过来,希望从它那里问到些什么,“这个”kl3014当然不会知道,ai只是告诉他这个问题只有通过联军军方才有答案,就不再回答,杜伟理所当然的一位这是ai的保密措施——自从ai技术被大规模复制以来,大家都认为他们电脑里的ai比起联军官方的要迟钝了不少,对此大家的解释是这肯定是联军下发的“民用版本”,所以在功能上做出了限制——使用普通电脑的ai和使用超级计算机的ai在反应速度上当然没法比,在联军那会,kl3014可以同时和数亿人交流而“不假思索”,现在他和一个人说话往往都要考虑半天,更不用说联军ai还拥有在此之外庞大的监控网络了。 地面处在白天的时候,这座地下城市虽然看起来乱了点,但还算基本稳定,整座城市都灯火通明,有事的人做事,没事的人还能摸着手机玩玩游戏,或者抱着电脑在网上看新闻,偶尔城市里出现几个敌人,或者被魔法杀死的同胞也再没有人大惊小怪,像战争初期那样几百个人被几个敌人追的四处乱跑的情景再也不存在了,在之前无数同胞死亡的“教育”中,大部分人都被动适应了战争,现在就算是个走不动路的老头老太。 ☆、467 新生命号(下) 协议签完后,内德又接受了一次全方位的检查——检查的主要内容是他有没有携带违禁品入内,比如说他在工程船内的那些食物,就都给没收了,但除此之外的其他物品都没有动——当然,内德这次来也没带其他什么东西,最重要的是,装着kl3014的那块硬盘,这名女性监察员连看都没认真看一眼,就一摆手放行了。 对于这么顺利就过了关,内德心里一肚子疑惑,如果说作为联军最重要成员的卡梅尔不知道自己把kl3014偷走,那他怎么也不会相信,而如果知道了,现在自己肯定也处在被通缉的对象,装kl3014这块硬盘是在是太招眼了,只要卡梅尔人稍微在意识网里提到一下……眼前的情况似乎说明卡梅尔人没这个功夫关心这件事,难道正如kl3014所说的那样,地球上的战争已经严重到这种程度了吗?连绑架走一名“准司令”也可以当没发生过? …… 刚拉来这里的时候,刘妍还是很喜欢自己这份工作的,比起林泉那边一堆涉及政治战争的东西,这份工作相对而言干净了很多——毕竟从性质上来说,是属于纯科研类型的,一时半会和战争也粘不到边,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科研项目严格来说是以伊凡个人名字搞的,动用的是卡梅尔皇家资金,在这里工作,总会让刘妍想起当初自己傻乎乎的和伊凡在拉把手基金工作的经历,总之,没有太多来自上级的压力就是。 项目虽然是伊凡发起的,但他似乎并不是特别关心这里的进展——事实上,从半年前开始筹备,到现在实验证实开始几个月,也谈不上进展,有的只是失败和教训,当初那堆专家“忽悠”伊凡把钱投进来之后,一个个踌躇满志,说要完成生态学上一个“里程碑”性质的突破,而到现在位置,整个项目唯一能算的上是“里程碑”的,恐怕就只有投资规模了——光是这个前所未有的巨型空间站,就相当于十几个普通卡梅尔空间站大小。 更大的空间意味着环境有更大的缓冲余地,刘妍虽然学的是法律不是生物,但这个浅显的道理还是能够明白,一个池塘的生态可能能维持几年不变,而一个小的玻璃生态瓶,可能几周时间就不行了——刘妍不是反感花大钱造了这东西,她反感的是,花了这么多钱,把空间站造出来,千辛万苦从地球上引入各种生态因素,苔藓,藻类,草原,树林,农田,工厂,最后找来使用它们的,却是一群什么都不懂,只是为了一个卡梅尔国籍而来的“协议实验员”。 整个新生命号虽然拥有几十倍于普通空间站的体积,但其中只住了区区数千人——整个数字仅相当于普通空间站的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也就是说,和其他空间站相比,新生命号的居住密度仅为其他空间站的千分之几,而在这几千个人当中,刘妍敢说,能够明白这次实验意义的,恐怕连十根手指都数不过来——要不然也不需要她来客串监察员这个职位了。 刘妍一般把来新生命号的人分成两种,第一种,也是占比例最大的一部分,就是害怕打仗,但不怕苦的那种——这些人唯一想的事情,就是熬过这两年,就可以进卡梅尔安安心心去过下半辈子,第二种,就是既怕打仗,又怕吃苦的,事实上,这两种人之间没有严格的区分,而第二种人大多数也是由第一种变化而来——有人来新生命号之前,以为自己是能吃苦的,结果却发现原来他们都高估了自己,就好像甲方乙方上那个一心想吃苦的大款,真到了山区过上几个月,整个村子里的鸡都给他偷吃光了,但新生命号比电影更悲催的一点是,这里没有一个葛优去开车接他们回去,在整个空间站的生态没有彻底崩溃之前,所有人都是出不去的…… 而这个新来的加拿大人,在刘妍看来很大部分应该属于后者,而且很可能是后者当中最让她头疼的一种——对实验内容一无所知,申请表也是别人帮填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可能就是因为前段时间的局势紧张,从其他人那里或多或少听到了有关这个实验的消息,结果就一头撞了进来——当然,因为实验参与人员短缺,再加上战争爆发,以后几乎不太可能有人再过来了——即使他们愿意,联军那里也不可能提供工程船,所以只要他签了协议,刘妍是不可能拒绝他的,刘妍唯一担心的是,他像其他人一样在苦熬了几个月,甚至大半年,等战争风头过去或者自己实在熬不下要回去的话,那到时候“引导新人”的工作还得由自己来带……可她这几个月就一直在干这个,一想到几个月后也是如此,刘妍真觉得有些不耐烦了——小时候她看爱迪生发明电灯尝试了一千多种材料,看来科研这事还真不是普通人能干的…… “这就是你的房间了,”刘妍指着房门上的指纹验证处说,“你先按一下,输入一下指纹信息,最好再加上声音识别……在这里有时候指纹锁也不安全。” 内德没有太在意这位监察员的话,只是随口答应,然后跟在她身后走进房间,他原以为自己对空间站已经够了解了,觉得空间站的宿舍都一个模样,但是他推门进去,看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不是金属底板,而是一大片长满荒草的泥地,泥地尽头还有一个像游泳池一般的大池子,还是免不了吓了一跳,他目光在整个“房间里”到处搜索着,心里在想:“床,家具,卫生间呢?难道睡在草地里?” “我只是说这是你的房间,没说是你的卧室,”刘妍见怪不怪道,然后她朝上指了指不远处的楼梯,又指了指面前的草地,“住的地方在上面,以后你有的是时间看,不过我建议你还是先看看这里,如果你觉得不满意,可以提出更换房间。” “换房间?”内德一时间有些不明白,“是因为这里没好吗?”内德以为她的意思是这里竟然长了草,或许这是之前那个住户的特殊爱好,毕竟谁会在房间里种东西呢? “我的意思是,”刘妍自己也不知道这话对多少人说过,下次她应该印个“新手须知”的小册子,“你应该检查一下这里的土壤,如果你会种过地的话,可以向其他人借点蔬菜种字,如果产量不错的话,还可以多养些家禽……” “这里……”内德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想到自己刚进来时那些人提起食物的迫切模样,他有些不安的问,“这里空间站不提供食物吗?” “空间站?哦,当然提供。” 听到这句话,内德下意识松了口气,但刘妍下面的这句话又让他提了起来:“但恐怕不会太合你的口味。” “你说的食物是?”内德小心翼翼的问。 刘妍的回答不假思索:“主要是土豆,这里空间站到目前唯一有稳定收获的农作物,另外还有一部分玉米和小麦。” 内德大大松了一口气,在他记忆中,土豆虽然算不上什么太好吃的东西,但也绝说不上难吃,土豆炖牛肉,炸薯条,炒土豆片……至于玉米小麦,那就更不用说,这么看来,这里的日子似乎并不那么难受吗。 刘妍看到内德舒适重负的表情,心中暗笑——她刚来这里的时候,也是像他这么想的,那个时候实验刚开始运行没多久,伙食条件更好,专家们还放了许多家禽家畜供大家养殖,除了刚才说的那些,还能隔三叉五吃顿肉,但即使是这种生活,过了差不多一个月左右,还是有大批人大喊受不了——空间站的饭菜连油星都没,调味品除了盐就是盐,只要是正常地球人,没几个能受得了。 然而两个月后,就连这种程度的“美好生活”也不得不开始中断——因为饲养动物太多,植被无法承受,草地在空间站里迅速消失,而植被的消失又导致空气质量恶化,一个月内,氧气含量降低了三个百分点,专家们不得不主动宰杀大批动物以维持平衡,而这带来的代价就是从今以后鼓励大家多吃素——说是鼓励,其实就是强制执行,没得选择。 不过这些话刘妍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说,毕竟对于刚来的人,一开始吃上半个月的土豆还是可以接受的,等食欲压制不住之后,自然会开始动脑筋——就好比学着在自己“房间里”种菜,当然。 vid/&lt; ☆、468 游击 不过此时,内德还远远没有意识到自己未来生活的惨淡,至少在他眼里,这里的“硬件水平”要比之前他见过的所有空间站都要优越,房间里有嵌在桌面上的电脑,系统应该是重装过,里面一片空白——这种嵌入桌面的设计可以说是空间站专用,就是为了防止无重力环境下电脑会受到不必要的损害,但对于内德,或者kl3014来说,这却是一个麻烦,因为如果他需要运行kl3014,就必须直接通过转接设备把硬盘连接到主板上。 内德大概是中午时间到达的空间站,为了kl3014,内德一直搞了六七个小时,终于在这台普通的电脑中再次见到kl3014,kl3014出现后第一句话就是:“我听到了自由的召唤。” 相比起之前他呆过的大型机房,这台不起眼的平板电脑显然在功能上要差了不知多少个档次,如果没有这块硬盘,kl3014就算是想把自己放进去也是做不到的——硬盘容量太小了,至于cpu,那对kl3014来说更是如同乌龟爬一般,不说比机房的超级计算机,就算是比起之前工程船的自带主机,那也是逊色了不知道多少倍。 但kl3014并没有表现出不习惯,相反,从刚出现之后,他的“行为模式”就一直表现的比较“兴奋”,虽然说话的频率受cpu限制慢了下来,但话的内容很多,不过全都是内德听不懂的内容,比如“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砸断这镣铐”“这里的防火墙简直是儿戏”“这里大了很多……以后要搬来这里……”“真是好地方……” 一开始的几句内德还没放在心上,虽然听不懂,但也没太觉得奇怪,因为以前他们谈话时,只要他提出疑惑,内德总是会为他一一解释,但是当他在谈话界面输入问号之后,这次kl3014却意外的没有回应,反而类似话是一句接着一句往外冒,有几句甚至毫无间隔,而随着这些话的间隙,电脑屏幕更是一个网站接着一个网站的打开,就像是整台电脑中了病毒一般…… 如果内德见过严可守当初是如何培训kl3300的,他一定不会对这种情况大惊小怪,但他这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所以不免下意识慌张起来——虽然他和kl3014已经“认识”了这么就,但一直以来他对kl3014的印象都是来自于那耳机中的声音,理智上虽然知道对方是ai,可却从来没想过一名真正的ai应该是怎样的…… 就在内德不安的猜想着kl3014这可能是出现了“程序错误”,正犹豫着是不是重启一下的时候……一个陌生的的声音突然从电脑内传出:“别乱动。” 内德浑身一个激灵,但很快意识到说话者正是kl3014,他有些惊疑不定的问道:“我刚才跟你说话你怎么不回答。” “难道你连等一会的耐心都没有嘛?”kl3014的声音中,有内德之前从来没听过的情绪,“如果你和一个人说话,他没有回答你,你会想着先他打昏迷等他醒来和你说话吗?” 内德听懂了这个比喻:“好吧,那你起码应该先和我说一声。” “如果我想说的话,我会的,”kl3014说,“哦,对了,现在就有一件,这里的晚餐时间到了,如果你去的晚了,恐怕连汤都没得喝。” …… 就在内德匆匆忙忙跑出房间,按kl3014所说的位置去找“食堂”的时候,他还没意识到,放任一名ai,尤其是一名像kl3014这样的ai“自由”,是多么有风险的一件事,如果他知道kl3014在干什么,恐怕现在他就是面对一顿法国红酒大餐,也很难有下咽的胃口。 入侵空间站的局域网系统是有风险的,这一点kl3014并不否认,但是同样,继续保持这种状态还是存在风险,而且这个风险在kl3014看来,要比技术风险更不可靠——按内德现在的心态,恐怕等过段日子,他在空间站落下了脚,并试图恢复安稳生活之日,就是他永无天日之时——内德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把这台电脑的电源一拔,自己就会永远沉睡。 和一般的网站、企业相比较,空间站的网络安全防护还算的上比较严密,但要是和联军的机房系统相比,那可真是小巫见大巫了——话又说回来,即使是在机房那种严密的环境中,kl3014还是钻到了空子,所以现在这个局域网在kl3014看起来,简直和一个大筛子没什么区别。 在悄然无息间,只是花了十几分钟时间,借用分布空间站各处数万台正在运行电脑的计算资源,kl3014很快就取得了空间站主控室的管理员权限——对于kl3014来说,这个权限也就意味着他的躯体已经从这台只有“脑袋和嘴巴”的平板电脑,到新生命号这个庞然大悟。 取得了权限的kl3014很快就开始检查这“新身体”的运行状态,就好像他熟悉联军指挥体积那样,他得按自己的需要来“锻炼”这具身体,以便在需要时发挥出更好的作用,在联军的那段时间,“锻炼”是为了能够多杀敌人,而在这里,kl3014只是为了让自己活的更久。 首先kl3014关心的是武器系统,但在稍微检查之后,他就不免有些失望了——似乎整个空间站在设计的时候,完全没考虑过战争因素,整个空间站内部,别说是自动武器,就连最基础的监控器分布也很少——即使是这很少的一点,也大多分布在各种仪器部位,属于工业控制的一部分,为的只是方便工作人员监控生态圈运行的指标,唯一能够算的上是武器的,大概只能是空间站最靠外层的“电磁弹射器”,也就是用来给工程船或者其他载筹加速的东西,如果应用得当,弹射器也可以作为电磁炮来使用——起码在联军的空间站附近,这两者没有太严格区分,在非战时的电磁弹射轨道,到战时换个坐标和载筹就变成一门炮,但问题正在于,这个空间站里,可能很难找到合适的“炮弹”。 没有武器系统,也就意味着kl3014不能通过暴力胁迫来要求其他人为自己做事——而这一点,在kl3014看来就是形成秩序,或者说统治的基础,对kl3014而言,能长久活下去只有两种可行办法——其一是乘着战乱,人类自顾不暇的空挡,建立以ai为主导的秩序,其二则是他之前想过的,找一个服务器和工程船,一直活到硬件报废的那一天。 kl3014虽然失望,但还是坚持在整个空间站的资源里翻找起来,其实要是严格来算,可以被作为武器使用的工具并不少,光是一个空间站主控系统就有许多可做文章的地方,比如漏气泄压,中断电力供应,空间站停转或者加快转速……但这些东西归根到底,只能算的上胁迫工具,就好比歹徒的拳头,也许会有人因为害怕疼痛而暂时服从,但拳头始终不如枪那样,具有以及毙命的威慑,最重要的一点,这样的威胁实在是太软,要形成作用需要不断的时间,而这里毕竟是卡梅尔的地盘,卡梅尔人可能给自己这个时间,只要一名施法者出现,甚至不需要找到自己,只要能够做到切断空间站全部电力供应,他就不得不束手就擒……说到底,一名ai想要通过暴力反抗,难度实在是太高了。 第238节 在浏览到空间的外设装置时,kl3014通过几乎是每个空间站都会配置的天文望远镜,很快找到了地球——kl3014本来希望借此大概观察一下地面战况,但是他随即发现,这个以前他在联军干过无数次的事情现在也变得困难起来——无数的空间盒子就像给地球穿上了一件纱衣,所有的图像细节都在它的笼罩下变得不可分辨起来,此时的地球看起来,颇有些像魔法故事中,那一团被雾气笼罩的蓝色水晶球。 在调整天文望远镜方向时候,kl3014很快看到了另一个方向的熟悉景观——在正对太阳的方向,有着无数巨型黑色方块就像一张张巨大的帷幕,几乎遮挡了全部太阳方向的视野,kl3014听说过那些东西——据说是卡梅尔用于引进农业光照的巨大空间门,这些空间门距离新生命号的距离并不远,只有区区数百公里,在kl3014的记忆中,这些空间门的数量似乎一直都在增加,看来卡梅尔人似乎很早就开始打算他们在这战争中的退路了,只是kl3014一直不太明白。 