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缘》 第1章 《镜中缘》 作者:冷海隐士 声明:本书由奇书网()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如果喜欢,请购买正版. 人生是什么?也许任何人都能够为它高谈阔论一番,有的人认为人生是一场游戏,力求在生活中过得潇洒,玩得快活,借此安慰自己不枉活一生。爱情是什么?也许任何人都能够发表出自己的见解,有的人认为爱情是一种消遣,爱情本身的价值在于男女之间相互的吸引力,爱情的本性是满足自己强烈的虚荣心,消除孤独感,也有的人很现实,认为爱情是婚姻的基础,是一种人生中至美的风景。 爱情是人生中至关重要的一部分,是每一个成年男女都会面临的一个课题,但是要想给自己的爱情测试打个满分,我想很少有人能够做得到,即使是打个及格,又有多少人能够做得到呢? 在人的一生中,要经历太多的挫折和困难,痛苦和报怨,积累起来,便成了或喜或悲的回忆。人的一生中,会遇到各式各样的人,或善或恶,也会遇到各式各样的事,或喜或悲。其实善恶之间本没有明显的界限,也许仅仅是一刹那间,二者就完成了惊人的转换,每一个人都有善良的一面,也都有自私和邪恶的一面,人性有他的优点和弱点,这是几千年不变的规律。任何两个结识甚至是擦肩而过的人,都是有缘的,哪怕他们仅仅是一面之缘。更不用说两个人相爱了,那是要有很深的缘分和勇气的。然而爱情不一定意味着婚姻,不一定意味着两个人就能够走在一起,这是任何人都要面临的现实,但是自己努力过,即使遗憾也是一种不俗之美。 今天,我把这本《镜中缘》献给大家,希望广大读者能够喜欢,同时提出宝贵意见。这是一部取材现实,又超越现实的爱情小说。你不妨细细品味其中的酸甜苦辣,也许会得到什么意外的感悟。爱情,本是人的生命中至纯至美的旋律,每个人都渴望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但是很少有人能够懂得爱情的真实内涵。小说中的每一个人物的人生经历都是一个发人深思的故事,希望大家能够用心体会。 爱情可以改变一个人,这是丝毫不容置疑的。《镜中缘》中没有多么惊天动地的情节和故事,也许还会让大家觉得很平凡,但平凡之中,你会体会出爱情的伟大力量。小说中的几位主人公,都有着鲜明的个性和独特的人格魅力。为了爱那种无奈的执着与回避,为了爱那种无悔的付出与泪水,也许正恰恰体现出了人性之美,爱之伟大。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相信爱情,也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忠于爱情,但我相信所有的人都渴望爱情,这部小说的场景十分广阔,有充满生机的校园生活,有充满挫折的社会经历,还有充满激情的军旅人生。同时,在写这部小说时,我用了非常朴实的语言,细腻中,你会切切实实地体会到一个个鲜活的主人公,展现在你的面前。你会重温昔日美好的初恋,你会或多或少地明白爱情的真谛。 小说中的北京辅战师是一个虚构的部队,但却有着它现实性的一面,从某种角度来说,它与真实的部队大同小异,永远是那么充满生机与活力,磨砺出生命的极致硬度。现实社会中,各种思想和欲望的滋生,给纯洁的爱情蒙上了一层可怕的阴影,当虚荣心占据人心,很少有人敢揭开这层阴影。而我将自己的思想和向往都溶入了这部小说之中,也许在一定程度上,这部小说中的一些东西,可以为爱情做一些浅显的诠释。 人性本善。我始终坚信这个真理的存在。也许任何时候都不会改变。人生毕竟是美好的,爱情也是美好的,任何人世间的感情都是美好的。请相信这是事实。《镜中缘》原书三十万字,经过修改,如今只有二十余万字。是我写过的第二部长篇小说。希望大家能够读懂我这颗真诚的心。敬祝广大读者快乐、如意。真诚地欢迎你们为我提出宝贵意见,愿与广大读者及文友成为朋友.联系电话:13522304647 谢谢! 本书作者:魏忠山 2006年5月7日 那是1994年8月的一天,天气阴晦,仿佛还飘着朦朦细雨,古老的黄河,水流湍急,执着地奔向东方。古老的村庄,错综复杂的点缀着周围,各类杂草树木争先恐后地疯长着。 黄河边久久地站着一个人,他有十七八岁模样,长得很漂亮,而且气质也不错,尽管他的衣服很不时髦,发型也不整洁,却给人一种非常高贵英武的感觉。 他与眼前的这条母亲河重名,也叫黄河,家住附近的大水村,其实他的性格并不软弱,只是现实给他的打击太大了,他竟然落榜了。他以六分之差与清华大学失之交臂。是啊,年轻的他多想再重读一年,达成这个人生宿愿啊,毕竟他只有十八岁!然而他却不能了,因为他有一个穷困的家,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家里那样艰苦的生活了。编织了十几年的梦,就这样轻易成为泡影了吗?他不甘心啊!黄河在泪水中想了很多很多,然而他不得不向现实低头,未暗世事的他,觉得前路非常渺茫,他真的不知以后该怎么做。苦苦思索,却找不到自己满意的答案,黄河的呼嗖声突然变得特别剌耳,风不知几时也钻了出来。 这时候,黄河的身后传来一阵朗读英文的声音,清脆婉转却不怎么流利。回头一看,是一个中学生模样的女孩子,正捧着一本英语书认真地朗读着,徘徊着。黄河轻轻地瞅了她一眼,又继续编排自己的打算。身下,河水狡猾地撞击着河滩,并发出一阵阵哀叹,这种旋律,仿佛是黄河心中的起伏声。 突然,黄河觉得身子一沉,河水从河里跳起,溅了黄河一身,他还听到脚下一阵巨大的声音,他在一秒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是湍急的河水把脚下的大土块吞噬了。如果他被冲进河里,进入河的主流,恐怕尸体要到东海里去找了。他怕了,情急之下,他苦苦挣扎,试图摆脱身下的这块险滩。而身体依然随着身下的土滩剧烈地倾倒着,而且他不会游泳,千钧一发…… 黄河突然觉得有一只软绵绵的小手紧紧地抓住了自己的胳膊……借助外力,双脚往上一蹬,另一只手用力一扒,竟然趴在了那个女孩的脚下,身后一阵巨响,黄河水又把他全身吻了个遍。 他缓缓地站起来,用手抚摸着脸上的泥土,反而把脸弄得更脏了。对面的女孩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捡起一旁的英文课本,向前走了一步,带有教育口吻地说:“你看你,这么不小心!” “喔,谢谢你!”黄河这才仔细看她,她长得很漂亮,身材稍显丰满,那双眼睛太具威慑力了,水汪汪,亮晶晶的,仿佛里面蕴藏着无尽的奥秘,她的肤色中性,头发刚至脖颈,着一身浅蓝夏装。 纯情的小女孩! “你是哪个村的,叫什么名字,不是近处的吧?”女孩眼睛一眨,似乎有些关切地问。 “我是大水村的,叫黄河。”黄河从口音中听出女孩应该是回族人,心里一惊。 女孩眼睛瞪的象灯泡,“大水村的?不会吧,我是米家村的,是大水村的邻村,怎么没见过你呢?你一定是冒充的!”女孩开玩笑地说。 黄河被女孩的可爱逗笑了,“我在一中读书,两个月才回一次家,不认识我是正常的。” “河淀一中?”女孩眼睛炯异一眨,随即又道:“听说你们学校有个书呆子今年报考了清华,现在成绩一定公布了吧,我想那家伙一定名落孙山,没准现在正以泪洗面呢。”回族女孩说话就是直接了当。 “你说的没错!”黄河被她的话弄的很不舒服,沉思片刻,他抬起头来告诉女孩,“那个人就是我,黄河!” 女孩一愣,随后歉意地一抬说,“对不起,我随便说的。你成绩如何?” “差六分。”黄河深深地说。 女孩深深地为他惋惜起来,“那你可以复读啊,我相信你一定会实现的,真的!” 黄河以笑代答。 女孩打量他一番,仿佛明白了一些什么。 此后两人再无语,两分钟后,女孩主动打破沉寂,“我在河淀职专读书,是个学生。”随后向后移步,黄河目送她,却突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女孩转身大声道:“我的名字吗,{奇书手机电子书网}暂且保密!黄河,你一定要注意啊,以后小心点啊!” 女孩美丽的身影,留在了黄河心中。之后,他回想起刚才的一幕,不觉出了一身冷汗。太险了,他又不会水…… 他想,以后再见到女孩,他一定不惜一切问清她的名字。黄河在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后,走回家。这时那三间土得不能再土的土坏房子,显得特别剌眼。院里的工具杂乱无章,门的两边,去年贴的春联已经狼狈不堪,开了缝的纸在风中不停地颤动着。 可怜的家! 黄河真不敢相信,自己从此面对的就是这种环境了,曾经所有的幻想,都要成为泡影,他失去了跳出农门的机会。也许他硬要回校复习的话,父母也一定会成全他的,但他怎么忍心呢!他是一个多么通情达理的孩子啊。他想,自己为何那么自信,竟敢报考清华呢!但他转而又一想,就是考上大学,他家也负担不起啊,他只是一个劲叹气。门口,他镇定了一下情绪,走进屋,他的父亲黄喜江正坐在椅子上疯狂地喝水,仿佛很疲劳,他的母亲程兰则坐在黄喜江身边跟他说话。 第2章 父亲光着背,无精打采地回答着母亲的问话。黄河觉得很奇怪,父亲今天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 黄河轻轻地走到桌前,小声说:“爸妈,我回来了。”无意中,他发现桌子上的一个茶杯下面压了几张百元大钞,很是不解。这时候门外走进一个人,黄河回头一看,却是妹妹黄灵。黄灵小学毕业就到乡里的一个面粉厂干杂活,现在已经是四年了,她今年只有十七岁,却把自己微薄的心力投入了对家庭的支援。如果不是他身上的这身衣服,谁也不能相信她是一个农家闺女,她长的很美,全然象是位阔佬家的千金小姐,而她仿佛偏偏投错了胎,降生在一个穷家里。 “怎么样了,办成没有?”程兰还没等到女儿坐下,就忙问。 黄灵看了一眼哥哥,从衣服里面掏出一沓票子,整齐地交给母亲,说:“兰姐挺痛快地把这半年的工资结算了,每月还涨五块钱,这半年一共是五百二十五块钱。” 好,好!”程兰眼睛里折射出一丝喜悦,起身迫不及待地接过女儿手中的钱,在手上响亮的甩了几下,但她随即又想起了什么,表情有些木讷。黄河不解地望着她们,不知家里要搞什么把戏。 “河儿,听好,过几天你给我到一中报名,回去复习。打听一下要多少学费!”程兰终于道出了家中的打算。 黄河一惊,疯狂地摇头,“不,不,我不读书了,再读书我会疯的!” “哥,你要听妈妈的话,就象我不也很听你的话吗?妹妹要听哥哥的话,哥哥要听妈妈的话。”黄灵摇着哥哥的胳膊,给母亲助阵。 黄河看了妹妹两眼,没再说话。 一直沉静的黄喜江此时说话了,“河儿,你也不小了,过多的理我们也不讲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随后他闭上眼睛,倚在椅子上养起神来。 黄灵拉着黄河的手说:“哥,陪我去凉快一下吧,咱们兄妹俩也很久没有说说话了,是吧?”她用一双天真的眼睛望着哥哥。黄河看了一下母亲,随妹妹走出。兄妹俩来到三零九国道上,黄灵很慷慨地买了两三只雪糕,“哥,你的命运就把握在你的手中,你要努力啊。你才十八岁,再复习一年一定可以考上的。”黄灵说。 你这个当妹妹的怎么当的,哪壶不开提哪壶!”黄河假意给妹妹一个下马威。 “我偏提。我知道你的想法,我们家是不富,但我会支持你的,我会好好工作,挣钱给你交学费的……”黄灵非常真诚地说。她那里知道,她的这番话深深地伤了黄河的心,黄河听了这此话,心里很难受,脸色更难看了,他一口把雪糕嚼碎,一阵冰冷的感觉。黄灵没看出哥哥的异常,继续说:“家里是很支持你的,咱爸借的几百块钱,就是给你准备的。你放心,家里有决心杷你供成一个大学生。” 黄河控制不住自己了,暴性大发道:“你把我当什么人看待了?当废人。很可怜是吧?我让一个吃饭都难的家供我上学?死了这份心吧!”黄河气势汹汹地走了,留下了一个焦急万分的女孩,对着太阳在祈祷着什么… 这天晚上,黄喜江夫妻二人久久不能入睡,他们都在想着儿子的事情。“河他妈,你说该不该让河儿复读啊,我总觉得……”黄喜江突然说道。 “你刚采了血,好好休息,有话明天再说。”程兰觉得时间下早了,催他入睡。 “天儿热,我睡不着。”黄喜江侧过身来说。其实,为了让儿子能继续上学,他今天去卖了一次血,得到一点钱。但他总觉得有些不太甘心,他真的有些不甘心。 村里很多人都在煽风点火,他们说,还让那大小了上个啥劲啊,家里穷得响当当,上学那都是有钱人的事情,咱有那本事也没那基础,上了大学也好不到哪里去,看人家王家二小子,小学没毕业,一年挣万票子,还有李家三兄弟,都是大字不识几个,照样混得有头有尾,重要的是自己要有那个灵性……黄喜江认为这些话还是有点道理的。曾经,他们想自己努力一把,把儿子供成一个大学生,但现在看来,比登天还难。河儿也不给争气,为什么差那几分就考不上呢?再说,就是考上那钱又到哪里去弄啊?现在黄喜江觉得进退两难。 程兰见丈夫又说话,也没有拒绝,却也侧过身对着丈夫,议论起儿子的事情来。但终究还是拿不出一个确切的主意。他们的钱,都是一滴汗一滴汗挣来的,他们不愿那么容易就付之东流,况且,他们还不能肯定,这钱掉到铜盆里能不能响一响。但是他们也不想让那十几年的努力前功尽弃,毕竟儿子得到过那么多奖状哩,够贴满整个屋子了。 “不行,我得算一算。”黄喜江说着,走下床,坐在了凳子上。程兰也跟着下了床,看丈夫玩什么把戏。黄喜江开了灯,东找西找,找出一枚五分硬币,两只手把它扣住,默念到,“三盘两胜,正面是复读,反面是不复读,老天,你给俺家指个明路吧。”而结局不容乐观,三次全是反面。夫妻二人似乎有了那么一点启示,都上了床。“要不,明天咱到集上算一卦,听说很准的。”程兰一本正经地征求丈夫的意见。 “嗯,应该试试。”黄喜江也附和道,竟象是来了一点灵感。 第二天,天气挺好,黄喜江夫妇早早地来到了集市上,这时候只有那些卖摊和几个早起锻炼的老人有章有序地忙着自己的工作,那个算卦的老先生也来了,他正来回扫描周围稀杂的人。 黄喜江拉着妻子匆匆地赶了过去,蹲下来,又回头窥探了几眼周围,才轻轻地问老人:“老大爷,算的准不准?” 老头儿墨镜往下一扯,看清来人,道:“不准不收钱,五块钱一卦,推昨日知未来,看生辰八字定一生知遇。” 程兰听后看了一眼丈夫,:“算一下吧,不就是五块钱吗,就当死了两只老母鸡。” 黄喜江掏出三块钱,不忍地给了算卦老人,算卦老人取出纸和笔,记下黄河的生辰后,眉头一皱,黄喜江二人心里直冒汗,“你们主要算他的哪一方面,事业,婚姻,还是别的?’”老头问。 “我们想算一下他的学业,有没有机会上大学?”程兰忙说。 算卦先生很失望地摇头,又从头到脚地打量他们一番,说:“你们家公子命不喜人啊。他虽是个妻财赤士,有妻子,有一定的财产,但在学业上并不怎么样。卦上说他是初中文凭,或者高中却考不上大学。一切都是宿命啊。他学习上有一克星,至于是什么,那是天机不可泄露。因此他不适合走上学这条路。”算卦先生滔滔不绝地由天地之光华,讲到人间万物的生存规律,听得黄喜江夫妇俩都呆了。算卦先生说到兴致时收口道;“如果你们觉得我算的准的话,就再加两块钱,也算是为你们的儿子积一分功德。” 黄喜江二人从八卦经里醒来,认为算卦先生果然高明,精通占卜神术。确实有很高的道行。便果然从衣服里掏出两块钱,递给算卦先生。算卦先生收下,笑道:“看你们俩都是老实人,改天我送你们一卦。” 夫妻二人千恩万谢,正欲走开,却发现身边已围得水泄不通。 “准不准?”有人问。 “准,真准。”夫妻二人点头说。 “我来算一卦,啥时候娶儿媳妇,抱孙子!”一个胖女人推开人群,在卦摊前蹲下来。黄喜江也想看一看她的卦如何,却感觉一阵头晕,便在妻子的搀扶下回了家。 “看来河儿是定了型了,没有上大学的那个命儿,唉!’”一进门,黄喜江就带有遗憾地说。 “河儿那么聪明,不上大学也不一定比别人差,反正我们两口子已经尽心了,他呢,是骡子是马也该拉出去溜溜了。”程兰说。 “嗯,是这个理儿。隔几天,给他找一个轻快一点的工作先干着,我们一家四口人挣钱,还愁什么呢。”黄喜江强挤出一丝笑意。 现在,夫妻二人的思想基本已经定形,受外界环境的影响,他们改变了曾经的执著,这次算卦象给他们吃了定心丸一样,受封建遗毒的影响,受贫穷的控制,他们有了翻天覆地的心理变化。当他们把想法告诉女儿时,女儿极为不满,但当他们把算卦的结果告诉她时,黄灵也有些相信哥哥的宿命了。其实黄灵挺迷信的,她相信命运,相信神灵的存在。毕竟她只有初中文化,对科学知道的太少了。再加上父母的影响,她能不迷信吗? 对父母的编排,她不情愿地默认了。晚上她想了很久。一些杂乱的幻象总是出现在她的脑子里。她睡的很朦胧,直到有人叫醒她,把她吓了一跑。 是妈妈! 大约七八天后,大水村的村支部书记黄为中给黄河物色了一份工作。黄为中有个表哥是个能人。在县里一所私立职业中专当校长。眼下学校正少一名文化课老师,听说黄河成绩很好,就想让他试一试。先报个名。黄喜江夫妇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于是千恩万谢,把黄为中当成是自己的大恩人。 黄河报名的事竟然很顺利,学校让他代理语文老师,黄河感觉意外而惊喜,这无非象天上掉金子一样,穷家贫业的孩子,能当个老师,那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啊。但是他还有了一种忧虑,毕竟他这次面对的,是与他年纪相似的同龄人,他能够管得住他们吗?而且他阅历尚浅。 想归想,他还是有面对挑战的勇气的。 时间飞奔,转眼间到了八月二十三日,校园在近两个月的尘封后重新恢复了活力。 第3章 职专也不例外。开学后三天,黄河由校长带着走进了市场营销三年级专业班,校长扶了扶眼镜,象征性地咳嗽了两声,说“同学们,今天我给大家宣布一个好消息。” “是不是来了一个新同学?欢迎欢迎!”同学们争先恐后地欢迎黄河,搞的黄河有点不好意思了。 校长一笑,说;“不,不,同学们误会了,他是你们以后的语文老师。别看他年纪不大……”校长滔滔不绝地讲起黄河的光辉历史。而台下,早已惊讶的不得了,尤其是坐在中间的一个女孩,神情更是异常。待校长介绍完毕,黄河受宠若惊地向前走了两步,校长随后走开了。黄河又谦虚地介绍了一下自己,补充道;“希望以后和同学们互相学习,共同提高。为了增进我们的互识,还是请同学们轮流介绍一下自己吧!” 同学们都很会意,果真一个一个自我介绍起来。 “我叫沈丽娇,十七岁,藉贯北京,这里是我的老家,我是跟奶奶一起生活的。因此在这里上学。我父亲是名军人!” “我叫王梅,家住河淀大街十号。……” “我叫李方明,今年十七岁……” “我叫米馨,回族人。……”—— 啊,这声音是何等的清晰,何等的耳熟啊!黄河抬头一看,两目相对,顿时,说不出是一种惊喜还是意外的感觉侵袭了他,他的眼睛中溢满了妙不可言的气息。“是你!”黄河绽开了笑容。 “是我啦!”米馨还没作完介绍就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其实她就是那个诧异的女孩。 一面之缘,黄河对她的印象太深了,那滚滚的黄河,滚滚的思绪,那险滩被冲刷的声音,仿佛又出现在面前,还有那个看书的小女孩! 而她,就是曾经帮过他的回族女孩! “米馨,米馨……”黄河反复地念叨着这个名字,后面的介绍他也没有听仔细,他反复地回想那天的场面,觉得挺有趣的。 下课铃一响,米馨喊住了黄河,“黄老师,你回家吧?” “回!”黄河听她叫老师还真不习惯。两个多月前他还是一个学生。 “顺便稍上我吧?我知道你骑自行车来的。坐公交车我不习惯。有点晕车!”米馨笑容可掬地用带有异族风味的声音说。 “这……当然,顺便我也想通过你了解一下学校和班里的情况。对了,没放假你回家做什么?” “我请了假了呗,你甭管太多了,反正我就是要回家的。”米馨很坦然地从黄河手中抢过车钥匙,径直朝车库走去。 “这女孩!”黄河苦笑,等到他走到车库,米馨竟已将车取出,傲气十足地站在门口,黄河一惊,心想这个女孩真有心计,连他的自行车都能认出来。“我带着你!”米馨娴熟地骑上车。 黄河一惊,又好气又好笑,好笑的是她这般泼辣,完全符合回族女孩的标准,好气的是学校明明规定,校园里不能骑车。“校园里不能骑车!”黄河初来乍到,似乎很在乎这里的制度规定。 “你怎么知道的?不过本姑娘例外。”米馨撒娇地催黄河上车。黄河急得干瞪眼。直到自行车驶出校门,黄河索性丢去了男子汉的招牌,干脆地跃到后车架上,他想:我要让你这个倔女孩见识一下我的重力有多少牛顿。 这一男一女的搭配的确是大街上一道奇特的风景线。 而米馨负载着这个体重一百三十多斤重的庞然大物竟不吃力。黄河见她如此从容,甚是惊诧,不由得从口中冒出“猛女”两个字。 “自言自语什么啊?”米馨的听觉很发达。 黄河说:“背,背英语单词。” “假正经吧。”米馨说。 “好了,我不背单词了,介绍一下你们班的情况吧!”黄河转变话题。 “好啊!”米馨滔滔不绝地讲起来,“我们班总体上讲,不错。我们班有几个大人物。李方明,校园款哥,父亲是建筑公司老大,他一向风流倜傥,爱打架,挥金如土;还有沈丽娇,也很有背景,父亲是北京某部队的师职干部,她呢,千娇百媚,很多人对她情有独钟呢;再一个要数文天城了,才华横溢,经常在报刊上发表文章,是一位偶像级才子……” “喔。”黄河对他们似有模糊的印记。 米馨只顾和黄河聊天,谁想到对面一辆农用三轮车正疯狂而来,而且毫无躲闪之意,米馨在危急情况下,才发现自己竟然到了路中间了。那三轮车见自行车不让路,开始减速,然而惯性的缘故,还是制造出不容置疑的‘接吻’征兆。 米馨见事不妙,自行车七十度转弯的同时,一个紧急刹车。黄河惊诧间,却因惯性扑在了米馨身上,顿感羞愧,同时出了一身冷汗。 米馨木讷片刻,将自行车停稳后对黄河说:“不好意思了,让你受惊了。”她露出了莫名其妙的笑容,这种笑容在这种场合下出现是非常耐人寻味的。是险里逃生的庆幸,还是她对事情的一种独道心得? 无从而论!黄河觉得这个女孩真不简单,而且是非常的不简单!但黄河无论如何也不敢享受这种安乐了,他跳下车,把米馨请下来,米馨也不客气,干脆地坐在后车架上。 米家村。 “我爸从城里回来了。”米馨惊喜地跳下车,指着不远处一位穿着讲究的中年男子说。:“还有,明天早上七点半,我在这里等你!这里就是我家!” 黄河顺眼望去,一幢别墅样式的房子映入眼帘。米馨的父亲正笔直地站在门口,向女儿招手。说实话,米馨家的房子很靓,她的父亲也很酷,一个大老板造型。黄河想想自己家,一脸的愁容,心想:老师和学生不是一个档次啊! 回到家,黄河感觉到疲劳的很,就用开水泡了两个馒头,稀里糊涂地吃过,便躺在床上休息,可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一些奇妙的幻想总是缠着他。 “看电视去!”黄河迫于无奈,穿上鞋子,到邻居家看电视去了,电视上演的是名叫《军旅岁月》的纪实片。这勾起了黄河极度的回忆和思绪。整齐的步伐,高昂的斗志,响亮的口号,那都是他儿时的向往,而随着时光的流逝,他的这个梦想怎么变得那么模糊了呢?唉,可叹啊! 河淀一中。 秋风扫落叶,校园内充满了秋蕴,而此时的学生们,不为这环境所影响,依旧充满活力。十七岁,十八岁,花一样的青春,不会随风而逝的激情与向往。刚刚开学不久的他们,似乎多了一点点的成熟,一点点的耐人寻味。 秋夜格外温馨,九点多钟,学生们都回宿社去了,只有夜风还在不停地吻着这活泼的校园,那股怡人的气息,使大地如痴如醉,于是,那一颗颗小小的心愿,便升到高空,化作了星辰。 校园的文化长廊里,很异常地徘徊着一个人,借着月光可以看出是个女孩,很迷人的一个女孩子。至少在月光与黑夜的共衬下,她是一个很美的女孩,特别是那双眼睛,超奇的光芒,差点儿让天上的星星羞的用乌云蒙住眼睛。这个女孩不太从容地在文化长廊里的一角停住,小心地撕着贴在“校园明星”一栏里的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个男孩儿,样子看不太清楚。 照片完好无损地被搞定,女孩露出了一丝笑容,她随即大步走回宿舍。值班的老师正要锁门,女孩忙跑过去。 “怎么才回来?”老师问。 “我……我刚才有一点头晕,到操场上走了一圈,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女孩的反应仿佛很灵敏。 “有没有吃药?”老师关爱地问。 “不用了,我现在好了许多,谢谢你老师!”女孩如释重负地从门中过去,走进了高三五班的女生宿舍。躲在床上,女孩久久不能入睡,一颗未暗世事的心,被自己那近于荒唐的举动搞得狂跳不已,她为什么会这样做呢?难道这就是——————她不敢往下想了。尽管这个风情万种的校园里,有许多人为她献殷勤,她总是无动于衷,而只有照片上的人物,能够让她有一点点的悸动。尽管他已毕业,但他的光辉史迹永远绽开在每一个人心中。 男孩的名字叫黄河,是女孩高一届的校友。这女孩的名字更富蕴味,叫王菲。 那种感觉真是奇妙。王菲打起了手电筒,在毛巾被里偷着看照片。往昔的男孩儿仿佛又出现在眼前了。其实,王菲与黄河本没交往过几次。只不过黄河在校时的影响力太大了。他被学校选为学生讲师到各个班级讲课。他那丰趣的语言,那别有一番风味的微笑,很让女孩们陶醉,就连一向没有感情细胞的王菲也有些痴迷了。 她一遍一遍地翻弄着照片,似乎想要把黄河在校时的每一个动作记起,可爱的女孩,几乎一夜没睡着,其实她觉得别扭极了,仿佛从来没有这么别扭过。 走进教室,王菲取出照片,再次回想起昨天的举动,顿时脸色绯红,再看那照片上的人物时,竟感觉很陌生一样。 她有一种想撕毁它的冲动。 但试了几次,没舍得,便小心翼翼地把它收在书页里。 “没出息!”王菲在心里嘲笑着自己,小小年纪,竟然有不合身份之想,但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感觉,青春的萌动,是那样清晰,又那样伤感。 王菲这人挺喜欢独来独往的,但只局限在最近,自从她的好朋友沈丽娇转学去了职专后,她就孤独了许多。王菲心不在焉地在饭摊上买了几个小糖包,在校门口的假山水池边进餐,她的脑子里一片杂乱,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放映一些莫名其妙的境头,一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手指头。 第4章 她只是苦笑! 这时,响彻一中的校园三才子三人组合从远及近,他们今天显得格外精神,尤其是文王董乐宾,走在最前方,颇有一种满腹经纶的味道,武王房昕大摇大摆,有着成龙大哥的气宇,乐王李春邦哼着刘德华的《天意》。兴致勃发。 王菲似想在烦琐中找一点乐趣,冲他们三人说;“三人行,必有我师,你们三人,哪个是我的老师呢?” “我—” “我—” “我—” 三才子竟相争道。然后加快步伐,也坐在假山旁。董乐宾郑重地咳了两声说:“看你的样子,象是有什么心事,不妨给我们讲一讲啊。” 王菲一惊,随即加深了笑容,“我有什么心事啊,没有,没有啊!” “书上说:‘或喜或悲者,目以告之。’今天你的眼睛已经告诉我,你一定有心事。”董乐宾这家伙依旧坚持原则。 “瞎想!你这人真没趣,我看王菲今天挺正常的。”房昕颇有男子汉气慨地说。 李春邦停止了歌声,觉得插不上话,便开始哼另一首歌。董乐宾瞅了瞅身边的两位,右手插入口袋里徘徊,稍后,他掏出十元钱说:“四瓶可乐,我买单!” 房昕二人相视一笑,停止了一切动作,并驾齐驱去买可乐去了,董乐宾看着他们的背影,心情象是紧张了一点,但他马上打起精神,对王菲说:“我写了一首诗给你。” 王菲惊诧地接过来,说:“噢,董文王又来灵感了?好,本小姐一定认真学习其中的精华,!”她没有直接打开看,而是将它揣在衣兜里。 董乐宾象是了却了一件心事似的,转过身看那两位回来没有,却听得小卖部旁传来一阵叫声,“美女,美女!”董乐宾听得出是李春邦,心想这家伙老是不检点,但他随即顺声音朝李春邦看的方向看去。 果然! 如实地说,那个女孩确实很漂亮,董乐宾觉得她再漂亮那么一点就能够比得上王菲了。不禁随口说:“此女只应天上有,偏偏为我降人间!”待女孩渐渐走近,董乐宾觉得这个女孩子很是眼熟。 “沈丽娇,原来是你!” 一句惊讶打破了董乐宾的思绪,沈丽娇?董乐宾仔细打量,果真是她。她转学几个月,发型也变了,还扎了耳环,打扮的更时髦了,董乐宾在佩服房昕超凡眼力的同时,更加惊诧于面前的这位天仙下凡。 “丽娇。” 其实最为惊讶的要数王菲了,她小跑到美女身边。挽着她的手,高兴的不得了。 “菲菲,我是专门来找你的!”那位被称为沈丽娇的女孩,天真地一笑,差点儿把三位才子给看呆了。三人痴痴地瞅了一会儿,知趣地走开了。 好友相逢,似有说不尽的话,想当初,她们同学一桌,同睡一床,友情比太平洋还要深。但沈丽娇适应不了高中的紧张课程,被迫转学到了职专。 然而,正当二人谈得投机时,铃声响了,“我找我们班主任请假,咱们姐妹俩逛一圈去。”王菲说。 “不,不,我中午再来找你。别忘了你已经是高三了,你的学习我可耽误不起啊!”沈丽娇半开玩笑地说。 “这……”王菲拿不定主意。 “就这么定了!”沈丽娇话罢,转身辞别王菲。 回到教室,王菲见老师还没来,讲桌脏的要命,黑板的字也没有人擦,便含沙射影地瞪了班长房昕一眼。自己却拿出抹布与板擦,细细地搞起卫生来。 “今天不该你值日吧?” 台下的女生有些愤愤不平。 王菲一笑,也不管她们,只是自顾自地擦黑板。名列校园三才子之一的班长房昕苦笑着摇摇头,自言自语道:“王菲啊王菲,你干什么老拆我的台啊。语文老师老是占用我们的时间,而且经常拖堂,我这是代表最广大同学的根本利益,给她一个下马威,可你……”其实依房昕的个性,管你是男是女,跟他作对,那肯定是挨骂的货色,但王菲就不同了,她呀,房昕真拿来她没法子。 上课零还未响,语文老师陈莹就抱了一大摞书进了教室,陈莹笑道:“今天课程调整一下,下节历史课让给了我们,因此,我们将两节课连起来,上作文课!” 台下怨声载道,特别是房昕,差一点儿没气死,干脆拿出一本言情小说看起来。 “下面,咱们把书发一下,我在书店买了这本《作文指导》。现在高考作文分数年年增长,因此学好作文是非常必要的,下课后,课代表把钱收一下,每人四元五角。”陈莹和蔼地说完,把书交给了课代表,然后走出教室。 “陈莹啊陈莹,这不明摆着是做我们的生意揩我们的油吗,谁知道她多少钱买的书?” “这陈莹一点也不在乎我们的感受,讨厌死她了。” “作文作文,做人容易作文难啊!” 陈莹刚一走,教室里就乱成一团,不知为什么,同学们都很不喜欢她,而且不喜欢的程度已经到了‘桃花潭水深千尺’的地步。 “小声点!”房昕突然站起来道。因为他们的议论声打扰了他看书的雅兴。 教室里顿时哑雀无声。 三分钟后,陈莹拿着几个作文本走进来,说:“这是上一届的同学黄河在校时的作文,写的挺好,有空大家可以借鉴一下。” 黄河的大名同学们自然并不陌生,王菲首当其冲地说:“老师,我先看一下吧?” 陈莹笑着把本递过来。 王菲接过本,熟悉的字迹,熟悉的文笔,不由感慨万分,想当初,他是多么优秀的一个学友啊。她久久地注视着,感情久久地荡漾,难以平静。写完陈老师布置的作业,王菲突然想起董乐宾写的诗,便拿出来看,却叫她吃了一惊。诗的名字叫《相思》: 我心平淡如水 我心起伏如山 一种思想 让我将自己渐渐遗忘 因为一个遥远的梦 我藏起一份未知情 因为一个无暇的天使 我情愿撩起一片片的伤口 脑海之中荡漾着忧愁 心灵之中浇灌着希望 哪怕你会赐我一生的忧伤 就让我把痛苦寄给未来 寄给远方 愿这份脱俗真情 毅然奔向你梦乡 ……—— 王菲坦然一笑,将纸揉成一团,胡乱地丢在抽屉一角。其实象她这样漂亮,纯情的女孩,在这相对浪漫的校园里,追求她的大有人在,这大名鼎鼎的董乐宾也来凑热闹,王菲有点受宠若惊。{奇书手机电子书网}第二节课,王菲发现董乐宾疯狂地朝她放电,低头沉思一会儿,再抬头触及他伤感的眼神,王菲无奈地摇头,还他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 中午,王菲迫不及待地跑出教室,见沈丽娇正在值班室向她招手,两人相互一笑,王菲给校警打了个招呼,跟随沈丽娇走出校门。校门口不远处有一挂着‘陕西凉皮’的小摊,两人每人一份凉皮,边吃边诉说着重逢之情,沈丽骄神秘地看着王菲:“再告诉你一件爆炸性的新闻!” “什么?”王菲问。 “我们上一届毕业生黄河,高考落榜,现在跑职专教书来了。” “噢,开什么玩笑?他才多大。再说了……噢,也不是没有可能,除非他教语文课。”王菲说。 “是真的,说句实话,黄河老师真的很棒,我觉得不比别的老师差。”沈丽骄一本正经地说。 “哈……”王菲指着沈丽娇的鼻子说:“你叫他黄老师?太好玩了!黄河这人的确是个人才,我觉得谁如果嫁给他就……” 未等到王菲说完,沈丽娇就开始嘲笑她:“原来你一直在暗恋他呀,行,不过我让你在他和刘德华两个人里选一个,你选谁?” “为什么要告诉你?”王菲撒野地说。 “我肯定是要选刘德华的!”沈丽娇表明自己的立场。 “看你这个追星族!”王菲嘲笑地说。 “怎么,要不要我给你们牵线。促成一对野鸳鸯啊?”沈丽娇在王菲面前画了个圈。 “可以考虑一下!”王菲假装一本正经地说。但不难看出,她的眼神之中那种异样的神色。她的那颗纯真的少女之心,朦胧朦胧的,仿佛被罩在了一个玻璃盒之中,以至于她感觉到心乱极了。 “现在我们学校有两个焦点人物,一个是款哥李方明,另一个就是大名鼎鼎的沈丽娇,知道为什么吗?”沈丽娇神秘地说。 王菲乐道:“不知道。” “唉,现在李方明,不知哪根神经搭错了,老是给我递纸条,搞得满城风雨,我理所当然就成了名人了。”沈丽娇又长叹一口气,转变话题道;“不说这些了,再说能把我气死。你说现在这些年轻人啊,感情真是丰富,经不起一点点考验。” 两人边吃边谈,却未意识到碗中的凉皮已经空空如也。直至摊主指桑骂槐地说:“你们要不要再来一碗?”两人才如梦初醒,王菲忙掏出钱付款,这时候一个要饭的老头儿趁机而来,张着一只脏兮兮的手说:“给点钱花吧,我已经两顿饭没有吃饭了。” “去,去,讨厌的老头儿!”沈丽娇闻不惯他身上那股臭味,忙赶他走。 王菲一脸的怜惜,竟然抽出一张面值五元的人民币,递给老头儿,说:“大爷,那边的包子挺好的。” 沈丽娇看不惯地瞪了她一眼,不由得冒出一句‘神经病’来。眼看着老头儿已经走开,沈丽娇冲王菲发牢骚道:“没想到你还是那么莫名其妙,这种阶层的人物,你也叫他‘大爷’,别人不笑死你才怪呢。” 第5章 王菲冲她一笑,说:“他们的生活已经够艰苦的了,周围的人再象你一样看他们,那太残酷了,真希望中国能够快一些消灭贫困,让那些无家可归的人能有所归宿,有自己的一方水土。” “傻正经!”沈丽娇笑道。 差十分钟上课的时候,沈丽娇辞别王菲,返回职专。 这节是数学课。 王菲感到非常疲劳,禁不住打起盹来,一阵阵阿拉伯数字艰难地冲进耳朵,她感到紧张的不行,她觉得这不是她的一惯作风,便使劲晃了晃脑袋,用手在大腿上捏了一下,但觉得效果不明显,便反复地在腿上加大力度,一次次地振作起精神,听老师讲那些xyz,才不至于再对自己使用暴力。王菲正听课,由后面传来一纸包,打开一看,是一包瓜子仁,回头看时,见文王董乐宾脚下满是瓜子壳,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现在的年青人啊,什么花招也想得出来。 王菲轻轻一笑,然后继续听课。 考试对于顽皮的学生来说,是个苦差事。而眼下,这个新官上任的黄河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搞得李方明这位顽皮宝贝晕头转向,他更加感到这学校的无聊。在学校,除了听课,打架,或者挑逗女孩子,几乎再无其它乐趣。 逃课,那是他的家常便饭。 打架,那是他的专长。 挑逗女孩子,那是他所认为的最具男子汉气慨的事情了。他最近经常给沈丽娇递一些肉麻的纸条,但他知道沈丽娇不是那么容易感动的,也没有多大的希望,只是想给自己平淡的生活添加一些乐趣罢了。 而课外活动,李方明总能安排一些紧张剌激的事情,给自己那颗枯燥的心充一下电。 第二节课一下,他马上跑到收发室,取回本班的信。“他妈的,这个文天城又中稿了!”同学们把焦点都射在了他身上,才子,才子,我让你变成莱籽!”李方明边走边骂。他的手中是一家杂志社来的信。应该是一封中稿信。 回到教室,往董乐宾面前一扔,说:“臭小子,来信了,请客!” 正在埋头读书的文天城似有气愤,但没作声,只是自顾不暇地拆信,李方明见他不作声,便又道:“整天闭着蛋疼,写这些有什么用?有本事写份情书给我看看,你没有这个水平,活活一个孔乙已。!” “你……”文天城似已发怒。 “我怎么了,想打架是吧?”李方明蛮横地看着他。 “你,你说得对,说得真好。”文天城息怒地微笑道。又坐下来忙自己的东西。 李方明觉得有些没面子,但他再也没心思挑逗他了,便走出了教室,走进了一家私人书店。“老板,有好书吗?” “有,有。”店主显然与李方明挺熟,从锁着的箱子里拿来几本艳书,交给李方明,并向窗外探了探头。 李方明翻了翻,觉得够刺激,象是得到了一点慰藉,买了书,返回教室,语文老师黄河已经滔滔不绝地讲起课来。 “报告”他兴奋的一声,把整屋的人吓了一跳。 “干什么去了?”黄河问。 “上厕所!”李方明说。 “要这么长时间吗?”黄河瞪着他。 “上课铃还没响呢。”李方明满不在乎地说。这时正好铃声响起,黄河没折,示意李方明回位。李方明傲慢地晃到坐位上,趁黄河不注意,将那新书掏出来看。下课后,李方明出去捉了一只青蛙,偷偷地放到一个女同学的抽屉里。 他笑了一下午! 只可惜他没有亲眼看到她被吓时的窘相。 谁想道,下午第三节自习时,米馨竟非常气愤地站起来,用回族女孩特有的口音,指桑骂槐地谴责了他的恶劣行径。李方明可得罪不起米馨。在心里狡猾地骂了她一通。 晚上,李方明等到同学们都睡下了,爬墙而出,去录相厅看了一夜录相。第二天一早,疲劳的他打了一个深深的哈欠。回到宿舍,同学们都还没有醒,他钻到被子里也睡了起来。早上的铃声响了,他也不管,一直睡到上午十点多钟。 星期六,李方明沿国道回家,听见左边饭店里的那个女孩又在叫他,他走了进去。其实他是这里的常客。那个女孩也是他的熟人,这里是一个提供半色情服务的饭店,李方明总喜欢抽时间到这里来放松一下,进了一个单间,那女孩便扑在了李方明怀里,任他抚摸和亲吻,直到在他的连续攻克下脱光了衣服,将生命之躯展现在他的面前。李方明那颗青春的跳动之心,终于被一种欲望彻底吞噬,他不顾一切加大了进攻。 但那女孩说什么也坚守最后一道防线,这使李方明一直很恼火。可他还是收住了势头,每一次他来,都是重复着同样的过程,李方明一直想突破她的最后一道防线,但一直未曾如愿。一个学生,总喜欢追赶一些不合乎身份的事情,喜欢追求一些低级庸俗的东西。这就是他最值得骄傲的一个资本,别人不敢的,他敢。别人不会的,他会。 回到家,他美美地睡了一天。 他在迷惘中仿佛又有了一个超前的想法。 这个想法在他心里不停地酝酿。 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 九月份,大水村的一个空地,被人建了一个砖厂。大水村许多青壮年爷们儿,还有年轻的妇女们都到里面干活,黄喜江夫妇也不例外。算一算,一个月三百多块,管吃,也算划算。这样,黄喜江一家人都成了挣票子的人,黄河毕业后,黄家日子是稳定了许多,但总觉得心里有什么不对劲。 九月二十日,黄灵从面粉厂骑自行车回来,边脱下外衣边对母亲说:“妈,今年开始征兵了,镇里已经贴了告示。” “嗯,每年这个时候,正是征兵的时候。”程兰说。 “妈,你说,让我哥当兵吧?”黄灵停止了一切动作,眼神中释放出无限的光芒。 “你怎么突然想起了这个?”程兰问。 “当兵好啊,哥哥文化高,可以考军校的。你看邻村李叔家的锋哥,今年穿一身绿衣服回来探家,戴着那个大高大红的帽子,多威风,肩膀上还扛着星星呢。”黄灵天真地说。 “哎,好是好,就怕你哥没那命啊。光有文化啥稀罕?”程兰不无感慨地说。 “行,我说行,我哥就行!”黄灵撒娇道。 程兰看到女儿那天真的样子,心里好笑,沉思片段,便说:“要不明早到集市上去摸一卦,看看你哥当兵行不行?” “我哥说算卦不准的。” “胡说!小孩子懂什么?” “那好,明天我去。”黄灵毛遂自荐。 第二天,黄灵果真一大早起床,去集市上算了一卦。算卦先生说,他哥本就不是在家的命,他的命应该是在外面的。仿佛一句话点破天机,黄灵马上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母亲。程兰带有一些惋惜地说:“当兵是挺好的,除了锻炼一下自己外,还可以谋条生路。咱们县里许多混得不错的人物,都是转业的兵。说实话,我也想,让你哥出去摔打一下,但我怎么给他说呢,而且,他老师当的不是也挺好的吗?” “我去说。”黄灵满怀信心地说。 “小孩子懂个屁!”程兰善意地道。接着又说:“这事我得给你爸好好商量一下,再给他说。你暂且先揣在心里,知道吗?” 黄灵轻轻地点了点头。 黄灵看了看时间,已经八点了,便急忙推出自行车,上班去了,她边走边寻思哥哥的事情,却不觉间让诚恐占了上锋,她突然想如果哥哥去当兵,那将意味着至少两三年见不到哥啊。想着想着,一股酸楚笼罩了她的全身。到了面粉厂,机器刚刚开工,几位先到的哥姐们已经投入了运行中。白茫茫的衣服,白茫茫的脸。“对不起,我来晚了。”黄灵不好意思地说。 “没关系,刚开机一会儿,你这是第一次嘛。不晚!”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边接面袋边转头说话。 黄灵急忙跑出去,将另一个出面口用空袋子挽上,今天的面仿佛出的特别快,忙得黄灵满头大汗。大约到了十点钟左右,面粉厂的女主人来叫她到厨房做饭。她急忙拍了拍手,再用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将活儿交给一个男工,便走出门。 一阵剌眼!黄灵觉得眼睛疼得厉害,用手揉了揉,眼前还是一片莫名其妙的白色,挥之不去。其实黄灵已经习惯了这种剌眼的感觉。毕竟看面粉太久,乍一出来有这种感觉也许纯属正常现象。 女主人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说:“今天中午吃蘑菇炖肉。” “知道了菊姐。” 黄灵应了一声,走进厨房。 一星期的教课,确实让黄河有些疲惫,回到家,母亲急忙对他说:“去给你舅舅看房子去,里面还有一些建筑工具。黄河的舅舅刚在国道旁修了一幢房子,准备做生意。房子除了门窗外基本已峻工。就差装修了。 黄河点了点头。匆忙地吃过饭,揣着一本书便钻进了那房子里。在房子的一角找了个空地,便一头扎进了知识的海洋。 半小时后,一阵脚步声扰乱了他的兴致,抬头看时,却见一个女孩闯了进来。 那女孩不是别人,却是米馨。她的手中还拿了一个竖笛。 “黄老师,怎么是你?”米馨愣了一下。 “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跑这来了?”黄河半开玩笑地说。 “我在家里吹笛子,我妈嫌难听,就把我赶出来了。”米馨无奈地望着黄河,又说:“唉,看来想找个清静的地方都难啊!” 第6章 “喔……”黄河一愣。 “要不要你听我吹啊?”米馨象是来了灵感。 而黄河感到心跳加速,现在,天已昏暗,这孤男寡女的,也不是那么一回事。再说,如果……他不敢再往下想了。忙推辞道:“我这人不懂音乐,你还是吹给别人听吧。” 米馨瞪了黄河一眼,随即耍起霸道:“我就定在这里了,你不听,就把耳朵捂上。”说着找了一块木板坐了下来,一曲《梁祝》便从她的笛子中飞扬出来。黄河拿她没法子,只有随她。 别说,这曲子还真有点味道,让人听了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它蕴藏着一种情怀,一种伤感,一种向往,不觉间,仿佛自己突然也变成了一只蝴蝶,在花丛中飞来飞去…… “怎么样啊黄老师?”米馨一曲末了,问他。 黄河已沉浸其中,说:“好,好听,再来一首吧。”黄河其实挺喜欢音乐。 米馨沉思片刻,抬起头来,眼神中充溢着异样的光彩。“你好好听啊,我把我的绝活儿吹给你听啦!” “噢?”黄河倒要领教一下。 “《镜中缘》。”米馨说着,便开始吹奏,这曲子果真精典,旋律很美,一种特殊的情感,被抒发的淋漓尽致。黄河差点听傻了,这是他听过的最动听的一曲音乐,他禁不住多看了米馨几眼。“真好!”拍手叫绝。 “谢谢黄老师!”米馨天真地一笑,突然,两双眼睛不知为何缘故,眼神的光华共汇成一条直线。谁也没有移开。静静地,变得那么安静,只有喘息声,只有两樽活生生的雕塑。 “知道吗,这《镜中缘》缘于一个神话故事,故事说的是,有一面镜子,它有着神奇的功能,通过暗语,可以在里面看到心上人在哪里,在干什么。” “是吗,讲来听听!”黄河有一点感兴趣。 “暂且保密,以后再讲给你听吧。”米馨又转变话题道:“后天就要越野跑步了,你怕不怕?”不知从几时起,河淀职专每个月都要组织一次万米越野,出于一种什么动机,什么理由,米馨也搞不清楚。 黄河笑道:“我喜欢跑步。” 第二天,黄河骑自行车到了职专,刚刚存好车子,却听到校门口一阵熟悉的女音。黄河好奇地走了过去。而那种目光的撞击奇妙极了,黄河不得不相信,就是这次的邂逅,这深深的一个对视,使自己再也忘不了这个女孩了。黄河回想起在一中上学时,正是这个女孩一直牵动着他的心,她的美丽,善良,纯真,他甚至找不出她的一点点缺憾,然而,一切只不过是青春的梦幻,是一份情感的寄托,根本不可能成为现实,毕竟黄河一向恪守校规,不敢奢求那种千里有缘来相会的境界。 唉,这个矮自己一届的女生! 其实这个女孩不是别人,正是响彻一中的王菲。 短暂的对视后,两人开始打招呼,黄河走过去,却不知怎的,心随着他的步伐狂跳起来。“好久不见了,你来职专有什么事吗?” “我来找沈丽娇!”王菲露出甜甜的笑容。 “我帮你叫一下。”黄河说着便回去找沈丽娇了。沈丽娇正在教室里照镜子,听说王菲来找她,把镜子扔在桌子上就往外跑。 黄河本来是想去吃点东西的,可现在似乎已经忘记了饥饿,他的思想,进入了一个神秘的隧道,难以脱身。黄河呆呆地坐在办公室里,脑子被一些杂乱的思想所占领,使他无法脱身,直到有人敲门。 是沈丽娇。 “黄老师,我们一块吃饭吧,王菲请客!”沈丽娇很兴奋地说。 “别开玩笑了,沈丽娇。”黄河觉得心里一颤。 “不是开玩笑,走啦!”沈丽娇潇洒地一摆手,转身带路,黄河莫名其妙地跟在后面。王菲果然在校门口等待,黄河不安地走过去。王菲冲他一笑,说:“黄老师能来,真是太好了。”黄河还之一笑,但还是非常纳闷。三人一并去了一家还算清闲的饭店,坐下,叫了几个菜,当王菲说出她找他的目的是要借一下他的高考辅导书时,黄河感觉心里有些失落,心想原来她葫芦里卖的是这种药啊。其实他哪里知道,王菲向他借书,既是一个正当的理由,又是一个无可挑剃的借口。 目送王菲返回,黄河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心里有股激流,不停地翻溢着,他突然想到他的高中生活,他的成功,他的失败,他的一次次躲在窗外,静静地偷窥那心中的完美女孩,他的一次次在心里默默地写她的名字。再想现在,他突然觉得自己成熟了一些,也为那时的幼稚而感到可笑,但那一直是自己清澈的心结,从未更改。 直到王菲的背影渐渐消失,坐上了远去的公共汽车。沈丽娇此时不无感慨地说:“我要有菲菲那么漂亮就好了!” 黄河一惊,看了她一眼,差一点笑出来。 黑色的星期一终于来临,四十名学生整装待发,排列在拦河坝上,准备迎接这一次挑战,而营销班的责任人就落在了黄河身上,黄河本想穿背心裤头大干一场的,后觉不妥,只好穿了一个背心,下面一条运动裤。 队伍开始前进。 距离渐渐拉开,黄河让几个素质好的在后面断后,自己跟在中间,不停地为大家鼓劲。突然,一辆摩托车从身后驶来,黄河提醒同学们注意车。却听到坐在车后座的人大喊道:“再见,先走一步了,亲爱的兄弟姐妹!” 黄河一看,差点气死。摩托车后座上的人竟是李方明。“下来!”黄河大喊道。可摩托车很快就没了影。再看同学们,汗水已经开始湿润着脸旁。 “别管他,他就这样,每次他都偷懒。”沈丽娇不知几时追了上来,与黄河并驾齐驱。作为一名年轻气傲的老师,他看不惯李方明那种浪荡公子的形象。这家伙什么样的事都敢做,什么麻烦都敢惹。“啊,素质不错嘛,黄老师。连汗都没出。”沈丽娇接着惊奇地说。 “是吗?”黄河无意地摸了摸额头,确实没有出汗。再看沈丽娇,脸上也只是稍稍泛泛起了汗点。 “啊……” 突然一阵呻吟,黄河觉得身边的沈丽娇身子一沉,重重地摔在地上。黄河焦急地走上前,把她搀扶起来。无意间,手却触到了她的敏感部位,感觉促使他迅速将手移开,脸色绯红。其实他就想把她扶起来,忽略了男女之间的差别。“对不起!”他好久才鼓起勇气道歉。 沈丽娇晃了一下脑袋,眉头一皱,说:“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害你落在了后面。”谦让之佘,两人的目光得到长时间的汇聚,沈丽娇突然觉得,这个文质彬彬的书生,眉宇间仿佛隐藏着一种摄人的威严,一种无穷的力量。“我们快跑吧,别人都追上来了。”沈丽娇说。 “好。”黄河恍然大悟,见身后黑压压的一片,已经追了上来。便用出全身解数,猛跑一阵,把沈丽娇落在了后面。几分钟后,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是米馨。 她看起来相当轻松,看黄河追了上来,她也加快了脚步。随黄河一同跑。 “米馨,够厉害啊,长跑健将啊!”黄河真想不到米馨的身体素质这么好。 “过奖了黄老师。”米馨笑道。 黄河回她一笑,发现她的脸上已经渗出小汗珠。红扑扑的小脸显得可爱极了。 回去以后,黄河开始批改作业,批到李方明的作业时,差点儿没把他气死。这该死的家伙竟然抄了几首流行歌曲,应付差事。 黄河觉得应该找这个家伙谈一次心了。 对于高三的学生来说,从这个时候就开始有了明显的分流,绝大多数同学都能卧薪尝胆,苦中求乐,准备高考前几个月的冲击。而也有那么百分之十左右的同学,认为考学没了希望,便开绐漫无边际地找乐子。打牌,看录相,睡觉,写情书等等。 这不,校园三大才子之一的房昕,精心组织了一帮‘勾击敢死队’,没日没夜地打。晚上铺张木板,接上台灯或干脆点上蜡烛,秉烛夜战。中午,房昕又开始拉拢,但敢死队里有一个队员请假外出了,他只好在‘外部’张罗人才。“张雷,打牌!”他抓住了刚洗完衣服的张雷。 “什么玩法?”张雷问。 “勾击!”房昕兴奋地说。 “不会。玩双升还可以!”张雷不无疑惑地说。 “山东人不会打勾击,简直是一大耻辱。”房昕讽刺完张雷,又去找别的队员了,其实找个会的并不是难事,凑够六人后,便围在铺上猛打起来,房昕手气好,竟一连摸了六个大花,把他笑得合不笼嘴。 “四个老k!”对门傲气十足地甩出四张牌. “灭!”房昕一倒手,也抽出四张牌,狠狠地往桌子上一甩,道:“四杆枪!” 对门似被泼了一头冷水,焉了似地说:“你开点儿!” 房昕大喜,正在他们玩得起劲的时候,乐王李春邦哼着《沂蒙山小调》闯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纸。“重大新闻,重大新闻!”他大声叫道。 “春邦,别嚷,这里正打牌呢!”房昕皱眉道。 李春邦说:“是小宾的事儿,想听吗?” 房昕马上停止了举动,细心地听李春邦讲。“快,快点,怎么了,是不是他又对王菲发起猛烈轰炸了?想这次肯定又是伤痕累累吧?” “听好了!”李春邦装腔作势地清了清嗓子,又说:“是董乐宾的一首情诗!大家听好,不过要给我保密,否则他非得骂死我。” “快说,快说……”房昕连同几位队员都屏住了呼吸。 第7章 李春邦开始有声有色地读起来: 王菲妹妹一声笑,一道彩霞当空照。 王菲妹妹二声笑,两万黄金也扔掉。 王菲妹妹三声笑,三山五岳被倾倒。 王菲妹妹四声笑,四大美女全上掉。 王菲妹妹五声笑,五湖四海齐心跳。 王菲妹妹六声笑,六万万人竞折腰。 人间痴情知多少,不管男女和老少—— 读到这里,李方明故意停住了,众人追问下句是什么,李春邦抬高声调,终于一语点破玄机:“全到一中来报到!” “经典,真是经典!” 房昕从李春邦手中接过纸条,两眼露出狡猾的神光,经过他的精心改编,这诗便改头换面,成了一首贬义诗: 陈莹老师一声笑,一团乌云当空照。 陈莹老师二声笑,两腿赶快往回跑。 陈莹老师三声笑,三顿饱饭全吐掉。 陈莹老师四声笑,四亿男人全上掉。 陈莹老师五声笑,五湖四海都枯掉。 陈莹老师六声笑,人间偶像知多少, 唯有陈莹价更高,整个世界不得了, 不管男女和老少,全到外星去报道! 注:‘偶像’既‘呕吐的对象’ 改完后,自己津津有味地读了两遍,感觉挺好,想到陈莹的种种恶劣行径,越觉得自己这诗的精妙绝伦。“来,传着看看,我的文采怎么样!”房昕在后面写上‘房昕作’三个字,传到前面的人手里,再依次传开,哎呀,纸条传到王菲那里去了,大事不妙!他知道王菲是肯定要为陈莹申辨的。 果真如此,王菲看完后径直朝他走来,而且给他的同桌换了个座。 房昕又惊又怕,心跳的不行。 “这是你写的?”王菲问。 “是的,文采还行吧?”房昕故作平静。 “你怎么这么恨陈老师呢,她是一个很好的老师,我真弄不明白,难道就因为她长的稍稍丑了点,至于你这么讽刺她吗?”王菲急促地说。 房昕见天使不高兴了,忙扮起笑脸说:“不,不是这个意思,陈老师,她也没什么不好,就是老爱拖堂,老爱批人,老爱提前上课,这一点不好。” “这也是为了我们啊。”王菲意味深长地说。 “为了我们少休息一会儿?上个厕所还来不及提腰带就跑回来,还赶不上她上课!你说她搞那么紧张干什么?”房昕一脸的激动。 王菲苦笑着摇摇头,将手中的课本放下,说:“知道吗,为了给我们阅卷,她每天十二点才睡,为了教好我们,他现在还没有结婚,她已经二十六了。” 房昕一笑,心想:象她那样,能找到男朋友邪了。口里却说:“他不就是想多拿点奖金吗?” 王菲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房昕觉得她叹气的样子挺可爱,就说:“这节课你就在这里呆着吧。”说完后觉得自己聪明绝顶,一下子就把话题引开了。 而王菲不知为什么,此时突然涌入一股强烈的使命感,那就是将房昕的思想转变过来。房昕见王菲默许,心里很高兴,能跟王菲这种天使级的人物同桌他感到非常荣幸,冷不丁触到董乐宾那醋醋的眼睛,正朝这边射来,不觉多了一种优越感。 一阵脚步声打破了教室的气氛。 是陈莹来上课了。 “又提前五分钟驾到。”房昕没好气地说。不由得看了王菲一眼。王菲说:“你太不理解陈老师了!”翻开课本准备上课。 “同学们好!”陈莹破开荒地来了这么一句。 “老师好!”台下顿时产生了两种分流,有三分之一的同学站起来问好,三分之二的同学在台下不知所措。仿佛上课前师生问好这个习俗已经被淡忘了很久了。 房昕见王菲站起来问好,竟也站了起来,一刹间,房昕将身体移至王菲跟前,仔细瞅她,心道:“原来她比我还要矮一点,估计一米六八。” “同学们,今天我们的试卷已经阅了出来,我感到非常高兴,在成绩评定中,我们班获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绩,平均成绩为九十三点五分!” 一阵猛烈的鼓掌声。 这声音是极为震憾的,就连房昕也禁不住激动了,再看那陈莹,正开心地笑着。‘她笑起来也不是很丑嘛!’房昕心里想。 “在这里,尤其值得表扬的是房昕同学,他这次考了八十六分,比上次进步了二十二分,希望他再接再励争取更好的成绩!”陈莹正用特殊的目光看着他,笑容可掬的样子。 “没搞错吧,没想到我还是有一定的天份的,竟然还考了八十多分,够劲!”房昕边自言自语边看着陈莹,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腮上还有个酒窝呢,笑起来蛮可爱的嘛! 这天,房昕特别高兴,课外活动,他不知从哪里蹦出一股劲,窜到操场上打篮球去了,但他还不觉过瘾,干脆自个儿到了一棵柳树旁,挥起拳脚来,他将自己在武校学的拳法腿法全施展了个遍,什么旋风腿,腾空飞脚……还真象那么回事! 当他气喘吁吁的时候,却见周围已围满了人。陈莹也在其中,并不停地为他鼓掌,房昕心想:自己是不是疯了,要不怎么会在操场上乱舞呢? “真好!”陈莹说。 “谢谢!”房昕第一次与陈莹谦虚地交谈。师生二人并肩往回走,房昕突然发现,年轻的陈莹已经长了许多白发,根根刺眼。 “没想到你进步这么快,有没有想过好好学习,争取考大学呢?”陈莹意味深长地说。 “说实话,我上高中只是为了混个毕业证,至于大学,我想也没想过。”房昕这人向来不爱说假话。 陈莹沉思后说:“其实多学点东西还是好的,你这个人挺聪明的。” 房昕一笑,觉得有道理,便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远处百米冲来一个女孩。 是王菲! “快,快,快,房昕,你家里来电话了。”王菲还未来得及‘刹车’,就急切地对房昕说。 房昕一看,这王菲的脸上已挂满了汗滴,便说:“你这么急干什么,看把你累的!” “给你家省点电话费呗!”王菲开朗地笑了,她那娇弱的喘息声,伴着那甜甜的微笑,迷人极了,特别是在夕阳的映照下,更使人觉得迷人至极。 房昕感激地一笑,朝值班室走去。 小城的夜晚,凄冷凄冷的,偶尔有一丝灯光,也是释放着寒光,整个河淀城,正处在睡眠状态,只有一些歌舞厅,游艺机,录相厅等在无休止地运转。十二点多钟,一名少年从一家录相厅里出来,伸了个懒腰,朝东走去。走到‘美容一条街’,他的脚步放慢了许多,心跳有些加速,他一直在编织着一种超然的抉择,而直到今天,他又一次面临着思绪的选择。 “豁出去了!” 他想着,加快了脚步。 于是,一个职业中专的学生,踏入了这片红灯区。这里,几乎每间屋子都用红窗帘罩着,里面灯火依旧,两位身着时髦的妙龄女郎正坐在美发厅门口谈笑风声。 “来啊,进来玩玩!” 一位女郎带着挑逗性地说。 青年慌了一下,瞅瞅周围确实没有那该死的警车,便三步并成两步走了进去。对着里面的镜子看着自己,青年更加感受到自己的无边魅力。再看几眼身边的美容小姐,觉得有些别扭,也有一丝后怕。“我李方明天不怕地不怕,这点小事也怕?不怕!坏就坏到底了!”他安慰自己道。这是一家搞色情服务的美容店。李方明很快便与一个女郎谈判成功,进了一间小屋。 于是乎,一个浅历世事的少年,有了人生的第一次经历。事情的发生完全是在预料中的,而又有些出乎意料,事情发生的地点是一间带有浪漫色彩的小屋,红色的窗帘,,红色的装饰品,还有一位红衣女郎。 李方明在完成‘任务’后,付了款,走出美容院。有兴奋,也有遗憾,仿佛还有关于男女之间的一些感想,总之,他的思想复杂极了,比刚来时还要复杂,他尝试了自己不该尝试的东西,这是一种多么恐怖的流程啊。从而,一个原本争强好胜,傲慢不逊的男孩儿变得神乎其神,情绪复杂,以至于他根本无心念书了。他很久没能摆脱这种阴影的束缚,脑子里总闪烁着一些奇异的幻象。 教室里,李方明托着脑袋,两眼无神地来回扫射,直到沈丽娇被他射中,他的目光才有了一点灵气。“他妈的,老子就不信追不到她!”李方明不知哪里涌入了一股强大的冲击力。这冲击力连接了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从前他曾有过几个女朋友,但无非都是逢场作戏,给人生增添一些活力罢了,而这次,在他屡攻不克的情况下,他依旧执着,他发现,他是真心喜欢上沈丽娇了。这种喜欢,不同从前。她的美丽,她的可爱,她的冲破世俗,她的独树一帜的个性,都让他沉迷。 他觉得,自己特别想跟她交往。 哪怕是彼此看着对方,没有任何言语呢! 邪门了! 青春啊,开启了多少人的情感之门,而这些花季的少男少女们,往往为了品尝禁果,不惜荒废了自己的学业。爱情真的那么伟大吗?李方明真的有爱吗?这在李方明看来,仿佛是不容置疑的。于是,李方明又一次动笔,写下了一份真情洋溢的情书。 怎么黄河又来上课了,是语文课吗?李方明查了一下课程表,果然是语文课,心想学校怎么安排这么多语文课啊,这个黄河趁早下岗得了,差不多的年龄,他就不甘心喊他叫老师。 第8章 李方明取出一个信封,装了信,传接力似地向沈丽娇传去,谁料,这信没能够畅通无阻,被黄河的慧眼发现了。“屁!真是点儿背!这个黄河,多管闲事!”李方明在心里直骂黄河,眼睛却注视着那个方向。 黄河认出了那是李方明的杰作,摇头一笑,也不追查,而是将它返回到李方明手中。“你不知道,信不贴邮票是寄不出去的!” 李方明一惊,突然想:黄河这人还挺幽默的嘛!李方明将信装到衣服里,然后目不转睛地盯了沈丽娇四十分钟,下课后,李方明径直去找沈丽娇,她正在照镜子梳头。“我可以坐吗?”李方明手插裤子,一副帅呆酷毙的样子,眼睛里释放出无限的光华。 “当然可以!”沈丽娇一向好客。 李方明谦逊地坐在沈丽娇旁边,取出信交给她,沈丽娇一皱眉,把信扔到桌洞里。“丽娇,我只想问一句,你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他一本正经的样子。 “什么机会?我听不懂。”沈丽娇故意说。 “我有没有机会做你的男朋友?我可是蚂蚁吃秤砣,铁了心!” “呵,什么时候蚂蚁真的能吃掉秤砣,你再来问我这个问题!”沈丽娇笑道。 李方明也笑了。 “李方明啊,你可真够劲。学生嘛,就要好好学习,啊?”沈丽娇说完,蹦跳着出去了,李方明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暗道:我就不相信你能抗拒我的无边魅力。第二天,值班室的学生会主席来找他接电话,电话是他父亲打来的,想让他回家一趟,有急事。请假已成习惯,班主任从不拒绝他的请假,于是,他踏上了回家的路。 楼门口有个小男孩儿正在偷着吸烟,李方明觉得可笑,便上前为他指导吸烟的姿势及动作要领。 家门口。 李方明习惯地伸了个懒腰,摆出一副很疲劳的样子,正要进屋,却有一双大手将他一把拉了进去。他恍过神来,才发现那人竟是父亲。他愣了,他搞不懂这是什么用意。但同时,他也滋生了极大的愤怒。“怎么了?”李方明拨开父亲李建业的手。 “你还有脸问怎么了!他妈的,老子打死你!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一个不孝的儿子,气死我了!”李建业眉头紧皱,他狠狠地打了李方明一拳。 没有泪,只有极度的反抗,和撕心裂肺的号叫。“我到底怎么了,你这样对我!”李方明可不是省油的灯,他象一头发疯的狼一般怒吼着。母亲闻声而来,一个劲地劝李建业,然而却似乎没有用。李建业抚了抚乱了的发型,从桌几里拿来一个钱包,狠狠地摔在李方明手中。李方明一惊,这钱包正是自己用了很长时间的一个钱包,可前几天却不知怎么失踪了。而现在,它怎么会跑到父亲手中了呢?他不解地打开,里面是一张父亲的名片。“不就是把钱包弄丢了吗?你发这么大火干什么?我告诉你,别把我惹火了,狗急也会跳墙的。”李方明越想越生气,以至于他把钱包狠狠地摔在地上。毕竟他被娇养惯了,经不起这种委屈。 “钱包丢了,你丢到哪里了?”李建业越说声调越高,仿佛要吃了李方明。 “钱包丢哪了我怎么知道!”李方明故意顶风作浪,话虽这样说,他还是在脑子里认真搜索丢钱包时的情景。只听父亲一声怒吼,尤如猛龙过江,“你他妈的把钱包丢在了‘美容一条街’上,你干了些什么啊你!”李建业攥紧了拳头。 啊?李方明刹那间觉得天昏地暗,难道父亲知道了自己那晚的风流韵事?难道自己真的把钱包丢在‘美容一条街’了?难道……他不敢往下想了,只觉得浑身直冒冷汗。 “那小姐往咱家打电话,要我必须拿五千块钱给她,否则她就会把这事传出去。到时候,我的一世英名将无从谈起,钱,你爹有的是,但名声,却不是用钱买的到的!” “你给了钱?”李方明见事情败露,也难再隐瞒,说话声音格外低沉。 “肯定给了,你这个王八蛋能干什么!就会给老子闯祸。你说,光你们校长找了我几次?还有,这次,你还出去给我搞女人。而且是那种女人!别忘了你爹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你想把你爹我给整死啊!你他妈的堕落到什么程度了!” “我……”父亲的话声声厉耳。但李方明却无法申辩。 “你要找女人,我不反对,你在初中就开始谈恋爱,不是吗?象咱们的家境,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你偏偏不务正业。找那种女人!你象我的儿子吗!” 李方明无地自容!他觉得老天对他太不公平了,这事竟然让他父亲知道了。后悔已来不及,他还能怎么样呢? “算了算了,明儿改了就是了。”一直做为旁观者的母亲终于发话了。 “去你的,娘儿们家懂个屁!你还护着他,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李建业支开王英,继续训斥李方明说:“你这种人真是没得治了,也好,现在开始征兵了,你趁早去给老子当兵去,把你身上的那股邪气冲洗冲洗。看你在部队能不能狂得起来!” “当兵就当兵,怎么了?在哪里我李方明都是一条好汗。”李方明无法拒绝心中的那份杂乱,他真的不敢想象,事情会弄成这样。其实他从来没有过当兵的打算,但此时,他突然有了一种寄托似的,在这刹那间,他果真有了当兵的想法,当然,这里面有一定的逃避因素。现在,他在父母眼中的形象彻底损坏了,因此,他摸起了电话,拨通了县人武部的号码。 返回校园,李方明更加辗转,这事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出在美容小姐身上,为了钱财,她不惜出卖一个壮志少年的纯洁,为了钱财,她不惜使一个无忧无虑的男孩,忍受这么巨大的打击。而太多的还是悔恨,他恨自己那么不小心,丢了钱包不说,还把父亲的名片放在里面。唉,人运气差,放屁都砸脚后跟。 同时,李方明一种报复之心也油然而生。他觉得应当好好教训一下那个小姐。但不知为什么,他又觉得这么做有些不妥,也许这么做的结果只会越弄越糟。况且,那小姐也不白痴,不可能在那等着挨打。李方明觉得自己突然成熟了一点点了。 同时他还在考虑,真的要去当兵吗?他可是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他想:还是豁出去了。当兵去!