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疼疼我》 竹林相见 城郊外的一处竹林,石桌上坐着一名挽着发髻的少妇,她手撑在桌面上,小脸微醺,桌上的一壶酒水都入了她的肚子,一身随意的素色衣裳,乌黑亮丽的头上插着几支簪子,那支玉质剔透的玉簪最为耀眼。 风凝烟那张清冷绝艳的脸庞仰望着天空,强忍着不让眼眶的泪水流下,“知心,男人何等薄幸?” “小姐,别喝了,伤身。”知心靠近风凝烟,满脸都是担忧,她心疼小姐,可没办法呀!那是皇上的亲妹妹,谁又能抗旨? “伤身吗?早就伤透了。” 风凝烟叹息,为了个不值得的男人伤心成这样,她还是辜负了娘亲的教诲,娘亲说过,她的女儿值得一个好的男人,如若那男人不够好,那就不要了。 犹记得爹娘还在,皇上下旨赐婚,成亲之日,十里红妆,那是何等的盛况,她一时成了京中女子心中羡慕的对象。 她那时真的以为可以像爹娘那般幸福一生,心心相印、举案齐眉直到终老,可是,曾经终究成了一种笑话。 安祺皓出了趟远门,救了个女子,一路交谈甚欢;受了点伤,她刚好是大夫,倾心照顾,最后彼此相爱。 回到京中,他把那名女子带入宫里,原来他奉旨出京寻人,那名女子是皇上的亲妹妹齐容华公主。 风凝烟那日见到那个比自己年轻、尊贵、漂亮的女子,见到丈夫那愉悦、欢喜的笑容时,她就知道,自己输了。 皇上下旨赐婚齐容华公主以平妻身份嫁给安明侯世子,与世子夫人平起平坐。 风凝烟觉得可笑,她该荣幸吗?与公主平起平坐。 五年前,京城才女嫁给安明侯世子,共谱一段佳话;五年后,皇室公主嫁给安明侯世子,书写一段情缘。 一时,天下男子都想成为安明侯世子了。 可是,两个女人真的可以和平共处吗?公主要的会是一个平妻身份吗? 一次次的手段,一次次的算计,无数次的争端, 她根本不曾用过心计,可还是被贬到庄子思过。 公主成了新宠,她成了弃妇。 当年那个深情款款的少年郎又去了哪里? 心酸呀! 她真的腻了。 这时,天空中飘起了纷纷细雨,突然雨一下子下大了,仿佛要洗去她一身苦痛,还她明月清风。 “小姐,下雨了,我们回去。”知心看了一眼坠落的雨水,伸手挡在风凝烟头上,轻轻扶起她。 “好!”从石凳上站了起来,额头传来一阵疼痛,风凝烟不禁皱起眉眼。 寂静的竹林传来一阵脚步声,风凝烟主仆都抬头看向传来响动的方向。 看清楚了来人,风凝烟有些微怔,淡淡一笑,“见过舅舅,妾身这厢有礼了。“ 孟九霄撑着把伞走来,可不曾想入眼就是外甥媳丰满多肉的身子轻裹在一袭轻纱下,整个曼妙身形都一览无余,他眉头微微蹙紧,别开视线,轻生呵斥:“身为朝廷命妇,成何体统?” “呵呵……”风凝烟凄凉一笑,为了所谓的体面,她太累了。 下一秒,风凝烟晕了过去。 知心扶住她,惊呼一声,“小姐……” 顿时,孟九霄脱下外袍罩住她的身子,从知心手里接过她抱起,大步往自己来的方向走。 淡淡忧伤 孟九霄的随从中有军医,军医来了又走了,风凝烟是精神疲劳,也是饿晕的。 这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近午时分。 眼睛缓慢睁开,风凝烟对上一双带着微怒的目光,她的心肝一颤,他身上气势逼人,身下的床不是她熟悉的,她怎么会在这? “你想寻死?” 孟九霄寒着声音,他这次回来也听说了外甥安祺皓的事情,不吃饭食,只喝酒水,这般折腾自己,能改变事实吗?世间女子皆艰难,想不开就是为难自己。 他奉旨回京述职,住在郊外的一处别庄,前几天听下人说他那外甥的妻子被贬到距离他别庄不远的庄子思过。 他当时并为多想,左右不过是一个犯错的女人,可就在昨日,又无意间听下人说起她几日都来到竹林饮酒,看了眼天色,回想起多年前那双明亮的眼眸,他还是拿了把雨伞出去了。 风凝烟躺在床上,一时不想行礼节了,她看着孟九霄摇了摇头,不知他以什么立场过问,可还是当他为长辈回答了一声,“不是。” 孟九霄,凌志九霄,很大气的名字,八字太轻的人压不住这个名字。 他是安祺皓母亲的弟弟,常年镇守边关,安祺皓很崇拜他这个舅舅,经常在她耳边提他,见面不到十次,她对他倒是很熟悉。 他是个很好看的男人,小麦色肌肤,粗眉,高鼻梁,五官像是一刀一刀刻画出来,差不多到不惑之年,风采依旧,魅力远胜过安祺皓。 如此出彩的男人,也是一个情深意重的男人,据说他的妻子常年有病在身,不适合怀孕,可他宁愿不要孩子也没有纳过一门房妾。 孟九霄将她脸上的憔悴看在眼底,还是为他那个外甥说了一句,“祺皓也有他的身不由己。” 一句身不由己就可以抹杀掉所有,男人犯错的借口,女人要接受的命运。 风凝烟苦笑,“妾身懂,谁都会有身不由己。“ 孟九霄点头,轻声安抚:“你明白就好,病好了就回去吧!” 明白?她不过是不想浪费生命去将就了。 风凝烟淡淡一笑,笑容充满了苦涩,“他娶我时,许诺我一生一世一双人,既然做不到,当初为何要许下承诺;既然许下了承诺,为何又做不到。” 她盼望的不过是得到一个如她爹一般深情,与深爱的女子相扶持一生的人,一生一世只爱一个女子,真的有那么难吗?还是世间男人皆薄情? 说不恨、不怨,谈何容易? 孟九霄看着她流入发间的泪水,眼底深沉得如同一潭死水,目光不由复杂了起来,“不要轻易相信男人的爱。“ 风凝烟认同点点头,“妾身经历过了才看清事实,男人的爱不过是海市蜃楼,水中泡影终不是真的,如同那烟花般绽放后就凋零了。“ 虽说两人的立场有些尴尬,但人在最无助的时候,往往都希望有个人可以倾听自己诉说,有个人可以陪伴。 不熟的人,反而可以相处得更自在。 孟九霄沉默了,说她愚蠢,可她却又比谁都看得明白,或许就是把人情世故看得太通透,才会活得辛苦。 安府一战 站在客厅上,风凝烟孤身奋战,孤身一人,背后再无傲人的家世背景,谁又愿意为她做主? 她自嫁入安府,温良贤德、伺候公婆、持家有方,可谁又曾记得她的好?没有人。 身边伺候的丫鬟,除了知心,一个个都选择了背主,是她待丫鬟不够好?也不是,是权利诱人、是生命可贵,是她从来都不够心狠手辣。 安明侯与侯爷夫人坐在上位,经久养出来高高在上的气势,仿佛让人不敢多看一眼,只是他们的目光不是看向风凝烟,而是看向别处。 安祺皓与齐容华坐在左下首,安祺皓一脸沉重,齐容华一脸可怜,一个个都在演戏。 只道人情事故凉薄,是真的凉薄;人走茶凉,是真的茶凉。 爹娘还在时,公婆对她特别好,婆婆更是把她当成了女儿对待,爹不但身为御史大夫,还是名满天下的大儒,学生遍布天下,对侯府助益颇大,后来爹娘接连病故,家道中落,失去爹娘庇佑的她逐步艰难。 风凝烟逐渐看透,公婆那时诚心待她,很大部分原因是看在爹的份上,如今爹不在了,他们也渐渐不将她放眼里了。 一刻钟前,风凝烟陪着女儿安依雪在院子散步,恰巧遇上丈夫陪着齐容华,明明可以不发生交集,可齐容华非要凑上来,还在丈夫逗着女儿玩耍时,自导自演的演完一出戏。 过后,齐容华身边的丫鬟居然说她听到齐容华怀孕后气不过,想把齐容华推到在地上。 每次都是同样的把戏,每次错的人都是她,她不争不抢,却还碍着了谁的路。 谋害皇室公主,还是在众人面前,她有那么愚蠢吗? 未曾开口辩解,就已定下她的罪。 侯爷夫人叹了口气,“凝烟,给公主个道歉,把你手中的库房钥匙交出来,今天这件事就算掀过去了。“ 风凝烟定定看着侯爷夫人,语气不卑不亢,只是再也没有从前的敬意,“媳妇没做错,为何要道歉?” 她才从庄子回来不久,他们就已经迫不及待要彻底架空她在府中的权利了。 齐容华嫁入府里第二天,她手中的中馈权利就已经交出了一大半,现在外院、账房都不经过她手里管辖,再把库房交出去,她就真的成了有名无实的世子夫人,到时她连说话的权利都没有了,更不用说要保护身边的人。 