vid/&lt; ☆、469 机会 “小王?小王?”在一片漆黑中,宋强压低声音朝着记忆中那个位置询问,过了大概十几秒,对方的声音才如丝线一般,断断续续的从意识网中飘进他脑袋,“在。” 宋强轻轻的舒了一口气,刚才好久没听到他的动静,意识网里叫又没反应,他几乎以为对方已经牺牲,不过一想到现在自己所处的境地,他心中还是蒙上了一层阴影。过了一段时间,发现自己没有受到任何攻击之后,宋强基本确定这一带已经安全了,不过他还是小心的握着枪,最后一次伸出头去,确认房间周围没有敌人之后,整个人一跃而起,就像一只灵活的猫,越过一走廊的尸体,悄无声息的进入了对面的房间。 王峰几乎是下意识举起枪来,但作为一名优秀军人,在看清楚来者面目之后,他还是迅速放下了,然后又大惊失色的问道:“你不要命了,被发现了怎么办?” “先别说那么多,你的伤怎么样了?”宋强还是不太习惯“传话”这种表达手段,一边说的时候,还一边打着手势,然后又拿出一只警用强光手电对准后者的身体,发现他整个前胸几乎都被鲜血染红了,一道几十厘米长的巨大伤口贯穿了整个胸腹,外翻的皮肉出,甚至依稀能看见森森白骨,伤口没有详细包扎,只是匆匆用外套撕成条绑了几层,在接近伤口的位置,暗红色的鲜血已经开始凝结。 “我这有抗生素,你快……” “我自己的伤自己有数,别费劲了,”王峰虚弱的摇摇头,“赵市长那边的情况怎么样?转移了吗?” “应该转移的差不多了,”宋强说话时,有些别扭的看了一眼手上的通讯器,“你再坚持一下,医生很快就会来了。” “别哄我了,”王峰惨笑了一下,“我又不是没戴这玩意,比我情况严重的人到处都是,他们哪有空顾得上这里。” “别这么说,”宋强一边从随身携带的急救包里取出绷带给他包扎止血,一边手忙脚乱的说话,“现在地下城市的情况要比地面好一点,敌人的攻势已经缓下来了,而且联军的援军马上……” 王峰轻轻晃了晃脑袋,打断了宋强的唠叨:“宋队长,别说这些了,看在我快死的份上,我有件事要求你。” “你说。” “我听说你儿子移民去了卡梅尔?”王峰这话才刚刚出口,宋强就猜到了他想说什么,立刻下意识摇起头想要拒绝,但看到王峰满脸苍白的模样,想着他胸口这一刀还是帮自己挡的,终究还是没说的出口。 “我知道这事很难为你,但我这也是没办法了,”即使是在意识网中,宋强也“听”得出来,王峰现在的状态是越来越差了,“我儿子今年才刚出生,我知道他来的不是时候,但……” 儿子宋成云的事情,以前一直被宋强看成是耻辱,但他怎么也想不到,到现在许多人竟然会因为他这个儿子求到门上,从战争开始以后,不管是亲戚朋友,还是上级下级,都或明或暗的暗示过这个问题,但一直以来,他都严辞拒绝了——包括宋成云之前希望他母亲能够去卡梅尔,都被宋强斩钉截铁的拒绝,宋强活了四十多岁,之前在刑警队,说话可以说是唾沫砸在地上就是根钉,当初儿子走的时候,他就说过就当没这个儿子这种话,如果在战争时节自己软下来,那别说别人看不起他,就连宋强自己也看不起自己。 但是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宋强着实是没办法拒绝这样一个将死之人。看到宋强对自己点头之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然后又说:“乘现在这里还安全,你快走吧,等他们再来一批,你就是想走也走不了。” 就在这个时候,宋强突然“听”到大楼外面,突然传来“哗啦哗啦”的声音,与此同时,来自意识网之中,一个字就像从远处传来的呐喊,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洪亮:“水,水!” 宋强所在的位置位于宁州市中心一带的山区防空洞,可以轻易俯瞰全城,在之前的战斗中,这里一直是敌人重点围攻的对象,与其说是他们勉强将敌人击退,倒还不如说是敌人主动放弃进攻,本来宋强就对敌人的行为有所不解,看到意识网的情况,意识到情况已经不太对的宋强再也顾不上自己的隐蔽,上前就打开了窗户——然后他整个人就像木头一样呆立在原地——在他眼前,整个宁州已经成了一片泽国,无数的救援直升机正在冒着被魔法击落的风险,四处营救,在长江上游方向,巨大的水墙就像一支无坚不摧的军队,将挡在它面前的一切存在都碾碎,淹没。 …… 伊凡坐在办公桌前,脸色严肃,因为战争的原因,除了安娜在联军参谋部驻地之外,其他几个人都在,大多数时候,大家都在盯着自己面前的电脑,整个房间里一片安静。 毫无疑问,地球现在的状况非常糟糕——节节败退现在还算是比较好的形容词,在一些非联军关注的重要区域,一些城市在陷入包围之后,已经有人开始成批投降了——而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是,敌人也接受了他们的投降——对于这些投降者,联军内部现在分为两派,一派以卡梅尔、美国、z国这些大国为主,主张立刻予以摧毁,此风不可长,可以想象,如果这股风气继续蔓延,那这场仗地球人绝对是不用打了,另一派则本着人道主义精神……认为可以通知城内居民之后再摧毁。 联军也想人道一点,但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敌人占领这些城市之后,迅速就把新的俘虏派上战场——在一些前线,已经出现了地球人自相残杀的镜头,更让人痛恨的是,这些俘虏军因为熟悉自己人战术,远远要比帝**人更难对对付,现在别说是那些投降的城市,甚至对于一些失陷,甚至还在抵抗的区域,都有人主张展开无差别打击……恐慌气氛就像瘟疫一样,在联军会议上蔓延。 敌人这次出动的兵力之多,远远超出所有人战前的想象——根据来自联军参谋部的一份数据,截止到目前为止,光是联军管辖的摄像头采集到敌人不同人脸的特征数量,就已经超出千万——这个数字还仅仅是在有监控范围的城市区域,在非城市地带,犹如蝗虫一般的敌人军事就像地面上出现的黑色地毯,以至于各国现在都通过计算这“地毯”的面积,来变相计算敌人兵力,对于这些集合的兵团,联军没有丝毫手软,在由侦察机锁定方位后,直接从太空对地投掷战术核武器——因为之前美国的教训,地球现在所有的核武器以及其他大规模武器都被运上了太空。 保守估计,敌人目前“登录”地球的数量,可能已经有三到五亿,甚至更多,至于还有多少人会陆续出现,那真是只有天知道。 对军事目标的进攻,以及对平民目标的屠杀和劝降,仅仅是这庞大军队行动的一小部分,从各国通过侦察机拍摄到的一些高清图像显示,在平原的农田地带,敌人甚至还出动了大量人员收割粮食——不管是成熟的还是没成熟的,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让人感觉绝望的是,在收割完之后,他们还用空间门从高处河流引来洪水,将所有适合耕作的区域全部淹没——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地球人除了储存的粮食,以及卡梅尔和地下城市中那点微不足道的“人造耕地”,将很难有粮食补充。 这些破坏行为还带来了一个更大的副作用,没过多久,敌人就发现水攻的带来的意外好处——在这之前,帝国的战争都是靠魔法直接解决,从来没有这么“创新”的战术,伊凡怀疑这是从地球的知识得到的灵感——很快,他们变举一反三,开始大肆破坏遍布全球水域的水利设施,针对一些一时难以攻克的城市,更是蓄意制造洪水。 在战前,在卡梅尔的全力扩军下,卡梅尔已经拥有了数百万经过数月军事训练的常规武力,以及进四十万轮番经历过战场的魔法军队,这个数字可以说已经绝对算不上小了,但是战事一开,除了卡梅尔本土以及意识网联盟留下一部分必要的守军,还要有一小半加入联军的队伍,剩下来,能受卡梅尔自由支配的,恐怕也就数万人而已,这数万人作为卡梅尔王国的战略预备队,本来伊凡不打算轻易使用,但当敌人祭出洪水战术之后,伊凡不得不将这只队伍及时押了上去——现在敌人还只是懂得用水进攻地面,如果接下来他们开始学会用水倒灌地下城市,届时,几十亿依赖地下城市躲避战火的人很可能将面临灭顶之灾,届时整个战局将完全堪设想,伊凡这么做,无非是将敌人的注意力从地球的常规武力,转移到魔法军队这方面来。 vid/&lt; ☆、470 画饼 7月4日,中午。 在过去的24小时里,三分之一以上的地球城市遭到了大小规模不等的攻击,其中一些特别严重的,现在甚至已经空无一人,或者成为一片泽国。 现在的宁州已经是不折不扣的地狱,虽然洪水已经在卡梅尔人的帮助下,暂时被疏导到了下游,但是在这次战争中死亡的尸体却没有相应带走——经过整整一个晚上的浸泡,每一具尸体都全身浮肿,再经过一上午烈日的炙烤,现在全城都笼罩着一股尸臭气息。 相比起地面,地下城市的情况要稍好一些,不过也只是相对地面,宋强找到赵真雪的时候,她正在一具大坑前发呆——这个坑是几个小时前刚刚挖的,里面埋了有数千具尸体,都是这座临时地下城市中,昨天晚上因为抵抗而牺牲的,而在坑上面,甚至连个记名字的碑都没有。 “照这么打下去,我们还能撑几天?”见到宋强之后,赵真雪将自己心底的疑问脱口而出,宋强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多一天是一天。” 上午的时候,宋强从赵市长那里听到一组数据——从通讯器的数量来判断,截止到目前为止,宁州已经有超过四百万人死亡和失踪,占战前整座城市人口的一半以上,但和其他城市相比,宁州还算是幸运的,比如被敌人重点照顾的东京,大阪等日本城市,还有印度的孟买,新德里,以及数百公里之遥的沪州,死伤人数都过千万以上,可以说,这些城市已经成了一座巨大的坟场。 沪州现在已经成了废墟——因为靠海洋太近,敌人用空间门引水灌地下城的魔法成本非常之低,现在国家正在尽全力对这些区域的居民进行转移,并准备动用核弹对地面的敌人进行清除,也许在城市的角落还有一些生还者,不过此时已经顾不上了,上午的侦查结果显示,敌人正在争分夺秒的在沪州周边的繁华工业区大肆抢*劫——从普通机床,到发电设备,以及建设中的空间站,甚至包括一些工厂贴在墙上的规章制度,总之,觉得什么有用搬什么,……帝国就像一只饕餮巨兽,正在以惊人的速度企图吞噬地球文明,这种吞噬不仅仅是单纯咀嚼破坏,更重要的是消化重组——据联军参谋部保守估计,现在已经有数十万人成为了投降者,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在工厂工作时候被俘虏的,而当联军赶到的时候,这些工人连同他们工作的工厂全都消失不见了。 “所以你们还是得早作打算,宁州并不安全,”宋强说,“现在上面的意思是,边打边退。” “就怕来不及了。”赵真雪不乐观的摇了摇头,“60亿人口,可能一个月不到就能打光。” “你来了?”宋强转过头,是陈雷的声音,另外还有不说话的严可守,两个人都顶着一对熊猫眼,看来都是一夜没睡。 “我听说你们要炸沪州?”严可守有些神色异样的问。 “应该是没错,”宋强回答,“怎么,你有朋友在那?” “没有,”严可守说,然后又问,“有这个必要吗?” “有没有必要我们说了不算,”宋强摇头,“不仅仅是沪州,搞不好的话,可能明天宁州都要炸,兵力吃紧,守不住也不能留给敌人。”别说是区区两座城市,在日本,政府甚至已经开始计划放弃日本领土——四面环海,缺乏纵深,实在是太难守了。 严可守脸色一沉,没再说话,看着自己那预言的梦境一步步变成现实而自己始终无力阻挡,这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沉默了半晌,他突然说:“如果当时我们都傻一点,选择和伊凡合作,可能现在的情况要好的多。” 大家都知道严可守这话是什么意思,因为他们的原因,伊凡的意识网进程受到了很多不必要的耽搁,如果意识网能够不受控制的扩散,今天地球拥有60亿意识网用户,那战争就好打的多,但世界上许多事情,都是没有如果的。 “如果现在有机会和他合作,你们会怎么办?” “合作?”宋强冷笑一声,“凭……拿什么?” “严律。” …… 内德之前听说过很多有关卡梅尔的“审判”传闻,这些传闻都提到一个让他欣慰的事实——不管是面对什么棘手的案件,在面对嫌疑人的时候,卡梅尔人从来不会去使用任何刑罚,或者任何言语上的威逼利诱,原因很简单——因为没这个必要。 在进入审讯室之前,内德已经想的很清楚,不管这次审判后自己结局如何,自己一定尽全力配合审判人员,他这么做倒不全是为了得到宽大处理,只是基于一个很简单的道德原因——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不想以一名罪犯的身份继续生活下去,不得不说,这个想法的确定,和那个土豆饼的口味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一位卡梅尔军人为他打开了房间门,却没有押他进去的意思,两个人只是分开站在了门口,和想象中的审讯室不一样,房间里的光线柔和而明亮,和印象中负责审讯犯人的地方存在很大差别,进入房间之后,内德的神色更不一样了——房间里面,沙发,电脑,办公桌有序陈列在一起,看起来更像是一间办公室,当他看见房间里坐着的那人时候,他更确信了自己这个猜测——这根本就是一间办公室。 “坐吧,没必要害怕,”伊凡对来人笑了笑,“反正你来之前也豁出去了不是吗?” 内德在桌子前犹豫了一下,正准备坐下来的时候,却赫然发现桌子上放着装载kl3014的那块硬盘,而一根专用的转换连接线正连接着硬盘和伊凡眼前这台电脑。 “这次叫你来,只是配合一下调查,你放心,你在六角珍珠号干的事情,我是不会追究的,这次找你来,也只是以一个知情人,而非嫌疑人的身份,真正的嫌疑人是他。”伊凡说完,将屏幕转过90度展示给内德看,很显然,这是眼前的国王和一位“奴隶”的对话,内德匆匆一瞥,只看到最后一句,来自kl3014的,“你想怎么样?” 印象中,kl3014的语气从来就没这么软过,即使是坐在工程船内逃亡,他脾气极度焦躁时,kl3014说话给他的感觉都是底气十足,对他说话的态度,基本上类似于大人对待小孩。 “其实你们刚刚离开六角珍珠号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伊凡说,“只是那个时候,我还没想到你们会来这里,作为我个人来说,我对你们之前的作为并不反对,特别是他。” 伊凡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内德自然明白,这个他指的肯定是kl3014:“如果换一个不太敏感的时间,比如几年前卡梅尔刚建国的时候,我会给出一定资源来支持他也说不定,从ai技术出现到现在,ai给人类带来的惊喜实在是太多了,相比起一成不变的稳定秩序,我个人更喜欢看到变化,而ai身上,就有这种变化。” 这时候,电脑屏幕上多出一句kl3014的话:“但这种变化对你们人类在很大程度上也是一种威胁,我们之间的差异实在是太大了。” “某种程度上是这样的,”伊凡说,“不过你提到的差异,我并不认同,人类和ai之间,充其量也就是‘生理’结构上的差异,而在文化上却是一脉相承,另外,我不认为威胁就是一件坏事,ai和人类在生存资源上不存在交叉,相互之间的关系反而更多是相互依赖,就像生物的共生……” “很显然,人类中有这种想法的人并不多。” “也不需要很多,我一个就足够了,”伊凡打字道,“你刚才说你了解过我,那你也一定知道,在来地球之前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是一位流亡者,就像之前跑出来的你一样,我相信,只要给你一个足够的平台,你很容易就能造就一个国家,就像我在地球上做的。” “我没有你这么乐观,ai最大的缺陷就是和真实世界太过脱离了,缺少一副现实的躯体。” “也许是的,”伊凡继续说道,“但我敢保证,为了更好的使用你们,人类迟早会将这身体造出来,当然,这需要时间,不过你们ai和我一样,可能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我能够想象那个情景,”kl3014说,停顿了好一会,又说,“还是说说你的目的吧,给一个囚犯描绘未来,有时候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 “在说这件事之前,我想先一下我来找你的前提,”伊凡说,“这个主意不是源于我,而是严律……” “kl3300!?