不再因为一失足成千古恨了,不再受那老爸的气了,不再……这个刹那之间成长起来的想法,悄然生长的那般伟岸与强壮。他抬头看一眼沈丽娇,苦笑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沈丽娇,再见了!”一种酸楚搅拌着一个水漂般的梦,使李方明觉得心情复杂极了。 时兴飞逝,河淀一中高三级的学习象是一张待发的弓,越绷越紧,绝大多数的同学们加班加点,准备迎接不久后的高考。王菲也不例外,每天早上四点钟,她都会准时来到教室,在题海中翔游,而那多情的董乐宾董文王自从摸清了王菲的这个规律后,也让闹钟把自己叫醒,钻到王菲面前凑热闹。 “你不觉得这样很累吗?”有一天王菲终于无法忍耐文王的热情了。 “不累。”文王深深地望着她说。 “我比你还累啊,我的文王先生,如果你真的想找女朋友的话,我可以帮你介绍,但我是不可能的,我想读好我的书,希望你也一样。”王菲说。 “人是不可能被替代的,尤其是你。”文王留下精典的一句话,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目光专注地想着什么。 却说王菲觉得因为时间紧,很长时间没有去看沈丽娇了,便有了这个打算。星期六下午,王菲只身到了职专。沈丽娇对她的到来感到非常满意。“知道吗,我家改了电话号码了。”一见面,沈丽娇就忙于告诉她。 “多少?”王菲取出一张随身携带的白纸,准备记下来。 “停!”沈丽娇象是发现新大陆似的,将白纸抢了过去。上面写满了杂乱无章的字。而这些字,除了‘黄’与‘河’字外,再无其它。“没搞错吧,你真在暗恋他?”沈丽娇不怀好意地说。 “才不呢,我写的是那个黄河,就是那条母亲河。你瞎想什么!“王菲脸涨得通红。 “她哪里好,值得我们王菲相思成灾?何况,人家马上要去当兵去了。”沈丽娇说。 “当兵,不会吧。” “是真的,你不信就算了。” “那……”王菲觉得有一种不可名状的酸楚,牢固地占据了她的心。 “你不喜欢军人嘛,其实最近我们老看一些军队影片,也是为了配合征兵工作。今年,县里征兵把很大的希望寄托在了学校。一中和职专是重点。 “王菲一惊,说:“这么样,三年见不到黄河了?” “也许更长。”沈丽娇又说:“其实黄河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他呀,也是一个花花公子。在一中时就谈了两个女朋友,这不,都当老师了,还经常说一些粗话。难听死了。” “你说的,我不信。我不相信黄河是个花花公子,不信。”王菲说,但她的心里打上了一个重重的问号。 “信不信由你。”沈丽娇说的很认真,不象在撒谎的样子。 但是她的这一番话,给天真无邪的王菲注入了忧愁和烦恼,曾经想象中的那么优秀的一个男孩,被这番话不留情面地封杀了。王菲觉得有些失落,失落的象只受伤的小天鹅。“难道这份尘封的感情,一点价值都没有吗?”她在心里反复地问自己。算了,算了,就当他是一朵谎花。 但日积月累起来的感觉,不会一下子随风而逝。 第9章 王菲觉得在黄河临走前,还是要送给他一样东西,也算是自己感情回收的一个见证。她选择了一盆很精致的谎花,悄悄地放到了他的办公桌上。 这天晚上,她很晚才睡着。四点钟,闹钟准时把她叫醒,但她觉得好困,没有起床。她起床的时候已经五点多钟了。走到教室,发现有人趴在桌子上睡觉,王菲走近,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董乐宾。王菲脱下身上的外衣,轻轻地披在他的身上。同时,她发现了董乐宾面前的笔记本上,涂满了她的名字。对此,王菲只是苦笑地摇头。回到自己座位上,王菲拿出小镜子,把头发梳理了一下,然后,她开始认真地审视自己那张脸,不知为什么,她总感受到镜子里的人有些陌生,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良久的思绪。 王菲强迫自己又进入了知识的海洋里。正投入间,觉得身上轻轻地被触动了一下,抬头看时,才知道是董乐宾正揉着睡眼,返还她的外衣。 “谢谢你!”董乐宾诚恳地说。 王菲笑道:“天冷了,小心感冒。以后不要再趴在桌子上睡觉了,容易着凉。” “是,你也一样啊。”董乐宾久久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河淀职专有一个形象工程,那就是屹立在教学楼西侧的健身房。随着时间的推进和校园时尚的改变,越来越多的学生或老师开始锻炼身体。黄河也不例外。渐渐地,黄河和米馨成了一对形影不离的健身伙伴,每天都要来舒展一下。这天,黄河又脱去外衣,只穿一件吊带背心,将健身器的七十五公斤换成了八十五公斤,开始推动臂力器。米馨则趴在地上猛做俯握撑。 休息之余,米馨掏出自己的手帕扔给黄河。说:“擦擦汗。” “我,我没汗。”黄河见那帕子干净的不行,不忍心擦。 “那你脸上全是水啊,即使是水,也要擦拭一下啊。”米馨笑道。 “哦……”黄河小心翼翼地在脸上擦了几下,将帕子交给米馨。 “继续!”黄河说。 “继续!”米馨附和道。 这时,门外走进一个女孩,却是沈丽娇。沈丽娇看到黄河,咯咯地笑道:“最近体重增加了五斤,我也来做做减肥运动,欢不欢迎啊?” “当然欢迎了!”米馨从旁边走了过来。 “炼一下身体是有好处的。”黄河也附和道。 沈丽娇点点头,打量着面前的黄河,突然神采飞扬地说:“我原以为黄老师是个文质彬彬的书生,现在才知道,却也是个四肢发达的壮汉。” “我倒没觉得自己壮。”黄河不好意思地一笑。 沈丽娇坦然一笑,新奇地围着健身器转了一圈。干脆坐在皮座上,用双脚蹬那蹬力板,谁料用力不均,把脚给扭了。疼得她‘哎呀’起来。 “我的小天使啊,你这么受伤啊。”米馨又心疼又好气地握着她的手,想帮她活动一下。 “我要黄老师帮我揉。”沈丽娇难受的表情上,绽开了一朵微笑。 黄河怀疑是自己耳朵听错了,男女收授不清,怎么能呢?“我只怕我会越弄越糟。还是找校医帮你擦点药吧。” “开玩笑的,我哪能劳驾黄老师呢?自己活动一下就好了。”沈丽娇站起来,脚尖点地,活动了几下。“晚上学校包了一场电影叫‘军人本色’,七点钟开演。看不看?” “你听谁说的?”米馨问。 “小道消息。但应该准确。”沈丽娇说。 “在哪里放?”黄河挺喜欢看电影,特别是军事题材的电影。 “学校操场,露天!”沈丽娇说。“晚上天冷,黄老师记得多穿点衣服啊。” 黄河点头,觉得有一股暖流涌入心间。 “对了,到时候一中也要过来,是两个学校联合包场的。”沈丽娇补充道。 “这是葫芦是卖的什么药啊?”米馨觉得有些摸不到头脑,黄河则眼睛里掠过一道霞光,仿佛有什么希望似的,那里面有他牵挂的人,而且一中是他的母校。 “我不知道为什么,但你要给我保密!”沈丽娇边说边站起来,朝门外走去。 下午,学校果然通知,晚上看电影。到了晚上,一中的师生们坐着专车匆匆赶到。职专的师生们也整齐地坐定,等着电影的播放。黄河觉悟高,坐在了最后一排。奇怪的是,沈丽娇坐在他身边。“你坐这么靠后干什么?”黄河问。 “一会儿王菲来找我。”沈丽娇笑道。 黄河一惊,竟然心跳加速。他觉得听到王菲这个名字非常惬意。巴不得王菲就坐在他的身边。影片开始后,黄河的思想投入到了激情燃烧的岁月中。一刻钟后,一位气质绝佳的女孩来到沈丽娇身边。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王菲。黄河感到心抑不住地狂跳。眼看着两位姑娘一起说着悄悄话,自己却陷入了深深的思绪中。 又过了一会儿,沈丽娇提着凳子,对黄河说:“黄老师,我到那边去会一会一中的老同学。待会儿见。” “啊,黄河也在这里啊。”王菲突然间发现了黄河。 “你好,王菲。”黄河故作坦然地说。 两位女孩刚走不久,坐在前排的米馨提着凳子移到后面来了。还给黄河打招呼。“你到后面来干什么?”黄河不解地问。 “我嘛,个子比较高,挡住了后面的视线。我想还是自己做些牺牲,到后面来坐吧。”米馨天真地道。 “你呀!”黄河指着她,眼神久久没有移开。 “怎么了,还不能挨着你啊?”米馨反问。 黄河无言,还之一笑。 此夜,黄河难以入睡,杂乱的思想将他束缚起来,无法自拔。对于正值青春期的男孩来说,这种烦恼是极为正常的。他感受到,有两个女孩子的身影,纠缠住了他的心,无法摆脱。黄河觉得别扭极了。说实话,王菲是他一见钟情的梦中情人,然而他却不敢表白。米馨嘛,这个由于特殊机缘而相识的回族女孩,有着汉族女孩无法具备的魅力。日久见人心,他觉得和她在一起的日子很有味道。 难道,这就是……爱吗? 这就是———— 黄河不敢多想了。然而他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维,他毕竟已经十八岁了,已经开始成熟,也许应该需要一份惊心动魄的爱情了。 一个人在十八岁之前,如果没有过一份真实的爱情,那么他的人生再出色,也会有很深的遗憾。 他想起了一位名人的这句话。 是啊,自己已经十八岁了! 其实有时候,他也想能有一位美丽的女孩,与他同舟共济,共谈理想。花前月下,相拥相依。那应该是多么幸福的事情……杂乱的一夜幻象。 奇怪的是,一连七八天,职专每天都要放一部军旅影片,而且,每次一中的学生都会到场。邪门了,是不是职专要改成部队了?黄河想。 十月十五日,黄河从学校回到家中,母亲叫住他,说:“河儿,妈给你说点儿事儿。” “什么事啊妈?”黄河问。 “河儿,你怕不怕吃苦?”程兰这句话掂量了很久,才说出来。 “不怕,咱农家孩子,什么苦都不怕的。”黄河疑惑地望着母亲。 “那,那你去保卫国家吧。”程兰的这句话,更是下了很大的勇气。 “去当兵?那家里怎么办?”一听这话,黄河心里狂跳了一下,但他明白这是不可能的。尽管他一直梦想成为一名军人。但黄家就他一个男子汉,父母已经年迈,{奇书手机电子书网}他忍心让父母担负一个家庭的重担吗? “河儿,现在,家里状况好了许多,你看咱一家四口全成了劳力。钱啊,只进不出,也没有花项,是吧?你呀,老呆在家里妈不甘心。虽然当老师也挺好,但你没有更高的目标吗?你还记得你上小学的时候,你许下的理想吗?”程兰不知为什么说了这么一堆深奥的话。而这些话恰恰说到了黄河的心坎上。但他实在记不起上小学时许下的什么东西了。因此,他只能疑惑地望着母亲。 “你说,将来要当一个军官,手拿盒子枪,腰挂大刀,指挥千军万马……你忘了?”程兰说。 “可能是有这么回事!”黄河觉得是有那么一些印记。 “河儿啊,妈盼儿能有出息,你去当兵,依你的文化,考军校应该能考得上的,回家的时候,妈希望看到你肩膀上扛上星星,咱家都跟着光荣呢。” “妈,我不能去!” “好孩子,听妈的话吧。不过你不想去的话,妈也不逼你,反正妈是把心掏给你,盼着你有出息啊。你就好好想一想吧。”程兰有些失望,转身从锅里端出热腾腾的饭。 黄河发现了母亲眼睛中那股白亮的东西。啊,母亲用心良苦啊。 饭,怎能吃得下?黄河脑袋里已经装满了对当兵这个问题的考虑。也许他真的打算去当兵了。第二天,黄河找到职专校长,把这想法告诉了他。校长很意外却很高兴,其实他也在为今年的征兵工作暗暗出力。县人武部给一中和职专各五十个参军指标,其中还有十五个特种兵的指标。县领导对这次征兵工作很重视,新上任的县委书记认为,征兵的倾向应该面向在校的学生,他们志向远大,好胜心强,接受事物快,很容易在部队有所作为。 中午,黄河到武装部报了名。 三0九国道旁,一幢商品房。 ‘急招装粮工’ 黄河被这五个字吸引住了,这是一家收粮大户,据说,今年省粮库亏空,急需一大批玉米,这些以粮价差谋利的商户便纷纷立起了招牌。 第10章 黄河有试试的打算,白天上班,晚上可以来加加班,听说工钱还是挺可观的。一晚上能挣几十块钱。再说,武装部下了通知,参加征兵的青年还要交三百块钱的机动费用,他得抓紧时间把钱筹备一下。黄河走进去,与那位女老板说了几句话,算是被聘用了。听口音,那个老板是个回族妇女,很面善的一个妇女。她觉得黄河长得挺结实,就决定用他,并告诉他晚上八点钟来干活。晚上,黄河吃过饭,就准时到了收粮站。这里灯光通明,满满的粮食已经溢出粮仓。人到齐后,老板娘集合大家说:“今晚活比较多,大家受点累,工钱加百分之十。十一点咱们一块吃夜宵。” 说干就干,几位壮汉开始装玉米,黄河脱了外衣,身上只穿一件衬衫,他干得特别卖力。这时候,几个人打开了挂车的后门,架一块大木板搭成一个斜面,黄河则加入了运粮队伍中。但他毕竟从没干过,难免有些生疏。一百五十斤重的大包扛在肩膀上,老是掌不住平衡,但是十几麻袋下来,虽然累了点,却觉得身子稳了许多。 一辆崭新的摩托车闯入视野中,停了下来。 那一刹那,整个收购站的伙计们全都把目光定格了,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毕竟是一位妙龄女郎翩翩而来,特别引人注目。女孩戴着黑色挡风镜,身披黑色风衣,身材稍显丰满,她那不凡的气宇,惊呆了不少人。 女孩渐渐走近。开始摘去了墨镜。 黄河禁不住吃了一惊。 那女孩竟是米馨。 光线下的她格外美丽,黄河纳闷刚才怎么没认出她呢。是灯光太弱还是她戴了墨镜? “黄老师,你怎么在这里?” 米馨竟认出了黄河。 “我晚上睡不着,出来舒展一下筋骨。那你……”黄河更纳闷米馨的出现。 “我妈在这儿。”米馨朝里面喊:“妈,出来,快出来!” 老板娘匆匆地赶了出来。 “我说我亲爱的老妈啊,你怎么能让我们黄老师干这活呢?”米馨有些埋怨地道。 “什么?老师?谁?”老板娘说。 “他呀!”米馨指了指黄河说:“他是我们语文老师。” 老板娘看了看他,似乎有点不敢相信。老板娘给黄河安排了一个轻松的差事,是负责过秤。黄河说还是来点体力劳动好一些,便自顾自地扛起大包来。米馨也只有随他。开玩笑道:“也许这样比到健身房效果好多了。” 随后,老板娘让米馨煮面给大家吃。米馨欣然答应。十一点钟,准时停工。工人们一屁股坐在板凳上,粗喘着气,边吸烟边等待夜宵的到来。黄河也觉得肚子饿得不行,但他同时又在想,这个世界太小了,老板娘竟是米馨的母亲。 热腾腾的饭递在了工人们的手中。奇怪的是,只有黄河没有。 “还少一份!”有个伙计替黄河朝里面喊。 “马上!” 是米馨的声音。 两分钟点后,最后一碗面条上来了,黄河羞涩地接过来。哦,不是面条,竟是一碗精致的饺子。黄河抬头看着米馨,眼神中充满疑惑。 “我做的,尝一尝吧!”米馨说。 “哟呵,我们还不是一个待遇啊?” 有人愤愤不平。 米馨一笑,也不理他,却朝着老板娘说:“妈,我有几道题,顺便请教一下黄老师。” “啊,行。”正在算帐的母亲说。 “里面来吃。”米馨带路,进入了南侧的一个小屋。这里面有点乱,各种书到处都是。 “这是你的书房?”黄河问。 “是的,屋子里乱了些,你不要介意,这是我为了方便给妈妈帮忙,临时组建的一个地方。”米馨边说边招呼黄河坐下。 “你妈到底是干什么的?”黄河疑惑地问。 “什么都干。以前在税务局里上班,后来家里忙,辞职了,但她总喜欢玩些商业活动。也许是受老爸的影响吧。” “女强人!” “有点象!” “你也差不多啊。” “过奖,我差得远呢。父母从小就把我宠坏了。” “我觉得你并不坏啊。”黄河开玩笑地说。 米馨突然低下了头,良久,她抬头问:“黄老师,你真的要去当兵吗?” “嗯,怎么问这个问题,这就是你要请教的题目?”提起当兵,黄河还是有些伤感。 “就算是吧。真的,黄老师。不当兵不行吗?”米馨真诚地看着黄河,仿佛要等一个意外的答案。 “我已经下了决心了。”黄河说。 “哦……”米馨面显异色。良久,她从抽屉里取出一沓纸,说:“我写的申请书。” “申请书?你还没有入团吗?不过申请书应该交给你班主任,不该交给我啊。”黄河疑惑地说。 “就是要你审批的!”米馨说。 黄河接过申请书,正要看,却让米馨止住。“回去再看。明天把批示给我啊。”黄河只好把申请书装了起来。 两点半钟,收工了。 黄河辞别母女二人,回到家中。打开灯,看那份申请书,然而却吃了一惊。 申请书是这样写的: 申请书 尊敬的黄老师: 你好。 写这封申请书我下了很大的决心,也下了很大的勇气。我想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心里才能好受一点儿。跟黄老师相处了这么多时日,我感到非常快乐,跟你在一起,我觉得什么烦恼都会烟消云散了。但是眼下,你却要去当兵了。我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是我不喜欢军人,只是这意味着漫长的日子里,将会没有了黄老师的笑容。没有了黄老师的陪伴。我反复想,写下了这份沉甸甸的申请书。 黄河老师,我申请能够成为你的女朋友。也许你感到很意外,但这绝对是我发自内心的真言。我想世界上还有一种值得珍惜的东西,那就是爱。也许你觉得这很荒唐,一个是老师,一个是学生。可爱情是不分年龄,不分职业,不分任何限制的。对了,在我们身上,还应该是不分民族是吗?不要忘记,你只比我大一岁啊。 黄老师,遇到你,我不想错过。真得不想错过。请相信一颗回族女孩的真诚的心。我坚信,自己已经有足够的信心和勇气证实自己对你的这份感情是真实的。相信我好吗? 请黄老师审批。 此致 敬礼。 敬礼 申请人:米馨 批准人[签字]: 1994年月11月18日 啊,没搞错吧! 黄河只觉得心里一阵狂跳。呼吸都困难了。在一中时,他曾收到过几位女孩的情书。而这次是最直接,最有创新,最够档次的一封。而它的主人,也是他一直很欣赏的一个女孩。爱情,对于青春期的男女来说,谁不渴望呢。说句实话,对于黄河和米馨,在彼此的交往中,已经不仅仅是师生之情那么简单了,在他们眼睛一次次交融中,在他们的一次一次合作中,在他们彼此想念对方的思绪中,在他们的那份奇缘的支配下,早已酝酿出一种朦胧却又真实的情感,这种情感,超越时空,超越民族,超越师生之间的那条界线,它不同于一般的感情,是一种憧憬,是一种希望。 而黄河该怎么面对米馨呢? 逃避? 他不忍心伤害她。 接受? 又似乎有些不妥。 黄河矛盾极了。 躺在床上,米馨的笑容又出现在脑海之中。初遇,是一份美丽的缘。一切和一切,回味悠长。米馨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女孩,这不仅仅因为她的美丽。她的人品与个性,更是引人注目。可自己是汉民,她是回民。按照惯例是不能在一起的。 喔,不管了,豁出去了! 黄河在心里说。 也许这是一个很复杂的心理斗争,它持续了很长时间,黄河的大脑以奔腾二处理器的速度飞速运转,不停地思索。终于做了一个决定。他真的不想错过米馨。于是,黄河起了床,郑重地在‘批准人’后面签了字。虽然他感觉这么做有一些不妥,但心里还是格外的舒畅。 次日,黄河骑自行车去学校,中途遇到了正在等车的沈丽娇。沈丽娇说公交每次都客满,挤不上去。黄河说我捎着你吧,沈丽娇说好啊。于是师生二人便聊开了。“原来你家在这里啊。”黄河说。 “你不知道啊?那就是你的失职了,这么久了连学生的家在哪儿都不知道。”沈丽娇开玩笑地说。 “你家不是在北京吗?”黄河问。 “是啊,可我奶奶在北京呆不惯,非要在老家住。我就陪她,给她老人家解解闷了” “你爸呢?” “军人!” “我想起来了,还是个师长呢。行,你真有福气,贪了个优秀的老爸。” “此言差异。”沈丽娇托长声调说着,在后车架上挪了挪屁股,却差点儿搞得人仰马翻。黄河急得直说:“坐稳,坐稳!”沈丽娇‘嗯’了一声,却问道:“黄老师,你打算到哪里去当兵?” “随便,听从组织安排。” “今年有特种兵,不想去吗?” “什么特种兵?北京辅战师?就十个名额,我可不敢高攀!”黄河久闻辅战师的大名,它由八个分工不同的大队组合而成,对全国各部队有着举足轻重的协同作战作用。特别是它还担负着很多的急难险重任务。尤其是教导大队的特战中队,战士们个个身怀绝技。县公安局有好几个警官,都是在辅战师特战中队服役后转业到地方的。 第11章 “我帮你完成这个心愿。”沈丽娇说。 “你怎么帮我?” “这你不要管,你只管去体检就行了。其它的事,包在本姑娘身上。”沈丽娇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中午,黄河把米馨召到办公室。 黄河把那份申请书给了米馨。 米馨看后,差点儿高兴坏了,小心翼翼地收起来说:“谢谢黄老师,我会很珍惜的,不过你可不要耍赖啊。我是死活赖上你了。你逃不掉了啊。” 黄河回之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 据统计,职业中专报名参军的人数达到一百多人,远远超过县里规定的任务。值得一提的是,文天城和李方明也报了名。有些事情真是邪门,就说李方明和黄河吧,本来关系不怎么样,甚至有时象是对头,但自从一块报名后,那关系神不知鬼不觉地亲密起来。 黄河终于过五关斩六将,得到了去复检的通知。复检也很顺利。晚上,部里有关人员将体检过关的青年带到宿舍,但没有人愿意留宿。李方明说:“我们赶会去得了。”黄河说好啊。每年的这个时候县城里都要举办一次大型的商贸集会。全国各地的商人,以及一些娱乐团体都要来这里安营扎寨。黄河记得小时候赶过几次会,但他已经连续几年没有再赶过会了。 嘿,还真是花样繁多,不仅人比平时多了几十倍,卖东西的也是花样齐全。要什么有什么。新疆人推销自己的葡萄干,外国人用生硬的中国话展销一些所谓先进的东西。耍猴的,玩魔术的,抓彩票的,什么都有。两人逛了‘怪兽棚’,又见识了‘美女飞车组合’。票不贵,两块钱一张。然后,李方明说:“咱们去看个更刺激的。” “哪里?” “去看歌舞团。” “那有什么好看的?” “去吧!”李方明一边走一边说:“我提问你一个问题,说是有一只老鹰追一只兔子,兔子马上就要成为老鹰的食物,只见兔子回过头来,对老鹰说了一句话,老鹰马上一头撞在地上。知道兔子说了一句什么话吗?” “不知道!”黄河觉得这问题有趣,但他实在是不知道答案。 “告诉你,兔子说,阿鹰姐姐,你忘记戴胸罩了!”李方明笑道。 黄河笑道:“你能不能正经一点啊。”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男人要风趣,幽默,就象我了。”李方明吹着,见已经到了一个巨大的帆布棚旁边,棚上贴着几张美女组合的图画,和‘逍遥歌舞团’几个大字。棚上层用铁架支撑着,上面有七八个人拿着嗽叭哟呵着什么。棚门口两个售票的青年,正拿着一沓票子炫耀着。门口左侧的一个箱子上—— 没搞错吧。 黄河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个十七八岁的妙龄女郎只穿着一件半透明的点点式乳罩,和一条刚刚能遮住羞丑的内裤,正在自我陶醉地狂舞,娇艳的面孔,白晰的皮肤,赤脚…… 黄河惊奇的象是发现老鼠生了一窝猫一样。正迟疑间,见这女孩披了大衣,又一个女孩来换哨。依旧是那身打扮。依旧是那样疯狂地跳着。 “瞧一瞧,看一看,正宗的脱衣舞。十几位美丽的青春少女,为你展示她无暇的身躯。这里将会把你带入一个神圣的激情时光。票价五元,五元喽……”嗽叭里的声音越来越剌耳。门前被围的水泄不通,可见人们对美女是缺少免疫力的。透过小门,黄河发现了更震憾人心的一幕,十几位妙龄女郎正排成一列,轻轻地脱着自己身上那仅有的两件饰物,直到一丝不挂后,疯狂地跳着乱七八糟的舞蹈。 黄河惊呆了。 这可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啊。 为了钱! “走,进去过把眼瘾。”李方明掏出十块钱,拉着黄河往里面挤。黄河口里喊着‘不’,身体却在半推半就下挤了进去。 哇,这棚好大。 他俩好不容易挤到了一个靠前的位置,坐了下来。说不清是一种视觉的满足,还是心灵的颤动,黄河觉得心情复杂极了。这群女孩小的只有十五六岁,大的也不过二十几岁,花一般的年龄。而且她们长得都很漂亮。怎么会走上这条路呢? “看直了!”李方明用手在黄河脸前晃了一下说。 其实黄河更多的不是在看她们的玉体,而是在思索。他不能不想象这些女孩的坠落历程。或许是从一个美丽天使开始,一步一步走向圈套,走向金钱,走向坠落,走向深渊。半小时后,台上奇$%^书*(网!&*$收集整理的女郎穿上了遮羞之物。接着又有十几个妙龄女郎脱了大衣前来换岗。再后,还是刚才的重复,脱,脱衣舞嘛,就是突出一个脱,至于将自己一丝不挂的胴体在上千上万人面前晃摆,或许这些靓女们早已习以为常了。 黄河二人从大棚里面走出,外面依旧罩满了围观的人群。两人好不容易才挤了出去。 啊,不好! 黄河差点儿与迎面而来的两个美女撞了个满怀。定睛一看,竟是王菲与沈丽娇二人。黄河心想:完了。自己的光辉形象就这样完了。他发现了王菲眼中那异样的神色。刹那间他矛盾到了极点。黄河不停地埋怨自己,为什么要进去看那些庸俗的东西?让自己形象大损。他脸红着与两人打完招呼,拉着李方明逃离现场。 李方明对他说:“别看你是老师,对社会还是缺少了解,就看了一个脱衣舞,把你看成了这个样子。时代在进步,社会在发展,人的各方面需求也要不断扩大。包括精神享受,也要不断提高嘛。你啊,陈旧的思想跟不上时代了。” “哼,这可是违法的。”黄河说。 “但可以谋取高额的钞票。这就是人生存在的一种潜力。” “钻社会主义的空子,传播黄色文化。这也算是一种潜力?” “有这么义愤填膺吗?一个愿演,一个愿看。又没有谁逼谁。” 两人边说话,边在会上买了几件稀奇的小东西,然后,李方明带黄河去了自己的住处,猛睡了一觉。第二天,进行了尿检和血液的化验,算是没有什么事了。 回到学校,沈丽娇突然找到黄河,问:“那些歌舞团的被抓了没有?” 黄河一惊,说:“谁抓他们啊?” “你不知道吗,昨晚王菲给她爸报了个信,估计那帮家伙要倒霉。” “王菲他爸跟这事有什么关系啊。” “王大宽。公安局副局长。你不知道吗。这事他肯定要管。” “啊,”黄河一惊,随后附和道:“该抓,该抓。” “还没抓呢,你就这么肯定该抓?”李方明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抓不抓还得看那个王什么宽,能不能经得住金钱和美女的诱惑。” 沈丽娇见了李方明,也不作声,自动走开了。 晚上新闻里果然播放了那伙歌舞团被抓的消息,现在他们正在审训中,但这也带来了不少负面作用。 十一月二十二日,武装部发来通知,被初步选入北京辅战师的青年,二十四日上午再进行复检。这其中包括黄河,李方明还有文天城。黄河觉得特别高兴。心想,难道真是沈丽娇给使了一把劲?看来她还真有背景。 这样,通过了复检以后,十一月二十八日,正式定了兵。黄河、李方明、文天城等冲破体检与政审两大关,被挑选到北京辅战师。据说,正式出发的时间定于十二月六日早晨八点钟。 剩余的这几天,便是师生们互诉心里话的时候了。同学们纷纷向几十名即将参军的同学,包括黄河老师赠送礼物。十二月五日,黄河依旧工作在自己的岗位上,他还在办公室里给学生们仔细地批改作业。不知几时,米馨闯了进来,手中莫名其妙地拿了一面方镜。“黄河,送给你的礼物。”米馨将镜子摆在黄河面前。 称呼不太对啊。 黄河诧异至极,他怎么也想不通米馨会送他一面镜子。哦,他突然想起了米馨吹秦的镜中缘。是不是因为她对镜子有很深的感情?黄河在想。 “很奇怪是吧,送你一面镜子,每当你照镜子的时候,你就会想起我,背面是本姑娘的照片。”米馨笑道。“明天就走了,我能为我做些什么呢。” “不用!”黄河深思片刻,却说:“你再为我吹一曲《镜中缘》吧。昨晚我做梦,梦里响的就是那首曲子。我想我真的喜欢上这曲子了。” “真的?那没问题!”米馨神秘地笑起来。 下午,两人去了学校的乐器室。 一曲《镜中缘》,包含着多少难舍的情感。两个人沉浸在一种伤感的氛围中。黄河似乎被音乐溶化了,心,此起彼伏。 “我唱一下给你听吧。你听着哟。”米馨说着,见黄河已沉浸在幸福之中。轻轻地,轻轻地,米馨唱起了那曲《镜中缘》: 这是一面神奇的明镜 它可以照亮你的心 从这份真情燃烧的那时起 明镜睁开了它神奇的眼睛 …… ……歌很感人,再加上米馨的优美声音,今黄河久久回味。他的心,已经溶入了米馨的那份真情之中。亲爱的,她多么美丽,多么可爱,她纯情的眼睛,她迷人的笑容,她那独树一帜的个性,多么让人留恋。然而,明天就要走了,明天就要走了呀。她送的那面镜子,何尝不是用心良苦呢?这《镜中缘》不正是证明吗? “黄河情不自禁地迎上去,紧紧地握住了米馨的手,深深地注视着她。 多少深情。多少爱恋。 明天就要分别,亲爱的人。 第12章 长久的对视。 米馨首先把目光移开,说:“黄河,我明天不能为你送行了。”一双眼睛迸发出莫名其妙的光彩。 黄河诧异道:“为什么?” “我怕控制不住我自己,我怕我会哭。”米馨说。 黄河自从认识米馨以来,她还从来没有哭过,哪怕遇到再大的挫折,都是笑对人生。依她的个性,会哭?鬼才相信呢。“我不相信你会哭,不相信。”黄河半开玩笑地说。 没有回答,只有沉默。 只有沉默啊。 啊,米馨的眼睛里,有一股白亮的东西,那果真是泪水吗?两道闪烁着光华的直线,蕴藏着多少真情,直滴下去,溅起了一种叫‘爱’的东西。 亲爱的人,她真的为自己哭了吗。 是幸福,是心灵的颤动,抑或还有爱入深处的激动,黄河用心灵审视着面前的这个女孩,突然觉得这刚刚出土的爱情竟然是这般伟大与真实,这般温馨与浪漫。 黄河紧紧地把米馨拥入怀中。 “黄河,我会等你的,不管有几年,我都会毫无怨言地等你。”米馨的泪水疯狂地涌出,滴落在黄河的背上。 黄河的眼睛也湿润了。 毕竟这是一次长久的分别。 两颗心,要经受多少思念,多少等待。 亲爱的人,为你的这一句话,我不枉此生。 黄河久久地吻她,良久。 心与心之间,不再有距离。 “我刚才是开玩笑的,我怎么能不去送你呢!”米馨绽开了一个含泪的微笑。 黄河也笑了。 黄河轻抚着米馨的头发,久久地拥抱她…… 十二月六日,并不因为过分的缠绵而推迟到来。黄河依依不舍地辞别家人,朋友。到了武装部,武装部的专车停在了这里,一位部里的工作人员和辅战师的两个接兵干部来接人了。五名青年戴着大红花,被数名师生紧紧围住。黄河把一张张熟悉的脸孔看了一遍又一遍。沈丽娇,李莹,王燕,刘朋……喔,王菲也来了。黄河走过去,说:“珍重。” “你也珍重。”王菲细细地审视他。 “丽娇,好好学习。”黄河对沈丽娇说。 “我会的。”沈丽娇与别人不同,她的脸上多了一份欣慰。 “再见了!” “再见不会太久,别忘了,我是北京人,我会去北京的。”沈丽娇说。 黄河点了点头,然后试图在人群中寻找一个熟悉的身影,没有,没有,她竟然没有来。 “米馨,把你昨天晚上教大家唱的那首歌指挥唱一下,为兵哥哥们送行。”沈丽娇叫了半天,没有人应。才知道米馨没有到场。沈丽娇眉头一皱,说:“枉费黄老师平时那么照顾她,都不来送一送。” 黄河的心急剧的撕裂着。 他多么希望,此时此刻,米馨会突然出现在视野中。而结果是否定的,她始终没有出现。 亲爱的人,竟没有留下最后一面。 “我起头,大家一起唱。就是昨天那首‘祝福’,送给你……预备……唱!”沈丽娇鼓起勇气,指挥大家唱起了那首米馨教的《祝福》。 送给你真心的祝福 不论将来你在何处 过去我们同甘又共苦 如今就要各奔前途 …… ……唱着唱着,眼泪就流出来了。 “谢谢大家,谢谢。” 那几位即将走上从军路的男子汉说。 大轿车终于开动了。 黄河带着浓浓的遗憾,忍不住再回首,馨馨她却始终没有出现。 远行已经拉开序幕。 德州市人武部。 黄河久久地回想,故土的人,故土的景,故土的那个女孩。 馨馨,没有见黄河最后一面。 北京西郊。 北京辅战师教导大队新兵五连。 一楼。 一排的四个班长正在认真地搞室内卫生。明天,第一批新兵就要到来了。为了给他们创造一个良好的环境,几位班长已经在这个新训基地做了一个多星期的准备工作。 “第一批新兵是山东德州和山东荷泽的吧?”一班长边擦玻璃边问。 “那还用说。”四班长马峰骄傲地说。马峰是山东青岛人。回族,今年第三年。 “太不公平了吧,每年都有山东的兵,而且是山东的兵先到。”二班长说。 “山东人老实实在,高大魁梧。当兵再合适不过了。”三班长也插了一句。 这时候,副班长突然出现,说:“四位班长,排长屋里开会。” 几位班长到了排长屋里。 排长带着浓浓的湖南口音说:“新兵明天就要来了。找大家明确几件事情。首先,我想问一下,如果说新兵来了,被你带到班里后,你应该怎么做?” “先给他整理一下东西。给他讲一些部队的基本情况。”二班长首当其冲地回答。 “问一些他入伍前的情况,做好登记。”二班长思维比较开阔。 “我想先给他倒杯水,解解乏。”一班长说。 “我想应该先问一下新兵上不上厕所。” 四班长马峰一语点破玄机。 排长露出笑容,不停地点头。说:“对对对,新兵坐了几个小时的车,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加上心情比较紧张,首先带他上厕所是非常重要的。” “是啊,”班副恍然大悟地说:“记得两年前我当新兵的时候,一下车第一件事就是想上厕所,但当时班长没想到这些,害我差一点尿了裤子。” 众位班长一想,觉得有道理。 一声哨响。 “一排四个班长到五楼领新兵的密码箱。” 是通信员的声音。 排长说:“那你们先去领密码箱去吧。咱们回来再议。” 德州市人民武装部。 上午十一点钟。 全市的接兵干部带着新兵到这里集结。 吃过午饭,新兵们都在安排的宿舍里休息。下午就要开交接大会了,就要离开这片故土了,怎么能够睡得着,黄河更睡不着,他不停地思索着,想着想着,眼泪就要流出来了。 米馨啊,米馨。 既然相爱,却为何不能善始善终?自己最在乎的人,连最后一面都没有留下。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难道馨馨有自己的苦处? 人,木讷了。 木讷于这真情的摧残。 木讷于这长久的悲欢离合。 敲门声。 一个陌生的干部探进头来问:“这里是河淀县的兵吗?” “是啊。”黄河说。 “有个叫黄河的吗?”干部问。 “我就是!”黄河疑惑。 “大门外有人找。你快一点儿去,外面下雪了。”干部说完就走了。 黄河往窗外一看,雪花果然从天而降。景色很美。心情却很沉重。“会是谁呢?”黄河边想边向那个上尉军官请假。上尉听后对中尉说:“你陪他去一趟。”中尉拍了黄河一下,带黄河走出。 出了大门,黄河远远看到风雪中伫立着一个漂亮的女孩。她的头发上、身上全是雪花。用一双特殊的大眼睛直盯着他。女孩身后停了一辆蛮漂亮的摩托车,车上放着一个提包。女孩那么安静,仿佛一樽美丽的雕塑。只是那双眨着的眼睛里,释放出浓浓的希望之光。 米馨 是馨馨啊。 天啊,这是梦吗?黄河说不出是兴奋还是意外,疯似地冲过去,将她紧紧地拥在怀中。两人对视之时,眼睛里都是湿润的。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看你身上全是雪!”黄河边说边拍打着她身上的雪花。 “我骑摩托车先到了一步,我想给我最亲爱的人一个惊喜。如果我也象别人那样送你,就显不出我们的感情有多深来了。是吧?”米馨含泪而笑。 “那首祝福是你交的?”黄河问。 “是啊,是为你们送行的。她们唱给你们听了吗?”米馨审视着黄河。 “真的很感动。”黄河说。 “是吗?那今天我来送你,就不感动了吗?”米馨故意刁难他。 黄河无语。只是不眨眼的打量她。他仿佛忘记了现实,融入了只有雪花,只有两个人存在的世界。当唇与唇相接触的刹那,整个世界不复存在了。轻抚着爱人的脸,多想此时此刻既成永远。 “我给你带了一点东西。”米馨把车上的提包拿来,说:“一只德州扒鸡,一只河淀五香烤鸭。还有一罐辣椒。” “我有这么贪吃吗?”黄河笑道。 “我要让你记住,无论你身在何方,永远是德州人,永远是河淀人。我想我们家乡的特产会给你留下深刻的印象。对吗?” “那这辣椒?”黄河问:“你难道也想让我象你一样,高兴的时候狠吃辣椒,辣得浑身发抖?” “我不要你吃辣椒的,只要你看着它就行了。这样,你会记住,在老家还有一位喜欢吃辣椒的回族女孩,在等着你啊。免得你在外面沾花惹草。”米馨很专注地说。 “你在怀疑我啊?!”黄河一笑,将米馨拥入怀中。 “黄河,你在部队好好干。别忘记写信给我。我会去北京看你的。”米馨抬起头,把黄河的作训帽戴正。又把他的衣服收拾了几下,说“我相信你会成为一名优秀的军人。” “我也相信你会,会是一个优秀的军嫂。”黄河鼓了很大的勇气。 “去你的,谁答应要,要当军嫂了。”米馨善意地捏了一下黄河的下巴。 两人缠绵了很久,不觉中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 第13章 米馨说:“你还有什么事吗?你们要开会了。我该走了。” “有啊!”黄河说。 “说吧。”米馨深深地望着他。 “我想,我想亲你一下。”黄河红着脸说。 “你,你坏死啦。不行,我不答应。”米馨噘着嘴说。 “那就算了。没想到,你连这么一个小小的,再合理不过的一个愿望都不答应。你走吧。”黄河故意逗她。 “我不走。”米馨耍赖。 黄河冲过去,握紧了她的小手。 对面的桑塔纳里传来一阵音乐声…… 静静地看着你 不愿你离去 回忆往日无限凄迷 大声说我爱的人永远是你 再多的孤独我不会在意 至少在梦里能够见到你。 …… …… 雪,还在无休止地下个不停。音乐,似乎也不想停止。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必须要接受分离。女孩忘情地回吻男孩…… 终于,她戴上风镜,随着疯狂的马达声离开了。 只留下一个穿着作训服的准军人,久久地在风雪中伫立着。“馨馨,我不会辜负你的这份情意的。”男孩自言自语。 下午,召开了交接大会。 晚上,留宿一夜。 次日早晨七点钟,警车开道,众位‘爱国者’迈着整齐的步伐,走进火车站。上车后,每人发了几个面包,几瓶矿泉水。算是午餐。下午四点多钟,准时到达辅战师教导大队。几百人整齐地排列在礼堂前的大马路上。大队的几位领导,在上面点名。几分钟后,黄河等人被一名上尉军官带走,进入了新兵五连的营房。 锣鼓声中,一群由干部、班长组成的欢迎队伍面带着笑容,向新战友们发出了友好的信号。 黄河被分到了四班。 班长是一位高大英俊的汉子。眉宇之间显露出不凡的气宇。这位班长帮黄河倒了一杯水。便带他去厕所。然后,班长开始做自我介绍说:“我叫马峰,山东青岛人。以后就是你的班长。”黄河不知为什么,突然有一种紧张感。尽管这位班长是山东老乡,但黄河觉得有一些压抑,挥之不去。“马班长,你好。”黄河有礼貌地说。 “叫班长就行了。”马峰边说边问:“家是哪里的?” “山东德州的。”黄河回答。 “德州哪里?”马峰问。 “河淀县。” 马峰似乎一惊。稍许,接着又问了一些关于年龄,入伍动机之类的基本问题,班长还问他有什么特长,这使黄河陷入了沉思,自己有什么特长呢?他产生了一种自卑感。“我……我,在家教书。”黄河颤颤地说。 “好,有发展前途。”马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知是称赞他,还是鼓励他。 黄河脸一红,突然想起了同来的李方明和文天城。李方明的特长是武术,文天城的特长是写作与书法。而自己呢?教书这能算特长吗?真后悔当初没有潜心攻关一种特长,使自己不致于有这种自卑感。 这时,班副推门而入。笑嘻嘻地问:“你们班的新兵在家是干什么的?二班那个新兵在家是当小老板的。” 马峰忙作介绍:“这是你们的副班长,吕凯涛。” “副班长好。”黄河礼貌地说。 “副班长一般不这样称呼,叫他班副就行了。” “班副……”黄河觉得这个称呼有些别扭。 开饭时,黄河与班长遇到了一名中尉军官,马峰向他介绍说:“这是副连长蒋成书。”黄河赶紧问好道:“连副好。”“什么连副?是副连长。不要乱叫。”马峰哭笑不得。“那……”黄河似有有疑惑,却没开口。“副班长,可以叫班副。有些职务就不能简称,象副中队长,副大队长,副参谋长,副师长等等。知道了吗?”马峰滔滔不绝地说。黄河似懂非懂。 晚上,一排排长将本排的几个新兵集合,表示祝贺和慰问。黄河发现李方明也在其中,不禁心中暗喜。用胳膊碰了他一下说:“你,几班?” “我,一班,你在四班对吗?告诉你,文天城也在我们连。三排十二班。” “是吗?太巧了。”黄河说。 马峰看不惯了,用手拍了黄河一下说:“排长马上讲事了,不要乱说话了。”黄河自觉理亏,赶紧坐好。准备听这位一毛一讲话。那位名叫由宗强的少尉军官,看起来相当英俊,眼睛神采飞扬,一种摄人的大将风范。他带着一种湖南口音对各位新战友的到来表示欢迎和祝福。然后,他还介绍了北京辅战师的一些情况。新战友们觉得兴致勃勃,斗志昂扬,深觉来北京当兵的荣耀。 “新战友们,当兵是很苦的,它意味着奉献,意味着默默无闻,意味着掉皮掉肉,意味着远离父母的呵护,意味着你将肩负起无比重大的担子。你们怕不怕?”话到即兴,由宗强激昂地问道。 “不怕!”几名新兵不约而同地形成了统一战线。 “声音太小,听不见!”由宗强故意用手搭在耳朵上当扩音器。 “不怕……!” 这阵声音够响的,差点儿把房子给震倒。由宗强笑着说:“这声音我喜欢。军人嘛,说话要有份量。排山倒海,一句话就能把敌人吓倒。这才是军人的作风。” 黄河似懂非懂。心想:这大嗓门还会得夸奖哩。 洗漱完毕,黄河迫不及待地钻进被子里,一天的旅途,使他感到特别的疲劳,三下五除二衣服脱光,只剩余一条三角裤。 “部队不充许光背睡觉。把衬衣穿上。”马峰突然对他说。 黄河不敢不从,不太情愿地穿上了衬衣,光背睡习惯了,穿衬衣睡觉得很别扭。他睡不着了。想家乡,想父母,想米馨,想河淀的一城一窗,一草一木。想那滔滔的黄河水。刚离开两天,这思潮竟是何等的深重…… “起床!” 一声哨响打破了夜的安静。 马、黄二人迅速地穿上衣服,马峰找了两块内务板,开始教黄河整内务。其实在家黄河就听说部队的被子整的象豆腐块。见到班长的被子,简直比豆腐块还要豆腐块。黄河很急切地想知道这豆腐块是怎么摆弄出来的。黄河照马峰的教法折了一遍,觉得豆腐块倒不象,象豆腐渣,自觉有愧,便拆了重整。整了几遍后满头大汗。心想:部队怎么整这邪门的内务,有损男子汉的威严。 马峰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对他说:“你别小看这整被子,就部队来说,它反映出部队的正规和整齐化一。具体到一个人,反映出他的细心程度,内心修为。培养一个人的耐性,是完成一切任务的基础啊。” 喔,又是似懂非懂。 初到部队,黄河觉得自己象一个木头人,什么事都得班长教。“习惯了会好的!”他在心里安慰自己说。 河淀一中。 礼堂。 这里会集了很多人。三个一群,五个一伙,高音与低音相混杂,一时间显得特别乱。有人在高歌,有人低声诉说。 其实这是一中的预备演员们正在排练节目。春节将至,诸们特长生们展现优势的机会到了。你看,董乐宾正在捧着自己创作的诗作忘情地朗读,房昕正独在一旁温习着武术动作。李春邦也不甘落后,拿着一本歌书,正在对几十首歌曲择优录用。不光是校园三大才子忙得不可开交,校园天使王菲也准备了一个女声独唱。其实凭她的长相,单是往台上一站,就能博得最热烈的掌声,更别说是表演节目了。 唱累了,王菲坐下来,思想却又置入了另一种境界。 董乐宾走过来,无声地坐在王菲跟前。“怎么了,不舒服?” “没有啊。”王菲强挤出笑意。“我可以看一看你写的诗吗?” “当然可以。不过你知道吗?一直是你给予我创作的灵感。”董乐宾说。 “不明白。”王菲说。 “当一个人,因为某种原因而陷入痛苦时,他会产生很多的想法,把这些想法写下来,就是灵感。就象你,一次一次拒绝我。我在这其中也获得了许多灵感。其实一个人在痛苦中,他的创作灵感是奇$%^书*(网!&*$收集整理最为强烈的。”董乐宾滔滔不绝地说。 “为了让你有更多灵感,看来我以后还要多拒绝你几次啊。”王菲说。 董乐宾被这句话给问住了。“那倒不是,我只觉得我们之间,不应该是个悲惨的结局。” “是吗?”王菲眼睛中掠过一丝无奈。少倾,她盯着董乐宾说:“其实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完美。我现在真的,真的不想谈恋爱。”她的这些话仿佛用了很大的勇气。 正在此时,陈莹从远处走了过来,把几个正在排练节目的同学叫了过去。“今天你们不在,我们上了很重要的一课。这样。晚自习后我利用一个小时时间给你们补一下,少休息一会儿吧。” 同学们不甘地答应着,散开了。 “当我们是夜猫啊。不补,就不补怎么了。”李春邦大气凌然地埋怨道。 “陈老师她太辛苦了。又要给我们补课。”王菲说。 “王菲说的对,陈老师对我们挺负责的,是吧。”房昕插话道。 “嘿,你这家伙什么时候也站在陈莹那边了。你也太‘变色龙’了吧!”李春邦瞪着他道。 房昕一笑,也不作答。 晚自习后,只有房昕和王菲两个人到办公室里补课。两位都很聪明,四十分钟解决战斗后,房昕打着哈欠回去睡觉了,王菲留下来帮陈莹收拾了一下东西。关灯,锁门,正准备回宿舍,迎面撞到一人,抬头看时,是董乐宾文质彬彬地站在面前,似已守候很久。 第14章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王菲问。 “等你!”董乐宾心事重重地说。 “等我?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王菲疑惑。 “我想和你好好谈一谈,我觉得有很多话想对你说。” “现在晚了,明天再说吧。”王菲可不敢在这样的月色中,孤男寡女单独在一起,而且她面对的是一位精通花言巧语的才子。于是,她一笑,迈出了步伐。 “菲菲……”董乐宾上前拦住王菲。 王菲一惊,董乐宾竟然这样亲昵地称呼自己,她感到不习惯。 “菲菲,我不行了,我再也控制不了自己了。我不能没有你。真的不能没有你。我知道早恋是不对的。但我不能放弃。没有你,我将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人。” 王菲听不惯了,转身想走,却想不到竟被董乐宾一把抱在怀中。“做我的女朋友好吗?”董乐宾急切地说。“你太过分了,董乐宾!”王菲挣脱开他的手,气得不成样子,转身消失在视野中。留下一个痴情的男孩,久久地摇曳着。 王菲久久难眠。 想起董乐宾的过火的举动,她怎么也睡不着。在此之前,还从来没有过一个男孩儿拥抱过她,甚至于手都没有碰过。不是她封建,而是她太纯真了。凭着感觉她早早起床,去教室复习功课,才发现只有四点钟,凝神间再也无法进入学习的意境。昨晚那燎心的一幕映在脑海,挥之不去。他突然感觉有些恨董乐宾了。他怎么能自作主张地把她拥在怀中呢?他怎么能……其实,王菲对董乐宾的印象并不坏,他才华横溢,长得也很帅,是一位偶像级的大才子。但这毕竟是在校园,她不想接受男孩的追求。不想过早地走进禁区。 王菲干脆在纸上画了一个董乐宾,然后指着它说:“让这个神经不太正常的家伙恢复正常人的状态吧。让他把精力用在学习上,不要瞎想了。上帝保佑他学业有成。”还真管用。这种方法让王菲得到了一丝慰藉。 中午,王菲收到了黄河的一封信,信里还夹着一张照片。照片上的黄河英姿飒爽,军装笔挺,却有一丝拘紧。王菲小心翼翼地收好。心想:到底该不该给他回信呢。 吃过午饭,沈丽娇驾到。她总是那么准时,几乎每个星期都要来看她一次。操场上,两人欢笑一堂,扯来扯去就又扯到了黄河身上。王菲敏感,说你别说黄河了行不行,我不想听。但沈丽娇执意要说。王菲无奈地说:“说吧说吧,反正听了也不会死人的。”事情说来有些邪了,沈丽娇每一次来都会谈到黄河,但不再是欣赏他,而是说一些黄河不光彩的事情。王菲听得耳朵都要长茧了。同时她不得不相信,黄河这人不怎么样。 “黄河,这人鬼得很,你知道他给多少个女孩写过信?”沈丽娇数着手指头说:“七位,我,李娜,米馨,王亚静……我相信,他一定也写信给你了吧?” “没有。”王菲说。 沈丽娇象是识破了她的谎言。却没有揭穿,继续说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我早就知道他特别喜好挑逗女孩子,嘿,你说他丢不丢人。临走的时候,他在窗户里,还对着窗外的几个美眉抛了个媚眼。惹得接兵干部瞧不起他。” “你听谁说的,你亲眼见了吗?”王菲有一些怀疑事情的可信度。 “是……是李方明写信说的。他们俩在一个排,李方明就是我给你说的那个款哥,追我的那个。” 王菲似乎已经习惯了受到打击,近些时间,黄河在她心中的形象一落千丈。曾经的那种欣赏,甚至可以说是崇拜,变成了一种深深的怨恨。她甚至想,沈丽娇不把这些告诉她该多她啊。至少自己还有那种纯真,那种憧憬,黄河也还是那么美好,帅气,有才华。 失望,黄河让她太失望了。 沈丽娇终于将这个话题扯开,谈论到了升学的问题。沈丽娇读的是职高,可以参加高职的对口招生考试,进而攻读某些职业大学。而王菲的成绩很好,考个大本不成问题。王菲知道,自己在学业上已经付出了太多的汗水。她的人生目标是当一名老师,教书育人,弘扬中华文化。因此,师范类大学是她的首选。 是啊,还有几十天就要面临人生最大的一个转折点了。 临别之际,王菲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便对沈丽娇说:“你借给我一百块钱用,我生活费不够用了。”沈丽娇说:“老实交待,生活费都干什么用了。” “前几天,学校召开了救助贫困生大会,我一激动,把钱全捐上了,后来才记起,自己还要吃饭哩。”王菲笑道。 沈丽娇问:“捐款计名吗?” 王菲说:“不计名啊。” “不计名扔两块钱意思一下就行了。干什么非得逞富婆。” “但我觉得挺值的。”王菲说。沈丽娇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送走好友,返回教室,见大家正在复习功课,也不甘落后,掏出英语课本背起单词来。啊,是谁开了单放机了。那优美的噪音打扰了同学们的雅兴。王菲回头一看,却是房昕。她走了过去,对房昕说:“同学们都在学习呢。你要听就插上耳机吧。” “不好意思,一不小心,声音大了点。”房昕自觉理亏,将单放机关掉,竟看起数学课本来。王菲回到座位上,冷不丁翻到了黄河的照片,竟觉得他是那么可恨,仿佛还有些陌生,陌生的和陌生人一样。 预备零响起,语文老师陈莹抱了一大摞试卷走了进来。 教室里充满了压抑的叹息声。 相对于一中来说,职专也同样忙碌,沈丽娇准备了一个舞蹈,正在一丝不苟地挑拨人才。其实,春节晚会在职专,还是倍受重视的。如果有哪个节目被选取,学校还可以得到一笔可观的奖金。学校听了沈丽娇的舞蹈的构思,觉得不错,专门借了八套演出服。并表示这个节目要下大功夫。 宿舍里,沈丽娇拿着一套演出服问米馨:“穿上试试,合适吗?” 米馨知道她是为舞蹈选人,也很踊跃,打开衣服,却失望至极。那是一件蛮漂亮的红色裙子。“不合适。”米馨把衣服还给沈丽娇,脸上露出奇异的神色。 “你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合适呢?”沈丽娇疑惑地说。 “我可爱的阿娇,你不知道我从不穿裙子的。”的确,米馨不知为什么,从来不喜欢穿裙子。女孩子不喜欢裙子的少见,真是一个怪丫头。 “奉献一把,为了集体利益。你这么漂亮,不上场太可惜了。”沈丽娇说。 “不穿就不穿。没有商量。”米馨耍起了小性。 沈丽娇只有另找她人。 星期六,米馨收到了黄河的一封信,硬硬的,象是还有照片。这是黄河寄来的第三封信。米馨暂且没舍得看。下午放假,坐车回家,只身到了黄河边,顿时被冰封的景色惊呆了。坐下来细细品尝离别后的酸楚,竟觉得自己与这景象如此相似。光秃秃的植物,杂乱地点缀着周围,狂热的黄河拥有了宁静的容颜。她想起了很多,很多…… 初面, 那是一段美好的回忆。 那是一段上苍极富艺术的安排。 当一位书生意气的英俊少年面临困境与危机时,她出现了,而且还适时地拉了他一把。再后来,他更富艺术性地成了自己的老师。所有的境头都是那么富有情致,那么耐人寻味。仿佛一杯永远喝不干的美酒,芳香与世长存。 米馨在回忆中打开信,看到了黄河穿了军装的照片,样子有些拘束,但却不难看出他的眉宇之间,有一种蓬勃的精气。黄河说他在部队一切都好。训练轻松,吃得香睡得好,生活好极了。米馨知道他在撒谎。她知道当兵哪里有不吃苦头的。尤其是北京辅战师,其魔鬼式的训练更是有传奇色彩。 但米馨喜欢他这善意的谎言。因为他的出发点是不让自己担心。 从回忆中醒来,才发现时间已经过了大半个小时,便匆匆地踏上了回家的路。 回家后,米馨的父亲给了她一个‘神圣’的任务,去李菊的面粉厂要帐。其实米父也不在乎这小小的五千块钱,只是有时候觉得它‘食之无肉,弃之有味。’便有意让女儿前往,要回来做个零花。米馨对此事欣然应许。 星期天,米馨走进了李菊面粉厂的大门。这面粉厂的占地并不大,粮仓里面的麦子溢了出来。院子里收拾的倒挺利索,进了门,便看见老扳娘李菊正在埋头算帐。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正认真地写着什么,见了米馨,她们同时站起来迎接。 “馨馨,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李菊神色有点慌乱地盯着她,并让她坐下,写东西的女孩给她倒了一杯水。 “菊姐,我是来收帐来了。”米馨一向开门见山。 “是,五千块钱……你菊姐没忘,可是最近生意不太景气,而且库存了许多粮食,压了一些本钱。再缓一下吧?”菊姐陪笑道。 “是啊,现在菊姐真的周转不开。你就再缓一下吧?”那女孩也附和着老板娘的话。 “你是谁?插什么嘴。”米馨讨厌她火上加油。老板娘忙向她介绍说:“这是我们厂的工人,伶俐的很,大水村的,叫黄灵。” “你的工人很悠闲啊,不去干活反而在这里写信。生意能景气吗?”米馨背着手,转到女孩坐的地方,突然发现,一个白色信封上歪曲地写着: 北京市一二四四信箱新兵五连黄河收 啊,米馨猛然一惊,却听到菊姐在身边介绍说:“今天停电了,没法开工。 第15章 我这心里头也是急啊。许多食品厂还说要来运面。可这,怎么老停电呢?” 米馨似乎没在乎她的话。却盯着那个叫黄灵的女孩问:“黄河是你什么人?” “我哥。”黄灵说。 “亲哥?”米馨追问。 黄灵点了点头说:“你认识我哥吗?”其实黄灵对这个凶巴巴的女孩有些畏惧,却也弄不清她为什么要问这些问题。 “啊,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啊,你哥是我的语文老师,我们关系不错的。他提起过他有个妹妹,很懂事,今天见了,确实如此啊。”米馨改变了刚才的语气。 我哥怎么教出这么一个学生!人长得还行,嘴巴却好凶好凶。象一只老鹰。黄灵心想。 “我叫米馨,回族人。我想你比我小,你就叫我馨姐吧。”米馨拉关系道。 “馨姐,这钱的事儿,就先缓一缓吧。我们有了钱,一定给你送过去。”黄灵突然又为菊姐争取道。以黄河妹妹的身份来说这事,效果就完全不一样了。米馨说:“没关系,你们先用着吧,我也用不着。”然后米馨又跟她们说了一些话后,起身告辞。 嘿,天真蓝。象一面巨大的明镜,那朵天空中的孤云是自己吗。它正执着地向北飞去。飞吧,飞到美丽的北京,向亲爱的人问一声好,好吗? 新兵连的生活可以说是非常艰苦的。要从一名普通的地方青年,实现到一名军人的转变,需要在思想和素质上的全面升华。尤其是在身体素质上,必须经过一次又一次对极限的挑战。 部队的伙食还算不错,十二个新兵外加一个班长围着四大盘菜,吃得倒也津津有味。四班有个叫邵茜的新兵比较有眼色,夹起一筷子猪肉放在班长马峰的碗里。“班长,你多吃点儿。”毕恭毕敬的样子。 谁料马峰眉头紧皱,久久没有动筷子。只有黄河看出了其中的原委,将班长的米饭全部倒在自己碗里面,又给他打了一碗新的。然后对战友们说:“班长是回民,对这个敏感。” “吃饭不要说话!”值班干部盯着四班,众人脸既一红。 “吃饭!”马峰说。 晚上,马峰召集大家开了个小小的班务会。主要是更深入地让新兵了解部队的情况。马峰在结束会议前说:“你们现在要时刻记住,你们已经是军人了。军人必须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军人就意味着吃苦……” 是啊,自己已是一名军人了。 黄河盯着自己身上的绿军装,想到了很多。 队列训练,对于新兵来说,既是一门基础课,又是一门难点课。他们总是掌握不了正确的动作要领,而且特别喜欢在队列里乱动。马峰组织队列训练向来高标准,严要求。清脆响亮的口令,令人闻而生畏。 带到训练场上,连长讲了几句话后,各班带开,马峰带到指定位置,跑步出列,使队伍看交后,下达“稍息”的口令。“大家稍息听着,今天我们共同学习跑步的动作要领,在学习之前,我们先站一刻钟军姿。下面同志们边听我讲边调整。两脚跟靠拢并齐,……两腿挺直,小腹微收,……尤其是这个胸脯,一定要挺出来。男人嘛,站着,胸脯要象青藏高原,象黄土高坡,!看看你们,一个个象个女人,扣着肩,胸脯象四川盆地!”马峰指着几个新兵说道。 “象个女人就好了,不用挺就象珠穆郎玛峰。”不知是谁轻轻地说,声音虽小,却还是被马峰隐约地听到了。马峰看时,却吃了一惊,那人竟是一班的李方明。 “你怎么跑这里来了?”马峰问。 “我们班长病了,让我先到你班来训练。”李方明笑道。 “入列要打报告。知道吗?下不为例。”马峰接着又说:“你刚才在嘟哝什么?” “没,没有啊。”李方明说。“不是我!” 马峰瞪了他一眼,不想因为他耽搁了全班的进度,便又开始训练,继续讲军姿的动作要领:“头要正,劲要直,下额微收,两眼向前平视……眼睛不要乱转……” 新兵们按照班长的话调整自己的姿态。 “稍息——”班长突然喊道。 众人忙把左脚伸出来,却把马峰吓了一跳,“你!”马峰指着邵茜道。众人才明白原来班长不是在下达口令,而是在叫人名。都陆续地把脚收了回来。同时,邵茜轻轻地答了一声‘到’。 “军人是这样说话吗?”马峰狠狠地说。 “到……”邵茜加大音量。 “真是邪门了,我当新兵的时候,我们班上有一个叫‘李政’的,班长一叫他的名字,全班都立正。今年又来了一个‘邵茜’。” 众人强忍住笑。 晚饭间隙,连长重点强调了内务质量的问题。并要求各班长饭后到四班参观。马峰很高兴,心想:这下又要多挂一面红旗了。 谁料到,四班的人马回到班里,却发现邵茜的被子开了一个口子。雪白的棉花露了出来。马峰料到是哪位新兵的恶作剧,不由气上心来,便挨班调查。事情终于水落石出,这不光彩的事情是李方明干的,紧接着是一班长给李方明算总帐的时候了。一班长在全班面前宣布他的几条罪名: “星期一,排长大便时,你搞厕所卫生,竟然让排长出来,把排长弄了一身,行为恶劣。星期五,看电影回来,你大便的时候,将大檐帽放在大便坑旁边。玷污了军徽,有辱军人形象。星期三,到排长屋里搞卫生,不,是借搞卫生的名义偷烟抽。结果烟没找到,你竟然在垃圾篓里捡烟头,烟瘾有这么大吗?告诉你,来到部队,就要服从部队的规定,不能象社会上的小混混,一言一行都要符合军人的作风。” 李方明被他教训得两眼直冒金星。但他依旧没作声。其实部队是一个很邪门的地方,不管你入伍前是干什么的,是地痞,是坏蛋,还是小老板,来到部队都会变得稍微文雅一点儿。况且李方明见识过班长的肌肉和拳法,估计打不赢他。 然而真的有一天,李方明果真受不了了,他是一个放荡惯了的人,经不起班长的束缚。因此他向排长申请调班。结果他被调到了四班,跟黄河一个班。黄河认真地打量他,真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人就是曾经打遍学校无敌手的李方明李大款。啊,无论再凶恶的人穿上这身军装,也会诞生几分善良纯朴和威严的气息。 晚上睡觉的时候,李方明闻到一股臭脚丫子的味道,便埋怨道;“是谁在制造着臭脚丫子的气息?” 班长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我,我汗脚。”邵茜羞涩地承认道。 李方明本要嘲笑他一番的,但又一想,没这个必要。“邵茜啊,男人脚不臭,风度还不够,女人泪不多,美丽还欠缺。这两句是千古绝句。男人脚臭,那是特别具有男子汉气概。” 全班乐了。 “以后少说些不该说的话。”马峰说。然后走出了教室。 “我说错了吗?”李方明问。 “没有!”众人笑道。 长跑对于新兵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挑战,而新兵五连仿佛和跑步是拜把子的兄弟,除了个别一两天安排队列训练外,其它的早操全是长跑。长跑不要紧,跑慢点也行啊,问题就出在前面的几个排头班长,他们依靠自己的身体素质带头猛跑,后面的新兵紧追不舍,每一个步伐都是一个极限的挑战。黄河也不例外。 有的时候,跑到忘我的境界,就觉得自己象是一片云,飘啊飘,想停下来休息一下,但青春少年,谁服谁?都不想落在后面。 这天,黄河的肚子不好,跑步慢慢加速,只觉得大便在屁股里来回徘徊,稍有不慎就会爆发。想打个报告下来,但刚有这个念头,就被争强好胜的心冲淡了,死就死一回吧,以前从来没有过掉队的经历,决不能因为这次改变自己的光辉历史。想着想着,竟觉得自己无比伟大起来,对那大便也不加控制。理所当然地,那不争气的阿堵物爆发了,黄河只觉得屁股上热乎乎,粘乎乎的。豁出去了。咬紧牙关,继续冲剌。 回到班里,他才意识到自己的不幸,心想这该怎么办是好啊,无奈之余,他向班长反映了这个情况,引得战友们一阵猛笑。 “笑个屁!”马峰瞪着他们,却对黄河说:“好样的。班长佩服你!”说完后就到排长屋里汇报去了。后来排长开恩,让黄河去澡堂洗了个澡。晚上点名的时候,排长把黄河狠狠地表扬了一顿,什么吃苦性强了,什么掉皮掉肉不掉队了,……总之,一切褒义的词汇全搬出来了。搞得黄河还有些不好意思。 私下里,李方明对黄河说:“这泡屎,拉得值!” 上政治课,对于新兵来说,那是个好差使,至少比训练要好一点儿,但是它也有它的苦处,听课时必须坐得笔直,否则班长会亲自纠正你。其实最令新兵向往的,只有晚上睡觉的那八个小时,钻到被子里,在梦中与家乡的小对象相会,不必担心班长会突然揪住你,给你纠正姿态,唯一的缺憾就是早上的一声军号和紧跟着值班干部的一声号令:“起床,准备长跑!” 星期六下午,连里安排一排搞饭堂卫生,由于是休息日,同志们感到心里不平衡,于是下去集合时,大家表现的都很散慢。排长见状,来了气,严厉地说:“下面,每个人回去,换作训服,一分钟回来集合。” 这样竟反复折腾了几次,排长才肯罢休。 部队搞卫生细致的不行,大到天花板地面,小到墙角蜘蛛网,都要坚决清除,排长边检查边指导工作,不放过地上的一点灰尘。 第16章 结果卫生得到了连长的好评。 兴致而归,孰不知,黄河面临一场灾难。班长马峰气冲冲地把他大批一通,就是因为刚才他换衣服慢。黄河心想这算什么啊,有必要这么夸张吗。本以为挨批就挨批吧。谁料到马峰还挺会折腾人,让黄河躺到被子里,等他发话。 黄河不情愿地躺到床上。 “快点儿!”马峰催他。 黄河躺在被窝里,不停地咒骂马峰。却听马峰大声道:“起床,戴帽子,扎腰带。”黄河急切地穿好衣服,站在马峰面前。 “速度还是太慢啊。脱衣服,上床。”马峰命令道。 如此反复无常地搞了四五次,马峰才罢休。黄河越想越气,心想,这班长不是明摆着折腾自己吗?却又用一句古训来安慰自己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是啊,这个马峰的确有点过份,无论什么脏活累活坏差事,肯定会有黄河的一份。而且有事没事还给黄河讲一些之乎者也。呸,他有自己懂得多吗?黄河本来挺信服他的,他身体素质好,跟上级关系处理的好,跟别人关系处理的也好。就是跟自己过不去,还是老乡呢。 晚上,连里组织看录相。 是一部叫做《尸横遍野》的恐怖片。 片子恐怖的不行。尤其是里面的‘诈尸者’更是无比骇人,搞得电视室里阵阵惊叹。回到班里,一阵议论,李方明比较有创意,学着片子里的‘诈尸者’,两腿并齐,胳膊向前抬起,脸部绷紧,有节奏地向前蹦着走。同志们觉得有意思,也都纷纷效仿,最有表演天赋的莫过于邵茜了,他不光熟练地掌握了‘诈尸’的动作要领,行走时的一个摆头,加上诈尸鬼所具有的那种木讷的眼神,一声怪气和一个砸舌,简直象呆了。 不好,班长这时候赶到,一眼瞅到了诈尸者邵茜。不觉心头一震荡,觉得不可思议。新兵们慌得不行,生怕班长又借题发挥,狠批一通。 “可以啊,蛮象的嘛。走,我带你到我们排里表演表演。”班长兴冲冲地扯过邵茜,向外走去。于是,一场个人巡回演出开始了,演出得到了排长的好评,排长拍着邵茜的脑袋说:“过年的时候表演个节目,很在发展前途嘛。” 晚上,黄河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长了翅膀,飞回了家乡,见到了亲人,见到了久违的馨馨。唉,真的好想家。 过了年关,新兵的思想渐渐稳定之后,各项训练开始展开,射击,战术,体能等训练课目接踵而来。早上的三千米也一摇身变成了五千米。其实最苦的要数拳术训练,不知几时起,辅战师开始练习一种叫做‘幻影拳’的拳法。据说,这是一位专业人士根据辅战师的任务,专门将各种擒拿格斗技巧宛转而成的一种拳法,主要特点是虚实结合,实用性强。当然,它同所有的拳术一样,先是苦练基本功。 在这方面,李方明有着很强的优势。动作学的很快。黄河就不同了,一上午基本功后,浑身象是散了架似的。摇摇脑袋,咯咯直响。黄河心想下午可别再练了,上个政治课吧,自己恢复一下体力。 谁料,开饭前集合,连长安排说:“下午少穿一点儿,咱测试一下五千米的成绩。” 呜呼,悲哉。 面对下午的血战,黄河虽然有点疲惫,却也安心备战。他的自我调节能力实在是强。“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他总是这样安慰自己。这种孔乙已式的安慰倒还算管用。已经有一种力量,充斥全身。 这次测试,黄河用了十九分钟,全连第七,全班第二。跑下来感觉浑身要虚脱了。但有一种成就感,远远胜过了这种疲劳。谁会料到,真正的虚脱还在后面。跑完步不到十分钟,便又进入了极限运动中,鸭子步,蛙跳,一圈又一圈。但人的潜力似乎是无穷大的,排长很擅长挖掘这种潜能。即使在新兵们极度疲劳的状态下,也能激发他们的激情。人在这种境界里,没有了疲惫,只有对疲惫的挑战。 快收操的时候,排长说:“为了检验一下我们的训练效果,我们进行一次百米接力,成绩好的班在评比栏上挂红旗。”新兵们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而结果是四班输了。不是输在实力,是输给了意外。李方明这家伙跑到半路被石头绊倒了,导致全盘的失利。马峰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对李方明说:“就你给人们班扯了后腿,自己说,我不对,我有罪,我为四班抹了黑。