齐容华扶着贴身丫鬟的手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语气里都是不忍心,“父亲、母亲、夫君,没关系的,不怪姐姐,是妾身没站稳。” 风凝烟失笑,看都不想看一眼齐容华的脸庞,一次次造势,一次次以退为进,一步步取代自己,在候府站稳脚步。 现在府中的人谁不知道,无理取闹的人是她风凝烟,贤良大度的人是公主齐容华,她一次次陷害,公主一次次不计较。 不得不说,齐容华真的是聪明,短短时间内就把整个候府掌握手里,还能得到公婆与丈夫的欢心,如若不是公婆与丈夫的纵容,齐容华的计谋能那么容易得逞,他们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安府一战 知心站在风凝烟旁边护着她道,“小姐没有推公主,是公主自己假装摔倒的。“ 只是知心的话刚落下,就有一个嬷嬷按着她扇了两巴掌,“住口,你这贱蹄子,竟敢诬赖公主。“ 风凝烟推开那名嚣张的嬷嬷,反手扇回了几巴掌,“你一个奴婢有什么资格出声。“ 还真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她还没死呢!她不争只是不屑争,并不代表她可以任人欺负。 风凝烟打完后,双膝跪在地上,“父亲、母亲,请明察,凝烟不曾有过一丝要害公主的想法。“ 奴婢的命不值钱,她还有世子夫人的身份,可知心一旦做实诬赖公主的罪名,只有死路一条,他们这是想连她身边的人都不放过了。 风凝烟的视线移到丈夫身上,他哪怕说一句话也好,起码令她看起来不会那么可怜。 安祺皓看着眼前布满哀愁的女子,当年她的笑容那么明媚,如今……“凝烟,交出库房钥匙吧!你不适合掌管内院了。“ 安祺皓语气带着歉意,事已至此,他别无选择了,只好辜负。 痛吗?风凝烟麻木到感觉不到痛了,一次又一次抱着希望,可同样一次又一次绝望。 安祺皓是个满腹经纶的美男子,他学识渊博、气宇轩昂,不然当时也不会得爹娘的喜欢,可是到头来还是看走眼了。 奢望京城女子都想嫁的男子为她专情?是她高看自己了。 丈夫过于出色,也是妻子的悲哀。 “安祺皓,给我一封和离书吧!” 风凝烟死心了,痛就痛个彻底,断也断个彻底吧!伤口会随着时间流逝好起来的。 安祺皓沙哑着声音,心底满满也是苦涩,深爱过,抹杀不掉,“凝烟。” “休书也可以,嫁妆我不要,留给依雪。”没有给女儿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那就给女儿多些钱财傍身。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终究成了一场笑话。 风凝烟知道,他们安家绝对有商讨过以七出之罪休妻,只是还有些忌惮她爹那些学生,还有怕百姓的流言蜚语,说他们安家自私自利。 “安祺皓,你知道吗?想到要与其他女子共事一夫,我就觉得恶心。”这是风凝烟的心里话,从他与齐容华新婚起,她就拒绝了与他同处一室睡觉。 她的话话落下,场上的人都吓得倒抽了一口气,简直不敢相信耳朵所听到。 自尊心受创,安祺皓气得脸上青筋都凸起了,上前一巴掌甩在了风凝烟脸上。 “传话下去,世子夫人违悖礼教,辱没家风,自今日起,禁足连理苑。“ 一时,有人低头欢笑,有人愁。 脸颊火辣辣,苍白的左脸肿了,印着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知心痛惜扶着风凝烟,眼神带着恨意刨了安祺皓一眼,“小姐。“ 风凝烟哈哈大笑站了起来,绝美的脸蛋一片寒冷,她伸手拔下发髻上的定情玉簪砸到地上,发出了‘哐当’一生,断成了两截。 仍然记得当初的桃花树下,那个俊俏的少年郎情深似海,他眉目传情如画,将一玉簪插入她的头发,“嫁给我,可好?” 白驹过隙,当初有多情深,如今有多可笑。 风凝烟微笑,清澈的目光望向安祺皓,“今生你负我,情丝断别离;风凝烟再也不爱安祺皓。“ 不被爱的人不可怜,自己都不爱自己才是可怜。 婚姻讽刺 打了一场硬战,风凝烟走出客厅的门口,顿时觉得头重脚轻,身子一歪差点倒在了地上。 “小姐,小心。” 风凝烟紧紧扶住知心的手臂,停下脚步,缓冲脑海里的眩晕感,“我没事。” 还好看着她们回连理苑的嬷嬷承受过风凝烟的恩情,看着她停下脚步,也是跟着停下步伐,并没有由于她落难了而出言不逊。 缓慢走到院外,风凝烟脸上的巴掌印依然鲜红,她看着牌匾上‘连理苑’叁个大字,“知心,拿把剪刀把上面几个字划掉。”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爱情衰败,婚姻没有不衰的道理。 夫妻间的甜蜜恩爱,宛如一场梦,梦醒了,甜蜜也碎了。 晚上,安依雪在自己的院落不吃不喝,一直哭着要娘亲,哭得所有人都心烦意乱,侯爷夫人还是有些心疼孙女的,毕竟安依雪是她第一个孙子辈的孩子,她让下人把安依雪抱入连理苑给风凝烟。 侧躺在床上,风凝烟轻轻拍打着女儿的后背,哄女儿入睡。 安依雪睁开清澈明亮的眼睛,轻声问:“娘,爹不要我们了吗?” 看着女儿精致漂亮的五官,风凝烟亲亲她的额头,“雪儿,爹不要我们,那我们也不要他了,雪儿不要觉得委屈,也不要难过,因为爹有了华姨,也有了另外的孩子陪伴,爹不要我们很正常,这叫人之常情,雪儿千万不要生气,娘和雪儿都要更爱自己,好不好?” 安依雪似懂非懂点了下头,可她毕竟才两岁半,正好是黏人的年纪,风凝烟也不期望她能懂,抱着女儿小小的身子,她心里酸酸的,“好晚了,雪儿要睡觉了,才能快快长大。 坐在铜镜前,风凝烟看着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只是眼睛再也没有了从前的光彩夺目。 “小姐还是那么美。”知心帮她梳着发髻,拿过桌面上华丽的发簪插上。 “知心,不必那么隆重,简单点就好。” 风凝烟拔下那嵌有珍珠的簪子,终日带着一堆代表宗妇形象的死物,太累了。 风凝烟看着一片寂寥的庭院,景色依旧宜人,只是人观景的心情不同了。 看着知心一脸怒气冲冲,风凝烟轻挑了下眉眼,这傻丫头怕是受气了。 知心抬起头看了看小姐,神色还是愤怒难平,“小姐,他们好过分。” 她手上捧着的汤汤水水,一看就知道是剩饭剩菜,连下人的饭菜都比不上,居然敢拿给小姐吃。 风凝烟也看到了她手中的食物,却一点也不感到意外,一个失势的世子夫人,比不上一个得宠的下人,见风使舵是人的本性。 “知心,罢了,拿些钱财给后院的管事疏通一下。”她的嫁妆虽不在连理苑,但爹娘留给她的压箱银票还是在身边的。 时光安详而悠然,风凝烟拿起绣棚子,一针一线绣着小兔子图案,兔子是女儿最 喜欢的动物,她低垂的面容丝毫不见生活有不如意。 寂静了几个月的院子,在一个晚上传来了响动,风凝烟抬起锐利的眼眸,看着跟在知心身后伺候女儿嬷嬷,“发生什么事了?” 嬷嬷红着眼眶,语气哽咽着,“夫人,雪小主子冲撞了公主,导致公主早产了。” 怒火中烧 跌跌撞撞跑到安祺皓与齐容华婚后的院落,看到跪在地上的小小身影,风凝烟此生从来没有如此恨过,怒火烧得她骨头都在痛着。 府里的人都在为齐容华生孩子而忧心,可都忘了安依雪也是一个不到叁岁的孩子。 风凝烟颤抖着身子抱着女儿哭泣的身子,紧紧把她按入怀里,风凝烟早已泪流满面,她放在心尖上的女儿,昨天还好好的。 “雪儿乖,娘在这,不哭不哭了。“ 安依雪听到娘亲的声音,哭的稀里哗啦,内心更加委屈了,“呜呜呜……娘,我没有,我没有害华姨,呜呜……” “娘知道雪儿没有害华姨,娘知道。“ “呜呜……娘,痛,雪儿很痛。“安依雪闭着眼睛,脸颊红肿,嘴角都有些破皮了。 “雪儿哪里痛,娘吹吹就不痛了。“双手捧起女儿的脸蛋儿,看着那红肿起来的双颊,风凝烟恨得差点控制不住情绪,怎么会有如此狠毒的人,连一个小孩都不放过。 