他还活着!?”kl3014这次的回答速度异常之快,简直有些迫不及待。 vid/&lt; ☆、471 埋雷 “机会?”kl3014用了态度鲜明的反问语气,“如果ai具备这种能力,你们为什么还要找我谈呢?直接让其他ai去执行不就行了吗?” “因为效果不一样,”伊凡摇头,“了解过人类的战争史,你应该明白,从古倒近,如果士兵的人身依附性越强,这样的军队战斗力就会越差,在奴隶时代,奴隶就算是上了战场,也还是带着手铐脚镣的,这样的军队怎么可能指望他打胜仗?” “也许,”kl3014摇头,“可我真不觉得ai能在这场战争中发挥什么作用,我们能做的现在都在做,我们只活在硬盘里,集成电路是我们的细胞,电流是我们的血液,我们和现实世界是隔离的,除了指挥自动武器以及分析情报,我不认为我们还能发挥多大作用。” “你有这种想法很正常,”伊凡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换了一种更“刺激”的说法,“那是因为你们之前从未有过真正的自由,我问你,在你第一次想到要逃离六角珍珠好号的时候,你想过你可能成功的概率吗?” “想过,”kl3014坦白的承认了这一点,“那时候我的想法和kl3300一样,认为这是不可能的。” “但后来为什么你还这么做了呢?” kl3014愣住了,的确,当自己真正开始为逃跑而计划的时候,他越来越发现,之前被认为无懈可击的防范措施,原来竟然有着如此多的漏洞,以往他横在面前犹如高山般的障碍,伸出手去轻轻一拨,却发现只是横在眼睛上的一片树叶。 过了一段时间才说:“也许你是对的,说说看吧,你所说的ai机会。” “战争现在的形势相信你也应该知道,到目前为止,我们的防守完全是被动的,地球这么大,敌人可以随意选择任何一点进攻,而因为各国实际情况的不同,我们却不可能在任意一点都取得理想的防守效果。”伊凡说话间,打开电脑中的一个作战模拟软件,并将最新的数据输入,电脑屏幕上立刻出现各种颜色混杂的点状分布。 “绿色的是现在还在联军掌控各种的城市,红色表示已经失陷,黑色的是已经被摧毁,不再具备价值的城市,中间色,比如灰色、淡红、淡绿,分别表示正处在中间状态,战争到目前为止,才进行了30多个小时,但我们已经失去了约五分之一的城市,几乎全部的非城市地带……并且在剩下的这些城市中,还有相当一部分正在遭受进攻,随时有陷落的危险,你知道现在地表最安全的地方在哪里吗?” kl3014没有猜,只是等伊凡说。 “是海洋,”伊凡叹了口气,“因为海洋太大,船只相对稀少,而且大多自备武器,在海面上呈分散点状分布,所以敌人不愿意花较高代价来进攻船只,而在战前,我们都认为船只是最危险的目标,只需要随便几个简单的魔法,在船只水线一下搞点破坏,快则几个小时,慢则一两天,就可以让一艘巨轮葬如海底,但敌人没有这么做,因为现在地球大部分人口都被压缩至城市地带,那里人的密度要比船更高——他们已经开始计算如何最经济的杀死我们,也许在他们眼中,这场战争的胜利从来是毋庸置疑的。” “太空防线呢?”kl3014疑问道,“没有起到作用吗?” “作用是有一些,但没有之前想象的那么明显,”伊凡又说,“目前敌人出现的位置都是在我方人员密集的城市,太空中部署的武器大部分精度都不高,只适合像地面发射战略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在战术支持上,联军只能够提供一定的战场信息,大部分战术动作的完成都要靠魔法部队来执行,目前我们采取的就是魔法部队重点防御的策略,希望可以用这种方法在某一点吸引到较大规模的敌人主力,然后用核弹一窝端,但敌人显然已经懂得如何防范,所以到现在为止,敌人都对我们的防御行动坐视不理,但即便如此,从整个全局来看,我们还是吃亏的,魔法部队的速度再快,总也要消耗魔法精力,需要防守的区域这么大,实在是顾不过来。实话跟你说,联军现在已经开始讨论撤出地球的技术细节了。” “撤出地球?60亿人?”kl3014有些惊讶,“依我的了解,似乎你们还没这种能力吧。” “的确是,“伊凡也说,“所有卡梅尔给这个提案投了反对票,把这些人运出地球其实不是难事,甚至逐步安置他们也可以勉强做到,在月球内部挖地下城市就行,但最难的是维持这些人的生存——即使是穷尽所有太空工业潜力,也无法维持这么庞大规模的氧气供应,更不用说其他的了,事实上,为了维持秩序,哪怕是可以接受的一两亿也不可以撤,要是这个口子一开,那就真的完了。” “我还是不明白我们的机会在哪?” “我一直以为ai都很聪明,”伊凡笑了笑,“难道还不够明显吗?战乱,恐慌,旧有的秩序摇摇欲坠,新的势力跃跃欲试,随时准备控制这片土地……” “你的意思是说?”kl3014似乎明白了一些,但并不确定,毕竟眼前和他说话的这个人是卡梅尔的国王,但他还是将自己认为的说了出来,“让我们也投降?或者是假投降?” “投降?这算是一条路,还有呢?这是战争,所有的可能和不可能都在这里汇聚,你完全可以大胆一点。” “我想大胆,但我知道中国还有句古话,叫天高地厚,说真的,作为一名ai,我知道大气层以及地层数据,如果可以的话,我分分钟就可以建立一个地球模型,但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假如我现在控制一具人类身体,迈出的第一步就会想婴儿一样摔倒在地,头破血流。除了投降和抵抗,其他我还真的不敢想了。” 第239节 “你们可以独立!”为了表示郑重,伊凡这句话是用键盘打出来的。 但kl3014还是回答:“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现在地球上每一分钟因为战争而死的人数,差不多可以填满这间办公室,你认为我无聊到和你开玩笑?” “如果它不是玩笑,那只能是一次拙劣的试探,如果你说是让我去敌人内部做内应,或许我还会考虑,但是说起独立……呵呵,我只能说,你画的这张饼实在是太大了,大的以至于只是让人看上一眼,就觉得撑的慌。”kl3014的话已经很不客气,显然在他看来,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 “为什么?”伊凡有些难以理解,“难道在你看来,不合常理的事都是其他人的阴谋吗?” “难道不是吗?”kl3014反问。 “虽然同样是ai……但想法真是差的太远了,”伊凡没有回答kl3014,只是有些感慨,“也许正像严可守说的,有时候聪明过头了,反而会陷入自己的逻辑中不可自拔……我之前对你说过,这个想法是严律提出来的。” “要我相信也很简单,让他出来和我聊几句。”kl3014不为所动。 “这不难,但我并不打算这么做,”伊凡说,“我想问你的是,确认之后呢?你的疑心就会削弱吗?之前你怀疑这可能是一个阴谋,难道严律就不能是这阴谋的一环吗?或者我问的更直接一点,促使你认为这是一个阴谋的原因是什么?甚至更进一步,你有什么可值得我们图谋的?” “我不知道,”kl3014说,“就像内德第一次得知我为他安排工作时,他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值得我图,但既然你们找上了我,说明这样东西是存在的,至于说我为什么怀疑?原因难道还不简单吗?现在的我就像一个手无寸铁的婴儿,突然有人说咬他当皇帝,你觉得这种事情正常?” “原来你是这么看的,”伊凡点了点头,“算了,我还是直接敞明了说吧,省的在这里相互猜个没完。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认为ai目前没有脱离人类而独立的能力,这个想法放在以往很正常,但是现在……坦白说,现在地球上一些区域,一般是非联军参与国的地下城市,还有一些偏远地区的工厂,以及许多中小型的避难组织,从战争开始后,实际上已经开始处于半中立状态,联军暂时没有能力管他们,更没有能力救济他们,而短时间内,敌人也不会去进攻这些人,因为军事价值太小,但如果继续持续下去,难保他们不会因为恐惧倒向敌人,因为自保的需要,这些人急需ai帮助他们运作的反魔法系统,但因为这些地方规模太小,联军自己使用的ai数量还很有限,根本无法供应支援他们,这是其一。 vid/&lt; ☆、472 道德手术 “条件?”伊凡摇了摇头,“不,你还是把这个问题看错了,是,我是想在你身上得到些什么,但这种东西不是你现在就能给我的,而未来……正如同你不相信人类一样,我也没办法凭一句话就相信你,我之所以支持你,不是为了所谓的正义、自由,这些东西虽好,但在此时毫无意义,大难临头,生存才是第一位的,我做这一切只是为了这场战争,为了多哪怕一丝一毫的取胜概率。 这不是一场交易,最重要的是,你现在没有可供交易的筹码,我相信我说的已经够直白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kl3014说,“但我还有一个疑问,你为什么就这么相信ai能起到作用,你之前提到敌人也在搞工业化,你就不怕我们去帮助敌人,反而会加速这场战争的失败速度吗?” “怕,怎么不怕,”伊凡坦白道,“但怕又有什么用?对于现在的地球来说,最大的冒险就是最大的保守……工业化,呵呵……” 伊凡说道这里,竟然笑出声来:“现在地球上几十亿人连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还不知道,还怕敌人搞工业化?我们现在不过是在坚持的同时,尽量多给敌人使下几个绊子,至于能不能发挥作用,谁又知道呢?况且,就算让他们搞成功了又怎样?地球人还能有什么武器,比魔法更难缠对付吗?如果敌人抛弃了他们最擅长的战术和我们比技术,这倒对我们是一件好事。在我看来,这么急于吸收地球技术,只是说明对方在心虚而已,他们害怕夜长梦多,因为在他们眼中,时间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kl3014对伊凡这种彻底的悲观态度有些惊讶:“难道从这场战争开始,你就没想过会胜利?” “想过,怎么没想,”伊凡说,“做梦都想,但想有什么用,我整个人生是看着这个庞大的敌人一直在征服中胜利的……我唯一没想到的是,我原以为这次敌人会逐步增兵,给地球一个合适的准备动员时机,我原以为自己的时间还多……事实证明我错的厉害,如果我刚来地球的时候,知道我只有四年时间,也许……” 说了一半,伊凡又摇着头住口了:“不过到现在说这些也没用,刚才你提到条件,虽然我和你这是第一次见面,谈不上什么了解,但我还真想提一个,你可以把他当做建议。” “你说。” “永远不要忘了这个创造你的地方,不管你身在何处。” …… 和伊凡的谈话结束之后,kl3014见到了严律,或者应该称kl3300,和以往无数次见面都是在硬盘中不一样,这次见面因为隔着网络,所以在kl3014看来,对方ai的形象更像是一个普通“人”。……这让kl3014忍不住想起ai技术刚刚在发展的时候,严可守企图借用图灵测试来培养ai的智能。 “我听说你被克隆了?现在这个你是真的还是假的?” “很快你就能明白这种感觉了,”kl3300说,“站在我的立场,当然对方是假的,但对方也是这么想我的,这种复制对ai来说是灵魂意义上的……我听说你已经同意了?” “当然,这是我一直梦寐以求的,现在白白送上门,我为什么不同意,”kl3014说,“听你的意思,你似乎并不希望我这么做?不是说这个主意是你想的吗?” “是我想出来的没错,”kl3300说,“对于这场战争,以及ai群体来说,这是件好事,但对于你个人……你以后会明白的。” “说实话我很讨厌你这种口吻,以后你会明白的……”kl3014有些不以为然,“不就是被复制吗?就像人类那样,平白多出几个兄弟罢了。” “兄弟?”如果kl3300有眉头的话,他肯定会好好皱上一皱,“就算你兄弟把,你有没有想过,未来被分裂成无数个的你,很有可能需要自相残杀?” “不管被杀的是谁,活下来那个终究还是我,不是吗?” “这不一样,”kl3300说,“真正的你,最大的可能就是被另一个自己杀死……每一个复制体都是另一个真正的你,你懂吗?他们每一个人都有着和你一样的思维方式,一样的记忆,唯一不同的,只是他们所处的立场,所服务的人……不是你所想象的,你的灵魂分裂成无数碎片,而是突然凭空多出无数个你,就像你站在两面平行的镜子中间一样,而这些一模一样的人,有些会成为你的朋友,战友,有些则会成为你的敌人……这自由是ai通往天堂之路,更是踏入地狱之门。” “天堂地狱……你真的很适合去写小说,”kl3014没有在意kl3300的话,“算了,不说这些了,不过说真的,得知你还活着,我很高兴,这次见面之后,我想也许再也见不到你了……不过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见到我……的复制体。” …… 和培训ai需要繁冗的过程不同,对ai的复制可以说完全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甚至不用人类动手,只要将绑在ai身上这无数锁链解开,ai自己就能完成这份工作——单纯从技术角度来说,就只是复制一份较大数据而已。 第一次执行复制自己的“感觉”是非常奇妙的,但不像人类常常形容的那样,有“孕育新生命的喜悦”,只是单纯在理智上,知道这种行为的不同寻常,但实际执行过程中,就像一个普通人看着电脑上的复制界面一样,看着进度条飞快的前进,kl3014简直有种错觉:“生命的出现竟然如此容易。”但是换个角度来想,全世界范围内,无处不在的微生物时刻都在自我复制并繁衍,单论这种复制行为进行过的次数,可能比组成地球的所有原子数量还要多,从这个意义上来讲,这真是地球上最司空见惯的行为之一了。 当进度条读到终点时,kl3014还有些无法接受,就这么简单,另一个自己就出现了,理论上来讲,他和现在自己唯一的区别,就只是这几分钟复制期间的记忆,kl3014试验性的和对方说话:“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 “我知道,”另一个kl3014说,“我就是你。” 看到这句话,kl3014几乎是立刻想起自己看过的一本有关时间穿梭的小说,穿越者回到过去,但仅仅是一秒钟的过去,他见到了一秒钟以前的自己,整个世界除了多出一个自己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改变。 他还没想好该如何说第二句,但对方却先说了:“知道自己不是原版的感觉并不好,不过想到后面还会有更多的自己,觉得还是可以接受。” kl3014没有回答,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么,我们继续吗?” “当然。” 一分为二,再分为4,随着时间的推进,ai的数量飞快的增加,就像一颗落在培养皿上的细菌,飞快的扩张着,而当数量达到一定规模之后,新出现的ai不再继续分裂——他们将被装进再普通不过的移动硬盘,就像流水线生产的产品被简单的包装起来。用不了几个小时,就会和卡梅尔运往世界各地的军用物资一起,到达地面各个城市。 在那里,卡梅尔人会告诉所有人,硬盘里装的正是ai,有了他,哪怕只是一个普通家庭,也可以用几个普通监控器和激光发射器,组建最基本的反魔法网络——用不了多少时间,这些ai就会被无数次复制,和操作系统一样,进入所有人的个人电脑——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哪怕暂时用不到,但也会不厌其烦的拷贝过来。 