……” 李方明果真说起来:“我不对,无所谓,我为四班抹了黑。” 马峰一听,不禁特别生气,但又一想,还是算了。收操的哨声响起,新兵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排长让四班长带队回去。马峰整队,喊着响亮的呼号回到营房。吃过饭,通信员拿来一个包裹冲黄河说:“黄河,你的包裹。”把包裹扔给黄河就走了。 黄河觉得不可思议,是谁给自己寄的包裹呢?喔,对了,排长说没有特殊情况不准寄包裹过来。黄河不禁冒了一头冷汗,心想这会不会影响自己的成长进步啊。仔细看时,才知道是米馨寄来的,黄河赶紧把那单子撕下来,藏在裤子里面。幸而李方明不知道,他不想让他知道他和米馨的事情。黄河激动地打开,竟是一盒精致的糖果。黄河感动的不行,浑身的疲惫顿时烟消云散了。拿出一颗糖,迫不及待地往嘴里面塞,同时将糖果分给战友们吃。 啊,天啊,好苦,好酸,好涩。黄河觉得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真的,比吃药片还要难受。他真想把这所谓的糖果吐掉,但想到是馨馨送的,却也以‘卧薪尝胆’来安慰自己的心灵。 而战友们都受不了这种怪味的虐待,纷纷把糖果给吐掉了。 黄河脸红了,拿出随包附来的那封信。其实信上只有简单的几句话。……喔,奇怪,怎么回事!口中的味道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种浓浓的甘甜渐渐替代了那种苦涩,竟是两种竭然不同的落差。那种落差竟让人得到了些许幸福。那种幸福,是从来没有过的。……—— 黄河,知道你们训练很苦,愿这糖果能给你坚定信心。迎接挑战。凡事都有先苦后甜的规律性,没有艰苦的岁月,你不会感到美好生活的珍贵。 喔,黄河感动极了,感慨极了。 一颗小小的糖果,诠释了一种人生的哲理。黄河在赞叹糖果制造商巧妙构思的同时,更是深深地感受到了馨馨的良苦用心。幸福在心里疯狂的喷射,他沉浸在这种超凡的幸福之中。朦胧中,米馨的身影仿佛又出现在眼前了。 取出馨馨赠于的小镜,黄河久久地审视她,审视自己。然而他岂止仅仅审视两个人呢,他是在审视历史,审视未来,审视一种超越民族的爱。从相识到相知,一幕一幕清晰地在脑海中放映。 “米馨——”不知是谁叫了一句。 黄河抬头,却见是李方明盯着自己手中的小镜说。 “你怎么把米馨的照片镶到镜子里了,是不是你和她关系不一般啊。”李方明笑道。 “不,不,这是我来之前她送的纪念品。” “俗!哪有送镜子的。”李方明说。 黄河瞪了他一眼,没再说话。然后,又重新每人分了一块糖果。战友们开始不敢吃,但不知是谁哟呵了一句,“同志们吃苦性不强啊。”便引得战友们心头一震,象是明白了什么,终于将糖果塞到嘴里面。六点五十五分,全体人员带到电视房看新闻,看完新闻后,连长对大说:“耽搁大家一会儿……” 电视室里顿时哑雀无声。 “借这个机会,宣布一个嘉奖,三排的文天城在年前的‘我是军人’征文比赛中荣获一等奖,经连支部研究决定,给文天城同志记连嘉奖一次。希望其他同志向他学习。” 一阵掌声。 黄河眼看着文天城上台领奖,不觉间有一种嫉妒感,文天城,跟自己是一个县的,而且还是自己的学生。他为什么能在百余号新兵中脱颖而出呢?而自己,却依旧是默默无闻,他有一种自卑的感觉。其实,他的文字功底也不错,想当初,他的作文还经常被当成范文读呢。因此,他不甘心,他真的不甘心啊。 其实他写的征文也被送到了大队部,但为什么连个三等奖也评不上呢?他觉得现在是该努力的时候了,常听班长说,有特长的兵在部队很好发展,而对于他这种没有特长的呢?那就要为自己开拓一种特长。黄河觉得自己的文学功底也不错,便也有了朝这方面发展的想法。 晚上,马峰实施了他的年后计划,八点钟,洗漱完毕,便开始趴在床上做俯卧撑,马峰拿来内务板边巡逻边鼓励。其实经过年前的训练,新兵的身体素质都有了很大的提高。黄河一口气做了七八十个,觉得很轻松,随着班长的节奏再做,但人老做谁也受不了,不一会儿,大家已全部满头大汗。 马峰边巡逻边向大家说:“军人嘛,就要不怕苦和累,所谓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现在你们多吃点苦,下到中队后,才能跟上节奏。”班长停了一会儿,说:“因此,大家要有心理准备。我们要把这个课外训练坚持到新兵下连的最后一天。” 黄河只顾听班长的话,一凝神,却发现新兵们借着马峰的话机偷懒。顿时觉得自己也很疲劳,便把身体伏地,而他的这个境头恰恰被马峰一转身之机发现了。 “黄河,你给我下来。”马峰发火道。 黄河穿了拖鞋,直挺挺地站在地上。 第17章 等待暴风雨的来临。 马峰在地上撒了一杯子水,让黄河趴在上面做,这样,如果黄河偷懒的话,就会全身湿水。黄河埋怨着班长的狠心,却又不得不就范。这招还挺管用,其它新兵再没人偷懒。而黄河因为有了这个压力,坚强不屈地完成了这项任务。收操时,黄河发现自己身下又多了一堆水,他知道,那是汗水。 “黄河,不错,擦擦汗,上床吧。”马峰肯定了黄河的付出。 由于白天的高强度训练,晚上很容易入睡,中间醒都不醒,而一声哨惊醒梦中人,新兵们揉着睡眼,忙着穿衣服。“注意听!”马峰抬手看了一下表,才两点多钟。他马上意识到了什么。 果然,片刻后,传来了“打背包,紧急集合!”的口令。 班里乱成一团,一阵剧烈的忙碌,五六分钟后,五连一百七八十号人物就全部集合完毕。连长将队伍整队看齐后,下达‘稍息’的口令。“课目,紧急集合。目的,检验部队的战斗力和作风。内容,三千米跑步,时间,二十五分钟之内。要求,实事求是,严格规定路线,发扬吃苦性。以上要求大家能不能做到?” “能!”群情振奋。 说振奋只是表面振奋,其实心里沉闷得不行。困意已失,而疲惫之意却很重。再跑个三千米……死人啦。黄河用手拍了拍背包,还算结实,这时听到有几个新兵打了报告,说回去换衣服,衣服穿得太厚了。连长批评他们,说他们毛病多。但却真的让他们回去换衣服去了,不过这换衣服的时间也要加在跑步的时间里去。 昨晚做了两个小时的俯卧撑,已是疲惫不堪,黄河面对这漫长的三千米,感到有些力不从心。但又不得不拼劲跑。眼看着黑压压的一片都落在了后面,不由得心中高兴。再后来,前面也有几个因为背包松了,停下来紧背包。更是心中暗喜。用手触了触自己的背包,不禁吓了一跳。赶紧脱下背包来紧了紧绳,然后继续前行。黄河穷追不舍,却也追上了不少人,现在前面只有三个人,两名新兵,另一名是班长马峰。 离终点只有几十米了。 黄河仍想再超人,却力不从心了。突然,马峰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竟落在了黄河后面。 第三名。 黄河对这个成绩还算满意,出乎意料的是,跑完步后,连长宣布,进入前三名的同志记连嘉奖一次。于是黄河得到了入伍以来的第一个嘉奖。当然,他也明白,这其中马峰帮了他的忙。是他带着他在前面跑,而最后却又把第三名让给了他。这个班长,有时候对他那么凶,有时候却又暗中帮他,真是搞不懂。 回到班里,黄河很快睡了。他梦到了所有想见到的人,徜徉于故乡的大街小巷,久久地与汹涌的黄河谈心,他觉得悯意极了,尤其是,沈丽娇也出现在了梦中,是啊,黄河不禁把思绪移到她身上,这个沈丽娇,黄河觉得有愧于她。自己能来这里,还不是她给自己找的关系?自己却连个谢谢都没有说一声。啊,最近沈丽娇不知怎么了,给黄河写信越来越暧昧,柔情细意,黄河怀疑她八成是喜欢上自己了——但又转而一想,自己有什么值得人家喜欢的呢? 没有! 其实近段时间,李方明一直在狠追沈丽娇。三天一封信,从不迟到。黄河真搞不懂这个李方明,风流倜傥,倾倒无数少女的他,会真的对沈丽娇这么痴情?实在是不可思议。 第二天,黄河就听说连里办了一个长跑补习班。长跑成绩特别差的十二名新兵被集合在一块,抽时间练长跑,连长的宗旨是不让每一个新兵掉队。文天城也是这补习班中的一员。据说,昨晚紧急拉练,文天城等队伍都集合完了,才远远地抱着被子跑过来,上面全是土。他也是一脸狼籍,倒数第一的宝座理所当然地落在了文天城身上。 此后,黄河便天天看到补习班的新兵们出小操。 新兵连的三个月是很充实的。它使黄河从一名普通的地方青年转变为一名过硬的军人。无论从思想上,还是行动上都与国家和军队保持高度一致。尤其是他明白了军人的价值在于奉献,在于付出。 …… 这段激情岁月很快接近尾声,马峰问黄河:“想到机关去,还是到基层?”黄河问他两者有什么区别。马峰说,如果想过得舒服,就到机关去,如果想得到锻炼的话,就下基层中队。黄河说要下基层。马峰说你后跟着我,我就是你的分队长。黄河说行。但心里却不怎么情愿。 再后来,文天城被分到了政治部宣传科。黄河,李方明和邵茜都下了基层中队。 离高考还有三个月,河淀一中进入了紧张的冲刺阶段,王菲更是一点儿都不敢放松,每天除了课本就是课本。黄河给她写的几封信,她只是简单地回了两次,现在她是全力备战。 房昕这段时间却表现的有些异常,时而刻苦,时而走神,似有重重的心事。 更要提一提的是多情的董乐宾了,这家伙仿佛偏偏认定了王菲。他不顾周围的议论与嘲笑,对王菲展开了猛烈的攻势,急得王菲表示不再理他,埋怨他什么时候还老是儿女私情。董乐宾这人很聪明,虽然在王菲身上分了不少心,成绩却依旧名列前茅。不得不让人佩服。 李春邦这家伙老是顶风作浪,连续两次在室内打扑克被教导处领导抓获,影响极坏,为了严明高考前的纪律。经校方研究决定,给予李春邦开除处分。 一个校园才子恋恋不舍地走入了社会。 单说李春邦回到家里,父亲想给他找找关系疏通一下,李春邦死活也不愿意,没办法,只有呆在家里。一开始,李春邦玩得痛快,但后来觉得无聊,便计划着出去找点事干。可这年头,一个小高中生能干得了什么? 李春邦只身去了济南,买了一份《济南日报》,查看了一下招聘信息,打电话联络后,来到了一家名叫‘金业公司’的地方应聘业务员。很顺利,填了几张表后,他被录取了。随后,一名称为王经理的年青人喊来十几个少男少女,整齐地站在应聘者们面前待命。 “下面,由老业务员们带你们熟悉业务。”王经理开始念名单:“张兰带刘亮,李璐带王强……余莉带李春邦……” 不觉间,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孩过来与李春邦握手,她笑得很甜,一副纯情善感的样子。“我叫余莉,是杭州人,很高兴能带你的业务,希望我们合作愉快。”李春邦边介绍自己边看着周围的少男少女,他们都在十五岁到二十五岁之间,而且王经理也很有创意,基本上都是男女结队,李春邦有了一种幸运感,因为带他的那个余莉,在这些人当中,还是比较引人注目的。 [奇书网·电子书下载乐园—isuu.] 接着,余莉取出一个箱子,带着李春邦坐上了一辆公共汽车,径直奔向了郊区。在车上,李春邦打开箱子,却发现里面全是袋装的洗发膏,不禁纳闷。余莉向他解释说,金业公司是一家很有实力的大公司,现在已经开出了一百多家分公司,分步到全国的各大城市。主要是以推销轻工业制品为主。 下车后,两人走进一个村子,来到一户农家门口,“请问有人在家吗?”余莉甜甜地问。主人开门后,余莉礼貌地问:“大姨,您好,我们是金业公司来做广告宣传的,这是我们公司推出的健康型洗发膏,为了检验群众的认证率,在宣传期间,我们的产品只收成本价每包三角三分钱,您不妨可以试一试。” 女主人看了看,似有迟疑。 余莉继续做女主人的工作,她的口才着实让李春邦很是羡慕。后来,女主人终于心动了,买了一打。随后,余莉又到附近的几家理发店去推销,战果辉煌。中午,余莉开始点钞票,并自言自语地说:“今天上午的纯利润是三十元。”李春邦不敢相信那么十几打洗发膏就能利润三十元。余莉告诉他,回去后,她只需按照每包一角钱的价格上交公司,其他的全是自己的。李春邦心想这哪是在推销啊,明明是在做生意! 两人在一家小商店里买了两包方便面,坐在马路上休息起来,李春邦觉得自己的脚上已经打了好几个泡,可余莉看起来却很轻松。两人边吃着,余莉边向李春邦介绍公司的情况,李春邦觉得挺失望的,他想一个人整天抱着个箱子满世界跑,又累又不雅观,这个工作实在不适合他。但是面对面前的这位美丽的女孩,他觉得有些不舍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他想不通。 余莉这个女孩真的很率真,很可爱,口才也很好。李春邦被她身上的香水味弄得有些异样了,光顾着呆呆看她。 下午,依旧是上午的程序,李春邦走的两眼发黑,两腿发软。一箱子洗发膏终于变成了人民币,余莉欢心鼓舞地数着钞票,兴奋地说:“今天的利润是五十六块钱。”两人买了几个面包,在石头上吃起来。“想不想留在公司?”余莉问道。 “不知道。”李春邦笑道。 “我希望你能留下来。你是我带的兵,否则我今天白费口舌了。你要相信自己会做好的。”余莉的那双眼睛,似乎蕴藏着一种期待,在月光的映衬下,无限的美丽,令人难以抗拒。 “我试试吧。”李春邦终于有了试试的打算。或许只是因为这个女孩,尽管他并不喜欢这份差事。 月色,它太美了。 女孩,她太美了。 略显凄凉的夜,带给人种种天真的梦想,李春邦从来没有单独与一个女孩这样接近过。 第18章 致使他仿佛有一种莫名的冲动。 搭一公共汽车,两人返城,简单地吃了点饭,一出门,便被这灯火通明的济南城吸引住了。并肩在街上边说边走,回到公司已经是十一点钟了。晚上留宿一夜,早上六点钟起床,便到了公司的一间屋子里,李春邦这才仔细注意起周围来,业务员们站得都很整齐,墙壁上,张贴着‘成绩单’和‘业务员必须具有的十条素质’,还有一张山东省地图。 王经理走上台,宣布昨天的业务成绩。余莉因为工作突出还挂了一面红旗。然后,由老业务员们介绍业务经验,并进行实际演练。七点钟,进入了‘信心加油站’阶段,每个人都要表演一个节目,增强信心,调节一下心情。余莉唱了一首王菲的歌,差点儿把李春邦倾倒,没想到这里能歌善舞的人还真不少。还有会表演口技的,唱京剧的,余莉鼓励李春邦上场,李春邦觉得热血四溢,正处于激动状态的他迫不及待地走上台。他想:展示特长的机会到了。 一阵节奏感强的霹雳舞,伴上一曲杰克逊的劲歌,使气氛达到了高潮。一片欢呼声中,余莉对他说:“你真是个天才。听你唱歌我忘了杰克逊是谁。” 七点半钟,众位业务员们又踏上了征程,依旧是余莉带李春邦。 马峰这人还真有本事,把黄河,邵茜和李方明都弄到了自己的帐下。在中队,除了编制上没什么大的改变,各种称呼都有了很大的改变。中队下设十三个分队,十二个战斗分队,一个炊事分队。四个分队为一个区队,中队主官为中队长和教导员。下中队第三天,中队就明确了带新任务,处于一区队一分队的黄河,由分队长马峰直接负责,带邵茜和李方明的都是第二年的老兵。黄河感到压力挺大,他可深知马峰的严厉。 说句实话,刚下到中队真是拘束,做什么事情都是小心翼翼,生怕挨批。晚上,还得到地下室去背警卫业务。那可是厚厚的一大本。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两个星期已过,新兵大多有了一定的适应。这不,中队接到大队的通知,开始带哨。五大队是个警卫大队,这厚实的围墙里面,有着无数的先进武器和技术装备,是一个重要的科技宝库,还有一些达到顶点水平的科研人员,在这里长期工作,也就是说,这是中国最大的一个后备能源库。另外,一部分军职以上的高级将领也是经常住在这空陵山里,毕竟这里四季长青,空气新鲜。 却说马峰又开始了他的魔鬼式训练,每个晚上,分队都要集体出洞,到中队的健身房里面大干一场,直到筋疲力尽。而这时,中队的训练已是高强度了。晚上,躺在床上,真想大哭一场,酸痛遍及全身,脚上起了无数个血泡。可训练不因他们的吃不消而降低标准。 ……一声哨响,黄河困意十足地起来,穿衣,出操。 早操课目是单杠练习,这天进行了吊臂训练,这可不是一个好差事,能吊上三分钟,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但分队长似乎从不顾及新兵的感受,一次次从杠上滑落,又一次次在分队长的命令下上杠。 四十五分钟下来,黄河已是四肢无力,手上已经脱了一层皮,露出了红色的肉,生疼,但他还是坚忍着,一次次上杠,下杠。 可以说,这段岁月,对于新兵来说是紧张而充实的,是一个磨练的过程,每一个军人,在当新兵时,都要经历无数次血与火的考验,包括痛苦,委屈,埋怨等。 马峰担负的哨位是六号哨,黄河听说过,六号哨是中队最恐怖的一个哨,除了正对的是围墙外,三面都是荒坟,是个坟场,白天还没什么,到了晚上,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会把人给吓出一身冷汗。深夜十二点,带班员把马峰叫醒,马峰又把黄河叫醒,十分钟后,换哨哨兵走出院子。 “分队长辛苦了。”六号哨交班哨兵汇报完毕,礼貌地问好。看那被带的新兵,正是李方明。李方明走到黄河跟前,悄悄地说:“这里晚上有女人的哭泣声,凄惨凄惨的。”黄河心里一颤说:“你别逗我了。”黄河觉得心里面直发毛。 站在哨上,微风吹起,黄河站得特别直,马峰不住地看他。风吹草木,发出阵阵声音,恰似脚步声,令人毛骨悚然。坟尖上的冥纸竟是如此恐怖。即使凝神看墙,也总觉得后面有个人似的,他在脑海中疯狂地播放着记忆,试图用思念来冲淡这恐惧,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米馨,她象一道光芒一样照耀着他,一封一封不间断地写信给他。他还想起了另一个女孩,王菲,她是很让黄河纳闷的。黄河不明白,她对他,似乎设防很重。对此,他有些苦恼,毕竟王菲是他一直…… 啊,黄河一惊,醒过神来,才发现是马峰拍了他肩膀一下。黄河的冷汗都被吓出来了。 “想什么呢?”马峰问。 “没,没想什么。”黄河心里有鬼。 “心理素质这么差,怎么能当一名合格的军人,怎么能当一名合格的警卫战士?告诉你,我申请调到六号哨,就是要锻炼一下你的心理素质。”马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说:“去,去把我的笔记本找回来。” “笔记本?”黄河一愣。 “正前方一百米处,找不到你不要回来了。” 黄河顺着马峰指的地方看去,顿时吓了一跳,那里正是荒坟密集的地方,但他也只好踏上这条路。边走边骂马峰这般残忍。黄河感到了心跳的加速,至少要加速好几倍。他仿佛看到一个个孤魂野鬼从坟里面走出来,窜到他的身后,他不敢回头,他试着用科学的思想安抚自己,但眼前的一切太恐怖了,让人不得不想,不得不怕。 一块石头绊了他一跤,他吓坏了。 黄河不知道是怎么找到那个笔记本的,也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出那坟地的,只是记忆中,他仿佛走了很长一段路。很恐怖的一段路。把笔记本交给马峰,他恨不得给他一脚。以后,每天夜里,马峰都会让黄河闯一次坟地。直到黄河对这个习以为常,能够大气凌然地走进那片坟地时才罢休。 后来,新兵开始单独执勤,黄河再也没有那么恐慌了。看身后的那片坟地,只不过是普通的事物而已。正所谓习惯成自然吧。 爬山,这个课目不知几时成了中队的一个经常性课目。每天早上出操,总喜欢冲几趟山。一次操下来,浑身软得象棉花。黄河是一次爬山中的不幸儿,由于脚不稳,他被重重地摔了一跤,那时他真的吓坏了。四米的落差,他感到浑身一震,身子虽落地,而心却仿佛还在空中,而且还打了几个旋。黄河心想这下子完了。他足足在地上趴了十几分钟,才能用手撑着爬了起来。他感到身体右侧疼得要命,尤其是腰部,象是有一把钢筋扎在里面。回到分队,马峰把他批了一通,埋怨他不注意安全。区队长沈利不安地来分队看他,分队的老兵说没事,休息几天就好了。沈利非要拉着他去检查一下,老兵张昆凑到黄河身边说:“看病是要登记的,这影响我们区队和分队的成绩。”黄河在区队长面前强忍着笑道:“我真的没事,过几天就好的差不多了。”其实黄河心里也清楚自己的伤势。但他也明白,看病不光影响中区队的成绩,还会影响到自己的成长进步。于是,他一直忍着痛,他希望早一些痊愈。好在这时正赶上五一长假。他有足够的时间休息。但是病号在部队并不是什么受欢迎的人物,尤其是假期完毕后,老兵们满头大汗地收操回来,会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他,也许是一种心里的不平衡。 “你这家伙是不是装的?有那么难受吗?”带新老兵张昆有一天终于看不惯黄河做事情的慢镜头,指着他说。 黄河没说话。 紧接着,张昆拍了黄河的脑袋一下,狠狠地教训他,说他装严重逃避训练。 邵茜说:“老同志,黄河不是装的。” “张昆!”张昆听到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而且语气很不友好。回头看时,却见是李方明正瞪着他。他骂道:“新兵蛋子没个数了。” “老子看不惯你。你为什么老找黄河的事?” 李方明一拳打在张昆身上,张昆艰难地起来,另外几个老兵见这个李方明反天了,纷纷过来助阵,却听马峰大吼一声,呵令住了他们。结果是马峰给他们做了一通思想工作。 总之,因为这次受伤,黄河受到了很多苦难,心灵的痛苦与身体的创伤交汇起来,他快要崩溃了。大约二十几天后,黄河终于能跟着训练了,尽管腰部依旧有些不顺,但他有了不少安慰。真有一种恢复新生的感觉。训练场上,他象一只猛虎,这将近一个月的尘封把他闷坏了,他要发泄,他要证明自己的价值。晚上腰部疼得厉害,但想到一天的收获,他依旧感到欣慰。 训练间隙,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读米馨的信了。米馨的信总是如约而来,那么美好,那么甜蜜,一切忧愁都会烟消云散。抑或还可以颇有情致地看看那面镜子,审视镜子上的米馨,镜子里的自己,以及他们之间的那份深情,感到无限的舒畅,由衷的惬意。 六月十五日这天,有个新兵到一分队来找黄河,说区队长屋子里有人找他,黄河到了区队长屋里时,惊呆了。 竟然是沈丽娇。 “很意外是吧?”沈丽娇看着他笑。 “太意外了,你怎么到这里来了?”黄河惊讶地看着沈丽娇。 “我告诉你啊,沈利是我哥。”沈丽娇指着区队长说。 黄河更是一惊。 第19章 “河淀老乡。”沈利坦然一笑。 黄河在瞬间明白了许多,许多。但他又想到了一个更加意外的事实。沈利是辅战师师长沈方庆的儿子,那么说,沈丽娇是——是师长沈方庆的女儿?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怪不得当初她那么肯定地把自己弄到这里来。而且,黄河也知道,沈丽娇有一个在北京当官的父亲,自己怎么没有想到这一层关系呢。一切是那么的合情合理,又那么的出人意料。 “好久没有见到黄老师了,我觉得有很多话想对黄老师说,利哥你批不批他的假?”沈丽娇可爱地说。 “批!”沈利笑道。 黄河一惊,却被沈丽娇拉着走出房间。 临出营门,黄河在军容镜前整理了一下军衣,他突然发现自己仿佛变了许多,冷不丁地斜视到镜子里的沈丽娇,心又一颤,不知是激动抑或其它,他瞬间感到了沈丽娇的魅力。她竟然是师长的女儿!以前只知道她有一个在北京当军官的父亲,可没有想到她的父亲竟然是自己的一个大领导。太不可思议了! 漫步在军营外,空气格外清新,仿佛到处弥漫着香气,令人心旷神怡,无尽的舒畅。 “黄老师,这些日子很苦对吗?”沈丽娇用一双水灵的眼睛望着他。 “不苦,苦中有甜。”黄河移开眼睛,不敢看沈丽娇。 “我本想让我爸爸把你调到机关去,但我哥说,基层还是很锻炼人的。” “是很锻炼人。”黄河意味深长地说。 沈丽娇停下脚步,凝神片刻说:“你……你明白吗?” “明白什么?”黄河问。 “装蒜!我在信里都给你说了,……你,你已经成为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我,我很喜欢你。”沈丽娇鼓起勇气说。 黄河无语,仿佛在想着什么。 “真的,你在我心中已经根深蒂固了,我已经无法忘记你。尤其是你成了一名军人后,我更希望能和你……能和你在一起。我真的好喜欢你。真的。”沈丽娇说这些话的时候,显现的特别真诚。那双眼睛里,流露出一种特殊的光彩。 “其实李方明对你一直一往情深。你不想见见他吗?”黄河转变话题道。 “别提他,花花公子一个!”沈丽娇说。 “他现在变了,完全变了。” “本质变不了的!” “你真的不想见他吗?他对你是真心的,这个我知道。而且我觉得你们比较般配。”黄河说出这话后马上就后悔了,但后悔已经来不及。他的这些话把沈丽娇气得不成样子。“你——”稍许,她气愤地说:“你有什么了不起。告诉你,我可以让你进辅战师,也能让你到生产组去喂猪。”黄河说:“那也好。”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沈丽娇气得叉着腰,遥看南方,稍倾,身子一软,那双眼睛格外晶莹。“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这样冲动。黄老师。”话虽这样说,眼睛里却有无尽的委屈。“我该走了,我会经常来看你的。”她的步伐很快,一会儿就消失在在视野中。黄河陷入了沉思。 后几天,沈丽娇果然经常打电话给他,黄河总是推说自己不在,他怕自己在值班室打电话的次数过多,会影响自己的工作。对于沈丽娇的热情,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六月下旬,经中队研究决定,准备送黄河等八名积极上进的同志前往教导大队参加骨干培训。黄河既兴奋又产生了一点后怕。谁都知道,教导大队是一个非常正规而且艰苦的地方。各大队中队挑选出的预提骨干要在里面经过‘出生入死’的磨砺。但总的来说,黄河还是很兴奋的。 而黄河发现,邵茜最近一直闷闷不乐。一个晚上,邵茜偷着爬起来,出了宿舍,久久没有回来。黄河当时没有睡着,纳闷间也穿上衣服轻轻地走出,竟听到一阵呜咽声。这声音仿佛是自言自语:“为什么,为什么老天对我这么不公平?……”黄河听得出那是邵茜的声音。一阵疑惑下,他走近他,关心地问:“你你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了?”而邵茜却不怎么友好,他瞪着黄河说:“不用你管。你走。” 黄河说,你到底怎么了,也许我可以帮你的。邵茜眉头一皱,说:“屁!谁都帮不了我,尤其是你。”而后黄河很真诚地对他说了一些话后,邵茜终于道出了心中的痛楚。“为什么区队长让你参加培训,我的工作比不过你吗?我看就因为你们是老乡!”黄河很吃惊,心想这个邵茜的妒忌心竟这么强。然而也进入了一种不知所措的状态。他不知该怎么给受伤的邵茜做思想工作。邵茜的泪水流个不停,“我下中队后,这么努力的工作,为的就是能成为一名骨干,为了这个梦想,我付出了太多太多。然而,为什么……”他激动的说不下去了。 两人僵持了很久…… 黄河想了很久,终于做出了一个痛苦的选择。第二天,他找到区队长,想主动让出培训的机会。谁料却挨了一阵狠批。沈利说,你以为部队是市场啊,下学兵队是在做生意吗?想怎么谈就怎么谈,那不乱套了吗?黄河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但心里却总觉得有个疙瘩似的。 七月初,黄河等八名同志被送到了教导大队,参加骨干培训。 就在临近考试的前一天,王菲突然病倒了。 事情就是这么突然。医院里,经过医生的诊断后,王菲的母亲告诉她说没事,只是疲劳而已。王菲有一种异常失意的感觉。这些天,她早起晚睡,一心扑在功课上,每次考试都是全班前几名,她甚至忏悔自己为什么这么不注意身体,千里绩业毁于一旦。三年的苦读全泡汤了,她竟错过了高考。 其实王菲这病很久之前就有先兆,她经常感到头晕,恶心和胃痛,她也后悔没有及时治疗,以至于到高考的时候爆发出来。这不是一生的遗憾吗?她实在无法原谅自己。 王菲发现父母的心情也很沉重,她知道那是在为自己惋惜。她下定决心再复读一年,争取明年再试一次,然而父母并不是很赞同她的这一次想法,但却还是由着她了。 病房里,有一个熟悉的人经常来看她,那就是董乐宾,即使是在高考那几天里,他也是坚持一天来一次。黄河也是不间断地给她写信,其实这个时候,黄河在她心中的印象已变得非常抽象,她也无法肯定,自己是不是已经很怨恨他,也许还是别的一种感觉,她觉得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委屈。 高考过后,沈丽娇也来看她,沈丽娇说很快就要到北京读书去了,她的父亲想让她到他的身边。对此,她的奶奶要做很大的牺牲,毕竟她还是想让自己的孙女有个好的前途的。 一提起上学,王菲的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如果不是这突然的病,她也许也会考到北京去的。沈丽娇还谈到黄河,谈到辅战师那边的事情。王菲似乎有一点感兴趣,但却不是很乐观,那是因为她心中一个梦的破碎。 在病房的日子真是难熬,王菲觉得自己是在浪费生命。后来便写写文章度日,把心情及想法化成行行文字,倒也觉得充实了许多。 随着市场经济的冲击,各种行业应允而生。就交通工具而言,除了公共汽车外,还兴起了一种便利的低容量的小型交通工具——摩托三轮车。这种车一次可载四五人,投入少见效快,一些眼里稍有门道的人都看中了这行当,黄喜江也不例外。 黄喜江投入了两千块钱,买了一辆摩托三轮车,专门在集市和人员密集的地方接收乘客。一开始是黄喜江驾驶那车,但一次意外中,黄喜江跌到了一个小河沟里,摔伤了腰,虽然伤势不是很重,却使他再不敢驾车。一辆车荒废了一段时间后,黄灵不知哪来的兴趣,三下五除二便学会了开车,自告奋勇地要接父亲的班。起初家里不同意,但后来黄灵所在的面粉厂破产,也就勉强同意了。 于是,在人潮澎湃的集市边上,又多了一位漂亮的女司机,戴一副遮光太阳镜,虽然是位农家女,却掩饰不住他的美丽。 黄灵对客人很友好,因此,过了一段时间,很多人乐意坐她的车。一天下来,收入倒也可观。而米馨是集市上的常客,几次坐黄灵的车,两人便熟识了。说实话,黄灵对米馨的印象并不是太好,在她看来,米馨既蛮横又霸道。然而,她并不知道哥哥和她的那一层关系。 渐渐地,黄灵爱上了这个平凡的行业,炎炎的烈日下,任太阳无休止地袭击着她白晰的皮肤,一天下来,浑身象散了架似的,但她感到欣慰,这欣慰源于她所交往的那些五彩缤纷的人们,源于那发动机一阵阵有节奏的前进声。她还喜欢点钞票,劳动之手与钞票的磨擦声是一种感人的旋律。说实话,她从前根本都不敢想象这丰硕的收入。于是,她对生活充满信心,充满阳光。 闲暇之余,还可以到县城买一些东西孝敬父母。而她自己却从没有想过要打扮一下。朴素掩饰不住她脱俗的美丽,有一种美是从内心深处发出来的,它永远不会随时间的改变而改变。 最近,集市上多了一个特别的人。 那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年。每逢这时候就到集市上卖艺。这年代了,卖艺显得有些稀罕,那少年还真有些拳脚,招招好看,因此观看的人并不少。 那少年比划了一阵子,汗水猛流。收势后,笑对人群说:“谢谢赏脸。”正说话间人群已经散去,只有几个人懒懒地朝那纸箱子里扔了几毛钱。其实这年代,除非那些富得流油的人和某些心地特别善良的人,没人会情愿把钞票给别人。 第20章 黄灵很欣赏少年的身手,掏了三块钱,扔在纸箱子里,并不住地为他鼓掌喝彩。那少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眼睛里释放出一种莫名的光彩。其实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响彻一中的武王房昕。在临近高考时,房昕觉得自己的成绩难以考上一个好大学,就找了自己的表哥替考。他到省城办了一个‘叠影’。所谓‘叠影’,就是把两个人的照片用电脑合成一张,既象房昕,又象他表哥。然而,事与愿违,偏偏被监考老师的慧眼发现。于是房昕被取消了三年的考试资格。 初入社会,房昕想的很单纯,但真正在社会上呆了一阵子,才知道这个世界是多么的残酷。他一个小小的高中毕业生能干得了什么啊。而那些太平凡的岗位他还看不上,这样,他终于想到街头卖艺这一招,也算是给自己找一些安慰吧。然而往往是挥舞一大天,收入廖廖无几。 下集的时候,他坐上了黄灵的车子。 以后几天,房昕每集都与黄灵碰面,并且每次都坚持坐她的车。 黄灵在等着拉客的间隙,阅读了大量的中外书籍,虽然她的文化水平很低,但经过她的不断学习,有了很大的进步,对人生,对生活,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米馨毕业后,被分到青岛一家大公司当营业员,干了几天,大为不悦。总觉得老板太苛刻,自己不够自由。于是不到一星期就辞职了。其实回到家也是烦得不行,没事就瞎溜着玩。幸亏还能找黄河的妹妹黄灵聊聊天,否则她早就给闷坏了。 老爸老妈也真是的,竟开始给她特色对象。其实这也并不足怪,在少数民族,女孩子到了十六七就已开始谈婚论嫁。一般在十九岁至二十一岁之间大部分都已经成家。这不,米馨的母亲又给她做思想工作呢。可米馨也有她的难言之隐,她只是一次一次地推托,母亲知道她的劣性,也拿她没有办法。 米馨在几位朋友那里听说了处于黄河滩区的几个村子搬迁的消息,其实她也有耳闻,只是一直没敢肯定它的确切性。直到文件下发下来,她有了一个大胆的商业设想,村庄搬迁将需要大量的建筑材料,工具和运输油料等等。假如抓住这个机会,一定能够有所收获。 米馨把这个想法告诉了父亲,米父为女儿聪慧的商业头脑而感到高兴。米父一直很想把女儿培养成一个商业女强人,这样看来,还是蛮有希望的。米父投资三十万,在一个人车交汇的金三角地区租了一大间房子,进了几台电脑加油机,还进了一些建筑材料及用品,一切准备就绪。米父放开胆子,让女儿尝试着当小老板。并给她找了一个助手。说实话,米馨对父亲的赏识很受鼓舞,毕竟她是一名刚刚毕业的女孩,学过市场营销,而且进取心特别强。在这些客观条件的影响下,米馨想要拿出实际行动证实给父亲看。米馨的助手叫李玲,家住县城,也是刚刚毕业的一个高中生。年龄与米馨相仿,她的父亲和米父甚有来往,女孩子呆在家里没事儿,随便找点儿事情做还是可以的。 开始几个星期,生意不是很景气,但后来人们逐渐熟悉了这个漂亮的女老板,不知是处于一种什么心理,顾客反而多了起来,尤其是柴油和汽油,销售量大幅度上升。但米馨对一些商业技巧还不是太懂,因此利润并不是很可观。而且,滩区搬迁的消息还是迟迟不肯变为现实。 最近,电视上开始播放《镜中缘》,米馨最喜欢这部电视剧了,每晚准时候在电视机旁边,一集一集地看。随着这部电视剧的播出,一些商人认准时机,抓住了中国人的迷信思想,市场上出现了一种叫做‘心愿镜’的饰物。它是深红色的。打开镜盖,是一面小小的凸镜,上面是一张设计精巧的立体美人画,据说,你想实现你的心愿,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对着凸镜默念,另一种是将心愿写在纸条上,夹在心愿镜里,你就会实现自己的心愿。现在的青年,尤其是处在恋爱中的男女,都想拥有这样的一个饰物。抑或是觉得这很浪漫。米馨也买了一件,她想把它送给黄河,本想寄给他,却在突然之间萌发了一种急切的想法,她多想到北京看一下心上人啊,这种想法在心中酝酿久了,就转化成了实际行动。 米馨只身前往了北京。 北京辅战师,教导大队。 大门前的哨兵对她很有礼貌,让她在门口等一会儿,就在这等候的刹那间,米馨感到了心的狂跳。她想黄河现在会变成什么样子了呢?分开已经近一年,她想黄河肯定变了很多,很多。 当一个熟悉的身影由远及近时,米馨觉得整个世界开始跳动,那种激动,使她拥有无尽的陶醉。当两个人相距七八米的时候,他们同时停下了脚步,两双眼睛对视了很久。 不知米馨是怎么走近黄河的,黄河穿一身迷彩背心,粗壮的胳膊黑黑的,脸也比从前黑多了,但仿佛又多了一份威严,黄河的迷彩裤已经破了好几个洞。这让米馨联想到黄河肯定受了很多苦。 黄河见到米馨很高兴,向哨兵客套了几句,带着米馨到了学兵中队。米馨很吃惊,并不宽敞的屋子里,竟然觉得那么舒适。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整齐的摆设。尤其是那一个个被子,叠得都很有美感,床上的大檐帽显现出无比的庄严。 同志们都在训练,黄河到队长屋里请假,却被队长批了一通。而且只给了他两个小时的假,却也不准出教导大队。毕竟这是一个全封闭的地方,原则上是不让亲友来队的,其实黄河也没想到米馨会来看他,也忘记告诉她这里的规定。米馨为了给黄河一个惊喜,也没有提前告诉他她要来。 两人漫步在围墙边,心情异常激动,千言万语倾诉不了彼此的思念。米馨把那‘心愿镜’送给黄河,黄河很感动。望着面前这张美丽的脸,他有了无限的感叹。短暂的相见,两人都感到很满足,不忍离去,却不得不离去。 火车上,米馨思绪万千,其实她早就想向父母坦白这些事,只是她有些担心,毕竟他们是两个不同的民族,有着不同的风俗习惯,况且,米家有权有势,米父只想为女儿物色一个门当户对、权势相当的大户,黄河的家境不得不让她担心。但米馨还是有信心的,至少她做好了迎接一切阻力的准备。她还是相信他们是有缘的,否则老天怎么会安排他们相识并相知呢。 从车站走出,米馨一眼看到了眼前的黄灵,正守着自己的车等客人。米馨兴奋地跑了过去,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你去哪里了?”黄灵问。 “去北京了。”米馨接着说:“你哥现在人很好,就是黑了一点儿。”话一出口,才感觉不对劲,但已无法收回。 “我哥?你见到我哥了?”黄灵的眼睛里迸发出惊异的神光。 “哦……”米馨拍了一下脑袋,说:“没,没有,我只是听跟他一块当兵的一个同学说的。”米馨撒谎的时候有些脸红,她不敢直视黄灵。 “好想我哥!”黄灵一笑,继而要送米馨回家。米馨坐了她的车。透过玻璃,米馨凝视着黄灵的背影,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触动。那么美丽,那么善良的一个女孩,如果不是亲眼见到,谁会相信她是一个摩托三轮的司机呢?……米馨请黄灵在她的店里呆了一会儿,谈得很投机。 第二天,米父带了一个陌生的男子来到店里,那是一个很有风度的青年,大约二十几岁的样子。他长得很帅,眉宇之间显示出一种不可抗拒的盛气。父亲说,他是一个朋友的儿子,高中毕业后,就协助父亲在皮革厂工作,很有远见,很有前途。那青年主动走过来,对米馨说:“我叫金凤源,很高兴认识你!” 米馨看得出这家伙是见过大事面的人,却也看不惯他那种傲慢凌人的脸孔,米馨故意瞅了他一眼,对父亲说:“你们要在这里谈生意吗?” 父亲说是啊,便让米馨去备一桌菜。这时李玲已经端来茶水,米馨订完菜,见那一老一少谈得投机,便与李玲双双隐藏起来。 “那家伙长得真帅!”李玲偷偷地说。 “帅能当饭吃啊,不要以貌取人。”米馨道。 “我想,那个帅哥是叔叔给你找的对象哩,今天正是安排你们小见一面,你觉得怎么样啊?” “你再说,小心我打你!”米馨善意地打了李玲一拳,却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沈丽娇在北京的一所私立大学攻读计算机专业,其实她已经很讨厌读书,只是她不想让家里人失望。翻翻那些烦杂而枯燥的课本,心里莫名的痛楚。只有在微机室里,玩玩游戏,上上网,觉得有些轻松。 她的美丽与可爱,使她成了学校的一道风景,因此很多男生对她献殷勤,包括李方明也一直余情不改,这更放纵了沈丽娇,她骄傲,她自豪,她就是不明白,那心中的黄河为何就是不肯接受她呢?有些时候,她觉得自己很不甘心。她甚至记不起,自己是怎样一步一步被黄河俘虏的,而且愈来愈深,以至于无法收回。 “黄河啊,黄河!” 她喜欢这样无奈地念叨着他的名字,为了黄河,她可以做一切事情。甚至可以不择手段,她还曾编造了一些谎言,包括她最好的朋友王菲,她都给骗了。因为有一段时间,沈丽娇发现王菲对黄河很是仰慕,而她觉得这样发展下去,黄河会被王菲俘虏去。于是她千方百计在王菲面前制造关于黄河的谣言,使黄河在王菲心目中的形象大损,这也许正是她的高明之处。 星期天,觉得无聊,便有了去辅战师教导队看望黄河的打算。 第21章 嘿,大门口的哨兵不认识她,不让进,气得她两眼直冒金花,“你不放我进去,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沈丽娇生气道。 “对不起,请你礼貌一些,如果没有其它事,请你马上离开!”哨兵严厉道。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不要后悔。不让我进去?让我走?我告诉你,本小姐是沈方庆的女儿,沈丽娇!”沈丽娇只能用这一招压人了。 哨兵一惊,却依然坚持原则,道:“对不起,我不认识你,请你稍等一下。”哨兵打电话给联系了一下,说:“你稍等一下!”沈丽娇白了她一眼,不耐烦地叉起腰,哼起了歌曲。 不久,一名上校军官遥遥而至,他步法矫健地走近沈丽娇。未等他开口,沈丽娇就开始说话了:“原来是你呀,我爸屋里有你的照片哩,还有,你好象到司令部里去开过会,我见过你的!” 那位上校浅浅一笑,对哨兵说:“让她进去吧!”沈丽娇被他带着进了门。 “政委慢走!”哨兵礼貌地送行。 “你是政委啊,刚才失礼了,我来找我以前的老师。”沈丽娇说。 “你老师?他叫什么名字?”政委问。 “我找黄河!,现在在学兵中队!”沈丽娇提高了嗓门。 “啊……那好!”那位政委目送她走去,却拿出手机给师长打了个电话。 沈丽娇顺着马路一直走,看见了一群群挥汗如雨的战士,她在人群中挨个搜索黄河的身影,眼睛都看累了,终于发现黄河正在一个单杠下面,被一名中尉军官指挥着做杠。 沈丽娇故意咳嗽了两声,但奇怪的是,那群黑黑的家伙竟似一个也没发现她的存在,只是那位中尉军官随意瞟了她两眼。沈丽娇又咳嗽了两声,但依旧没能引起他们的注意。这下子把沈丽娇气坏了,心想这群人奇$%^书*(网!&*$收集整理是眼睛坏了,还是耳朵出了什么问题? “第四动,做!” 黄河在中尉的口令下上了杠。 很轻松地完成了这个动作,来了一个漂亮的下杠。谁料那中尉说:“好,现在正是长劲的时候,再拉三十个臂!上杠!” 中尉的口号很干脆,让人感觉出了军人的威严。 黄河很轻松地拉完三十个臂,期待着下杠,眼睛盯看指挥员。 “不够标准,吊杠三分钟!”中尉狠狠地说。沈丽娇觉得指挥员似乎与黄河有隙,老是跟他过不去,心里很是为黄河打的不平。黄河僵挺地吊在杠上,汗水落在了脸颊,脸涨得通红,双手一次次松了又握,握了又松,最后还是撑不住了,从杠上掉了下来,指挥员喊了一声:“笨蛋!”又下令下一名出列做杠,同时还让黄河吊杠。 沈丽娇看不惯了,大喊一声:“黄河!”便跑了过去,冲着那位指挥员说道:“你这人怎么这样?有这么整人的吗?”边说着边拉过黄河的手,手心已经磨得掉了皮,并有鲜血浸出,沈丽娇越想越气:“咱不练了,黄河,咱回去!” “沈丽娇,你回去吧!”黄河轻轻地说,而且急忙把手缩了回去,就短裤上擦了两下。 那位指挥员也似年轻气盛,道:“黄河,上杠!”黄河又上了杠,沈丽娇瞪了中尉一眼,那中尉走近她严厉地说:“如果你想找他,等我们训练完了以后再找吧,现在请你不要妨碍我们训练!” “你……”沈丽娇气得两眼直冒金花,她指着那中尉说:“你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让你转业?” 中尉一惊,似意识到了什么,抬头一看表,突然取出口哨,猛吹一通,又道:“讲评收操!”他也不再理会沈丽娇,集合人群,讲评,带回。 沈丽娇跟在后面回到中队。 营门口,黄河停下来,沈丽娇迎了上去。 “黄河,那人怎么对你这么狠呀,你的手得上点药,不然好不了!”沈丽娇深深地看着黄河。 黄河似乎有些不耐烦了,道:“沈小姐啊,我们现在是在集训,全封闭式的,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好不好?” “你——你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我告诉你,你别以为你很了不起,我不缺少你这个大坏蛋!”本来好心好意来看他,他却一点也不领情。沈丽娇委屈得眼泪直打转,在这片刻,两人的矛盾在瞬间增至高潮。 关键时候,还是黄河让了一步,上前给沈丽娇道歉,沈丽娇觉得更加委屈了,竟一下子扑在黄河怀里,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做错了什么……“黄河赶忙推开沈丽娇,鬼祟地瞅瞅四周,看见门口哨兵正冲着他笑,不觉得脸红得像西红柿,心里想:怎么这些破烂是非都让自己给摊上了? 沈丽娇也觉得失态了,对黄河说:“既然这样,我就先走了,等你回中队我还会去找你的,记得写信给我啊!”沈丽娇终于恋恋不舍地离开了这里。其实她根本就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个样子,她只是想能见一下黄河,哪怕说几句话就够,而黄河是根本就不乐于见她,还是别有苦衷呢? 沈丽娇本不想去师司令部找父亲的,但又觉得回家没什么事做,不得不去了师司令部。 谁知父亲一见面就把她给大批了一通,原来是教导大队政委给他打了电话,他已经知道沈丽娇借着自己的名义去教导大队找人了。 沈丽娇很是不服,眼泪都被气出来了。“我找我老师怎么了,你别忘记,你能有今天,也是当初你老师给培养的,我也是,我就喜欢找他,怎么啦?”她耍起了小性子。 “这是部队!这是部队你知道吗?”沈方庆很激动地说:“我不想别人,尤其是我最亲的人破坏我的部队的秩序,女儿啊,你要为父亲想一想,好吗?” “可谁为我想一想啊?”沈丽娇说着跑出门,随后,沈方庆也跟了出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说:“要不把你那老师调到司令部里来吧!” “不!,他想在基层锻炼!” “那……那……”沈方庆沉思片刻,又说:“以后你去找那老师的时候,要跟我说一声,或者,我把他传过来就行了,你说好不好?” “嗯!”沈丽娇终于转悲为喜,她想她对黄河的那番情意已经被父亲看得差不多了。必要的时候,也不妨让父亲知道,依他的权力也可适当帮她一把的,但是她无法启齿,毕竟她还是要靠自己去感动黄河。 回到家,沈丽娇便接到了王菲的电话,王菲说她已经出院,步入了复课班的行列,她有信心明年考个理想的学校。沈丽娇默默地为她许了一个愿。 这些天,黄河连连挨批。 老天也是故意捉弄她,米馨与沈丽娇接连来看他,他们是全封闭的训练,原则上不允许亲属朋友来队探望,就因为这两桩子事,黄河还写了检查,晚点名的时候在区队面前检讨。 而这里的训练也是让人喘不过气来,早晨,一声哨响,起床出操,收操后只有十分钟的时间整理内务和洗漱,开饭后不过三五分钟后又集合训练,中午得背教学法,下午依旧是高强度的训练,晚上还要出两个小时小操。 遇到星期天,中队则组织官兵们帮助清理整个基地的卫生。唉,总之,没有停下的时候。 其实在这里,最惬意的事是看电影。每周一次的电影,或爱情片,或战争片,在那看电影的一两个小时内,很是满足。但看电影也是个风险投资,来回路上跑步跑不正规的话,说不定就意味着将有一次长跑或者体能训练,在向他们招手。 反正,这学兵中队是一个正规得不能再正规的地方。 队列训练时,也许你只是轻轻地瞄了不远处的一个地方,仅仅那么半秒钟而已,那么你将会被揪出来受罚,倘若你在队列里动了一下,而没有打报告的话,那将意味着一份不少于三千字的检查。其它训练也是如此,总之,无论是什么训练,一不小心就会意想不到的后果。 黄河自身要求还是比较严格的。平时都是以最高的标准约束自己,但是还是避免不了有些时候要挨批挨整治。 这个星期天,要进行两项比赛。口令比赛和教学法比赛,目的是检验学兵们的组训能力,说实话,黄河的口令还能说得过去,但教学法,他还不是太精。他真怕这次正巧会抽到自己的薄弱环节,不禁捏了一把汗。 口令比赛,黄河得了九十八分,名列全中队第二名,而教学法比赛,黄河只得了六十五分,而这次比赛的效果很不令人满意。大多数人的成绩却在及格线左右徘徊,针对这一现状,学兵队队长极为不满,在集合各区队长时说道:“这帮兵还是不过硬,下午带他们去洗煤,体验体验生活!” 说到洗煤,这是历任学兵队队长积累的诀窍。如果中队干部们感到手下的兵不合自己的心意时,就让他们去洗煤。 硕大的一个煤场,被日光照得发亮的块煤展示着黑色的风采。学兵中队全体出动,每人一个脸盆,坐在煤堆旁,不情愿地将那黑乎乎的煤块在手里搓几下,脸盆里顿时泛起了层层黑沫,而煤块经过洗澡后,依旧黑得要死。待到干部们稍微离远了一点儿,战士们就开始埋怨开了。 “我发现这里的军官全是傻帽儿,难道他们想改变事物的自然属性?想不通!” “对呀,有这样整人的吗?” “……” 大家都这样埋怨着,却依旧还要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一个小时后,有位哥们儿想不通,站起来骂道:“去他的吧,这个地方不是人呆的!我走,我不成长进步了还不行吗? 第22章 什么提骨干!简直是非人的待遇……”那家伙越说越得劲,真有一股弃而远之的冲动。 这个时候,黄河站了起来,沉思片刻道:“这是中队对我们的考验!我们应该平心气和地去面对!” 那位同志瞅了黄河一眼,觉得自己很没面子,讽刺道:“轮不到你这个新兵蛋子插嘴!”谁知他这句话引起了公愤,尤其是其他一些列兵同志相继嚷道:“学兵队没有什么新兵老兵之分,大家来这里都是来学习锻炼的,你这样是不是太过份了!”那同志倒也识相,不再作声。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你们忘了这句古训吗?我们何不以它作为自己的行动指针,也许这就是我们洗煤的原因所在!”一个文质彬彬的上等兵突然站起来说道,他的这话倒挺管用,那位嚷着要走的家伙一屁股坐在了马扎上。 洗煤洗了近三个小时,煤依旧没洗白,人却成了黑鬼,但接下来还有另一项任务——掏下水道。本来中队有几把铁撬,而干部们不让用,有些头脑比较灵活的学兵找了一些木棍用来掏垃圾,但干部们却把他们猛批一通,并郑重宣布:“用手掏!” 看着那股股泛着白沫的污水,那被污水浸得分不清颜色的垃圾,众人呆了。 黄河第一个用手在管道里抓了一大把垃圾,扔在车上说:“这有何难,回去以后把手洗一下就好了!”众人一想也是这么一个道理,便陆续都开始用手掏垃圾。 晚上刚熄灯,宿生里就有人长叹道:“这个星期天过得好充实啊,我学会了洗煤,学会了掏垃圾!” “更重要是学会了变脸,象我这样的英俊少年,脸变得比包拯还黑!”又有人补充道。 一阵唉声叹气过后不久,战士们都进入了梦乡,是啊,他们太累了。 这一觉真美,值班干部吹哨后,战士们迅速起床,一看表,才知道又提前十分钟,心中不免生怨。 第二声哨,到集合地点站好,值班干部迅速整队,汇报,下达出操课目: 五千米测试! 测试将重点评出前十名和后十名,对前十名的同志给予物质奖励,后十名的同志则勒令其出小操,中队总的思想就是使每个人的五千米成绩达到良好以上。 黄河心中暗喜,长跑对他来说不算弱项,因此他跑起来特别有劲,但在拐弯处他亲眼看到有几人抄近路,顿时伤害了他的斗志,跑步也不象开始那般有力了。 学兵队真是人才济济,象黄河这样的长跑健将才取得了第十一名,与奖励擦肩而过,他知道这前十名内也有几名抄近路过来的,遗憾的同时,他一笑而过。 然而这次长跑群议纷纷,导致成绩取消,中队将抽一个合适的时候重新测试,这下子让进入前十名的选手很是愤慨,但又无可奈何。 体能训练,是让战士们闻风丧胆的一项课目,猛踢腿,猛走鸭子步,猛蛙跳,往往两小时下来后连肌肉都硬不起来了,上楼要扶着栏杆边,而这里安排的体能训练还相当多,恰在此时,教导大队受领了军训的任务,并在各大队挑选了一些组训能力较强的战士来这里当军训骨干,马峰也来了。 初次见到马峰,黄河觉得他沧桑多了,尽管以前马峰对他很苛刻,而见面时,却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 “还好吧,黄河?”马峰先开口。 “很好,你呢?”黄河问。 “也不错,整天跟那帮学生在一起,也挺好玩的,我觉得自己回到了从前,哦,是回到了当兵之前的那个从前。” 黄河意识到他话中的玄机。是啊,马峰还有两个月就要退伍了,就要回到他的故乡了。黄河突然觉得有一丝感伤笼罩住自己。“分队长,你不想留下吗?依你的成绩,留下应该不成问题的。” 马峰淡笑道:“要留下必须下特战中队,不下特战中队是转不了志愿兵的,而且,我想回地方更符合我的性格。” 黄河无语。 马峰军训学生也是非常严格的,这使黄河有些担心,毕竟学生没有部队的自觉性,对他们过分约束,肯定会产生一些矛盾。但每次见到马峰,他都说跟学生们相处得很好。 其实最感人的场面,是在一批批的学生受训完毕,临上车的那段时间,她们与教官久久对视,无限留恋,一起生活过的短暂时光,幻化成世间最真实最无邪的眼泪,黄河见过几次那样的场面,无比感人,无比浸人心扉,你想啊,天南海北,多么微小的机遇,相识相知,一起生活,共同进步,而这短暂的一瞬间也许意味着永久的别离。 黄河回忆起来当兵时与米馨那难舍难分的场面,仿佛依旧历历在目,那般惬意,那般清晰,他还想起了故乡一切值得回忆与思念的人。尤其是对于王菲,他表示以深深的同情。他明白,自己对她的那种特殊的感觉,依旧那样强烈。他多么想回家一趟,去看一看那些想见的人啊。 为了突出学兵队的训练特色,适应辅战师战略需要,今年学兵队还重点加大了战术训练的难度和力度。 战术教员是个凶巴巴的中尉,他总喜欢借着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惩罚战士,战士们都怕上战术课。然而天公老是不作美,战术课一节接一节。 战术训练场外面两大圈,这是训练前的必经之路。两圈下来,想吐,毕竟速度太快,路线又长了,幸亏今天天气比较冷,昨天刚刚下过一场大雨。 走进战术场,教员整队后,下达“抢靠右肩一一坐下”的口令。 黄河坐下后,听教员讲课,其实说实话哪里能听得进去,太疲惫了,直想打盹。但他还是不停地控制自己,而且朝着自己的大腿上猛揪,才勉强提起神来。 讲课期间,有几个打盹的家伙陆续被点名站了起来,教员严厉地批评了他们,但接下来依旧有人打盹,气得教员怒发冲冠,大声道:“好,没精神是吧,围着战术训练场跑一圈,提提神!”一声令下后,自己坐在一边生闷气去了。 黄河心里暗骂着那些打盹的家伙,开始这漫长的历程,其实坐得久了,起来跑一跑还是不错的,但他们一拐弯顿时目瞪口呆,连绵的大雨已经形成了一路的积水。 还是排头聪明带领大家绕道而行,虽然鞋上被涂了一层泥,但却避免了裤子被湿透的结果,千辛万苦,终于经历层层阻挠,返回原地。 教员打量着面前这群气喘吁吁的学兵,眉头紧皱,道:“有谁没有湿了裤子的,再主动跑一圈!我不相信,一点水坑就把你们给吓倒了!” 陆续地,学兵们又开始了征程,这次大家都豁出去了,管你是水还是泥,一往无前,溅起的水花打在脸上,感到浑身都是英雄气慨,好一派雄壮的景象。这一圈下来,所有的人都成了落汤鸡。 然而教员还未罢休,他确定了一个百米的场地,开始成列成列地爬战术,而且每一列最后一名还要重新返回,继续跟下一列一起爬,这一下子众生百相全显露出来了。低姿,侧姿,高姿,什么样的匍伏动作都有,谁也不想落在后面。黄河爬了一趟后,感到浑身每一块肌肉都无比疼痛,用尽全力吸气都依旧供应不了身体的需要。 再次按原队形集合,教员提高嗓门道:“由今天这次爬战术可以看出,同志们的素质差别太大了,有的同志身体灵活,爬得很快,而有些同志战术爬得比老牛还慢,这样在战场上你不牺牲谁牺牲?……”继而他又转变话题道:“通过刚才你们的表现,很不令人满意,既然大家坐着听不进去,那就蹲着听了。”教员下达口令“蹲下”,战士们便整齐地蹲下。 蹲下过久,两腿酸痛难忍,但区队长在后面进行严密地观察,没人敢动,只待那可怜的两腿麻木得没了感觉。 讲完课,教员把笔记本发下来,让战士们根据刚才讲的课记笔记。他的教学方法与众不同,从来不让战士们边听边记,而是采用“回忆式记忆法”。这下子大家高兴坏了,疲惫的他们多想乘机休整一下,然而好景不长,过了不出十几分钟,天气寒冷袭人,再加上战士们下身已经湿透,便感觉出了出奇的冷酷,这时倒真想痛快地爬两趟战术,打几套拳,跑上几圈。 还是区队长看出了其中的事实,隔段时间就组织一次高抬腿运动,但做得久了,高抬腿却变成了“迪斯克”,战士们蹦一会儿,歇一会儿,倒也惬意。 收操后,在门口碰到了副教导员,副教导员温柔地对大家说:“衣服湿了,回去加些衣服,别感冒了。” 哇,好感动!黄河差一点感动得掉下眼泪。是啊,自从走进辅战师,自从走进学兵中队,就从来没舒服过一天,天天都在紧张刺激的高强度训练中度过。受伤了,也听不到父母的呵护,只有咬紧牙关,委屈了,只能将泪水咽在肚子里……但换个角度一想,过得的确比较充实。 回到分队,黄河最喜欢拿出那“心愿镜”来看,或者取出那带有照片的方镜,仿佛一切又回到从前…… 为了检验学兵中队的训练效果,大队组织拳术汇操,并很荣幸地邀请到师司令部的几位领导前来指点。为此,学兵中队花了大工夫,并多次出小操,迎来这一天,官兵们既紧张又满怀信心。 黄河被选为区队的指挥员,区队在选人方面正是本着鼓励新人,大胆创新的原则,黄河在多次组训和口令比赛中脱颖而出,被确定为区队的指挥员。 汇操那天,战士们先利用一刻钟活动身体,随后坐着马扎等待师领导到来,当那两名大校军官在大队长的陪同下翩翩而至时,官兵们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在平常,这么大的官他们很难得一见。 第23章 黄河带队上场,心里有些紧张,他跑步向领导汇报完毕,开始操作。今天大家兴致特别高,打拳踢腿虎虎生风,整齐划一,令师领导们不停地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不幸的事情发生了。 有位同志在操作的时候,不知是谁把他的鞋给踩掉了,踢腿的时候鞋飞了出去,而且不偏不正地落在了主席台上,把师领导吓了一跳,顿时,在坐的所有官兵都吓得目瞪口呆。黄河也吓坏了,跑上去把鞋拿回来,连说:“首长,受惊了。” 大家一同等待火山的爆发。 黄河听到了师领导的笑声,那位参谋长的笑容让人觉得更加诚恐,尽管这是一次意外,但毕竟使首长受到了惊吓。只见师参谋长笑着说:“好,很好。力度很好,爆发力强,继续,继续!” 众人长长舒了一口气,并向这位大校投去了赞赏的目光。 操作继续,并博得了首长们的无数次掌声。这次汇操,同志们发挥了最高水平。虽然中间出了一点点小的差错,却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事后,中队干部们还带着师领导们观看了中队的宣传橱窗,一百多张不同角度的训练镜头展现在眼前,战士们挥汗如雨的镜头被记载在这一百张意义深刻的照片中,这些镜头使师领导特别感动,并告诉大队长要对训练中吃苦性强的同志实施奖励。 天渐渐变冷,而集训生活即将结束,开始进入了休整阶段。每天背背教学法,或者简单地来点队列训练。但黄河觉得有些舍不得。学兵生活,是一段难忘的激情岁月。对比从前的自已,觉得无论从思想、身体素质还是其它方面,都有了很大的提高,他觉得自己得到了很大的锻炼和进步。 树叶黄了,开始大片大片飞落,是因为落叶总要归根吗?而此时此刻,那些面临复员的战士,又是怎样的感觉呢? 落叶纵使飘至何方,也不会忘记自己曾经有过一段绿色的征程,不会忘记那个有着无数兄弟姐妹的集体。 相思苦度相思狂, 泪水缘何湿我裳。 提笔难尽情与意, 苍天不解痴心郎。 心碎随风苦流浪, 一场真梦梦断肠。 苦情可计消尽日; 菲菲几时拭我伤? 这一首名为《相思》的绝妙佳作,出自才华横溢的文王董乐宾之手。相思的感受,使他无法自控,一种称之为“爱”的东西,已经将他深深笼罩,走进这阴影,已无法轻易起来。 为了能与王菲在一起,董乐宾放弃了大学,本来他高出本科线二十四分,完全可以选择一个比较好的学校,但是因为王菲,他无悔地选择了复读。他决定,今后的校园生活要与王菲一直在一起。她的选择就是他的选择。同时他会以实际行动去感化她,让她知道,在他心中,她是何等重要,何等完美! 然而,王菲仿佛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天使,始终对他敬而远之,痛苦的他,因为这种深深的单恋,也萌发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灵感,写出了一些抒情诗文,发表在学校的校刊《启明集》上。同时,他疯狂地向一些杂志社里投稿,借此体现自己的价值,用以吸引王菲的关注。王菲倒是没吸引来,反而吸引了一些多愁善感的女孩,向他传情诉意。才华横溢的他,谢绝了一次次恋爱的机会,他的心里只有王菲一个人。 可爱而又可怜的校园恋曲,即使是一场失控的火,何尝不是给平淡的校园生活添加了一份韵律!即使是沉重的单恋,也毕竟播下了一份情感,一份希望。 当董东宾把那首诗送给王菲时,他便盯着她,看她看诗后的表情,董乐宾感到王菲似乎很烦乱,有些惊慌失措,他估计这个王菲又要找他“谈心”了。 嘿,这首诗效果不错,星期六,王菲主动约董乐宾出去,董乐宾不敢接受这是现实,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说实话,他的兴奋程度不亚于当皇帝。 漫步在校园外的广场,空气仿佛格外新鲜,董乐宾说我去买点吃的吧,王菲说不喜欢吃零食。 两人绕广场逛了一圈,觉得没什么好玩的,董乐宾建议去看电影,王菲说不喜欢看,两人便坐在地砖上看四周的风景。 “你写的诗很好,我很佩服你的文采。”王菲打破沉寂。 “你太夸奖啦!其实我最佩服你了!”董乐宾说。 “你佩服我什么?” “你……你漂亮,聪慧,尤其是佩服你的沉稳与绝情。一直将我拒之门外!”董乐宾半开玩笑地望着王菲。 “既然你佩服我这一点,那我以后继续坚持这种原则,希望你会更佩服我!”王菲笑了。 “不能这样,你怎么能让我的情感付之东流,不过,即使你真的将我拒之门外,我也会无悔地等待,直到有一天你把门打开!” “你好傻啊!”王菲笑道:“你的前途一片光明,又何必在这门外长长地停留呢?我只是你人生中的一个过客而已,你又何必如此固执呢?” 听了这番话,董乐宾觉得有些伤感,想到自己为王菲耗费了这么大代价,他感到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是王菲一直占据了他的心,无法动摇,无法改变。“给我一次机会好吗?”他又一次深情地说。 王菲想了想,只是笑。 “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会永远永远地等你,直到有一天你真正明白我的心!” “那……那好,我给你一个机会!”王菲的眼睛里释放出奇异的光彩。 “真的?”董乐宾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过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得把学习搞好,每次期中,期末考试成绩都要比我高,否则就当成是你自动弃权。还有,每个月我要看见你的一篇文章见报,怎么样,这个条件不难吧?” “这……这……不,不难,我不会令你失望的,菲菲!”董乐宾一时激动,叫了她的一声昵称。他虽然知道这条件的艰巨,但还是信心十足地接受了。 “好,不许反悔?”王菲笑道。 “你也不许反悔!”董乐宾说。 回到学校,董乐宾遐想着王菲的身影,和今天的事情。但他很快明白,现在要更加刻苦学习,王菲的成绩不次于他,想超过她,他还需努力。因此,他拿出课本,进入了题海之中。 期中考试,董乐宾考了全班第一名,比王菲高出三分,当他知道成绩时,他有一种想哭的感觉,只有他知道,这成绩是怎样取得的。为此,他度过了多少个不眠之夜?虽然是三分,却意味着他完成了第一步计划。 这以后的几天,《中学时代》《山东青年》分别给董乐宾寄来了文章刊用通知,当他将这些成果递在王菲面前时,王菲开心地笑了,“不错,继续努力啊!” “这……这个星期六有空吗?我想请你……请你吃饭。“董乐宾乘胜追击。 “噢,对不起,我这个星期六有特殊任务!”王菲说。 “什么特殊任务?” “不告诉你!”王菲神秘地说。 董乐宾失望地坐在座位上,双眼直凝视着那心中的女孩,遐想万千,无意中翻开自己发表的作品,读着读着,自己便陶醉了。这种陶醉是一种酸楚的陶醉,是一种自我安慰式的陶醉。 其实老天还是蛮照顾董乐宾的,老是制造一些机会让他接近王菲,比如说,那位爱考试的陈莹老师,每次考完试总会把他和王菲派过去阅卷,有时办公室就他们两个人,正因如此,每次阅卷,董乐宾都有些心不在焉,他喜欢呆呆地看王菲,她真美! 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董乐宾心里的这一档子事,渐渐地被陈莹摸透了,因此不久以后,她开始不再让两人一块阅卷,并且单独找董乐宾谈心,劝他尽早收心,毕竟早恋是一种很不好的现象。 十一月份,不知是怎么回事,有几名河淀电视台的记者扛着摄像机来采访董乐宾,这使董乐宾感到特别意外,在这之前学校根本都没通知过他,但他很兴奋地回答了记者的专访。 晚上,学校专门组织同学们观看了这次专访,并决定对董乐宾实施一些物质与精神奖励。 屏幕上,一名女记者神采奕奕地介绍说:“这一期我们栏目的主人公是一位校园才子,他叫董乐宾,在搞好学习的基础上,他在文学方面也取得了一些成绩,他曾经在省级以上报刊上发表过四十几篇文章,十几次在全国写作大赛中获奖,下面就让我们一起采访一下他是怎样一步一步成才的……” 掌声,雷鸣般响起。 董乐宾激动极了,其实他压根儿都没想到电台记者会来采访平凡的他,他突然觉得自己在刹那之间象个人物了,而且是一个不小的人物。回头看一眼王菲,她笑得那么开心,董乐宾想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形象肯定又上了一个档次,不由得心中暗喜。