风凝烟整理内心纷乱不已的思绪,小心翼翼擦去女儿脸上的泪水,脸上尽量显得没那么狰狞,轻哄着女儿停下哭泣,就算未来的路再难走,她也必须先坚强起来。 “雪儿乖,跟知心去换漂亮的衣服好不好?娘给你绣了好多好多小兔子。“ “好。“安依雪年纪小是小,可是内心却更是敏感,她能感觉得到身边人的情绪。 她抱起女儿的小身子放进知心的怀里,“知心,先抱雪儿回去处理脸上的伤口,我一会儿就回。“ 知心一边抹着脸上的泪水,一边接过雪小主子的身子,对着小姐点头,“嗯。“ 看守着院落的下人不敢出手阻拦,他们从未见过夫人的脸色像冰一样寒冷过。 风凝烟看着知心走出院门口,屋内就传来新生儿的哭声,她转身看向屋里,嘴角冷笑,踏步走入这间肮脏的屋子。 屋里面,人人都沉浸在欢笑中,侯爷夫人抱着刚出生的孙子,笑得见眉不见眼,安祺皓在一旁也眉开眼笑。 风凝烟走入屋里,坐着的安侯爷看到她,脸色不禁变了几变,一下子就想起了跪在外面的孙女。 下人就这样看着世子夫人一步步走到世子跟前,掰过他的肩膀,扬起手‘啪’一声,世子的脸顿时出现了红红的掌印。 欢笑消失,下人个个都恨不得夺门而出,不想看到主人们的纷争。 安祺皓回过神,手抚着脸,气得脖子都快要冒烟了,“风凝烟,你这泼妇,找死。” 他扬起手对着风凝烟的脸,风凝烟不惧不怕,站得笔笔直直,用着打麻了的手抓住安祺皓的手,冷笑着,“连虎毒都不食子,安祺皓,你简直连畜生都不如。“ 安祺皓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开始对女儿也爱护有加,可慢慢的就失去了耐性。 一年年,人的心都会变大,功名利禄对男人而言重过儿女情长,况且男人都会有虚荣心,齐容华长相比风凝烟更年轻貌美,安祺皓感觉到齐容华对自己心生了爱意,就在他生病的某一天,两人终是按捺不住逾越了礼数,因此早在婚前,他们就有了夫妻之实。 再次应战 理亏吗?安祺皓对风凝烟母女是有着理亏的。 早产吗? 齐容华肚子里的孩子是婚前有的,而不是婚后才怀上,对外说是入门喜,事实上她入门时就已经怀孕一个多月了。 安祺皓与齐容华那么急着成婚,就怕齐容华有一天藏不住肚子。 在明人眼里,齐容华是娇柔可怜,可她生性本就自私自利,只是她在人前掩饰得极好,她要的是唯一正室身份,要的是她腹中孩子才是嫡子女,其他女人生的孩子,看着就碍了她的眼,要不是她刚嫁入安候府才一个多月,不太适合太早动手,她早就一不做二不休了。 齐容华前些日子没有真正动风凝烟母女,等的不过就是今天,既可以瞒过婚前有孕的事实,又可以嫁祸给风凝烟母女。 一个孩子生性善良,不会有着陷害别人的心理,除了受到别人的教唆。 今日的事情传出府外,世人的想法就是风凝烟出于妒忌心理,让女儿去推公主,目的就是想让公主一尸两命。 风凝烟嫁入安侯府叁年多,为人温和婉约、性情贤淑、孝顺公婆、敬爱夫婿、勤俭持家,是名门望族的媳妇典范,如若在公主进门月余,安祺皓就休妻,传出去的名声绝对是安候府的过失,安候府也丢不起这个脸。 可是,经过今日之事,错就变成了风凝烟,一人一张嘴,能说会道,张口间就能把一个弱女子弄得声败名裂,再无生还可能,谁还会记得她曾经是多么好? 人心不足蛇吞象,风凝烟深知流言蜚语的威力,她现在孤身一人,脏水要往她身上泼,她根本挡不住。 移步到前厅,风凝烟浑身冷冽,她宛如风中独立的寒梅,任凭你风吹雨打,她绝不折下腰背。 “过去种种,今日种种,父亲、母亲深知凝烟为人处事是如何,早产不早产,安祺皓你自己最清楚,光脚不怕穿鞋,我不怕闹,就怕侯府到时丢不起这个脸。” 她就差没说出安祺皓与齐容华婚前通奸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安祺皓脸色青白,指着风凝烟怒斥,“住口,风凝烟,你心思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歹毒。” “你们安侯府对外宣称我是暴毙身亡也好还是有病需要静养也好,明天我就带着雪儿前往乡下庄子,一生不回京城。” 其实风凝烟此时的做法更合了安侯爷他们的心意,自从风凝烟的爹娘离世后,他们侯府就得到了皇后娘娘的暗示,不要让风凝烟太好过,一再确认过才知皇后真的是想风凝烟过得不好。 至于身为风凝烟姐姐的皇后娘娘为什么不想她好过,那就不是安侯府该知道的了。 风凝烟离开了侯府,那是死是活就与他们侯府无关,皇后娘娘应该也不会迁怒侯府了。 一样的晚上,再次从边境回来的孟九霄站在院子望着风凝烟曾经住过的房间,他在安侯府安插的下人近几个月一直传来她的消息。 当初那受到过唯一的真诚对待,不足以让他对一个陌生的女人上心,可是,不回来看看,他感觉到心绪始终无法安定。 离府再遇 风凝烟一点也不想与这些丧失天良的人相处一起,交出了手中所有的权利,天微亮了起来,就抱起熟睡中的女儿,与知心一同从后门离开。 一大早上,京城涌现出了一股流言蜚语,安侯府请了德圆寺主持批府中八字,说世子夫人八字重,命格不利府中子嗣,而且前御史大夫的死或许与世子夫人的八字有关。 叁月时节雨纷纷,天气还是带着沁人的寒意,雨后的道路泥泞不堪,一辆半旧的马车在官道上驾驶着。 坐在马车上,风凝烟为女儿白嫩的脸蛋涂着散开瘀伤的药膏。 知心绣着小主子的贴身单衣,忿忿的说着,“小姐,他们欺人太甚了,太过分了,姑爷也好狠心,小主子那么小,他们怎么忍心。“ 风凝烟放下药膏,握了握知心的手,“知心,人心隔肚皮,离开了就好,省得哪天就没命了,爹娘知道我这样做,也会同意的。” 知心擦了擦不知不觉留下的眼泪,“老爷和夫人最疼小姐了。” 风凝烟的眼眶酸涩不已,爹娘会很难过,过了眼的女婿非良人,娇宠到大的女儿过得不好。 风凝烟想得出神时,怀里的小人儿颤动了下眼睫毛,缓慢睁开了朦胧的双眼。 安依雪表情有点迷迷糊糊,奶声奶气喊了声,“娘?” 听到女儿的甜腻的叫唤,风凝烟心软成了一片,“雪儿醒了,饿不饿?“ 安依雪从躺着的姿势换成了坐着的姿势,表情可可爱爱,“雪儿肚子扁扁的,好饿。“ 风凝烟亲了亲她的额头,拿过放在一旁食盒,里面放有出城时打包好的小馄饨和肉包子,都是女儿爱吃的。 安依雪吃完小半碗小馄饨,咬过一小口包子,糯糯的问着:“娘,我们要去哪里?“ 风凝烟抱紧了懵懵懂懂的女儿,柔声细语道:“雪儿,还记得外公外婆吗?娘带雪儿去外公外婆与娘一起生活的地方,那个地方很美很美。” 离开了侯府,雪儿就不是千金小姐,可是没有了娘就等于没有了爹,女儿她是一定要带走,齐容华的孩子出生了,她的女儿会得不到善待。 “嗯,雪儿喜欢很美的地方。“安依雪能感觉到大人的情绪波动,祖父祖母不来见她了,爹也从来不抱她了,就只有娘疼爱她。 马车在官道上缓慢进行,可还是遇到了马贼,出现了画本上打家劫舍的开场白。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风凝烟面色凝重,一般打劫的土匪马贼不会明目张胆出现在官道上,只怕这些人不是土匪马贼那么简单。 知心惨白了一张脸,惊恐拉着风凝烟的手臂,“小姐。“ 马车外突然出现了一众人马,一番打斗,道路上除了满目血红的尸体,又回归了一开始的平静。 孟九霄目光微沉,这些人身手奇高,并不是一般的马贼,目标恐怕是是马车内的人。 他将视线看向马车,“你们有人受伤吗?“ 一道似曾相识的低沉嗓音从马车外传来,风凝烟稳了稳心神,拉开布幔,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传人鼻孔。 她忍住胃部的翻腾,呆呆看着眼前那道高大的身影,他一身黑袍,五官严酷得令人胆寒,“舅舅?” 