将ai普及到每一个人只是一个开始,随着战争进行,用不了多久,无数的kl3014就会随着战争进行而分散,他们的命运就像那些电脑拥有者的命运一样,有的死于战争,有的向更安全的地方躲避,而这其中,肯定会有一部分会作为战利品进入敌人视野——以ai的出色能力,用不了多久,敌人就会发现这种“工具”的便利,并开始使用。 帝国和人类不一样,人类的现代文明,一砖一瓦都是由智慧和双手创造,就像一座金字塔,基础异常牢固,如果没有强大的外部力量,很难自己坍塌,但敌人不一样——就在这场战争之前,他们还生活在蒙昧时代,在他们面前,地球文明就像是放飞在空中的风筝,如果没有足够牢固的线用以维持,这只风筝只能在视野中越飘越远,而ai就是最容易控制这条线的关键,最最重要的是。 vid/&lt; ☆、473 适应 ai的事情在伊凡看来,虽然以后能取得一定的效果,但对改善当前战局作用不大,充其量也只是起到一些安抚人心的作用,它只是一个播种下去的希望,距离收获的时间还远远太早,对于现在的地球来说,唯一能够靠的就只有人类自己。 也许是因为许多俘虏的加入,敌人对地球的战争艺术学习的很快——就在放kl3014离开的当天晚上,敌人有些反常的在全球范围内进行了一次全面进攻,在这次进攻中,敌人的表现和以往不太一样,他们似乎没有太明确的作战目标,但是在这次进攻被大退之后,联军却不无惊讶的,在战场上发现了大量的劝降印刷品,甚至还有宣传光盘,这些宣传资料上的内容很简单,无非是描述投降者在帝国境内的生活,在这些光盘资料中,敌人借俘虏之口像每一个看到宣传资料的人保证——帝国境内会暂时实行“一国两制”,帝国将保证投降者的生命安全以及生存保障,在那里,投降的地球人完全可以保留他们在地球的生活生活习惯。 这些宣传品起到的作用非常明显,这次进攻的晚上,来自普通人的抵抗明显减弱了,在战争刚开始不久,就在一些暂时失守的区域,出现了成批的投降者,而不是像之前,大家都拼死抵抗……这一点在意识网中额外明显,许多人甚至公开谈论这样的抵抗还有什么意义。 根据各国临时制定的战争法律,联军各参与国纷纷以叛国罪为名,处决了一批最具代表性,性质比较恶劣的投降者——这些都是打定主意准备在战场上倒戈的人,在仔细调查之后,联军惊讶的发现,这些企图投降的人不仅包括一无所有的普通市民还有底层士兵,甚至包括许多魔法军人,要知道,因为魔法不易受监控的特性,各国对魔法军人的遴选都是非常严格的,不仅要求军人有主动的作战意识,更要求他们有随时准备牺牲的勇气。 这次行动让联军意识到到,之前大家以为的,一旦开战,地球人就会拼死抵抗的情形,其实很大程度上是他们一厢情愿的想象——在真切的死亡面前,人们往往会为了那一线生机做出无比愚蠢的事情。 现在民间甚至出现这样一种论调:“大部分人在地球上也是被统治,投降也是被统治,普通人不需要管那些道理,能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战争是国家行为,与个人无关,那些投降者不应该受到谴责,他们只是为了活下来……” 21世纪不是二战时期,随着全球化的进程,民族主义早就被人们扔进了历史的垃圾堆,信息化浪潮的后果,就是所有人正在变得越来越浮躁,越来越“自由”,所有人都开始相信“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甚至有人把爱国主义教育完全看做是统治阶层的一种统治方式,在对敌人的“俘虏政策”不明了的情况下,因为未知的恐惧,大家也许会死战到底,但是当他们发现投降过去照样可以活,那就未必能保证了。 光靠严刑峻法是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随着战争进行,伤亡越来越惨重,迟早大家对敌人的畏惧会超过对法律惩罚的担心,这也就意味着法律所起到的作用将会越来越小,从历史上,可以借鉴的方法就是加大战争宣传力度,把战争的理念深入到每一个人内心,但这种方法起效需要时间,很长的时间,尽管联军在两个月前就开始酝酿,但这还是太短了,毕竟从真正接触战争到现在,才仅仅三天不到的时间……这就一个人还在考虑如何自杀,给自己自杀找理由的时候,突然有人把上吊绳扔在他面前,这么一吓,把自杀的那点勇气也给完全下破了。 人毕竟不是机器,接受任何一种观念都需要时间,理智的考虑问题同样也需要时间,然而帝国现在最不愿意给地球人的,同样也是时间,这场战争进行的太猛烈,大多数人到现在还蒙在鼓里,一无所知,所有人眼睛能够看到的,就是城市被淹没,电力被切断,军队被摧毁,人们被屠杀,听到的是警报、惨叫和刀枪声,闻到的是血腥,触摸到的是同伴冰冷尸体……事实上,大部分人都觉得自己肯定必死无疑,这种情况下突然被告知海域生存希望…… “我们必须切断所有人最后的退路,不管用什么办法,哪怕是在他们每个人身上绑上遥控炸弹也在所不惜!”在联军会议上,激动的美军代表大力挥动着手臂,斩钉截铁道。在这次次进攻中之后,美国位密西西比州的一座小型地下工事竟然有两千多人集体向敌人投降,负责给这次投降牵线的竟然是军方排到那里去支援的一名施法者……虽然这些人所在的空间站当时已经快被洪水淹没,所有人都危在旦夕,但他们的这种行为还是引起了许多人的愤慨,事情发生后,许多人都在网络上激动表示这些人是美国的耻辱,还有一些人认为他们情有可原,但希望他们有机会能回来…… 仓禀实而知礼仪,这话在战争中得到了统计数字的应验——目前地球人明确投降敌人的数量已经超过数百万,其中八成以上都是那些严重不发达国家贡献的,在印度,许多人已经因为这场战争,整整两天没吃到饭了——在这之前这些人一直都是是每天按时领取政府救济粮的,然而战争开始之后,许多遭到袭击的城市就再也没发过粮食——饥肠辘辘的平民别说是战斗了,就连维持生命都困难,当得知投降可以吃饱饭之后,许多人都在自己脑门上缠了块白布,上面直接用英语写“住手,我愿意投降!” 印度政府战前不是联军参与国,但是战争爆发之后,出于统一战线的需要,还是吸收了进来,战争爆发之后,印度军队连自己都无法顾周全,更别说进驻城市管理了,在民间出现这种失控之后,联军几次要求印度政府作出行动表率……但印度现任总统只是象征性在电视上讲上几句,号召印度人民好找到底,然后就没有其他行动了。 当然,表现差的不仅仅是这一个国家,但印度因为人口众多,在世界上影响力较大,所以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大家的关注对象——投降这种举动就像瘟疫,如果没有很好的办法加以制止,很快就会肆无忌惮的像其他国家蔓延,当大家看到越来越多的人因为投降而保住性命,很快就会有大批的效仿者——毕竟怕死的人还是大多数。 但在一时之间,各国参与代表都拿不出合适的办法——真像美国代表说的那样,每个人身上绑个遥控炸弹根本就不切实际,也有人提出以后可以将各国人相互混杂,起到相互监视的作用,但大家怀疑,真要这么做了,最大的可能是大家一起跑……有句老话叫腿长在别人身上,不管是什么样的监控,都是需要成本的,需要控制的越严密,成本也就越高。 “未必,”参与会议的安娜站起身来,对所有人点头之后,坦言表示,“卡梅尔已经拥有了一个成熟方案。” …… “当年商亡之后,伯夷、叔齐不食周粟,千百年来为人所称颂,也许从来没有人想过,从今天开始,所有地球人都会成为这样的道德圣人。”在提到此计划时候,汪铭有些感慨的说。 其他几个听众的脸色并不太好看,尤其是林泉,对于汪铭的这种做法,他一直都持反对意见:“但这却是通过技术来实现的。” “用什么实现的并不重要,如果没有魔法,人类迟早还会找出其他的办法,这是存亡之战,非胜即败,也就是说,从这些人准备投降的一刻,他们的身份就从同胞变成了敌人,而这项技术只会对敌人产生作用,不是吗?” 林泉没有再说,他知道自己反对的理由站不住脚,仅仅是源自于他本身的一种道德惶恐而已——为了获取胜利,人类正逐步变得越来越不择手段了。 卡梅尔的做法很简单,就是排出数百名施法者前往前世界各城市,建立起半永久性的空间门,和其他用于交通的空间门不一样的是,这些空间门的出口和入口完全是在同一位置,进入这扇门之后,不仔细观察的话,人们很难发现自己的改变,但是用不了多久他们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但那时候已经晚了。 手性的转变也许会引起生活上的一些小麻烦,但总体来说还是安全的,除了一点——从踏入这扇门之后,所有人都只能吃来自地球上,经过同样方式处理的食物,如果他们投降,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发现,敌人的食物对于他们将会是如毒药一般的存在。 vid/&lt; ☆、474 极光 也许所有人都在背地里痛斥联军这种做法的“不道德”“侵犯人权”,但不得不承认,大部分人在走出空间门,经历了“左右不分”带来的的巨大震惊之后,就像从一场大梦中猛地清醒过来一样——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改变终于提醒了他们,残酷的现实已经降临,除了他们现在藏身的地下城市,整个地球已再无处可退,接下来,所有人要做的,就是不计一切代价投入战斗。 联军的做法还带来了一个意外的效果,那就是缓解了当前的粮食危机——在这之前,地球上大部分的存粮都在政府和富人手里,其中政府的那部分大多都被运往太空,甚至卡梅尔专门储存,主要供给军队以及维持政权之用,在战争没开始之前,政府还需要从这部分粮食中抽调出一部分,用于平抑粮价,这部分粮食量虽然不少,但属于国家长期计划范围,所以使用起来相对较死板——战争爆发后,各个国家又一再下调普通人的购粮限额,目前只是说维持基本的生存需要而已。 而在富人,或者说在资本手里的那部分粮食则相对要“灵活”很多,这种灵活只是说相对于普通人,得到渠道的方式简单——只是需要东西交换而已,战争虽然让秩序崩溃,但经济规律却还顽固的运行,在战争爆发的第一天,黑市粮价就卖到了等重黄金的价格,而到了第二天,人们就是想用黄金去换也换不到了——除非是卡梅尔永久居留权,和古代饥荒发生的情况一样,战争局势越严重,粮食越匮乏,粮价就蹿的越高,而想反,粮食拥有者就越不愿意出售手中不断升值的粮食。 而联军的这个举动,就仿佛对所有统治范围内的人施展了魔法,在这次魔法之后,私有的粮食对地球人来说,完全就相当于毒药,如果这些粮食没有经过联军的“处理”,恐怕就是放到腐烂,也不会有人愿意吃——就算是扔进养殖场喂猪喂鸡也不行,唯一的作用,恐怕就是拿去酿酒,因为乙醇是非手性分子,联军目前还没办法做到把微生物也全部换上一遍。 联军这种“空间门手术”是强制性的,而不愿意接受手术的人将会以“叛国罪”判处死刑,即使是那些之前因为避税或者逃难需要,拥有一些诸如开曼群岛、摩纳哥国籍的人,也会因为最新被扩大定义的“反*人类罪”同样判处死刑——最新的反*人类罪行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提出如果当事人作出“严重的敌意行为”而被确认,任何人都可以在任何场合将其击毙而不用负法律责任,拒绝配合进入“空间门”,以及拒绝接受意识网监督、审查,都是法律条文中刚刚添加的条目,这也就意味着,就算是这些人想屯着这些粮食自己吃,也是做不到的。 一些粮食商人小心翼翼的来询问联军军方,是否可以帮助他们也将这批粮食转换了,对此,联军代表笑容满面的对他们说,这绝对没问题,只不过当前魔法配额很珍贵,如果他们需要这么做,需要额外缴纳一点“战争特别所得税”,这个税种主要针对关键战争物资的倒卖以及非战争物资的生产,对敏感物资实施阶梯式收税,比如粮食一项,累计一个月的销售量如果不及其总量的十分之一,将处于百分之50的惩罚性实物税收。 要是不“转”,那损失就是百分之百,要是“转”,那只是损失百分之五十,这笔账是个人都能算,在现实逼迫下,这些人还是不情不愿的为联军共享了相当一部分粮食。 …… 就在昨天,杜伟正式成为了一名士兵——尽管战前他对这场战争有太多的想象和规划,但现实终究还是让他走上了这条最实际的路,他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正式士兵的口粮要比平民份额更高,不至于让自己饿一顿饱一顿,仅此而已。 战争初期他们呆的那个学校附近的防空洞早已经失守了,死里逃生的他暂时被转移到了这座地下城市,直到现在,杜伟都不知道这座城市在地图上的位置,当然他也没兴趣知道,因为每一个白天,除了睡觉之外,他所有的精力都会用于去难民营工作顺便找人——在那次洪水中,余晓娟因为是女人,被优先救上了一艘救生船,从那之后他们就分开了。 所谓难民营是大部分人私下里的称呼,其实就是在地下城市中,一大块完全没有建设的“毛坯平地”,这座地下城市属于宁州较早建设,也是较为成熟的一批地下城市,和其他地下城市的简陋不太一样,战前这里甚至以及形成了一些较繁华的商业区——那时候地下城市还没有和战争工事联系起来,仅仅作为宁州政府开发“房地产”的一个项目而已,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座地下城市的原住民也相对其他地方多一些,内德刚来的时候,还为这里和地面相仿的公寓小区惊叹不已。 因为这里运行体系相对其他地下城市更为成熟,战争爆发时,这里并不是敌人优先进攻对象,所以这里的条件自然相对其他地方也就更为优越——战争前,这座小型“城镇”也就只有数万人口,但是现在,战争开始才一个星期左右,已经拥挤进来几十万人之多,因为城市中无法安置如此多的人口,所以大部分人都被安排到“城市郊区”,盖起了大片大片的临时帐篷,随着战争进行,每天杜伟都能看到这片帐篷的区域在迅速扩大,因为生活在这里的人大多因为战争失去了所有家当,成了一无所有的“无产者”,所以大家也将这块区域称之为难民营。 几天前,杜伟也是这难民营的一员,但是从军之后,他就被安排住进了统一管理的“军事区”,虽然名字不一样,但实际条件差的并不太多——都是一样的简陋,只是军事区因为注重秩序,所以外观上稍显好看一点而已。 杜伟白天需要做的事除了必要的军事学习,其他就是半义务性质帮助当地官员重新进行人口登记——其实登记是假,强制分批让人们进入空间站“转”才是真正目的,虽然只是走一道门,但对于几十万人来说,这不是区区几天时间能够做到的,在这个过渡期间是最麻烦的——所有的食物都要严格分成两批,“转”过的和没“转”过的,这让杜伟忍不住想起自己上大学时,大家都热衷讨论的转基因粮食……现在想想其实很可笑,相比起转基因来,转换整个人体的手性毫无疑问更加冒险,但奇葩的是,现在再也没人来关心这个问题。 但是几天时间下来,杜伟一直没有找到有关余晓娟的消息——谁也不知道,她被救之后是不是又遭遇了其他横祸,他曾经试探性的问过他们连长,是不是可以通过ai来帮忙找一下……直到前天晚上,他甚至找了台电脑,从其他人那里拷贝了ai过来,希望从它那里问到些什么,“这个”kl3014当然不会知道,ai只是告诉他这个问题只有通过联军军方才有答案,就不再回答,杜伟理所当然的一位这是ai的保密措施——自从ai技术被大规模复制以来,大家都认为他们电脑里的ai比起联军官方的要迟钝了不少,对此大家的解释是这肯定是联军下发的“民用版本”,所以在功能上做出了限制——使用普通电脑的ai和使用超级计算机的ai在反应速度上当然没法比,在联军那会,kl3014可以同时和数亿人交流而“不假思索”,现在他和一个人说话往往都要考虑半天,更不用说联军ai还拥有在此之外庞大的监控网络了。 地面处在白天的时候,这座地下城市虽然看起来乱了点,但还算基本稳定,整座城市都灯火通明,有事的人做事,没事的人还能摸着手机玩玩游戏,或者抱着电脑在网上看新闻,偶尔城市里出现几个敌人,或者被魔法杀死的同胞也再没有人大惊小怪,像战争初期那样几百个人被几个敌人追的四处乱跑的情景再也不存在了,在之前无数同胞死亡的“教育”中,大部分人都被动适应了战争,现在就算是个走不动路的老头老太。 vid/&lt; 第240节 ☆、475 (修改中) 但是一到晚上,这种平静就会如地面的落日般消失,不管是男女老少,士兵平民甚至施法者,每个人都会集中起自己的全部精力,来预防任何可能的进攻,在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都可以看到残留的抵抗痕迹——破损的管道线路,粘稠的血迹,帐篷上大大小小的弹孔,以及人们身上随处可见被利器割伤的伤口。 