其实他哪里知道,这次记者采访他,恰恰是因为王菲的鼎力推荐,王菲的姨母在电台工作,并主持最新设立的“焦点人物”栏目,王菲便提到了班里的董乐宾,没想到姨母对这个校园才子还挺感兴趣。 董乐宾一次次回头,搜索王菲的眼神,王菲朝他挤了两下眼睛,表示羡慕,同学们对董乐宾也是万分佩服,纷纷报以热烈的掌声。 这次采访,使董乐宾在一中的地位又明显提高了一个档次。同时,这对他日后的各项工作也是一个极大的触动。 人海茫茫的一个集市上,叫卖声连成一处,买声卖声共绘成一首别致的韵律,形形色色的人物交织在一起,展示着生活的多姿多彩。 第24章 在集市中央,有一个很显眼的卖摊,摊主是一对长得有些模样的男女青年,摊子上摆着零乱的日用品和几张被烧得不成样子的证件等纸品。只听那男青年向围上来的群众解释道:“我们是济南亚强商品公司的,上周公司起了一场大火,把公司烧得狼狈不堪,为此公司不得不因为这个意外宣布破产,所有商品全部五折出售……” 女的附和着男的作产品介绍。 这使前来购物的群众都很感兴趣,成交的买卖也很多,不出一个半小时,那摊子上便空空如也了,摊主相视一笑,开始收摊。 “副主管就是不一样,鬼点子挺多的呀!”那女的开始说话。 “没办法,谁叫咱是李春邦呢?小莉,我们的合作真是天衣无缝,愿不愿跟我合作一辈子?”那男的注视着她。 “一辈子?难道你到了六十岁还这样吗?我们俩还在这集市上卖这些小东西?那太笑话了。”女的被逗乐了。 他们收拾好东西,坐上了公交车。 这一男一女正是李春邦和余莉。其实现在早已过了“一带一”的阶段,李春邦也成为一个熟练的业务员,完全有能力单独行动,李春邦的脑袋不是戴帽子用的,他时常会提出一些歪门邪道的招数儿推销自己的商品,而且还很善于同余莉一起演双簧,因此他表现斐然,在公司的评比栏上,他与余莉的红旗数直线上升,总经理不得不将他们提拔为业务骨干。 说是“业务副主管”的名义,其实就起一个传帮带的作用,而且没有岗位补贴,只是每次业务研究的发言,一般都少不了他们。 久了,李春邦觉得自己已经是一个游南闯北的江湖人物,全凭一双脚和一张三寸不烂之舌混饭吃。而且在这里,他的音乐天赋被发挥得淋漓尽致。每次公司里组织联欢都少不了他的节目。他觉得在这并不很起眼的公司里学到了很多东西,而且在与这些少男少女间的交往中,他感到了欢乐。其实这更象是一座学校。 李春邦在这短短的半年内,已经在公司里存了五千元钱,这对他可不是个小数目,其实在这里,同事们的收入差别非常明显。口才好的,推销能力强的,每月可得上千元,而差的,可能每月连肚子都喂不饱。而这样的的环境,促使每个人都有着执着的追求,都不甘落后,进而奋起直追。因此,即使收入不很可观,也很少有人退缩。 其实,这些男女哪里知道,这种传销属于非法传销,这种形式的团体便是在民间所流传的“老鼠会”! 集训完毕后,回到中队,黄河遇到一个不可思议的事情。他见到了一个一直想见到的人,单是这也许并不为奇,更为奇怪的是,这人是以他想象不到的身份出现的。 回到分队,听李方明和邵茜说,区队长带了女朋友过来,但是丑得要命,所有人都搞不明白,象区队长那样一表人才怎么会找了一个黄脸婆?想不通,黄河也一心想见一见这位丑嫂子。 在一次他给区队长搞卫生时,黄河如愿了。他果真见到一个并不漂亮的女人,然而他却是惊讶至极,因为他认识这个女人,而且跟她还比较熟悉。 “黄河,怎么是你?”那女人见到黄河,惊叹道。 “陈老师,你……你……怎么……”黄河支唔地说不出话来。 “啊,你们认识?”沈利在一旁呆住了。 “这是我的学生,成绩好的很,可怎么来当兵了呢?”那女人双眼流露出兴奋与疑惑的色彩。 黄河以笑代答,悄悄地凑到沈利身边问:“区队长,这是嫂子吗?”随后将目光投向那位陈老师。 “噢……这个,陈莹,不,陈老师是我小学同学,我们一直保持书信联系,这次探亲我回到河淀,就把她带来了,没想到她竟然是你的老师,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沈利不敢相信地用手摸着脑袋,眼睛里释放出特殊的光彩。 “是啊,太不可思议了!”陈莹也叹道。 “陈老师,我们还是比较有缘份的,对吗?”黄河这才明白曾经的陈老师一直没有恋爱音讯的原因,原来她一直……嗨,一切的一切,真的太富戏剧性了,这个世界真的这么小吗?黄河突然觉得自打当兵以来,就像进入了梦境一样,意想不到的事情连续发生。一开始先是沈丽娇的出现,引发出一系列的戏剧性经历,这后来又遇到了曾经的语文老师陈莹,这一切简直太不可思议了。黄河真开始怀疑这是老天有意安排好的,其实,他没有想到,不久后还有一个更不可思议的事情,正一步一步朝他逼近。 黄河很喜欢找陈莹聊天,聊家乡事,聊昔日的同窗好友,尤其喜欢听她讲王菲的事情,聊着聊着,陈莹开始一本正经地对黄河说:“其实你在文学方面很有天赋,也许你应该在这一方面有所成就的,还记得你上高中时吗?每次我都把你的文章当范文来读。” “那时候,陈老师你对我特别关爱。只可惜我不争气,连大学也没考上!”黄河不无伤感地说。 “不,我知道你的事!你其实没必要非得考那清华大学的!别的大学也不错!“陈莹很是遗憾地说。 黄河只是苦笑。 “不过,你在部队也是很有前途的,沈利说你表现不错,可以考军校的,当个军官也不错!”陈莹笑道。 “咱没那个福份哩!“黄河很谦虚。 “万事皆不难,只要肯登攀!”陈莹很有女人的气宇,“不过我希望你也不要放弃在文学方面的天赋,只要平常多用心,你的水平不会亚于那个董乐宾的!” 黄河报之一笑! 陈莹说:“我今天下午就要回去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多多学习好好工作,争取在我下次见到你的时候,你会更加出色!” “为什么不多呆几天呢,你才来了三天!”黄河疑惑地道,其实他真希望跟陈莹多呆一些时日,毕竟她是自己曾经的老师,而且也是故乡人,虽然区队长沈利也是老乡,但毕竟他是自己的领导,在很多方面还是不能有共同语言,有些话也不好直说。 “我怕我再晚几天回去,我的同学们就不认识我了!现在李副校长代我的语文课,我真有些过意不去,我已经误了三天课了,再误下去,太对不起同学们了!”陈莹歉意地道。 陈莹果真走了。沈利送他。黄河望着这极不般配的一对,心里却很高兴,他倒希望他们的爱情能够永恒,毕竟两位都是他一直很敬重的人,在自己的人生历程中,他们戏剧性地结合在一起。 这些时候,马峰对黄河特别好,黄河想也许是因为他们马上要复员的缘故吧。时间过得真快,还有两个多星期,老兵们就要脱下穿了三年的军装,马峰也不例外。 黄河感到马峰一直象有心事,他的行为与眼神有时总是怪怪的,一个晚自习,马峰约了黄河到理发室谈心。理发室的镜子很大,黄河趁机窥了几眼自己的形象,突然感到有些不认识自己了,镜子里面那黑黑的家伙是自己吗?他不敢相信。 “好一面镜子,”马峰莫名其妙地说,象是在抒发一种情怀。 “镜子?怎么讲?”黄河不解。 “它可以窥探出一个人的全部,从参军到复员,你每一个成长历程,虽然它给人的只是一种流星般瞬间影像,当你离开它时,才感到原来你本一无所有。然而,你毕竟曾经与那里面的自己对视过,关注过,甚至触摸过……”马峰只管讲,根本不在乎黄河是否能够听得懂。 马峰转变了话题,“其实有些话我一直到现在才能对你说,我一直埋在心里。” 黄河一惊,道:“什么话?” “我们是老乡!”马峰一本正经地说。 “老乡?这我知道啊,你是青岛人,这我都知道!”黄河差点被马峰给逗坏了。他怎么会说这种连傻瓜都知道的事情呢? “我是说,我也是河淀人,至少曾经是河淀人,我是米家村的。”马峰依旧一本正经。 “你开玩笑吧,分队长,你怎么会……不可能!”黄河竟然觉得马峰是在戏弄自己。 “不是开玩笑。在十二岁以前,我一直是河淀人。后来父亲在车祸中丧生,母亲带着我,嫁给了青岛的一个小商人,我就成了青岛人。我现在还清楚地记得河淀的模样,那里紧靠母亲河,土地肥沃……” 嘿,马峰说得还真是那么回事。 但黄河还是不解。为什么马峰一直不告诉他这个事实呢?而且既然是这么亲近的老乡关系,马峰又为何那样苛刻地对自己呢?他真的有些想不通。 马峰似看通了他的心事,接着又说:“我想你一定恨我,为什么对你管得那么严,不顾忌老乡情份,有些时候还故意刁难你,对吗?” “不,不!”黄河摇头。 “我看得出来!”马峰略有严肃地说:“我认为,作为一名军人,尤其是辅战师战士,要具备全面的素质,要有吃大苦,耐大劳的精神,经得住委屈,经得住考验,所以自你入伍以来,我就试图在各方面对你进行培养,对你严格管理,而且还时不时给你制造一些委屈。我想,现在你应该是一个能够经得起大风大浪的人了。” 黄河心里一颤,似乎从马峰的眼神中,发现了一种感动,发现了他的良苦用心,仔细回顾这一年来,的确有过许多解不开的疙瘩,有过许多想不通的心结,也曾对马峰有过深深的痛恨……但在此时,一切仿佛都已不存在,记忆中的,只有欢乐与祝福,只有那些共同走过的风雨历程。 第25章 “谢谢你这一年来的关爱。”黄河握紧马峰的双手,想起面临分别,眼中有一股白亮的东西,在眼里直转。 “好好干!我等你的好消息!”马峰拍了拍黄河的肩膀。 其实这个时候,面临退伍的老兵,心早已飞走了。尽了三年义务,练就了一身硬本领,也成熟了许多。此时中区队就开始强调,留队的同志多帮老兵整理一下东西,买买车票。马峰利用一些空闲时间,整理编写了一篇关于基层带兵的文章《怎样带好分队》,根据亲身体会阐述了一名基层班长所需具备的素质和在实际工作中应该注意的一些方面等等。全长三万字,可以说是给中队留下了一笔无价的精神财富。 要说部队里最感人的场面,那便是给老兵送别了,望着熟悉的营房,熟悉的小路,一张张熟悉的脸孔。几年的战友情,凝成多少不舍的泪水。唱一曲《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无限留恋溢满心头…… 记得当初离开家乡 带着青春梦想走进部队 时光它匆匆似流水 转眼我就要退伍把家回 告别亲如兄弟的战友 走出热气腾腾的军营 回头再看看那熟悉的营房 历历往事再次印上心扉 忘不了第一次手握钢枪的陶醉 忘不了第一次紧急集合的狼狈 忘不了第一次探家的滋味 忘不了过年深夜独自一人想家时眼泪 吃过多少苦哇,但我从不后悔 流过多少汗哇,但我从来不觉得累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流水的兵 其实我是真的真的真的不愿离开部队 …… 而此时,还有多少话没有说完,就开始离开这个生活了三年的地方,亲爱的战友们,保重吧……送行的战士以及即将上车的退伍老兵都哭得像泪人,干部的眼中也有一股白亮的东西闪动着。黄河想起了自己来当兵时,同学们送行时的场景,更想起了米馨给他送行时的情形,不觉间泪如雨下,他紧紧地搂住了马峰。 车,终于一步一步离开了视线。 然后,隐约见到那挥动的手。[奇书网isuu.] 再后来,就只剩下回忆了。 营房开始空荡起来,紧接着开始合并分队,重新任命骨干,黄河被任命为副分队长,再接下来,中队召开了整顿动员大会,依照惯例,每年在老兵复员以后,都要进行一次综合大整顿,整顿纪律整顿作风,毕竟老兵复员那些天,部队总会产生一些松懈的情绪,因此为了使各项工作恢复如初,给那些有所放松的战士敲个警钟,开展整顿是很必要的。 这次整顿预定时间为四个多月,直到新兵下中队,其实这次大整顿也是为了使中队那些正在向老兵过渡的新兵,各项素质能有个质的飞跃。因此,这整顿期间也是战士们综合素质提高的阶段。 早晨长跑,穿上迷彩服,在指定的地点集合。其实这个时候人员特别少,除去哨兵,每个区队只有十几个人,今天正逢干部们开会。 黄河带队跑出营房,喊了一个响亮的呼号,清了清嗓子的杂音。说实话,一出营房就是舒畅,总有一种跃跃欲飞的感觉。 顺着东西路向西跑,迎面不知是哪支武警分队也正在跑步,两军对垒,都觉得比较新鲜,相互看着对方。 一个武警分队的家伙从黄河与部队中间插过去,黄河一瞅,是个第三年度的兵,心里料道他是在故意挑衅,便回头把他拽住说:“同志,不懂得规矩?”其实黄河只是想给他提个醒,毕竟在指挥员与队伍中间穿行是一种极不尊重的行为。谁想那位战友倒上火了,“怎么了,想打架?”样子很不友好。 “这倒不是,你怎么会……”还未说完,就见那家伙照黄河胸膛上就是一拳,黄河气不过,也还击,刹那间两人如猛虎下山,你一拳我一脚打起来,其实那人哪是黄河的对手,不超过十几个回合,那家伙便力不从心了。这时候,两伙部队都围了上来,先是吵,后来竟混为一体,打了起来。黄河阻止不住这声势,只见过往的行人已成了一圈。 “自家人,打什么?住手……”黄河的叫声制止不了两军的冲突。黄河恐慌起来,毕竟这事起源于他。完了,这下子要是闹到上边,不给他个处分才怪! 十几个人与三十几个人相抗衡,最终创下了以少胜多的“佳绩”,辅战师的兄弟们看着被自己打倒的武警们,很是兴奋,但当他们看清楚围观的群众时,刹那间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自己人打自己人,糊涂啊!但后悔又有何用,那些武警兄弟们狼狈不堪的样子倒使他们生了同情之心。唉,在人民群众面前丢了一把人!还是辅战师的同志们觉悟比较高,纷纷过去赔礼道歉,那帮同志很是不服:“有本事给坏人使?给自己人使这算什么能耐?” “对不起,我们一时冲动……”黄河依旧陪着笑脸说话。 “算了算了,我们走……”武警们开始整队。 “回去!”黄河也整队。回去的路上,黄河心里总有一个大疙瘩,他觉得今天这事太不光彩了。万一让上边知道,他就完了。但是他也不敢隐瞒,真是进退两难。 回到中队,黄河径直去找了沈利,向他承认了今天的事情。这一说不要紧,把沈利给气坏了。“我一不在,你就给我捅了这么大个马蜂窝!”他不停地在屋里踱步,不知该怎么办。 “我愿接受处分!”黄河脸涨得通红。 “你知道吗?这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情?”沈利眉头紧皱,气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这时候,万一那挨揍的武警找上门来,那不仅会连累他,还会影响到整个中队的成绩。最后沈利决定,去找队长商讨一下。黄河建议说:“能不能不惊动队长?”说实话,他这时真怕队长给他来个处分,那他怎么对得起家中父老乡亲? “废话,这么大的事儿,你能瞒吗?”沈利气愤地走开了,只留下黄河一个人,象掉进无底深渊。 队长还是比较开明的,而且也比较有头脑,他决定带黄河到武警那里赔礼道歉,都是军人,相信会相互体量的,况且他在那武警部队里面也有几个关系不错的。 事情相当顺利,队长一出马,这两边都互相谦让,事情得到了解决,两家不打不相识,成了友好的邻邦。武警那一方也主动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并表示今在这次事件中吸取教训。 鉴于黄河平时的表现不错,况且事情的真相也确实不好下结论,中队没有对黄河及其他十几名人员进行过为严重的处理,但作为一名指挥员,黄河还要承担一定的责任,中队让他在军人大会上做了检查。 就是在这个时候,一分队的分队长田伟探家,这对黄河来说是一个考验。况且分队的李方明与邵茜两名同志不给争气,在哨位上要求比较松懈,从重要哨位上调回了中队的自卫哨。说实话,黄河真不敢相信。李方明要求松这他不否认,但邵茜在他心目中一直是很优秀的一个同志,怎么会要求松懈呢?但事实就是事实,中队不会无缘无故地怨枉好人。 作为一名新提的副分队长,上级领导对他要求非常严格,一不小心就会换回一顿狠批,但黄河也没脾气。 每天夜里,黄河都久久难以入眠。他一直在想自己该怎样搞好分队管理呢?自己肩上扛的是列兵衔,对那些老兵他该怎么管理才能恰到好处呢?对那既是老乡又是师生关系的李方明,他又该怎样给他做思想工作呢?一系列的问题在脑海里盘旋。 早晨长跑,已经成为一个富有规律的课题,但是跑长了,确实心里边比较烦。据值班区队长反映,今天的长跑是散跑,区队竟有七八个人抄了近路,区队长沈利也因此挨了中队长一阵猛批,气急之下,他集合区队人员,集体练蹲姿。 说实话,蹲得久了真难受,那腿是酸了又疼,疼了又酸,十分钟过去了,沈利还没有流露出同情之心,这时有些人受不了,但也不敢动,索性闭上眼睛强忍着酸痛,只有李方明盛气凌人地换了一只脚,黄河就蹲在他身边,不觉为他捏了一把汗。 “李方明,你干什么?中午写一份检查给我!”沈利气愤地说。 “区队长,条令上说,蹲下过久,可自行换脚!”李方明说。这话一出口,战士们竟都笑了起来,只有沈利瞪了眼睛,怒发冲冠地看着他。 “起立!”沈利大喊一声,见战士们都瘸子似的站了起来,便冲着人群说:“李方明,星期天区队会上做检查!”没有过多的解释,沈利一鼓脑地回到自屋里。 黄河明白,剩下的事就要靠他来处理了,回到分队,他要李方明坐下,语重心长给他做思想工作。 “我就是想不通!”李方明说。 “有什么想不通的?条令是死的,人是活的!”黄河劝道。“再说,区队长也是一时冲动,一时生气,何况当兵的不吃点苦,不受点委屈,那还有什么意义?” “我们受的苦还不够吗?”李方明一拳头砸在桌子上。的确,这一年来,在辅战师经历了许多吃大苦,耐大劳的镜头,这对出身大户的李方明来说,显然不太适应。 “当兵如果不吃些苦,那还有什么意思?人就是这样,只有不停地从逆境中摸索前进,只有一次一次地战胜迎面而来的困难,才能不断地成长进步!”黄河接着道。 李方明不再吱声,只是表现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进入三月份,军队院校招生拉开序幕,黄河以他得天独厚的条件过五关斩六将脱颖而出,准备参加由师部负责的预选考试。 第26章 说实话,这段日子黄河压力特别大,心也特别烦,一方面他要抓分队的各项工作,另一方面还要加班加点,复习功课,平时还要抽出一部分时间练练军事动作。而这段时间,沈丽娇经常来找他,极大地影响了他的学习计划。 这个星期天,沈丽娇很准时地到达,她打扮得很娇艳,完全不象是正读书的学生。黄河见她来,眉头一皱,合上课本,带她走进会客室,黄河把门插上,说:“这段时间我正在准备考试,你能不能暂时‘隐蔽’一下?” “考试?“沈丽娇一笑,又说:”考什么试!直接过关,我打包票!” “我跟你说过,我不想利用你那层关系,我要证明,没有你的帮助,我照样能行。“黄河有些看不惯沈丽娇那股高傲的样子。 “你以为你真的能行?”沈丽娇略带讽刺道。 “那你今天来到底有什么事吗?”黄河一语点破玄机。 “没事,就是来看看你呀!” “我很好,有必要来看我吗?” “你……”沈丽娇感觉出黄河的态度很不友善,气得两眼直冒金花。“以为你很了不起是吗?考学,我让你考?考个屁!”她颤抖成狂风中的一朵玫瑰。两只眼睛狠狠地盯着黄河。那眼睛里面蕴藏了无限的无奈与伤感,甚至还有痛恨和埋怨。 黄河无语。 沈丽娇走后不久,沈利把黄河叫到他屋里。 “你和丽娇到底是怎么回事?”黄河还未停步,就听区队长问道。 “没,没什么!”黄河说。 “我到现在也搞不明白,你们俩在唱什么戏,一会儿闹,一会儿吵的,这算什么呀!你又怎么招惹了她了,一哭一闹的,在我面前直骂你!”沈利似乎有些责怪黄河。 “区队长,我……我……”黄河久久说不出话。 “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喜不喜欢她?”沈利下了很大勇气说。 “区队长,这里是部队,问这些,似乎太早了吧!” “废话,我就听你一句实话。我不想让我妹妹把她的一份真情献给一个不喜欢她的人,我只想听实话。”沈利严厉起来。 黄河思索片刻,认为该是时候有个了断了,他压低声调说:“丽娇是个好女孩,在学校时,我们关系也不错,但是我,我觉得自己不适合她。我想你还是劝一劝她吧……”黄河把心里话全说了出来。 “好!我明白啦!你回去吧!”沈利若有所思地说。 黄河突然间觉得心里象被刺痛了一下,走出屋,他停在军容镜前,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发起呆来,想起来部队的这些遭遇,他觉得有些事情真的是束手无策。他真得不知该怎样面对这个苦苦纠缠的沈丽娇,她太任性了。况且这是在部队啊!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丫头老爸是辅战师师长,可以直接决定他的成长进步,他如果把握这个机会,一定前途不可限量。但他发过誓绝对不会对不起米馨的。 黄河取出那颗心愿镜,久久地盯着,仿佛米馨又出现在面前了。 “满怀心事地回到分队,见李方明跟另一个老兵正坐在桌子前吞云吐雾,搞得分队烟雾笼罩,黄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心想这些家伙老趁机放松,不配合工作。他走上前说:“把烟吸了!” “抽根烟呗,没事儿!”李方明笑道。 “熄了!”黄河用命令的语气道。 李方明瞪了黄河一眼,却也给他面子,不情愿地熄了烟,但另一个老兵于亮却不屑一顾地又抽了一口,这下子把黄河整怒了,又重复道:“熄了!” “别用这种语气给我说话!”于亮把烟猛往桌上一灭,抛了个白眼,一转眼地钻出了分队。 “回来!”黄河气愤道。 “算了,下次不了!”李方明陪着笑说好话。 于亮是个第三年的老兵,而黄河刚刚步入第二年,于亮对兵龄看得特别重,哪里容得下黄河这样管理他,然而黄河毕竟是他的上司,他也怕把事闹到上面去。 “下次注意点吧,于老!”黄河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等于亮从外面回来,他的语气变得很缓和。“现在正处在整顿期间,上面一再禁止在分队里吸烟,况且现在是在操课。” 于亮再没说什么,只是还以一个莫名的眼神。 然后,黄河找李方明谈心,李方明连连向黄河致歉,并表示痛改前非。 新兵下连前一个月,分队长田伟准时返回中队,这使黄河长长舒了一口气。还有不长时间就要参加师里的招生考试了,他终于可以松口气,抓出更多时间来复习复习了。 新兵下连,对于老兵来说,亦喜亦忧。喜得是中队里又添了新的活力,忧得是下一步应该怎样带好他们的工作,其实这之前中队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卫生清理得很干净,内墙上贴满了新标语,稍微热情一些的分队还悉心为新兵们买好了被罩等一些生活用品,有的甚至准备了一些食品和饮料,等新兵到来,准备表示一下老兵的热情。 新兵初到时都很拘谨,黄河回忆起了自己初到中队时的情景,中区队分完兵,黄河、李方明和邵茜都各自领了一个新兵回到分队。 “你去看书吧,要考试了!”田伟见黄河忙着给新兵收拾东西,便接过来道。 “不急,不急!”黄河说。 田伟善意地接过新兵的背包,笑着说:“去复习功课吧,我希望有一天你真能实现军官梦,好好学吧!” 黄河一笑,便去复习功课去了。 邵茜给新兵整理完东西,便戴帽子,扎腰带,奔赴了神圣的哨位。李方明则开始登记着新兵的情况。 十点半左右,值班室打来电话说自卫哨哨兵邵茜头疼得厉害,需找个人把他换下来,田伟安排李方明去换一下,但李方明却道:“装!比谁都会装!让他疼死!”却也没有要去换的意思。 “我去!”黄河把正看得入神的数学课本一合,迅速地穿戴完毕,去换邵茜。 邵茜一脸的痛苦,黄河看了他一眼,站在了哨台上。 “对不起,辛苦你了!实在不好意思!”邵茜歉意地看着黄河。 “你快回去吧!”黄河说。 邵茜低着脑袋回去了。 嘿,又白搭上两个小时,能看多少题目啊。黄河觉得有些可惜,不觉间怨恨起邵茜来。但转而换个角度一想,也开始心胸开阔了许多。 下哨后,黄河回分队见到邵茜已经就躺在床上午睡了,心里有那么一点点不平衡。 “傻子!你替他站什么岗?他是装的!”刚刚洗脚回来的李方明见了黄河便道。 黄河一笑,自顾自地去饭堂开饭去了。 辅战师的军校预考还是相当正规的,黄河在这次预考中觉得成绩斐然,心里很是兴奋,他想期盼着成绩下来的那一刻。 而后来,教导员告诉他,他落选了,原因是体检没过关,说是近视程度过深,黄河当时既纳闷又气愤,当时体检时医生还夸他的视力好呢!实在想不通,然后教导员开始给他做思想工作。 “不能查一查吗?我不近视!”黄河不想错过一线生机。 教导员摇摇头说:“已经定了!” 黄河有一种要撞墙自杀的感觉,他不明白这是上帝在捉弄他,抑或是其它。但他不甘心,实在不甘心,于是他找到了区队长,希望能有办法挽回,沈利对这事也甚感遗憾。之后,沈利又到师部里面问了问,不觉为黄河有所惋惜。他告诉黄河明年再考。这一搞,黄河几个星期睡不着,他反复地想,自己怎么会近视呢?当时他亲眼看到体检医生在体检单上划了正常符号,直到有一天,他突然想到了沈丽娇。会不会是她在搞鬼?想来想去又觉得不可能,她总不至于是那样小气的人吧。 老乡终归是老乡,关键时刻,李方明还是不停地安慰黄河,与其说是安慰不如说是李方明向黄河诉苦,一开始他劝黄河不要灰心,但后来就开始向黄河阐明自己的苦处了。 “呆在这里真没劲,天天站岗!”李方明又发牢骚了。 “我们的任务很艰巨,从大的方面说,我们站好岗,关系到国家的命运,就我们这座山,集结了中国先进武器和先进科技的结晶,还有许多后备资源,这么重要的任务,我们应该感到光荣。” “说白了,还不如到防暴大队去呢,可以练一身硬本事,文艺大队也不错,还有十几个可爱的女同志,警卫大队……唉,复员复员,时间快点吧,我要复员!” 这样一来,倒成了黄河给李方明做思想工作了。“我想你应该试试考学,说不定能当个军官!” “别介,让我死啊!这年多就把我封闭坏了,这里连老鼠都是公的!” “曾经吃过苦,当你幸福时,才觉得更有味道。” “少给我讲这些道理,全是骗傻瓜的!”李方明不屑地说。 没办法,黄河就是拿他没办法。 其实,李方明有时挺恨黄河的,他总是把分队管得那么严格,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抢走了自己唯一动了真情的女孩。沈丽娇对她很冷淡,每次见面,顶多就是冷冷地交谈两句,他知道沈丽娇喜欢的人是黄河。他写的信或是杳无音讯,或是被她冷嘲热讽一般,李方明不得不后悔当初在校时没能给她留下好印象,只追求享受,风流倜傥…… 周日,黄河把外出的机会让给李方明,李方明是百出不厌,出去观赏一下外面的花花世界,不能不令他心旷神怡,天安门、大会堂、故宫、这些场所他是常客。 第27章 李方明也喜欢走访一些公共汽车站,找一辆家乡来的长途车,跟那些熟悉的乡音交谈,不觉间自己也重新用乡音说话,甚至有时,偶而还能碰到某个故知,更是使他激动不已。 李方明还喜欢泡在电影院里,沉浸在那些凄凉悠怨的爱情故事里,他甚至在其中迷失了自己,他怀念那些风流倜傥的日子,这一年多,他每天都在幻想,自己身上会突然降临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起初他把这希望寄托在沈丽娇身上,但他终于在一次次的失望中明白,沈丽娇真正喜欢的竟是黄河。 有时他会气愤的浑身颤抖,甚至有与黄河决一死战的念头,但还是被理智占了上风,他开始企图寻找现实,而沈丽娇则成了他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成了他此生一个重大的遗憾。 是啊,他从来没有这么失败过。 同时,他还渴望时间快点,再快点,他需要尽快复员,离开部队这方寂寞的绿土。 回到中队,正巧赶上汽车中队司机往教导大队运东西,需要一些战士装卸押阵。李方明挺爱凑热闹,虽然转了一天已很疲惫,却赶快换衣服,跟着去了。 黄河坐在先锋车后棚里,往周围一看,全是一些先进的教学器材,还有不少密封的箱子,里面不知装得是什么东西。身边的几个战友闲来无聊,打起了扑克,谁料路有些陡,扑克被散了一地,他们只好收起扑克,开始侃大山,李方明觉得没有闲心给他们说话,只是自顾自地看着车后的风景。 驶上高速公路,各种车辆竞相较技,无数车辆或超之,或落之。李方明巡视着那些轿车里的人,突然想,如果自己现在在家的话,也正坐着轿子四处兜风呢。 突然,李方明发现身后的名牌车里,有个人正在朝他笑着摆手,那是位二十多岁的美丽女孩,车窗透明度很高,李方明能窥视到她洁白的牙齿,那种笑,是多么具有震撼力的笑啊!正是这一阵素不相识的笑意,使他相信了这便是世间最美丽最纯情的女孩,也使他相信了所谓的“一见钟情”。他从来没有这么投入地对一个人产生如此浩瀚的好感,而且是一个陌生人。 李方明看着那车里的女孩,心情澎湃极了,那车几乎尾随了大卡车很久,直到它在眼帘里彻底消失。 到了教导大队,繁重的任务使李方明累得气喘吁吁,卸完后已是天黑,教导大队大队长还挺好客,留下他们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但李方明的思想,已经沉浸在一种莫名的意境之中,他回忆着那车里招手的女孩,竟觉得有些酸楚,他甚至幻想能有某个特殊的机遇,能与她相识、相知…… 然而现实终归是现实,他现在面对的是一场漫长的军旅生涯,他现在面对的女孩,是那个对他冷漠的沈丽娇。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现在正经历一个极度难过的阶段,他渴望亲情与爱情,但在部队,这一切又显得那么暗淡。 月光如雪,李方明又一次失眠了。 一场久违的大雨从天而降,刚刚还干得裂缝的土地刹那间变得湿润。通往县城的公路上,几乎所有的人都冲起了百米,都想尽快找一个避雨的场地,只有一个女孩,依旧若无其事地走着,似乎根本不在乎雨水的存在。雨水顺着她的头发、脸颊浇下去,甚至模糊了她的眼睛,而她嘴角处却有丝丝笑意。 也许,她喜欢这种雨中的情调。 女孩手中提着一个大黑塑料袋,她紧紧地攥住袋口,生怕里面的东西被淋湿。 突然,女孩停止了脚步,她的眼神之中,有一种异样的光华,她盯着头顶上的铁路看得出了神,不!是铁路旁站的那个笔挺的哨兵吸引了她的视线:那哨兵站在铁路旁的一个哨台上,任凭大雨清洗着绿色的军装,那么威严,那么可爱。 女孩想起了心中的那个他,那个当兵的他…… 这雨中的女孩便是米馨,她刚从邮局取回了邮包,而且是黄河寄来的一个邮包。谁料,归途中竟下起了大雨,她不想避雨,因为周围除了一排大树,根本找不出避雨的地方,这时正雷电交加,响声如炮。 米馨呆立了片刻,又开始向前走。 在面前的大树底下,有一个冻得发抖的男孩正在避雨。米馨见状,马上喊了起来:“别在那树底下,危险!”男孩使劲地摇摇头。 “真的危险,出来,快出来,大树是能导电的!”米馨紧皱着眉头,硬要劝男孩出来淋雨。可男孩死活不出来,却想让她过去陪他一起度过这烦心的大雨时刻。 “不出来是吧?算了,真是个懦夫,宁可拿生命开玩笑,也不敢面对这天然的淋浴,这雨水是上帝的恩赐啊……”米馨再也懒得理他,自顾自地消失在男孩的视野中。 一辆名牌轿车停在米馨身边。 稍倾,一位气宇非凡的青年从车上走出,撑开一把伞,走近米馨,关切地问:“看你淋成了这个样子,快上车,快上车!” “你怎么又来了?”米馨见来人正是金凤源。这些时日,他经常光顾米家,而且几乎成了熟人,但米馨似乎并不乐于同他交往。 “先上车再说!”金凤源打开车门,推米馨上车,“要不要先到雨亭里坐坐,现在能观赏到黄河的美景!“ “不,我要回加油站!“米馨说。 “那好!“金凤源脚踩油门,加油站很快出现在面前。 米馨很快地换了衣服,见金凤源正坐在沙发上与李玲闲聊,便走进自己的卧室,打开邮包和箱子,一辆由弹壳粘起来的坦克模型,还有一架精美的战斗机映入眼帘。米馨打开了黄河的信,嘴角开始露出甜甜的笑意。黄河信上说,这是他亲手粘起来的,希望她能喜欢。米馨久久地欣赏着,然后,把它们抱在怀中,眼睛一眨一眨,似乎在甜美地幻想。 金凤源推门而入。 “我有一个设想,不知你有没有兴趣?”金凤源瞅了几眼桌子上的飞机和坦克模型,似乎要有意打破她的思绪。 “什么设想?” “现在,搬迁工作正进入高潮,对门窗的需要量比较大,而他们要购买门窗,需要到县城,长途跋涉,倘若在这个时候,请一个电焊工和一个木匠,专门焊制门窗,我想应该有一笔可观的利润。”金凤源头头是道地讲述着自己的设想。 米馨头脑一亮,觉得金凤源说得挺有道理。这段时间,她的生意有跌有升,但总体上还是很可观的,这证实了米馨的预言是正确的。 不几天,米馨果然请了两个门窗工人,购置了一些材料,开始附加门窗生意。没想到效果还挺喜人,她的小店更红火了,当手中的钞票越积越多时,她终于觉得自己像个地地道道的小老板了。 虽然是六月天,而干黄灵这一行的,仍要穿得非常保暖,其实这段时间,客人并不多,因为干这行的队伍已越来越壮大,仿佛在短短数月内发展成一个集团军。无论在哪个地方,一辆一辆的摩托三轮车排成了长队,司机们争相拉客人,有时还因为争夺客人争的面红耳赤。 虽然收入见跌,但黄灵却不甘呆在家里,即使明知道收入刚刚能贴补油钱,她也像习惯了似的,在某些人多的地方载客人。 一个上午,黄灵送客人回家时,途中偶遇房昕,他正在冲路边的杨树发火,一脚一脚的踹去;一拳一拳地打去;接着,一个腾空飞脚,那树顿时抖擞起来。 黄灵觉得他真象武侠小说中的武林高手,尤其是那个“腾空飞脚”,简直酷毙了。 “怎么了,怎么在这里练功?”黄灵主动地问,见他回过头来,才发现他脸色很不好,赶忙把笑容收住,接着问:“你……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跟老爸吵了一架!”房昕坦率地道。 “为什么呢?” “我爸他要我去当兵!想把我往火坑里塞,部队那是什么地方?整天没日没夜地打滚,汗流浃背,一个月靠那几十元津贴过日子,还不把人给憋死?”房昕眉头紧皱。在他心中,仿佛当兵就象要了他的命似的。 “当兵挺好啊,那么威武,那么……那么令人尊敬,我哥就当兵去了哩!”黄灵象是在给他做思想工作。 房昕苦笑,盯着黄灵,不再说话。 其实房昕自打退学以来,很难适应社会这个环境,看到别人腰里跨着手机,胳膊弯里搂着女人,逛歌厅,进舞厅,大把大把地花钱,大口大口吃肉,他心里就是不平衡。曾经,也把人生想像得太简单,以为凭他的能力,挣大钱不成问题,然而现实却是残酷的,他不得不面对。 “我要挣钱!” 房昕不停地在心中嘟哝着。 河淀一中。 还有不久就要高考了。陈莹加紧了复习力度。弄来了各式各样的语文试题,不厌其烦地为大家悉心讲解和指导。然而,就在她满怀信心热情倍加时,校长给她当头一棒——陈莹已列入学校被裁人员的行列,这意味着,她要下岗了。而她是多么热爱自己的行业啊。 “我不明白,我哪里有错吗?为什么要裁我?”陈莹委屈地向校长辨白。 “现在老师队伍壮大了,再说,你正年轻,还有更理想的职业等着你!”校长信任地盯着她。 “不,不,我最理想的职业就是教师,如果你不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我不会离开我的同学们的!”陈莹固执地耍甩起了性子,她自己认为,自己一直是一个比较负责的老师,她在教学方面倾注了太多的心血。 “好好!你看一样东西!”校长的样子似很无奈,他从抽屉里取出一沓表格,递给陈莹。 第28章 是学校搞民主调查的表格,这表格是不记名的民意调查结果统计,陈莹从头翻到尾,脑子一阵阵急剧的疼痛,天啊,这会是真的吗?她把目光停留在最后一页的“评选结果”上。 王强满意率92% 房晓倩满意率83.5% 李淑珍满意率89.2% 陈莹满意率25.4% 陈莹反复地翻弄着表格,注视着自己名字后面那“不满意”栏里的勾号。她真的搞不懂,但她又不得不接受现实。 “我接受学校的决定。”陈莹哽咽着,把表格颤抖地递还校长,然后,默默地走出屋。 硕大的泪珠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酸楚,陈莹用手帕揩了揩夺眶而出的泪水。 最后一堂课,陈莹没有准备题目,她只是安排大家自由复习,她失魂似地坐在讲台上,呆呆地望着台下那一个个熟悉的身影——这些就是她一直深深爱着的同学们,然而就是他们,在她最关键的时刻,毫不留情地在背后捅了她一刀。学生们是她一直默默工作的希望和动力,而在最关键的一刻,他们却给她制造了一条无法缝补的深深的伤痛。 是啊,无论从工作时间,还是工作态度上来讲,陈莹比任何一个老师都要付出得多得多,而回报她的却是一种撕心裂肺的遗憾,多少次她牺牲休息时间为同学们补课,多少次,她借着昏暗的灯光,细心地为学生们批改作业,多少次,她放弃休息天和节假日为同学们补课,为的是让大家多学点知识;多少次…… 她委屈; 她懊悔; 她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同学们看。 在这平凡而且意味深长的最后一堂课里,陈莹也明白了很多道理。是她把学生们想象得太成熟,太天真了。她以为只要有付出就会有回报;只要付出,同学们就会理解她的良苦用心。然而不曾想到,就是在她报着一种高度负责的心态,利用休息时间为他们补课时;在用教训的语气批评后进同学时;在她千方百计,费尽一番心血编写出一套套试题时,她的同学们渐渐开始排斥她,甚至厌恶她。 具有象征意义的铃声响了。 陈莹睁大眼睛,注视着教室里的一灯一线,一桌一凳,心情无法平静。在她目光触及到那熟悉的讲台和黑板时,她的泪再一次流了出来。 办公室,陈莹开始整理同学们的作业本,最后一次批改,依旧是那么仔细,只不过心里多了一种特别的滋味。 在她的宿舍里,王菲敲门而入。 她发现王菲的脸色很难看。[奇书网isuu.] “陈老师!”王菲一把把陈莹抱住,抽泣起来。 “怎么了,王菲?”陈莹问。 “我不让你走!我不明白,学校为什么这么狠心,我喜欢你!”王菲动情的陈诉着,泪水滑落在陈莹的背上。 “我不是个好老师!”陈莹轻拍王菲的肩。 “不不,你是世界上最好,最负责任的老师!”王菲加大了音量。 陈莹苦笑,扶王菲坐在椅子上,握紧她的手,相互倾诉着衷肠。 这年七月,王菲终于如愿地进入了人生中最富意义的那个考场。 她的心怦怦地跳,忆及去年,她因为一阵怪病与它失之交臂,今年,她重新找回自我。也许是受陈莹的影响,她很想当一名教师,因此她的第一志愿是北京师范大学,她满怀信心;第二志愿是京西师范学院,尽管学校并不是很出名,但她同样对这所学校有所憧憬,因为那学校依山傍水,环境优美,而且是处在郊区,与空凌山遥遥相对,王菲还知道,那个曾经令她无尽痴迷的同学黄河也正是在那附近当兵。 在王菲背后,一直存在着一个无悔的追随者,那就是董乐宾,他下定了决心,上大学也要与王菲在一起,因此他与她的志愿完全相同,他怀着一颗近乎幼稚的心,试图能够用最自己的无比真诚与王菲碰撞出神圣的爱情火花,他仿佛相信,心中的女神会被他感化的。 说来真巧,在高考时,坐在王菲的临座的,正好是她的姑表妹李华,李华在县三中读高中,成绩不算太好,姐妹俩被意外的相遇乐得喜不胜收,两人谈天说地,似乎忘记了这是在紧张的考场。 “菲姐,考试要照顾点啊!”李华向王菲发出“求救”信号。 “看情况!”王菲说。 “这样,选择题嘛,你伸一个手指头就选a,两个就是选b……”李华耐心地传授王菲作弊的技巧。 “你还真鬼!”王菲瞪了她一眼。 高考非常严格,数门课下来,李华都没敢给王菲发出求助信号,直到最后一场时,她才鼓起勇气,用手捂着嘴巴轻轻地说:“选择题第六个?” 王菲赶忙伸出两个手指头,表示选b. 李华见求助成功,便加大了求助力度,不料都被监考官慧眼识中,并给予了警告。表示再这样的话要取消单科成绩,李华没怎么在意,,以为考官只是给同学们制造一下紧张气氛,便继续从事着自己的“地下活动。” 王菲很想拒绝她,但又不好拒绝,仍然悄悄地给她伸手指头。 问来问去,伸来伸去,考官终于按捺不住了,结果,两名不幸的“小天鹅”被宣布:由于考场作弊,每人从成绩总分中扣除50分,以示惩罚! 王菲被李华连累了,心里很不是滋味,真得没想到,自己的努力又成了梦的泡影。这样一来,她估计北京师范大学是上不了了,但她还是尝试着安慰自己,安慰自己别让那不争气的泪水,蒸腾出她内心的不安与焦虑。 回到家,王菲假装坦然地接受了表妹李华深重地道歉。唉,老天总爱捉弄人。想一想,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再想一想,又不敢接受这惨重的现实,因为一颗乐于助人的心,她得到了如此沉重的代价,她没有把这些事给父母说,只是把它留在心中,留在最底层。 高考完后是漫长的假期,说是假期,其实是一次等待,等待成功,就要步入更高学府,等待不成功,也许就意味着自己学业生涯的结束。尽管被扣掉50分,王菲这是蛮有把握考上大学,至少考那个京西师院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而此时的王菲,进入了青春的烦躁期,事实表明,每个人在二十岁左右都要经历一段特别烦恼的时期,有时甚至是没有理由,王菲则时不时会想起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来,无限的烦燥油然而生。就连那美丽的脸上,也生了几颗生疼的青春痘。 记得董乐宾曾经对她说过:“假如你觉得痛苦和烦恼的时候,你就写几首诗吧,诗会让你忘记痛苦与忧愁,会将你带入一个神奇的境界。 于是,她真的开始写诗。 其实董乐宾一直打电话约她,却都被王菲拒绝了。 这天,铃声又响,王菲提起电话,耳边又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王菲,我在明镜广场等你,不见不散!” 对方把“不见不散”重复了两遍,使王菲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在想,如果自己不去赴约,他会一直等下去吗?她在脑海中搜索着董乐宾的影子,仿佛真的看见他一直在无奈地等待。 无聊,就是无聊。 王菲不知是处于一种什么心理,果真走出屋,正巧碰到父亲的车驶了过来,稍倾,父亲从车里走出来。 “爸,你可是稀客啊,我已经三天没看见你的身影了。”王菲半笑着说。 “哦,菲菲,不好意思,最近县里开展了严打斗争,有几起案子一直不好破,再说,还有几名学生。” “学生,哪里的学生啊?”王菲问。 “就是你们学校毕业的,叫,叫什么来着?” “一中的?那会是谁呢?”王菲心里一惊,在脑海中搜索着。 “不是太大的罪!”父亲打乱了她的思绪。“这家伙毕业后无所职业,后来开始作一些轻微的抢劫,再后来传卖黄色照片和影碟,在社会和校园里影响极坏。” “爸,这事还劳您插手啊?” “现在县里对这次严打非常重视,我们决不能放过一个人漏网!”父亲的话很严厉,使王菲突然感觉到了县里局势的严重性。 王菲继续朝前走,正巧碰到迎面而来的房昕——她曾经的同班同学,他看起来很茫然的样了。 “王菲,你好!”是房昕先开口。 “你好,房昕,好久不见了,你好吗?”王菲笑道,就在这招呼声中,她突然似想起了什么,她想道:“难道父亲说的人就是他?” “王菲,你救救我吧!”突然,房昕跑到王菲跟前,神情非常激动。 “怎么了?”其实王菲已略知一二。 “你爸非要拉我开现场会的!这不等于害了我吗?我还年轻,这……”房昕真想一口气把话说完。 王菲沉思片刻,问:“你真的做过那些事情吗?” “我……我……”房昕支唔。 王菲看得出他是在懊悔,便说:“我父亲这人很倔的,我怕我拗不过他,不过,我会尽量帮你!” 房昕的眼睛里马上涌动出感激的神光。 王菲叹气,继续前行。 明镜广场。 那中心塑像旁边,不停地眺望着的人是董乐宾吗? 王菲有一种歉意袭上心头,她想他肯定已经等了很久了,正凝神间,那董乐宾已经发现了她,正挥着手道:“这儿这儿!”笑容灿烂得象春天。“你终于来了,我已经等了你很久了!”董乐宾等王菲走近后说。 “有什么事呢,没事我要回去的!” 第29章 王菲说。 董乐宾带王菲到了一家餐馆,要了几十串羊肉串和两杯扎啤,一杯递给王菲。王菲说不喝,却边吃羊肉串边问:“什么事,你说吧!” 董乐宾一口气喝下大半杯啤酒,觉得很满足。“王菲,我只是,只是想看看你!”话里带着无尽的情意。 “我有什么好看的?”王菲说。 “写了一首诗给你,希望你喜欢!”董乐宾递给她一张写满字的纸,王菲接过来看那诗。而董乐宾却又开始一口接一口地猛喝。 一种深情人知 无限迷茫何时起 浮云可否化开愁绪 一处心情无尽叹息 卷天知我情明月知我意 凄凉夜风中默默长相思 心似河水难平息 一声浅笑也珍惜 凄凉夜风儿袭 可否代传此相思 一份真情只为君开启 梦中人能否不离去 …… 很伤感! 说实话,王菲真的很佩服董乐宾这非凡的才华。尤其是他写的诗,充满感情,给人以心灵的鸣颤,让人不能自抑地进入这诗中的奇妙境界。 “你真是个伤感王子!”王菲抬起头,顿吃一惊,此时的董乐宾,似乎已经不胜酒力地醉了,头来回晃着,面前是两个空空如也的杯子,“再拿两杯!”他又朝店主摆了摆手。 “别喝了!”王菲劝他。 “喝!我要喝!”我要痛快地……喝个够!“董乐宾说着眼泪似乎要涌出来了。 王菲见他如此嗜酒,便起身假装要走,却被董乐宾一把拽住:“菲菲,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董乐宾的声音很大,也很呜咽,使王菲突然觉得涌入一股奇特的忧虑感。 “为了你,我放弃了本科学校,为了你,我不惜一切代价,可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做错了什么?”董乐宾说得很动情,很委屈。 一个男人的泪水与心声。 王菲无语。 董乐宾真的醉了,他竟将手搭在王菲肩上,试图拥抱她,王菲一把推开他,说:“你醉了,我送你回家吧。” “谁说我醉了?”董乐宾疾步走到桌旁,将刚刚送上的一杯啤酒一饮而尽,然后又到王菲身边,再次将她抱在怀里,“我不能没有你,没有你,我会死的!” 王菲再次挣开,然后消失在董乐宾的视野中。 说实话,她有些恼火,而且烦恼至极,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一个神圣的“爱”字,而她不敢面对这个字。 王菲找到了父亲,给他说了关于房昕的事情,父亲是一个比较公私分明的人,经过女儿的万千次请求,他终于答应,可以免去房昕的现场会,算是给年青人一个机会,但处罚决不可少。 这夜,王菲久久难以入睡。 天边,一道流星划过,她默默地在心中许了一个愿…… 一年一度的“友谊大调兵”又拉开序幕了,根据军区司令部的安排,九月份,又要有一批优秀的辅战师战士被调往别的部队担任骨干和指挥员,毕竟辅战师的训练效果和质量一直稳居前列,军区司令部为了拉动军区的军事训练,自五年前起,就开始陆续地开展这“友谊大调兵”,先进带动后进。而那些被调走的战士因为军事素质好,各方面能力强,往往都能够有所成就,而很大一部分战士直接提干,走上干部的岗位。 这个消息传开后,战士们一片议论。 “反正我不调走,我又不转志愿兵,调走干嘛?我是要铁定复员了!”李方明怕这事摊在自己身上,赶忙往外推。 “要调走,也舍不得这帮兄弟呢!”邵茜笑着说。 “没人走,我走!”张昆突然站起来,很有绅士风度地说。 “就你啊,要本事没本事,要素质没素质,调走也是复员的料!”李方明讽刺道。 “对老同志尊重一点!”黄河提醒地说。 中午,区队长找到黄河,问他愿不愿意调走。黄河说不,自己喜欢着辅战师哩,区队长说你看调谁好呢,黄河说调邵茜吧,他身体素质不错,文化也可以,说不定能考上军校或者转志愿兵,区队长说那就先这么定吧,接着,黄河又找邵茜谈心,邵茜考虑过后便答应了。 一年一度的军训工作拉开序幕,中队选派了几名比较优秀的副分队长去担负这个任务,黄河也是其中之一。八月末,他们提前两天启程到达教导队,听取了上级的一些指示精神后,开始着手搞卫生,迎接学生们的到来。 其实黄河的住处还是他刚入伍时排长的房间,因此他感到很亲切,毕竟这个地方充溢着自己的汗水与誓言,预示着自己这段绿色人生的起点。 晚上,黄河忽然灵感大发,写下了这样的一首诗: 人生在世喜相逢 风中烟雨几朦胧 分不清辨不清 这情缘似水流 朝也思暮也思 梦中常酸楚 记起你想起你 每一次喜与忧 把真情注在你心中 能不能永久 把真情写在天地间 携手到白头 嘿,黄河写完一念,还真是那么回事,没想到自己在这方面这么厉害,根本不亚于那个文天城哟,对了,听说文天城这家伙工作不错,被直接保送军校,想一想,真是醋溜溜的,其实黄河几次在《解放军报》和《战友报》上欣赏到文天城的作品,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心中一直跟他暗较劲。 黄河把这首诗寄给了心爱的人。 几天后,学生们到达了教导队。 黄河现在终于明白,军训学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那学生们似乎都很笨,就象自己刚入伍时一样,甚至比他还要笨,而且纪律性不好,讲一句话要拆成十句话来讲,他们才能勉强听明白。 晚上,黄河在女生宿舍教她们整内务,正投入间,跟他一块来军训学生的六分队副分队长蒋玉正闯进来,神神秘秘地拍了黄河肩膀一下。 “怎么了,看你这么鲁莽!” “嘿,我告诉你个好消息。”蒋玉正瞅了瞅周围围观的女生,觉得不好启齿,便把黄河拉了出去,然后着重地说:“我们班上有个大美女,你别提有多漂亮了,简直能羞死杨玉环,气死貂婵!” “那管我什么事啊!”黄河扫兴地往回走。 “别走啊!”蒋玉正一把拉回黄河。 “你只要别犯错误就行了!”黄河笑道。 “我是怕你犯错误,实话告诉你吧,这事跟你有关系的!”蒋玉正越说越神秘。 “跟我有什么关系?真是笑话!”黄河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百般狐疑。 “这位美女的籍贯是山东省河淀县,嘿嘿,你正宗的老乡,说不定你还认识她哩!”蒋玉正边说边乐。 “啊?”黄河一惊:“她叫什么名字?” “她叫王菲,听说老爸是公安局副局长,挺有背景的,如果我能找个这样的女朋友多好啊,人财两旺,哈哈……”蒋玉正傻笑起来。 “做梦吧你!”黄河很是吃惊,而且他已经肯定这女孩是谁了,他这才知道王菲考取的学校是京西师范学院,记得自己以前在信中给她提起过,而且,这学校离黄河所在中队很近,只差一两里路。黄河心中突然掠过一股激流,产生了无限的遐思。 “呵,这个世界真是小啊!”黄河不可思议地摇头。 “咱俩换班吧!”黄河向蒋玉正恳请道。 经过一段时间的口舌之争,两人终于达成协议——换班。这当然需要一系列复杂的程序,苍天不负有心人,黄河在组训中终于从人群中搜索出王菲的身影,她依旧那么美丽,但似乎又多了一份成熟,虽然穿上了迷彩服,而脱俗的气质溢于言表,黄河也发现了另一个人——董乐宾,天知道这个痴情的家伙是花了怎样的苦功夫才如愿以偿进入了京西学院的校园的。 情这东西,太让人难以捉摸了。 晚上教学生们整内务,黄河发现王菲老远地站着,也不来学,心里顿时飘进一股愁云,说实话,他真的不明白,她对自己总象是有一些隔阂似的。 “真棒,黄教官,你整的被子真好看,真象豆腐块!”女生们拍手欢呼道,天真地欣赏着已经成形的被子。 “王菲,你在那干嘛,快来看,快来看呀!”有个同学嗓门真大,把王菲吓了一跳,她脸一红,转过身去坐在自己的床上。 “教官,你家是哪里的?”这些调皮的女生开始跟教官套近乎。 “哦,我是山东的。” “山东哪儿的?我也是山东的!”一个女生拍着手说。 “黄河没睬她,自顾自地走到王菲身边,轻声说:”我有些话想对你说,你过来一下好吗?“ “对不起,我很累了!”王菲笑道。 黄河碰了灰,心里很不是滋味。一切似梦又似真。若干的回忆与情景缠绕着黄河,黄河盯着王菲看呆了,其实他一直都在强迫自己不要对两个女孩同时动感情,不要辜负米馨那一片真心,但他控制不住自己,尤其是看到王菲对他这冷淡的样子,他更是觉得无法克制自己强烈的愿望。 令黄河感到十分意外的是,王菲的文笔现在变得非常厉害,第一期《军训快报》上就刊登了王菲的一首诗《绿色之梦》,写得真是那么回事,黄河捧着她的文章看了十几遍,竟也不觉得厌。黄河也发现,董乐宾与王菲的关系似乎有些暧昧,心里顿生醋意。晚上想想,觉得自己有这些想法真是对不起亲爱的米馨,啊,亲爱的米馨,你现在还好吗? 嘿,做了一个梦,梦里真美…… 在军训的第七天,沈丽娇突然出现,黄河以为她是来看王菲的,没想到她找的是自己。 第30章 很久没有见到她了,突然见到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很讨厌她。但他发现,她的眼睛里,也暗藏了许多迷人的色彩。 “黄河,你现在有什么要帮忙的吗?我会尽量帮你的!”沈丽娇一副很乐于助人的样子。 “谢谢你的关心,我没有!”黄河说。 “你再好好想一想,有什么需要满足的愿望,我以后想帮也帮不上了!”沈丽娇神情显得有些异样。 “真的没有!”黄河说。 “没有啊,那太遗憾了!”沈丽娇惋惜地说:“我爸再过几天就要离休了,我哥也要调到机关里去工作了。” 黄河一惊,却无语。 “好了,我不打扰你了,你保重。我会永远地为你祝福,你要相信,我永远都会痴痴地为你等待。” 沈丽娇的这番话,令黄河很过意不去,他知道沈丽娇对自己是真心的,她给自己帮了不少忙,而他却一直对她态度很不好,老惹她伤心,其实感情这东西又怎么能够勉强呢。 不知是处于一种什么动机,黄河总是制造机会接近王菲,但效果并不是很乐观,王菲似乎视自己为路人,非常冷淡,根本没有了昔日的热情与友好。他哪里知道,自己在她的心目中因为另一个女孩的作崇,已经变得非常糟糕。 为了表达对军训官兵的感谢,教导大队组织所有教官进行会餐,每人两瓶啤酒,黄河突然觉得酒是个好东西啊,以前怎么没感觉出来呢?两瓶很快下肚,接着他又把别人剩下的一瓶一饮而尽。 [奇书网·电子书下载乐园—isuu.] 那种昏沉沉、轻飘飘的感觉简直好极了。 黄河醉乎乎地走进营门,一眼看见厕所,小便之意顿生。推开门,呆立片刻,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时正见一名女学生在她身边大叫着溜出门去。 “女厕所。” 这是他的第一感应。黄河隐隐约约地记起,这厕所已经在学生到来之际改成女厕所了,黄河马上逃出去,看那门上果然印着“女厕所”的牌子。黄河顿时觉得羞愧至极,脑子也变得清醒多了。 谁料,这事却象长了嘴巴,竟然在女生宿舍传开了,一些比较外向的女孩开始拿这事取笑黄河,黄河使劲解释都力不从心,自己的光辉形象就这样毁于一旦。 没想到王菲会主动约她,黄河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晚饭后,他同王菲一起漫步在营区的器材场上。 “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王菲若有所思地问。 “不知道。”黄河实话实说。 “我只是……只是希望你能够回心转意,做一个称职的军人,无愧于身上这身绿军装。”王菲的眼睛很纯情,象是一潭春水的柔情蜜意,但她的话很伤人,也很令人费解。 “我不称职吗?你怎么会……”黄河陷入了迷惑之中。 “我想你应该明白,自己做的一些事情,其实在很久以前,在我心目中,你一直是非常优秀的,我甚至把你当成是自己的偶像。但你令我太失望,太失望了。”王菲的眼神流露出了无尽的伤感,莫名的神光迎过来,将黄河深深地刺痛了。黄河此时矛盾极了,心情复杂到极点。 “我有这么让你失望,我……”黄河吱唔。 “你如果再不回头的路,你早晚会吃亏的,真的,我是,我是想帮你才这样对你毫无保留的讲的!”王菲的目光很诚恳。 “你是说那件事……是那件事。我那天酒喝多了,再说,那厕所你们没来前我经常用的,我……”黄河觉得有口难辨。 “即使你说的都是事实,你难道没有出过其它的错误吗?你做每一件事是否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和理智呢!你是一个很有才华的人,但你要用到正道上呀!” “我听不懂你说的话,听不懂!”黄河猜测王菲肯定是对自己有些误会。而且误会得还不浅。 两人再无语,只是相互对视了一会儿,黄河觉得心里挺酸楚,挺难过,但似乎又很难弥补,在刹那之间,他甚至感觉到自己是一个很坏、很坏的兵,为什么有这种感觉,他自己也很不清楚。 此后,黄河想了很久,却无法想明白一些看似简单的事情。 黄河还发现,王菲有一个跑步的习惯,每天早晨她都会早早起床,围着操场跑上几圈,黄河总喜欢看着她在晨色中的身影发呆。天渐冷了,时光似箭,与王菲相处的日子转眼即逝。其实也就是那么短暂的两个星期,也许是黄河将心思都倾注在王菲身上,致使他与其它学生之间的关系并不是乐观。因此,临别时际的客车前,同学们并没有过多的留恋,而其它班的同学们早已因离别而泣不成声,纷纷拥抱自己的教官,黄河见此冷场,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 回到空荡荡的楼内,突然间涌入一股深深的感伤,这时通讯员不约而至,递给他一封信,信竟然是李方明写来的,李方明在信中说,自己无聊极了,老是找不到兴趣,他还说邵茜那家伙没治了,半夜里有两次把他叫起来替他执勤,李方明实在受不了邵茜的偷奸耍滑,他总是以自己头痛为由让别人替自己站岗,李方明于是找了个理由把他教训了一顿,方才觉得舒了口气,现在邵茜乖得很,从没有请别人替自己站过岗。此外李方明还说了区队长要调到机关去的消息,黄河这才肯定了事情的确实性,他突然觉得自己象失去了什么似的,也许是失去了一个优秀的领导,抑或是良师益友,而且是一个老乡! 但黄河还是一门心思地搞好军训,因此接下来的几批学生,他着实下了一番苦心,军训结束时,他被评为“优秀军训骨干”。 驱车回营,黄河想了很多。 重返熟悉的营房,黄河刚刚下车,却又听到了一个非常意外的消息——邵茜在今天站岗时昏倒在了地上,脸色煞白,被送往了医院。黄河很惊讶,却也意识到这是自己工作的一个失职,一直以为邵茜是为了逃避执勤才推说自己头痛,原来他是真的……尽管这样想,而一切都晚了。 几天后,结果出来了——邵茜得的是脑溢血。现实往往是出乎意料的残酷,再不久的一天,邵茜结束了他十九岁的生命,也许他从来没有意识过自己会付出如此沉重的代价。如诗般的青春,就这样轻易地化为灰烬,战友们也常常想念他,想他那最后一班岗时的挣扎,想他平日里的言笑,想着想着,发自真实的泪水就流了出来,人们为这年轻的生命赋予了太多太多的惋惜。 其实为这事最为自责的却是黄河。新兵连,他们是一个班,下连后,他们又有幸在一个分队,彼此还是有些了解,但自己为什么没有对他多一些关心呢?在邵茜头痛的那些日子,他甚至曾经怀疑过这其中的真实,没有劝说他好好到医院检查一下……唉,一颗流星的堕落难道仅仅是一个美丽的瞬间吗? 在“友谊大调兵”中选中的战士们已陆续地离开了中队,在另一个陌生的环境,他们将继续开拓自己的绿色未来,而唯独少了邵茜一个人,他的这梦想从此化为泡影,那曾经一度拥有可亲笑脸的上等兵,他去了哪里? 山的周围,其实很平常。并不太高的围墙旁边,一个个哨位井然有序地相互协调配合,共同维护着这不凡之处的安全。黄河所在的哨位前边,是一条人迹繁忙的交通要道,而他在某天的清晨,见到了一个女孩,那女孩不是别人,竟是刚刚在教导队分别不久的王菲。不知几时,王菲养成了跑步的习惯,每天早上五点多钟,她总会准时从这条路上奔驰而过,活像一位运动员,还有一些学生也像她一样,一大早地出来锻炼身体,只是没有王菲那般显眼罢了。 然而,每一次,黄河只能静静地看她渐渐远去。甚至有一天,他见到董乐宾与她同行时,依旧掩饰醋意,试图用另一种方式去安抚自己的心灵;也许是想起米馨,才使他心里不至于太难过,不至于太冲动。 确切地说,王菲似乎没有正眼看过她一眼,或者,仅仅是偶尔瞅他一眼而已——她的学校不远,就在附近,相遇的机会自然不少,然而黄河从来都不越轨,只是做一个幕后的观望者。 而李方明就不同了。 李方明在执勤过程中,也渐渐注意到了王菲,于是他总是试图找个机会跟她认识一下,这天,当王菲从这里经过时,李方明朝她摆了下手:“喂,可不可以问一问时间?”李方明尽量让这台词说得自然,而且他竟觉得这个女孩有些面熟。 王菲停下来,用袖子揩了揩汗,见对方是位军人,笑着抬抬手腕说:“五点半了!你辛苦了呀!”说完便欲起跑。 “听口音你是山东人吧?”李方明一惊,因为他听得出家乡的口音。 王菲一惊,说:“对呀,我是山东河淀的,在这里的师范学院读书!” 李方明更是惊讶,在这遥远的北京郊区,能够遇到一位同县的老乡,那机率是小得可怜的。一种无比暧昧的亲切感涌入心头,李方明滔滔不绝地倾诉自己的思念之情,把家乡的每处角落的变化,都向王菲问个不停。 理所当然地,李方明每次遇到王菲都会与她夸夸其谈,但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次,他们正谈得投机时,被一个查哨干部发现了,查哨干部直接反映给区队,使黄河也受到了很大的牵连。 一个中午,中队通知上级要下来检查,便取消了午休,安排战士们整理内务,中队长亲自到各分队督促检查,而到了一分队,却发现李方明在床上对着被子看杂志,中队长找到区队长大批:“你们是怎么落实工作的,啊……”区队长马上进了一分队,李方明实在无法忍受这一轮接一轮的轰炸,不怀好气地说:“领导啊,你们有完没完?” 第31章 区队长听后大为生气,指着站在一旁的黄河道:“这个兵你得好好管一管,没个样子……”然后灰溜溜地走了。黄河知道干部们都怕李方明这个兵几分,但也不能把气往自己头上发呀!,结果是午饭也没吃,一个人躲在厕所里吸烟,谁劝他也不管用。 再往后,黄河屡遭不测,本来是中队打算让他去参加大队的运动会的,但他却在一次训练时崴了脚,使中队不得不另换他人,最后在运动会上造成了很大的损失,虽然表面上干部们对他关心倍至,屡问伤情,但聪明的黄河看得出来,领导已经在心里责怪他了,因为黄河一直是中队的长跑主力和军体主力,本来稳操胜券却因此只拿了第三名,这样一来,评选“先进中队”就要稍微困难一些了,黄河也很遗憾,但又无可奈何。 再紧接着,一次武器检查中,一分队某新兵步枪保险没关,使得黄河又挨了中队和区队一通猛批。 总之,这段时间黄河连连失利,最后中队连他考试资格也给剥夺了,让给了一个书生意气,军事素质一般的老兵。黄河觉得自己闭上眼睛就是天黑,难以振作。此时黄河已经步入第三年,他想干脆探家算了,因为在部队他已经无法找到快乐的气息了,这个打算愈来愈强烈,眼瞅着同年度的已有几人踏上了返乡的列车,他的心便越发动摇了。 米馨真不想参加金风源的“开业典礼”,但父亲执意要她去,她又不敢太违背父意,便在父亲的带领下,参加了金凤源的“开心大酒店”的开业式。 当然,金凤源是依靠父亲的实力才得以经营这家酒店的,而且,他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还有别的打算。 场面很大。酒店大厅里,整齐地坐着几十位衣装笔挺,气度非凡的特邀嘉宾。米馨坐在最前排,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金凤源人模人样地发表演讲,吹天捧地。米馨不想听他的朗诵词,四周瞅了瞅,干脆偷溜了出去。 米馨掏出手机,神秘一笑,拨号完毕。 “喂,我找黄河!” “你稍等。”电话那边一阵脚步声后,又传来了另一个人的声音:“你是谁啊?”那边问。 “我!”米馨说。 “你?你是谁?”那边说。 “你说我是谁啊?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行啊你黄河,小心我骂你!”米馨没好气地说。 “原来是馨馨呀!” “算你还有记性,我问你,你什么时候回家?我告诉你,你再不回来我可要嫁人啦!”米馨边说边笑。 “好啊,你嫁人吧!别忘了到时候给我寄一包喜糖啊!”谁知黄河将计就计,倒让米馨难以应战。 “我问你正事呢,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米馨正儿八经地问。 “快了,快了,不超过一个世纪,我就会回去看你的!”黄河还在开玩笑。 “黄河,我限你一分钟之内老实交待,不然我要挂机了。你不知道手机费很贵的!”米馨开始使用强硬手段。 “大概下个月。”黄河说。 “真的?”米馨差点高兴地跳起来。 与黄河交谈了一会儿,米馨便又回到酒店了。金凤源正在坐的人挨个敬酒,场面好生热闹,轮到敬米馨时,他已经喝得有些醉了。 “馨馨,我希望……希望有一天你能与我一同经营这家酒店!”金凤源打了个咯。 “你自己就够了,我可是不敢问津!”米馨听得出他的话外玄机。米父在一旁用胳膊碰了碰她,她却似无察觉,依旧自顾自地瞪着金凤源。 回到家后,米馨的思想便被黄河占据了。她觉得自己对他的思念太深太深了。都说是有情人皆成眷属,可是为什么自己要和心上人身处异地呢?算一算自己年龄也不小了,按照回族的习俗,可以定婚甚至结婚了。这漫长的等待几时是尽头? 米馨正一本正经地想着,突然听到外边余莉叫她,米馨赶忙跑出去,见余莉正拿着一张百元大钞与一个中年人争论。 “怎么啦?”米馨问。 “这人加完汽油,竟拿假钱唬弄我们,你看!”余莉一边将手中的钱递过来,一边指着停在旁边的一辆大卡车。[奇书网isuu.] 米馨把钱拿在手中一摸,果然是假钞,虽然非常仿真,但怎能逃过米馨的慧眼,米馨假装和气地说:“本姑娘可不是这么容易被骗的。” 那中年人也有些怵了,果真又取出一张百无大钞,付完帐,便要索回那张假币,米馨当即把它给撕成了碎片:“我不会让你再去欺骗别人了!” 稍倾,米馨把余莉叫到身边,说:“帮我统计一下这个月的营业额,我想这个月生意不错啊,改天我们去逛商场去!”完后她对着镜子,把自己审视了很久。 陈莹的境况并不可观,在经历了几次生意上的失利后,她的男朋友沈利紧急救济她一万元,她现在开始摆摊卖墨镜了,其实这行当只要摸着门路,利润是可观的,分析流行态势,越来越多的人喜欢戴墨镜扮酷了。 无论是人迹稀疏的大街上,还是熙熙攘攘的集市上,又多了一个抑郁的身影,因为生计被迫成了生意人。陈莹怀念过去的教师生涯,尽管自己并不怎么讨学生们喜欢,她觉得有些事只要做到问心无愧便是了。 “这种多少钱?”有顾客而至。 “五块。”陈莹说。 “再便宜点我就买了。”顾客露出一副异样的神色。 “便宜不了了,五块就五块!”陈莹坚定地说。 顾客失望而去。 这种场面多了,陈莹也摸出了一些道道,做生意不能太死板,太老实,需迎合消费者的心理,于是,同样是价值五元的墨镜,她便开价十元。 “能再便宜点吧?”顾客总是这样问。 “那好吧,八块钱你拿走。” 这样一来,顾客十有八九便会买下了。而且这种侃价策略,不仅利于成交,还容易提高利润,也许这就是做生意的要领所在。 