这些年,她一直过得很好,孟九霄未曾想过要打扰,却没想到自从她爹娘逝世后,她遭到了安侯府的嫌弃,如若就这样不管不顾,他良心会不安。 同行一路 一身的素色装束,她并没有挽起发髻,也未戴任何饰品,却无法掩饰那张姣好的面容,几个月不见,孟九霄发现她瘦了。 好日子过多了,风凝烟也不是一味只知道养尊处优的妇道人家,她出门时就换成了宽大的粗布衣裳,一看就是不太富有的农妇,而不是有钱人家的少奶奶。 风凝烟看着地上的尸体,心有余悸,脸色有些发白,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 孟九霄冷锐的眼眸闪过一丝波动,不自主放低了嗓音,“有受伤吗?” 风凝烟抓紧了马车的车壁,神情还是有着慌乱,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轻轻摇了摇头。 如若不是舅舅他们刚好路过,那么死的人就是她们了,按这个世道,几个弱女子的下场或许会比死更惨。 孟九霄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身子,一双凤眸染上了几丝水雾,格外令人心生怜惜,“你们准备去哪里?” 对上那双深邃的黑眸,风凝烟脸上一时有着困窘,可还是说出了目的地“呃!妾身去东清镇。” 她看了看跌坐在地上的车夫,还好车夫只是吓到了,并未受伤,不然就没人赶车了。 “嗯!走吧!” 孟九霄应了一声。 “不知舅舅要去哪?” “顺路。” 风凝烟一阵错愕,他刚才说‘走吧’,是他也要经过东清镇吗?那就太好了,那她们几个弱女子在路上就安全了。 春风徐徐,途中经过了一个热闹的城镇,这里聚集了很多小摊小贩,卖的东西可谓五花八门、琳琅满目。 安依雪处于一个好动的年纪,在马车上听到外面的喧闹生就有些坐不住了,扑到娘亲香香的怀中,扬起红彤彤的脸蛋看着娘亲,眼睛里有着讨喜可爱。 风凝烟柔了柔女儿的头,柔声问:“雪儿可是觉得无聊了?“ “嗯!娘,雪儿想去玩一会,就一小会。“ 风凝烟闻言忍不住笑了出来,“好,雪儿等会要先乖乖吃饭,吃完饭就可以去玩了。“ 安依雪点点头,双眼有些发亮了起来。 练武的孟九霄的听力很好,听完她们母女的对话,冷肃的脸庞闪过了一丝微笑,将马停在了一家酒楼前。 知心抱着小主子走下了马车,回过头搀扶小姐下来,马车下的安依雪睁着一双黑溜溜的圆眼睛,走上前靠近孟九霄,伸出小小的手指扯住他的衣摆,“孟伯伯。” 她的圆滚滚的大眼睛很漂亮,皮肤白里透红,吹弹可破的肌肤像极了她的娘亲。 “饿了吗?“孟九霄抱起她小小的身子,他没有孩子,从未和那么小的孩子相处过,尽可能压低了喉咙发出的嗓音,就怕把这个粉嫩的雪团小儿吓坏了,如若他的动作快一点,孙女都能有她大了。 安依雪小小的双臂环绕着孟九霄的脖子,嘟起嘴巴轻了他的脸一下,小脑袋轻点了几下,“饿,雪儿要吃很多很多饭饭。“ 风凝烟双脚刚踏在地上,就看到了前方一大一小两人的互动,她迄今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女儿会不怕将军,从第一天见到他时还有点胆怯,后来每次与他相处,那张嘴巴都变得特别甜,特别会讨人欢心,就算是安祺皓,也没得到过女儿几个香吻,可将军天天都能得到。 相遇的第一天,孟九霄就让她喊他将军,说这样会方便些,风凝烟心想也没什么,反正她都相当于和安侯府脱离关系了,喊将军会更合适一点,至于女儿喊伯伯也实属无奈,总不能跟着她喊将军,按理来说,女儿和将军的辈分是爷孙关系了。 喜欢形象 安依雪很喜欢对她好的孟伯伯,孟伯伯会抱她,会买东西给她吃,还会在街上买一些漂亮的小物品送给她,让她好喜欢好喜欢哦。 还有,孟伯伯也会买一些好看的小东西,让她拿去送给娘亲,她不知道娘亲喜不喜欢,但娘亲会笑。 风凝烟没想到,离开了安家后,女儿会更开心,好像没有了从前那种礼规礼仪的束缚,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小孩子模样,就是对着将军的行为有些没大没小。 安依雪腾空坐在孟九霄的肩膀上,她非但不可怕,双脚还一晃一晃,指着街上表演着的杂技咯咯笑个不停。 在她们母女面前,孟九霄隐藏起了刚毅杀伐的气息。 在旁人的眼里,他们几个就是和乐融融的一家子,丈夫高大俊朗、妻子秀气婉约、女儿娇憨可爱。 风凝烟笑着看女儿,她真的很快乐,也很感动将军的所作所为,想起昨晚睡觉时与女儿聊天。 “雪儿,你很喜欢孟伯伯吗?” 女儿圈住她的脖子撒娇,“雪儿喜欢孟伯伯,孟伯伯对雪儿很好,会抱雪儿,会说雪儿很乖,还会买很多很多东西给雪儿,雪儿都好喜欢,喜欢娘,也好喜欢孟伯伯。” 风凝烟内心是有着心疼难受,娘的形象始终与爹的形象不一样,雪儿年纪小,正是需要爹爱护疼宠之时,小孩子的世界都是需要爹的存在。 城镇真的很热闹,安依雪右手拉着孟九霄的大手掌,左手拿着一串冰糖葫芦舔咬着,双脚蹦蹦跳跳,好不欢乐。 突然,前面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百姓的尖叫声响起,场面有些失控,孟九霄将停步的风凝烟揽入怀中,施展轻功飞到一旁,“冒昧了。” 他的手臂强壮有力,两人的眼睛对上时,风凝烟感觉耳根子有些热,心疼也有些急促了。 “娘。” 女儿的叫唤声令风凝烟回过神,低着头有些尴尬退出他的怀里,“谢谢将军。” 眼前这张肤若凝脂的容颜,过于引人遐想,孟九霄收敛了心神,走到了出事的地方,原来是有个小贩的笼子倒在地上,里面的蛇爬出来了。 京城威震将军府,一只灰白色的信鸽落在窗沿上,‘咕噜’叫了几声,一会儿,一位身穿青色服饰的丫鬟熟门熟路揭开了绑在信鸽脚上的信筒,将信鸽放到一旁的鸟架后,拿着信筒走入了另一间屋子。 “咳咳……” 软榻上躺着一位身形消瘦的病美人,苍白的脸色透着点青色,眉宇间难掩困倦疲乏,口中时不时溢出难以抑制的咳嗽声,她是孟九霄的妻子秦紫露,也是孟九霄恩师秦元帅的嫡长女。 听到外面的响动,秦紫露坐起了身子,声音透着疲惫,“咳咳……如琴,怎么了?“ 如琴是秦紫露奶娘的女儿,从小伺候她长大,她嫁给孟九霄后,如琴也成了她院中的掌事丫鬟。 如琴见夫人咳得难受,连忙走到桌子上倒了一杯水,“夫人,先喝口水润润喉咙。” 等夫人喝完一口水后,如琴接过杯子,才把手中的信递了过去,“夫人,信到了。” 秦紫露看完信里的内容,脸色沉了下来,顿时咳得更难受了,“咳咳……咳咳……” 如琴上前轻轻拍打着夫人的后背,眼睛看到纸上的内容,脸色也是大变,“夫人,将军怎么能作出如此出格的行为。” 秦紫露叹了口气,,有气无力道:“罢了,此事先不要管。” 他的身世 走了近半个多月的路,风凝烟终于回到了最初与爹娘生活的地方,一个小小的城镇东清镇。 孟九霄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可是看到东清镇叁个字,也有了近乡情怯的感觉,春去秋来,花谢花开,东清镇的大街小巷还是一样的热闹。 孟九霄能有今天的成就,不是他回到了孟家的关系,赫赫战绩都是他用生命拼搏出来的。 他爹孟老爷没有庶出子女,只有六个嫡出孩子,可见孟夫人的手段有多厉害,在她的整治下,通房、侍妾、姨娘的孩子一个都出生不了,不是胎死腹中就是夭折。 孟九霄是个意外,他母亲张姨娘有孕时就因一些事情被砭去了远在东清镇的庄子,正因如此,才有了孟九霄的平安长大,孟九霄从小就和他母亲相依为命,在他娘死后才回到了孟府。 他最初也只是边疆的一名百夫长,在一场战役用计取胜一跃成为副将,后来又救了当时领军的元帅,在元帅的有意提拔下,他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一步步成为如今的威武将军。 