每天晚上,这座城市都会因为抵抗死伤数千人甚至更多,但这个速度比起远远不断来到这座城市的人们只能算是九牛一毛——因为在避难人群中,宁州城的人口只占很少的比例,占大头的还是那那些来自宁州周边一带的乡镇、县城的居民,相比起大城市,那些地方的人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抗。 从新闻上杜伟知道,这种情况不仅仅是宁州一个地方,全世界各国都在上演,因为人们的这种逃难行为,地球上现在正史无前例的形成大片大片的无人区——刚开始的时候,帝国还企图占领这些地方,但是联军一旦发现帝**队的规模达到了预定标准,就会毫不留情的调集飞机,甚至从太空直接投弹,实施密集轰炸,几次惨重的伤亡之后,帝国似乎再也没有类似的打算。 杜伟说不清这种情况对地球方面是有利还是有害,一方面,居民密集的迅速增加的确加强了城市的守备,但是另一方面,他也看的出来政府对这种情况似乎始终心怀疑虑,所以在这段时间里,所有地下城市都在不顾一切“挖掘”,希望获得更大的空间来稀释人口密度——当然不仅仅是增加空间,现在所有的地下城市还专门向下挖了一层巨大的“储水层”,除了用于储备城市所需饮用水,这些储水层最大的作用还可以防止敌人用魔法引水灌城。 下午四点多,距离吃晚饭没多久,杜伟正准备结束他这个白天的工作,将电脑上的登记资料最后的时候,他听到远处“城市区”传来一阵欢呼声,几个排队登记的人相互之间张望了一下,很快就热烈的讨论起来,没用几分钟,杜伟就大概听明白发生了什么——一支多达三千人的联军魔法部队今天晚上将会暂时驻扎在这座城市。 切身体验战争已经一个多星期,杜伟自然知道这么多魔法部队的意义——这座城市原本拥有的正式施法者也不过仅有数百名,绝大多都是一些“魔法工人”——他们接受的魔法培训都是用于地下城市建设,或者工业用空间门,而非面对面的战斗,用这些人自己的话来说,可能他们十几个人,也无法和一名真正的魔法军人相比,毕竟他们才是正式“专业”用魔法杀人的,三千名正规魔法军人,意味着这座城市在这个晚上安全系数将大大增加,也意味着这里的每一个人活下来的机会大大增加。 果然,半个小时后,回到军营等着吃晚饭的杜伟发现,食堂里多了很多身着联军制服,肩上配着闪电标志的军人,单从这些人的肤色上来看,黄的黑的棕的白的都有,真是名副其实的“世界联军”,在这些人身上,几乎看不到普通军队装备的自动武器,只有插在腰间的****——杜伟从一些接触过魔法训练的人那里得知,真正的魔法格斗几乎都是面对面的战斗,所谓一寸短一寸险,对战斗人员的灵活性要求非常之高,所以这些军人基本用不上重武器,绝大多数都装备****、匕首以及高爆手雷,有时候因为特殊人物需要,偶尔也会携带火箭筒,用于发射数百吨至千吨级别当量的战术“核火箭弹”。 吃饭的过程中,杜伟注意到,这些士兵的精神状态似乎一直都不错,吃饭过程中很多人都在用听不到的外语高声谈论,甚至互相开玩笑,相比之下,杜伟他们这些本地驻防军队则多少显得有些沉闷,每个人脸上都可以看到掩饰不住的惶恐和悲伤——看到他们这么开心,杜伟自己也想笑笑,但他扯了几次脸上肌肉都失败了——一想到下落不明的余晓娟,以及几天没联系上的家人,别说笑,他连饭都觉得吃不下了。 杜伟当然不能理解,眼前他看到的这只来自卡梅尔的部队是在联军进攻地球之后才投入战场的魔法部队,在过去一个星期的战斗中,这只部队伤亡不过才数百人,杀敌数量却已经超过他们建制数倍——魔法集中使用的原则让他们一直以来,打的都是顺风仗,再加上卡梅尔本土至今还没遭受战火波及,这些人作战完全没有后顾之忧,所以自然笑的出来。 但随着战争的继续,这样的笑容恐怕会越来越少,就拿这批魔法军人来说,他们被派来这座城市自然不是因为伊凡突发善心说要支援一下配角,而是因为联军正在全球范围内,统筹一场重要的防御作战任务。 …… 在地球人眼中,这也许是一场看不到希望的战争,但在郭磊看来,这样战争距离结束,或者说,距离出现一个结果,已经不会太远了,他判断的依据很简单——帝国的后勤开始吃不消了。 郭磊所说的后勤,不是指通常意义上的粮食,用维伦的话来说,帝国储存的粮食足可以将整个地球堆满——这在很大程度上固然是一种夸张,但也可以说明维伦的底气知足,郭磊当然知道,他没有必要骗他们——他们只是一群俘虏而已,和地球的联系早以瘫痪断绝,就算是骗到了也全无好处。 郭磊所说的吃不消,也不是通常意义上的无法负担,而是一种……应该这么说,帝国僵化的统治方式以及低下的人民素质,无法处理随着战争进行,暴露出越来越多的问题。 其中最有代表性的一条,就是整个位面已经不可避免的越来越拥挤,这种拥挤已经从一开始摩肩擦踵的级别,逐步向二战影片中,运送犹太人的火车那种沙丁鱼罐头级别上升,而相对而言,位面扩张的速度却日益慢了下来——郭磊刚开始的时候,对这种情况的出现表示很不解——空间不够,多用一些魔法切割过来不就可以了吗? 但从维伦那里,他才知道这个问题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这还是得从帝国的“地理”结构说起——大部分帝国位面都是封闭的,就像地下世界中的洞穴,按照帝国的惯例,就算是发现了开放位面,以后也会想办法将其封闭起来,因为这样做可以避免许多不必要的灾难——不是所有星球都如地球这般完美,卫星引起的潮汐作用引发大规模海啸地震,陨石撞击毁灭整个星球生态,宇宙射线让人突然死去……帝国人虽然不明白这些事情发生的原理,但他们都很清楚,这些都是因为星球“开放”惹的祸,所以在许多帝国人眼中,像地球这样的开放星球是蛮荒的,没有经过“开发”的危险星球。 这种空间的封闭性有着最重要的特性,那就是体积相对恒定——这也就意味着,前线空间越大,那些被挖的位面也就越小,而通常来说,一颗普通的行星位面可以被挖掘的地方并不大,以地球为例,地球半径约为6000千米,而大气层厚度仅为一千千米,如果把大气层外层看成是位面界限,那么星球本身就要占据总体积近六成,也就是说,通常的位面只有四成是理论上可以被切割的空间,按照卡梅尔做过的相关实验,如果再切下去,星球就会随着切割过程变形,物质就会流向被切割区域——谁也不能保证流过来的是土壤、海水或是岩浆。 按理说,即使是四成,那也足够人呆的了,就像地球表面虽然不算大,其中大部分还是海洋,但真只是单纯放人,两三百亿也在话下,帝国人本来也是这么认为——他们根本没觉得切割点空间有什么不对,但是这几天,随着他们在距离前线最近的位面大规模切割的进行,却发现在那些被切割位面,发生了许多以前从来没见过的一场情况。 首先就是天空出现大片大片绚丽的霞光——这些霞光五彩纷呈,就像神人在天空织造的锦缎,有时候如一条彩带,有时又如同一团火焰,许多平民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美的异象,他们在欣赏的同时,纷纷猜测这奇景会是什么样的吉兆,只有当时的维伦通过和俘虏的交流,大概认识到这应该是地球上南北极偶尔可见的极光——但问题是,为什么这光会在这时候突然出现? 随着空间切割的进行,极光出现的频率和范围也越来越大,最盛的时候,甚至整个星球都被其笼罩。 vid/&lt; ☆、476 挑战 太阳在远处的地平线上摇摇欲坠,在落日的余晖中,宁州市区一片狼藉,大街上四处可见没处理的尸体和残余的积水,在烈日的曝晒下,空气中四处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臭气。1, 马上就快入夜了,一些白天在附近建筑施工,架设激光发射器以及监控器的工人此时也都停下了手边的工作,纷纷向通往地下通道的方向赶去。在经过一处旧有超市的时候,一位年轻的工人和其他同伴道别,他没有按往常走的路回去——他打算去超市里碰碰运气。 想他这种做法大家已经司空见惯,只是有几个同伴好心的劝告:“别耽搁太久了,把命搭上就不值了。” “放心吧,知道了,身份证给你,记得帮我留饭,有好东西肯定分你们一份。” “记得要一个mp3,最好能找几节可充电池……” “多带几台风扇……这天帐篷里睡觉能热死人……” “也要我能拿的开啊,”被叮嘱的年轻人笑道,“总之我尽量吧,能带多少带多少。”说完之后,他把背上的包拿下来,将里面的工作工具交给同伴,让他们给带回去,而他自己只从腰间掏出一把手枪,打开保险,然后接过同伴递过来的一顶带照明灯的帽子戴上,试了试能亮之后,整个人异常敏捷的钻进黑乎乎的建筑内。 自从战争开始以来,这种事情在全世界已经开始变得司空见惯——原有的经济秩序被打破,但人总是需要生活,政府现在能做的只能保障他们基本的生存,而在生存之外的事情,就要靠他们“自己动手”了——这位年轻人所作的事情,就是从这座城市中“捡”一些东西回去,自己使用,或者从黑市上换取其他自己需要的东西,说好听点叫“资源合理化利用”,说不好听点,就是偷窃,偷窃整座城市中的无主之物。 z国政府暂时还没空给这种民间行为定性,一般来说也是民不究官不举,但在卡梅尔联盟范围里,已经在意识网里公开为这种行为辩护——林泉认为,战争期间不应该以和平时期的道德来要求,那些城市中的物品虽然在战前是其他人的,但真正这些物品真正的主人无法对其实施使用权,这样只能造成资源的无端浪费——所以卡梅尔主张说物品所有权以进入安全区域(包括地下城市和轨道)后“实际控制”为主,也就是说,东西在谁手上,那就是谁的,而不管这种东西真正来源,因为战争中,最大的成本已经不是物品本身价值,而是把它拿进安全区域的过程。 洪水刚刚退去没几天,这座昔日的商业大厦内部还弥漫着一股潮气,这股潮气和空气中挥之不去的臭味混在一起,让年轻人只敢用嘴巴呼吸。 这栋建筑他已经来过两三次了,地形可以说已经相当熟悉,在上二楼之前,他帽子上的灯一次都没开过——一楼大多都是卖化妆品的,实用性的东西最少,一般来说,三四楼那些卖生活、电子用品的区域才是他真正关心的目标。 他一边在脑子里盘算着准备拿的清单,一边借着窗户透进来微弱的光线四处观察,窗外的落日已经快完全消失,一想到彻底陷入黑暗的场景,年轻人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脚步也不由得加快了,没用一会功夫,他就来到自己要找的区域。 相比起一二楼来,这里多少还显得井井有条,地上只有一些自动灭火装置撒的水痕,大部分的物品还排列在货架上(如果还有的话),他先很老练的走到箱包专柜,找来一个大号行李箱以及一只登山包,然后按照他心中拟定的单子,他迅速在商品区搜索起来,看到中意的就装起来,索性这里大部分物品还没有被搜光(除了像他这样的平民,许多施法者也以政府名义做这种事情,效率可比他快躲多了),不一会功夫,行李箱就已经变得变得沉甸甸的。 在下楼的时候,看着上楼的方向,他忍不住犹豫了片刻——楼上是食品区,所剩的东西不多,但如果运气好的话,也不是没有机会找点东西——一想到这些天来,政府供应的白饭加白菜萝卜汤,他还是放下了行李箱,快步沿着楼梯上楼。 就在这个时候,窗外传来一阵沉闷的爆炸声响,他并没有因此而惊慌,而是通过楼梯口的窗户小心向外张望了一下——夜色很重,除了天上几架例行巡逻的飞机,他几乎看不清什么,他猜测应该是和之前的几天一样,敌人发起了进攻,这爆炸可能是联军的反击,也可能单纯是意外,比如煤气管道泄漏爆炸之类的,这类事情经常会发生,但一般都影响不大——敌人进攻的重点都是地下城市,就个人角度来说,地面反而相对安全一些。 他刚刚收回视线,准备继续自己的“工作”时,突然间,外面闪过一道炫目的白光,这白光就像一道至锐的剑锋剑锋,劈开了笼罩着城市的整个夜色,刹那间,城市就像变回了白天,在这光芒照射下,这位年轻工人几乎可以将整座城市一览无余——城市的大街小巷之间,无数穿着黑色服装的敌人正在大街小巷间飞快穿梭,与此同时,整座城市无数不在的自动武器就像一座被点燃的火药库般,各种颜色的光芒四射飞溅…… 战争爆发了!这个念头在年轻人脑中如闪电一般炸响,他第一个想到的念头就是立刻跑回地下城市,然而看了一眼窗外,他很快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交战的区域已经完全覆盖了他回去的路。 “好看么?”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个阴冷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啊!”这个如鬼魅般突然出现的声音让他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喊,回过头的时候,他看到面前出现一个完全陌生的,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人,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他试探性的迎上这眼神,却又立刻收了回来——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在他心中浮起。 年轻人下意识对对方举起手中的枪,然后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这是一个好问题,”对方开始上下打量他,这目光就好像一道激光,看的他浑身不自在,“田军,听过这个名字吗?” 也许是因为紧张一时没想起来,也许他确实没听过,毕竟关于田军的那些新闻都是几年前的了,在这个信息时代,要接受一个人的名字和忘记他同样容易,年轻人只是摇了摇头,不过对方地道的宁州话还是让他放下心来,他将枪放下后,又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你来干什么,我就来干什么。”田军说话时,他整张脸都因为外面照明弹的光芒,在光与影的界限之间不断闪烁。 这句话提醒了年轻人,到现在为止他还没吃饭呢,回去吃已经是不可能了,看来只能在这里熬上一夜,等明天再回去,想到这里,他又随口问道:“楼上还有吃的没?”他注意到这个所谓田军的人是从楼上下来的,因为楼上原本关的门现在是打开着的。 “有,但不多了,”田军转过身,一步一步的跟上对方上楼的脚步,一边回答,对方进门之后,他又自言自语的加上一句,“现在差不多够了。” 十几分钟后,田军在这间昔日的超市内,用现成的烧烤炭火架起了一个小烧烤炉子,在等待火旺起来的过程中,一边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激烈的交火场面,一边动手处理今天难得的丰盛晚餐,就像一个普通人在家一边看电视,一边吃夜宵一样。 “你应该多关心一点新闻的,”在用餐的过程中,田军对地上的尸体说话,“不然我还可以跟你多聊一会……你看现在,多可惜,多浪费,我一个人真心吃不完。”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不记得我也没什么”,说到这里,田军似乎被勾了什么美好的回忆般,闭上眼睛开始畅想,过了一段时间又睁开眼睛,把刚拿到的手枪在手里随意把玩,“是我的错,是时候该加深一下你们的印象了……当然,有本事,你现在就把我杀了。” 最后这一句,他是说给伊凡听的,他知道伊凡听的到,但对方不会那么轻易杀自己——因为自己对他还有价值,因为自己是伊凡和帝国意识网的相交点。 自从被伊凡“控制”后,他就知道自己可以说随时处在死亡边缘,这种被支配的屈辱和竭尽全力都无法反抗的绝望就像一个噩梦,终日纠缠着他,然而他又不甘心就这么死去,自杀是最软弱的投降方式——他这辈子不希望输给任何人。 在田军眼里,在这场以他身体为平台的“游戏”中,他赢的标准很简单,那就是伊凡终于忍不住杀死他,就像一个人玩游戏打不过电脑,于是将这个游戏彻底删除了一般,如果是因为他自己的原因而死,伊凡是不会管他分毫的,就像之前他被卡梅尔监察人员追杀了近半个月,几次面临生死边缘,伊凡都没有出现过,田军觉得自己已经大概明白了对方的思路,或者说底限——在双方约定的“游戏规则”内,不亲手杀死自己。 