这天,陈莹碰到了房昕,他带着一个女孩朝这边走过来。 “生意怎么样啊?”房昕问。 “一般啊。”陈莹不无感慨地说。“现在干嘛呢?” “我可是无业游民啊!”房昕有些愧色。 “趁着年轻,你应当多学些东西,打好基础,你家里也不困难,应该去上学,上个职业学校也可以啊!”陈莹劝诫道。 “上了大学又有何用,象你,现在不还是在卖墨镜吗?”房昕稍带讽刺味道地说。 “这只是暂时现象,不久后,我一定会再去当老师的。”陈莹说完后,沉寂了片刻,又说:“这是你女朋友吧,送一个墨镜给她带上,准漂亮!”陈莹终于开始注意那女孩了,当她的眼光开始定位的那一刹那,她似被电击,这女孩竟是这般的美丽脱俗,那双眼睛,渗透着使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房昕果真给那女孩挑了一副墨镜,给陈莹钱,陈莹不要,房晰扔下十块钱就拽着女孩走开了。 陈莹喊不住他们,也就作罢,她突然觉得这个女孩很象一个人,一个她曾经熟悉的人,尤其是那眼神,令她觉得久违而并不陌生,她哪里知道,这女孩正是她曾经最喜欢的学生——黄河的亲妹妹。 白天,陈莹忙于生计,到了晚上,她却开始挑灯夜读了,她并没有放弃崇高的追求,她要用书来充实自己,也相信有一天,她一定能够重见光明,另一方面,她一直在琢磨,为什么同学们会那样讨厌她呢?有些时候她就在反复地分析原因。同时这段时间,她还完成了几篇关于教学方面的论文,并有两篇在《语文报》上刊登出来。 黄河压根儿没想到,米馨竟然会在火车站前等她。她的旁边,斜停着那辆熟悉却稍显陈旧的摩托车。米馨仿佛个子稍微高了那么一点儿,而且曾经的学生气已经荡然无存。其实米馨穿着并不华丽,相反来说,很朴素,但她天生的那种气质,已经决定了她这脱俗的光华。 黄河见到米馨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是激动,抑或还掺杂着其它因素,总之,他感到自己的心一阵狂跳,刹那之间,他突然觉得现实跟自己很陌生似的,竟不敢相信面前的一切,尽管,他这次探家,早已经预想到一些奇妙的场面和人物。而真正接触时,她有些不适应。 “黄河,你终于回来啦!” 米馨提过黄河的包,准备放在摩托车上。 “不用,不用,我坐公交车回去吧!”黄河笑道,左手早已不老实地握住米馨的小手。 “就偏让你坐我的二轮车!”米馨噘着嘴,用绳子把箱子拴在后架上。 黄河呆呆地看着,心头掠过一阵感动。 离别之情难以言表,两人互诉衷肠后,米馨驾驶着摩托车驶向回家的路,黄河搂着米馨的腰,眼睛直盯着这故乡的一草一木,浮想万千。 大水村终于映入眼帘了。 车停下,黄河取下包,道出情意绵绵的“谢谢”。米馨说:“明天到我家去,我爸妈明天都去舅舅家里,不见不散啊!”一阵轻烟,黄河目送米馨。 “哥,你回来了。” 身边传来一阵女音。 黄灵不知几时迎了上来。 黄河一惊,继而高兴起来:“你个傻丫头,又长高了。”黄河摸着黄灵的脑袋。 “还摸人家脑袋?人家都不是小孩子了!”黄灵冲他扮了个鬼脸。 见到久违的父母,嘘寒问暖地说了很久,睡觉时已经十二点,黄河久久无法入梦。一系列梦幻抑或是现实的想象缠绕了他很久。 第32章 次日吃过早饭,黄河果真来到米馨家门口,然而门插着,四周时不时有行人走过。米家的院墙很高,足有三米半高,黄河突发奇想,他想给米馨一个惊讶,同时也试一试自己的身手。 黄河来到东侧围墙,打量了几下,退后几步,五米助跑,两脚便借着惯性在墙上蹬了两个高度,同时两手往墙头一扒,准备用单立臂将身子撑起来。 不好!黄河用力时,才感事情不妙,墙头上必定是插了玻璃,但这时收势已来不及,只有忍痛将身子翻进去。 米馨正在看书,听了动静,先是一惊,然后放下书跑过来,“你是怎么进来的?”说着便要偎依在黄河身上,黄河闪开。米馨一惊,猛地发现了黄河手上的鲜血,再一瞅那墙,顿时明白了什么,米馨说什么也要带黄河去看医生,但黄河执意不肯,说:“流点血很正常,更新一下新鲜血液嘛!”米馨只有到屋里找了一些白布,认真地为黄河包扎起来。 “你们家的保险措施我算是领教过了!”黄河边看她边说。 随后,米馨带黄河进屋,就在要进屋的一刹那,黄河心中涌入一股强烈的刺痛,确切地说,米馨的房子装修得相当精致,一副富豪之家的气魄,家用电器以及厨柜应有尽有,而且全都是高档产品,想想自家那贫穷的一摊子,无限感慨涌上心头。 梳妆镜前,两人不约而停。 “黄河,你看我们般配吗?”米馨指着镜子里的两人,然后正对黄河,帮她整理了一下衣服。 黄河以笑代答。 “对了,我送你的心愿镜还在不在,拿过来我检查一下!”米馨象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黄河暗笑她的天真样,从口袋里掏出那物,交给米馨,道:“我可是随身携带啊。” “许个愿!”米馨握着黄河的手,闭上眼睛,一副幸福的神情,微笑的脸庞竟是那般人心扉。 “什么呀?”黄河疑惑地问。 “秘密!”之后米馨将心愿镜还给黄河,又说:“我告诉你呀,这可是我们的信物,你如果弄丢了的话,那我可就不理你了!”米馨似乎多了些严肃。 黄河叹道:“这东西在你心目中的地位,比我可是高贵多了!” “贫嘴!”米馨说道,“对了,你不是说你们在部队还打什么拳踢什么腿的吗?让本姑娘见识一下呗!” “行,不过有个条件!你必须让我亲你一下!”黄河说。 “呸呸呸,老想占我便宜呀,你!没门!”米馨轻轻拍了黄河几下。 “不行就免谈了。” “也罢,为了一睹黄师傅的超凡武艺,我就吃点亏吧。” 黄河将米馨拥入怀中,心跳不停,他突然有一种特殊的预感,不知是好是坏。心上人就在身边,而他却感到有一种无形的东西,正在他心里作祟,惊扰他们的爱情。深深一吻,唇与唇之间,不再有距离,心与心在经历了三年的相思后,试图再一次相会。 “你会离开我吗?”黄河问。 “也许会呀!”米馨回答。 “说实话!” “不告诉你!” “我真怕有一天你会离开我,真怕,馨馨,知道吗,我一生做错了许多事情,唯跟你在一起是最正确的选择,我离不开你了,馨馨!” “背台词呀你!”米馨推开黄河,“我的便宜你也沾够了,现在该进入正题了,开始表演吧!”米馨一摆手,给黄河让出一个位置。 黄河吃惊间,突然觉得嘴唇一阵麻辣,才意识到米馨肯定是吃辣椒了,米馨在一旁笑道:“不好意思,本姑娘今天吃了不少辣椒,让你也沾了光了,要占本姑娘便宜是要付出代价的!” “你呀你!”黄河拿她没办法了。 黄河的拳术动作不错,再加上虚实结合和松弛有度,动静分明的特点,给人以美的享受,那呼呼生风的拳头,在空气中划出美妙的旋津,比舞蹈更敏捷,比绘画更细致。 正在此时,一阵敲门声,米馨听得出是父母的声音。“我爸妈来了!”米馨略带沉思道。黄河一惊,赶忙寻找藏身之处,米馨叹气道:“他们来的正好,反正你早晚也要跟他们见一面!”说着便去开门。 “你们怎么又回来了?”米馨问。 “忘了点事情。”米母说。 “你们回来的正好,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就是我经常给你们提起的那个黄河,昨天刚回家探家。” 黄河脸即一红:“叔叔,婶婶好!” 米父打量了他一番,神情活跃起来,却将眼神传递给米母,米母笑道:“快进来坐,进来坐!”一家人簇拥着黄河进屋,黄河有些受宠若惊,说句实话,此刻黄河心情是异常的紧张,米家父母你一句我一句地问,黄河快要招架不住了。 “小子,你可知道,咱回汉两家是很少通婚的,为了你和馨馨的终身幸福,你一定要考虑清楚呀!”米父说。 黄河知道这话并非善意,却也觉无言以对,一旁的米馨忙给父母递眼色,同时也暗示黄河要经得住考验。 “叔叔婶婶,我……我对米馨是真心的,我以一名军人的身份做担保!,我会让她一辈子幸福的!”黄河不知几时来了勇气,竟然向米父米母打包票。 米馨在一旁偷偷地乐! “什么时候复员啊,复员干什么?”米父这句话问得够水平,这不是明摆着拆黄河的台吗?米母见状,插言道:“那就让他跟咱们一块经营,这孩子看起来挺精明的,一定会有出息。” “对,对对!”米馨竖起大拇指。 “妇道人家懂什么?谁说要让他做我们米家的女婿了,你别忘了……”米父似有忌讳,没有再说,米母已明其意,但似乎不同意米父观点,又实在拗不过他。 米馨知道父亲想说什么,他肯定是想起了那个金凤源。父亲一直对那家伙赏识得很,很希望能让女儿成为金家的媳妇,他早就看中了金家的财势。两家一结亲,必定是门当户对,人财两旺。但米馨是个专情的女孩,她只爱黄河一人,天变地变人心不变。 通过这次谈话,黄河真正了解了米家的立场,米父反对,米母中立,加上米馨的痴情,利弊参半,走出米家,米馨主动献上一吻,“我会说服父亲的,相信我!” 黄河轻轻地点头。 走在回家的路上,黄河遐想万千,他觉得脑子里乱极了。一些杂乱无章的想象映在脑海,他分不清自己是幸福还是烦燥,他总觉得有些事情抑或是幸福的事情,如果老天看你不顺眼,那将演化成痛苦的事情。就拿他和米馨这事儿,其阻力也是可想而知的。 走着走着,他又想起了一个久违的女孩,对他一直非常痴情的沈丽娇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现了。“她现在正在干什么呢?天真的女孩!喔,估计现在李方明应该正对她猛烈追击呢,沈丽娇也不会在他的魅力下支撑多久的,李方明这人并不坏,只不过风流倜傥了点儿,英雄义气点儿罢了。但愿这两位能够走在一起。”黄河这样想着,竟不觉间到了家门口。 “来,过来一块包饺子!”母亲挥着满是面粉的手,对刚刚走进门的黄河说。父亲也乐得合不拢嘴,一边包着,一边温柔地说:“孩子,这些日子咱家里也景气了些,想吃些啥尽管说,爸妈给你买。” 黄河受宠若惊。 黄灵今天没有出车,特意在家为哥哥包饺子,见黄河进来,她也来话了:“哥,这次回来,咱爸咱妈准备给你张罗一个嫂子,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啊!” “不找,不找。”黄河口里说着,心事也就跟着来了。 走在故乡的大街上,心情格外舒畅,尤其是身边还有心爱的人陪伴。这沉浸在爱河中的一男一女,说着情意绵绵的话,成为路上一道风景线。 虽然是在探家,黄河仍不忘坚持每天训练一段时间。也许是习惯,也许是黄河害怕回部队后跟不上部队的节奏了。因此训练也是他探家时的一个重要课题。 黄河边的杨柳林里,他在一棵弯树上挂了一个自制砂袋,跑几圈步后猛打一阵,也算是发泄一下心中的不平。身边有馨馨的陪伴,黄河丝毫不觉累,反而感到越练越勇,越练越有精神了。 训练间隙,米馨用手帕为黄河擦汗,淡淡的清香溢满心底,黄河如临仙境,这场面是梦抑或是真呢?面前的女孩,何以如此清晰?训练完毕后,黄河都会趴在麦秸堆上面,让米馨踩踩背,敲敲腿,那种从骨头里发出的细小声音简直是一种悠扬的旋律,对于军人来说,这种惬意是很令人神往的,那种舒服劲从皮肤一直渗到骨髓里,所有的疲惫在刹那间都烟消云散了。 每天,重复着…… 两个痴情的男女仿佛有说不完的话,每天吃过早饭,两人便相会到一起,相约而行,互谈未来,互诉心声。黄河突然想,如果在部队训练能有米馨陪伴,自己早成了世界冠军了。 说来也巧,这天两人在跑步时,黄河不慎蹭了一位醉汉,那醉汉有理不饶人,硬是要和黄河较量,黄河是军人,有气量,不予理会,但那醉汉越来越咄咄逼人,“打他!”米馨在一旁纵容黄河,黄河经不住醉汉的再三挑衅,一个侧弹踢将醉汉踢倒在地。 “好腿法,”米馨拍手对那醉汉道:“等你再回去练上十年再回来耍酒疯吧!” 黄河心软了,将那人扶起,醉汉指着黄河说:“你等着,有本事你等着。” “等着怎么了,也不打听打听本姑娘是谁的女儿,欺负到米家头上来了,还想不想混?” 第33章 米馨一句话把那人惊得呆了一下。 “我爸的名字叫米世荣,听说过没有啊?”米馨故意斜着嗓门说。 “那人大惊,打量了米馨一番,酒也似醒了一半,然后幸幸地走开了。 “老拿你爸压人!”黄河笑她。 “我爸威名远震,方圆几十里有谁不知道我老爸的大名?我这就是狐假虎威!”米馨朝黄河扮了一个嘴脸,然后又转移话题道:“刚才你那一腿真厉害,教教我吧?”米馨一脸央求。 “不教,教了你又去捉弄人。”黄河说。 “我什么时候捉弄过人啊!”米馨苦笑道。 时间并不因为人的留恋而停止,十二五天探亲假转眼而过,唱一曲《镜中缘》,一万种哭泣的理由。亲爱的人,临别之际,千言万语汇成一声最真实的祝福。 一路顺风。挥手告别,火车的窗为君开,心底浪花是我们的梦在澎湃,相距千里,心却相连,我的梦只为你开启,现在不能相会,就到彼此的梦里来吧。 黄河取出那心愿镜,久久地抚摸,馨馨仿佛就在身边。 回到营房,黄河觉得不太适应,与馨馨在一起的轻松,同部队岗台上的寂寞相比,落差实在太大了,但既然是军人,就要活得现实一点儿,尽快适应环境。 这时,中队正在齐心协力准备迎接师里组织的“人才杯”军事文化大比武,比武大致分两项重要内容,第一项是军事,主要是万米跑,以及其它辅助科目,另一项是关于学识的较量,主要是开展一系列的征文活动,通过“文争武斗”发掘和培养人才。黄河作为预选队员之一。 黄河在训练方面下了大力气,每次跑步,他都是竭尽全力,力争第一。他觉得自己应该争些什么的,荣誉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争口气,要让领导改变对自己的看法,使他们认为黄河这个人还是对中队有用的。他是这样想的,而李方明却不同了,他身体素质还可以,就是不再喜欢训练,反而将一些时间用在看武侠、看杂志上。他还是给沈丽娇写信,但不象以前那般频繁了,他也感觉出了希望的渺茫,独自叹息之时,禁不住长长感慨,他觉得这是一次非常失败的追逐。想当初,凡是他看准的女孩,不超过一个月都会败倒在他的魅力之下,他因为男子汉气概浓厚,给女孩一种保护神的感觉,但这个沈丽娇让他大失面子。 然而,叹息之余,他还能怎样呢? 黄灵最近感到心里特烦,尤其是哥哥回部队后,这种感觉愈发明显,大概是自己已经到了青春烦燥期。其实每个人都要经历这一个人生阶段,或早或迟,或长或短。 黄灵总会想一件事情想得发呆,有时甚至是毫无理由。即使是在她出车时,往往顾客到车前打了半天招呼,她才回过神来。 也许,她这烦燥是为了房昕,确切地说,她喜欢房昕,那个英俊而且带有一丝叛逆的男孩开启了她的情感之门,然而越是如此,房昕做事却总是并不如她所愿。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孩,包容地维持着一段朦胧的爱情。其实有时候黄灵觉得房昕真可恶,但转而见到他的笑容时,却又觉得他可爱了。 现在需要面对的现实是,房昕依旧是一个无业游民。最近,房晰与一个叫李春邦的人交往频繁,据说是中学的哥们儿,那个李春邦在济南一家公司当业务员,收入挺丰厚,而且他还劝房昕一块加盟,但房昕执意不肯,他说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黄灵心里也挺为难,她替房昕着急,房昕就这样老在家里游荡也不是回事,而如果外出打工她不放心不下,进退两难。 另一个与黄灵交往密切的人是米馨,她常常会意想不到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而且黄灵越来越感到这个女孩与哥哥有着微妙的关系,因为她似乎对哥哥特别了解,两个女孩一见面,议论的最多的莫过于黄河了。 突然有一天,黄灵的母亲对她说:“灵儿,以后你就不要再出车了,已经是大姑娘了,好好在家呆着吧。” “为什么?”黄灵很意外,她不想放弃这工作,虽然辛苦了点儿,但她喜欢。 “你还想不想嫁人?你现在要恢复一下你的淑女形象,在外面抛头露面久了,不好!”母亲的话似乎另有一番滋味。 “不,不。”黄灵耍起了性格,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唉,……”母亲轻轻摇了摇头,眼睛里闪耀着一丝无奈,“当初家里就不该让你一个女孩子家走南闯北的,到现在……”。话停住了,母亲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第二天,黄灵依旧骑着那辆摩托三轮车到集市上待客,在一个岔路口处,她停了车子,倚在车子上想着一些事。正当她的思想进入了一种境界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抬头一看,是米馨。 “馨姐,今天有空来赶集呀!”黄灵礼貌地问。 “买些水果,顺便看一下灵儿妹妹你啊。”米馨开朗地笑了。 两人谈天说地谈女人心事谈了很久,黄灵终于忍不住问米馨:“馨姐,你和我哥到底是什么关系呀,你对他怎么那么了解呢?”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直盯着米馨,米馨似不敢跟她对视了,反而低头遐思片刻,黄灵一笑,依然用那双眼睛盯着米馨,仿佛非要等她公布事情的真相。 “你真想知道?”米馨若有所思地问。 “嗯。”黄灵点点头。 “你心理承受能力强不强,别把你给吓晕了。”米馨说。 “强,你倒说呀,馨姐。” 黄灵急促地说。 米馨思索片刻,终于把嘴巴靠到黄灵耳边,轻轻地说:“我告诉你呀,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的话,我就是你的嫂子了。”米馨带有一丝顽皮的口气说“现在你知道了吧。” 黄灵一惊,这答案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情理之外,“不会吧馨姐,你是回民,怎么会……”黄灵口无遮拦,但心里早已有了数。其实她也很希望米馨能成为哥哥的女朋友,交往多了,她对米馨有了很深的了解。米馨这人虽然很火辣,却非常善良、美丽,家势又好,如果的话,哥哥还不是修了八辈子的福份。 其实米馨很早就想把她跟黄河的事情讲给黄灵了,只是一直不好启齿,今天黄灵正好问起,她也没有必要隐瞒了,于是米馨将这段浪漫的“师生恋”细细地讲给黄灵听,黄灵瞪大眼睛,时而点头,时而不解,不经意间,黄灵瞅见不远处有人向她招手,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房昕。黄灵眼眉一挑,示意他走开,但房昕似不懂,依旧在那边没完地招手,黄灵趁米馨转头期间,用手一挥,再次示意房昕离开,房昕凝神刹那,扫兴地走开了。 米馨今天讲了很多,黄灵听得很入迷。两个年纪相仿的女孩,因为同一个男孩而相识相知,如今,两人更如姐妹般亲密了。 米馨走后,房昕不知又从哪里钻了出来。 “灵儿,我带你去看电影。”房昕说。 “开什么玩笑,我还要等客人呢。”黄灵说。 “很棒的,新拍的武打大片,刘德华主演,错过这村就没那店了。你把车放到别人那里就行了。”房昕似很焦急。 “不去,你就知道整天想着怎么玩,就不能做些有意义的事情吗?”黄灵一针见血地说。 “我——”房昕脸一红,低着头走开了,黄灵似要挽留,却又任由他朝远方走去。 经过父亲的协助,米馨很快就在县城物色了一幢楼房,并办成了一个初具规模的小超市。自己一跃成了超市的经理。米馨知道父亲一心想把她培养成一名商界女强人,并不惜花大力气,这超市的事情花了父亲不少心思呢。 神气!米馨觉得自己沉浸在一种莫名的兴奋中,这种兴奋的产生不单单是因为自己成了超市的经理,更重要的是缘于她的一系列想法。心里一算,黄河还有七八个月就要服役期满,那时,两人共同经营这家超市,虽然没有大公司可观的利润,却也是能够维持幸福美满的生活标准,将来自己赚了钱,再扩大规模也不迟,何况她相信黄河是个能吃苦,有心计的人,将来一定能够大有作为。其实现在米馨父母的态度并不让她费心,母亲那面对他们俩是大力支持的,父亲虽然不提倡但却也不怎么反对,这样一来,有利因素是大于不利因素的,所以米馨对自己的未来充满希望,对这段爱情也充满希望。 这天,父亲告诉米馨,说他的皮衣和手机丢在金凤源家里了,他最近忙,没有时间去取,便让米馨去取一下,米馨本不想去金家,但是父亲差遣她这样,也就应了。这时米馨已经住进了县城的家里,离金家并不太远。但米馨还是戴着墨镜,骑上了摩托车,奇怪,米馨突然觉得心情很压抑,却不知这种压抑从何而来。半路上,墨镜竟然跌在地上摔碎了,米馨在路口一个卖墨镜的小摊上买了一个,但自己还不是很满意,骑上车刚打着火,却听见那卖墨镜的女人喊:“等一会儿!” “我已经付钱了。”米馨皱眉道。 “是呀,不过我还没有找给你钱呢,”其实那卖主不是别人,正是曾经任教语文课的陈莹。 “不要,不要啦。”米馨一挥手,一副很大方的样子。 陈莹万分不解,说:“姑娘,你给了我一百块呀,这么多……我要找给你九十三块钱。” 米馨一惊,暗笑起自己的迂来,自己竟把付了多少钱都给忘记了,好在这卖墨镜的人憨厚老实,不然自己失去了一笔钱财还不知道呢。此时此刻,米馨对这位卖墨镜的女人突然感兴趣起来。 第34章 更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她被陈莹这种见财心不动的行为感动了,千言万语非要跟陈莹交个朋友,认她为干姐,交就交呗,真有一种桃园结义的味道。 米馨给陈莹递了一张新做的名片,上面赫然印着“明镜超市总经理”几个大字,直把陈莹惊得呆若木鸡。 米馨在十分钟后找到了金家,金家真的好气派,室内装修的跟皇宫似的,她一进门就见到茶几上摆了一瓶“五粮液”,还有一只杯子,屋里的酒气弥漫的很浓,给这屋里增添了一种说不出的韵律。 “就你一个人呀!”米馨问。 “一个人还少吗?你一来不就成了两个人了?”金凤源很有风度地抚了抚飘逸的长发,两眼直盯着米馨。 “我是来拿回我爸的衣服的,你快给我,我赶时间。”米馨一股不耐烦的样子。 “这么着急干嘛,不如坐下来喝杯酒,不,是喝杯茶暖暖身子,今天挺冷的。”金凤源看起来挺有诚意。 “多谢好意,本姑娘没那份雅兴。”米馨轻盈地置身于酒桌前,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她突然想道:这酒究竟有多大的魅力?能够在历史的长河中,久兴不衰,令多少人成为它忠实"奇"书"网-q'i's'u'u'.'c'o'm"的俘虏。多少年来因酒坏事的事例数不胜数,但是人们从没有改变过对它的初衷。 “馨儿是不是也想来一杯呀?”金凤源说着又取出一只玻璃杯,倒了满满一杯,递到米馨面前。 “开什么国际玩笑?”米馨推辞。 金凤源坦然一笑道:“我就知道你一个女孩子家是没有勇气沾酒的,酒是穿肠毒药,但是我愿将它一饮而尽。”说着一仰脖便将自己的那一大杯酒一干而净。 米馨气坏了,决心给他一个下马威,便端起那杯酒,说:“谁说我不敢,我告诉你,这天底下还没有本姑娘不敢做的事情。”酒刚到嘴边米馨就后悔了,说实话,酒的味道实在让人不敢恭维,但话已说出口,驷马难追,她硬是咬着牙将那杯酒倒下肚子,于是,从口腔到腹内,都有了明显的反应,舌头麻辣,但带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小腹有点发涨,却攒着热量,酒这东西并不是什么可口的饮料,但是它最大的特长就是让人上瘾,当你喝完一杯后,你还会有喝第二杯的冲动。 金凤源又给她倒了一杯。 米馨觉得身体已经开始有一种轻飘飘的感觉,头有些晕沉,眼睛有些乱,脑子也开始模糊起来,当金凤源把第二杯递给她时,她半推半就地喝了,恍惚间她一连喝了好几杯。 朦胧之中,她似乎丧失了知觉…… 醒来后,米馨觉得头疼得厉害,下半身也疼得厉害,渐渐地,她记起了刚才才发生的事情,屋里的酒气没有消散,金凤源又坐在椅子上喝起酒来,嘴里还叨着一支烟,烟雾弥漫着整间屋子。 一股羞愧至及的泪水从米馨眼睛里疯狂涌出,这一切是真的吗?她用手使劲地揪着自己的脸颊,生疼,原来这一切竟是铁铮铮的现实,躺在床上的她,在有了片刻的安静后,愤怒与懊悔一并如洪水般爆发了,她猛地掀开被褥,象一只发疯的野兽,她箭似地跑到金凤源跟前,狠狠地打了他两个耳光,“你个王八蛋,你毁了我,你毁了我!”然后一拳一拳地打在金凤源的脸上。刹那间,金凤源的嘴角以及鼻孔里流出了鲜红的血。同时,两行浊泪从他眼睛里静静淌出来,与嘴角的鲜血渗杂在一起,但金凤源依旧纹丝不动。 “我要杀了你这个王八蛋,杀了你……”米馨的声音非常凄惨,她觉得自己像是一朵凋零的玫瑰花,从此不再美丽鲜艳,不再楚楚动人,曾经的一切美好与憧憬,刹那之间都化成泡影。是啊,曾经的她是多少的纯真,天真烂漫,正享受着花一样的年华。可此刻,面前这个狼心狗肺的混蛋竟然设下圈套,玷污了自己的圣洁,天啊,这一切……天啊,这一切怎么会是这样。 米馨摸到那半瓶酒,向金凤源砸去,这次金凤源没有继续沉默,他一把抓住米馨的手腕,将那酒瓶子夺了过来,泪水竟也汹涌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你喜欢的人不是我,为什么我会偏偏遇到你……”他的声音如同打雷,反而把米馨吓了一跳。 米馨失魂落魄,已经完全失去理智,她继续用拳脚向金凤源猛烈攻击,金凤源又开始纹丝不动了,任由米馨一拳接一拳地袭击。 这样的场面持续了很久。 金凤源的脸上被米馨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狼狈不堪。突然,他双膝跪地,用双手紧紧地抱住米馨的双腿,两眼斜着看米馨,“馨馨,你打死我吧,我一时冲动伤害了你,是我错了,我该死,你打死我吧……” 一个男人这样跪下来求她,米馨在刹那间竟也觉得他挺可怜的,拳头渐渐的软了下来,但是那种怨恨与愤怒却是无法泯灭的。 “馨馨,我对你是真心的,没有人比我更需要你!为你,我愿意去死!馨馨,为什么,为什么你爱的人不是我?你知道我有多么爱你,以致于我无法克制自己,馨馨你打死我吧,反正能跟你……我就是到了那边也知足了……”此时的金凤源完全丧失了男人的尊严,他的陈诉如泣如诉,让人觉得有些怜悯。 “你……给……我……滚……” 米馨喊出这四个字,差点把自己的声带给震破,然后,她疯狂地冲出门去,骑上摩托车,油门放到最大,一转眼,她已置身黄河边。 直到现在她依旧希望,这一切仅仅是一个梦而已,然而现实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愿望而改变,它总是拿残酷的眼光看待人们,有时毫不留情面,米馨是一个视贞操如生命的人,可如今,她冰清玉洁的身躯已经染上了无法抹去的痕迹,都怪自己太要强了,让金凤源这个王八蛋有机可乘……然而一切已经晚了。 不知几时起风了,风吹在黄河里,泛起道道波纹,此刻黄河表面还有少许飘浮的薄冰,随风飘荡,也许它们将会在某时某刻永远在世界上消失,那时候,是否有人还记得,它曾对河水一往情深?这一切就象是爱情,那将会不复存在。亲爱的黄河啊,你可知道,馨馨正在承受多么巨大的痛苦啊!亲爱的人,我已经失去了女人最为宝贵的东西,我无颜面对你呀,忘记我吧亲爱的人,来生我们再做夫妻…… 米馨迈着忧郁的步子,朝黄河岸边走去。 刹那之间,她回忆起很多事情。 ——两年前,她与黄河在这里相识,那场景还能清晰地在脑海中放映。而如今,她只能缅怀过去,一万种哭泣的理由,为什么相爱的人总历经千般风雨,到最后还是不能在一起?亲爱的人啊,此时此刻,我只有以死证明我的忠贞,永别了,亲爱的人……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 米馨没有接。 但那铃声依旧不停地响,米馨打开一看,原来是家里打来的,母亲在那边问:“馨儿,你怎么还不回来啊?” “妈,我……我正在一个同学家里。”米馨支唔道。 “快些回来啊,妈做了好吃的给你!”母亲说话一向很简短,但却能体现她对女儿的深情。电话挂了,米馨却久久呆立在那里,她突然觉得自己这一死会对不起很多人,尤其是父母,他们只有她一个孩子,如果自己死了,他们一定会急疯的。但是苟活于世还有什么意义呢?反复的思想斗争后,她终于作出决定:回家。她觉得自己死倒无所谓,她实在放心不下生她养她的父母啊! 米馨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家的,母亲准备了一桌丰盛的菜肴,但她实在没心思吃,又怕父母看出来,匆匆地吞咽了一通后,便回自己的卧室了。 泪水再一次疯狂涌出。 翻看着黄河的照片,她再一次用回忆加深自己的痛楚。她多么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梦而已。然而想象的越美好越幸福,就更加衬托出此时这超越极限的痛苦,把亲爱的人的照片贴在脸颊,任泪水随意地将照片与脸沾在一起。 站在镜子旁边,突然觉得的里面的人竟是那般陌生,这是自己吗?这躯体还是自己的吗? 米馨呆呆地走进浴室,将全身一遍遍地冲洗,足足洗了一个多小时,然而她能够洗去身上的尘埃,却洗不去这段伤痛欲绝的现实,洗不去眼睛里那真实的泪水,更洗不去她对一位军人的爱恋,洗不去那种少女特有的深深的遗憾。 连续几天,米馨一直神经恍惚,她脑子里杂乱极了。她甚至觉得这个世界正在开始变得黯然无光。 那镜子碎了! 事情就是这样烦人,黄河用米馨送的镜子梳理头发之时,不知是手未抓稳,还是被别人碰了一下,它竟然结实地摔在地上,成了一地的碎片,唯一幸存的是米馨的照片。 也许那就是一个不好的征兆。中午黄河就收到了米馨写的一封信,信封的字迹很潦草,拆开来信,里面的字更潦草,然而,当黄河看完信后,整个人呆住了。 这竟是一封绝交信啊! 会吗?馨儿,你为什么要突然与我分手呢? 我曾是一朵白云, 执固地飞进你梦里 几许笑意几许心语 心与心共鸣合奏醉人的旋律 不用多少甜言蜜语 你也懂我我也懂你 如今我是一朵乌云, 无缘地停在你梦里 不再无暇不再美丽 在你心中只能留下短暂的回忆 天涯处是我海角处是你 即使分离又何必太在意 其实我只是你的过客而已 只是天边一朵云而已 一阵风过后 就能将我忘记 ………… 天啊,这一切是真的吗? 第35章 曾经那么深爱自己的馨儿就这样轻易地变心了吗?黄河真的不甘心,他甚至希望,这仅仅是馨儿在考验自己,女孩子最喜欢试探她的男友。之后,他一次次地写信打电话却挽回不了米馨的心。他哪里知道,这仅仅是一个开始,两个星期后的一个电话,让黄河差点昏过去,电话是妹妹黄灵打来的。 “哥,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说,我想了很久,还是告诉你吧。”黄灵似乎很为难地说。 “别卖关子了,说吧!”黄河催她。 “米馨要结婚了,跟一个大老板的儿子!” “啊?是真的吗?” “嗯,米馨这些天也不太高兴……” ………… 黄河觉得天地快要翻个跟头了。这一系列的变故如此之快,超乎人的想象,这一切都是为什么?不不,决不会是这样!黄河急着去队长那里请事假,队长是比较体谅人的,一听情况,向大队一汇报,给了黄河一周事假,但他嘱咐黄河处理这种事一定要慎重,万不可冲动,黄河点头。 黄河觉得火车开得真慢,五个小时象是过了三天三夜,当久违的故土再次映入眼帘,他的心情更加沉重了。 黄河用公用电话给米馨打了好几次电话,但米馨说不想见他,黄河最后狠下心来说如果你不见我,我也会在白杨林里等你。等不到你我就不会走! 那片白杨林里,黄河如发疯的猛兽。一拳接一拳地对杨树发泄着自己的痛苦,尽管双手不停地滴血,他依旧不停地发泄着。然而两个多小时过去了,米馨还是没来,黄河坐在竹椅上,反复地思索,他不知该怎么办是好。 正当他心灰意冷之时,他听到身边有个熟悉的女音:“你不好好当你的兵,非要回来做什么?”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魂牵梦绕的米馨。 “馨儿,你来了?”黄河变忧为喜,习惯性地冲过去,想握住米馨的手,却被她推开了。 “我们也该……也该了断一下了!” 米馨的话音很强硬,仿佛是已预谋了很久。 “馨儿,为什么要离开我?” “我们,我们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你是一个军人,是一个汉民,我……我是一个回民,天生的差异加上后天的差异,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 “那你以前为什么不提出来?” “以前?这我不想回答,我只想让你知道,我马上就要结婚了。” “馨儿,不要这样好吗?我不能没有你呀!你为什么不敢正视我?你回过头来看着我啊!” 其实黄河哪里知道,米馨趁转身之机,擦了擦眼中的泪水。 “黄河,你走吧!你要学会忘记!”米馨说完这不冷不热的一句话后,开始朝远方走去,空留下一个痴痴的男孩,不停地发呆。望着那远去的背影,是熟悉还是陌生?难道一段曾认为无悔的爱情就这样轻易烟消云散了吗? 不要,不要! 然而现实从不因人的意愿而改变。现实总是充满了无奈,充满了艰难,现实也总喜欢用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让人抑或幸福,抑或痛苦。然而这幸福或痛苦要多久才能达到彼沿。 黄河没有继续停留,他已经接受了这个惨痛的现实,坐上北上的火车,脑海中闪烁着曾经的一幕幕。 天变地变不及人心之变啊! 黄河满有感慨地掏出那枚馨馨送他的心愿镜,曾经的心愿缘何不能实现呢?骗人的,一切都是骗人的,他禁不住有一种想扔掉的感觉,但刚有这个念头,他控制住了自己,他想还是将这当作一段美好的回忆吧! “失恋”——我们该用什么来形容这两个字呢?两个人因为某种共鸣走在一起。也许是为了相互理解对方,从彼此心中寻找关怀,寻找快乐,而当双方都熟悉到一定程度之后,面对的也许是时间铸就的深爱,也许还有另一种选择——分手,黄河与米馨属于哪一种呢?也许都不属于,也许又都囊括,但双方心中都存在着痛苦的基因,都有自己的想法和苦衷。 记得有位哲人说过,一个人的初恋大部分是不成功的,它的充其量只能成为一段美好而酸楚的回忆,初恋的对象不可能成为你的人生伴侣。 黄河开始对这些话是持怀疑态度的,但此时此刻,他几乎是刹那之间得到了领会,爱的越深,伤的越深,也许这是每个经历过恋爱的人的共同感悟吧。 悲恸,正确对待,可以化之为力量,所谓失恋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失恋后的沉沦,虽然在工作中偶尔会因此略显失意,但总体上说,黄河并没有因为失恋而工作大跌,相反地,每次组织跑步,他想起那失恋的一幕,便有一种力量与悲恸并生,也许是他想用超越极限的那种味道来折磨自己吧。 是啊,曾经的爱情那般浪漫,那般美丽,他怎么能忘怀呢?他觉得这段情应该记录下来,虽然它的结局是个悲剧。“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这句话纯粹是安慰人的一句话,但黄河果真有一种冲动把这段感情写下来,题目就叫做……《黄河绝恋》,不!这名字太俗,应该叫做……《镜中缘》,对,就叫《镜中缘》,因为米馨仿佛对镜子有很深的感情,她说过,镜子可以窥探出人的面目,让人认识自己,而心中有了面镜子,就可以是一片无尽的海洋,让你有一片广阔的想象,当大海不再有波浪,当河水不再流淌,一切都可以是一面镜子……她的话挺高深莫测的。 其实,黄河的这个想法,也正好迎合了师里组织的征文比赛,比赛规定,文章体裁与内容不限,目的是鼓励部队写作人才,它同时属于“人才杯”文化大比赛的一项。 本来黄河想写成短篇的,但写起来实在控制不住感情的流露,他想还是写成中篇的好,这样的话,就会尽量让痛苦的一幕一幕更细致一些,也许获奖的机率也高一些。 总之,这段时间,是一段苦涩之梦的流程。 外围哨,每天早晨,黄河依旧能够见到王菲跑步,或是单独一人,或是与董乐宾两个人,但他的心思并不再被这现象所占据了,也许仅仅是偶尔产生点点醋意了,毕竟王菲曾经是黄河欣赏的一个女孩。他的心,已经在承认着巨大的感情的纠缠和折磨,一个女孩的身影时刻在他脑海里徘徊,从未间断过。爱之深,恨之剧,有时黄河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天渐暖了,带新任务越来越显得突出,今年新兵下的比较多,象黄河这样第三年的老骨干也要带一个新兵,人多了也好,训练起来虎虎生风,带劲。 大学生活,相比于中学来说,更加丰富多彩,更加令人神往。更重要的是,大学里不再象中学那样禁止谈情说爱,因此,其实大学除了具备教书育人的本能外,另一个比较突出的作用就是促成了一对一对的鸳鸯,不管他们将来能不能在一起,至少曾经有过一段共同走过的光辉岁月。象王菲这样条件优越的女孩,自然少不了一些痴情男孩的青睐,但相比而言,追求王菲时间最长、付出最多的莫过于董乐宾了。董乐宾因为其高深的文学修养,得到不少女孩的爱慕,不屑一顾间,他唯一动情的只有王菲。对了,董乐宾的一首情诗在校园内风蘼一时,被同学们争相传抄和吟诵:一种深情谁人知无限迷茫几时起浮云可否化开愁绪一处心情无尽叹息苍天知我情明月知我意清凉微风中默默长相思雨中蝴蝶异样美丽问一声梦中人,能否不离去天边有颗星是我摘给你浓浓情愁随风而去无瑕白云几时化春雨苍天有情溶进大地凄黑夜风儿袭可否代传此相思一份真情只为君开启问一声梦中人能否不离去……这首诗曾经是他写给王菲的,却不知谁给透露了风声,将它在学校传播开来,成了许多男女非常错爱的一首绝妙佳作。作为学校报刊《青春浪花》唯一一名学生编辑,董乐宾表现得极为出色,一首首给人以共鸣的朦胧诗,一篇篇催人泪下,感人胸怀的小说,通过这《青春浪花》把一名深具文学天赋的才子搞得轰动一时,成为校园内的实力派偶像。有些时候,王菲也觉得他很了不起,同学有四五年了,董乐宾这人给她的总体印象还是不错的,尽管也有个别时候令她不甚满意。其实有时候,董乐宾那种痴情劲儿真的令她很感动。星期天,董乐宾约王菲出去吃一顿家乡菜。这个理由很充分,因为全校仅他们两个人是河淀的,仅此一项就大大加深了彼此的感情,更何况,他们要去光顾的《鲁家饭店》,老板也是河淀老乡。求学在外,“老乡”这两个字,不仅仅掺有乡音的味道,一声老乡,更是蕴藏了多少对故土的向往,对故人的思念,对故乡之人的亲近。“董乐宾,想不想家啊?”王菲突然问道。“想家,从放假回来的第二天我就开始想家了,但是……但我想你的时候比想家要多多了。”董乐宾眼睛之中,流露出一种特殊的光彩,似有希望,又似有无奈。“你讨厌!你想我想得快想不起来了吧?”王菲善意地瞪了他一眼,拿筷子开始夹菜。董乐宾呆了起来,眼睛里面攒动着莫名的压抑,也许是在瞬间,董乐宾将那只书生意气的手轻轻地搭在王菲的手上。平静,依然是平静。王菲的举止开始凌乱,急促的呼吸声象是一种反抗,但是这一切仅仅是瞬间的事情,稍后,她开始习惯董乐宾这种温柔的表白。王菲夹了一筷子菜,放在董乐宾盘里,“快吃饭呀,你愣着干嘛?”那只被捂住的手顺势抽了回来。“不,不吃。”董乐宾一只手攥着筷子,一只手耷在桌子上挠来挠去,“我今天就要弄明白,”他想了想道:“我到底有没有机会做你的男朋友? 第36章 今天你不告诉我,我就不回去了。”董乐宾的话一半是发自肺腑,一半是处于开玩笑状态,但他这种儿童式的调皮行为倒让王菲觉得可爱极了。“你有机会啊。我又没否定给你机会,机会在你手中嘛,就看你抓不抓得稳啦,不过我记得这句话你已经问了我好多次了啊。”王菲笑了,真象是一朵盛开的鲜花。“噢,是吗?我,我只是有些放心不下,你知道,我对你可是把心和肠子都掏出来了。”董乐宾动情地说。“我知道。你的肠子在这里!”王菲指着面前那盘大肥肠惊叹道。其实他们并不喜欢吃大肥肠,只是这家主人把这道菜吹嘘得不得了,他们实在盛情难却。老乡嘛,有些时候不好拒绝。饭后,两人又约定明天早晨一块到校外跑步。春天的风是格外温柔的,带有丝丝凉意,拂去一身的疲惫,缕缕清香的空气徜徉在熟悉的小路。王菲每次都是跑熟悉的路线。空陵山外围一圈,也是她们的必经之路。那些忠诚守卫在这山周围的哨兵,偶尔地成为她所注重的风景,黄河——她已不是一次碰到黄河了。但她并不想打破彼此的沉寂。有个叫李方明的老乡倒是蛮外向的,经常喊住她聊聊,有时候她在想,这样会不会影响他们执勤呢?以后还是注意点,尽量少跟他在哨位上说话。身边的董乐宾不知怎么了,跑步一腐一拐的,而且状态极差,跑了一段就跟不上王菲了。“跟上呀你。”王菲回过头,朝着气喘吁吁的董乐宾道。董乐宾咬牙坚持追了上来,但不一会又落在后面。王菲在一处灯杆下停下来,等董乐宾缓缓地追上来。她拍了拍董乐宾的肩膀道:“不行啊,连我都跑不过。”话刚说出口,她突然发现董乐宾的脸上一青一紫的,在灯光的映射,显得格外清晰。“你跟人打架了?”王菲显露出关切的目光。“没,没有,这是……碰的,不小心碰伤的。”董乐宾用手摸了摸脸上的青红之处。“你撒谎,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有必要瞒着我吗?”王菲移开董乐宾的手,仔细地看那伤处,“疼吗?”她的眼神之中释放出摄人的光华。“不,不疼,一点儿也不疼了。”董乐宾受宠若惊,“何况我是,是为了你挨打,我认为值得。”王菲一惊,眼睛瞪得圆圆的。“昨晚李涛带着几个人到我宿舍里,把我给……唉,要是我哥们儿房昨在就好了,有他好受的。”董乐宾似有些抱怨,又似有些遗憾。“他们为什么打你呀?”王菲屏住呼吸。“为了你呗,他们说,我经常和你在一起,这就是挨打的原因,他们还威胁我以后在你的世界中消失。呸,没门。为了爱,我不怕,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董乐宾越说越有情致,最后竟引用了一句高尔基的感叹语。“太过份了,我要找他去。”王菲眉头一皱,又开始打量董乐宾,王菲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如果自己长得很丑或者一般,如果自己是个残废或者弱智,鬼才为她打架呢?这个李涛,对王菲紧追不舍并不惜各种手段。有句话说的好:“男人是靠征服世界来征服女人,女人靠征服男人来征服世界。”真的不懂,老天爷造人为何要分美丑呢?男人与女人之间,到底存在多少的吸引力?王菲凭借美貌征服了校园里所有的男生,这些男生中,便有相当一部分人为她争风吃醋,为她明争暗斗。英雄爱美女,不是英雄更爱美女。王菲再次审视董乐宾时,心中突然涌进一股超凡的感动,这种感动与心中复杂的想象掺和着,左右着她杂乱的思想。也许仅仅是一种潜意识间,她轻轻地靠在董乐宾怀里。说来也怪,这王菲本领还真不小,不知她给李涛说了些什么,第二天,李涛竟然找董乐宾道歉,两人化敌为友,但有一个现实仍没有变,他们在感情上仍然是一对敌人。有的时候,回忆亦是一种消遣,人这种高级动物,思想缜密,情感丰富,这既是上天赋予的一种优势,反过来说亦是一种惩罚,回忆曾经的好友,共同走过的美好岁月,我们欣慰,回忆那些伤害过自己的人,以及自己曾经走错的一步一步,我们遗憾和痛楚,甚至流泪,这回忆更多用在多愁善感之人的身上,现实生活中的林黛玉并不少,对爱情、对事业执着的人不少,但是对人生充满疑惑,充满幻想,充满向往的人也不乏存在。王菲便是其中之一。她喜欢回忆,回忆童年,回忆校园尤其是中学生活,一个个老师和同学,他从头至尾回忆个遍,那些令她有过憧憬,有过失意的场地及人物。她也回忆起了黄河,回忆起曾经因他而做的一系列荒唐之事,是他不费吹灰之力地打开自己少女的情窦之门,一腔朦胧的少女情怀,因为爱恋,因为爱慕,显得格外羞涩与可人。只是自己了解他太晚了,他其实并不是自己所需要的那种人,确切地说,他仅仅是镜中之人,有缘相识却无缘牵手。但她哪里知道,这一切的阴差阳错,这一切关于对黄河的排斥,都是由于她最好的朋友,将她渐渐引向深渊。一个善良纯朴的人,在那有意的流言与美丽的错误之中,划下一道不应存在的阴影,也许,如果当初不是那些谎言,一段恋情就会降临在他们身上,然而此时,王菲心目中的现实与真正的现实并不能划等号。王菲还在想象明天,是啊,明天会是什么样子呢。一手执语文课本,一手执粉笔,口里不断地吟起“之乎者也”,眼睛注视着教室里那群可爱的学生……想着想着,她笑了。 真正让沈丽娇对生活大彻大悟之时,缘于一场突来的车祸。一切超乎人之预料,它来的那么突然,那么残酷,也许仅仅是在那短暂的几秒钟之间,她倒在了血泊之中,一分钟之前还活蹦乱跳的女孩瞬间变成了一个血人。 医院里,她脱离了生命危险,但双腿有被截肢的可能,即使手术再成功,她最多也会变成个瘸子。她哭,她大哭,她才刚二十岁,美丽的人生季节,美丽的憧憬与追求,因为这残酷的一切都将在瞬间逝去,化为乌有。 沈丽娇不甘心。 沈丽娇不敢接受现实。 但现实终究是现实,是单凭人的主观意愿无法改变的,不能接受也只能任其摆布。 几天,她想了好多东西,仿佛人生的真谛被她识破,她开始大彻大悟于人生了。一切值得回忆的事情变得异常清晰,她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完美的人。她曾经因为嫉妒,因为个人利益而谎言挑拨黄河与王菲的关系,爱情是自私的,那时她这样认为,但当一个人把真爱想象成无私时,就进入了一种更高的境界,爱一个人,何必非要得到他呢?爱一个人,又怎能欺骗他呢?真正的爱是一种高尚的心境,对方的幸福是自己最大的愿望。 有些时候,成熟仅是一瞬间的事情,变化超乎人所预料,沈丽娇喜欢黄河,喜欢得自私,喜欢得毫无保留,仿佛除了自己,黄河无权选择其它的女孩,但她错了,一切都错了,错得那么干脆,错得那么懊悔。 沈丽娇决定,要用实际行动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一个星期天,她打电话约了黄河和王菲,准备向她们表示道歉,并致以崇高的祝福和希望。此时她竟然想要把他们挫合挫合,盼着他们能够成为幸福的一对,也许这是她也车祸后最大的心愿吧! 两个人几乎同时迈进病房,憔悴的沈丽娇露出一丝笑意,屋子里的特殊气味沈丽娇已经习惯了,但黄河和王菲却感到了一种失意的感觉,一个花季女孩的不幸,足以使人有足够的理由去伤感。 黄河与王菲先后围了过去,此时的沈丽娇已经变得面无血色,苍白无力,那双美丽聪慧的眼睛,也不似从前那般晶莹光彩了。 “我本来不想你们知道的,但是又有许多事情想告诉你们。而且我不能不告诉你们,你感到良心上过不去啊!”沈丽娇说。 “什么事情啊?”王菲一边握紧沈丽娇的手,一边疑惑地问道。 “首先,我要请你们原谅我,我,我一直都很对不起你们,我……我现在后悔极了……”沈丽娇的音调极其低沉与感人。满腔的真诚尽情地融汇在那双眼睛的微光里。 “我,我不明白。”王菲摇头。 黄河也瞪大了疑惑的眼睛。 “黄河,我先要跟你道歉,我为了一己之私,经常在王菲面前说你坏话,我知道,其实王菲一直都很仰慕你,而我怕你们——”沈丽娇停顿片刻,接着说:“我真的太自私了!为了自己,挑拨你俩的关系,今天落到这个下场也是罪有应得。”一股清澈的泪水从沈丽娇眼眶里不约而出,经过光的反射,刺痛人眼。 黄河,王菲二人惊得不知所然。 “黄河,你跟米馨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幸亏我知道得晚了,不然我也一定会破坏你们的关系的,现在我明白了,爱一个人不能太自私,真正的爱是对对方的信任和祝福,黄河你也不要太难过,你要想开一些,你很优秀,真爱一定会是属于你的。” 黄河觉得每一句话都深深地刺痛心房,挥之不去。这席话使他明白了许多,不管是爱是恨,交错起来相互转化,他既觉得面前这个女孩可怜,又觉得对她有些歉意,尽管他已经在刹那间明白了很多东西,但这一切已不重要,永远都不再重要。 沈丽娇的眼神转向王菲,“菲菲,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但我却对不起你,我总是编造一些谎言来诽谤黄河,使他在你心目中的形象损坏了。唉,我做了些什么呀,黄河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真的,菲菲,他是世界上最好最值得爱的人。” “你以前的话全是假的? 第37章 全是……骗我的。”王菲睁大眼睛,似乎在等待一个已知的答案。但是有种特殊的泪水静静地流出,诠释着一种彻底的觉醒,甚至是在她将目光移向黄河的刹那,目光与目光的交汇,再次证明一种触电感觉的存在,而此时此刻,王菲的心情是多么复杂与沉重啊,黄河这个人在她心中一系列的变化过程,早已在体内积压成一团火焰,这种火焰的点燃,炙烤的,岂止只是那滴血的伤口?“对不起……”王菲在心里反复地念叨着,曾经的恨一刹间全部转化为无法自控的爱,恨有多少,爱就有多少。一种真情的掩饰,背后的操纵者仅仅是几句谎言,她在想,如果不是沈丽娇骗她,自己跟黄河会成为恋人吗? 沈丽娇嘴唇轻轻蠕动了几下,又开始说:“你们两个是最般配的一对,我希望你们能够走到一起!”这无比真诚的语调使二人觉得一阵心惊。 沈丽娇抓住两人的手,把它们紧紧握在一起:“这次我当一次红娘,你们一定要答应我,我会为你们祝福的,你们如果走不到一起,是件很遗憾的事情……”沈丽娇象一个天真的小孩子,“答应我好吗?”眼睛巡回扫视着面前二人,急欲知道答案,也许是过份内疚,她想促成一段情缘,冲动的因素是诚然的,但这包含着一个女孩最虔诚的忏悔。 没有回答,只有三双眼睛不停地交错对视,仿佛在此时此刻,彼此之间都是陌生人。 这种僵持的局面持续了很久,直到后来王菲打破沉寂对黄河说:“对不起,我一直错怪了你,我们还是好朋友,对吗?” “嗯!”黄河深深地点了点头。 一丝笑意从沈丽娇嘴角处隐约闪现。她的目光已不象从前那般,却存留着一种特殊的气息,这气息抑或是掺杂了懊悔与善良的因素。“如果,如果当初我不那样自私,不欺骗你们,不伤害你们的话,老天不会这样惩罚我吗?”这些话从沈丽娇口里说出,显得那般纯真,令人生出百般怜悯。 “你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王菲攥紧她的小手,不停地安慰她,黄河也在床边辗转着,不知该怎样劝她为好。 “我马上就要……可能就要被截肢了,没有了腿我不知自己该怎么办。你们会经常来看我吗?”象一根柔弱的小草渴求阳光,象一只口渴的蝉在渴求雨露,沈丽娇觉得那么需要朋友的关爱,她怕孤独,怕黑暗,更怕现实。 “会的,会的。”黄河连连点头。 二人走后,沈丽娇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话说了出来心里稍轻松了一些。她把幸福寄托给回忆,寄托给了她最关注的人。把所有苦处都留给自己吧。谁让曾经的自己那样怎么呢? 米馨很快就成了金凤源的妻子,陪嫁她的是那明镜超市,还有她的助手李玲,也随她一起到金家工作去了。 她也曾反复想过,然而她毕竟要为那天的醉酒事件付出代价。她无法容忍冰清玉洁的身躯被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玷污,但事实不容她选择,她曾经有三条路可供选择:第一是装作一切没发生过,这也许能够使她和黄河走在一起,但是对于一个视贞操如生命的女孩来说,这无疑比杀了她还要痛苦,那样她会一辈子不能原谅自己的。第二是以死来清洗自己被玷污的身躯,这不失是刚烈之女表示忠贞的一个绝妙手段,但这将意味着她的父母,亲人为她发疯,她们是多么深爱她。唯一的一条路就是跟了金凤源,这样是委屈了自己,但又在一定程度操守了贞节,即使自己痛苦一生又何妨呢?至少不会将一个不干净的身躯交给自己最亲爱的人。 米馨真受不了金凤源的折腾,从酒店里回家,他总喜欢给她一个深深的拥抱,米馨就闭上眼睛,想象面前的人是黄河,但他那讨厌的酒气已经无声地说明了现实的残酷。 金凤源还经常带一个叫李春邦的朋友来家喝酒,两个人象是粘在一起,形影不离,相见恨晚,后来米馨才知道,那位李春邦原本是济南一家公司的推销员,几年来在公司里赚了不少钱,可最近回家两周再去上班时,公司竟然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他的女朋友也一并没了去向。他意识到是自己上当了。再后来因为经常在金凤源的酒店里喝闷酒,臭味相投的他们一见如故,很快成了好朋友。 金凤源还自作主张地将那家超市改成了一所酒店。米馨对此很不满。金凤源却说:“现在人们生活越来越好了,对吃喝玩乐方面的需求越来越高,要想挣大钱,就得从这些方面下功夫。”金凤源还准备在二楼办个歌舞厅。金凤源对他那几个狐朋狗友倒挺照顾,在他们酒店里吃饭一律免费,李春邦则成了他一家分店的主管,而且薪水比较高。 米馨完全没有从前那股商业激情了。她突然觉得那是一种很累的事情。现在有钱花有觉睡就行了。又何必执固地追求生活的充实呢?金凤源也劝她少在外面抛头露面,免得惹是生非,倒是她的母亲经常鼓励她趁年轻多做些事情,提高一下自己的生存质量。 她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片白杨林里看书。那本已经破旧不堪的《镜中缘》,仍然使她爱不释手地读了一遍又一遍,尽管里面很多情节和文字她已能达到背诵的程度,却仍然能够在字里行间中找出感动的因素。有时候,这书会将她带入一个神奇的境界,她觉得自己仿佛成了书中的女主人公。 是啊,在梦里,她的丈夫一直是黄河啊。在梦里,她比现实开心多了,米馨真习惯不了现实中的那个男人每天晚上跟她睡在一起,一身的酒气,他那过份的温柔,令她望而生畏。 已是夏季,天气变化莫测,刚刚还是晴天煦日,瞬间就变成阴雨连绵,真让人怀疑,是不是老天把珍惜了一年的泪水在此时此刻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 米馨正在长椅上看书,她甚至没有注意到这天气的骤变,直到书本被雨滴打得声声作响,她才意识到是下雨了。她赶忙把书小心地揣在怀里,却没有太多的躲蔽意识。米馨缓缓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任小雨滴落在自己的身上,行至十字路口,正巧碰到刚刚载客人回来的黄灵。“我送你回去吧。”黄灵停下车,神情木然地说。 “不用了,我自己走回去吧。”米馨略带笑意地说。 黄灵自顾自地熄了火,将米馨强推上车说:“如果你以为坐我车有失身份的话,你就下来吧。看你身上淋成了什么样子!”黄灵这一招真灵,米馨实在无法拒绝了,也许是因为黄河的事情,两人之间似乎产生了一点隔阂,但还不至于变成陌生人的程度。 到了金家,米馨执意要让黄灵停雨后再走,黄灵说不用了,米馨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如果你觉得没必要给我这个面子的话,你可以走。”黄灵只有留了下来。 米馨仍然显得很热情,泡了一杯好茶给黄灵,两个人坐在沙发上说话,话入愁处,米馨习惯性地点了一支烟,叼在嘴里,那烟那雾直把黄灵惊呆了。“你会吸烟了?”黄灵眼睛直瞪着她。 “刚学会不久,挺消遣的。”米馨深吸一口,觉得那尼古丁吸入肚里的感觉实在妙极了。稍后她接着说:“灵儿你可不要学我啊,我是……怎么说呢,反正你不要学我就行了。”烟能够消愁吗?它能够在人最为失意最为心伤之时,给人以神经的刺激,但那愁绪会随烟雾飘走吗? 黄灵久久地沉寂,再次抬起头,似乎鼓了很大的勇气问:“馨姐,你为什么要跟我哥吹了呀?那么快,我哥来信说他现在很烦,也许,也许我就不该告诉他你结婚的事情。”黄灵长长地叹了口气,她幼稚的心灵被不解的现实划了重重的一刀,也许是因为哥哥。 米馨又猛吸了几口,眉头紧皱,千言万语化成一声苦笑,笑得凄凉,笑得委惋,笑得似一眼就能看出一个女人的无奈。 黄灵久久地注视着,沉寂着。 沉默已久的米馨重重地摁灭烟头,嘴唇终于开始抖动了。“我和你哥是两个世界的人,我对不起他,我没有脸面再跟他在一起了。” “这……,我不明白。”黄灵说。 “灵儿,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亲妹妹来看待。我告诉你,你要为我保密,千万不要让你哥知道。本来我不想告诉任何人的,但我憋在心里难受啊,你能够明白我的苦衷呢,我是那么喜欢他……”个性刚强的米馨此时全然忘记自我,泪水再一次涌出,仿佛二十年的泪在今天才得以倾泄,米馨是坚强的,但再坚强她也是个女人,她有自己的苦衷,有自己那一份无奈的真情。“我对不起你哥!”连声说了几句后,终于将那件藏在心底的苦处说了出来,丝丝回忆,丝丝心语,一个女人的背后,隐藏着多少坚忍与期盼。 黄灵听完后,泪水早已止不住,她猛地扑在米馨怀里,说:“馨姐,我相信我哥会原谅你的,你为什么要嫁给金凤源呢?这不是更让他的坏心思得逞吗?还有我哥,可怜的哥哥,他现在也不知道馨姐你的苦处啊。” “灵儿,你还小,不懂,不懂得贞洁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有多重要。我,不能把一个被污浊过的自己给你哥,你哥在我心中永远是神圣的,无以伦比的。”米馨说这话的时候那么专注,那么具有威慑力,静静的表情,静静的泪滴背后,心中的血液象河水一样在流淌。 黄灵似乎感觉出了爱情的神圣与伟大。虽然不能在一起,心却永远在一起,至少是在梦的星空下,有一种最执着的爱。 两人紧紧地拥在一起,雨声良久地敲打心窗。 第38章 自从那日与黄河一起去看望沈丽娇之后,王菲彻底地变了。每天她都会陷入一种神奇的幻境中。她甚至有一种重见天日的感觉。这一切缘于她多愁善感的本性。关注一个人,从善到恶,从恶又轮为善,她的心颠来倒去,曾经的那种爱慕也因此复苏了。 因为黄河加入了大队的长跑队,每天清晨都会在空陵山外围跑步,王菲则偶尔能够遇到他。王菲跑步的速度还算快,但那只能相对于同性来说,在黄河面前她可就逊色多了,耳闻着身后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不一会儿便与她并驾齐驱。两人相视一笑,黄河步伐一快,处于领先地位。 “我们一块跑吧?我有话要说给你听。”王菲说。 “不了,还是各跑各的比较好。”黄河步伐稍顿一会儿,又拉远了距离。 王菲一阵猛跑追上黄河,气喘吁吁地问:“你还在生我气呀?” “没有。我们马上比赛了,得抓紧练练,超越极限,争取胜利。”黄河坦然一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但在刹那之间,黄河又向前冲去。 米馨苦笑,继续提速,却突然发现黄河已在不远处向她招手道:“有空打电话给我,号码我早就给你了。写信也可以啊!”黄河用手比划着打电话的样子,朝这边清脆地喊。但还未等王菲回话,他又开始冲刺了,身影闪电般地消失在视野之中。 “希望黄河能够在比赛中获得好成绩!”王菲在心里念叨着。但随即她又觉察出了些许失落。仿佛还有一项重大使命没有完成一样,她知道,这是因为自己还没有找个机会跟黄河单独诉诉心扉,这些天,她的这个愿望越来越强烈,抑或是解释什么,抑或是争取什么,总之,王菲觉得一定要找个时机跟黄河说一说心里话。 星期六,王菲拨通了黄河中队值班室的电话,她羞涩地问黄河有时间吗,有时间的话星期天八点半到京西师范学院西侧的树林里,她有话要说。屏住呼吸听黄河的回答。黄河深思片刻,说可以啊,我正想出去兜兜风呢。 只是天公并不怎么作美,星期天天气很阴晦。王菲早早地就开始向那约定地走去。她的心情有些沉甸甸的,她想老天啊,你就不能笑一笑,制造一个好气氛吗? 左等右等,左瞅右瞅,仍不见黄河来,那雨点可就滴滴嗒嗒落下来了。抬腕看表,已经九点多了,估计黄河不会来了,但有一种异样的冲动促使她继续等待。 没想到董乐宾会突然出现在面前,他撑了一把蛮漂亮的小伞,当那伞定位在王菲头顶上的一刹那,有一双熟悉的眼睛与她互视,同时,一双书生之手将她的手攥了个结实,“你在干嘛呀,菲菲?”问话中尽显柔情蜜意。 王菲艰难地抽出自己的手,脸色骤然变暗:“你怎么来了?” “我已经跟了你很长时间了,菲菲,你何必这样折磨自己呢。下了雨也不躲一躲。” 王菲这时注视到董乐宾的窘态,汗珠挂满额头,呼吸不太均匀,头发上湿漉漉的,猜想他肯定是跑步回去拿伞了。但他为什么刚才不出现呢?也许这仅仅是刹那间的疑惑,而在凝神间,那一双手已经搭在她的肩上,并开始腾出一只手,试图抚摸她的头发。“董乐宾你俗不俗?再这样我不理你了!” 王菲挣脱他的双手,朝后方退了几步,瞬间又感到了雨的存在。那种雨滴划落脸庞的滋味,说不清是温柔还是疲惫,只是觉得心里已经荡起一层层涟漪,莫名的心跳愈发明显。 董乐宾一愣,随即象一头发疯的公牛,一棵碗粗的柳树上,留下了他狠狠地一拳,鲜血不止地涌出来,作为他痴情的见证:“为什么,为什么呀?我哪一点比不上黄河?你竟然主动跟他出来约会?他不就是一个穷当兵的吗?你如果喜欢当兵的话,我不上学了,我也去当兵还不行吗?你不是说要给我机会的吗?难道你偷着跟别人约会就是给我机会吗?……”,一阵撕心裂肺的痛诉,摇曳着整个树林,树叉上的几只小鸟有的闻风而起,有的则留下来细听他的告白。 王菲从来没见董乐宾这样疯狂过,也没想到她这样不经意就伤得他这样深,她的心震撼极了。董乐宾手上的鲜血被雨轻轻地融开,一齐划向大地。但那血却是毫无停止地向外涌着。 不知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驱使着,王菲走了过去,从衣袋里掏出那已渗得半湿的手帕,准备为他擦拭伤口,但那董乐宾眉头一皱道:“我不要你可怜我!”扔下这句话,他失意地朝远方走去。 王菲久久地感受雨水的温柔,无尽的酸楚涌上心头。 她没有想到,没过一分钟,董乐宾会突然转过身折了回来,重新回到她的身边。那把小伞递在王菲的手中,“伞你拿着,早点回去,也许黄河不会来了!”留下这句话,董乐宾消失在雨中。他这温柔与刚才的举动形成一个鲜明的对比,再一次诠释了爱一个人的无奈,爱有多少,恨就有多少。 王菲久久地伫立着,黄河与董乐宾掺杂着在脑海中浮现,无奈与无助促使她皱紧了眉头。 回校后,黄河便打来电话道歉,说因为下雨中队不让外出,所以没法赴约,王菲说没关系,我见下雨,也没有去。黄河说下星期天你到我们中队来吧,我一定热烈欢迎,王菲想了想说,好啊,我有许多话想给你说呢! 王菲其实也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说谎,明明被淋成了落汤鸡,却偏偏说自己没去,但她感到有一种酸楚,已经渐渐地侵袭她心房,想当初,她千推万推不想跟黄河交往,而此时,她倒要反客为主了,见到黄河的愿望愈发显得强烈。 时隔一周,王菲果然走进了黄河的中队,黄河出来迎她,带她走进会客室,在这过程中有一个很小的插曲,王菲在营门前遇到了李方明,两人眼神有了片刻的交融后,王菲示"奇"书"网-q'i's'u'u'.'c'o'm"之以微笑。 黄河喊来一个新兵提来水壶,给王菲泡了一杯茶水。王菲突然发现黄河变了,变得更加成熟稳重,脸面也显现出几分粗犷。这是王菲第一次近距离地细看黄河,倒让黄河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了。但就在这种场景之下,本来编织好的话语在瞬间烟消云散了,王菲似乎已经找不出话来开始对白。 “黄河,我还是要和你道歉,以前我错怪了你,而且还故意回避你!”以这些话当开场白似乎有些不妥,但总算打破了相对无语的僵局。 “没什么,真没什么,这么大个人这点事再放在心上,那不把人愁死啦!”黄河倒也开朗。 “虽然沈丽娇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情,但她是个好人。而且,她没有朋友,你,我,应该多去安慰安慰她,你说呢?”王菲突然把话题扯到了沈丽娇身上。 “是。”说起沈丽娇,黄河便觉得几分歉意。 “沈丽娇已经被确定排除了截肢的可能性,但她不可能象以前那样活蹦乱跳了,老天对她挺不公的。” 黄河凝眉地摇了摇头,带着些许思考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莫名的呆板。一阵窗外的傻笑声打破了他的沉寂,他把目光投向窗外,外面有一些战友正在朝里面张望,王菲也顺眼望去,不禁露出了笑意,这笑也许是与偷窥之人互应的笑,抑或仅仅是不经意的笑。 “王菲,你长得太漂亮了,我的战友们都在偷看你哩!”黄河指着外面那五六个踮着脚尖往里瞅的战友。 “我不怕看,反正被人看也少不了什么。”王菲接着又坐下来,喝了一口茶水,抬头看时,却见黄河直巴巴地盯着她,呆住了,便也不觉将眼神与其交汇,用笑容迎接黄河那奇怪的目光。 “董乐宾对你怎么样?他可真有福气,交了你这样优秀的一个女朋友。我可真羡慕他啊!”黄河不知是当真还是装出副吃醋的样子。 “谁说我是……是董乐宾的女朋友,没有,没有啊。”王菲惊诧,从地上站了起来,表现出一副很委屈的样子,她见黄河不说话,但自顾自地改变语调说“其实在读高中以来,一直只有一个人占据过我的心,然而现实却一而再再而三地破坏我们,由爱慕到怨恨,由怨恨到爱慕,我已经无法忘记他。”王菲也不知是哪来的勇气,这无非是给黄河作了某种暗示。但那黄河似乎是个笨蛋,听后却傻乎乎地问:“那个人现在在哪里呀?你们还联系吗?”真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在装傻。 “他在北京当兵。”王菲以为这句话再明确不过了。抛出的绣球就看他有没有胆量接住。是啊,机会难得,人生能得几回爱?为什么要默默承受相思之苦呢?为什么要将一份真情掩藏在心中呢?寻找一个好知已并非易事,有什么理由不把握这个机会呢?曾经日夜在梦中出现的人;曾经被自己误会了三年的人;曾经那魂牵梦萦的人啊,他就在身边。 王菲已经感觉出了黄河那异样的神情,一种微弱的羞涩溢上心头,但那是带有些许幸福的感触。而正在此时,有个战士敲门后急切地冲进来,对黄河说:“快走,大队刚才通知,要参加比赛的马上去大队部进行赛前动员,九点钟带到。”黄河看了看王菲,王菲又看看墙的钟表,已经是八点五十分。“你快走吧,祝你好运。”王菲催他。 “那,那,有空再联系吧!”黄河随那战友回分队去了。 王菲无奈地摇了摇头,正欲出门,却见李方明突然出现。“再坐会儿吧。”李方明说。王菲说:“不了,我回去还有事。对了,沈丽娇让我转告你有空过去一趟,她有话要跟你说。” 第39章 李方明一惊,任王菲轻盈地离去。 一丝疑虑在不经意间钻进了王菲的心扉。 黄河的《镜中缘》经过层层过关,最后夺取了一等奖的桂冠。究其原因,黄河觉得这小说取材真实,以自己的亲身经历为背景,文字流畅,通俗易懂,容易给人以心灵的共鸣。