自从上京后,多年不曾回来,旧宅里没有仆人看守,早已是荒芜一片,处处是凋零,杂草长得比人还高,树叶落了一地,有间屋子的房檐已被风雪压垮,倾斜了下来。 屋子位于梧桐巷子,是个两进院子的格局,二进连着小院子,左右抱厦叁间正房,一间小书房,小院子中间种着几棵果树,一进有东西两间小厢房,只是此时都不能住人了。 风凝烟看着屋子的一砖一瓦,很熟悉很温暖,她摸着门上的铜环,泪水就这样流出了眼眶。 十年不回,她也成了游子归家,物是人非,昔日的欢声笑语再也回不来,爹坐在书案前看书的身影,娘坐在凳子上低头缝衣的背影,全都成了她脑海里的思念。 不复存在了,家人没有了,无忧的欢笑消失了,良人不是良人了。 知心看着小姐的眼泪,内心也忍不住酸涩了起来。 知心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五岁时家里由于穷得揭不开锅要把她卖到烟花之地,可就在她爹要卖她去青楼的路上遇到了出门玩的风凝烟。 风凝烟当时是个七岁的孩子,身边早有两个伺候的丫鬟,缘分就这么奇妙,她很喜欢知心不笑时也好像在笑的嘴角,就这样从街上把知心买了回家。 孟九霄凝视着无声哭泣的人,他这次从边疆回来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只是闭眼间都是那张受了委屈的脸。 “这间屋子暂时还不能住人,我先让人打理好,你们再住进来。” “让将军见笑了,只是您帮了妾身太多忙了,怎能还因为这些小事麻烦您,妾身自己来就好。” 风凝烟抹去脸上的泪水,有些受宠若惊看着他,他对她太好了,远远超出了一个长辈对外甥媳的照顾,让她有点心慌。 她不傻,有些念头在内心徘徊了好久,可是她怕。 他家有妻子,她身份是人妻,两人在身份上就绝无可能了,酸涩的感觉顿时在心头蔓延开来。 孟九霄对上她的视线,他实在也说不出什么非要帮忙的理由,“不麻烦,我先送你们去客栈。” 看着他抱起女儿就走,风凝烟神色真的太复杂了,也只能无奈跟上去。 淡淡心动 远离了熟悉的人与事,一切都重新开始了。 日子在快乐中飞快过了叁日,旧宅已完全整顿好了,风凝烟她们也从客栈搬了回去。 游走了一圈屋子,风凝烟就看到孟九霄带着一个身材有些富态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来到她的跟前停下。 她行了一个福礼,“将军。” 孟九霄神色有些认真道:“凝烟,福伯是隔壁宅子的管事,他以前是伺候过我母亲的人,你认识一下,到时有困难可以找他。” “福伯。”风凝烟打量着他,四十来岁,看起来颇精明的一个人。 福伯看着风凝烟娇媚动人的脸庞,的确有让男人心生怜惜的本钱,也难怪将军的心会有所动摇,特意把隔壁宅院买了下来。 福伯是家生子,张姨娘来了东清镇,他后面也跟着来了,他终生未娶,自从张姨娘离世后,就一直守着东清镇的庄子。 除了知心,院里还舔了两个婆子、两个丫鬟伺候着衣食住行。 风凝烟爹娘在世时广结善缘,有些学生听闻离开了十多年的风夫子家人回来了,都带着礼物登门拜访,因此她还认识了几个比较聊得来的女性友人。 她自从婚后,从未享受过如此平静的时光,每天睡到自然醒,不用一大早就起床伺候丈夫,向婆母请安,掌管中馈。 她现在不是陪着女儿读书写字,就是陪着女儿到处玩,日子过得很快活惬意。 夜幕,一场细雨伴随着风滋润着大地,天光大亮,院子带着露水的花儿红艳欲滴。 房门外,响起了知心的问候声,“小姐,你要起床了吗?” 风凝烟醒来躺了好一会,可她还是不太想动,“知心,我再躺一会儿。” “可是小主子很早就起床了,在等着你呢!” 风凝烟有些好笑,女儿自认长大了,单独要了一个房间,只是偶尔才来和她一起睡觉,而且她的心在出门这段日子都玩野了,整天想着要出去踏青,想关她都关不紧了。 一场细雨过后,放眼望去的景象青翠欲滴,令人心旷神怡。 院子两边种有一棵枣树、两棵桃树,叁月是桃花开的时节,风凝烟这几天都是选择在檐廊下用膳,边吃饭边赏景。 吃过早饭,女儿吵着要出去玩,风凝烟也有些心动,于是就带着女儿与知心一同准备前往德圆寺。 意外的是,出门就遇到了身穿窄袖玄袍的将军,他一头长发用玉冠束着,看起来更加年轻英俊了。 “将军,你还没走吗?” 身为本朝的威震将军,她可不相信他会那么闲,只是不愿去过多猜测其中的缘由。 风凝烟这几天一直感到了自己心绪的反复变化,想见到他,又怕见到他,她还从未有过如此矛盾的心理。 安依雪挣脱开娘的手,跑向孟伯伯身边孺慕看着他,声音软糯说:“孟伯伯,你是来找雪儿玩吗?” 雨后的早上还是十分寒冷,风凝烟为女儿穿了一件比较厚的红色秋衫,头上扎了两条小辫子卷了起来,绑上两根细软的粉发带,脚上是双软呢的缎面鞋子,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福星孩童。 孟九霄弯下腰,抚了抚她粉嫩的小脸,一把抱起她放上马车上。 如果他们是一家人,可以一辈子都这样出门游玩,那该多好。 当脑海闪过这种想法,风凝烟呆住了,差点忘记她与他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她垂下头在脑海中提醒自己,“清醒一点,风凝烟,不要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你怎么了吗?”孟九霄低沉的嗓音从面前响起。 风凝烟吓了一跳,倏然间抬起头,“将军。“ 一阵春雨一阵凉风,微风吹拂,却吹不走风凝烟心中的烦闷感。 心动了,她肯定是神志失常了。 心生情愫 马车里面放有桂花糕和冰糖葫芦,桂花糕是她的最爱,冰糖葫芦是女儿的最爱。 风凝烟从窗帷看着在将军怀里笑呵呵的女儿,两人亲昵得如同一对父女,她真怕有一天他突然离开了,女儿会受不了,更怕女儿有一天会情不自禁喊他爹,享受过疼爱的人都想永远留住那份没好,一个小孩子也不例外,小孩甚至会比大人更不愿放手。 人言可畏,风凝烟本不想与他同路,还好东清镇的人都不认识他们,不然他们此时的情况传了出去,在世人眼里就是一对奸夫淫妇了,这实在有损将军的名誉。 两个没有多大关系的男女走得太近,对双方来说都是一种困扰,人心很可怕,大人受点委屈可以过去,可连累到女儿就不好了。 来到德圆寺大门前,风凝烟一下马车,就看到在将军怀里熟睡的女儿,怪不得后面路上女儿喳喳呼呼的声音消失了,原来是在他怀里睡着了,而将军的外袍盖在女儿小小的身子上。 风凝烟看着这一大一小,不是家人更胜是家人了,她心头有些暖,他做得太多了,“谢谢!” 孟九霄眼神幽远望着远处的山峰,神色有些复杂,“你后悔过带着女儿离开安侯府吗?” 风凝烟默默看着远处的雾气弥漫,云淡风轻道:“不后悔,不离开会过得生不如死,我和雪儿现在过得很开心。” 孟九霄率先走上这缘起的地方,他会让这份缘延续下去。 知心抱着小主子去后方的禅房休息,风凝烟抬步走入庄严的大殿。 她上了叁柱香,恭恭敬敬跪在中间的蒲团上,爹娘说她是从德圆寺出生的,要时刻感谢佛祖对她的关爱,娘在她小时候常常带她来上香捐油钱,她现在定居在东清镇了,也会像娘那时常常带着女儿来,让两代人的佛缘流传下去。 走出大殿,看着竹子旁那道身影,自从进入了德圆寺,风凝烟隐隐觉得将军的情绪有些波动。 孟九霄闻着一股股燃烧着的香味,觉得生活有了盼头,他对着几步远的女子嘴角微扬,“陪我走走。” “好。”风凝烟微微点了点头,不是错觉,将军看起来很喜欢这里。 无声胜有声,两人共同走在富含春天气息的小径上,一娇小一健硕,看起来倒很般配。 风凝烟走在他旁边很紧张,根本不知该说什么。 