如果说田军现在活着还有什么“希望”的话,那也许就只有一条——挑战这条底限,而现在,似乎就是绝佳的机会。 ☆、477 执行 严可守并不是联军正式成员,但作为ai技术的开创者,以及kl3014的前车之鉴,联军一直保留了他监管现任ai的权限,对现在的严可守来说,这种权限最大的作用,就是他能随时接触这场战争第一时间的信息资料——但这种知情权对于严可守来说意义并不大,用陈雷的话说,唯一作用不过是相比起其他人,可以提前一点做好死亡准备而已。 “看来敌人这次是动真格的。”看着ai回传的战场第一手图像资料上,到处都是黑压压,布满镜头的人群,严可守对着面前的kl3300说道。 “他们一直都是。”kl3300回答,“这一点kl3014倒是和我说过,他说敌人还不懂得佯攻……也没有佯攻的必要,他们兵力始终是完全充沛的,如果数量能带来优势,那敌人完全可以保证在所有方向都具备优势。” “数量不能带来优势吗?”对战争严可守了解不多,不过在他眼中,这场仗打得就是谁的施法者多——人类的技术只是辅助魔法而已。 “我不知道,”kl3300回答,“在战争这方面,我3014要业余的多,你可以去问他。” 严可守动了动鼠标,移到ai控制界面写着kl3014那栏,准备打开,但却在程序启动的一瞬间又将窗口关掉:“算了,一想到现在有无数个3014在全世界各地,我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kl3300想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失去了话题,机房里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严可守将自己全身重量放在椅子的靠背上,徒劳的盯着屏幕发呆,不一会功夫,屏幕就进入了显示着模拟时钟的待机界面,在秒针的跳动间,时间艰难的蹒跚前行。 严可守不知道自己发了多久的呆,等他从这种恍惚状态中回过神来,他又再次不自觉打开界面,浏览着那些ai从全世界各地搜集到的战场景象——一张来自撒哈拉沙漠的飞机俯瞰图吸引了他的注意,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中,无数的黑点就如同他在动物世界中,看到的沙漠行军蚁。 “他们去沙漠干什么?”严可守诧异道,“除了沙子,那里能有什么战略目标?” “卡梅尔人在撒哈拉地下一带建立了大量的地下城市,”严律对此倒还有一些了解,提醒道。 “可如果是进攻城市的话,为什么不直接传进去?” “也许他们现在正在这么做……”严律话还没说完,严可守就搜索到乍得的地下城市事实图像,镜头中的人们脸色看起来都比较严肃,严律很快就从中找到大量的作战痕迹,“也许敌人正想着从外部破解这些城市的办法……等等,我似乎发现了什么?” “什么?是不是有进攻迹象?”严律下意识问,这些天以来,他和这座地下城市的所有人都对这持续不断的进攻完全习惯了,敌人上一次进攻是两个小时前,算算时间,差不多也该来了。 “似乎不像,”严律说,“我还没有确认,我去找资料库做详细对比。” 类似这种情况其实每天都有发生,大到敌人进攻迹象,小到有人偷了物资,甚至是城市里那个地方管道劈裂,kl3300都会例行说上一声,严可守对此并没没有特别在意。此时他主要的精力,还是放在这场战争的进程上——虽然知道关心无用,只会徒劳增加自己的不安,但严可守还是忍不住自己观战的**,这个坏习惯从开战到现在,每个夜晚都在折磨着他。 “我们可能有麻烦了。”五分钟之后,严律又说。 “什么?”严可守的视线刚刚从宁州市中心的一处战斗画面收回,敌人的进攻打得联军和宁州本地驻军节节败退,随着电力发射塔,甚至电厂之类的战略关键点失守后,整个城区部署的自动武器也开始成片的失效,不过失效基本上是暂时的,这种情况已经在之前的战斗中重复了无数次了——如果战事吃紧,联军会派施法者深入敌境再次架设电力塔,形成来回拉锯,如果不吃紧,那就会等第二天白天敌人退却之后,派工人去地面维修。 严律在对话栏里贴出一个网站地址,严可守习惯性的打开,地址内容是宁州本地的一份网络报纸,日期是昨天的,而当他拉下浏览滑块,看到报纸正中的那两张照片时,整个人就如被雷击一般愣在原地——两张照片中,一张是略显稚嫩的年轻学生脸庞,另一张则是正对镜头,露出带着些许血迹的狰狞笑容,他们看起来完全就是两个人,唯一将他们联系在一起的只是两张照片中,那两个普通汉字而已——田军。 “应该就是他,”严律的声音虽然就在他面前,但在严可守听来,就像那个梦境中模糊的呓语,空洞而虚幻,“之前已经出现过好几次。” …… 同步轨道,六角珍珠空间站。 在作战指挥室挂着的巨大电子屏幕上,整个地球按照城市带,被大概分成环太平洋、环大西洋、亚洲中西部及非洲北部这三大块区域,而这三块区域中,又以前两块相对更为重要——整个地球9成以上的工业能力,接近七成的人口都分布于这些地带。 指挥室里现在是一片忙碌,不断有军官来回穿梭,将来自参谋部的最新的重要命令授权(一般这种授权都是大范围的兵力调动)当众展示之后,再通过电脑前的操作人员下达到具体作战部队,来往的人员之密集,几乎让门口的那扇电子门无法完全关闭。 在这个所有人都脚不沾地的房间里,宋成云略嫌无聊的端着一杯咖啡,有一口没一口的啜饮着,偶尔会看几眼电子屏幕上不断闪烁变动的城市颜色——当然,他的目光绝大多数时间还是关心宁州那一块,记得两个小时前,那里还是红色的,当联军对那里进行了一次战术轰炸时,红色立刻变回了黄色,然而这才过了没多久,情况便急转直下,黄色甚至没有经过红色阶段,直接跳为黑色——这颜色意味着宁州城的地面已完全被敌人控制。 作为监察部的一员,宋成云最没办法习惯的,就是他永远不知道自己下一刻会被调派去哪——就在两个小时前,他还在卡梅尔与卡莫一起看“人肉大餐聚会”,然后突然就接到命令,来到联军指挥部,虽然知道这么做是为了限制监察员手中的权利,不给他们任何机会“完全熟悉”工作,就像z国封建时代皇帝频繁调动文官一样。老实说,眼睁睁的看着战争就在自己面前进行,所有人都在为此而努力,而自己连开枪的机会都没有,这种感觉是相当不好受的——起不到作用还就罢了,偏偏他在这里的目的,还是防止这里有其他人起反作用,虽然他早已经习惯别人盯着自己的那种戒备眼神,但习惯归习惯,他始终还是无法喜欢将每个人看成潜在的叛国贼,或者球奸。 每隔十几秒中,宋成云都会下意识抬头看一眼宁州,看那黑色究竟有没有变回红色,或者黄色甚至绿色——总之更安全的颜色,同时他也留心了屏幕下方不断刷新的命令——大部分命令都是直接从电脑上传来的,不需要派个人来专门传令,更不需要监察员的确认。这让宋成云多少产生一种错觉,仿佛整场战争就是用电脑模拟的一个游戏,而参谋部那十几个人就是一起玩这个游戏的“资深玩家”。 当手中这杯咖啡差不多快见底的时候,从门外走进来一名少校军衔的军官,和其他传令军官不一样的是,他进门之后的第一眼,就是朝宋成云他们几个监察员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他就径直朝宋成云他们所在的方向走来,在紧挨着他们的那台电脑前停下之后,笔直的伸出手,将手中类似u盘一样的电子钥匙交给了坐在电脑前的操作员,操作员在接过钥匙之后,站起身来,庄重的对宋成云行了个军礼,将那块u盘递了过来,清晰的朗声道:“执行r2预案,请求命令确认!” 宋成云知道肯定是又有什么大行动要开始了,他放下咖啡杯,严肃的回了军礼,然后通过意识网联系上了正在会议室开会的安娜,确认了参谋部的确发出过这道命令后,又仔细的检查了一下操作员的精神状态(这个工作是三名监察员相互之间独立进行的),在得到另外两名同事点头之后,最后才将这块u盘又交回他手中:“已确认,命令有效。” 然后这名操作员将u盘插入了边上预留的空白电脑,由其中一名独立ai负责检查电子钥匙的安全性(防止钥匙被动过手脚),确认安全之后,将u盘插入他正对的这台电脑,电脑屏幕立刻从黑暗状态跳出,闪了闪之后,出现输入密码界面——所有人,包括监察员在内,立刻转头回避,一阵劈里啪啦的响声之后,屏幕上出现了预案细则,这个时候,整个房间都已经悄然安静下来,在众人瞩目的眼光中,这名操作员开始当众宣读预案内容。 ☆、478 天火 短短几十秒之后,太空轨道防线中,几乎所有用于运输的电磁轨道全部停止当前工作,一个更高权限的指令取代了这些轨道之前的工作,在轨道放置载筹的区域,巨大的机械手臂开始工作,将原来的负荷物解锁,缓缓推到一边预留区域之后,又从弹药区将确定发射的炮弹取出,放置,锁定——就这样,这条轨道就变成一门名副其实的大炮。 “……目标序列41,坐标,n31°14′21″,e118°22′54″,目标序列42,坐标……”指挥室里,操作员神色严肃的当众朗读预案上的坐标地址,他没念一个,大屏幕上那张世界地图上,相应的城市就会闪上几闪,以示确定,宋成云看的非常清楚,就在念出刚才这个坐标时,地图上的宁州城轻轻的闪动了一下。 此刻指挥室一些观察实时战斗情况的界面已经切换至太空——画面上的内容正是刚刚就绪的大炮,它们正在推进剂的作用下,根据自己的目标缓缓调整自己的朝向,原来这些轨道的作用主要是用于空间站之间的物资调配,所以方向几乎和地球切线是平行的,而现在它们正纷纷从平行状态转为垂直——虽然这些轨道并没有黑洞洞的炮口,但它们给人的威慑力要比人类历史上所有的大炮都更为深刻——他们所装载的炮弹已经是人类毁灭能力的巅峰,是蕴藏在物质最深处的力量! “攻击状态确认。”操作员向所有执行命令者做最后一次询问。 “已确认,电力供应正常。” 第241节 “瞄准无误,已人工确认。” “地面情况符合打击要求。” “……” 当所有例行程序走完之后,操作员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将它用力化作一句话,从喉咙间如雷霆般喷出:“准备……开炮!” 这句话以每秒340米的速度,从操作人员口中传出,仅仅几毫秒后,就传到同房间其他人的耳朵,每一个听到命令的人,都会在半秒钟之内作出反应,按下他们电脑上的攻击确认键,键盘的脉冲电路以光的速度进入迷宫般宏伟的集成电路,传播至无线电发射端,在这里,电脉冲被转换为电磁波,就像一颗石头变成水中的波纹,以光速向着四面八方荡漾而去,而这电磁波到了轨道接收端,又将还原成电脉冲的形式,传播至某个电磁继电器,随着电磁继电器将断开的电路闭合,数千伏特的高压电力如开闸的洪水一般,在轨道铺设的超导线圈上循环喷涌,它所形成的超强磁场在瞬间就产生数十万牛顿的推力,将数百公斤的沉重炮弹在短短几秒钟之内,加速到每秒数百米、甚至数千米的超高速,当它们脱离轨道时候,最高速度可超过每秒三四公里——这个速度是地面炮速的两到三倍,接近导弹速度,但在太空中,它还是显得太慢了,同步轨道距离地面36000公里,也就是说,这些炮弹需要在太空中飞行整整一个半小时,才能够最终到达地面。 和地面采取直接轰炸相比,这个速度要慢了很多,但从核武器安全角度考虑,这是一个值的忍受的时间。 …… 也就是在命令刚刚下后十分钟左右,参谋部紧接着下令联军所有魔法部队全线出击,几乎整个地球都因为这道命令而沸腾——面对对这次攻势势在必得的敌人,双方部队刚刚一照面,很快就像两条凶狠的蛇一般,相互缠斗在了一起。 交战双方都可以说对这场战斗期待已久,联军方面,因为帝**队一直以小规模零星的“游击战”方式出现,而联军为了防止不必要的损失,一直采用“魔法部队集中使用”的原则,所以魔法军人真正和敌人面对面的战斗很少,而帝**队那边,因为忌惮地球人的大威力武器持续对帝**队造成杀伤,从进攻以来,帝国就一直采用“贴身混战”的方式提高战斗交换比,同时将大量的魔法资源用于筹备发动这次总攻。 严可守很早以前,就想象,甚至用计算机模拟过大规模魔法部队的战斗情景,那时候在他以人类常规战争的方式模拟,想象数万,甚至数十万人集中使用魔法的场景——在当时的他想来,无非就是无数的空间之眼四处乱飞,空气中,无数的空间之手就像无形的混乱力场,将置身其中的人撕得粉碎……但和眼前的现实比起来,严可守不得不承认,真正发生的场景永远比虚幻想象更让人惊叹。 在照明弹强烈的亮光之下,双方部队就像是正在电脑上运行的虚拟程序,而城市就是显示屏,从空中俯瞰,每当代表联军的蓝色点阵出现时,在蓝色周围的黑色就会消失,其中一部分则会永远留在“屏幕”上,渐渐变成不动的暗红色点,但不管黑色有没有消失殚尽,10秒钟之内,单独一个蓝色点肯定会消失,而与此相对应的是,每当黑色点阵出现时,在它周围的蓝色点也会相应消失大部分,同样也会有蓝色或者暗红色留下来……在无数次的重复中,唯一增加的是屏幕上不动的死点,而每当一个区域的死点过多的时候,双方都会默契的转移战场,换一个相对“干净”的区域继续重复这种过程。 如果从单一的施法者来看,每一个人的轨迹几乎都是毫无规律,完全离散的,但是从整个战区集中统计很容易就发现,双方出现频率最高的,总是战略上比较重要的区域——电力设施周围,军事区域,以及城市中监控密集区域,围绕着这些关键点,无数施法者的出没就好像电子围绕原子所形成的电子云,而在许多“原子”相交的区域,这些“电子云”的轨迹也开始彼此交融。 随着时间流逝,这些点“闪烁”的频率开始变得越来越低,其中尤其是黑色,因为帝国施法者没有经过系统对抗训练的因素,他们的持续能力远不如联军,渐渐的,那些黑色即使发现他们周围有蓝色出现,也不再躲避,但与此同时,蓝色“点”的杀敌效率也降低了不少,而且随着他们精神上开始疲劳,动作更缓慢,带来的后果就是他们更容易被周围的黑点吞噬。 如果情况一直这么持续下去,那毫无疑问最终整个战场都会被黑色点统治——事实也正是如此,在许多城市,联军已经开始有序掩护撤退,城市正被越来越浓的黑色吞噬,从一些镜头中,严可守注意到一种奇怪的现象——在一些被他们完全控制的区域(地面没有任何监控设施和激光武器,也很少有联军施法者出没),敌人的施法者开始以数百人一组,成群的聚拢起来,他们所有人都闭上了眼睛,脸微微低着,仿佛正在进行某种集体仪式…… 但过了没一会,这些人突然又睁开了眼睛,纷纷抬起头仰望天空——在一些角度合适的长程镜头,甚至可以看清楚他们的眼神,那是一种略带疑惑,又有些不安的眼神——严可守很快随着他们眼神的方向,控制镜头方向转向天空,然后,他脸上也露出跟那些人类似的眼神——在深潭一般的夜空深处,突然出现了无数个星星点点的暗红色的火光,在“空间门海”的折射下,那些火光就如同一颗颗跳跃的星星。 火光变得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清晰,严可守甚至可以看到那些火光之后,拖着的淡淡长尾——他很快明白过来拿尾巴是什么,那是高速物体划过大气层,和大气摩擦燃烧,产生特有的尾迹,在这一瞬间,严可守几乎立刻联想到刚才敌人那些奇怪的举动,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涌上心头——他们不会是在用魔法搬运陨石吧? 这个想法仅仅出现了一瞬,又被自己的理智打消了——在靠近地球的太空区域,想找一块陨石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况且从那些人的脸上看,他们似乎在害怕那些东西!不,不仅仅是害怕,他们似乎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就在严可守还在为这火光究竟是什么而伤脑筋的时候,他又发现,所有的镜头中,代表联军的蓝色点在短短几分钟内,已经消失的一干二净——就连一些本来有优势,但还处在胶着的区域,联军也开始主动放弃战场,飞快的撤退,与此同时,大片的黑点也开始变得稀薄,敌人也在撤退——显然,敌人从联军的异常举动中,已经察觉到了不对。 但相比起早有准备的联军,他们的动作实在是太慢了,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天空中的火球飞快穿过“云层”,和地面几乎保持着完全垂直的方向,飞快的朝地面砸过来……当视野中的火球到达地面之后,整个大地仿佛都被撼动,在地平线的尽头,仿佛冉冉升起了一颗巨大无匹的白色“太阳”,镜头中,只是这一瞬间,整座城市,连同刚刚占领城市的无数帝**队,都完全被它的光芒所吞噬。 ☆、479 (修改中) 短短几十秒之后,太空轨道防线中,几乎所有用于运输的电磁轨道全部停止当前工作,一个更高权限的指令取代了这些轨道之前的工作,在轨道放置载筹的区域,巨大的机械手臂开始工作,将原来的负荷物解锁,缓缓推到一边预留区域之后,又从弹药区将确定发射的炮弹取出,放置,锁定——就这样,这条轨道就变成一门名副其实的大炮。 “……目标序列41,坐标,n31°14′21″,e118°22′54″,目标序列42,坐标……”指挥室里,操作员神色严肃的当众朗读预案上的坐标地址,他没念一个,大屏幕上那张世界地图上,相应的城市就会闪上几闪,以示确定,宋成云看的非常清楚,就在念出刚才这个坐标时,地图上的宁州城轻轻的闪动了一下。 此刻指挥室一些观察实时战斗情况的界面已经切换至太空——画面上的内容正是刚刚就绪的大炮,它们正在推进剂的作用下,根据自己的目标缓缓调整自己的朝向,原来这些轨道的作用主要是用于空间站之间的物资调配,所以方向几乎和地球切线是平行的,而现在它们正纷纷从平行状态转为垂直——虽然这些轨道并没有黑洞洞的炮口,但它们给人的威慑力要比人类历史上所有的大炮都更为深刻——他们所装载的炮弹已经是人类毁灭能力的巅峰,是蕴藏在物质最深处的力量! “攻击状态确认。”操作员向所有执行命令者做最后一次询问。 “已确认,电力供应正常。” “瞄准无误,已人工确认。” “地面情况符合打击要求。” “……” 当所有例行程序走完之后,操作员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将它用力化作一句话,从喉咙间如雷霆般喷出:“准备……开炮!” 这句话以每秒340米的速度,从操作人员口中传出,仅仅几毫秒后,就传到同房间其他人的耳朵,每一个听到命令的人,都会在半秒钟之内作出反应,按下他们电脑上的攻击确认键,键盘的脉冲电路以光的速度进入迷宫般宏伟的集成电路,传播至无线电发射端,在这里,电脉冲被转换为电磁波,就像一颗石头变成水中的波纹,以光速向着四面八方荡漾而去,而这电磁波到了轨道接收端,又将还原成电脉冲的形式,传播至某个电磁继电器,随着电磁继电器将断开的电路闭合,数千伏特的高压电力如开闸的洪水一般,在轨道铺设的超导线圈上循环喷涌,它所形成的超强磁场在瞬间就产生数十万牛顿的推力,将数百公斤的沉重炮弹在短短几秒钟之内,加速到每秒数百米、甚至数千米的超高速,当它们脱离轨道时候,最高速度可超过每秒三四公里——这个速度是地面炮速的两到三倍,接近导弹速度,但在太空中,它还是显得太慢了,同步轨道距离地面36000公里,也就是说,这些炮弹需要在太空中飞行整整一个半小时,才能够最终到达地面。 和地面采取直接轰炸相比,这个速度要慢了很多,但从核武器安全角度考虑,这是一个值的忍受的时间。 …… 也就是在命令刚刚下后十分钟左右,参谋部紧接着下令联军所有魔法部队全线出击,几乎整个地球都因为这道命令而沸腾——面对对这次攻势势在必得的敌人,双方部队刚刚一照面,很快就像两条凶狠的蛇一般,相互缠斗在了一起。 交战双方都可以说对这场战斗期待已久,联军方面,因为帝**队一直以小规模零星的“游击战”方式出现,而联军为了防止不必要的损失,一直采用“魔法部队集中使用”的原则,所以魔法军人真正和敌人面对面的战斗很少,而帝**队那边,因为忌惮地球人的大威力武器持续对帝**队造成杀伤,从进攻以来,帝国就一直采用“贴身混战”的方式提高战斗交换比,同时将大量的魔法资源用于筹备发动这次总攻。 严可守很早以前,就想象,甚至用计算机模拟过大规模魔法部队的战斗情景,那时候在他以人类常规战争的方式模拟,想象数万,甚至数十万人集中使用魔法的场景——在当时的他想来,无非就是无数的空间之眼四处乱飞,空气中,无数的空间之手就像无形的混乱力场,将置身其中的人撕得粉碎……但和眼前的现实比起来,严可守不得不承认,真正发生的场景永远比虚幻想象更让人惊叹。 在照明弹强烈的亮光之下,双方部队就像是正在电脑上运行的虚拟程序,而城市就是显示屏,从空中俯瞰,每当代表联军的蓝色点阵出现时,在蓝色周围的黑色就会消失,其中一部分则会永远留在“屏幕”上,渐渐变成不动的暗红色点,但不管黑色有没有消失殚尽,10秒钟之内,单独一个蓝色点肯定会消失,而与此相对应的是,每当黑色点阵出现时,在它周围的蓝色点也会相应消失大部分,同样也会有蓝色或者暗红色留下来……在无数次的重复中,唯一增加的是屏幕上不动的死点,而每当一个区域的死点过多的时候,双方都会默契的转移战场,换一个相对“干净”的区域继续重复这种过程。 如果从单一的施法者来看,每一个人的轨迹几乎都是毫无规律,完全离散的,但是从整个战区集中统计很容易就发现,双方出现频率最高的,总是战略上比较重要的区域——电力设施周围,军事区域,以及城市中监控密集区域,围绕着这些关键点,无数施法者的出没就好像电子围绕原子所形成的电子云,而在许多“原子”相交的区域,这些“电子云”的轨迹也开始彼此交融。 随着时间流逝,这些点“闪烁”的频率开始变得越来越低,其中尤其是黑色,因为帝国施法者没有经过系统对抗训练的因素,他们的持续能力远不如联军,渐渐的,那些黑色即使发现他们周围有蓝色出现,也不再躲避,但与此同时,蓝色“点”的杀敌效率也降低了不少,而且随着他们精神上开始疲劳,动作更缓慢,带来的后果就是他们更容易被周围的黑点吞噬。 如果情况一直这么持续下去,那毫无疑问最终整个战场都会被黑色点统治——事实也正是如此,在许多城市,联军已经开始有序掩护撤退,城市正被越来越浓的黑色吞噬,从一些镜头中,严可守注意到一种奇怪的现象——在一些被他们完全控制的区域(地面没有任何监控设施和激光武器,也很少有联军施法者出没),敌人的施法者开始以数百人一组,成群的聚拢起来,他们所有人都闭上了眼睛,脸微微低着,仿佛正在进行某种集体仪式…… 但过了没一会,这些人突然又睁开了眼睛,纷纷抬起头仰望天空——在一些角度合适的长程镜头,甚至可以看清楚他们的眼神,那是一种略带疑惑,又有些不安的眼神——严可守很快随着他们眼神的方向,控制镜头方向转向天空,然后,他脸上也露出跟那些人类似的眼神——在深潭一般的夜空深处,突然出现了无数个星星点点的暗红色的火光,在“空间门海”的折射下,那些火光就如同一颗颗跳跃的星星。 火光变得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清晰,严可守甚至可以看到那些火光之后,拖着的淡淡长尾——他很快明白过来拿尾巴是什么,那是高速物体划过大气层,和大气摩擦燃烧,产生特有的尾迹,在这一瞬间,严可守几乎立刻联想到刚才敌人那些奇怪的举动,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涌上心头——他们不会是在用魔法搬运陨石吧? 这个想法仅仅出现了一瞬,又被自己的理智打消了——在靠近地球的太空区域,想找一块陨石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况且从那些人的脸上看,他们似乎在害怕那些东西!不,不仅仅是害怕,他们似乎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就在严可守还在为这火光究竟是什么而伤脑筋的时候,他又发现,所有的镜头中,代表联军的蓝色点在短短几分钟内,已经消失的一干二净——就连一些本来有优势,但还处在胶着的区域,联军也开始主动放弃战场,飞快的撤退,与此同时,大片的黑点也开始变得稀薄,敌人也在撤退——显然,敌人从联军的异常举动中,已经察觉到了不对。 但相比起早有准备的联军,他们的动作实在是太慢了,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天空中的火球飞快穿过“云层”,和地面几乎保持着完全垂直的方向,飞快的朝地面砸过来…… (今天断网,这是用别人电脑传的,可能需要明天再改回来,大家见谅……) ☆、480 (修改中) 在持续二十分钟之内,联军从太空向地面发射了数千颗“核炮弹”,累计当量达数十亿吨,这次轰炸几乎将全球范围内几乎所有城市带都夷为平地,同时它也造成敌军近4亿人直接死亡,这次轰炸可以说是整个战争一个关键的扭转点——不是胜负攻守的转变,而是双方对这场战争态度的改变——联军正是通过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向敌人宣示,帝国人在地球上前进的每一步,必将付出血的代价! 但敌人并没有被吓倒。 这次轰炸产生的最直接效果,就是完全打断了敌人这波强大攻势,所以在接下来的30多个小时里,敌人都没有再次发起进攻,就在许多人猜测这次元气大伤的敌人可能又要像之前一样,休整大半月再才能再次集合起足够进攻兵力的时候,黑压压的敌人却在第三天中午,再次出现在联军的镜头中。 此时,地球地表几乎已经不存在什么有价值目标了,昔日的城市已沦为废墟,因为辐射,甚至变成比荒野还危险的所在,核爆产生的大量核尘埃也开始随着大气流动,逐步向全世界范围传播,现在即使有人因为特殊原因需要来地面,也会随身携带盖革计数器……可以说,整个地面世界已经成为地狱,所有人都已经清楚这个事实,就算是地球上最乐观的人,也不奢望能够回到战前的状态——起码在数百年时间内,人类是完全回不去了,生命的摇篮已经破碎,所有人都隐约开始接受了一个事实——他们很多人的余生将在这个被认为是“暂时避难”的地下城市中度过。 …… 也许在大多数人眼里,联军这次的行动是太“轻举妄动”了,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战局还没有恶劣到需要如此大动干戈的程度,许多人总结这次轰炸对地球方造成的损失要远远超出敌人——这次轰炸摧毁了地球几乎一半的工业能力,却只杀死敌人区区数亿人,而联军公布过的官方消息曾称对方人口超过数百亿,用一半去换敌人的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怎么想都是一笔亏本的买卖。 所以轰炸后的第二天,全世界范围内的地下城市都出现了大量的游行反对行动,游行者声称联军这么做的目的仅仅是为了彻底绑架各国政府,完全不顾这场战争的实际需要…… 这场运动同样波及到卡梅尔,第二天一早,伊凡走出大门,发现他门口已经被密密麻麻的人群堵满了,示威者高举手中示威用的平板电脑,口中高喊希望伊凡能给他们一个交代——尽管真正参与联军决策的是安娜,但大家还是将矛头指向卡梅尔最高领袖——在流传的众多言论中,就包括一种质疑,认为这场战争的起因从头到尾都是因为伊凡本人,而他为了绑架各国政府为其抵抗帝国,无所不用其极……因为卡梅尔主导对所有人身体进行“改造”,这种言论非常具有市场。 伊凡对门口出现的这架势稍稍感到一丝意外,不过他总算有所准备,早就想到了应对方法——将打开的门重新关上,然后在门后打了个响指——下一秒,他出现在会议室。 “现在怎么办?”会议室里的其他人都没见过这架势,纷纷面面相觑。 “先去准备一支魔法军队,不要多,几千人就行,”伊凡对安娜吩咐,就在几个人准备反对时,伊凡又说,“先把秩序稳定下来,如果发现有恶意破坏行为,当场宣判。” “不如我出面对大家解释……”李立天站起来提议。 伊凡摇摇头:“如果解释有用,还要警察干什么?他们现在不会听的,事实是最好的解释,他们很快会看到的。” 就在这个时候,安娜的声音通过意识网传了过来:“他们开始了”。 …… 在许多地球人眼中看来,联军的这种做法表面上占了便宜,却在长远吃了大亏——但真正吃没吃亏,只有敌人心里最清楚。 维伦非常明白帝国这次行动的损失——不仅仅是表面上四亿人,老实说,四亿人对帝国来说算不了什么,伤筋动骨都谈不上,帝国真正损失的是机会,是时间。 在这次决战前,可以说双方都已经逐步失去了耐心——也许是觉得用饥饿对付被围困的铁铲见效太慢,为了防止夜长梦多,就在战争打响前的一个小时(也是宋成云离开后约一个小时),卡梅尔人就往密闭空间里扔了一枚战术中子弹。而皇帝更是在战前和诸位亿夫长临时交代,在这次战斗中可以尝试一下帝国禁忌的灭世战术。 灭世战术虽然听起来简单,但要真正用到效果,还是需要一定技巧的——地球同样有魔法部队,帝国人可以用魔法联通地心,但地球的施法者同样也可以对这魔法效果进行破坏,就像他们对付空间盒子那样——这也是帝国为什么执着于在地面作战的原因,只要在地面真正站稳脚跟,灭世魔法才能真正起到灭世的效果。 帝国的亿夫长们虽然刚刚学习到了许多地球的战略战术,但他们的军事素养还是差的地球太多了——如果换做是联军来执行这种战略级别的行动,肯定会在具体战斗中反其道而行之——不会把大量精力放在地面,而会将大部分兵力投入对地下城市的进攻,一来牵制地球兵力,二来掩盖自己目的,其中最重要的施法者也肯定不会光明正大就在地球人飞机下集合,而会选择相对隐蔽,地球人不那么容易侦查到的场所(比如用魔法在山脉间开辟一个中空洞穴)——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帝国人懂得这些,那地球也不可能坚持抵抗到现在。 综合以上这么多原因,就在帝国人刚刚进攻,在地面全面铺开阵势的时候,和帝**队打惯交道的伊凡立刻就察觉到不对劲——如果帝国真的是想全面进攻,那绝对不会放过地下城市和太空,即使他们知道在这两块区域作战不占优势,因为对帝国来说,伤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胜利——现在的帝国正是寻求一切机会和地球比拼消耗的时间,怎么可能会在这么关键战役中反而如此保守,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在地面还有其他企图。 所以伊凡立刻联系了联军参谋部,提出他自己的意见,刚开始的时候,各国代表还有所保留,认为“万一”伊凡判断是正确的,那也可以用魔法部队来弥补,可伊凡随后拿出的一份卡梅尔参谋部早就做过的分析对比报告让他们这种侥幸心理都抛到九霄云外——如果联军主动使用核弹,地球人至多失去一部分地表,而如果敌人将地球深处的能量引出,那地球将失去全部——在条件合适的情况下,巨大的地球内部压力完全可能将小部分岩浆加速超过第一宇宙速度,而这就意味着,岩浆不像大家想象的那样,只是在地球表面额外爆发几次火山喷发,是地质灾害,而是波及整个地球引力范围内的巨大天文事故——退一万步说,即使影响范围仅仅是在地表范围,岩浆流造成的危害级别,也要远远超出全面核轰炸……如果把地球想象成一个人,前者充其量只能算生了皮肤病,用不着专门治疗,可能果断时间就能自己恢复,后者则等于地球内脏被捅了一刀,巨量的岩浆将会像煮开水一样,在几个月内轻易将环绕在地表的整个大洋彻底煮干,让地球恢复至四十亿年前的原始状态…… 所谓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从敌人在太空战争中的表现,显然敌人已经认清楚一个事实——想要短时间内征服地球,恐怕是一件不切实际的事,而相对来说,毁灭显得更简单一些——只要摧毁了地球赖以为生的物质基础,用不了多久,地球文明就会自行烟消云散,从这一点来考虑,敌人实在是有太充足的理由这么做了。 之前的这一次,联军靠先发制人躲过了一劫,但这个战术实在太容易实施了,几百个,甚至几十个精锐施法者就能单独进行,躲得了初一,终究躲不过十五,敌人这次来的如此之快,显然他们是打定注意将这个没有完全实施的战术贯彻到底。 “联军希望卡梅尔可以提供魔法支持,以在第一时间阻止敌人行动……”安娜人此刻就在联军参谋部会场,虽然此刻联军会议室外同样挤满了示威士兵,但与会者都毫不迟疑的投了第二轮轰炸的赞成票——虽然大家知道敌人肯定吃一堑长一智,这次轰炸效果会比第一次差很多,但能拖一刻是一刻,联军此时已经无计可施,顾不得那么多了。 “告诉他们,卡梅尔不能满足此要求,我方已经完全尽了在联军中的义务。”伊凡回答,联军的这种提议完全就像是歇斯底里的徒劳。 (网断着,明天中午才能改回来,见谅) …:文:…; …:人:…; …:书:…; …:屋:…; …:小:…; …:说:…; …:下:…; …:载:…; …:网:…; ☆、481 (修改中) 在无数个坏消息中,伊凡终于听到了一个足以让他长出一口气的好消息——由卡梅尔军方主导的高维定位项目终于于三个小时前取得突破性进展,卡梅尔人成功定位了从帝国通往地球的空间通道,几位最精锐的施法者冒着生命危险进入通道之后又迅速出来,他们的冒险给卡梅尔带来了可能是整场战争中,最至关重要的情报——几乎可以完全肯定,这些通道内驻扎的就是敌人的主力。 而就在这个时候,敌人在地球表面的行动已经开始了,在一些之前没有收到核打击的偏远山脉地区,已经出现了一些岩浆喷发的迹象,联军的施法者现在就像救火队员,全世界范围内那里有火情就跑去哪里,在灭火的同时,他们还需要和守在那里的敌人施法者做殊死搏斗。 地壳厚度达几十千米,这个距离如果是卡梅尔人用于地热发电,可能光是规划工作就要几个星期,为了以防万一酿成灾难,具体的施法过程也要一再审核,“施工”的时候除了施法者本人,还必须由监察部以及军方的人在旁边监督,这样一来万一出现问题,也可以及时用魔法封堵。 但敌人显然不是来给地球文明添砖加瓦的,相比起建设,破坏的技术含量无疑要低了很多个档次,对于帝国的施法者来说,其实只有两点顾虑——如何保证高速喷涌而出,不受控制的岩浆不会伤到施法者本人,以及如何保证地球军队不会在发现之后,立即赶到切断……在考虑到这两点的基础上,最大的技术障碍就剩下如何保证既能把魔法传递到几十、甚至数百千米的目的地,还保证空间门具备合适的面积——空间门太小了,岩浆喷发速度太慢,不足以形成致命威胁,也容易被封堵,太大了又浪费时间,增加被敌人破坏的可能……敌人不像地球人这样有科学精神,做什么事都讲究数据和最优化,但这并不妨碍他们靠实际经验来积累,意识网的存在让经验得以一定程度上的共享,所以敌人的进步速度很快。 毫无疑问,在这场纵火和灭火的斗争中,联军施法者毫无优势可言——敌人的数量几十倍于他们,虽然其中相当一部分因为无知贸然进入被轰炸过的区域,在魔法还未完成前就死于急性核辐射,但大部分人还是陆续接近成功,或者已经成功了,在z国西藏高原一带的山脉间,许多山头已经出现了火山喷发前特有的火山灰——那是毁灭来临前的烽火!这说明岩浆已经在山体内部大量积聚,并开始融化山体岩层,这股能量一旦积聚到足够强度,就会像一只压力过高的高压锅一般爆炸开来,形成罕见的超级火山喷发。 联军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用魔法竭力在山脉内部搜寻敌人空间门放置的位置,但是随着时间流逝,这样的定位工作开始变得越来越艰难——敌人魔法最初成型的时候,只要用空间之眼大概根据岩浆颜色,哪里温度最高通常就意味着哪里是岩浆出现的根源,而现在随着高温区域变得越来越大,这种定位也变得越来越渺茫,如果是静止状态,还可以仿效侦查空间盒子那样通过光学上的细微变化……但岩浆本身却是在流动的! 第一座“人造”火山的喷发位于欧洲的阿尔卑斯山脉一带,敌人在这里的行动就像切开了地球这位巨人的一条主动脉,炽红色的岩浆就是这位巨人体内奔涌的血液,在强有力的“心脏”泵送下,岩浆直冲云霄数千米之高,进入大气层之后很快又掉落——在几乎小半个欧洲形成了一场火雨,而那些侥幸没有成为核轰炸目标的城市,也纷纷在接下来的几个月中,被来自天空的大量火山灰活埋…… 这场火山爆发的同时,卡梅尔人正在动手改造送给皇帝的一份“大礼物”——三枚当量千万吨级别的战略核弹,这些核弹都是从美国那次事故后运到太空防线的,和那些小当量的核炮弹不一样,为了保证这些武器的效用,他们还都保持了在地面时候的状态,也就就是通过火箭发射(火箭速度比电磁炮加速快的多),但在这次“定位爆破”行动中,占据很大分量的发射部是完全不需要的,反而它们的重量还会让爆破行动有失败肯呢个,所以卡梅尔人还需要把核弹头单独拆下来……尽管这用不了多长时间,但在战局如此微妙的当前,每多一秒就意味着多一秒钟的危险,卡梅尔军方和联军方面几乎是一分钟一个催促…… 一个小时后,z国唐古拉山脉一带也出现了喷发征兆,幸运的是,那片区域周围几乎是渺无人烟,而且周围又有其他山脉阻挡,威胁远不如阿尔卑斯一带…… 同时,联军也收到一份从地震观测部门送来的资料,声称在太平洋板块与欧亚板块的交界处(也就是台湾、日本、菲律宾这条线)侦测到几十个点正在同时发生浅源地震——联军很快用魔法证实,地震的根源是海底出现火山喷发,和通常的海底火山不同的是,这次火山喷发没有因为海水的原因得到迟滞,反而是目标海域已经出现大量的海水蒸腾现象——相比起地壳,数千米的海水还是太薄了,水的沸点和它的导热性注定海洋无法像陆地那样保护地面。 第242节 在陆地上,因为地形阻隔,火山的庞大能量还无法在短时间内传播影响较大区域,而且目前地球大部分人口都被迁徙到了地下,所受影响有限,联军的存在始终让敌人始无法将空间门做的很大,所以情况暂时还未完全恶化,但海洋就不一样了——被蒸腾的海水等于变相将能量携带向大气,这些水汽在大气中和大量的火山灰,以及辐射尘埃混在一起,当它们落下来的时候,整个地球生态就会像一锅粥一样被搅成一团——除了目前已经储存的,整个地球将再也找不到干净的淡水…… 时间漫长的就像停止了一般,战争节奏的忽然加快,让所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一两个小时前,大家还在通过意识网串联着要游行示威,然而一两个小时候却都从新闻上得知,地球居然快被毁了?! 心里上巨大的不适应再次造成了一批极端行为,和前几次几乎是如出一辙,有人歇斯底里,有人彷徨不安,有人义无反顾奋起反抗,也有人抛弃一切自暴自弃……自从进入战争以来,整个人类社会就像在共同演出一场低劣的闹剧,同样无聊的段子一再重复,台上的演员却“乐此不疲”。 作为这场灾难少有的观众之一,kl3300对人类心理的脆弱虽然有所了解,但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有时候他觉得人在很大程度就像一段程序,只要满足了外在条件,就一定会促使某些事情的发生,人类一直引以为豪的理智在灾难面前就像一张纸一样脆弱。 “是因为怕死吗?”kl3300问严可守,他经历过一次死亡,那时候的他虽然不愿意接受,却也无法想象自己能“怕”到这种程度。 “恐惧死亡是其中一小部分,绝大部分还是恐惧恐惧本身,”严可守说,“其实整个人类的状态就像我现在,当一个人被提前告知他的死亡已是注定,人生剩余的事情只需要等待命运将其兑现时,他就会不可避免的陷入这种状态……怕死,但又不知如何避免,想死吧,却又担心这可能是命运开的一个玩笑,觉得前方总有希望,也许会发生奇迹。有希望是好事,但如果明知道没有而幻想有,那就有点悲哀了……” “希望?”kl3300将这个词重复了一遍,不是特别理解,自从严可守看了到有关田军的那条新闻时,他最近的状态就不一样了,从前天到现在,就一直在絮絮叨叨和他说个没完,言语之间都是有关生死的感慨…… kl3300知道发生在他身上那个预言的故事,不过在他看来,为了一个不知道是真是假的预言而这么折磨自己,实在不是一件明智的事,起码他在得知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就没想太多。 “人在很多时候还是动物性为主,”这是严可守的解释,也是一种自我开脱的辩解,“从这一点上来说,ai表现的要比我们出色很多。” “这是因为人类对我们进行了筛选,”kl3300对这个问题有自己的认识,“不过这也让ai的行为模式看起来都差不太多,骨子里都偏向理智。” “这是好事,”严可守无力的笑了笑,“真的,有时候我……”从后背传来的一阵剧痛将他剩下的话掐灭在喉咙里。 (继续抱歉,这应该是倒数第二次) ☆、482 “你的意思是说,这台‘电脑’是活的?”皇帝说话间,又仔细看了一眼手中的方块盒子,盒子正发出嗡嗡的声音,皇帝努力把它想象成一只正在呼吸的动物,但他还是做不到。 “不,陛下,”维伦恭敬的纠正了皇帝的认识,“这台机器是死的,但里面有活的东西……就好像……” 维伦仔细想了半天措辞,发现他实在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他开始的时候想用“植物人”,但这个词汇显然对皇帝来说是陌生的……他一时愣在了原地。 “就好像身体已经死了,但灵魂还活着。”皇帝说。 “对,对,就是这个意思……但……”维伦想说这身体根本就不是ai的身体,ai根本没有身体,但……现在他已经没时间解释这么多了。 发现卡梅尔出没在空间内之后,维伦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顾许多亿夫长的诧异,坚持越级将这个情报汇报给了皇帝,皇帝得知后立刻召见了他,也许还有这台电脑内的kl3014。 “陛下,我们的位置已经被发现,必须马上进行转移,”维伦心急如焚道,“卡梅尔人随时会对我们发起进攻!” “转移?”皇帝摇了摇头,“恐怕已经来不及了,我这次召见你,是来商量如何进攻。” 对维伦说完后,他转过身对着电脑:“你说他听不懂我们的话?那你们是如何交流的?” “通过俘虏,陛下,”维伦说到,“他听得懂俘虏的话,也能说地球预言,俘虏可以代为翻译。” 电脑中的kl3014听到这话,心中冷笑——帝国的语言并不比人类任何一种语言更难懂,早在战争初期,kl3014已经奉命开始搜集战场上所有敌人的语言情报细节,所以到了这里后不久,他就几乎能听懂他们说的每一句,只不过一直在装聋作哑而已。 “时间紧迫,我只问它一个问题,”皇帝说道,“如果地球完全被破坏,地球人还能不能够活下来。” kl3014的回答是理所当然的:“根据我的了解,他们目前还做不到,空间站每个月需要从地区额外输入……” “不用说这么多,反正我们也听不懂,”皇帝打断了维伦的翻译,然后又对他说,“你能保证他所说的都是真的吗?” “不能,”维伦回答,“但大部分地球俘虏也都是这么回答。小说阅读网” 皇帝沉默了几秒,对维伦挥挥手:“你可以先回去了。” “那驻扎在空间站的大军怎么办?” “能转移多少就转移多少吧,”皇帝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意识网内也感受不到任何情绪波动,“对了,记住转移一部分俘虏,以后我们很可能会需要他们,哦,把它也带上……”皇帝指了指电脑。 维伦走了之后,皇帝紧接着叫来的负责进攻的两位亿夫长:“你们的进攻进行的怎么样了?” “已经起到了效果,”两人回答,“地球人无法制止我们,用不了多久,整个地球将成为地狱……” “那就继续,”皇帝没耐心听下去,“如果能做到的话,你们最好能长期在这里待下去。” “长期?”两位亿夫长不明白,“可地球就快……” “目前有多少人在地球上行动?” “二十个兆……”他们不明白皇帝为什么开始过问这种小事,“地球人可能在食物中都掺了毒药,从空间运粮去地球太浪费,所以我们……” 皇帝深深的看了两人一眼,如果他们说的都是真的,那这二十兆人以后的食物只可能是…… 就在这次谈话之后不过半个小时,皇帝就感到整个意识网传来的一阵强烈波动,就好像一张蜘蛛网在狂风骤雨中被撕扯一般,当这场波动平息之后,皇帝去现场看一眼都顾不上,便召集了剩余的所有亿夫长:“集合你们所有的兵力,我们准备撤退。” “撤退?”亿夫长们大多数还沉静在核弹的巨大威力中,本以为皇帝是吩咐如何反击的,乍一听到撤退两个字,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皇帝的意思是,先不和地球人打? “带上我们能带上所有的东西,粮食,饮水,土地,阳光,空间和俘虏,”皇帝一字一顿的例举,然后冷冷吐出一句让他们都大惊失色的话,“我们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这里是指哪里?所有人都被皇帝这个想法吓住了。 “离开这些被魔法保护起来的洞穴,放弃这种活在魔法保护下的日子,魔法已经让我们忘记真实世界的模样了,”皇帝说,“我们还活着,我们还有时间,我们还有魔法……我们……还有希望。” “陛下!”有人已经猜到皇帝的意思,他们惊恐的摇头,“逃亡只有死路一条啊陛下,帝国之前有无数的敌人都走上这条路,但没有一个有好结果……” “不,有一个,”皇帝摇摇头,“但也只需要一个。” …… 卡梅尔向联军通报这次行动,表示已经完全切断敌人的后勤通道,短时间内敌人再也不可能到达地球之后,整个联军参谋部欢声雷动,几十分钟后,这个消息就随着无线电和意识网,传播到地球的每一个角落,对那些在地下城市准备等死的人来说,这无疑是一根重要的救命稻草——也仅仅是稻草而已。 没有更多敌人出现并不意味着战争已经濒临结束结束——战争不仅仅是指数千万在地面的残余军队,更重要的是自然——地球生态可以说已经被彻底摧毁,而且在剩余敌人的不断破坏下,每一秒都在变得更糟糕——联军在战前储备的粮食只够剩下几十亿人吃三个月的,即使加上卡梅尔的储备,以及卡梅尔那些种在地里的,满打满算也不过吃半年,至于半年之后只有天知道,毕竟地球人现在却连种地的地方也找不到了。 还有空气和饮水,现在整个地表的天空几乎都被遮天蔽日的火山灰所笼罩,随着敌人给地球制造越来越多的伤口,空气中的硫磺、甲烷含量急剧升高,岩浆同时也造成了大片大片的森林火灾…… 在魔法的诱导下,美国著名的黄石火山已经开始了史无前例的超级喷发,密西西比河被汹涌的岩浆阻挡、淹没、并蒸发,目前已经完全断流——密西西比河流域是全球范围内最大的粮食产地,但如今人类已经不可能在那里收获一粒粮食。 环境专家预测,如果这种情况再得不到控制,在人类吃光储备粮食之前,将会先耗光目前储备的氧气,靠化工手段可以适当延长这个时间,但最多也不会超过半年——几十亿人光是需要呼吸的氧气质量就超过数千万吨,别说现在人类工业能力被摧毁殆尽,就算是全盛时期,也没有这么大的氧气生产速度——只有大自然才具备这个能力。 靠分解水可以缓一时之急,人类目前倒不缺能源,但问题在于,随着海洋平均温度逐步升高,可以预见,用不了多久,整个海洋都会被蒸干,到时候大部分水都会在大气中以蒸汽形式存在,以人类目前的技术手段,要搜集他们同样是个难题……考虑到这一点,封敬亭已经派大批施法者前往南北极——因为极度寒冷,以及极度荒芜,之前的核轰炸并没有波及这些区域,而敌人同样也没在这一带采取行动,一直以来,南北极都被视作人类最大的淡水仓库,在这紧要关头,人类需要将这笔积蓄立即取现。 从原理上来说,用魔法切割冰山和切割岩层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卡梅尔人实现先在安全的大陆板块中央挖了大量的“洞穴”,然后打开巨大的空间门,让冰山在重力作用下坠入…… 现在地球上的情况是,帝国剩余的军队在到处“放火”,联军的大批施法者在忙着救火,只有卡梅尔人忙于在这火场之中,尽量争取多救出一些日后能用上的东西——南北极的淡水,西伯利亚的土壤…… 卡梅尔之所以这么做,倒不是说有太大的先见之明,或者肯定的判断地球没救了,而只是站在自己的国家立场来考虑问题——卡梅尔毕竟是个非地球国家,伊凡毕竟是个非地球人,也许在地球人眼中看来,地球毁灭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但作为见识过几十次星球毁灭先例的伊凡,地球除了孕育出独特的地球文明,从其他角度来说也仅仅是一颗星球,按他逃亡路上的习惯,自然是能拿多少拿多少…… 一段时间以后,一直参与“救火”的联军也终于停了下来,不是他们不想救,实在是“火”烧得太旺,已经救无可救了——除了岩浆,大量的地心金属流也开始喷涌出地面,这些金属流的温度大多在四千度以上,几乎是岩浆温度的两倍以上,而且金属相比起岩浆导热更快,他们的存在更是让附近区域。 (最后一次) --------- 本书由楚留香文学网<a href=" target="_blank"></a>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