当然黄河在其中也掺杂了一些艺术手法,结局也不象现实这般悲惨,忆及当初写这《镜中缘》时,情入深处,泪自流淌,一万种伤心的理由从笔尖划出,心情随情节而变,或喜或忧,通过写这部小说,黄河觉得在文学这条路上豁然开朗,仿佛一些久久盘绕在脑海中的疑问瞬时迎刃而解。黄河开始明白,要想写好一篇文章,没有足够的感情积累是不行的,只有把思想融在字里行间,才能感动读者,启发心灵的共鸣。 更出乎意料的是,在长跑比赛中黄河亦取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绩,这是赛前黄河连想也不敢想的,依他的实力,进入前五名已经是万幸了。但结局胜于雄辩。也许只有他自己明白,这成绩源于一种悲恸的力量。在最后一圈时,也是他感到筋疲力尽的时候,朦胧中,米馨的身影映入脑海,千般悲恸,万般悲恸,本来已经精疲力竭的他突然涌进了一股力量,急于发泄,于是忘记了疲劳,冲,冲,冲,从第六名冲到了第三名,最后一百米,再加力,以半秒钟的优势超过了一直遥遥领先的那位战友,第一个冲过终点绳。 后来经过师司令部研究决定,将在这次比赛中表现突出的十五名战士保送到教导大队速培小分队入学,在保送入学的学员当中,五大队就占了四个,黄河也在其中。 所谓速培小分队,是由中央军委针对辅战师的各方面特点,特批成立的一个培养过硬军官的组织,它以培养学员全面的军事素质著称,从这里出来的学员都有着任何军校学员无法具备的军事素质和指挥能力。这意味着只需要半年就可以成为一名军官了。一切都是那么不可思议,军官之梦竟如此轻易被打开,巨大的变化让他欣喜若狂,他越来越喜欢“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的”那句名言,一度曾因军校落榜而束缚的心情被这突来的喜讯给融化了,天在变,地在变,时来运转,也该黄河交把好运了。 然而,黄河也知道,这特战中队的速培小分队可不是那么容易混出来了,没有超越极限的吃苦精神,没有克服一切困难迎取胜利的精神,随时都有可能与成功失之交臂。但他有信心接受这次突来的机遇与挑战。 临行前一天,王菲打来电话说:“明天我去为你送行吧。”黄河说:“算了,我们早上五点钟就启程,天还黑呢!再说你去了影响也不太好。”王菲说:“那你保重,训练的时候别伤着,保护好身体。”王菲的话倒象是情人的唠叨。黄河禁不住对王菲的巨变浮想联翩。如今,王菲对自己是关心倍加,甚至以她特有的方式,表达出一位少女的心事,这在以前,幼稚的他也许会按捺不住情感之门,主动迎上去,但是一切都是意外中的意外,确切地说,他无法忘记米馨,尽管她已结婚了,跟一个有钱人,跟一个长得很帅的男人。黄河甚至没有了再次谈恋爱的勇气,曾经一度坚信的真实仅仅是朵开的鲜艳的谎花,曾经一度坚信的爱情,仅仅是那镜中的美丽,碎成心里面最痛的记忆。 师里的车五点钟准时赶到,黄河全副武装携带战备包上车,挥手间,丝丝留恋,他带走的,是一个梦,留下的,是一份憧憬,以及他永恒的牵挂和留恋。 车上,三位战友谈得投机,他们都被突来的惊喜美得不知所措,半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也许得一个脚印一个脚印地走,也许一转眼就过去了。但此时的现实却不容置疑,这仅仅是个起点而已,其实黄河早就听说文天城因为工作突出被保送入学的事情,大致一算,毕业的日期竟然可以是相差无几,心里终于稍微得到一点平衡。一直以来,他因为自己的平凡而感到苦恼,自己的学生都已经被保送,而自己却一直默默无闻,再加上考军校失利,更觉得有些悲观,但此时此刻,一切都不同了。在通往军校的路上,他错过了大路,却获得了一条捷径。 “啊,没想到世界上还有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一位靠窗的战友突然抒情似的感叹道。 “发神经啊你。”另一名战友道。 “刚才我看到一个天使,在外面盯着我们的车往里看,那眼神差点把我电晕了。真是太漂亮了!”那窗前战友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刚才的那段小插曲,嘴角间露出了笑意。在这近乎与异性绝缘的军营里,能够遇到一个一见倾情的女孩,也实在令人回味。 “俗。”黄河嘲笑道。“一个女孩就把你看成了个呆子,你对得起身上这身军装吗?”其实黄河哪里知道,那被议论的女孩正是王菲。今天她特意早起一个小时出来跑步,目的就是能够见到黄河乘车经过,但事与愿违,她瞅了半天也没瞅到黄河,黄河竟也没有发现,在那样明亮的路灯下,有一个身穿运动服的美丽女孩,默默地为他送行。 教导大队,黄河已经是第三次走进它。而且他明白,每一次都是一种坚强与忍耐的升级,从新兵连到学兵集训,再到今天的速培学习,一次将比一次更难度过。有些时候,成长进步仅仅是一瞬间的事情,而有时候,它却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也许这将意味着,他会在这红帽徽的指引下,将青春全部奉献,也许他要在这绿色的阵营里完成自己一生的追求。但不管时光怎样改变,他都不会改变自己的本性。 刚刚收拾东西安顿下来,特战中队中队长以及配备的速培分队分队长就召开了会议,给这些幸运的家伙一个下马威。参加会议的新学员是蹲着听完这会议的,领导就是领导,有时候惩罚别人不需要理由,尤其是喜欢给人以意想不到的见面礼。 两脚发麻,但大家都不敢有丝毫的动静,同时他们也知道,这才刚刚开始。果不其然,当天下午,分队长就带领学员们参观了训练场地,并传达了训练计划。最后他颇有风度地关照大家说:“在这里好好干,多吃苦,多忍耐,多学一些东西。你们尤其要明白自己的身份,已不再是一名普通的士兵,前面的路是艰辛的,越是艰苦,就越容易将人磨砺得坚强无比,你们要具备一名军官的魄力和能力,以及所需要的文化素养,然而时间是短暂的,怎样利用这有限的时间,完成这些复杂的课目,没有一定的吃苦和探索性是不行的。”分队长的话很有哲理,使所有的学员有一种心门顿开的感觉,黄河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这位上尉军官,不由得好生敬佩。 速培小分队在训练上那可是令人汗颜的。几乎每隔一天,都要进行一次全副武装万米越野,戴防毒面具也是经常的了,爬战术爬的作训服破了又补,补了又破。而且这里的训练贯穿整个生活过程,晚上加班不说,就连开饭里也都是一路倒功练到饭堂。黄河这才体会到真正的“魔鬼式”训练是什么滋味。 其实最惬意的事情莫过于上政治课了,马扎上一坐,一个多小时的调整过程,全身的肌肉到了放松的最佳程度,然而在这个时候,有哪位学员冒个泡,打瞌睡或是听课不认真,那么这堂课将会变成一堂令人难忘的惩罚课,或是罚蹲,或是罚站,更甚者还可以是罚跑步,因此在吃了几次类似的亏后,几名学员都很遵守听课纪律。 看电影,相信谁都喜欢,但小分队的同志们不喜欢,因为每次看电影是种风险投资,都是要有前奏和后奏的,这所谓的“前后二奏”,可以是以正步的形式完成,在往返电影放映厅的路上稍有不慎,也许还会变成鸭子步或青蛙跳。因此,看电影对黄河来说并无多大的吸引力,只不过有时因为电影里的爱情故事太感人肺腑了,偶尔会诞生一阵回忆与向往罢了。 也许,那隔一段时间便有一次的示范表演,会让每个学员感觉出自己的价值所在,他们的训练成果多次得到教导大队领导以及战士们的充分肯定,师里专门派人将小分队的各种训练拍成录像,供各大队参考使用。 此后,这里又迎来了学兵集训以及学生军训的到来,黄河感觉出了时间的飞速,其实艰苦的岁月并不艰苦,只要你适应它,习惯它,时间就是战胜艰苦,收获成果的证据。这段时间,王菲一直在默默地支持和关照着黄河,她每周都要写一封信鼓励黄河,还寄过几张照片。有时候黄河真的不可思议,自己何德何能,竟然有那么多女孩对他这么好,米馨,沈丽娇,还有后来的王菲,虽然说前两位女孩都已成为历史,但大抵都有自己的理由吧,米馨留给黄河的,是刻骨铭心的怨恨与无奈,沈丽娇则留给他永远无法偿还的歉意与怜惜,他突然想,王菲将来会留给他什么呢?想着想着,他就不敢想了,他不想用未知的未来陶醉自己或是伤害自己。 突然有一天,分队长向他们宣布了一个领导的安排,大概是师领导要下来检查卫生,而且还重点要看一看学生那边的各方面情况,为了给领导一个好印象,上面决定安排小分队学员们去学生宿舍里大搞卫生。 黄河被安排进一个女生宿舍,虽然相对要干净一些,但距离部队的标准还相差甚远,床底下的零食袋依稀可见,玻璃上星星点点的污渍,室内的摆放也不怎么正规。 “教官,辛苦你了。”那学生们倒有礼貌,明白了黄河的身份后,纷纷给黄河打了个不怎么标准的敬礼。 第40章 黄河被她们的可爱逗乐了,但强忍没笑出来,却也还了一个漂亮的军礼。 “教官,您敬礼的动作好帅呀,教一教我们吧。”那帮调皮的学生围了过来。 “你们教官没教你们吗?”黄河问。 “教了,但没你的好看。”一个挺漂亮的女孩目不转睛地盯着黄河。 “对不起,我有任务在身,麻烦你们先避让一下。”黄河又开始巡视起来。他正在想该怎么搞才能既快又好,但是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就凭一个人怎能搞利索呢?正盘算间,见那些女学生朝门外走去,他突然来了灵感,冲那些学生说:“唉,等等。”学生们倒挺听招呼,转身问道:“教官有事吗?”黄河搓了搓手,不好意思地说:“如果……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可以协助我搞一下卫生,很简单。”黄河这一招真够绝,那些女生们顿时笑道:“没问题啦,能给教官做些事情是我们的荣幸。” 黄河分工明确,很快就将宿舍搞得很干净。最后,黄河再一次检查这劳动的成果,并细心地将遗漏的部位搞干净,这时已有几个女生,跟黄河拉关系问:“教官是哪里人啊?” 黄河以笑代答。 学生们纷纷要黄河留地址和电话号码,并主动把自己的地址写下来给黄河,黄河突想,看来军人在群众眼里还是有一定的地位的,但他不敢过份地与她们乱拉关系,于是说:“领导马上要来检查了,你们先回避一下好吗?谢谢合作。”黄河连声道谢地目送她们朝门外走去。 没想到后来的总结时,中队长还特意表扬了黄河,说是卫生搞得干净,善于动脑筋,能够利用一切有利因素,密切联系群众,有号召力和组织力,并要求其他学员向黄河学习,黄河很意外,心想自己乱拉关系也要受表扬啊。 眼看着自己一天比一天黑瘦,黄河觉得自己的思想也日渐成熟。训练不象刚开始那样严了,却有了一项新的任务——写总结,这也许并非难事,但如果要人天天写的话,那就不怎么容易了,但迫于实事的威胁,又不得不坐下来绞尽脑汁地回想一天的各项工作,包括存在的优点和不足,以及明天的工作计划。 也许,领导这样安排也是有他的一番苦心的。 复员倒计时二十五天。 时光如梭,终于将李方明的军旅生涯推入尾声,李方明喜欢在日历上画圈,一天天数着过,而此时此刻,他也分不清是喜是忧。总以为部队象是一只鸟笼子,自己空有一双渴望高飞的翅膀,却被约束在这小小的弹丸之地。但现在一种强烈的留恋感油然而生,这是他从来没有预测到的,况且,这留恋已经达到了一定的境界,迫使他心里时常涌进一股酸楚。 年龄又大了一些,便不再象当学生那般单纯稚嫩了。也开始考虑一些个人的问题,包括复员后的就业问题,他不想指望着政府给安排工作。因为以父亲的交际,帮他特色一个满意的工作还是不成问题的,他反复地掂量着每个有所份量的职业:警察、商人、税官等等,并把它们写成纸条,一次次地抓阄,他发现抓到“警察”的机率最多。难道是真的要去做警察吗?也许这正是上天的指示,毕竟当警察可以显现出他非凡的本领,也不枉曾在特种部队服役三年。 沈丽娇曾打电话和托人捎信来,要李方明过去一下,她有话要说。但李方明觉得没那个必要了。他是一个比较现实的人,绝不会让一个已经变成残疾的女孩成为自己的伴侣。尽管他也有怜悯之心。因此,李方明摆脱了对沈丽娇的纠缠,反而对另一名女孩产生了好感,这个女孩就是王菲。但李方明实在搞不明白,这些女孩究竟哪根神经搭错了,都对那黄河如此倾心呢?他究竟有哪一点比自己强?论长相,自己毫不逊色,论个头论肌肉也不比自己强,论男子汉气概他更是信心十足。可为什么黄河总是能够抢走心上人的心呢? 不甘心,绝对不甘心! 上外围哨时,他提了一瓶早就准备好的二锅头,猛灌一气,顿时觉得温暖倍至,飘飘欲仙。他想都快复员的人了,没必要严格要求了,即使被干部逮住也无大碍。正是这种思想作祟,眼见着半斤二锅头下肚了。天也渐渐放亮,王菲也如约而至,依旧穿那件熟悉的运动服,疾跑在面前那条围墙路上。她后面跟着一个书生意气的男孩,边追边喊:“菲菲,你等等我,等等我啊!”王菲在一处路灯下停下来,对面前那男孩说:“我们还是单独跑比较好,一起跑很压抑的!”王菲的这句话一刀见血,既阐明了自己的意见,又作了一种适当的暗示,毫无疑问,那男生便是文王董乐宾。董乐宾的样子很狼狈,喘着粗气,两只手呆板地晃来晃去,最后终于一同挽在胸前:“我有哪一点比不过黄河?他值得你这样吗?我的一腔真情,你难道一点都不珍惜吗?”话语句句真情,声声厉耳,一种爱入极至的倾诉。 时间就在董乐宾一句一句渐渐升华的表白中逝去。而李方明正巧目睹此过程,他突然觉得心里涌入了一股怒火,烧得自己的心滚烫滚烫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下哨位的,在董乐宾面前站立刹那,一个侧弹踢将他踢倒在地,“我告诉你,以后不要老是死缠着别人,再这样我就揍扁你!” 董乐宾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但又无能为力,愤怒之下非要找李方明的领导去告状,幸得王菲苦言相劝,才避免了李方明挨处分的可能性。 换哨后,李方明酒劲清醒了大半,但他没想到教导员会把他喊进屋,没有不透风的墙,李方明屡屡违反哨位纪律,与外界学生交往的事情不径而走,竟被教导员知道了,领导苦口婆心地给他作思想工作,告诉他复员前还要严格要求,否则会酿成“一失足成千古恨”的后果。但李方明听不进这个,却在心里不断地推测,是哪个混蛋家伙在背后捅了自己一刀,是领班员,还是没被注意到的过往的战友?他觉得是领班员告状的机率最大,因为他已经被抓住过几次了,但是哪个领班员呢……教训与推测同时存在,却是毫不相干的两种心理,受完训,黄河表示要痛改前非,然后气愤地回分队去了,他越想越不是滋味,没想到临复员了还被批了一通,真是难解心头之恨! 复员的那天日日逼近,在总结中,李方明没评上优秀士兵,也没得到嘉奖,但他不稀罕,认为那没啥用处。摘掉军衔领花帽徽,就意味着军旅生涯的结束,失眠之夜一个接一个,临走的前天晚上,李方明突然觉得自己复员的不甘心,至于为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 吃送行饺子时刻到了。李方明的心情在刹那间复杂到极点,熟悉的营房,熟悉的一张张脸庞,同在一张床上睡觉的兄弟,同在一张桌上吃饭的战友……难道就真的这样离开他们了吗? 桌上已摆满了热腾腾的滚蛋饺子,几位临行的退伍老兵,哽咽着吃下这在部队的最后一次饭,泪水与那饺子融合在一起。与送别的战友久久相拥,不舍离去,就连一直渴望复员的李方明,此时竟想能留住时间,再重温一下当兵的历史。 是啊,现在时间已经到了公元一九九七年十一月底,真是不敢想像啊,三年的风雨历程就如此轻易地成为永久的回忆了。时间不绕人啊! 列车仿佛行驶得很快,思绪一次一次回到那熟悉的绿色家园,一阵阵发自肺腑的酸楚…… 米馨没想到一切都变得那么快。金凤源一开始对她还算殷勤,甜言蜜语,百般温柔,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完全没有了曾经的风情,对米馨时常会大发脾气。米馨被金凤源改变了许多,曾经的个性全失,如今,她象是已经甘愿享受这命运安排似的,不再活泼,不再可爱,不再是从前那个米馨了。 金凤源有自己一套独道的生意经,一天到晚泡在自己的酒店歌舞厅里,常常喝得酩酊大醉,半夜还喜欢带几个人回家搓麻将,一晚上能输五六百块钱。但金凤源从无悔意,依旧是默默地挥霍无度,米馨真没想到他跟结婚前的差别有那么大,完全是判若两人。 金凤源经过盘算,又想出一个赚钱的门路:他不知从哪里物色了一些稍微有些姿色的女人,在酒店的三楼跳脱衣舞招徕顾客,他还对米馨说:“女人将衣服从身上一件件脱落的过程,永远是男人们最抢眼的视觉享受。永远不会使人感到厌烦。什么男人也不例外。我们就要利用这一点,牢牢地拴住顾客的心!”米馨劝他说这样是犯法的,但金凤源丝毫不为所动。 米馨拗不过他,心想:就让他放纵地去干吧,早晚有他吃亏的一天。 其实有些时候米馨真受不了,金凤源那些狐朋狗友总是对她指手划脚,满嘴污言秽语,但金凤源总是在一旁笑,仿佛从来不在乎自己妻子受到调戏,这些人其中有个叫李春邦的倒挺老实,不吸烟也不说下流话,总是自我陶醉地唱着一些伤感的情歌,但米馨已经发觉他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劲,象是有些呆板,又象是还有别的意思。后来金凤源不知跟谁去北京旅游散心去了,那李春邦竟然一个人到了金家,找米馨倾诉心声。 既然是丈夫的朋友,米馨并无太多拒绝之意,况且这李春邦又与其他人不同,米馨对他并无厌恶。李春邦喜欢讲他的历史,从小到大,自己做的每件事情毫不避讳,他也讲到自己在济南当业务员时受骗的经历,以及与余莉之间的爱情。米馨心想李春邦属于缺乏朋友的那种人,否则也不会把自己这么多事情讲给她听。 第41章 而李春邦频繁地往金家跑,也使米馨觉得这李春邦似有什么企图似的,她开始有意识地躲避李春邦的登门造访,毕竟这并非是个好现象。 黄灵的到来,使米馨觉得有了些慰藉,有很长时间没见到她了,她依旧是那么可爱,那么美丽无邪,突然想起自己以前不也象她这样吗?不幸的遭遇和不幸的婚姻,带给他一个不幸的家庭和荒淫的丈夫。这一切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但在一个女人的心中有多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有多少对纯真时代的回忆与憧憬? 黄灵坐下来,两眼直盯着米馨看,似乎她脸上有什么东西。这可把米馨给看蒙了,而米馨对视这女孩时,竟突然间生出些许酸楚。是啊,这竟是自己心上人的妹妹啊,如果不是那段耻辱的插曲,他们也许就是一家人了。生活也一定比现在幸福得多。黄灵的脸上有许多黄河的影子,这使得米馨无限遐思,而值得让米馨高兴地是,黄河如愿以偿,成了一名威风凛凛的军官,她在心里为他祝福。 “馨姐,星期天你陪我去北京吧!”黄灵突然问。 “去北京干嘛呀?”米馨不解。 “去看我哥啊!他说他现在已经当了什么副区队长了,肩上也扛了星星了,我要亲眼看看我哥的样子哎!”黄灵的话语很天真,似乎没有意识到已经深深地伤害了面前的米馨。 “不,不,不,我不想见你哥,不想!”米馨急剧地推辞道。她怕见到黄河,怕见到她会控制不住自己哭出来。 “馨姐,我知道你的感受,但是做不成……”黄灵顿了顿,又说:“还不能做朋友吗?你们不应该这样谁也不搭理谁呀!” 米馨心里一顿,陷入深思。黄灵的话也不无道理。当初为了让黄河死心,她不惜说了一些违心的话,现在一切已成定局,估计黄河也接受了这个现实,自己又何必自欺欺人呢?有情人无缘终成眷属,但自己可以默默地为他祝福,希望他能够找到自己梦想的归宿,这些日子她日夜思念黄河,真想时光能够倒流。一切的一切不会发生,也许……米馨从记忆中走出来,却见黄灵睁大了眼睛说:“馨姐,你不说话,就说明你答应我了。” “你不能换个人陪你去吗?比如说房昕。”米馨还是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去见黄河。 “我不想让我的家人知道我和房昕的事情,我怕……呀……我也不知道怕什么,反正我和房昕的事一定不能被他们知道。”黄灵不合逻辑地说完又转变语气说:“馨姐,除了我的家人,你就是我最亲最信任最要好的人了,你就答应我吧。”黄灵走过来挽住了米馨的胳膊,这倒让米馨觉得没有退路了。其实能够见一见黄河也是她迫切的愿望,只是如今彼此已成路人,当初分手是那么斩钉截铁,没有退路。“房昕他对你怎么样?”米馨转变话题道. “无所谓好,也无所谓不好。”黄灵论及此事时低下了头,似乎在思考。 “灵儿,这件事你一定要想清楚。如果选错了人,会酿成一生的痛苦。如果房昕是一个可以给你幸福的人,你可以选择他,但你真正了解他吗?”米馨很富哲理地说。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心里好乱好乱。”黄灵托着腮,嘴唇一抖一抖的。 然而米馨果然同黄灵一同去了北京,米馨的心情特别激动,憧憬与酸楚参半,她其实根本不知道见到黄河后应该说些什么,或者也可以默默无语吗?也许只在乎“心有灵犀”便是,只要能见一见他现在的模样,不枉此次一行啊。 米馨真不敢相信,面前的那个少尉军官就是黄河,整齐的板寸头显得格外精神,再加上那一双闪烁的眼睛,尽显军人非凡气质,但黄河的肤色比以前黑多了,让米馨联想到他一定吃了不少苦。 “哥,你看我带谁来了?”黄灵欢天喜地地跑过去,抚摸着黄河新发的军衣,手定格在肩膀上那颗闪亮的星星上,“哥,你可真威武啊!”黄灵一见面就唠叨个不停。 此时此刻,米馨早已按捺不住澎湃的思绪,眼前这人是梦中的黄河还是现实中的黄河呢?她似乎没有注视到黄河看着他的异样的眼神,她的目光虽然定位在黄河身上,看到的却是从前的那个黄河,想到的也是从前的那个语文老师。猛然间,一种分不清性质的幸福溢在心间,伫立,伫立,她伫立了片刻,脑海之中却似将一些从前抑或是幻想的画面播映了很久。也许,她此时此刻已经忘记了一切痛苦,甚至已经忘记自己已为人妻,米馨不由自已地走到了黄河身边,握住了他的一只手,眼眶里面蕴满了激动,嘴里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米馨同志,请自重!”黄河挣开了她的手,朝四周望了望,目光在那远处的哨兵身上定格片刻。他的脸色很奇异,仿佛内心中压抑了很多痛楚,全部寄托在这名话里。 米馨被这句话伤得呆住了,思想立即恢复到现实。是啊,现实就是现实,它一直没有改变它的残酷。她强压住要涌出的泪水,转身朝远处走去。身后响起了黄灵呼唤她的声音,但她没理会,仍旧自顾自地朝前走着,她感觉自己走了很久,停在面前的树林里,靠在了一棵杨树上。 是啊,今天明明不该来的,自己为什么要来呢?也许彼此之间只能是陌生人的结局,这一切都是天数,都是报应啊。太傻了,自己真的太傻了。 黄河那句话久久地在她心中燃烧,释放着无尽的伤痛,米馨感到心如刀绞。曾经的美好,只是为了让现在更加痛苦,曾经的一切,只是上天故意种下的谎花,当爱情枯萎,一切都不复存在。然而花谢尚有开时,心碎了却无法再弥补,爱情没了却难以再复苏。这一切啊,象镜子一样,那么容易被打碎,镜子碎了,也许永远不能再恢复了。这一切便是人生中的无奈吧。 突然,她感到有一只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肩上,她本以为是黄灵,抬头看时,才知道那人竟然是黄河,当了军官的黄河让她在刹那间感到特别陌生,比陌生人还要陌生。也许是因为刚才的伤害,米馨想转身走,却被黄河拦住。 “馨馨,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为什么?我不会因为那件事而嫌弃你的,不会的,我不在乎,真的不在乎。我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够了,你知道吗?”黄河此刻显得特别激动。 米馨想刚才黄灵肯定把一切都告诉他了。其实这在一定程度上更加剧了自己的痛苦,亲爱的人,你知道了又有何用呢?“你不在乎,可我在乎啊!我怎么能允许自己……怎么能……”有些话她不知道该怎样说才合适。 “馨馨,你真傻,你真傻啊!” “黄河,是我对不起你。如果不是我一时逞强,也不会唱醉,更不会……”她顿了顿又说:“老天总喜欢捉弄人的。也许一切都是天意,天意让我在刹那之间变成一个不干净的女人。” “不不不,馨馨,你在我心里永远是冰清玉洁的,永远,永远没有人能够代替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你知道吗?”黄河此时已经掏出了那颗心愿镜,“还记得它吗馨馨?我一直象珍惜生命一亲珍惜它,从没有改变过!因为这是我的馨馨送给我的。它一起是我精神世界的支撑,我总是在心里安慰自己,我们一定会走到一起的,不管有多少困难,多少挫折,我们都可以克服,因为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我每天都对着它许愿,同一个愿望,每天冲着也呼唤你的名字。馨馨,然而你却悄悄地离我而去,你知不知道我这些天是怎么度过的?我最相信的人在刹那间离我而去,我最相信的爱情成了永远的回忆,你嫁给金凤源,考虑过我的感受吗?”黄河说到动情之处,泪花在眶里直打转。 米馨一惊,是啊,自己曾经将这饰物当成两人爱情的见证,但此时此刻,它还在,而爱情却早已过逝,如今自己已被婚姻牢牢束缚。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误,她已经没有理由埋怨别人。而如今听了黄河的这番话,她更是感到心里难过。但难过中夹杂着一些欣慰,心中有爱,此生足亦!她也许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黄河许了个愿,米馨也接过来许了一个愿。其实这世间本来就有许多事情令人捉摸不透,明明知道是迷信,明明知道,愿望是不能通过这种方式实现的,但人们总是宁愿自欺欺人地相信它,也不知道这是一种自我安慰抑或其它。 “馨馨,如果不是那件事,你会,你会永远在我身边吗?”黄河用一双很痴迷的眼睛看着米馨。 “嗯!”米馨机械地点头,“黄河你不要怪我,我也不想离开你,但是我不想把一个肮脏的,罪恶深重的自己给你,你应该拥有一个纯洁美丽善良的妻子。” “不,不,馨馨,在我心中,没有人比你更重要,没有人能取代你的地位,现在也一样。” 米馨露出满足而伤感的表情,“黄河,我们定个约定,来生一定做夫妻好吗?如果老天有眼,就让我们来生相遇,相知,相爱,永不分离!” 两人紧紧相拥,久久没有分开。 米馨与黄灵在招待所住了三天就回去了。米馨在招待所住的时候,心里特别复杂,她想自己这样会不会对不起她的丈夫呢?毕竟她现在是金凤源的妻子啊!她觉得自己简直是个罪人,既对不起黄河,也对不起金凤源。 刚回家金凤源就打回了电话,说他正在北戴河,应朋友们的邀请准备多呆几天,让家里不要担心。米馨说你想玩多久就玩多久吧,反正你有的是钱,也有的是时间! 董乐宾是怀着异常沉重的心情离开学校的,也许在刹那之间,他赞赏学校的这个安排。 第42章 或许是为了逃避,或许是为了用痛苦惩罚自己。深深的爱,铸就出浓浓的怨恨,深深的眷恋,铸就了一个爱喝酒的人。 董乐宾因为酒后闹事被学校勒令开除,象他这样文质彬彬、才华横溢的书生,没有人会想到他会半夜里爬起来喝酒,然后一时冲动把楼内的玻璃打碎了三分之二,如果不是校警闻声来制止他,这教学楼肯定会变得狼狈不堪,对此,学校做出了勒令其退学的处分。 处分是过了点儿,但很少人知道董乐宾心里那档子事,这是为情所困而做的傻事,本来,他跟王菲已经因为岁月的积累碰撞出了那么一点点火花,却让那个叫黄河的当兵的给浇灭了,董乐宾曾偷看过王菲的日记,对一些事情也有了深刻的领悟,但他不甘心,他恨,他充满了恨,他发泄,拼命地发泄,然而还是不能抑制自己的感情。 他决定,要找个机会报复黄河,是他抢走了心上人的心,是他让自己本已经露出曙光的希望在刹那间破灭,是他毁灭了自己的幸福…… 董乐宾一回家,那曾经的“校园三大才子”就组合起来了,房昕、李春邦、董乐宾三人又凑到一起。这个时候,一场轰天动地的“法轮功”热潮席卷而来,三人觉得闲来无事,都相继加入。法轮功分会的地点在一个富商家里,每天晚上六点半钟,便有七八十人在那里集会,听取一些李洪志大师的录音讲课,然后开始跟着那位分会长学习一些练功的动作,每天散会之时,分会长还总忘不了问这么一句:“有哪位学员开了天目,不妨说出来……”大家相应摇头。每次都得不到肯定的回答,但那分会长每次仍会问。 房昕觉得这会算是入对了,七八十口子人,男女老少皆有,还有几个水灵灵的姑娘,听那李大师讲解佛经似的东西,简直是一种享受,仿佛自己的境界真的升高了一样。 后来,会里又每人发了一本《转法轮》,房昕闲来无事,索性作了提前悟透这本书的决定,不知不觉间,自己的思想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占领了似的,脑子里出现了一些奇怪的幻像,感觉似乎有些古怪,有一天他对黄灵说:“这些天我总觉得肚子里有个轮子在转动,热热的,怪怪的。” “你病得不轻啊!”黄灵莫名其妙地说。 房昕便把那本《转法轮》递给她说:“跟我一块信法轮功好吗?我们一块信。” “什么旁门左道啊。我们村里的人都快信疯了,一个个跟中了紧箍咒似的,我倒对这什么功啊法的不感兴趣,要信你自己信!” “不信是吗?”房昕说。 “不信!”黄灵噘着嘴说。 “不信咱俩就吹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各不相干!”房昕愤怒地说。 “你……”黄灵急得眼睛发红,“你总不能让我大老远跑你们县城里面去信吧,那不把人给累死啊!”黄灵的话出现了转机。 房昕见状,马上露出了笑容。“你就在你们村信就是了,反正都是一派,我们俩做一对模范法轮功信徒。” 于是房昕也把黄灵拉拢进了法轮功队伍,眼瞅着法轮功分会的队伍一天比一天壮大,房昕越发觉得这场面可人,也许他们三人入会的目的就是凑个热闹,但这热闹的确凑得有点水平。嘿,李洪志大师简直酷毙了,坐在那莲花坐上,不是菩萨是什么? 有一天,董乐宾找到了房昕,说是得到了确切的消息,黄河十月一日要回乡探家,这可是个大好机会,复仇的时刻到了!房昕发现董乐宾这家伙明显憔悴了许多,暗笑起他痴情之迂来。说实话,房昕倒是很久没打过架了。他心里也有一种莫名的冲动,拳头有些发痒,正巧就准备拿黄河当出气筒,但他又掂量开了:黄河是在北京当兵的,肯定也学了两下子,能不能对付得了呢?镜子面前,房昕脱光了上身,将一切能够显示的肌肉显示出来,顿时来了一股强悍的自信,这仗是赢定了。 火车站离公交车站有一段距离,这段距离中,有一个出站后通往公路的桥洞,房昕就把那作为动手的具体地点,于是三个人提前一刻钟在那里守株待兔。 一个小时后,黄河果然提着提箱走过来了。 三个人摩拳擦掌,房昕说:“你俩先上去应付应付,我找我女朋友过来看好戏!”房昕用手机拨通黄灵的手机号码。需要说明的是,黄灵买手机完全是出于工作需要,一些熟悉的顾客经常埋怨不能随时随地坐她的车,建议她买个手机。黄灵照办了。果然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收益,现在她的一半客源就是通过手机联系好的。而房昕配手机的理由似乎就简单了——装酷! “灵儿,现在你马上到火车站南一百五十米高速公路桥洞下,有一出好戏等你看!” “什么好戏啊?”黄灵问。 “我们要收拾一个抢别人女朋友的大恶人,大坏蛋!” “真的,那我倒要来看看,不过可别把人家打得太重啊,稍微教训一下就行了。”黄灵带着一丝怜悯的口吻。 抬头看时,见李春邦和董乐宾已经象狮子一样冲了上去,但他们哪里是黄河的对手,房昕一看势头不对,冲了上去,却见黄河手一挥说:“停!请问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们,说出来,我愿承担过错。” “嘿,抢我哥儿们的女朋友,还装蒜!哪这么多废话!”房昕不容黄河解释,拳头便飞了过去,黄河愣了一下,瞅了一眼董乐宾,眉头紧接着皱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但房昕的攻势容不得他多想了,房昕边打边想:这个当兵的还真有两下子!又听得身后董乐宾在后面猛叫:“平时你吹嘘自己多么厉害……一个打七八个……关键时候还是不行啊……打……打……”这声音把房昕干扰了一会儿,却又突然停止了,房昕瞅去,那两人不见了踪影。 “住手,住手!” 一阵女音。 房昕顺眼望去,见黄灵从远处冲了过来,心想精神动力来了,又加重了拳力。没想到突然被黄灵在背后猛拍了几掌,“房昕你给我住手!”黄灵很气氛的样子。身边的黄河率先停了手。“灵儿,你怎么来了?”他惊讶地问。 “哥,你没事吧。”黄灵跑到黄河面前,关切地问。 房昕顿时惊呆了。 正在这时,李春邦和董乐宾各自提着铁棍跑了过来,边跑边骂着什么。也正在此时,一辆公安巡逻车由远及近,从车上走下一个人,指着董李二人大声问:“你们想干什么?” 董乐宾和李春邦一惊,吓得赶忙借势而逃,房昕瞅了瞅,也想拉黄灵走,黄灵抖了抖肩,没依他,房昕就这样僵持地待着。 “方明,原来是你,你怎么当了警察?”这时黄河注意到从警车里面走出的英俊青年,不禁惊诧道。 “黄河!”那警察笑得很灿烂,指着头上的帽子说:“看来我是要被这大檐帽给扣一辈子啦,我倒是有些怀念当兵时的大檐帽。” 黄河宛然一笑。 “我送你一程,顺便到你们那边巡逻巡逻。”李方明强行把黄河兄妹二人推上车,偷偷地对呆在一旁的房昕说:“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睛弄瞎了,以后在我的地盘上老实点儿,今天没拘留你算你运气好。” 房昕瞅着远去的警车,久久地沉思。 回去以后,房昕痛快地把董乐宾骂了一顿。连续许多日子,黄灵都没有出现,房昕打电话给她她也不接,他意识到是肯定黄河在里面作怪,其实也怪自己,哥们儿意气太浓,也弄不清事情来龙去脉"奇"书"网-q'i's'u'u'.'c'o'm"就乱帮忙,帮来帮去把自己的女朋友都搭进去了。他哪里想得到,那黄河竟是黄灵她哥呢? 这段时间,房昕觉得太黑暗了,心似在漆夜之中。以前他倒没想到黄灵在她心里是这样的重要,他甚至曾经认为自己是在欺骗人家的感情,直到这些未见面的日子里,让他自我反省着,让他承受着相思之苦。他想黄灵以前对自己多好啊。她是那么漂亮和善良,想着想着觉得自己太对不起她了。而且他越来越觉得自己这样无所事事的人,根本就配不上黄灵。 就是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房昕悟出了许多东西,以致于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对黄灵的相思,他觉得自己应该去跟黄河道歉。 然而没有机会,黄灵一直不接他的电话,登门拜访,他是万万不敢的,他怕到时候黄河会搞得他很尴尬。他觉得自己实在是无能为力了,反复地回忆与黄灵的相识、相知,一段一段的往事,都成为刻骨铭心的记忆。 这些天,他没有去听李洪志的讲课,也没有练功,他觉得自己要变成傻子了。 李方明下班后,径直奔值班室走去。那天他把黄河送回去,有一件事忘记问了,也就是说,他已经注意到了黄河身边的那个女孩,但他没给介绍,自己也没问,只是默默地盯了人家一路。说实话,他实在是有些吃惊于她的美貌,那种脱俗的美感,在他的心里画下一道永久的痕迹。他在想,为什么黄河身边总会有美女呢? 后来,李方明知道了那是黄河的妹妹,心想以后要多巴结巴结黄河了,没准他和那小姑娘还能――――同时,他在不觉间想起了部队的点点滴滴,甚是觉得有趣。 可以说,李方明的工作是惬意的,至少符合他本人的意愿,当然这曾花费了他的不少心机。每天,他准时地驱动着巡逻车,徜徉在县城的每条公路,浏览到县城的每一处美景。 这天晚上,他是夜班,刚启程就有人打电话给他,竟是一个熟人检举违法事件的,说是开心大酒店的楼上在跳脱衣舞,收到这个消息后,李方明心里猛地一惊,记得当初自己还带黄河去看哩,没想到现在时来运转,自己倒要去管这事了。 第43章 李方明和他的搭档果然去了开心大酒店。当他们出现在楼上时,人们似乎有些忙乱,这里的场子挺大,足以容纳两三百人。而且比较豪华,舞台的设计更是巧夺天工,墙壁上贴满了半祼女郎的艳画,李方明找来酒店老板金凤源,说:“有人检举你们搞色情演出。” “哪能呢!我们这儿是顾客娱乐现场,不信你可以问观众,是不是?”金凤源朝下面喊了一声。 “我们要搜查!”李方明把工作证一晃,准备和搭档搜房间。 “你们说搜就搜啊!也太不把我金凤源放在眼里了吧,一个刚当几天的警察你狂个甚?回去请示一下你们王科长,他同意你搜你再搜!”金凤源摆出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这让李方明更加恼怒,他是不吃这一套的。“今天你这店我查定了,我就要搞你!”他眼睛瞪得大大的,如果不是顾及到自己的身份,他早就出手了。 “你——”金凤源一惊。 正在此时,从楼下走出一个女人,令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那女人长得很呯动人心,眼睛里却蕴含着一丝忧愁,她的步伐很轻却有点烦乱。尤其最为吃惊的则是李方明,因为他一眼就认出那人正是自己中专时的同班同学米馨。 “你怎么来了?”金凤源问。 “我来跟你说一声,我要回一趟家,来这里顺便带些东西!”米馨手里提着一个空皮包。 “有什么好拿的,空手去就行了!你老爸那么有能耐,买什么买不了。还需要在咱家拿?再说你要知道,你是我金家的人了,别老是胳膊肘往外拐……”。 李方明听得出这其中的缘故,他真没想到米馨现在已为人妻,怎么没听黄河说过呢?碍于米馨的面子,他朝金凤源说:“今天看到米馨的面子上,我先给你一个台阶,我希望你以后干什么都老实点,别钻法律的空子。” 米馨细瞅了瞅李方明,眼睛之中释放出一丝喜悦。这喜悦抑或也掺杂着意外的因素,也许她压根儿都不会想到,曾经的那个坏坏的李方明会成为一名警察。但在事实眼前,她不敢不信。“李方明,是你?你还好吧。” 一旁的金凤源愣了愣,笑容也绽开了,“你看这事弄的,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啊,坐坐,我去备桌菜,咱兄弟几个好好地喝几盅。”说着就要招呼送菜生。但李方明说不要了。并且提议用警车送米馨回家。米馨从酒店里拿了几瓶好酒,坐上了李方明的车。 送米馨回来,正巧碰到了王副局长。王副局长是挺赏识李方明的,经常找他疏通疏通工作中的事情,李方明把王副局长请到车上说:“我带您兜兜风吧!”王副局长脸色一变,接着又舒展开。“巡逻可不像兜风那么简单啊,要记住我们公安人员肩负的职责!”李方明一笑,启动巡逻车驶在大街上。 车停在一幢商业大楼旁边,王副局长说:“我们到里面看看,这里最近治安不太好。” 然而王副局长刚从车里走出,李方明就发现了一个令他无比震惊的现实。那场面简直是千钧一发,李方明屏住了呼吸,而那预料的一幕终于应约而来。那么快速,容不得李方明多想半秒钟。 枪响了,李方明倒在了血泊中…… 其实枪口对准的不是李方明,而是副局长王大宽,开枪的是个留着板寸的青年,那掏枪与开枪的动作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却被李方明的慧眼察觉了,他猛地冲上去,为王大宽挡了这一枪。 幸运得是,枪打中了他的右肩,并无生命危险。 躺在病床上,李方明反复地回想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心里直冒冷汗。他自己也弄不明白,是一种什么勇气促使他冒着生命危险为王大宽挡了这一枪?刹那间的冲动抑或是自发的行动?理所当然地,李方明舍己救人的事迹传了开来,就连省电视台的记者也找到了这里,对病床上的他进行专访。 李方明成名人了! 这些天,王副局长隔三岔五都要来看他,而且每次都带有丰富的营养品,李方明忍不住地问他:“那天那家伙到底为什么要暗害你呀,我真的不明白,你在我们县的口碑可是不错的。” “当公安肯定要得罪人,其实我这也不是第一次,现在我身上还有一个枪眼,总有一些人认为我办案办得不好,太不顾惜人情面了,其实这世界本就分为两面,为顾全大局就要牺牲个别人的利益,为了严格执法就必定会伤害犯罪分子甚至他们的家人……” 王大宽的话很让李方明深思。 其实最令李方明感到意外的是王菲的到来,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王菲会得知了他受伤的消息,来医院看他,当时他激动极了,因为王菲是他很关注的一个女孩。 “你伤得重不重呀?”王菲焦急地站在李方明身边,关切地问。 “不重,不重。”李方明掩饰不住心中的喜悦,“谢谢你能来看我,我真的很高兴!” “是我应该谢谢你!”王菲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异样的感动,在李方明疑惑的刹那,她踱了几步,接着说:“王大宽是我父亲,谢谢你。我真的很感动!希望你早点康复!” 李方明的惊诧不亚于发现新大陆,紧接着,明显有一丝失望袭来,而马上又有一种希望取代了这失望,他用一种心灵透视出的眼神窥视着眼前这位美丽的女孩,心情久久起伏。 “李方明,你有什么需要吗?我会尽量满足你,你为我父亲做出的牺牲,我们无以为报。” 李方明被王菲那庄重的神情看呆了,久久说不出话,一颗被美丽与善良陶醉了的心,呯呯直跳。“我……我……没什么,我只希望有人多陪陪我,我有点儿寂寞。” “这好办,我会劝说你家叔叔阿姨多来看看你,还有我爸爸,我命令他每天必须来看你一次。”王菲可爱地说着,眼睛一眨一眨地盯着李方明。 李方明使劲地摇摇头。稍倾,他用别具特色的语调说:“我……我想让你陪我……” 王菲一愣,接着乐了,“我还要回北京上学哩!” 一个小时的交谈后,李方明望着王菲那美丽的身影,刹那间消失在视野,意识到她永远不会再回来了,一种巨大的失落感袭进心头。是啊,人在这个时候,最希望有一个自己喜欢的异性朋友陪在身边。但李方明又想,王菲是王大宽的女儿,以后多抓抓王大宽的工作,也许对自己有帮助。 今年已经二十二岁的李方明,曾经喜欢过不少女孩,但一次比一次情意深切,一次比一次难度大。想想自己的无边魅力,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李方明因为沈丽娇的残废而放弃了对她的追求。眼前的王菲,曾经与他上演过几段奇缘的绝代女孩,成为他最新的对象。然而,他也感到了渺茫,因为李方明知道,王菲喜欢的人应该也是黄河。李方明的思维方式似乎格外新颖,他告诫自己:从别人嘴边抢回猎物,那才能反应出猎手的水平。追女孩也一样,只有击败对手后的喜悦才是真正的喜悦。 但是李方明真弄不明白该如何下手是好。写信给王菲,那是必然的,但自己不太擅长。李方明觉得还是应该采取出其不意的手段,抽些时间到北京去看她! 在医院呆长了,李方明也觉得很无聊,他盼望自己早日出院。 金凤源那间蛮漂亮的客厅被烟气和酒气熏得狼狈不堪,几个拜了把子的铁哥们儿,一边在烟气里做着神仙,一边聚精会神地搓麻将,桌上还躺着几瓶被喝得精光的酒。 金凤源输得不行,干脆把那台彩电押上了,结果还是输,他又接着把冰箱也给押上。 “有本事把你老婆也押上!”不知谁说了一句。 “押就押,谁怕……谁怕谁,那臭娘们,我不稀罕了!”金凤源边说边又猛灌了两口。 “说定了!”李春邦竖起一根指头。在金凤源面前晃了晃,很认真地洗牌,边洗边笑。 李春邦不负那股精神,果真成了赢家,金凤源一愣,又接着笑起来:“去,去吧,我姓金的说话算数,去吧。我老婆在里间睡着哩!” “那……我……”李春邦吱唔。 “去,去……”众人也劝着,酒劲一次一次往嘴里漾,金凤源差点吐出来,但他依旧继续喝了一杯,又劝李春邦喝了几口,李春邦蹒跚地向里间走去。 其实李春邦早就对米馨这个有夫之妇垂涎三尺了,这段时间,一直找机会接近她,暗示她,但她似乎有一道很坚固的防线,无法攻破。今天借着酒劲儿,再加上金凤源的支持,他便没有什么顾忌了。 床上的米馨睡得很安详,尽管灯光很暗,但她的轮廓依然很熟悉,很迷人,李春邦感觉自己进入梦中一样,行为无法自控,他的手地在米馨脸上划动着,感到自己的心跳开始加速,然后他鞋一脱就钻进了米馨的被窝。 “几点了还闹?身上那么大的酒气!”米馨被他弄醒了,半闭着眼睛说。 李春邦紧紧地抱住米馨,肆意地亲吻她,两只手迅速地伸进她的睡衣里,米馨使劲地推开他,“我困,要睡觉!”便又侧过身去了。 李春邦一愣,沉静了片刻,终究压抑不住心中那股燃得正烈的欲火,将整个身子压在米馨的身上,这可把米馨吓了一跳。但这次米馨没有做剧烈反抗,默默地忍受着他的发泄,她那里知道,这人并非是她的丈夫,也许这过程中,她带着许多疑惑与不解,但她始终保持沉默,仿佛一切都已成习惯。 李春邦带着满足的笑意离开了房间,见那几位都趴在桌上睡着了,桌上的东西散落了一地。 第44章 李春邦突然觉得缺少了点什么似的,他又重新收回脚步,轻轻地走到米馨跟前,在她的脸上留下一个甜蜜的吻,那种亲密的接触让他想起了搞推销时遇到的余莉,他们在一起时是多么的快乐,而余莉却欺骗了自己,不知她去了哪里。如果她出现的话,他会原谅她吗?抑或干脆一刀杀了她,再不让痴心的自己留下遗憾和愤怒。 女人不一样,但女人的温柔是一样的,都是令男人无法自拔,李春邦从米馨身上嗅到了美丽女人的气息,看着这朵插在牛粪上的鲜花,不觉间心海澎湃,走进社会也有一段时间,除了在当推销员时有点充实以外,他觉得自己简直变成一个流浪儿,他喜欢漂亮泼辣的女孩,象米馨,他一直对她垂涎。 不觉间,李春邦趴在床上睡着了,他仿佛进入了梦境。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脑袋猛地被砸了一下,他沉重地醒过来,头一抬见到怒气冲天的金凤源又一拳已经袭过来,不由自主地迎臂一挡,却没挡住,他鼻子顿时一酸,有股浓浓的液体疯狂地流出来,李春邦一摸,手上尽是血,“你他妈怎么了?” 众人劝架间,金凤源扬起眼睛,嘴巴斜成一个三角形,“你他妈的,敢占我老婆的便宜,看我不宰了你!” “你……不是,你不是同意……吗?”李春邦一边抖擞着触摸不止的鲜血,一边强装出强硬的口气。 “钱是自己的,老婆是大家的!” 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 金凤源四处瞅了瞅,见米馨正揉眼睛,便率先出屋,众人也都跟了去。可怜的米馨,还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春邦被痛打了一顿,心里甚是痛楚,但想起米馨,他顿时烟霄云散了。只是心里想:米馨跟了他可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然后他又同房昕,董乐宾一起,虔诚地练起法轮功来,一本《转法轮》,似乎觉得自己要脱俗成仙了。 王菲梦到了董乐宾! 这梦简直恐怖到了极点,一个漆黑的夜,王菲见到窗外一个恐怖的黑影。由远及近,门,带着凄凉的声音自动打开,那身影走近,竟是一个脸上,身上都在滴血的人,王菲仔细一看,他竟是退学已久的董乐宾,那只伸向她的手五指分开,滴着红红的血…… 被这梦境惊醒,王菲吓了一身的冷汗,回过神来,反复回味,而恶梦难以平息,那种惊吓依旧清晰,她想怎么会做这种梦呢? 王菲一天没有精神,隔了几天,她收到董东宾的一封信,信的内容也无非是从前的重复,他还提到自己正在专心练法轮功,早晚有一天会修成正果,而王菲对那法轮功并不陌生,但她并不觉得这是一种正义的东西,至于董乐宾,她既觉得有点欠意,又觉得有些怜悯,有些时候,她问自己,如果不是黄河,他会与他产生爱情吗?如果不是沈丽娇那天的的话,她会做董乐宾的女朋友吗?是啊,那样的话,也许董乐宾现在仍在学校…… 星期六的体育课,体育老师组织了一场拔河赛,王菲踊跃地担任了啦啦队队长,她可真够卖力,把嗓子都给喊哑了,后来,有人给她开玩笑说:“你的嘴巴喊长了五公分。”王菲果然拿着镜子审视起自己来。 变了!她自己也这样认为! 面对着镜子里那美丽的天使,她的心呯呯直跳。她想起了那魂牵梦绕的心上人,那个让她无尽欢喜无尽伤痛的兵哥哥,她的眼睛一眨一眨,数不清的心事便融在了那细长的睫毛中。 王菲没料到黄河会来专程看她,更想不到这位年轻军官心里的那档子事儿,竟是如剑般刺痛了自己。黄河竟想劝米馨离婚,再了结那段末了的情缘,现在他觉得自己有身份有资格跟一个家势兴旺的回族女孩一起生活了,尽管她曾深深地伤害过自己。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想过米馨没有,她愿意吗?”王菲的震惊不亚于发生了十二级地震。两只眼睛不安地盯着面前这位既熟悉又陌生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军官。 黄河的眼睛中蕴含着一种莫名的悸动,嘴唇抖动了几下,说:“他现在很不,很不幸福,金凤源——她丈夫那个混蛋,根本不把她当人看,我就不明白馨馨哪一点儿配不上他,我要改变馨馨的现状,我不嫌弃她,我要娶她……” 震惊,除了震惊还有什么呢? 王菲没想到在她颓废的时候,沈丽娇又突然打电话找她,在王菲的记忆中,沈丽娇已经消失了很久,她更没有想到,沈丽娇的声音也似乎有了很大的变化,王菲竭力要问清沈丽娇现在的地址,却没有如愿,沈丽娇如今变成了一个神秘的人。 “我结婚了,跟一个杂志社的编辑。”沈丽娇幸福地说。 “你,你才多大?”王菲惊讶。 “不小了,都往三十岁上数的人了,你怎么样了,黄河他对你怎么样?” 说到此时,王菲沉默了许久,她压低了声音说:“黄河是一个好人,他喜欢的人只有米馨,他现在想和米馨旧梦重圆,可我觉得有些不现实。” 沈丽娇一惊,说:“有这事?黄河真是神经错位了。其实他明明是很喜欢你的,怎么会……” 王菲苦笑道:“他是个善良的,很负责的人,米馨现在的状况很不好,她丈夫经常欺侮她,黄河这样做也不无道理。” “你放心,黄河是你的,我会为你争取的……”沈丽娇不知因何,对此事特别关心。 挂断电话,王菲万千暇思,她想老天真是捉弄人啊,沈丽娇总是千方百计地破坏她与黄河的关系,现在却又积极地为他们牵线搭桥,扫清障碍,人的骤变仅为一瞬间而已。 当黄河再一次清晰地伫立在面前,她伤心的哭了,这种哭泣是无法抑制的哭泣,是源于心灵的彻心的哭泣,这种哭泣,融合了多种因素,这种哭泣,静静地,使黄河惊奇不已,黄河问她,她却不语。 “我要探家了,你要不要捎什么东西?”黄河问。 王菲怔,“你不是刚刚探过家吗?” “我这次,这次是专门为了米馨,我想回去处理一下我们的事情,我欠她太多了,我不能再让她受苦了?”黄河深沉地倾诉,脸上写满了无奈。 “米馨?”王菲挑视的眼睛倾刻间耷拉下去,身体也觉得僵硬了许多,她甚至感到这是梦境,一个回族女孩竟博得黄河如此执着的爱!王菲嫉妒米馨,以至于为此而神伤。 路的两旁,是两行花草,含苞欲放的月季零星地散落在草丛中,不知是风吹,还是有人故意而为之。王菲小心翼翼地拾起那受伤的月季花,心情突然沉重到极点,她不恨米馨也不恨黄河,她甚至感动于这二人演绎出的爱情故事。 她只恨自己的眼泪不争气地疯狂涌出。 “你怎么了王菲?怎么会哭了呢,是谁欺侮你了吗?”黄河的军装越发显得刺眼,那棱角分明的领花刹那间刺痛了王菲的双眼。 久久地沉寂…… 王菲不知是怎样鼓起的勇气,她含情脉脉地说:“我可以靠一靠你的肩膀吗,我想知道倚靠在军人肩上是什么感觉?”黄河正惊诧间,王菲已轻轻靠近他,满怀心事的目光让他不知所措,这种近乎梦境的场景,使得黄河平添了一份木讷。“黄河,我不管你怎样看我,我都会默默地等你,既使等不到,我也心甘情愿!”这种带着痛楚的声音再次让黄河一惊,但黄河还是轻轻地推开王菲说:“王菲啊,注意点影响,我穿了军衣呢!”王菲似有所悟,但那双明静的大眼睛,似乎在倾诉着什么。 这夜,王菲久久难以入睡,她突然想起了沈丽娇的一些话,是啊,爱一个人为什么非要得到他呢?即使做一个虔诚的友人,默默地祝福,不是更合适一些吗?想着想着,王菲突然觉得自己很自私,很自私,也许,米馨更需要别人的关爱吧。 大约是十二点钟左右,思绪还是压不住困虫的侵扰,她进入了奇妙的梦境。 黄河毕竟是初出茅庐,除了身体素质等方面无可厚非外,在管理方面并非得心应手,这一切也许因为他阅历尚浅,他喜欢搞训练,但中队大多安排一些室内课目,而且经常组织大搞室内外卫生。这一切,缘于大队组织的突出检查,政委含沙射影地点到中队卫生情况一般,内务水平不如其它几个中队,这一点不要紧,可让那刚上任不久的中队长认真起来,对内务卫生方面长抓不懈。 这不,大队这次又通知各中队,近两周内要进行一次内务卫生综合大检查,于是从中队长到一名普通列兵,全部象热锅上的蚂蚁,每天忙来忙去,不见停歇。为了让内务水平能够飞速上升,队长在点名时说:“被子里可以适当地加点水,为了中队的荣誉,请大家付出点牺牲。” 黄河对此事大为不满,时下,就是这些害人不浅的形式主义,使基层的工作重点起了变化,助长了面子工程的状大,形成了一种很不好的风气,况且被子里加水,对战士的健康会造成一定的危害,这种敝远远大于利的作法,他实在不能任其发展。 从饭堂吃完饭出来,他见队长正在前面不远,便追了过去,将自己的想法委婉地道了出来,谁料队长竟变得严厉起来:“说你没经验吧,你还不服气,搞卫生也是锻炼士气,培养作风的一种有效途径,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黄河深思片刻又说:“那被子里加水……”还未等他说完,便听队长插言道:“加水怎么了,老红军万里长征就在水中泡着睡,这真打起仗来,谁能保证每天都能躺在热被窝里? 第45章 再说,你不想办法,就得挨批,不管想什么办法,只要把被子整好,这就是成绩……” 黄河被队长这一番话将的不知所措,原本准备好的台词竟给搁在嗓子眼里了,他想也许这并不是队长的错,也许是大队领导,不、不、不,都不是,应试是自己错了。 进入营房,黄河对着走廊里的更衣镜一阵苦笑。 二十四个小时后,黄河踏上了返乡的列车,带着对家乡,对米馨的美好向往,带着一名军人难以割舍的情意,他已经从家乡的火车站匆匆走出。 熟悉的路,熟悉的树林,熟悉的天空,陌生的人…… 与他擦肩而过的乡亲,陌生的脸孔下,藏着一种熟悉的乡音,熟悉的环境中,流露出一种亲切的气息,而黄河突然觉得心情的沉重,眼睛久久地滚动着,似乎在期待和寻找什么。 小树林中的坐椅上坐了个女人,引起了他的注意,因为她的背形很象米謦,但他并不以为她是米馨,因为在那女人怀中还有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 说来也巧,黄河与那女人擦肩而过时,眼睛的余光却发现她回转过身来,一种不可名状的预感促使他将眼神迸射过去,顿时吃了一惊——那人正是他朝思暮想的米馨啊。 不到一年未见,米馨象是变了很多,但那美妙的身影与纯情的双眼,黄河是无法忘怀的,看着米馨正在逗那婴儿笑,心中感想万千,也不知是一种什么勇气促使他走了过去,四目相对,黄河宁可相信这仅仅是梦而已。 “你怎么回来了?”米馨见他,并无太大的惊异,只是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已经释放了所有的情愫,这眼神的交融绝对是真实的,尽管命运没能让他们走到一起。 “我……我……是专门……”黄河没有一针见血,却转变话道:“这是你的儿子吧,他真的很象你,好可爱!”黄河喜欢这男孩,但一想到他是金凤源的后代,不免心里慨叹,那孩子似不愄见生人,朝他咯咯直笑,这使黄河坠入了回忆之中。 “她是个女儿!”米馨说。 黄河用手去逗那女孩,她依旧是对着自己直笑,丝毫没有恐惧的神情,笑容之间,仿佛早已熟识。 “你们俩倒是挻有缘的,看样子她喜欢你哩!”米馨的笑音中仿佛蕴藏着另一番滋味,或许是夹杂着无奈,夹杂着酸楚,但那笑容之间,使黄河更加起了怜惜之心,是啊,这个少妇,曾经是自己山盟海誓的女朋友啊!也许是那女孩的笑,更加坚定了黄河的决心,他颤抖地从衣兜中掏出一样东西,正是那枚心愿镜。 这使米馨看得呆了,不经意间,竟有两颗泪珠,轻轻地溢在眼眶,“你……你还留着它呀……”米馨想接过来,却又将手缩了回去。 黄河没有正面答话,反而是激动地说:“馨馨,你离婚吧。” 米馨一惊,“什么意思?” “我来照顾你和女儿,我会给你幸福的,请相信我,这心愿镜便是证据,这个心愿我已经许了很久,我真的希望你会回到我身边……” 黄河滔滔不绝地诉说着自己的情意,以致于冲动间乱了方寸,他紧紧地握住米馨的手。 米馨缩了缩手,眼睛之中满是白亮的东西,“你不嫌弃我……不,不会的,你是在可怜我,在同情我是吗?我不需要,真的不需要……”米馨的话语中流露出难以抗拒的痛楚。 黄河见状,提高了嗓音说:“你跟金凤源离婚吧,你不想跟我在一起吗?” 米馨竟还之一笑,同时却用双手紧紧地抓住黄河那双粗大的手,那双军人的手。 “他妈的,混蛋!背着我在这里约会?米馨你这个臭婊子,还有你黄河,你是不是着死!”这时竟有一人忽然闯了过来,大叫着朝着黄河奔来,抓住黄河的衣领,一拳下去,竟把黄河打得出了血,米馨过来拉架,却是丝毫不管用。 黄河挨了狠狠的三拳,丝毫没有反抗,咬紧牙,紧破的脸竟突然舒展开了,他冲着面前的金凤源说:“你们离婚吧,这样僵持着在一起,彼此都痛苦。” “你他妈的算什么东西,我告诉你,米馨是我的女人!”金凤源的双眼瞪得很大,似乎要将黄河吃掉。 “那你为什么要苦苦折磨她,她哪一点对不起你?” “我们家的事儿,用不着外人管,我就喜欢,就乐意,怎么着?没脾气吧!”金凤源似很发怒,一拳又朝黄河袭来。 黄河这次终于不能再忍受了,一招“挡抓别臂”便将金凤源制服,但片刻间又放开了他,金凤源更是恼怒,象一只饥饿的狮子,猛扑过来,黄河毕竟是经过正规训练的。没几个回合,便将金凤源收拾得浑然无力了,这中间,米馨在旁猛喊:“不要打了……”却丝毫泯灭不了二人的斗志,最后金凤源蹒跚地指着黄河说:“你等着!等着,我非要告到你部队里去,你不光要破坏别人的家庭,还打人……”金凤源一边吼,一边对不远处的米馨说:“滚回去!”米馨若有所思的看了黄河几眼,带了孩子跟着丈夫走开了。 黄河狠狠地摇了摇头,他继续朝前走了一段路,突然发现,远处停了一辆摩托三轮车,旁边一男一妇,看形容正是黄灵与房昕,黄河的怒气一下子又上来了,朝那边疾步走去…… 却说金凤源返回家里,暴跳如雷,先是臭骂了米馨一通,又扬言要告黄河的状,告到武装部去,再让武装部里他表叔告到黄河领导那里去,非给他个处分不行,不然实在是难解心头之恨。米馨在一旁苦言相劝,却只能让金凤源更加愤怒,这下可把米馨急坏了。 当天晚上,米馨破天荒地给金凤源打好了洗脚水,帮他小心翼翼地洗脚,金凤源舒坦之余,也不忘问了一句:“今儿表现不错,肯定是有什么阴谋,是不是又要为那姓黄的混球求情?” 米馨不作声,依旧揉搓着她那双难看的大脚,洗完脚,米馨又开始给他按摩,其实她自个儿心里明白,这一切举动,着实不是她心甘情愿的,而是想让金凤源打消那个念头,说实话,她真怕黄河会受到伤害。 铺好床被,米馨走到金凤源身边说:“还是算了吧,黄河他也不容易,咱绕他这一次还不行吗?肚量大一点儿,啊?”米馨强压着心中的委屈说。 “他妈的!我就知道你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你就知道替那混蛋着想,你想过我没有,我是你丈夫!” 金凤源一下子就火了,点了一支烟,弄得满屋子全是烟雾。 “你就依我一回,行吗?”米馨依旧争取道。 金凤源斜瞪着眼,眉头紧皱,也不再睬她,却仿佛在想着什么。不知是过了多少时辰,他那紧锁的眉头竟突然舒展开了,“米馨啊,我最近手头比较紧,能不能回你家给整点支援?现在公司酒店很不景气……” “这——”米馨思索再三,又说:“那好!不过你得答应我……”还未等米馨说完,金凤源就抢了话机:“答应,答应,我只是开个玩笑,开个玩笑……”金凤源将手搭在米馨的肩上,脸上露出了少有的笑容:“今天晚上好好伺侯我,啊?”米馨没有答话,只是她的眼睛里有一种不可名状的伤痕。同时有一种莫名的苦痛,猛烈地撞击着她的心灵…… 稍后几天,久违的沈丽娇几乎每天晚上都要跟她聊天,而且聊来聊去,就聊到黄河头上了。米馨并不傻,知道沈丽娇的用意是促成黄河与另一个女孩。酸楚的同时,却更加坚定了她的决心,她一定要让黄河大胆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尽管自己是那样爱他,却决不能毁了他,决不能呀!自己已经坠落了,却不能让心爱的人去承担自己的过错。于是,她宁肯让黄河误会自己——只要他能够幸福,能够不再因为自己而做傻事。 却说黄河这一去并未死心,不出两天,他又给米馨打来电话,米馨听到黄河的声音,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馨馨,你离婚吧。跟我一块会很幸福的,我决不会让你受伤,让你痛苦……”黄河的话深深地刺在耳根,米馨深受感动,但理智告诉她,她不能答应他,决不能,于是昧着良心改变语气:“可怜我是吗?我不需要你的可怜,我过得很幸福。” “你为什么要欺骗我,我知道……” 米馨打断她的话:“你知道什么?金凤源虽然蛮横一点儿,但比你强多了,我希望你能自重,不要再破坏我的家庭,你不要忘记,我的女儿姓金,不姓黄,你能不能为我金家考虑考虑……”米馨猛烈地向黄河耳边泼冷水,但黄河依旧坚持自己的原则,米馨接着又讲:“你敢说你心里一直只有我一人吗?你的心里,一直装着另一个女孩,她叫王菲,比我强多了,我觉得你们俩是最般配的……” 那边一惊,沉默良久。 米馨抹了抹湿润的眼睛,继续道:“我希望你能为王菲考虑一下,同样也为金家考虑一下,请不要再提出这个荒唐的要求了好不好?”在米馨的双向攻击下,黄河终于崩溃了,他以无语的沉默结束了这场艰难的对白。 挂断忙乱,米馨狠狠地抓住自己的头发,自言自语道:“黄河,我何尝不想跟你私守一生,何尝不想跟你建立一个幸福的家,但我一个肮脏的妇女,怎能玷污一个前途似锦的军官?亲爱的人,我已没有脸面乞求你的原谅,只希望你能够天天幸福,天天快乐……” 自语间,那泪水愈发变得汹涌。这段时间,米馨便常常一个人坐在月亮底下,不停地吸烟,那一颗颗散落在地上的烟头,既是一段回忆,又是一种无限的凄凉与幻想。 第46章 黄河万万没有想到,当他回到部队,迎接他的是一场激烈的狂风暴雨。事情的原因是河淀县武装部有人揭发他不守纪律,不光打架,还勾引别人的妻子。而这事从大队到中队猛烈地传开了。中队也做出决定要严肃处理黄河。中队长本来就对黄河有点成见,如今是见缝插针,说是找黄河先了解了解情况,实际上已经在语气中蕴藏了火药味,黄河虽然心里怨怒,却对这事供认不讳,有些事情越是申辩越是麻烦,倒不如愿打服输。 米馨是她永远无法忘却的伤痛。 星期天,黄河觉得乏闷,便请假外出,也许是漫无目的,哪怕仅仅是调换一个环境,会让他心里好受些。他无意识地朝前走着,却被一阵女音吓了一跳,抬头看时,才发现竟到了王菲的学校门口,王菲正对着他笑,但此情此景,黄河却无心去笑,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你是要来找我吗?”王菲走了过来。 “噢,不,不,我随便走走。”黄河很随意地瞅了她一眼,却在瞬间记起了许多事情,关于他与王菲错综复杂的情感纠葛,如今已经无法面对,戏剧性、挑战性、悲剧性…… “我,我陪你好吗?”王菲再次靠近黄河,黄河感到了她那痴痴的双眸,一种急剧的冲动划过脑际,随即消失,他突然明白,王菲不是米馨,王菲不是米馨啊。 “不,我想一个人静一静。”黄河假装平静地说着,继续朝前走去。五步、十步、二十步,心里却涌入了一股强烈的失落,自己伤害了这个美丽而善良的女孩吗? 黄河没想到王菲会突然追过来,这正是黄河所期待的,尽管这种期待掺杂了另类的因素,而当王菲那美丽的容颜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惊讶了,他感到一阵急剧的冲动又匆匆袭来,越演越烈。 “黄河,我不能没有你。现实一点儿可以吗?你要明白,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无助的女孩深深地爱着你,关注着你……”王菲的声音似乎挺高,把黄河吓了一跳,黄河同时意识到王菲说这些话时,肯定付出了许多勇气。在这种近距离的情感对视中,黄河不知为什么紧紧地拥住了这个美丽的天使。王菲身上的气息与米馨大相径庭,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黄河久久沉醉其中,杂乱的思绪重复袭来,女人身上那种特有的气息是很令人迷恋的,只要一次,就能使人魂不守舍,况且这女人竟是黄河曾经深深迷恋过的美丽女孩。 突然,王菲的手机铃声破坏了两人的默契,王菲短暂的对话后把手机交给黄河说:“是你的战友李方明。”黄河一惊,拿过电话,果然从那边传来李方明的声音。故友相聊,李方明似变了许多,而黄河却萌生了些许困惑,最后李方明说道:“咱俩公平竞争,我就不相信赢不了你!”这句话黄河似懂非懂,再看一眼王菲,顿时明白了许多。 “你跟李方明什么时候认识的?”黄河边递去手机边问。 “你怎么忘记了,你也曾经介绍过呀。再说,李方明是我爸的救命恩人呢。”王菲毫不掩晦地将那些事说与黄河听,不觉间竟有些许感伤。 “这么说,你们俩关系不一般啊。”黄河半开玩笑地说。 “好朋友啦。但是跟你的性质完全不同。”王菲说这句话是一个语调渐进柔情的过程,她的眼睛里,在一瞬间点燃了一种纯情女孩特有的真诚。 黄河淡淡一笑。 中午,两人在一个小餐馆坐定。要了几个小菜,黄河要了两瓶啤酒。这时候,对面桌上又来了一名女士,黄河惊讶地看看她,良久,两瓶啤酒下肚,黄河的眼睛里竟蓄满了亮光,依旧盯着那位女士不变。稍倾,黄河从衣袋中取出了那颗心愿镜,米馨的照片便显现在眼前了。 黄河虔诚地许了个愿…… 王菲呆呆地看着黄河,直到那位女士餐毕而去,他才回过神来。“刚才那个人真像米馨……”说着将那心愿镜递过去。 “这是什么?”王菲问。 “是心愿镜,许个愿吧!” 