雨后的路有些湿滑,她稍微走神,没注意脚下青苔的石子,脚不小心拐向了一边,她惊呼一声,“啊……” 孟九霄伸手抓住她的手臂将她往自己的方向带,柔软娇躯散发着诱人的体香,他情不自禁搂她入怀里,“别动,让我抱一下,一下就好。” 风凝烟懵了,面红如霞,脑海里也一片空白,却无法忽视心中那抹颤抖,宽阔的胸膛,强壮的臂弯,她内心有过放纵的想法,但她知道后果不是轻易能承受,她更不想去伤害另外一个女子。 如若他未有妻子,她未嫁人,两人还有可能,这世上,人终究还是要随着命运摆布,得到什么、失去什么,都早早注定好了。 走回寺庙的小路上,风凝烟落后他十来步远,她心知从刚才那个拥抱,有些东西已经变质了。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风凝烟一句呢喃低语,吐纳出来的呼吸都是酸涩苦涩,有种情来得太迟了。 共处一地 夜色暗沉了下来,孟九霄笔挺着身姿坐在书案前处理公文,脑海闪现的是今天失去控制的那幕,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出格的事情了,只是一个小小的拥抱,他如死水般的心一片波澜。 身上仿佛还留着她的热度,越想,左胸口那颗心跳动得越快,柔软温热的女人,他的嘴角流露着一抹真心的微笑,如若让他手底下的人看到,一定会震惊掉了下巴。 一道高大的身影从走廊一边走来,轻敲了一下书房的门,推开门走了进去。 “将军,元帅的信。” “放着吧!” 孟九霄恢复了一丝不苟的将军形象,仿佛不曾存在过不久前的柔情。 曹春阳是孟九霄的护卫长,近几日,他看着将军对手下的人做着安排,就知道将军要辞官归隐了,眼看着就要封侯成为勋贵世家,真的能说不要就不要了? 他想了想,还是大胆问了一句,“将军,为了一个嫁过人的女人放弃一切,值得吗?” 孟九霄并未对他的话感到生气,他相信他身边的护卫兵都知道了他的决定,也知道他们无法理解,可他不必向谁解释。 “春阳,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而是我心甘情愿。” 曹春阳身为一个男人,实在不明白将军图什么?比风夫人漂亮娇媚的女子多了去,可他只是一个下属,也没资格有什么意见,可他知道,不久后将会有一场恶战。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世人让孟九霄说出个图什么,他也说不清,大概是小时候的交集,他那时就对她有了异样的情感。 他想要过平静祥和的日子,不想继续杀戮了,他不要求一生很长,也不要求荣华富贵,他内心一直都想要有家的趣味,有妻有子,享受平凡的天伦之乐。 看着稚女用孺慕的眼神看着他,听着她开心的笑声,他恨不得什么都给了她们母女,包括他的命。 微风拂过院落的树叶,飒飒作响,风凝烟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披了件衣服,走到了院子的檐廊坐了下来。 自古女子皆卑贱,北齐国与其他朝代一样,男尊女卑根深蒂固,女子但凡有一点败德行径,落得的下场都不会太好看,存在的例外少之又少,幸运儿可不会是她。 世俗的眼光对女子都特别严苛,风凝烟深知,如若硬要在一起,就是要成为他的侍妾,而且还是见不得光的侍妾,但她不愿活得那么卑微,也绝不会让自己任何一个男人的妾。 爱情,退了一步,就不是爱了,她始终坚持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知道唯一的路就是当作一切不曾发生,滋生的情感要退到退无可退为止,她心底从未想过觊觎。 风凝烟心底叹气,郁郁寡欢了起来,两人的结局早已注定。 突然,一个身影从墙外飞掠而至,停在了屋顶上面看着她。 孟九霄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双腿仿佛有了意识要来看看她。他不想违背自己的本心。 梳洗完毕要睡觉的她,整个人看起来都香香软软,长长柔顺的发丝披在身后,几次落在胸前,衬托着她精致的五官看更迷人。 一个在下,一个在上,互相陪伴,共赏一方夜色。 习惯依赖 孟九霄两天没有出现,风凝烟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着压抑的难过,说不清到不明的心思很难懂。 知心在院子带着小主子玩了一会儿,泡了一杯养生花茶端入书房,“小姐,喝茶。“ 风凝烟笑着接过茶碗,等待着她的下一句话。 “小姐,今天叁月叁上已节,外面可热闹了。” 果然,风凝烟有些好笑摇了摇头,“怎么,雪儿找你当说客了?” “啊!不……小主子,她在练字。”知心双手下意识揪着服饰,典型就是说谎时的动作。 离开了安侯府,一个个都能耐了,都快彻底放飞自我了,是好事也是坏事呢! 风凝烟近几个月的首要任务,就是要替知心找到一个好归宿,知心只比她小一岁,不知不觉都成了老姑娘了,东清镇的百姓都比较质朴老实,应该有很多不错的青年才俊。 她放下茶碗,笑的亲切温柔,“知心,回来了东清镇将近半个月了,可有看上什么人?“ “小姐,知心不想嫁人。“知心是个死心眼的,她怕离开了就没人像她那么忠心耿耿待在小姐身边了。 “傻瓜,这里不是安侯府,没什么好怕的了。“ “小姐……“ , “既然今天街上很热闹,那肯定有很多青年才俊了,收拾一下,我们等会就出门。” 街上到处都是衣着鲜亮的百姓,调皮的孩童跑来跑去,年轻的小夫妻手挽着你手……出门时天还阴着,到了集市竟开出了暖阳,温暖的阳光照射在脸上,风凝烟扬起头接受微阳的洗礼。 “娘,孟伯伯怎么不来找雪儿玩了?”带着微微失落的稚嫩声音响起,安依雪低着扎着可爱双髻的头。 风凝烟能猜到女儿的心思,她以为出来玩就能与将军一起游玩了,“孟伯伯每天工作很忙,他没有时间。“ 安依雪期待看着风凝烟,奶声奶气道:“那雪儿可以去找孟伯伯玩吗?“ 风凝烟心里有些难受,弯下腰哄着女儿,“不可以哦!孟伯伯去打坏人了,很危险。” “娘,孟伯伯会受伤吗?“ “不会,孟伯伯很厉害的。“ “咦!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知心听着小姐与小主子的聊天,她伺候了小姐这么多年,隐隐觉得小姐对孟将军有着异样的感情,不然小姐绝不会与一个外男走得如此近,她内心非常赞同小姐与孟将军一起,她觉得孟将军配得上小姐。 一会儿,安依雪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迈着短小的腿走了过去。 她来到好几个笼子的跟前蹲下,伸出小巧的手指戳了戳笼子里的兔子。 她想和小兔兔玩,扬起可爱的小脸蛋,“兔兔可爱,娘,雪儿可以养它吗?” 要把兔子买回去养? 风凝烟思考了一会,轻轻点头,小孩子是孤单的,有个玩伴或许就不会总想着要与将军一起玩了,到时知道他离开就不会那么难过。 有了这样的想法,她也蹲下了身子,与女儿选兔子的颜色,买两个兔子好了,到时人不孤单,兔子也不会孤单。 孟九霄处理完公务,就第一时间来到了街上,结果就看到蹲在地上戳着兔子互动的两人,他忍不住轻笑出声。 “孟将军。” 那道称呼叫声,瞬间吸引了一大一小的回头。 风凝烟回头,就看到了他带着丝丝宠溺的目光,她再次心跳加速。 安依雪站起来笑着扑向孟九霄,“孟伯伯,你来找雪儿啦!” 最后风凝烟母女选了一白色一灰色的两只小兔子,银钱是孟九霄给的,说是节日礼物。 离前一别 一路坐马车回到家门口,风凝烟都没开口与孟九霄说话,她很难做到有些情动不曾发生。 安依雪不想手牵着大手的人离开,养得有些肥嘟嘟的小脸有些卖乖,“孟伯伯,你要去雪儿家吃饭吗?