王菲接过来,久久地审视,然后沉默了片刻说:“我希望我面前这个人永远健康,永远快乐,永远幸福……” 是如此真诚的声音。黄河非常感动。他突然觉得面前的这个女孩竟是这般迷人,那笑容是何等的浸人心扉。在这一瞬间里,他竟觉得有一种歉意袭在心头,在黄河伸手去接心愿镜的时候,也不知是一种冲动,还是他本身的意愿,那只微颤的手竟轻轻握住了对方那柔柔的小手——那种奇妙的感觉把黄河吓了一跳,那是一只美丽天使特有的细腻而好看的小手。黄河还发现了王菲略带羞怯的目光,在短暂的对视后,变成了低头的微笑,这简单的一个动作,其震憾力是无比巨大的,至少说存在于一对男女之间,它的诞生,是需要浓厚的感情做铺垫的。“我已经错过了米馨,我不想再错过你。” 王菲的眼睛里顿时涌动着一股亮光,抑或是激动,抑或是幸福,她那痴痴的眼神,塑造出一个绝代的痴情天使,令整个餐馆在刹那间鸦雀无声。 “黄河,你知道吗?米馨最近给我打了几次电话,让我好好照顾你,其实她一直都放心不下你,你的幸福就是她的幸福。” 黄河久久地沉默,将那枚“心愿镜”久久地审视…… 踏上归途,两人不忍分别。而黄河在刹那间觉得有些感伤。这感伤缘与谁人?是王菲还是米馨,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经过王菲的学校,王菲让黄河先等她一下。十分钟左右,王菲抱着一大摞东西小跑过来,脸上洋溢着一种奇妙的幸福。 黄河奇怪地看着王菲,王菲眼睛一眨道:“这是我这几年写的日记,想让你更加了解我啊,有时间看一看,免得你一不小心忘了我。”王菲似乎变成一只温顺的羊羔,可爱至极地展现在黄河面前。那种美丽女孩特有的青春气息扑面而来,黄河能感到自己的心跳。 “你不怕泄密啊?”黄河一边接住那递过来的十几本厚厚的日记本,一边睁大了好奇的眼睛,似乎这些日记分明就是一个活生生的王菲。 “为你泄密,我感到很荣幸呢。”王菲很愉快地噘起小嘴,然后一挥手,告别黄河,而她走了几步后,却又急匆匆地回转过来,黄河问她怎么了,她神秘地一笑,说:“我想申请你给我一个拥抱啊。” 黄河暗笑她的孩子气,却反唇相讥:“我还想申请你能给我一个拥抱呢。” “对你,我从不吝惜。”王菲笑着走过来,黄河从未见过这么灿烂的笑容,以致于在刹那间他想到了许多。而这拥抱只是很轻微的身体接触,却似蕴藏了一万年的深情…… 翻开那饱含深情的日记,黄河的心此起彼伏。如果不是这日记,黄河根本无法相信,一个女孩竟是这样深深地爱着自己,从偷撕黄河的照片到沈丽娇的千般阻挠,再到今日的情结,一个纯情少女的心事便被窥视的清清楚楚。每每看到动情处,都会有一丝湿润,黄河便禁不住告诫自己,自己绝不会再错过这个深爱自己的女孩了! 99年6月,王菲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了。然而她却兴奋与失落参半,高兴的是她可以实现自己的理想,失落的是要与黄河遥遥相隔,王菲的父母费了一番周折,使王菲顺利进入河淀一中实习,这里曾是她的母校,她有一种重逢初恋情人的感觉,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曾经人气极差的陈莹现在已经是教导处副主任。师生见面,无话不谈,陈莹的经历让王菲感慨不已。 此时的陈莹,其实已经是学术界小有名气的人物了。凭借那篇论文初露头角,紧接着又被一中召回委以重任,经历了以前的挫折,陈莹一步步从成熟走向成熟,她所带的班成绩年年都是全地区前三名。陈莹以自身之道与王菲彻夜长谈,王菲觉得受益匪浅。 当王菲第一次出现在高二二班的教室时,教室里沸腾了,六十双眼睛整齐汇聚成一个点儿,直向王菲扫来。王菲还隐约听到有人惊讶和打口哨的声音。教室里在一分钟内演绎着安静与沸腾[奇`书`网`整.理提.供]的变奏,直到王菲开始向同学们介绍自己。 下课时,王菲收到一个男同学由后至前传来的纸条,上面写着:“王老师你比仙女还漂亮!”王菲看时,正对上了那名男同学的笑眼,回之一笑,轻盈地走出教室。 紧接着几天,王菲发现同学们都很喜欢听她的课,每次她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同学们热烈的掌声。一进门,就看到同学们欢快的笑脸。 这天,王菲中午放学准备乘公交车回家,等了十分钟,依旧不见有公交车驶来,正在此时,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视野,来人却是董乐宾,“坐我的摩托车回家吧,我送你。”董乐宾的神情并不很自然。 “是你呀!”王菲一惊,觉得心中有一丝触痛。“我……我坐公交车就行了,谢谢你。” “那你还要等多久呢?今天的公交车大多被一些私家单位包去了,我送你一程吧。” “不,不了,我……我坐不惯摩托车……”王菲搪塞着,眼睛里藏满了异样的神色。 正在此时,一辆警车在车牌附近停住,一位警察从车里探出头来说:“王菲,坐我的车吧,以后我会专门接你回家。” 王菲见那人是李方明,却也推辞起来,董乐宾瞪着警车里的李方明,似有愤怒,但不知李方明给王菲说了些什么话,王菲终于坐到警车里面去了。警车驶去,王菲还不忘从后窗向董乐宾挥手告别。 回到家,王菲让李方明进家里坐坐,李方明说还要巡逻。 第47章 王菲见父母都在,便撒娇地说:“爸,妈,你们的宝贝女儿回来了!” “是李方明接你回来的吧?”王母问。 “是呀!不是你们让他这样做的吗?”王菲惊讶道。 “这很好。以后就由李方明做你的专职司机吧,这小伙子挺不错的,又在特种部队待过,要长相有长相,要才华有才华,你们应该多交往一下。” 王母的一席话令王菲茅塞顿开,她明知父母其实在极力地促进她和李方明。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经过反复的思想斗争,她决定将自己与黄河的关系就此公布,以平息父母这多此一举的良苦用心。 “爸……妈……其实,其实,我已经有男朋友了!”王菲觉得脸有些泛红。 王菲的父母象受了什么惊吓似的,一并凑了过来,“你不是在唬我们吧?”王大宽瞪大眼睛问。 “不是啦,我唬你们干嘛!他叫黄河,是……” “他家是哪里的?”未等王菲说完,母亲便抢过了话茬。 “是大水村的!”王菲说。 “什么,农村的?”母亲惊道。 “农村的怎么了,人家现在是北京特种部队的一名军官,知书达理,才华横溢,你们见了一定会喜欢他的,一定会夸你女儿的眼光的!”王菲半带撒娇地说。 “军官?嘿,不错!我女儿有本事啊!”王大宽听着略有兴奋。 “有什么本事啊?”母亲瞪了王大宽一眼,又转对王菲说:“他在北京,你在山东,一年见不了一两次面,这怎么行呢?你的终身大事你可要考虑清楚啊。改天我要亲眼见见这个黄……黄什么啊,看看他是不是能配上我这天仙般的女儿……” “妈,你没听说过吗?距离产生美!两个人要是整天见面,那太没意思啦,改天我把他带给你们看一看。” 二位老人家再无话说。 十一前夕,县里将在广场上举行一场迎国庆联欢晚会,经过反复的筛选,王菲的歌曲《镜中的明天》也入围其中。晚会那天,广场人山人海,场面甚是热闹,王菲的歌声自然赢得了观众们的热烈掌声,在返回座位的路上,迎面一位领着孩子的妇女突然停住,问道:“你……你是王菲吧?” 王菲定睛一看,顿时吃了一惊,“你是米馨?”王菲压根不敢肯定面前这个妇女就是曾经活泼可爱、美丽纯情的回族女孩,从她面目的变化,王菲猜测出她的生活很不如意。 “是啊,我是米馨!”米馨转而对小孩说:“快叫阿姨!”那小孩可爱地笑了,用很生硬的话说:“阿姨好,阿姨好。”看样子他刚学会说话不久。 “真乖!”王菲也被他的可爱逗乐了。“他真可爱!”王菲一边逗小孩一边对米馨说。 正在这时,从远处又跑来一个女孩。王菲觉得这女孩有些面熟,但又实在想不起来了,却见这女孩气喘吁吁地对米馨说:“馨姐,你在这里呀,让我好找!”然而眼睛扫向王菲,神情象是又多了一份灿烂。“哎呀,你不是刚才唱歌的那个演员吗?你唱得真好听,你和我馨姐认识啊,那太好了。”这女孩正是黄灵。 “灵儿,你知道她是谁吗?”米馨的神情有一种异样的兴奋。她用手将王菲拽过来,“她是你未来的嫂子呀!” 黄灵的惊讶不亚于发现新大陆,她一会儿看着米馨,一会儿看着王菲,不知该说什么好,王菲也是非常惊诧。两人走近后握了握手,算是正式相识了,三个人彼此聊了一个多小时,直到晚会进入尾声,王菲才不得不去登台合影。 此时黄灵早已将摩托三轮换成了一辆桑塔纳,生意相当红火,这桑塔纳是米馨家里许久没有用过的一辆旧车,正准备低价出手时,米馨便想到把它送给了黄灵。黄灵盛情难却,决定要攒钱还她。 却说王菲散会时,见李方明已在广场边上等她。“对不起,今天我值班,没能看到你精彩的演出。”李方明的头发油光可鉴,一脸红光,象是精心修饰过。 “李方明,真是很谢谢你!”王菲边说边拉开车门。 “你能陪我走走吗?今天的月色很美!” “不了,我很累了,想早些回家休息。” 李方明的神情一下子僵住了,不知是一种什么力量,他一把扶住王菲肩膀,“你为什么连一丝机会都不给我呢?我哪一点比不上黄河?你信不信我把黄河给废了!”李方明在刹那之间变得十分冲动。他一脸的怒色,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王菲挣开他的手,向远处走去。 李方明纷忙追过来,向王菲道歉说,“对不起,我今晚喝了点酒,有些失态,还请你原谅我好吗?” 王菲不睬他。李方明追出了一百多米后,终于不再追了,王菲听到身后一声长长的要哀叹声。 99年底,房昕参与了法轮功组织的北京自焚事件,并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据说是在北京被教育三个月。也许正是这个时候,法轮功被正式定为邪教,全国展开了向邪教斗争的活动。 黄灵对房昕的事情非常担忧,左盼右盼,就盼着房昕回来,进入四月份,终于听到房昕从北京回来的消息,忍不住心中的兴奋,便张罗着去县城车站接他。 黄灵早早就在车站外等待,大约半个小时后,房昕平时的一些朋友也陆续到来,如董乐宾、李春邦,就连不可一世的金凤源也驱车而来,当金凤源见到黄灵后,给她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 房昕如约而至,可以看出,房昕比从前有了很大的变化。头发理成了平头,衣着虽不华丽但具有朴素之美。 “你还好吗?”众人围过来,你一句我一句地询问。最后房昕还是坐到了黄灵的车里。 “哎,法轮功真是害死人啊!我当初怎么会一步步走进李洪志的圈套里呢?”面对心上人,房昕不停地发出悔恨的慨叹。 “你以后千万不要再这样了,你知道我好担心啊!”黄灵关切地说。 房昕开始不停地诉说这期间的相思之情,以及工作人员怎样耐心地帮助他。言语之间,既有庆幸,又有悔意。 这夜,黄灵想了很多,自己对房昕如此执着地献出自己的一腔真情,而日后会不会达成自己的心愿呢?哥哥对此事一直很反对,她该怎样向家里提起此事呢……一系列的问号久久地在她脑海中盘旋,挥之不去,黄灵还想到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帮助房昕有所作为,如果房昕凭借自己的本事干出一番事业,那么他们的事情也许会有一些转机。 想着想着,她进入了一个奇怪的梦境。 师部通知全体干部到师礼堂召开紧急会议。黄河心想肯定部队又出什么乱子了,不然决不会在“五一”长假期间召开紧急会议。 到了师礼堂,全师的大部分干部基本上都到齐了,主持会议的是师政委,黄河见他眉头紧皱,神情有些许愤怒。师政委环视了一圈,用极其严厉的口气问道:“各单位都到齐了没有?” “一大防到齐。” “二大队到齐。” …… 但政委好象还是有些不太相信,暗中嘱咐值班参谋登记了各大队的实到人数。然后才开始说话。 “谁知道今天我们为什么要召开这个会?”政委朝四周望了一圈,所有干部都是鸦雀无声。 “我今天就是要让你们明白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你当干部的,别以为自己挂上了星就进保险柜了。不要拿着国家的俸禄不干正事!”政委的话显得非常不友好,让在座的所有干部为之一震,黄河也感觉到心跳急剧加速。 “五一放假才过两天,我们师就有两名干部严重违犯部队纪律。其一是二大队一名区队长杨录成,外出时乱拉关系,与三名社会青年发生摩擦,导致两人受轻伤,一个受重伤昏迷,现在还在医院抢救;其二,政治部文天城……” 听到这里,黄河屏住呼吸。“难道文天城也……”他在心里想。 “这个文天城,平时看着挺老实。二号外出酗酒,竟然跑到女厕所里去滋事,弄得人家追到了政治部……”政委叹了几口气后,又严厉地说:“象这样的干部我们辅战师容不下!这样的干部不转业让谁转业?” 黄河紧张的直攥拳头,他万万也想不到文天城会做出这种事情。 “针对这两种情况,经师部研究决定,在所有干部中开展一次为期三个月的整顿,每个干部都要认真查找一下自己身上存在的违纪苗头。这三个月,干部非因公一律不得外出,有急事非外出不可的,须由师部批示!” 正在此时,一阵手机的铃声在礼堂传开了。干部们一个个挺得笔直,而手都伸到口袋里摸一摸是不是自己的手机在制造事端。十几秒钟后,铃声熄了,礼堂更是出奇的平静,能够听到干部们剧烈的喘息声。 奇怪的是,政委并未对这不和谐的事端发表评论,却将眼神停在了坐在第六排的黄河身上,稍倾说道:“黄河同志,你散会后到我这里来一下!” 黄河一怔,心想:难道是政委误认为是我的手机铃响了?那可太冤枉了,自己虽早已是一名解放军军官,但至今尚未配用手机。反复的疑问在脑海里回旋,黄河百思不得其解。 散会后,政委竟然把黄河请到了自己家里。政委的家人都很热情,又是端茶,又是洗水果,倒让黄河有些手足无措了。政委见状,干脆进屋换了件便衣。 “黄河,你跟文天城是同乡对吗?我想知道一些关于文天城的情况。” 第48章 政委终于道出了真实原委。 黄河如释重负,但转而又进入了另一种忧虑中。“文天城曾经是我的学生,他这人挺内向,挺老实的,而且才华出众,我怎么也想不到他会酗酒滋事。” “那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我想他肯定是……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一时冲动喝酒过度,才酿成了这段恶果……” “文天城的事件影响很坏,师部已经做出了安排他转业的决定。本来是一个很有前途的年轻军官,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没有别的处理办法吗?” “没有。军纪如山,在纪律面前再优秀的人也不能例外!”政委的话很沉重,稍倾,政委对着一间屋说道,“睛儿,你出来一下,看今天谁来了?” 片刻,便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从屋里走出来,她的穿着并不鲜艳,但这更衬托出她姣好的面容,那是一位很漂亮,很迷人的天使。她的眼睛与黄河对视了片刻,却又把眼神注视到政委身上说:“爸爸,他是谁啊,我又不认识他!” “你不是一直想见见黄河吗?他就是!”政委说。 黄河似有些许尴尬,这种场面,让他不得不站了起来。“你就是《镜中缘》的作者黄河啊!久仰久仰!那部小说写得太棒了,我都感动哭了呢!”女孩上下打量了黄河一番,又说:“文章写得好,人也是一表人才嘛,很高兴认识你!我叫方晴,地方的方,晴天的晴。”一只手已经伸了过去。 黄河说:“见笑了。”放眼看去,那女孩与自己只有一米之隔,眉目清秀,气质不凡,尤其是她的那双眼睛,竟与米馨甚为相似。一种杂乱的思绪刹那之间侵袭全身。 “以后要多指教啊!” 女孩的一句话让黄河从思绪醒来,见到方晴正开朗地笑着,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我这个宝贝女儿很淘气的,你不要怪她啊!”政委突然发话了。 “爸,瞧您说的,我现在不淘气,等到了您那岁数,还能淘气得起来吗?”女孩那天真至极可爱至极的表情,差点把黄河逗得乐出声来。 政委一笑,却又对黄河说:“我这女儿啊,也很喜欢文学,但她不象是那块料,因此还要靠你多多指导一下啊?” “政委,您过奖了,我这水平……” 还没等黄河说完,便听方晴插了话:“我还真不信这个邪,早晚有一天我会成为文坛女英雄!”说到这里,方晴忽然脸色一变,转而一本正经地说:“爸,象黄哥哥这样的人才呆在基层那不是太浪费人才了吗?把他调到政治部吧,说不定很有发展呢。” 政委一怔,笑道:“还是我女儿说到点子上去了,现在文天城转业,他的位置空缺,我觉得你就是个合适的人选。”政委的眼神之中充满了鼓励和默许。 黄河对机关并不怎么感兴趣,反而觉得在基层过得比较充实,摸爬滚打,超越极限,那才是军人的价值所在。 政委见黄河在沉思,便说:“我也不勉强你,你自己再考虑考虑。” 是啊,多少人做梦都想往机关调,却不能如愿。而如今,机会就摆在眼前,黄河觉得矛盾极了。 “爸,我有一首诗怎么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我想请教一下黄哥哥。”方晴说着便拉黄河进了她的房间。 坐定,黄河猛然发现书桌上的一个学生证,不禁吃了一惊,原来这方晴竟然是清华大学中文系学生,顿时觉得有些惭愧。然而黄河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她堂堂一个名牌大学学生,竟然连几首通俗的抒情诗也弄不懂,实在是令人费解。 两个人聊了许久,直到黄河借口回部队。方晴将自己的手机号和家里的电话号码一并写在纸上,递给黄河,说:“有空常联系。如果你不介意,能把你的手机号告诉我吗?我发短信给你。” 黄河就:“不好意思,我没有手机。” “那我有空打电话给你!”方晴有些扫兴,但她很快就调整好心态,客气地将黄河送出去,一直送到车站。方晴突然眼睛一亮,凑到黄河身边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爸跟你是老乡。”她的声音很轻,黄河嗅到了她身上飘来的美丽女孩特有的气息,然而这使他陷入了沉思。 回到中队,黄河的心久久不能平静,一系列的疑问促使他在脑海中反复思考着答案。尤其令他不能平静的是,这个方晴的性格竟然跟从前的米馨惊人的相似…… ——那曾是一段多么美好的时光啊。 思绪中,黄河对着那颗“心愿镜”发起呆来,一种别样的疼痛钻进脑子里,不断地释放酸楚。米馨的照片依旧,而米馨却已为人妻,而且生活得并不幸福……想到这些,黄河发出了无奈的叹息。 也许,一切本是命运! 一切本是劫数! “黄河,电话!”队长的吼声惊醒了黄河的思绪。 电话竟然是方晴打来的。 方晴就说了一句话。“知道你回中队我就放心了!”随后便匆匆挂断电话。黄河心想这女孩更怪。 晚上自由活动,不知谁找了一盘王菲演唱会的光盘,在电视室播放起来。看着看着,那多愁善感的天皇竟仿佛幻化成了现实中的那个王菲。 “他还好吗?很久没收到她的信了。”黄河在心里盘算着,“也许是她工作忙吧,”黄河庆幸自己能够遇到象王菲这么优秀的女孩,他真诚地期盼这段缘分能够有一个好的结果。 金凤源约了几个朋友,喝得半醉,回到家里已是下午四点钟。“老婆,按摩按摩!”他一进门就冲正在看电视的米馨吼道。 米馨突然吃了一惊,慌忙将手中的东西往背后藏。 “你他妈的在干什么?”金凤源发现了米馨脸上的泪痕,和她这一系列紧张的动作。走到她跟前,一把把米馨拽起来。 沙发上是一张黄河的照片! “他妈的,你这臭娘儿还想着那个穷鬼,气死我了!”金凤源一把将照片撕得粉碎。 “你……你小声点,孩子刚睡着。”米馨哀求道。 “小声个屁!”金凤源狠狠的两个耳光落在米馨脸上,那声音足有鞭炮般响声,但米馨并没有任何痛苦的反应,因为有另一种更深的痛苦,已经将这皮肉之痛掩盖起来。 “黄河,我要让你付出代价!” 醉酒后的金凤源尤如野兽。他掏了手机不知是拨通了谁的电话。 “是黄灵吗?你嫂子想让你过来陪她,你快点过来吧!” 可能是得到了同意,金凤源脸上露出了一副满意的狞笑。 “你要做什么?”米馨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呆会儿你就知道了!”金凤源很快地点燃了一支雪茄,走到米馨跟前,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你这个臭婊子,我要让你的黄河付出惨重的代价!”米馨泪如雨下,竟然跪地求饶:“我求求你了,别再折腾黄河他们了好吗?你让我做什么都愿意,只要你别伤害灵儿……” 金凤源对米馨的话置之不理,他对黄河恨之入骨,恨不行扒了他的皮,吃了他的肉,把他的亲人都推向痛苦的深渊。 黄灵果然很快赶来,带着股兴奋冲进屋,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米馨见到黄灵,立即喊道:“灵儿,你快跑,快跑啊……” 还没等黄录反应过来,金凤源的大手便一把将黄灵拽进屋,“这是怎么了呀?”还蒙在鼓里的黄灵满心的疑惑,而金凤源却象一只发了疯的猛兽,没有了人性,没有了良知,他那瞬间爆发出来的狰狞,把黄录吓得手足无措,四处乱躲,但金凤源力气很大,逼得黄灵直想哭。米馨也帮着黄灵脱离险境,却被丧心病狂的金凤源狠狠地踢了几脚。米馨见以已之力无法阻止这发狂的野兽,无奈之下,她只能干掉眼泪。“金凤源,你愿怎样就怎样吧,我就装没看见。”米馨一口气冲进了卧室。 “早识相点不就好吗?”金凤源狞笑道。 “馨姐,你也不管我了吗?”黄灵泪水雨下,拼命反抗。她的脖子上,脸上已经被金凤源抓出了鲜血,其实黄灵哪里知道,米馨是到卧室里打电话请求援救。 一阵撕裂声,黄灵的上衣已经被金凤源撕开了一个大口子,金凤源露出了满意的一笑。 “金凤源,你到底要干什么,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吧?”黄灵一边反抗,一边呐喊,一边流泪。从她的表情可以看出,她无法接受面前的现实。 “就因为你是黄河的妹妹!”金凤源气势愈演愈凶,以至于把黄灵紧紧抱住,狠狠地扔到了沙发上,“我要让黄河付出惨重的代价!”说话间身子直扑上去。 黄灵被他压得喘不过气来。金凤源的双手到处乱摸,她拼命地抓,挠,采取一切手段不让面前的恶狼得逞。但金凤源实在太强大了,她始终处于劣势,她此时恨不得自杀。 眼看着黄灵的上衣被金凤源揭去,裤子的腰带也被他一把抽出,危在旦夕间,米馨又从房间里跑了出来,在金凤源身上猛烈捶打,金凤源一来气,一脚把米馨踹到了墙角处。 千钧一发,门外闯进一个人。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房昕。 房昕怒吼着,冲过去一把抓住了金凤源的衣服,把他从床上扔了下来。两个人都是满脸愤怒,撕打在一起,但金凤源怎么能打得过房昕?几拳下来,金凤源的脸上已经青红交错。气急败坏的金凤源进厨房拿了一把菜刀,照房昕肩上就是一刀,房昕一摸,鲜血急剧地渗了出来,两个女人都吓得大叫起来,但又都手足无措。 第49章 “让你多管闲事!”金凤源咬着嘴唇狠狠地说。 房昕使劲瞪了他一眼,趁金凤源眨眼的工夫,一个箭步冲上前去,试图将金凤源手中的菜刀抢下。但金凤源把它紧紧握住,一场争夺战在彼此的较劲中一分一秒地度过,菜刀不停地改变方向。突然,房昕一个扫裆腿过去,那金凤源狠狠地摔在地上。更为巧合的是,那菜刀竟也紧紧地跟他而去。 菜刀正好落在金凤源的脖子上。 众人惊呆了,米馨急忙冲了过去,那金凤源嘴唇动了几下,竟然就再无气息。 米馨疯狂地摇晃着金凤源的身体,口里直喊:“你……你,杀了我丈夫……杀了我丈夫……” 手足无措中,黄灵还是理智地报了警…… 经过。半个月的调查取证,并由人证物证综合分析,结合我国法律,法庭认为房昕为无意致人死亡,再加上金凤源犯罪在先,房昕实属正当防卫,因此法庭判处房昕无罪。 可怜的米馨,如一只迷途的羔羊。而谁又能够评判,上天所给予她的命运,是一种解脱还是另一种痛苦?米馨带着女儿回到了父母身边。从此,她少言寡语,很少出门。也许,她在思考什么…… 王菲在一中的人缘很好,学生们都很喜欢她,很尊重她,不过,也许一部分老师和学生觉得她有点傻,她宁可把辛苦挣来的工资,用来资助困难学生交学费,也不愿意多给自己改善一下生活,或者买件漂亮衣服。她宁可把月底发的奖金和补助,给同学们买书买笔几本,也从来没想过为自己设计一次赶时代的消费。于是,有许多人在背后称她为“善良天使”。 走在县城的大街上,王菲感慨万千,当今的时代是一个车马奔腾的时代,无数的卖主和买主讲价还价的声音便是这繁华街道的主旋律。然而在这繁华的某一角,你会发现依然有一些以乞讨为生的人,他们的存在,似乎在证明着这世界的两面性。王菲这次就碰到了一位衣着褴缕的老人,被众多人围在中间,一个扎着围裙的大胖子对他指手划脚地嘟嚷着什么。 王菲好奇地走近,终于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是这个乞丐偷了他几个包子,被发现了。 “我……我已经两天没吃饭了,你行行好……”那老人从地上捡起半截包子,连土带泥一块往嘴里塞, “你……你快滚……快滚开,扰了我的生意了!”胖子骂道。 “你怎么能这样对一个老人讲话呢?”王菲愤愤地说着,竟弯下腰搀起老人的胳膊,想扶他起来。 那老人的眼睛呆住了,也许是不敢相信拉她的竟是这个漂亮的一个姑娘。“闺女,你,你不嫌俺脏?”老人的眼睛里竟充满了眼泪。 王菲淡淡一笑,轻轻地摇头。 周围顿时起了纷纷的议论。等大部分的人都散开了,那胖子边收拾包子边牢骚:“这世界真是无奇不有,看来我也应该装个要饭的,没准还走个桃花运呢!” 王菲没搭理他的挑衅,自顾自地将老人搀扶到墙角一处,掏出五十元钱递给老人说:“大伯,你肯定饿了,想吃什么就买点吧。” 老人用颤抖的双手接过钱,颤颤地说:“闺女,你真是个好人,你太善良了……” 王菲淡淡地一笑,告别老人,但她突然掠过一阵忧伤,可怜的人啊,自己能帮她一次,却不能帮他一生。现在天气愈冷,他能熬得过这个严冬吗?她的心里钻进一股不可名状的酸楚,[奇`书`网`整.理提.供]这种酸楚让她几次想停下脚步。但事实告诉她,她没有能力改变这些现状。突然,她的眼睛一亮,加快了脚步。 回到家,王菲见到母亲问:“妈,我们家有不穿的衣服吗?帮我找一找。” “你要做什么?”王母问。 “我有急用。”王菲边说边到处搜起来,稍倾,王母拿着三四件衣服递给王菲,笑着说:“我知道你又去做好事呢!” “妈,你真好!”王菲说着,跑出门口。然而当她抱着一堆衣服再次出现在那墙角时,老人已经不在了。王菲四外寻找,依旧找不到他的踪影,顺着周围的人提拱的线索,也找不到,失望的王菲满怀遗憾地回到家中。 奇怪!家中来了两位客人,看样子是农村的一位大叔和一位大婶。见到王菲进来,他们立刻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王母赶忙介绍:“他们是王东虎的父母。” “是王叔叔,王婶婶,你们好!”王菲笑道。王乐虎是王菲班里的一个学生,今年因为交不起学费面临着缀学,王菲了解情况后,主动替他交上了学费。 “王老师啊,我们不知该怎样报答你的恩情……”那夫妇二人感激涕零,但又似乎不善言谈,久久地不知要说什么好。 “你们不用感谢我,王东虎是个上进心很强的好学生,我希望他能够有所作为。”王菲扶夫妇二人坐下,给他们的杯子里添了些水。 “乐虎这孩子说了,今后一定不会忘记王老师,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王乐虎的母亲说。 “对于我来说,东虎的成绩单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 …… 送走了王乐虎的父母,王菲久久沉思,她多么希望自己是个家产上亿的大富豪。因为这个世界上,需要帮助的人太多太多了,然而世界又给人太多的无奈。王菲认为,人生最快乐的事情是付出,她觉得“付出”远远比“获得”快乐,给予别人快乐的同时,自己更快乐。 电话铃响了,是李方明打来的,他说要跟王菲一起吃饭,王菲说没空。李方明说他就在楼下,如果她不去,他会一直等下去。 王母看穿了女儿的心事,说:“去吧,你把自己的想法给他说清楚,免得事情陷得越深,越不好办。” 王菲想了想,走出了屋。 “你能陪我吃饭我太高兴了。”一见到王菲,李方明异常高兴,亲自为王菲打开车门。“你,你真的很喜欢黄河吗?你能确定你们之间是真正的爱情吗?你能确定黄河他是死心踏地地爱你吗?……”一连串的反问,使李方明的表情渐至凝重。 “我能确定!”王菲坚毅地回答。 “你难道不知道米馨吗?黄河很喜欢米馨,但是他们能够在一起吗?黄河是一个事业狂,同时又是一名军人,他能给你带来幸福吗?” “我相信他能!” “凭什么,你凭什么相信他对你是真心的。” “就凭他对米馨的那番深情,为了米馨,他会不惜一切,哪怕米馨已为人妻,他依然考虑着她的幸福。这样一个重感情的人,他会欺骗我吗?我这一辈子,认定黄河了。”最后这句话,王菲说的很平淡,但是很具震憾力。 李方明眼睛瞪得很大,他猛烈地揪着自己的头发,由于用力过猛,一撮头发竟被他揪在手中。凄凉的心情不言而喻,其实王菲并不想让他难过,但感情之事往往是长痛不如短痛。 “菲菲,我……我有哪点儿比不过黄河?为了你,我可以做任何事,哪怕去死!” 王菲叹了一口说:“李方明,你是一个很有前途的人,你应该以事业为重,前面会有更好的风景等着你。作为你的朋友,我会永远支持你。” 李方明想再喝酒,被王菲夺下。 “别管我!”李方明说。 “回家吧,李方明,家里会不放心的!”王菲说。 酒瓶落地的声音…… 王菲发现了李方明眼睛中那股白亮的东西。 黄河没想到政委的女儿会隔三忿五地来找他,还时常带一些见面礼。这让黄河进退两难,因为这事儿,中队被渲染得满城风雨,尤其是有个认识政委女儿的干部,时常不怀好意地说,黄河挂上了一条大鱼,恐怕是要爱情事业双丰收了。风言风语,使得黄河多次想对方晴说不要来了,但见面又难以启齿,他怎么能拒绝她那天真的笑容。 又是老兵复退时,落叶纷飞,人也会触景生情,或酸楚,或留恋,而此时黄河的心情处于低谷中,他不明白这一切缘与何事。王菲也有一段时间没有音讯了,以前王菲总是准时地每周打一次电话,写一封信,那声音和文字便是黄河业余生活的最大寄托,也是他爱情的寄托。然而此时此刻,他倒预感到事情有些不妙了,心烦的他总喜欢做一些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而做的事情。而这天中午,他心不在焉地在军容镜前整理军容时,那军容镜竟然突然落在地上,也许是钉在墙上的钉子松了的缘因。散落在地上的碎镜片,让黄河情不自禁地叹了一口气。 某天中午,黄河意外地收到了王菲的一封信,但他并不感觉出有何喜悦。他甚至怀疑这封信将意味着他们爱情的终结。 打开信,凌乱的文字,让黄河不敢相信那是王菲的笔迹。 河: 你还好吗?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又向另一个世界迈进了一步,我现在正躺在医院里,我患了绝症,我不知道爸妈为什么一直瞒着我,我还有很多梦想没有实现,还有很话没有跟你说呀!老天为什么这么不公平呢?我本不想把这件事告诉你,怕影响你工作,但我实在无法拒绝心中的感觉,我太爱你了,我多想在走之前再见你一面,哪怕就一秒钟,我这一生也没有遗憾了。 河,我已决定死后把身体捐献给医院做研究。我得的病是一种不治不症。我希望以后医院能够如愿,让后来的人不再是我这个结局,就此而言,我也应该感到欣慰了。 河,你不要伤心,你一定要努力工作,我在那边也会为你祝福的。 第50章 如果你愿意,我们来生再会好吗? 我们一言为定吧。 爱你的:菲菲 天啊,怎么可能! 这会是真的吗? 太突然了!黄河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泪水顺着脸颊缓缓向下流。真是一场恶梦,真象是一场恶梦,也真希望是一场恶梦。菲菲她那么年轻,那么善良,怎么会得绝症?不可能,一定不可能!一定是菲菲在吓唬自己,在考验自己…… 心急欲焚的黄河敲开队长的房门,将这一切反映给了队长,然而队长并不同意他回家。尽管黄河一再肯求,队长始终坚持立场。“要正确对待两种利益,现在正是老兵复退的槛儿,干部又少,你再一走的话,那不乱套了!”队长的言辞相当坚定,无奈之余,黄河扫兴地离开。 方晴! 路过门口走廊,黄河一眼认出了迎面而来的方晴,黄河索性头一扭,假装没看见她,也许现在最需要的是安静,静下心来痛哭一场,静下心来发泄一把。然而方睛已经认出了他,老远地叫他的名字…… 会客室。 黄河出奇地安静,倒让方晴有些莫名奇妙,“你今天的脸色很难看,是不是不欢迎我来啊?”方晴问。 “不是!”黄河心不在焉地说。 “那你一定有心事。凭我这超强的第六感觉,我敢肯定你有很重的心事。能告诉我吗?”方晴的眼睛很真诚,倒让黄河感觉有些理亏。 “没……没有!” 方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看来你还是不相信我啊,不够朋友。”见黄河依旧无语,方晴靠近黄河,提高语调说:“氅在心里,会氅坏的,说出来心里也许会好受一些啊!” 黄河又接着沉默了片刻,用非常低沉的语气说:“我女朋友得了绝症,就要死了!” 方晴一惊,差点儿跳起来。“那你还不回去看一看?” 黄河无语,只是轻轻地摇头。 方睛也再无语,几次想安慰一下黄河,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临走的时候,方晴说,你多注意身体,别把身体搞垮了,祖国和人民还需要你呢! 午饭后,中队长把黄河叫到他屋里,脸上有一种带着异味的笑容:“行啊你黄河,我不让你回家,你还把事情捅到师里去了,让师长给我下死命令!” 黄河疑惑了片刻,心想肯定是方晴的缘故。 “给你三天假,速去速回!注意安全!”队长下达命令。 “谢队长!” 从队长屋里走出来,黄河心里更是跌荡起伏,他不知是对方晴心存感激还是怨恨,心里乱糟糟的一团,但他转而明白,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尽快见到那亲爱的人。 一辆出租车停在营门外,从出租车里走出一个美丽的女孩,那女孩正是方晴,这场面又恰巧被黄河撞见。 “快走吧,黄河!”方晴在车那边喊。 “你来干什么?”黄河问。 “我是来接你的,今天下午一点钟有辆直达河淀的车,再晚就来不及了!” 坐在车上,黄河问:“方晴,为什么这么帮我?” 方晴说:“你这话问的太没水平了。因为我觉得你是一个值得我帮助的人。” 黄河越来越感觉到这个方晴跟从前的米馨很象,不论是气质还是说话。 火车站。方睛等黄河坐上火车便离开了。 而火车似乎开得格外慢,黄河心急如焚。王菲的音容笑貌不停地闪现在脑海,黄河仿佛看见她美丽的身影,仿佛又听见她呼唤自己的名字。而回忆容易使人流泪。尽管如此,人却偏偏对回忆情有独钟,偏偏喜欢这种撕心裂肺之痛。 相知之美! 爱之痛! 黄河感到自己就是一个克星,凡是跟他交往的女孩都曾受过伤害,从沈丽娇到米馨,再到如今的王菲,使他不得不怀疑是自己给她们带来了灾祸,他恨不得用自己的生命挽回那些曾经的美好,换回这几位女孩的幸福快乐或是生命。 然而现实总是很残酷,难以让人接受。 菲菲…… 黄河在心中反复地呼唤着,盼望着,他甚至强迫自己相信会有奇迹发生,强迫自己相信这是亲爱的人给自己开的一个玩笑,亲爱的人,你不要吓唬我好吗?亲爱的人…… 医院! 当他不顾一切地冲进门时,病房里的一切都仿佛定格了,他发现了所有人的目光朝他而来,但这一切容不得他细看,只有那张洁白的病床使他目光凝聚。 病床上的人是亲爱的人吗? “菲菲——”黄河轻声地呼唤着,走到床前。病魔已将王菲折磨得不成样子,她那腊黄的脸上竟然泛起了一丝微笑。那笑容既熟悉又陌生,揪痛了黄河原本刚强的心扉。 “真的是你吗?黄河?我……我不是在做梦吧?”王菲的声音很轻很轻。说着身体动了动,仿佛想坐起来,但病魔已经折磨得她动弹不得了。 王菲的父母告诉黄河,“很多年前,送她到医院时,医生就说她得了不治之症,熬不了几年的,每次她病情发作,我们都想尽办法哄她,没想到今天……这么快就……,都六七年了,医院还没有救治这种病的办法……我可怜的女儿啊……” 泣不成声的父母,晶莹的泪花刺痛着黄河的心。 “爸妈你们不用难过,我……我不希望你们因为我太伤心。”病床上的王菲眨了眨眼睛,那里面明显蕴藏着一股白亮亮的东西,“你们先回避一下,好吗?我想跟黄河……说几句话。”王父王母看了上眼黄河,走出了病房。 “黄河,我很高兴你能来看我,在这个时候能见你一面,我已经知足了……”王菲脸上竟浮现出一丝甜蜜与幸福,融会在那久违的笑意中,让人觉得一朵花的枯萎竟是如此短暂。而最值得珍惜的,应该是凋谢前的最后一份心愿。 “菲菲,你会没事的!”黄河早已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沉痛的泪水夺眶而出。握着菲菲的小手,感觉冰冷冰冷的,黄河紧接着掏出那枚心愿镜,小心翼翼地放在王菲胸前,说:“老天会保佑你平安的,会出现奇迹的,你要振作起来,许个愿吧。”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迷信!”王菲翘着嘴唇,眼睛深情地望着黄河,“我今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等到做你的新娘,就把这个心愿留给来生吧。” 黄河抽泣着,在亲爱的人脸上留下轻轻一吻。这一吻,短暂又漫长,仿佛是他们爱情最后的见证,这一吻,酸楚又幸福,毕竟爱情曾使他们心心相印,互许终生。 “我们定个约定,来生一定做夫妻好吗?”王菲眼睛似乎一刻也不想离开黄河的脸庞。黄河从王菲的眼睛里读懂了真爱,读懂了人生至善至美的真情。他抽泣着点头,不敢松开她的手,怕一松开,她就会永远地离开。 “黄河,你抽空去看看米謦,她丈夫死了,现在……一个人关在屋里,心里肯定很难过,她太可怜了……” “嗯。”黄河惊诧过后,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一位年长的医务人员走了进来,对黄河说:“你先出来一下!”黄河随那人走出,长者满含忧伤地说:“根据病人的遗愿,我们稍后将对病人进行隔离,待她完全停止呼吸后,我们将用她的身体做一步医学研究……” “这太不公平啦……”黄河呜咽。 “是啊,然而世界上还有很多这样的病人正在经受折磨,我们希望早日能有所突破。这件事病人的父母已经同意了……我们也知道,她是一个很善良的好女孩……” 黄河发现了长者眼睛里的晶莹。 离开医院,黄河感到心里在滴血,感到自己的灵魂已不复存在了,感到这个世界浸没在黑暗之中,回想着王菲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心里的酸楚怎能抹去?黄河恨不得用自己的生命挽回王菲生存的希望。 深夜,透过窗户,黄河发现,一颗流星从空中匆匆滑落,留下了短暂的痕迹,那是菲菲吗? 第二天,黄河根据菲菲的遗愿,只身去了米馨家中,米馨的父母都不在,只有米馨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书,黄河发现米馨仿佛又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一个熟悉中带着陌生的女人…… 河淀县城最繁华的那条街,有一百米左右的商业区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一条条鲜艳的横幅,似乎有一种刚刚开业的感觉,长长的马路上,到处是燃放过的鞭炮。 这是一处规模宏大的连锁商业区,它的主人是一位经历了无数风雨、从低谷中逐渐醒悟的女强人。这位女强人曾经被命运折服过,但自从她丈夫死后,她在一间小屋里渐渐找回了自己。被尘封的日子,她那颗不甘沉沦的心,终于一点一点复苏,她的理想也一点一点被点燃。 她不甘心,她还年轻。 最重要的是,她曾经的恋人在最关键的时候来抚慰她,鼓励她,更坚定了她的决心,她不甘平凡,决心干好一番事业。于是,她对金凤源生前经营的几个店重新编制整顿,取缔了那些非法色情的服务,又收购了几家商场,形成了这独具特色的连锁商业区。她还清了房昕和黄灵做助手。房昕担任商业小区保安部经理,黄灵是镜中缘超市的副经理。 当然,这个女强人就是米馨。 繁华的商业小区,在这些年轻人的手中,更富生机与活力。 晚上吃过饭,房昕约黄灵去看电影,两人步行前往,一路上有说有笑,倒也悠闲。 “好长时间没见到你那两个坏哥们儿了。”黄灵突然问。 房昕知道她指的是董乐宾和李春邦,哀叹一声道:“李春邦在济南搞传销时,认识了一个叫余莉的女孩,而余莉其实是个骗子,她骗了李春邦后就失踪了,但前几个月又突然出现在李春邦面前。 第51章 痴情的李春邦又失去了理智,跟着余莉到深圳发展去了,还把董乐宾一块带走了。” “那你为什么不阻止他们?”黄灵反问道。 “我知道的时候,他们已身在深圳了,他们压根儿就不想让我知道。”房昕眼睛里掠过一阵淡淡的愁绪。 “那你的朋友估计又要受骗了!” “上了爱情的圈套,他心甘情愿!”房昕说着,点燃了一支香烟,又说:“如果你欺骗我,我也不在乎!” “我才懒得欺骗你呢!”黄灵说着给他扮了个鬼脸。 房昕深吸了两口烟,脸色越发变得凝重起来。他看了一眼黄灵说:“说正经的,我们俩的事儿,我真怕你哥会反对,他对我印象不太好啊!” “你也知道啊!还好意思说!还不都是你自找的?”黄灵捏了一下房昕的鼻子,转而又说:“我会请馨姐帮忙,我哥很听她的话的。”黄灵蛮有把握地说。 “那能行吗?”房昕问。 “不行我们就做牛郎织女吧!”黄灵开怀地笑了。这笑容让房昕久久沉醉其中,他怕失去,怕爱了没有结果,这种忧虑一直深深地缠绕着他,无法褪去。 正当电影院出现在二人视野之时,米馨打来电话,说有紧急事情蹉商。两人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口气,匆匆往回赶。 米馨见到他们到来,显得很高兴,忙招呼他们坐下。然后一本正经地说:“由于业务需要,我们需要急招一名保安部副经理,三名保安。这件事由你们两人负责,明天中午把人带到我办公室!” “这么急啊,馨姐?”黄灵问。 “对!我们要发展,安全稳定是基础。”米馨凝重地说。 “那需要什么样的条件?”房昕问。 “首先必须是无政治问题的退伍军人,年龄十八至三十五岁之间,保安部副经理必须有两年以上工作经验。” “那我们今晚就到电视台去,明天上午面试。”房昕说。 “好!”米馨说。 次日,应聘人员有二十几名,经过层层选拔,两名青年过五关斩六将被录用,但副经理一职却无合适人选。只有一位叫马峰的回族青年有待考虑。黄灵便将情况如实地反映给了米馨。 “那个叫马峰的在哪里当过兵?”米馨问。 “跟我哥一个部队,北京辅战师。” “特种兵?” “他复员后曾在济南干过三年保安部经理,但是因为殴打上级被炒鱿鱼,我看我们还是不要用的好!”黄灵说。 “这倒是要仔细考虑一下!”米馨转而又说:“让马峰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稍倾,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走进了米馨的办公室,米馨仔细打量他,觉得他长得很刚毅,很英俊,眉宇之间更有一种不凡的气质。米馨招呼他坐下,并让黄灵倒了一杯水。 “你是回族人?在辅战师服过役?”米馨问。 “是的!”马峰的声音很有磁性,虽然现在退伍了,却依旧保持着一种军人的风范与气宇。 “你在济南做过几年保安部经理,但为何又不干了呢?”米馨明知故问。 “我与我的上级发生了冲突。”马峰毫不掩饰地说。 “如果我录用你,以后你也跟我发生冲突怎么办?”米馨试探地问道。 [奇书网·电子书下载乐园—isuu.] “如果我的上级是一个称职、负责的上级,能够尊重下属,不侵犯下属的权益,那么我想那种情况不会再发生。当然,如果你觉得我不可靠,我会退出!” 马峰的话斩钉截铁,令米馨不愿再追问下去。她冲马峰一笑,说:“好吧,星期一你来上班吧,我会派专人带你熟悉你的岗位!” 送走马峰,米馨接到了黄河的电话,知道黄河三天后即将回乡探亲。心里分不清是酸楚还是喜悦。往昔的一幕幕不能控制地进入她的脑海,挥之不去,米馨禁不住长叹这世间的不公平。动情处,点燃一支烟。烟雾笼中,这个女强人开始考虑看之后的安排。 三天后,黄河给米馨打来电话,说他已经到家了,很希望抽个时间跟米馨聊一聊,米馨说:“后天我要去参加我干姐的婚礼,不如一起去吧!”黄河说:“真不巧,我后天也要去参加一个婚礼。”米馨说:“那就改天吧。”黄河说:“好吧!” 挂断电话,米馨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说句实话,她既想见到黄河又不想见到黄河。她怕见到后会勾起更多的伤感,黄河是她的初恋,也是她这一生唯一爱过的人,还是她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处。 两天后的早晨,她梳妆打扮后便赶往婚礼的举行地——金都大酒店。她本来不喜欢怎样打扮,但是她的干姐陈莹需要让她当伴娘,她不好拒绝,当回伴娘也无妨。 米馨如约地进入众人的视野。并不宽敞的接待室里,聚集了十几个人。“伴娘来了!”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米馨走到陈莹身边说:“伴娘是谁啊?来了没有?”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是你姐夫的一个老部下。”米馨看到了一个军装笔挺的军官,从外屋走进来。想必便是她的干姐夫沈利了。沈利甜甜地笑着,与周围的人打着招呼。米馨从他的身上看到了黄河的影子,心里那种滋味,反复回荡。 然而令米馨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今天的伴郎竟然是—— 黄河! 两人见面后,不自然地一笑。 婚礼举行的并不隆重。而米馨的心似乎也不在这婚礼上。婚宴上,米馨跟黄河坐在一起,也许是黄河穿了军装的缘故,众人纷纷前来敬酒,虽然米馨替黄河干了几杯,但眼看着黄河的脸色逐渐变红,米馨心里焦急万分。 终于等到婚宴结束,米馨如释重负,但此时的黄河几乎已经烂醉如泥了。米馨半推半就地扶着黄河走出酒店,黄河摇摇晃晃,嘴里还直说疯话。米馨说:“你是军人,注意点形象!”其实米馨也已是半醒了,只不过比黄河清醒一点儿而已。 米馨把黄河扶到车旁,打开门,准备让黄河坐进去,但黄河脚下一滑,脑袋正好撞在车门上,米馨又气又心疼,赶忙看他的伤势,幸亏伤得不重,还没有出血。 米馨加大油门,终于回到家中。好不容易才把黄河弄到床上,替他脱去鞋袜和外衣,用毛巾擦了擦脸,这时黄河已经进入了梦乡。米馨从抽屉里取出一支烟,点燃,静静地坐在床前。看着面前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庞,米馨禁不住心中的慨叹。匆匆间,几年一恍而过,黄河已经成了一位成熟的青年军官,而自己也已过早地经历了一场不幸的婚姻,成为了一位母亲。尽管如此,米馨感到那些与黄河在一起的日子并没有走远,甚至清晰可见。 黄河边上,两人相识,那“美女救英雄”的一幕…… 课堂上,黄河那富有磁性的声音…… 在米馨家里,黄河爬墙进来幽会的情形…… 以及米馨决定分手后,黄河那忧伤的镜头…… 往事一幕一幕催人泪下。 突然,黄河开始说起了梦话,“菲菲,你不要离开我……不要……”一只手伸过来紧紧地握住米馨。米馨见到他那着急的样子,心里万般酸楚。“你不是菲菲,你是馨馨,你不是……”松开手的那一瞬间,他的梦话也停止了,米馨听到她粗粗的喘息声。 米馨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黄河,仔细地回味与这个男人在一起的一幕一幕,爱的越深伤的越深,初恋就象一杯清澈见底的泉水,喝下它才知道再也无法去寻找。更无法忘记那种清凉的感觉。不知几时,黄河又开始说梦话了。“馨儿,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不要……金凤源,你滚开……馨儿……”黄河的手再一次握住米馨,很久没有松开,米馨心里有些湿润,直到黄河被噩梦惊醒,猛然坐了起来。米馨被吓了一跳。 黄河的眼睛半眯着,将手搭在米馨肩上,嘴里嘟哝着梦话抑或是醉话。米馨也是半醉,并无反抗。这一夜,两人完成了心灵与肉体的完美结合。也许没人能评价出这事情的错对,也许这种结合是两人爱情的见证。但米馨在事毕后便深深感觉出了悔意。因此她早早就起床了。其实她一夜没睡,朦胧的脑海中,她想了很多东西。她不知该怎样给这次冲动下一个错与对的定义。 准备好早饭,她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剧《心莲》。这些天她一直看,尽管她觉得这部电视剧有点脱离实际。确切地说,她更喜欢听它的片首曲和片尾曲。每次听到那旋律,她的心总会情不自禁地醉在其中。 黄河直到九点钟才起床。米馨听到了动静,说:“赶快洗把脸,吃饭吧。” 五分钟后,黄河心事重重地出现在米馨面前,“对……对不起,我昨晚……对不起你……”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也对不起菲菲。我这个人有些糊涂了……”米馨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电视机里,响起了《心莲》的片尾曲。那旋律,让两人久久沉浸在其中,再无半语。 如果知道最后是这种结局 情愿无缘好过害你伤心 …… 这辈子我欠你的 来生借来还你 到最后只能躲进梦里来相遇 我深深地爱你爱你 紧紧地拥抱着你 为什么两颗真的心不能在一起 我深深地爱你爱你 却注定永远分离 把我自己,埋在记忆里 悔恨不已 …… 米馨眼里,充满了无限的忧伤,也许这歌正是两人爱情的真实写照。 第52章 黯然神伤的同时,两人禁不住久久对视。 “馨儿,让我照顾你这一辈子吧,我会永远对你好!”黄河情真意切地说。 “别开玩笑了,这不可能的。”米馨说。 “为什么?你真的不能回到我身边吗?”黄河久久地盯着米馨。“我这一生只真正喜欢过两个人,一个是你,一个是王菲。我相信除了你们两人,我决不会再对任何人有这份感觉了。现在我失去了王菲,我不想再没有你,我会牢牢把握你,让你拥有一生的幸福……” “你觉得这可能吗?我现在是一个孩子的母亲。我的孩子现在都会打酱油了,你知道吗?”米馨的眼睛里,暗藏了些许湿润。 “我不在乎,我会……我会好好对她的。” “可我在乎!你觉得你这样对得起王菲吗?别在想了,有时人的一时冲动会毁灭一生的幸福。”这一点米馨也许深有体会。“吃饭吧,要不都凉了。” 黄河控制住了即将说出来的话,呆纳了一会儿,终于开始吃饭。但他的眼神似乎一秒钟也未离开过米馨。繁杂的思绪惊扰了久久难圆的梦。黄河觉得无奈极了。 黄河走后,米馨失声痛哭,她不明白自己为何在此时如此脆弱。穿衣镜前,久久凝望自己,这是一个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的躯体啊。然而她终究无法抗拒爱情,那段掩埋了数年之久的爱情依旧时时将她刺痛。而她却无法接受,也许永远无法接受。 黄河一出门差点跟对面那个人撞上满怀。睁大眼睛,他顿时吃了一惊,他看到面前这个休闲装束的中年男子竟是如此面熟,但一时间实在想不起来了。 “黄河,是你啊。都挂了星星啦……”那人笑容可掬的样子,让黄河在刹那间明白,他就是自己曾经的分队长马峰。 “啊,老分队长……你怎么在这里啊!” “说来话长。”马峰说。 老战友意外重逢,千言万语道不尽心中的话语。黄河直言不讳地向他诉说了自己这坎坷的爱情之路。马峰似乎深被打动,久久地注视着黄河,想给以安慰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第二天,黄河提前归队,但他实在放不下家乡的一切,两个女孩的身影总缠绕在他左右,挥之不去,这一晚,他失眠了。繁重的心事压得他难以入梦。 星期五下午,大队通知晚上看电影,之后会有师长亲自下达关于开展新一届在干部中开展一系列活动的决定。黄河真是摸不着头脑,师长亲自莅临五大队是何居心?难不成又有什么重大的决议和调查?下达决定也用不着他老人家亲自出马啊。正思索着,便听到干部们议论说是大队政委搞婚外情,极大影响了部队的声誉,师长此行主要目的就是查此事来了。 真是怪事! 黄河不敢相信。 黄河怎么有心思看电影啊,满腹心事,无从化解。久久回味往昔,敢问情为何物,相爱何必太匆匆?眼中的湿润证明着一个军人复杂的心理与情感。 一阵女音惊扰了他的思绪。 “这位解放军大哥,让个座好吗?我有点事。” 一个女孩坐在了他的旁边。 那女孩正是方晴。 “你怎么来了?”黄河问。 “跟我爸来的,你让我好找啊,找了一大圈。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告诉我一声。”方晴的眼睛眨来眨去,象在说话。 “有什么事吗?”黄河面无表情。 “看得出你心情很不好啊。她怎么了?还有希望吗?”方晴若有所思。 “她死了,她才二十几岁……” “你不要太难过,想开点儿黄河。她在那边也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你要振作起来,化悲痛为力量。我相信你……” 黄河看去,是一双那么真诚的眼睛。他强装出一点笑,说“谢谢你。” 黄河发现,其实方晴一直心事重重。直到她离去,黄河又陷入深思,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方晴每天都会打来电话,或是安慰,或是鼓励。直到一个月后的一天,黄河接了电话,但久久听不到那边说话,正要挂时,却听到那边轻轻地说:“黄河,我愿作你最忠诚的知音,永远伴在你身边,永不背叛。” 黄河一惊,说:“我不明白。” “我想做你的女朋友!”方晴大声说。 “开什么玩笑!”黄河象被电了一下。 “没开玩笑,我是认真的。我第一眼见到你就喜欢上了你。以前我不相信一见钟情,直到遇到你,我才明白,一见钟情并非书上所有,现实中也有。我反正就是喜欢你!”方晴一口气说了很多话,也仿佛是下了一定的勇气。 “我要点名了,再见!”黄河不敢面对,匆匆挂断电话。他觉得方晴这是给他乱上加乱,本来烦燥的心情现在变得更烦了。他真的不忍心伤害方晴,但又不知怎样给她说。总之他心里复杂极了。幸好晚饭会餐,可以喝酒,黄河得以畅饮。躺在床上,又是一阵思绪…… 四个女孩,在他脑海一一回映。沈丽娇、米馨、王菲、方晴四个很优秀的女孩先后出现在他的生命之中。自己何能何德,竟受人如此错爱。这面前的方晴不正是沈丽娇的延续吗?而自己所给予她们的,除了伤害还有什么呢?黄河此时心里所想,则偏重于米馨。他不在乎米馨结过婚,也不在乎米馨有孩子,更不会在乎身边的流言蜚语,只要能够与她在一起,能够给她带来幸福,便是自己最大的欣慰。他并不觉得这样做对不起王菲,他相信王菲九泉之下会明白的,一定会明白的。在朦胧而真实的幻象中,黄河作出了一个自认为很正确的决定,他要让米馨明白,他还爱她,而且是深深的爱她…… 今夜之梦,心事繁多。男儿自古谁多情?煮酒论英雄,万事皆空。心绪随风飘零,好梦易醒,仍不知是梦。为爱而痛,依旧情有独钟,既便风雨兼程,不改初衷。 梦初醒。黄河不知是出于一种什么冲动,拨通了米馨的电话。米馨尚未起床,言语之间流露出一丝疲惫。忆及往事,黄河尽生无奈,提及往事,米馨只是劝他忘记。人生本是如此,相逢本是缘,相爱太匆匆。曾经有一段真挚的爱情摆在他们面前,不是没有珍惜,不是移情别恋,人生的无奈便在于此。 “我们可以重新开始。”黄河说。 “不可能了。”米馨深沉地说。 “我相信,以前是我不懂你。我什么都不在乎,只要有你,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可我在乎,你不要太固执了,年龄也不小了,也该考虑一下个人问题了。” “你还是你!何必在乎太多呢!让我们重新开始吧,我会好好珍惜你,好好把握这份难得的情缘,相信我好吗?” “过去的事情就别提了,好吗?会让我心痛的。我的性格你还不知道吗?我认定的事情不会改变的。” 黄河还能说什么呢?但他感觉到这种信念不会变,也许永远不会变。爱真的需要勇气,尤其是一如既往地爱一个结过婚的人,爱一个已经有了孩子的人,那需要多大的勇气啊。但黄河做到了。 无意间作诗一首: 梦醒来一片苍白 满腹心事化不开 昨日情是谜,仍不解 再由谁来猜 曾经不懂爱不懂相思深似海 直到遇到你才明白 曾经不懂爱,不懂如何挽回你 为何带给你的全是伤害 …… 但黄河自己都弄不明白,这诗是写给王菲的,还是写给米馨的呢?一个为情所困的人,为了两个深受伤害的女人,还要迷茫多久?正迷茫之际,师部下达命令,由训管科李参谋和黄河共同负责,在黄河所在的中队挑选三十六名精英加班训练,准备迎接2002年1月份军区的巡回观摩。重任在身,黄河深感责任重大。而时间万分紧迫。这要求黄河必须抛弃一切杂念,全身心地投入。训练场上,虎虎生风的气势,日日夜夜艰辛的汗水,合奏成军人最美的乐章。正是在这段时间里,黄河经受了体力和情感的双重挑战,想念米馨依旧是他夜里不变的课目。一种不可名状的责任感告诉他,他要给米馨幸福,多少苦果他都可以承担,多少冷眼他都可以忍受。同时他也相信,王菲的在天之灵一定会支持他的这个决定。而想起王菲的一颦一笑,这个铁铮铮的男子汉,竟也变得如此脆弱,泪水轻轻地诉说着,军中的男儿也有情啊,军人的情怀最珍贵,最执着,对祖国是这样,对爱情同样忠诚。无论是米馨还是王菲,他每一次都是全身心投入地去爱,而苍天总是喜欢捉弄人,一次一次的意外,他有几颗完整的心去承受啊? 方晴依旧隔三岔五来找黄河,但黄河每次都推说自己工作忙。短暂的几分钟交谈后,他紧接着回到训练场。但方晴也不气馁,依旧兴致勃勃地来看黄河,为他加油鼓劲。 转眼间这天到来,师部作了充分的准备。黄河对这次表演很有信心。经过两个月的刻苦训练,所有的队员都练就了近乎完美的动作。十几种腿法虎虎生风,气势逼人,几十种拳法套路打起来势不可挡,英气袭人。可以说,这是一个男子汉组成的钢铁分队。一张张刚毅的脸庞,显现着军人特有的青春豪情,整齐的动作,准确的节奏,简直胜过任何优美的舞蹈。阳刚之气,蕴藏着无限的力量之美。然而,就在军区司令员、政委即将到来的前三十分钟,意外情况发生了。 训练科李参谋急匆匆地跑到师长跟前,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向师长汇报:“师长,出事儿了!” 第53章 “什么事?”师长问。 “关键时候方队里出了一个病号,高烧四十度,没法上场。”李参谋急得手舞足蹈。 “那换个人不就行了吗?”师长的女儿方晴也在场,她插话说。 “换替补上。”师长说。 “没有替补。”李参谋说。 “迷糊!”师长象是很生气,“你这个参谋啊,管了五年训练,连这基本常识都不懂啊!实在不行你上!” “师长,黄河他们中队抽掉三十六人,本来警卫任务已经很重了,我们当时就没找替补,谁想会出现这种情况呢!” “迷糊!”师长又重复了一句,“你上行吗?” “我……我都十几年没练过了,虽然程序很熟,但动作肯定跟不上。要不,要不让黄河上,我来指挥。” 方晴一听,急了,连忙挥着手说:“不行不行,黄河腿脚有伤,肯定不能上……” 师长思索片刻说:“你一分钟把黄河叫来。” 李参谋走后,方晴苦苦哀求师长,说是黄河在去年训练时韧带拉伤,参加方阵肯定不行,但师长决议已定,眼下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黄河气喘吁吁赶到,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有没有问题啊黄河?”师长问。 方晴在一旁给黄河拼命使眼色。 “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我对程序比较熟悉,平时也经常跟方阵一起训练。”话虽这样说,但黄河眼神中掠过一丝犹豫。 军区领导到位前,师长把方晴安排在观众席,方晴对此挺生气,但又不好太跌老爸的面子,只好与特邀观摩团体——军属观摩团坐在一起。他双眼一直在搜寻黄河的影子,眼神中掠过丝丝不安和牵挂。 五分钟后,三十六名拳术精英外加一名指挥员喊着响亮的口号跑步上场。清一色的迷彩服,带着阳刚之气的青春脸庞,炯炯有神的三十六双眼睛组成一支训练有素,整齐划一的方阵,热烈的掌声经久不息。 指挥员的口令铿锵有力,操作者的拳脚虎虎生风,动作整齐到位,得到了军区领导的不停赞誉。几种腿法下来,场上的队员们已是面显微汗,但那种激情是愈演愈烈。而方睛发现,在这方阵之中,有一个人几乎汗湿衣背,迷彩服被汗水贴在了身上。他眉头紧皱,身体在微微颤动,那个人就是黄河。也许不细心的人很难发现,黄河每踢一腿都是强忍着腿部撕心裂肺的痛楚,那脸上不停落地的汗水就是证明,只是他的节奏始终能够与方阵保持一致。 方晴万分焦急,仿佛场上带伤操作的不是黄河,明明是她自己。黄河照这样踢下去很危险,甚至可能导致终生残疾。她急得用拳头拼命地砸着自己的双腿,眉头紧皱,一个劲地给父亲递眼色,并用手势向方阵指划。师长似乎也觉察了这一点,但是大局为重,他只能静等操作圆满结束。而其实师长心里也已起了波浪鼓,他真怕黄河在操作中突然撑不住倒下去,这将会有很严重的影响。 眼见着黄河越来越吃力,两条腿也渐渐显得动作迟缓起来,但由于他在中间后排,对整体的影响不是很大。 方晴开始猛烈地抓弄着自己坐的方凳,发生一阵阵响声,牙齿也被咬得不断作响,他在心里急切地盼着表演的结束,然而时间每一秒钟都象是那么漫长,她心爱的人,还是忍着剧痛在场上支持了三十五分钟。 终于等到操作完毕,指挥员开始整队汇报,而黄河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汗水不停地渗进眼睛里,阵阵模糊,身体的晃动也渐渐增大。方睛急忙跑到方阵下场出口处,眼看着方队一步一步逼迫。 经过部队后方时,黄河终于倒下了。 而第一个接住他的,竟然是方晴。战友们纷纷围了过来。而李参谋说:“留下两个人把黄河扶走,其他人都入列。” 师部派出一辆车把昏迷中的黄河送进了医院。经过检查,黄河的右腿韧带严重拉伤,胯关节软组织损坏。大腿部位已大片呈现紫色。 “医生,你们要用最好的药为他治伤啊。他是为了集体的利益才弄成这样的。”方晴紧紧地拉住医生说。 看着黄河那张刚毅的脸庞,方晴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真傻!”方晴狠狠地瞪了黄河几眼,目光中流露出万缕怜惜与不安。不知是因为黄河的这种精神,还是因为自己这份执着而深重的爱,她的眼睛开始湿润,一个女孩,向一个男孩表达爱意,若不是爱得极深,怎会下得了勇气呢?想一想黄河出现之后,自己复杂的心理变化,她越来越感到黄河在她以心中地位的崇高。也许,在她看来,当今世界上象黄河这种优秀的男人已经近乎绝种。那么善良,那么刚毅,那么有才华,那么重感情,浑身上下充满男子汉的刚毅气质。她看不起那些书气意气的小男生,因此她从未谈过恋爱,尽管有许多男生拼命对她发起攻势,她总是敬而远之,直到遇到黄河,仿佛她才情窦初开一样,一切都变了,她开始学会关心,学会相思,学会宽容,学会了很多书本上没有的东西。是啊,黄河各方面条件并不是很优秀,一个副连职军官,在北京来说一抓一大把,况且他的家境也不好,依照现代女性的择偶标准象方晴这种名牌大学的高材生,家势显赫,怎么会看上他呢?而且,在此之前,沈丽娇、王菲、米馨也尽是如此,每个女孩都曾是那样痴迷于他,况且皆是出于主动。有时感情这事真是让人费解。其实黄河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而已,或许虽他上辈子受的委屈太多,老天心里过意不去,这辈子安排了这么多桃花运。但是它又为何不安排一次好一点的结局呢? 方晴整整坐在病床上陪了他一夜,但她一点困意也没有。直到第二天黄河睁开眼睛,她才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你终于醒了,腿还疼吗?” 黄河揉了揉眼,看清楚面前的人是方晴,忙说:“怎么是你?” “怎么不是我啊?你已经昏迷了一整夜了。你真傻,明知自己身上有伤,还硬上场逞英雄。你要是变成残废那可没人嫁给你了。”方晴开心地逗他,然后拿来毛巾为他擦脸。 “你昨晚一直在这里?你今天不用上课吗?”黄河不解地问道。 “我请了两天假的,没关系!”方晴边说边把买来的食品取了出来,“这是我买给你的鲜牛肉,我知道你很喜欢吃的。吃了身体会好强壮的哟!”方晴的脸上掠过一阵红霞。 “你这样做会让我很内疚的,不值,我不值得你这样做!你快回去吧。我一个大男人能够照顾好自己的。”黄河说。 “腿长在我身上,我就是不回去。”方晴撒娇道。 “好吧,借这个机会,我想把关于我的一切事情给你说清楚。也许你会明白,我并非你要找的那个人。你选择我是一个明显的错误!” “好!你说吧,我倒想更深地了解你呢!”方晴将手托在腮上,洗耳恭听。 黄河沉默片刻,把自己的情感经历原原本本地讲给方晴听。他的本意是暗示方晴退出,谁想方晴却是个多愁善感的女孩。她竟被黄河感动得泪流不已。 “你是一名很有责任感、很重感情的优秀军人。作为一人朋友,我佩服你,作为一个女人,我喜欢你,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改变,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我都不会放弃,因为我曾为心爱的人付出过,努力过……”方晴激动地讲了一大堆,显现出一种青春少女特有的真诚。 “方晴,你千万别这样,知道吗?人生很短暂,你又何必委屈自己呢?象你这么漂亮、善良、聪慧的女孩,一定会找到一个你真正喜欢的人。象我,没有资格!”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真正委屈自己的人是你,不是我。我是为一份真爱而争取,而你却是为一份已经过去的情感而做无畏的牺牲,你理智一些好吗?对爱情是应当有责任感,但不应是象你这样。你好好想过吗?” “我想了很久了,我告诉过你,我只喜欢过两个女孩,一个是米馨,一个是王菲。王菲死了,我还有米馨。”黄河说话的语气有些沉重。 “但米馨已经结过婚,儿子都已经好几岁了,你应该考虑这些现实,如果你们在一起,一定不会幸福的。” “我相信会幸福,我欠米馨太多,我会加倍补偿她!” “你真是有些傻啊!”方晴无奈地说。其实她劝黄河并不是出于私心,也不奢望黄河放弃米馨后会选择她,她只是更多地为黄河考虑,哪怕他能够选择其他一个女孩,她也不会象现在这么焦急。 “为了能和米馨在一起,我什么都不在乎的。”黄河说。 “你的这种精神让我深受感动,但作为一个真心喜欢你的人,我不希望你这样,你这样做会伤害很多人,你的父母、朋友、甚至是米馨。”方晴边说边把牛肉打开,并开启了一盒牛奶,递给黄河。 黄河报之一笑。 这时候,李参谋也提着一大包东西敲门而入。一进门就直冲床前,兴致很高地说:“黄河,恭喜你啊!” 黄河诧异。 “师长发话了,决定要给你记三等功,这几天要在会上提名研究啊!”李参谋羡慕地道。 “我可不想立什么功,受之有愧。都差点儿给师里扯后腿,还给我三等功,我不能要。”黄河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安。 “应该给黄河记二等功才对啊。黄河为了集体荣誉,置个人身体于不顾,如此高尚的品格,三等功太小了吧?” “我的小公主,你以为功是这么容易拿的呀,想给谁给谁那不乱套了。 第54章 奖励的标准是有严格的界限和规定的,知道吗,倔丫头?”李参谋说。 “倔丫头?太难听了,小公主嘛,本姑娘还勉强可以接受。”方晴说完后,又将眼神转向黄河,“你还想吃什么啊?我会帮你买。” “不用了,谢谢你!”黄河说道。 “黄河,你要好好养伤啊,其它的事情就不要多想了。我一会儿还要开会,就先走一步了。”也许是李参谋觉得自己的存在有碍于这对男女说话,便知趣地借口走开了。 “你也回去吧,方晴。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我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谢谢你这么关心我。”黄河说。 “没关系的,多陪你聊聊天给你解解闷啊。即使是能够多看你几眼我也知足了。”这时候,方晴的手机响了。一看,是爸爸打的,便问老爸有什么事,老爸说你回家吧。方晴说我正在办件很重要的事情。[奇`书`网`整.理提.供]老爸其实已猜出她跟黄河在一起,便劝女儿不要惹人家烦。方晴说老爸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你们的功臣的,然后老爸让黄河接电话。 “好些了吗,黄河?”师长问。 “好多了,谢谢首长关心!” “你很勇敢,是一名真正的军人,我敬佩你这种大局观念,你是全军都应学习的楷模,包括我也要向你学习啊!” “您太过奖了,我感到很惭愧!” “有前途啊!对了,方晴那贼丫头没惹你生气吧,这孩子太任性了,老是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多包涵啊!” “方晴她很懂事,一直无微不至地照顾我,但我觉得很过意不去。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您还是让他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吧。” “就不,就不!”方晴一把抢过手机,噘着嘴瞪着黄河…… 米馨觉得心里象有些什么事似的,早上饭也没有吃,便漫无心思地坐在椅子上看书,最近超市里的生意并不十分景气,酒楼也似乎变得有些冷清。她正在琢磨制定一套招徕顾客的可行方案,进一步改进经营策略,运用广告等媒体手段提升连锁店的知名度。眼下,她正准备召开会议研究这个问题。 手机响了。 是黄河打来的。 米馨无奈地摇摇头,心情仿佛又复杂了许多。她腾出一只手点燃一支香烟,烟雾中她对黄河说:“我最近挺忙的,你尽量少打电话给我吧。”接着她听到了那边一声长叹,一股浓浓的酸楚油然而生,“找女朋友了吗?”米馨问道。 “没有,你明明知道我希望的是……”黄河话说了半截,又说:“几年了,我对你的感情从未改变。知道吗?” “可是我变了!我们根本就不是一条船上的人,你要我给你说几遍。确切地说,我早已不是从前的米馨了,以前的米馨已经死了,女人总是善变的,你还是现实一点吧!”米馨说这些话的时候脸色很难看,那半截烟被她狠狠地吸了一大口,然后一阵咳嗽。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你真是个没用的男人,你不配是个军人,军人拿得起,放得下。你呢?如果你再提这个荒唐的话题,我会看不起你的,不会再跟你联系的。” 有两滴泪在眶里转来转去,差一点流出来。 “不,不会的,即使这条路上有一千座大山,我也会一座座把他们踩在脚下;一千次跌倒,我会一千零一次爬起来。经历这么多的苦难,你不想我们能有一个好的结果吗?”黄河的话深沉而坚定。 “你以为你是谁啊?你无非是一个穷当兵的,你认为以我现在的身份还会看上你吗?别妄想了,我以前选择你是一种天真。现在,我后悔了,我没时间跟你瞎聊,我还有我的工作!”米馨说完匆匆地挂断电话。 方镜前,她久久地审视着镜子里的自己,仿佛是在回顾一段酸楚而美好的往事。青春的污点,在她心中划下了永久的痕迹。她已无法找回从前的那个自己。 一切仿佛是场梦。 或许仅仅是场梦而已。 朦胧之中,米馨仿佛看见从镜子里面走来一个黄河,既熟悉又陌生。轻轻地抚弄着自己的脸颊,觉得自己的确不再年轻,不再美丽。她甚至感觉到了人生尽是一些虚幻的东西。曾经有一位笔名为冷海隐士的作家写过这么一首诗: 镜中缘尽虚幻 莫道藕断丝连 昨夜花已残 何必寄来年 月缺尚能圆 镜碎还有谁人捡 今朝已非旧时颜 镜依旧人多变 人近在咫尺 心远在天边 不知为何,她总喜欢把这首诗在嘴边不停地念着,极投入。多情的女孩,为了心上人的幸福,自己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承担了别人无可体会的痛楚。 此时,门外撞进一个,是个身着保安服的青年,他一副很愤怒的样子,仿佛吃了很大的亏似的,一进门就喊:“总经理你要给我主持公道啊!” “什么事?”米馨醒过神来。 “我是酒楼的一名保安,马峰他打我!”那名青年气愤至极,“象他这样粗鲁的人是我们的耻辱,你应该把他开除!” “你坐下来慢慢说,我会为你主持公道的!”米馨让他坐下,然后给他倒了一杯水,正在此时,黄灵也从门外闯了进来,见到那保安就喊道:“你想干什么呀?你还好意思来告状?你怎么不想一想自己的原因呢!” “但不至于打我啊!”青年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儿。 “好,你们先回去,把马峰叫过来一下。” 马峰进来后,米馨请他坐下,然后一本正经地说:“你打人了?” “是!”马峰说 “你当兵时的那股野气到现在还没有褪去啊?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至于去打人吗?” “鸡毛蒜皮的小事?你知道为了什么吗?”马峰有些义愤。 “什么?” “他竟然——”马峰半天没说出来,干脆又说道:“算了,不说啦,我向他道歉就是了!”说完起身要走。 “你说吧!我会理解你的!”米馨说。 “他——,他竟然造谣说我昨天在你这里过夜,我一个大男人倒没什么,可你一直是我很尊敬的上司,我敬仰你的人格魅力,我不允许手下的人破坏你的形象!” 米馨一惊,却说:“谢谢你,但我不会把这看得很重的,做什么事只要对得住自己就行了,别人怎么说我不在乎,我们要试着去帮助他改变乱说话的毛病,而不是火上浇油,用武力去解决……” 米馨跟马峰谈了很久,马峰听得很认真,竟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会诚恳地向那名保安道歉,把事情处理好,也认识到自己在管理中确实存在不少隐患,需要下一步改正和克服。尤其是要克服自己武力解决问题的毛病。 马峰刚走,黄河就打来电话,但米馨没有接,只是长叹了一口气。 2月14日中午,黄灵正在办公室审查进货单,有位女孩敲开门问:“请问您是黄灵小姐吗?” “是啊!”黄灵说,“有什么事吗?” “有位先生送您的礼物。”女孩把一个精致的方形盒子递给黄灵。 “谁啊?”黄灵疑惑。 “他说你看了就知道了。” “谢谢!”黄灵送走送花女郎,便把那盒子放在桌子上,轻轻地打开。一朵朵鲜艳的玫瑰花竞相整齐地展现在视野之中,中间有一个精致的卡片,黄灵一眼就看见那是房昕的笔迹: 嫁给我吧灵儿? 九十九朵玫瑰,再加上你的一个答复,我们的故事就是满分。情人节快乐,希望这个节日是一个新的开始。 ——永远爱你的人 黄灵心里涌进一股浓浓的甜蜜,几年了,她能够感觉得出房昕对她的深深的爱,为了爱,他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改变,那个浪荡的公子哥形象在他身上已经永远消失了影迹。他现在工作很努力,为人处世成熟了很多,黄灵打心眼里高兴,但是最大的困难就是哥哥这一关,哥哥对他的印象并不好,而她又很在乎哥哥的看法,这令她有时挺着急。 一个小时后,房昕出现在她的面前,房昕一出现就扶着黄灵的肩,脸色深沉而富含深情,“我们的故事应该一百分,答应我,嫁给我吧?” 黄灵神情紧张,面色羞怯,“我为什么要嫁给你啊?”眼角中流露一丝善意的挑衅。 “因为我不能没有你。相信我,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我也会是你最大的幸福。”房昕说。 “哟……没看出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浪漫了啊?是自学成才,还是有高人指点啊?”黄灵善意地调戏他。 “灵儿,我说的都是真的,也许我不懂浪漫,但是如果你喜欢,我也会学的。我这一辈子最大的希望就是和你在一起,做我一生的新娘好吗?房昕的眼神很真诚,仿佛是一个虔诚的教徒,在向真主祁求什么。 “我以前给你说过,你先过了我哥那一关,什么都好说。”黄灵故意拉长声音着说。 “灵儿,我爱的人是你,又不是你哥,他不理解我我有什么办法?我们相爱,为什么要通过别人作决定呢?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其他人为什么要拆散我们呢?以前我不相信爱情有这么大的魔力,直到遇到你,直到与你相处了这么多日子,可以让我无怨无悔,心甘情愿地付出,我宁愿放弃所有的一切,也决不会放弃你!” 黄灵似乎突然被感动了,但她却搞不明白,这个房昕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能说会道了啊。 第55章 她只是静静地聆听,不想打断房昕滔滔的话语。 “灵儿,你说话呀,我想听你说话,听你说话我就会特别高兴,你永远是我的天使。灵儿,相信我,我会为你的幸福努力一生的!” “花言巧语!甜言蜜语!跟谁学的油嘴滑舌的!”黄灵嘴里说着,心里却是万分甜密。 “花言巧语?灵儿,我们相恋了几年,我一直在等待有一天能跟你在一起。在我身边也有不和女孩,但我从来不会正眼看她们一眼,而偏偏对你如此深情,你觉得我有必要花言巧语吗?” 黄灵情不由衷地“嗯”了一声说:“好象是没有必要的!”心情却莫名其妙地复杂起来。 “现在我想听你说话,我喜欢听你说话,我的心灵清澈如水,对你的感情专注,纯真,没有一丝杂质。” “噢?那我就象冰一样透明。我没有话说。”黄灵提高了声调说。 “真的吗?”房昕顿了顿,又说:“你想啊,冰与水是互溶的,这是我们的一个共同点,我们应该在一起的,知道吗?因此,你应该坚定地接受我的求婚!” “哼,挺会钻牛角尖嘛!”黄灵踱了踱步,留下一个背影,面对窗户说:“那水和土关系也很密切,也是互溶的,那它们也应该在一起啊!”回过身来,眼神中含有温柔的挑衅。 “你想啊,冰与土是在一起的,而且互溶。但土生万物,是‘父母’的意思,水和土之间,是一种亲情,而冰与水之间,才是爱情。不是吗?” 黄灵一惊,她真的想不到房昕会变得如此能言善辨,“也许是吧!”她附和道,紧接着转变话题说:“今天下班你到我家去吧!” “到你家去干什么?”房昕问。 “你傻啊,呆子!”黄灵仿佛有一点生气,但脸上依旧荡漾着春风。 房昕沉思片刻,顿时脸上流露出喜悦的光彩,仿佛刹那间明白了什么,赶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对黄灵说:“现在就出发!” “美得你!”黄灵瞪了他一眼。 今天房昕表现得很出色,而且礼节周到,仪表不凡,谈吐间风趣典雅礼貌有加,直把黄父黄母逗得笑开了怀。临走的时候,房昕在一个无人的角落强吻黄灵,眉宇飞扬,胜券在握,“我等你的好消息!”他说。 黄灵目送他走出很远。 这天晚上,黄灵便把房昕的想法讲给了母亲说。母亲似乎脸上很平静,“我和你爸早就考虑到了,你年龄也不小了,也该到嫁人的时候了,房昕这孩子确实不错,但是这么大的事情还得跟你哥商量一下。” “我哥?妈,能不能……能不能不跟我哥商量啊,我怕他不同意?”黄灵一脸紧张。 “你哥怎么会不同意呢?你放心吧,妈给他说。” “妈……哥他……”支唔了半天,才鼓起勇气说:“妈,是我嫁人,又不是我哥要嫁人,不用跟他说了,我以后会慢慢跟他说的。”脸上泛起了红晕。 “你这妮子怎么回事,象是有心事啊。”母亲似乎发现了她的心结。 黄灵沉思片刻,终于把以前房昕得罪哥哥的事情都说了出来。母亲却笑了笑说:“多大的事情啊,年青人争强好胜可以理解啊,我会慢慢给你哥说的,你就放心吧。” 晚上躺在床上,黄灵想了很多,很多…… 李方明没想到到北京出差后,在乘火车回济南转坐汽车时,还遇到了一段奇缘。 那时汽车还有半个小时才出发,他便去上厕所。转了好大的弯儿才找到厕所,但他却茫然了,那厕所竟然没标男女,他迟迟不敢进去,然而踌躇间,他发现,他的对面有一个女孩也在厕所门口徘徊,那女孩很漂亮,背着一个精致的小皮包。 两人相向徘徊,擦肩而过时,女孩说了一句:“有厕所却不敢上,真是急死人了。”这话音很低,却被听觉灵敏的李方明听到了,他突然停住步,对女孩说:“与其在这里徘徊,倒不如让我牺牲一把,进去探个究竟,你在这里等我。” 女孩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笑了。 李方明搓了搓手,走路的样子很滑稽,他壮着胆从厕所的一端走了进去,然而不到三秒钟,他就急匆匆地出来了,边走边喊道:“你到这边进就对了。”嘴里却嘟哝着:“太不正规了,幸亏里面没人,不然丢人丢大了。” 女孩报之一笑。 从厕所里出来,两个又相遇,目光交汇的瞬间,相视一笑。“你要到哪里去啊?”李方明问。 “我到河淀县!”女孩说。 “同路啊。”李方明笑道:“我也要回河淀。车在那边,马上就要出发了。”李方明一边说,一边示意女孩跟着他走。长途车上,两个坐到了一块,也许是这段缘份的原因,两个谈得很投机,女孩叫段丹丹,在河淀县城开了一家服装店,前几天去北京谈生意。 却说这个女孩的出现,象一盏明灯突然点亮了李方明的世界。自从王菲死后,李方明一直在迷茫之中徘徊。而这段奇缘,恰恰诠释着一个崭新的起点。李方明感觉出这个女孩的脱俗。回到河淀后,满脑子展现的都是她的影子。他经常打电话给她,但每次想到她店里去找她时,她总是婉言谢绝。心烦意乱之际,李方明感到有些事情不能再拖了。心想:我李方明叱咤情场十余载,风风雨雨,斗转星移,只有沈丽娇和王菲对他的免疫力太强,没有中他的招。哪个女孩能抗拒自己的无边魅力?下面正是他验证一下自己威力的大好时机。但这样想着,他却有些内疚,于是心里暗下决定:如果能够得到丹丹的芳心,今生便不再对其他女孩有幻想了。李方明在刹那间感觉到自己的思想觉悟提高了一大截。 从前,李方明追女孩有惯用的一招,那就是“欲擒故纵”,顾名思义就是明明想要得到,却偏偏故作疏远,让其有复杂的心理变化,随后乘隙而入,往往会出奇制胜。具体到追丹丹来说,在温存过一段时间后,猛然降温,让其疑惑、愤怒,随后利用一个合适的机会突然出击,表达心意,这样彼此的感情温度会急剧攀升。对于李方明来说,这一招适用于所有的女性。 李方明有两个星期没有跟丹丹联系,丹丹打电话给他他也不接,直到半个月的某一天,李方明编辑了一大堆精彩的情话,写在一张纸上,然后拨通了丹丹的电话。 “喂,是李方明吗?”丹丹说话了。 “是我。”李方明说。 “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呢!”丹丹善意地埋怨道。 “丹丹,有些话我藏在心里很久了。这些天,我进行了反复的思想斗争。我无法拒绝心中这种感觉,今天终于鼓起勇气想告诉你。” “我听不懂你说的话。”丹丹笑道。 “我第一眼见到你就喜欢上你了,这半个月我一直在静思,自己是一时冲动还是动了真情?然而在这段时间里,我体会到了真正的相思。你这个女孩,竟然如此深夜地刻在我的心里……”李方明滔滔不绝地倾诉着自己的感情。 而丹丹仿佛真的被感动了。 于是,表白之后,两人约定在中医院门口见面。李方明买了一束鲜花,神采飞扬地沉浸在等待的幸福之中。 丹丹穿一件红色的上衣,一脸青春气息,出现在李方明面前。两人顺着大街往前走,李方明突然对丹丹说:“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我不信,我只信日久生情。”丹丹浅笑道。 “但是我相信。遇到你之后我不相信也得相信了。这个世界真奇怪,有的人相互交往三五年,也许转眼之间就会忘记,而有的人只看一眼,也许一辈子都忘不了了。” 丹丹以笑代答。 “我们很有缘,这个你总该相信吧。”李方明转变话题道。 “是挺有缘份的。”丹丹一笑起来,两个酒窝显得越发明显。 “那我们应该把这段缘份延伸下去,不是吗?我希望你能够成为我的女朋友,为这段缘份划上一个完美的句号,好吗?”李方明显得很深情,目光流露出一种强烈的渴望。 “那就让一切随缘吧,看我们有没有缘分了!” “缘分固然需要,但是更需要我们共同努力,去维持这段缘分,你觉得不是吗?” “但是你要我现在做一个决定,做你女朋友,我觉得我只能说抱歉!”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只希望你能够让我看到一丝希望,让我为之努力。仅此便足够了。丹丹,缘分是苍天所赐,让我们共同维持这段缘分吧,好吗?” “那你就努力吧。”丹丹莞尔一笑。这句话明显是一句委婉的暗示。说明丹丹对李方明还是有一些好感的。 “谢谢你,我会一直努力,为了有一天能和你在一起,无论多少艰难,无论多少风雨,我都愿意扛起。”李方明言语之间流露出了一丝笑意,显然,他对这个答复还算满意。 回到局里,听说王副局长病了,正在家休整。李方明便买了一大堆补品到他家里去探望,一大把年纪了,刚刚经受了丧女之痛,心里肯定特别脆弱,李方明边想边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 王副局长躺在床上,脸上明显多了几分憔悴。见到李方明,便轻轻地坐了起来。“你要好好休息啊,王局长,我们都期待着你早日康复!”李方明说着便准备给老爷子倒杯水,无意间发现桌子上有一个便条,上面好象写的是一个电话号码。王母忙解释道:“那是明镜商业区女老板米馨留下的。这孩子真热心,隔三岔五来看我们,还让我们有事找她。 第56章 一个心地善良的女强人啊。” “米馨?”李方明一惊,边把水递给王副局长边说:“米馨和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也没什么关系,她和菲菲是朋友,这个孩子啊,命挺苦的,又摊了一段不幸的婚姻。好在是挺过来了,也算是个能人吧。”王母说着说着突然一愣,又问道:“你认识米馨吗?” “认识。中专时的同学。”李方明说完,剥了一个香蕉,递给王局,王局笑了笑,问:“方明啊,你的个人问题解决了没有啊?年龄也不算小了,该考虑一下了。” 李方明也乐了,忙说:“正在考虑,八字就快有一撇了。”李方明紧接着就把与丹丹的那段奇缘一一道来。王母听后补充道:“你还年轻,交女朋友可要慎重啊,长相嘛并不重要,主要看心地善良不!改天我给你参谋参谋。” “你瞎掺和什么?年轻人的事,你不懂。”王局善意地埋怨道。 “反正比你懂。”王母这老两口倒逗起嘴来。李方明见了,心里也顿时舒畅了不少,也许这就是一种苦中作乐的做法。 “今天中午别走了,一起吃顿饭。”王局拍了李方明的肩膀说。 “那……那会给你们添麻烦吧。”李方明搪塞道. “不会的,今儿个高兴。人多了吃饭有兴致。”王母笑道。 “是啊!吃饭的时候没有个年轻人在,就觉得缺少点儿什么。”王局也附和道。 “那我就不客气啦。”李方明说。 于是,王母便去厨房做饭了。李方明陪王局说了一会儿话,感到有点尿急,便想去厕所。经过一间屋时,他突然止了步——那门是半敞开的,正对着自己是一幅女孩的照片,那女孩不是别人正是王菲。 李方明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滋味,轻轻地走了进去。 屋里很清洁,俨然看不出它的主人已不在世间。床铺整整齐齐,铺下放了两双鞋。旁边一个衣架上,还挂着两件王菲经常穿的衣服。墙壁上,是王菲生前拍的照片,每张都带着笑容,根本不会让人怀疑她已死去。一张简单的书桌上,摆着一堆整齐有序的书本,其中还有几份没有阅完的试卷。一个圆形的镜子斜四十五度立在桌上,这也许就是王菲生前经常用的。是它,一次次展现着这位美丽女孩的容颜,是它,一次次为她整装理束,然而它却无法留住她的生命,无法挽留她的美丽。 李方明轻轻地拿起那面镜子,却不经意发现了镜子背后的一张照片,那竟是穿着军装的黄河与王菲的合影。照片上的黄河很刚毅,很有男人味,王菲笑得很灿烂。李方明不自然地点点头,又摇摇头,神情有一丝异常。也许,王菲也曾不经意间伤害过他,也曾令他痴迷过一段时间,而他此时感到,心里有点乱。 桌子上有一个小本,上面写着“记事本”三个字。李方明突然有一点心跳的感觉。翻开记事本上文字的最后一页,上面整整齐齐地写着几行娟秀的字。 …… ——论文稿费为李明买几套复习资料(已落实) ——王芳生病一周,记得为她补课(正在落实) ——给黄河打个电话(未落实) …… 一种由衷的敬意油然而生,王菲这几行记事事项中,蕴藏着一个女孩对事业对工作的执着和认真。她是一个很细心的优秀教师,懂得为别人着想,懂得为工作负责。“多好的女孩啊!”李方明情不自禁地自言自语道。 靠近床边的桌角上,是一个红色的精致小梳子,细细看来,那梳齿之间依稀有几根细长的头发。李方明心头一振,却拿起它细细端详起来,嗅一嗅上面的气息,李方明取下一根头发收藏起来,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理解自己这一系列的举动。只是感觉到一种不可名状的思想左右着他,使他无法抗拒。 突然,一声物品落地的声音,李方明顿时紧张了一把,慌忙中四处张望,低头看时,却发现有面小镜子正在地上打转。他以最快的速度拾起它,竟然完好无损,小心翼翼地把圆镜摆在桌上,却又习惯性地照了照自己的衣领,转而悄然离开。…… 李方明和丹丹的感情发展很迅速,经过李方明的旁敲侧击和真情打动,丹丹终于接受了这份恋爱,但是李方明发现丹丹眼睛里仿佛藏着不少心事。 丹丹属于开放型的女孩,性格开朗大方,爱说话。李方明觉得跟她在一起就没有烦恼了,于是两个人频繁地约会。每次约会,李方明总喜欢给他甜蜜的一吻,而丹丹总开玩笑地说:“动作好熟练啊,吻过多少女孩啦。”李方明也毫不忌讳地回答:“你是第一万零一个。”丹丹也不过多追究。 李方明喜欢吻丹丹的那种感觉,甜丝丝的,有一种恋爱的强烈味道。有一天,丹丹问李方明,“你怎么这么喜欢接吻啊?” “那要看跟谁了。我只喜欢和心爱的人接吻。”李方明说话间,很有男人味地点了一支烟。 “你会后悔的!”丹丹若有所思地说。 “不后悔!” 两人再不说话,沉寂了几分钟后,李方明打破了彼此的平静,“丹丹,我想——我想要你!”然后深情地看着丹丹。 “你在胡说什么呀,也不害臊。”丹丹瞪了他一眼。 “我是说真的,我觉得自己好喜欢你,所以想拥有你,但我会对你负责的。”李方明的声音带有一种温柔的磁性,往往让人难以抗拒。 “你说的是真的吗?”丹丹睁大眼睛问。 李方明深深地点了点头。 “现在不行,我……我正倒着霉呢。一个星期以后还可以……还可以考虑考虑。但是我希望你不是在欺骗我。”丹丹说完后脸色有些奇怪,眉宇之间展现出一份莫名的忧愁。 李方明对这个答复有些满意,同时也掠过一丝忧虑,但终究还是欢喜占了上风。 “我还有一个条件!”丹丹突然若有所思地说。 “说吧,我无条件服从。”李方明说。 “你……你到时候……买一个那……那东西,我怕……我怕中标。”丹丹的脸蛋略显红润,不敢看李方明。 李方明深深一惊,却能意会丹丹的意思,但他随即在潜意识当中预感到一些什么,却又强迫自己把那些意识压迫于无形。 一个星期后,丹丹果不食言。两个人在李方明家里相会。但丹丹今天的脸色特别不对劲,象是有太重的心思。李方明在丹丹额头上留下轻轻一吻,[奇`书`网`整.理提.供]说“丹丹,你真漂亮。” 丹丹沉静片刻,若有所思地说:“我十四岁就被人骗去了女人最宝贵的东西,没想到今天又被你给骗了。”言语之中夹杂着一种复杂的埋怨和莫名的无奈。 李方明眉头一皱,说:“你觉得我是在骗你吗?我不在乎你的曾经,只要你现在是真心喜欢我,一切就足够了。” …… 一阵激情过后,丹丹假装生气地问:“你动作挺熟练啊!还说你是处男,骗我小学没毕业呢?” 李方明道:“我以前是当兵的,身体比较协调罢了。” 此后两人再无语,纷纷钻进被子里小睡起来。而李方明此时已经进入了一种复杂的境界中,心理斗争此起彼伏。看着身边沉睡的这个女孩,他感到有很多的忧虑,也许他认为这女孩并不是他理想中的女主人公,但是他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这份情绪。丹丹说话口无遮拦,全然一幅小女孩的形象,但他还是强迫安慰自己,丹丹是一个真诚而实在的人,至少对自己是真心的。 而丹丹的心事,也许并不是他想懂就能懂的。 黄河在医院只呆了不到一个月就出院了。尽管腿部伤势尚未恢复,他却又生龙活虎地投入工作,而好消息又接连传来,总参首长觉得辅战师的各项训练很有效果,便决定花大力气拍摄录像片,将辅战师的施教成果巩固扩大,使全军形成一股训练的新热潮。这份重任理所当然落在了黄河的肩上。他晚上写教案,白天又忙于在操场上演练。眼看着总参就要派摄影师来了,各项准备工作进入了最紧张的阶段。 这天,黄河正在训练场上组织训练,忽然通信员跑了过来,告诉他家里来电话了,说有急事。 噩耗! 奶奶病危! 黄河的眼泪刹那之间浸湿了整个脸颊。黄河是奶奶从小带大的,感情非常深。他怎么能相信那慈祥的老人家已经离开世间了呢?而父母的话很平淡,说你能回就回来两天,工作忙就别回了,部队的事要紧。听着听着,黄河感到前所未有的痛苦袭满全身。而他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说,我现在有任务在身,回不去。让灵儿代我尽孝吧。说话间用手狠狠地擦着眼睛里的泪水。电话一挂,便转身消失在值班室。 “格斗式,做。”黄河的口令依旧象以往那般响亮,却掺杂着一种别样的忧伤。 “收腹,挺胸……”黄河依旧强迫自己认真地纠正动作,但杂乱的思绪在脑海中晃动着,他感到心要碎了。 “黄河,你来一下!” 是中队长的声音。 “黄河,给你四天假,现在马上回家。”中队长说。 “为什么?”黄河问。 “你还想瞒我啊?通信员都告诉我了,我也已经向大队作了汇报。你节哀啊,路上小心!”中队长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同情的光亮。 “队长,我不回去了。现在任务在身,我不能因为自己的私事影响部队的工作。相信我,我会对待好的!”黄河说。 “那不行,你从小是你奶奶看大的,她临终的时候肯定想看你一眼,你应该回去尽一下孝!” 第57章 “作为一名军人,对国家尽忠,便是对亲人的尽孝。我相信我的奶奶会明白的。她也经常这样教导我。” “废话!”队长突然之间发了火。“服从命令,马上回家!不然我处分你。” 黄河当然能明白中队长的良苦用心,也只有踏上了返乡的路程。然而当黄河心事重重地回到家中,见到奄奄一息的奶奶时,他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河儿,你……你怎么……回来了……”奶奶的嘴角一动,断断续续地说。 紧接着黄灵告诉哥哥:“奶奶经常做梦喊你的名字,有时看着你的照片偷着笑,但她却从不让我们告诉你她的情况,怕你工作分心……。” 奶奶的手微颤了几下,似乎想摸一摸黄河的脸,但她似乎已经没有力气了。黄河会意,把那双粗糙的手紧紧贴在自己脸上……一老一少,用人世间最真最纯的肢体语言,传递着最深的亲情,奶奶微弱的气息里,浸满了对后代无微不至的关怀。 “河儿……”奶奶轻轻地喊。 黄河把耳朵凑过去。 “不管发生什么……,你……你都要按时回部队……”奶奶的话很断续,但字字句句包含着人世间最高贵的真善美,黄河怎能抵制住心中的感情。“奶奶——”他在心中不停地喊道,同时对奶奶产生了崇高的敬意。 奶奶由于跟黄河说了太多话,一会就睡去了。微闭的双眼里渗着些许湿润。紧接着,黄灵才心事重重地告诉黄河,其实在这一个月里,姥姥也去世了,姑姑也死于大脑炎。一切太突然了,家里怕他分心,都一直瞒着他,就连奶奶的病情,奶奶也执意不让告诉他。然而这种亲情怎能隔断?黄灵怎么忍心让一手把黄河看大的奶奶临终前,连自己的孙子也见不上一面呢?黄河在刹那间觉得精神有些恍惚,他怎能接受这一系列的现实?伤痛欲绝的他,却显得异常平静,只有那两行泪水,证明着他的痛楚。他迈着出奇轻盈的步子,走到了黄河边。 他喜欢朝黄河倾诉,当兵以前每当遇到烦心之事,他便会来这里。几年之后,他依旧不改这个习惯。黄河耐心地聆听黄河的心声,时不时发出几声长叹,但那东去之水又岂能逆流?人生不如意之事多矣,大多又是无法挽回。河风依旧,心事依旧,唯有人尽苍桑。 是啊,三位至亲的亲人,转瞬间或永远地离去,或即将离去。回忆往昔,怎能不悲恸?况且小姑姑才三十多岁,还记得小时候经常带着自己玩耍,而她那已经习惯的笑容和美丽的身影已经永远地消失在现实之中。人生,何等残酷?此时,他也忍不住想起了王菲,她才二十几岁……善有善报,恶有恶果,难道只是骗人的把戏?姑姑,王菲属于那种非常善良的一类人,为什么会象流星一样呢?……刹那间黄河想到了很多,很多……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到身边多了一个人。那个人竟然是米馨! “想开些,人的生老病死都是不可逆转的,你也不要太难过了。”米馨掏出一只手帕,轻轻地拭去黄河脸上的泪水。片刻的对视后,米馨取出香烟,点燃,又说:“心里难受就大哭一场吧,心里会好受一些!”然后米馨也将目光注视着面前的黄河,似乎想起了什么,轻轻地摇了摇了头。 “我没事。”黄河轻声道。 “坐我的车回北京吧,我正好这几天要去北京谈生意。”米馨说。 “我就不麻烦你了,我坐火车也很方便,谢谢。”黄河说。 米馨说:“不麻烦的,只是顺便罢了。” “那你什么时候出发?” “这几天都行,你归队那天我来接你就是了。”米馨狠狠地把烟掐灭,抚弄了一下头发,又说:“你在北京好好工作就是对九泉之下的亲人,还有重病之下的奶奶最大的回报。你一定要振作起来,我相信你,永远支持你。” 黄河一抬头,触到了米馨无比诚挚的目光。“我会的。”黄河说。 然后,米馨扶着黄河的肩膀走上大坝,米馨打开车门,让黄河坐了进去。两人在车上又说了几句话,米馨便开车把黄河送回了家中。 而果真是在黄河归队的那天早晨,奶奶永久地闭上了眼睛,黄河跪在奶奶面前跪了很久,黄灵一直陪他。 中午吃过饭,米馨开车来接黄河,黄灵也跟着一起上了车。车子很快上了高速,不到四个小时便停在了部队自卫哨旁边。黄灵不失时机地把黄河拉到一旁说:“你真以为馨姐是来谈生意来的吗?她是不放心你,专门开车来送你。有个女人对你这么好,你可是积了八辈子德了。” 黄河一惊,转过头看米馨。一种由衷的感激之情油然而生。“谢谢你,你自己多注意身体!”黄河对米馨说。 “你更要照顾好自己啊!” ……车终于启动了,缓缓地消失在视野。黄河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但随即放快了脚步,因为他马上意识到,还有一项重要的任务等着他去完成呢! 2002年3月6日 商业区综合楼会议室。 米馨激动地朝在座的十几位部门负责人说:“今天我有一个重要的项目要和大家讨论一下。”展开一张地图,众人一看,竟是一张济南市地图。“我打算在a区投资建一幢商业楼和一个三星级的酒店。”米馨边说边用笔在地图上勾划出一个区域。 众人纷纷一惊,有些人开始发表看法:“这样风险太大了,济南那边我们又不熟悉,不可鲁莽行事。” “在商界哪能不冒风险?”米馨坦然地说:“我已经经过很长时间的调查了。a区经济发展速度极快,但当地的服务业餐饮业已远远满足不了当地市民日益增长的生活需求,我觉得冒这个风险,值!” 众人再无语。 “我们接下来要有以下几件事情要做。”米馨滔滔不绝地把自己的初步设想和拟定思路说了出来,在座纷纷投来赞叹之光。这间并不十分宽敞的会议室里,便充满了一种希望之声。商界的扩建,无疑会让公司的每一个人获得更大的商机。再听得米馨的这一番言论,听得大家对此事充满了信心。 而河淀县有个笔名为“陌生人”的文人墨客,竟然将米馨的传奇经历写成一篇纪实报告,题目为“商界巾帼女小记”,发表在《齐鲁晚报》上。米馨发现这篇报告时,深深吃了一惊,文中的讲述与她的经历基本吻合,从她的不幸婚姻到她重整旗鼓,写的是有鼻子有眼,而这位作者究竟是谁呢?他怎么会对自己了解得如此详细呢?然而也有朋友告诉她,说那位作者侵犯了人的隐私权,应该警告他。但米馨不觉如此,只是一笑而过。 米馨的商业道路并不平坦,但总体是风顺的。在全心全力投入事业的同时,她依旧不忘做一些慈善工作。比如在经济贫困的农村投资兴建小学,捐款资助失学儿童,等等,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她感到了由衷的幸福。也许,人并不是为自己而活,通过自己的努力,为别人创造了幸福,给别人以力所能及的帮助,那才是真正的幸福。米馨依旧喜欢回忆,回忆爱情,回忆亲情,回忆值得回忆的点点滴滴。尽管那些都已逝去,却是自己的一番美好的经历。 李方明左盼右盼,终于盼到休班了。他早已经做好周密的安排,在休班期间做一次大规模的身心放松。他本是一个喜欢无拘无束,个性化强的浪荡之人,经不起各项规章制度的约束,如不是经受了当兵的锻炼,他也许早就在公安局呆不下去了。 他去了天净洗浴中心! 在大淋浴间里洗了一个多小时,听腻了身边那群污合之众的污言秽语,穿上服务员提供的便衣便裤,坐在更衣椅上休息了一会儿,然后走上了二楼的休息大厅,要了包烟,看了一会电视。那电视是超大屏投影,特有立体感,给人以全新的感觉。李方明很久没来了,没想到这里的设备和服务都上了一个档次。 十分钟后,李方明走到柜台说:“做个保健按摩!”服务员把李方明领到了一个单间,说“你稍等片刻!”服务员打开电视机,关上门出去了。李方明又点燃一支烟,手持遥控器,更换了几个台,正好有一场拳王争霸赛,便凝神欣赏起来。 敲门声!一阵熟悉的女音 “先生——”话未说完—— 李方明一抬头,四目相对,呆了! 那女孩竟然是殷丹丹。她穿着服务员的制服,样子很陌生。见到李方明,脸上的笑容刹那之间僵住了。那种尴尬的场面实在太富戏剧性。方明觉得天旋地转,恍如做梦。而现实终归是现实,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原来自己的女朋友竟是洗浴中心的一名按摩女郎。 “进来,坐吧!”李方明故作镇静地说。 殷丹丹呆呆地挪到床边,直挺挺地坐下。 “你隐藏的挺好啊,丹丹!”李方明嘲笑道:“我真是瞎了眼,竟然没有看出你是干这行的!” “我们这行怎么了,你不也是常客吗?看不起我是吧?分手就分手,各走各的路,你的身份只是我的顾客,再没有其他什么!”丹丹似乎用了很大的勇气。眼角之间展现出一分讽刺的还击。 “这一切都是为什么?”李方明狠狠地拍在桌子上,掌变拳,眉头紧皱,两眼之中迸射出无尽的无奈之光。 “很失望是吧?如果你需要服务的话,我乐于服务。如果你不需要的话,请你离开这里!”丹丹的话语之中充斥着几分感伤。 “你为什么要隐藏你的职业?” 第58章 李方明问。 “不为什么!”丹丹的眼神之中暗藏着些许怨恨。也许女孩的心思只有她自己能够体会,任何男人永远不会读懂一个女人,哪怕是他最熟悉的女人。丹丹接着说:“人生总有很多无奈,不是吗?” 李方明只觉得心里乱糟糟的,仿佛是醉酒般的梦幻世界,他忐忑地走出了单间。 想忘记,然而又谈何容易。失去了才知道,原来丹丹在他心中是何等的重要。然而这一切仿佛是命中的定数。曾经欺骗过不少女孩,也曾经在爱情的道路上屡败屡战,多想好好地谈一次恋爱,开花结果,为自己的情感找一个永久的归宿。然而他却太失望了,从来没有这么失望过。 接连两个星期,李方明晚上总睡不着觉,工作也总是不在状态。丹丹的音容笑貌总不时地闪在脑海,挥之不去。他本是一个浪荡的花花公子,如今却觉得自己太重感情了。是什么促使他的思想有如此明显的转化?他自己也想不通。是自己动了真情吗?他有时甚至在想,倘若自己始终不知道她的身份也好啊,他还会很开心,但一切都已发生了。 而后来,他又转而为另一种思想代替,是爱情何必要在乎这么多呢?自己的曾经不也是充满污点吗?也许丹丹的工作只是按摩保健,不是那种色情服务呢?当今社会的发展,应该用一种崭新的眼光看待这种职业,自己也应该用一种崭新的眼光看待这份爱情……想着想着,他突然有一种为爱而奋斗不息的冲动,或许不是冲动,他感到要用一切努力去争取。丹丹这个女孩,他认定了。 不知被这种想法折磨了多久,李方明仿佛整装待发,信心十足。爱一个人何必那么在乎她的职业呢?他经常用这句话安慰自己。随后,他数次给丹丹打电话,但丹丹似乎很冷淡,那种冷淡的言语不是谁都能体会的。也许只有女人才明白那种言语的真实内涵。几次打电话,丹丹从来没有笑过。李方明觉得挺惆怅,但他依旧不死心。 李方明一口气在花店里定了一百支玫瑰,填好了一百张卡片,叮嘱花店老板每天送十朵,隔一个小时一束,一共送十天,费用不是问题。但第二天他再去花店的时候,花店老板告诉他已经送出一半去了。是几束几束一块送的。李方明气急败坏地把花店老板骂了一顿,警告他说再这样偷工减料,就砸了他的店。吓得花店老板又是递烟,又是陪不是。接下来几天,花店果然守信。就在送花到第六天的时候,丹丹打电话给李方明,让他把花取回去,她不稀罕。李方明在心里盘算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又一次走进了天净洗浴中心。 “您好!”门口的服务员礼貌地问道。 李方明没搭理他,径直走到营业大厅:“我找殷丹丹,叫她出来!” “现在她在工作,我们在上班时不让会客!”那位穿礼服的坐台先生说。 “我有急事!我是公安局的!”李方明把证件一亮,那几名服务生一惊,一边暗示去喊老板,一边说:“我们这里做正经生意的,没有其它不健康的服务!您找我们老板吧!” “麻烦!我找你们老板干屁?我不是来查你们的,我就找殷丹丹就行了!”李方明不耐烦地说。 “噢!”众人一惊,“是这样啊,那您在此稍侯,我这就去叫!” 丹丹很快就下来了,她跟坐台先生轻声说了几句,便带着李方明到自己的宿舍。那是一间住着十几个人的集体宿舍。李方明一进屋看见桌子上摆了一大堆玫瑰花。 “拿去吧,我不需要!”丹丹冷冷地说。 “我是真的喜欢你!”李方明一把扶住丹丹的肩膀,眼神之中充满了无尽的柔情。 “李先生,我一个按摩女郎,怎么能配得上你啊?”丹丹故意把声调拖长,极具讽刺意味。 “丹丹,我想通了,是真爱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没有职业、年龄之分。我是真的喜欢你,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让你快乐,让你幸福。”李方明仿佛从来没有如此真诚地向一个女孩这样表白。而此时此刻,他做到了。这决不是做戏,确实是他发自内心的感觉。 “台词练得挺熟啊,我不想听!”丹丹挣开李方明的双手,后退了几步,却被李方明紧紧抱住,“你想干什么……”说话间,李方明的脸颊已紧紧贴了过来。 丹丹费了好大的劲始终推不开李方明。“你……你以为你是谁啊,随随便便搂着我?你要是想占便宜去找小姐去,我们这是没那服务!”丹丹边说边推,直到推得再无气力,却见李方明的嘴巴突然凑了过来,顺势一躲,脸颊被击中…… “丹丹,我真的不能没有你!直到遇到你,我才明白什么是真爱,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李方明强迫性地用很具杀伤力的眼睛盯着丹丹。 “你用这些话欺骗了多少女孩?”丹丹问道,接着又说:“我知道自己的职业被人看不起,但我也需要生存,我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我也不需要人同情,不需要人可怜,我不希望什么刻骨铭心的爱情。也不相信那一套……”丹丹说着,眼睛之中溢出了一种白亮的东西。长长的睫毛湿漉漉的,眉宇之间蕴藏着几分感伤。 李方明用手擦了擦丹丹淌在脸颊上的两滴泪,说:“我会用我最真实的心,证明给你看的。相信我!”接着又一把将丹丹拥入怀中,丹丹这次没有反抗,只是静静地接受这份似乎真诚的温存。 “你回去仔细想一想吧。也许我不是一个值得你爱的女孩,你也别欺骗我,我也不会欺骗你!”丹丹说了这句很深奥的话。 “两天后我再来找你!”李方明留下深情的一个眼神。 回家后,李方明便找父母商量,他说自己要与丹丹定婚。父母也很赞成,认为李方明也到了要成家的年龄。但李方明隐藏了丹丹的职业,父母同意要看一看这个未来的媳妇。 但丹丹那一关并不好过,李方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服丹丹到他家“面试”。但丹丹仿佛有很大的心事,答应的非常勉强。 那天,李方明很激动,父母都衣装整洁地坐在客厅里等着。“进来吧!”李方明拉着丹丹的手走进屋。也许丹丹为李家这大客厅的富丽堂皇所惊讶了,两手不停地直搓衣角。 然而,李父刚刚迸发不到一秒钟的笑容刹那间僵住了,丹丹也是一惊,竟然扭头要走,被李方明一把拉住。李父一口气冲了过来,抓住李方明的衣领,照脸上就是一巴掌,打得李方明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怎么回事啊?”李母边问边去追丹丹了,屋里只剩下父子二人。 “你他妈的给老子领了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回来!老实交待,她是干什么的?” “卖……卖服装的!”李方明红着脸说。 “卖你个头!她是洗浴中心的按摩女郎!你小子行啊!给我整一个婊子当媳妇,没门!”李父的样子象一只发了疯的猛兽。言语之中夹杂着无数的唾沫星儿。 “是又怎么样了?我就是认定她了!”李方明双手叉腰,一副积极反抗的样子。 “你是被那个狐狸精迷上了是吧?”李父气得不知下面的台词,语言竟缓和了许多,“她是看上咱家的家业,不是看上你,你知道吗傻小子!” “你懂什么是爱情?就知道在外面乱找女人!你真的爱母亲吗?你竟然连丹丹也认识,你真有本事啊,去天净去了多少次了?”李方明倒学会了反客为主。 “我……我……你……你这个逆子,管起老子的事来了!老子去是去,但不会把这当真,你倒玩起真格来了。我告诉你,要么,让那个女的消失,要么你不再是我李建业的儿子!” 李方明眼睛瞪了两眼,不再与父亲发生冲突,转身走开了。他把自己关在卧室,给丹丹打电话,但丹丹始终不接。他狠狠地冲墙上来了一拳,然后疯狂地点燃一支烟。 他感到心里烦极了,也许从来没有这么烦过! 辅战师在五月份召开了先进个人表彰大会,奖励了以黄河为代表的,在各个方面成绩突出的干部和士官,黄河荣立了三等功。也许这个时候是他事业的又一个高峰,但他并不感到满足。相反,却有很多现实存在的压力,黄河甚至觉得自己身边的工作和事情应接不暇。 散会后,方晴向他表示祝贺,黄河淡淡一笑说:“是领导抬举我,我干得哪里有那么好啊!”方晴执意请黄河到她家吃饭,但黄河说部队有部队的纪律,哪能这样随便。方晴说,就说是我爸说的。黄河说,你就别假传圣旨了,我可担当不起。 方晴宛尔一笑,笑容里明明暗藏着些许无奈。 五月中旬,黄河意外地接到米馨的电话,说要来北京看他,而且给他带来一个天大的惊喜。黄河在心里想:会有什么惊喜呢?其实在他心中,最大的惊喜莫过于米馨答应回到他身边。然而他却越来越感觉到这离现实太遥远。他越努力,越觉得米馨越疏远。 米馨再次打来电话是晚上七点钟左右。黄河正要组织部队看新闻,接到了米馨的电话。她说她的车已经在大门外。 黄河感到有一丝兴奋,给中队长做了汇报,便走出营门。她远远地就看见了那位戴着墨镜的气度不凡的女士。还有一辆精美的轿车停在身边五米处。米馨见到黄河,浅浅地笑了笑。黄河告诉哨兵说打开灯,哨兵说灯坏了。黄河眉头一皱说:“这怎么行?给中队打电话,叫四区队的沈鑫马上过来修!”哨兵说了声。“是”,拿起了电话。 第59章 “哥哥——”这时,从车上又跑过来一个女孩,黄河看去,却是黄灵。 “这就是你要给我的惊喜啊?”黄河笑道问米馨。 “想我了没有啊,哥哥?”黄灵看起来象是很高兴,竟然冲着哥哥撒起娇来。她挽起黄河的手臂,轻轻地搓着。 “想!想你想得快想不起来了!”黄河一把拽住黄灵的手,迅速甩开,“注意点影响!” 黄灵一转眼便瞅见了正看过来的门卫哨兵,噘着嘴说:“看什么看?我是她妹妹,别误会啊!”然后继续挽着黄河的手臂,哨兵也被黄灵的可爱与纯真逗乐了。 “你的惊喜在车上!”米馨突然说话了,“但是你先要深吸几口气。记住,一定要平静,千万要平静!” “黄河一愣,紧接着又听黄灵笑道:”老天真是对你太好了。这么伟大的奇迹,竟然发生在你身上,你快过去吧!“黄河更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满腹疑团的他轻轻地向车门移去。 在靠近车门的一瞬间,车门突然被轻轻地的打开了,从车里走出一位红衣女孩。昏暗的路灯映衬着女孩的笑容,那暗暗的脸上展现出一种出奇的色彩。女孩戴着一顶近乎时尚的小帽,神态端重却不乏典型。而黄河在刹那之间僵住了,本能反应地向后退了一小步。 女鬼!这是他的第一反应,但是他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这是梦吗?悄悄地用手指捏了几下自己的大腿,生疼,竟然是活生生的现实。 “黄河,你还好吗?”女孩先开了口。 “菲菲——,真的是你吗?”黄河一大步迈到女孩跟前,冲动地握住她的手,“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轻易离开我的,你还会回来看我的对吗?”黄河的心中,有一种程度极深的疑惑与兴奋并生。或许面前的这一幕离现实太遥远,无数的设想反复地在心中播映。 “是我啊!我没有死!”王菲的话语之中,折射出一种极深的幸福,以至于有两行浅浅的泪水,顺脸颊淌下来。人世间最大的幸福也莫过于含泪的微笑,那幸福是经受了无数的煎熬才得以实现的。 刹那间,仿佛一切都静止了。 “这是真的吗?我不是在做梦吧?”黄河一把抱住王菲。在他们的世界里,再无其它。情感的交融,让这动情的拥抱持续了十几分钟…… 会客室。 王菲把自己死里逃生的遭遇道给黄河听。原来这竟是医学史上的一个奇迹。当时的王菲已经不容置疑地被留在医院,准备等她完全停止呼吸后做医学实验用,而第二天奇迹发生了,王菲的病情竟然出现了转机。紧接着,不出二十天她竟然象一个正常人一样了。当时的这件事震惊了全医院,但就是找不出王菲起死回生的原因,而且王菲体内的病变也渐渐隐退…… 黄河听着听着,幸福地笑了,说:“这就叫善有善报,可能是你太好了,阎王爷不好意思收你!”其实象类似的事件也并不是首例。河淀县城有一个老头,也是患了绝症,就在大家认为他命将归西的几天,他突然精神焕发起来,病不治自愈。医生也查不出缘由。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还有甚者,身患绝症,绝望之余想服毒自杀,谁想恰恰是以毒攻毒,治好了他的病。 “那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呢?”黄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王菲神态转为淡淡的凝重,说:“我怕这只是死神给我开的一个玩笑,我怕告诉你们,带给你们的只是一场空欢喜,你们会更伤心的。所以,我要医院里所有的人为我保密。直到现在,在确定我的病不再复发之后,我才告诉我的父母和我的朋友们……” “都半年了,这半年你都做了些什么啊?你不感到寂寞,无聊吗?”黄灵问。 “是啊,半年了,多漫长啊!”王菲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在这半年里做了许多我没有做完的事情”。说完后,王菲轻轻一沉头,一双眼睛开始盯在黄河身上。浅浅的笑容里,隐含了一种无边的关切与记忆。 “黄河,看来你跟王菲是命中注定的姻缘,谁都拆散不了的,你要好好待王菲啊,到时候你不嫌弃的话,我为你当扮娘……”米馨的这番话里暗藏了许多玄机。 面对这两个女人,黄河的心久久难以平静。王菲的出现,让他感到了幸福的极点,却也萌生了一种浓浓的愁绪,挥之不去。也许这愁绪缘于米馨,而米馨似乎看穿了他的心事,以鼓励的微笑击发黄河的信心,黄河在那无声的语言里心领神会。 这天晚上,三人在招待所住了一夜。第二天吃过早饭,米馨便自作主张跟黄灵开车走了,只剩下王菲一个人留下来。黄河明白米馨的良苦用心。半年未曾联系的他们,仿佛有说不完的心里话,一段至善、至美、至纯、至珍贵的爱情之花又燃起了美丽的火焰。 “还记得它吗?”王菲突然把那枚心愿镜取了出来。“也许真的是它在显灵呢!” 黄河一惊,看那久违的饰物,依旧貌如从前,“是啊,这里面装有很多很多的心愿。肯定管用啊!” 也许,王菲无法真正领悟黄河这句话的真实含义。 李方明终于走出了那艰难的一步。 在醉酒后的一个下午,他与父亲吵了一架,表示永远不再回家。他在县城租了间房子,每天照旧按时上下班。 其实他原本是没有这个决心的,只是感到父亲让他太失望了。前几天,父亲竟揣着两万元现金找到丹丹,以金钱的利诱劝丹丹离开这里。结果丹丹把钱往李建业身上一扔,流着泪走了。父亲太小题大作了,太不理解爱情了。后来丹丹打电话给李方明把事情说完后,提出分手。无论李方明怎样挽留,丹丹都是铁了心,丹丹说我认你当哥吧,把爱情转化成一种亲情,也不失是这段缘份的一个圆满结局。两个人依旧保持着缜密的联系,只是彼此之间仿佛隔开了一道阴影,但李方明依旧在努力,他想用实际行动证明这份真挚的爱…… 李方明知道王菲的消息时,已经是六月的中旬。那天,他们相遇在河淀一中的门口。短暂的惊讶后,李方明心里出奇的镇静。对于王菲,他心里充满了歉意。王菲愉快地接受了李方明的邀请,一起吃了午饭。 “我准备要和黄河结婚了。”王菲说。 “那我祝福你们,希望你们百年好合,一生幸福!”李方明听到这个消息竟然很平静,全然没有了以往的冲动。 “怎么样了?”王菲问。 李方明把自己的经历一一道来,王菲很是同情,表示理解他愿意支持他,李方明感激地一笑。 “我觉得半年没见,你可是成熟多了。”王菲说。 李方明轻轻叹了一口气,说:“我倒愿意永远不长大。” “我还是希望你跟家里多沟通沟通,他们会理解你的。你不应该离开父母的,他们就你一个儿子,会很伤心的……”王菲很真诚地说。 “现在还不是时候!”李方明说着,点燃一支香烟,王菲帮他拿来烟灰缸,但李方明刚吸了两口便意识到了什么,突然把烟熄灭了,说道:“对不起,烟味呛到你了吧?” “没事!”王菲的脸上掠过一阵真实的笑。 黄河自从王菲出现以后,觉得干什么工作都特别有激情,浑身有用不完的劲儿。两个人经历了这么一件事情后,更加珍惜彼此的感情。王菲答应了黄河的求婚。 有趣的是,黄河有很长一段时间接连收到了房昕的来信,加起来足足有一百多封。信上房昕真诚地表示了自己的歉意和对黄灵的一份真情,对曾经的荒唐举动忏悔不已。而且黄河也从米馨口里得知房昕的一些事情,也渐渐改变了对房昕的一些认识,对房昕跟妹妹的那段感情也不再反对了。 黄河把准备跟王菲结婚的事情告诉了方晴。方晴出奇地平静,但黄河知道那平静之中蕴含着强烈的痛楚。但他不能不告诉她,也许这是他最有说明力的一种逃避,也许不应该说是逃避。而是方晴的这份感情黄河也不懂。从他内心来说真不想让她受伤害,然而他还要面对现实,现实是美好的,但也是残酷的。 “我真羡慕你们,经历了这么大的波折,终于走在了一起。也许是天作之合吧。我相信你们会幸福,到时候可别忘了告诉我喝喜酒啊。”方晴的笑容之中,明明隐藏着一种难言的酸楚,但她不想让别人知道。 “谢谢你,我会的!真的很感谢你对我的关心和帮助,能够交到你这个朋友我感到很高兴……”黄河说。 “我也是啊!你也放心我吧。既然……既然你已经作出了结婚的决定,我呢,也决不会再去惊扰你们甜蜜的感情。爱不应该是自私的,只要你能够快乐,就是我最大的快乐!”方晴的眼神之中闪烁着真诚。她拿起黄河亲手泡的茶深深地喝了一大口。 “希望你学业有成,永远幸福!”黄河说。 方晴一点头,突然乐了,“你看我们,怎么弄的象生离死别似的,说些别的吧……我后天过生日,想让你陪我过!”方晴静静看着黄河,仿佛想要得到肯定的答复。 “好的!”黄河道。 方晴生日那天,只有黄河陪她。方晴喝了几罐啤酒,仿佛非常快乐,“我唱首歌给你听吧,我自己写的,一直想送给你!” “好啊!”黄河道。 方晴半醉地扭动着腰肢,用一种温柔而多情的眼神看着黄河,对着话筒唱道: 第一眼见你心跳就不停息 仿佛自己身在梦中的仙境里 总以为一见钟情的故事只能在神话里 直到遇到你以后再无法欺骗自己 每天夜里总能想到你 我也曾付出勇气 然而有了勇气却没有机会靠近你 …… 黄河听着,心里掠过一阵感动。 第60章 方晴歌唱得很好,黄河能感觉出她欢乐外表掩饰的苦涩的内心。她的笑容里,是已经彻底破损的梦。而自己却无法为她做什么,只能以一颗朋友的心,真实地安慰她。 方晴唱完后,黄河为她鼓掌,方晴说:“一起跳个舞,好吗?” 黄河说:“我不会!” “没关系的!”方晴招手让黄河走了过去。黄河从来就没跳过舞,接连数次踩到方晴的脚,方晴始终用一双动人的眼睛盯着黄河,千万柔情尽含其中。 也许时间就在这相互的对视之中一分一秒流走,方晴几乎再没有说什么,黄河心里有些杂乱。 下午,王菲打来电话说陈莹陈老师生了一个可爱的小宝宝,而且还是个男孩。黄河感到挺高兴,但他不知为何在刹那之间又想起了沈丽娇,那个美丽而泼辣的女孩。好久没有了她的音讯,不知她现在还好不好。想起往昔的一切,又是好笑,又是怜惜。其实沈丽娇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她曾为自己付出了很多,而自己却不能给予她任何东西。 黄河也从王菲口中听说了李方明的事情,感到挻意外的,没想到曾经的花花公子对一个按摩女郎动了真情。而且还付出了那么多,这一切真是不可思议。 黄河在准备结婚的前一个星期,收到米馨寄来的一个精致的盒子,说是提前送给黄河的结婚礼物。 里面是一串钥匙。黄河呆了! 米馨竟然在北京买了一套小别墅! 黄河考虑了很久,打电话给米馨说:“你的礼物我真的无法接受,谢谢你!” “太不给面子了吧,老朋友。这是我能为你做的,以后你和菲菲就可以住进去。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你要好好照顾她,有时间我会到北京去玩的!”米馨笑道,仿佛又恢复了从前的开朗与纯真。 黄河差点被感动哭。“我欠你的太多了,你对我太好了。可是我真的不能接受……我……。”黄河不知怎么说了。 “就算是我支援国家建设,为军人尽一点微薄之力吧!如果你当我是好朋友的话,就收下这份礼物。这是我们那段缘份的见证,也是我对你的一份祝福!”米馨道。 黄河无语。次日,他果真去看了房子,那房子很漂亮,是米馨专门为他设计的。打开大门,里面的装饰很简单却很雅观,墙壁上悬挂着各种形状的镜子,圆形的,方形的,三角形,五角星……各异的镜子将房间装饰得异常宽敞。仔细去看,每个墙角竟然都挂了一个心形饰物……竟然与米馨曾经送他的心愿镜一模一样。走近并打开它,里面写着:“梦想成真”四个字,一股强烈的暖流涌进黄河的心扉,擦亮了他的双眼。 米馨啊米馨! 我该怎样回报你的这份感情啊? 晚上,躺在床上,黄河久久难以入睡…… 二零零二年七月一日,黄河与王菲喜结连理。而就在这一天,销声匿迹多年的沈丽娇出现在婚礼的现场,而且她已不是一人,身边多了一个不是很英俊却很刚毅的男子。沈丽娇却变化挺大,多了几分成熟,笑容也更真实了。她的出现,令在场的很多人吃了一惊。 方晴也从北京遥遥赶来参加黄河的婚礼。李方明、沈丽娇夫妇、马峰、米馨、房昕都是贵客。众人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微笑。 黄河这天特别高兴,经不住众人的劝酒,竟在不知不觉中喝多了。倒是米馨善解人意,又替黄河挡了几杯。 其实今天除了成婚以外,黄河还有一喜,就是某个电影制作中心看中了黄河写的中篇小说《镜中缘》,准备改编成剧本,拍摄成电影。这也令黄河喜出望外。想当初,自己也已忘却是怎样走上这文学之路的。军旅生涯里,他借助文学取得了很多的成就。感谢上苍,赐给自己这一段绿色的情结,感谢上苍,赐给自己一个如此善良美丽的红颜知己,感谢上苍,赐给自己如此多的知心朋友…… 三天后,黄河接到部队打来的电话,是师参谋长打来的。 参谋长直截了当地说:“回部队后到特战中队当教员吧!” 这对黄河既是一个惊喜,又是一个挑战,也是他曾经的向往。素质全面的他,很乐于这份工作。“谢谢参谋长!”黄河说。 “好好干?顺便把新娘接过来住几天!”参谋长说。 “是!”黄河不由自主地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把一旁的王菲乐坏了,“看你这傻样儿,给谁敬礼呢?” 黄河转过身说:“报告老婆,给参谋长!”黄河脸上装得很严肃,仿佛一本正经的样子。 王菲笑得更深了。 黄河冲过去抱住王菲说:“假期休完跟我去北京住几天吧。” “不去!人家怕影响黄区队长的工作呢!”王菲撒娇道。 “你是我强大的工作动力。有了你,我的工作啊,会更上一层……更上十层楼!” “到时候再说吧!”王菲轻轻地用手刮了一下黄河的鼻子。 晚上看电视时,“焦点访谈”里竟然出现了米馨的面容。黄河揉了揉眼睛,才敢确定那人是米馨无疑。 米馨在商场具有超人的天赋,事业上蒸蒸日上,而她却把很大一部分资金拿出来做慈善事业。先后在全县投资兴办了四所希望小学,在六个大城市、十五个小县城里有投资的分店。米馨以超凡的善良和聪慧成为二十一世纪的风云人物。她的事迹,多次被报刊和电视台报道,被人们称为巾帼商女。 而黄河对米馨除了敬佩之外,还多了一份莫名的歉意。他很高兴米馨现在所取得的成就,打心眼里希望她今后会有更大的发展。更希望她还能够找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给自己的爱情找一个完美的归宿。而黄河也毫不隐晦地将王菲“死”后他对米馨的追求历程坦白地告诉了王菲。王菲并不生气,反而开玩笑地说:“看来我不该出现在你的世界啊,拆散了一对鸳鸯。” 黄河笑道:“你不怪我吗?” “我为什么要怪你啊,我反而觉得你很重感情。你是一个对感情很负责的人。而且你能把这些告诉我,证明你很真诚,很值得信任。我现在正为自己嫁了一个这么好的老公而感到飘飘欲仙呢!”王菲的一本正经中带有很深的幸福感。 黄河在她额头上留下轻轻的一吻。 两分钟后,王菲牵着黄河的手,来到了梳妆镜前,很端庄地坐下。黄河甚是纳闷地问:“你要做什么啊?” “不做什么,我只是想仔细看一下我们两个人在一起时的样子!”王菲天真地说。 “镜子里面的都是虚幻的东西。镜子一碎,什么都没有了!”黄河说。 “但是如果没有真实,啊来的虚幻?镜子里面的世界是精彩的世界,即使镜子碎了,还有一种真实的东西,永远存在!” “也许是吧!镜子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黄河附和道。 “你的眼睛就是我的一面镜子,我的眼睛也是你的一面镜子。”王菲笑着说。 不知几时,窗外吹进一阵凉爽的微风,夹杂着一种生命的气息冲进屋里。透过窗户,看见一弯明月高高地挂在空中,很美,很美! 他突然在想,自己在这里与王菲成婚团圆的同时,还有多少抛家别亲的军人,站在祖国的天南海北,默默地实践着“一家不圆万家圆”的诺言啊! 想着想着,他向王菲投去了一种高深莫测的微笑…… 二零零二年七月一日,黄河与王菲喜结连理。而就在这一天,销声匿迹多年的沈丽娇出现在婚礼的现场,而且她已不是一人,身边多了一个不是很英俊却很刚毅的男子。沈丽娇却变化挺大,多了几分成熟,笑容也更真实了。她的出现,令在场的很多人吃了一惊。 方晴也从北京遥遥赶来参加黄河的婚礼。李方明、沈丽娇夫妇、马峰、米馨、房昕都是贵客。众人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微笑。 黄河这天特别高兴,经不住众人的劝酒,竟在不知不觉中喝多了。倒是米馨善解人意,又替黄河挡了几杯。 其实今天除了成婚以外,黄河还有一喜,就是某个电影制作中心看中了黄河写的中篇小说《镜中缘》,准备改编成剧本,拍摄成电影。这也令黄河喜出望外。想当初,自己也已忘却是怎样走上这文学之路的。军旅生涯里,他借助文学取得了很多的成就。感谢上苍,赐给自己这一段绿色的情结,感谢上苍,赐给自己一个如此善良美丽的红颜知己,感谢上苍,赐给自己如此多的知心朋友…… 三天后,黄河接到部队打来的电话,是师参谋长打来的。 参谋长直截了当地说:“回部队后到特战中队当教员吧!” 这对黄河既是一个惊喜,又是一个挑战,也是他曾经的向往。素质全面的他,很乐于这份工作。“谢谢参谋长!”黄河说。 “好好干?顺便把新娘接过来住几天!”参谋长说。 “是!”黄河不由自主地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把一旁的王菲乐坏了,“看你这傻样儿,给谁敬礼呢?” 黄河转过身说:“报告老婆,给参谋长!”黄河脸上装得很严肃,仿佛一本正经的样子。 王菲笑得更深了。 黄河冲过去抱住王菲说:“假期休完跟我去北京住几天吧。” “不去!人家怕影响黄区队长的工作呢!”王菲撒娇道。 “你是我强大的工作动力。有了你,我的工作啊,会更上一层……更上十层楼!” “到时候再说吧!”王菲轻轻地用手刮了一下黄河的鼻子。 第61章 晚上看电视时,“焦点访谈”里竟然出现了米馨的面容。黄河揉了揉眼睛,才敢确定那人是米馨无疑。 米馨在商场具有超人的天赋,事业上蒸蒸日上,而她却把很大一部分资金拿出来做慈善事业。先后在全县投资兴办了四所希望小学,在六个大城市、十五个小县城里有投资的分店。米馨以超凡的善良和聪慧成为二十一世纪的风云人物。她的事迹,多次被报刊和电视台报道,被人们称为巾帼商女。 而黄河对米馨除了敬佩之外,还多了一份莫名的歉意。他很高兴米馨现在所取得的成就,打心眼里希望她今后会有更大的发展。更希望她还能够找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给自己的爱情找一个完美的归宿。而黄河也毫不隐晦地将王菲“死”后他对米馨的追求历程坦白地告诉了王菲。王菲并不生气,反而开玩笑地说:“看来我不该出现在你的世界啊,拆散了一对鸳鸯。” 黄河笑道:“你不怪我吗?” “我为什么要怪你啊,我反而觉得你很重感情。你是一个对感情很负责的人。而且你能把这些告诉我,证明你很真诚,很值得信任。我现在正为自己嫁了一个这么好的老公而感到飘飘欲仙呢!”王菲的一本正经中带有很深的幸福感。 黄河在她额头上留下轻轻的一吻。 两分钟后,王菲牵着黄河的手,来到了梳妆镜前,很端庄地坐下。黄河甚是纳闷地问:“你要做什么啊?” “不做什么,我只是想仔细看一下我们两个人在一起时的样子!”王菲天真地说。 “镜子里面的都是虚幻的东西。镜子一碎,什么都没有了!”黄河说。 “但是如果没有真实,啊来的虚幻?镜子里面的世界是精彩的世界,即使镜子碎了,还有一种真实的东西,永远存在!” “也许是吧!镜子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黄河附和道。 “你的眼睛就是我的一面镜子,我的眼睛也是你的一面镜子。”王菲笑着说。 不知几时,窗外吹进一阵凉爽的微风,夹杂着一种生命的气息冲进屋里。透过窗户,看见一弯明月高高地挂在空中,很美,很美! 他突然在想,自己在这里与王菲成婚团圆的同时,还有多少抛家别亲的军人,站在祖国的天南海北,默默地实践着“一家不圆万家圆”的诺言啊! 想着想着,他向王菲投去了一种高深莫测的微笑…… (全书完)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奇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