“ “好。“孟九霄连考虑都不用,直接应下了。 风凝烟一怔,终于舍得抬起一直低垂着的头望向他,她是真没料到他会答应,按照礼节,根本不适合。 “怎么?不欢迎吗?“孟九霄笑着睨看着她,眼底有着意味深长。 “呃!欢迎,将军来吃饭,凝烟荣幸至极……“刚说完,风凝烟全身就有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好像有点……怪异。 “太好了,孟伯伯,我们回家。“ 最开心的人莫过于是安依雪,她有点着急牵着孟伯伯踏进家门,生怕他走了。 风凝烟听到女儿后面那句话,踉跄了一下步伐,实在是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吃过午饭,知心带着小主子去睡午觉,客厅上留下了两个人。 墙壁上挂有几幅山水画,其中一幅画着古朴幽静的小村落,苍青的山峦重重迭迭,一条小溪流侧边有一所房屋,小庭院里,妻子摘着菜园子的蔬菜,丈夫编织着手中的竹筐,孩童玩着地上爬着的蚂蚁。 孟九霄站在画前欣赏了一番,说出的话耐人寻味,“这幅画栩栩如生,饶有情趣。“ 对,他看着的那幅画正好是风凝烟所作,她闲来无聊时,都会描绘一幅画,她不爱画人物,而喜好画山水。 风凝烟身为主人,怎么也得要招呼客人,她想了想还是纠结着情绪走上前去,“将军也懂丹青?“ 孟九霄转过头看着她,“我虽说是将士,不是文人,但琴棋书画还是略懂一二,四书五经也曾有涉足,我带领军队大战也是需要博弈的。“ 他的母亲是富贵人家的庶女,除了懂琴棋书画,也会读书写字,他从小就是由母亲启蒙,他的母亲期许把他教育成为一个博学多才之人,但是自从十叁岁那年参军后,二十多年的战场生活,他身上早就没有了那种文雅气息。 风凝烟尽量忽视那道灼热的视线,把眼神放在画上,“那将军也是博学多才了。” 孟九霄也看出了她的不自在,虽不曾有过任何出格的行为,却也根本忽视不了两人之间缠绕着的那种暧昧情愫。 孟九霄开始时心中有着忐忑,他怕,得不到她的一丝心意,可是现在不怕了,他要做的就是为她清好未来的道路,绝不会让她陷入难堪的境地。 事情或许不会那么顺利,但是他不会拒绝老天安排他们这多年后的缘分,就算是不对的时间,只要是对的人,他就没什么好怕的。 “凝烟,我要离开几天,你等我回来。” 孟九霄说完,就跨步走了出去,只要细看,还是能看出他耳朵有着微红。 风凝烟望进了他的眼眸,再看着他消失的背影,神情有些怔然。 官道上,响起了‘嗒嗒’的马蹄声,一行人飞奔而过。 孟九霄这次带了二十位护卫兵到东清镇,回京时带走了十人,留有十人保护风凝烟母女。 夜色垂暮,冷冽的风迎面而来,孟九霄突然拉住了缰绳,马蹄声一阵嘶吼,他回头看了眼东清镇的方向。 他一停下,他后面紧跟着的护卫瞬时拉住了缰绳。 “将军。”距离他最近的护卫叫了声。 “掉头回去。” 孟九霄一夹胯下千里马,面无表情道。 “是。” 知心身亡 大雨从傍晚开始不停的下,就好像六月飞雪,带着一股刺心的寒意。 半夜醒来,夜里很安静,可风凝烟心里有一股莫名惊慌的感觉,好像要发生什么事了一样。 果然,一会就听到了外面传来了打斗声,风凝烟第一时间把身旁的女儿紧紧护在怀里,看向了门口的方向,还好女儿白天玩累了,此时还在熟睡。 房门毫无预警被人从外面踢开,一道拿着刀的身影冲了进来,还好另外一道身影随后而至挡住了他。 风凝烟知道后面那道身影是孟九霄身边的护卫,她抱着女儿不敢乱动,就怕一不小心帮倒忙,外面传来的都是死亡的尖叫声。 在漫长的恐惧中,屋外的厮杀声渐渐低不可闻,只剩瓦缝上的水滴答嘀嗒落地的响声,屋里传来了知心的叫唤声,“小姐。” 风凝烟呼出了长长憋着的一口气,“知心,没有敌人了吗?” 知心拿出柜子里的衣服,“好像还有,小姐,福伯准备好了马车,让我们从后门先走。” 风凝烟的心猛的跳动起来,看到院子那雨水冲散开来的鲜红色血液,更是心惊胆战,她抱紧怀里的女儿跟着福伯的后面,突然一道黑影掠过,风凝烟感觉心跳都到了喉咙。 “管家。” 来人来到他们身边,风凝烟才认出他是跟在孟九霄身边的护卫长。 “情况怎么样?”福伯问道,脚下的步伐并未停下。 “对方的人越来越多,似乎是有备而来。” 护卫长的声音充满了肃杀气息,仿佛接下来是一场生死恶战。 风凝烟听见后面不断传来刀剑互击的响声,那些声音很近很近。 刚出了后门,几道黑影就挡住了他们的去路,敌人的刀在月色下森然骇人。 护在他们身边的护卫迎了上去,看着后方又掠出了几道黑影,护卫长迅速说道。 “管家,你带着夫人她们先走。” 护卫长的话落下,福伯来到风凝烟身旁,伸手抱过了小主子。 他刚接过小主子转身,一道黑影飞快朝着风凝烟飞来,举起了手里的刀。 “小姐,小心。” 知心一个急忙挡在风凝烟的身前,锋利的刀身就这样划过了她的胸前,鲜红的血液喷洒而出。 风凝烟胸口揪痛了起来,惊慌失措抱着知心,用手拼命捂住她不停冒血的伤口,她眼眶的泪水簌簌的落下,就好似此时的弥天大雨,“知心……” “小姐,走,快走。” 风凝烟试着扶起知心的身子,可是怎么也扶不起来,她眼泪狂涌,痛哭出声,“不,知心,我们一起走,你不会有事的,我们去看大夫。” “小姐,保重,知心再也不能伺候你了。”穷人奴婢的命都不值钱,她是何等的幸运,能遇上小姐这般好的主子。 风凝烟衣服上都是知心的血,她苍白的嘴唇哆嗦着, “不,知心,你绝不会有事的,我还没给你找个如意郎君,还没把你嫁出去呢!” “福伯,小姐就拜托你了。”说完,知心看着小姐背后的福伯说完最后一句话,手臂垂了下去。 风凝烟瑟瑟颤抖,紧紧抱着知心冰凉的身子,身边真正关心她的人一个个都离开了。 福伯看着气绝的知心,眼底有着不忍之色,很忠心的一个丫鬟,他一个手刀打在了濒临崩溃的夫人后颈,让她昏睡了过去。 不能容忍 晌午,天空逐渐阴霾了下来,一会儿将会有一场倾盆大雨。 护卫长曹春阳来报,刺杀那些人与上次那些马贼一样,幕后操纵的都是皇后,曹春阳当时看到‘皇后’二字时,吃惊得心眼都跳到了喉咙。 孟九霄闻言,双眼有些狠戾,他脸上的神情肃杀深沉,声音淡淡道:“查清原因,再把她在后宫做过的污秽事全暴露出来。” 他什么能容忍,但无法容忍伤害她的人,无论是谁,他都不打算轻易放过。 “是!” 曹春阳应道,他真的一点都不懂,将军与安侯府世子夫人没见过几面,怎么就如此甘心为她付出一切? 风凝烟醒来时已过了一日,她眼底神色异常的平静,没有流泪,没有崩溃,只是不吃不喝,静静看着窗外的景色不说话。 孟九霄担忧望着她,无比庆幸自己没有忽视心口那一阵心悸,掉头回去了,不然他悔恨终身也弥补不了心头的缺憾。 他撩开衣袍坐到一旁的凳子上,轻声道:“凝烟,护住主人,是下人该做的事。” 风凝烟容颜稍嫌苍白,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孟九霄继续开口劝说道:“你平安,知心才不会枉死。” “我从未把她当作下人,就算是下人的命也很重要,不该为我而牺牲。“风凝烟眼泪悄然落下,沙哑的嗓音添了几许沧桑凄苦。 孟九霄沉吟了下,“护不住你了,她的下场也只有死。“ 风凝烟脑子嗡的一声,身上顿时心生恶寒,“是谁?” 两次了,自己绝对是对方的目标,可她从未与谁结过仇,值得谁如此大动作要置她于死地? 齐容华?不,她们两人的关系还不至于到你死我活的地步,虽齐容华一直都做着对自己有利的事,但对于这种收买杀人的事,她还做不出来。 孟九霄的神色闪过了一丝复杂,最终还是选择不告诉她,“还在查,你别担心,我会护住你们。” 风凝烟沉默,紧闭上了双眼,“我们现在在哪?” 孟九霄凝视着她,眼底都是爱怜,“回京的馆驿处,留你们继续在东清镇,我……不放心。” 一会儿,他轻声安抚道:“你先用膳,我去带雪儿过来陪你。” 风凝烟心一紧,女儿……她怎么忘了,不知她有没有吓到。 她此生只想女儿当个最平凡的孩子,无忧无虑的长大,经过此次,她知道这小小的愿望落空了。 如若不把潜在的危险解决,想到女儿……她忍不住从心底发寒颤。 安依雪看到醒过来的娘亲,几步走过去扑到她的怀里,“娘?” 听着女儿的叫唤,风凝烟的眼泪差点夺眶而出,轻轻抚着女儿的背部,“雪儿别怕,娘在这。” “娘、娘!”安依雪紧紧抱着她,昨晚上醒来后,看不到熟悉的面容,内心一直感到不安,还好孟伯伯出现了,带着她去看娘,可是娘一直不醒,爹不要她了,她怕娘也不要她了。 “雪儿让娘瞧瞧,有没有好好吃饭。” “娘!”安依雪把头埋在她的怀里,怎么也不松开手。 孟九霄静静看着她们,没有上前打扰,吩咐护卫再去热一份饭菜送过来。 接下来的路程,风凝烟无论吃饭还是睡觉都一直与女儿待在一起,不想女儿离开自己的视线,还禁止了她想要到街上玩的心思。 安依雪也有问到知心去哪了,风凝烟望着湛蓝的天空向她解释,知心出门去找如意郎君了,未来也会嫁人,生几个像她一样的可爱宝宝,一生都会幸福美满。 入住庄园 掌灯时分,凤仪宫灯灿如昼,皇后风芸静一身红色绣金大袍,雪白的大半个乳胸微露在华丽的衣赏下,她微闭着双眸,享受着宫女的捏肩捶背。 大宫女红雅两股战战凑到她耳旁,“娘娘,事情失败了。” 风芸缓缓睁开眼睛,顿时又怒又恨,抓紧了宫女的手臂,那步棋终究是走得太急了,应该等孟九霄回京再下才是,事情未完成,倒给别人留下了疑心, “宣威震将军夫人入宫。”风芸静冷冷一笑。 “是。” 红雅恭谨应声,躬身退下。 风芸静看到手边小脸惨白,大气都没喘一声的宫女,看着就晦气,眼神寒冷怒摔开她的手。 “来人,把她拖出去给本宫砍了。” “是。“ 那名宫女瘫在地上,脑海轰一声,跪在地上不断叩头,“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整个寝宫响起了惊恐哭着的求饶声,可还是被太监叁两下拖了出去。 殿中宫女们低首垂眸,毫不受影响做着手中的事。 风芸静优雅啜饮着宫女奉上来的茶,眼底冰冷一片,皇上当初想立为皇后的人不是她,要不是她用了计谋巧妙争取,她性格向来要强,不做则已,一旦出手,必定成功。 她以为只要当上了天下最尊贵的女子,就可以赢过她,殊不知宫中岁月卑微寂寞。 她看着宫里一年一年入年轻貌美的新人,看着嫔妃的孩子一个个出生,纵然心里痛恨得要死,却还要表现出宽容大度来接纳,凭什么她风凝烟出嫁前有父母溺爱,出嫁后有夫君宠爱,被抛弃后还能得男人的爱护,凭什么? 风芸静最痛恨风凝烟的一点就是,她就像一个活菩萨一样,让人自惭形秽,她永远都不屑用手段去争斗,就能得到一切,就算你用十八招武艺去对付她,她却一招也不接你的,任你拳拳打入棉花里,憋屈了自己,实在令人心头难平。 风芸静闭了闭眼睛,掩去眸中越发锐利的冷意,她不好过,那她也别想好过。 有些女人就是不聪明,既要贪心男人的宠爱,也要打击优秀的女人;得不到男人的怜惜,同样也要毁了优秀的女人,这样才能平复心里的不甘。 回京的前半段路上都不是很平顺,时不时都会出现一班刺杀的人马,到了后半段路才消停了下来。 回到了京城,风凝烟与女儿住进了孟九霄郊外的庄园,庄园四周布满了孟九霄安插的人,院落每个时辰都会有卫兵巡逻。 心里有了个轻易化解不了的结,风凝烟近期晚上总是失眠,白天也休息不好,短短几天的时间,她人消瘦了一大圈,眼里也布满了血丝。 她的生活一向过得简单,实在想不出到底是谁和她有仇?到底谁会杀害她? 孟九霄站在走廊的另一侧,揪着望着天空发呆的人,她的身影看起来有些孤独,他心疼地柔和了眼光。 “怎么哭了?身子不舒服吗?” 身后传来男人的问候语,风凝烟回过神来才发现脸上湿润了,她抬起手将脸上的泪水抹去,真是越来越多愁善感了。 “让将军见笑了。” 风凝烟转过身,在他面前出丑多了,倒也不觉得尴尬了。 孟九霄拿出衣袖口里的手帕递了过去,自从身边出现了她们母女,他身上出现了许多不该有的东西。 看到她憔悴的脸色,他按捺住想要拥她入怀的双手,还不合适,他也不想她徒增了烦恼,“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看到他伸手拿出符合他身份的手帕,风凝烟接过后还有些愣住,她轻摇了摇头,“不了,将军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 孟九霄唇角浮起了一丝笑容,用眼神示意她跟着来。 介绍心腹 随着他的脚步踏出了院落,风凝烟看到院子前小花园的空地上站着好几个人。 “将军。” 一道道声音洪亮有力地响起。 “凝烟,这位是曹春阳,是我身边的护卫长,你见过的,旁边这一位是周叁,是我这座庄子上的总管,这两位是莫石、邓峰,是庄子上的管事。”孟九霄一一介绍着身边与庄子上的心腹。 “另外这四位是香梅、香兰、香竹、香菊,往后香梅、香兰会在你身边伺候,香竹、香菊会在雪儿身边,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他们。” 风凝烟一一打量着他们,曹春阳与周叁都是那种身形高大、面无表情的人,莫石与邓峰身材清瘦、笑脸迎人,只是一个缺了胳膊一个断了腿,那四名女子样貌秀丽,眉宇间都有着一股英气。 “他们都是可信的人,有他们在,你尽管就像住在东清镇那样,安心在庄子住下。”瞧着她的眼神有着不解,孟九霄不闪不避凝视她的双眼,“早晚都要认识的。” 风凝烟真的错愕意外得说不出话,此时的情况就好像夫妻新婚过后,丈夫把后院交给妻子管理时似的,她真的难以置信,他就算是粗人也不可能会不懂。 规规矩矩站着的几人没有感到错愕,心知眼前这位就是他们真正的女主人了,毕竟待在将军府上那位夫人都没有这般认识过他们,他们眼见将军心情开朗了许多,不管将军做什么决定,都会力挺到底。 自从那日过后,风凝烟的生活又回归了在东清镇时的平静,只是活动范围全都在庄子里进行,衣食住行都有仆人伺候着,她每天不是陪女儿玩耍,就是看书作画,关于凶手是谁,孟九霄依然没有告诉她,她也没多问,心理上已习惯了依赖他。 庄子里还有很多曾经上马破阵、下马杀敌的将士,他们都是练过武术,身手不错的人,只是在战场上打杀时落了伤残,就好比莫石、邓峰一样缺胳膊少腿,他们是跟随过孟九霄的人,一个个都是难得的忠心护主,对心底认定的人矢志追随。 安依雪肥嘟可爱,嘴甜讨喜,倒也深得他们的喜欢,小小的人儿一点也不害怕他们,还主动缠着他们抱上抱下。 风凝烟觉得女儿性子甚好,野一点也没关系,她可不想女儿成为一个只会笑不露齿、绣花缝衣、弹琴作画的闺阁小姐,那日子未免过得太无趣了,她自己不想过这种生活,也不想女儿过。 微风拂过柳枝条,秋去春归的燕子不停的在飞翔做鸟巢,沐浴在灿烂的阳光中,日子是多么的悠然舒适。 风凝烟坐在小桥流水的亭子看书,香梅匆匆忙忙从走廊那一边走来。 “发生什么事了?”她放下手中的书抬起头,庄园的仆人都是经过训练挑选,很少见到他们会露出着急的样子。 “烟夫人,将军夫人来了,说要见烟夫人,管家差我来请烟夫人过去……“ 风凝烟在孟九霄的地方居住,身份上有着尴尬,仆人们直接叫夫人不合适,毕竟上头还有一个将军夫人,风凝烟知道他们的为难,就让他们叫她为烟夫人好了。 听到香叶的话,风凝烟一点也不觉得意外,没有这一幕的发生才让人意外,该来的总会来。 将军夫人 庄子很大,占据了小半个山头,还有着一条清澈溪流经过,到处可见八角凉亭,数条青石板小径,春天百花盛开,蝴蝶翩翩起舞,颇有几分风流。 风凝烟步伐不紧不慢,走过处处有风景,处处有诗意的庭院,才看到守在主厅门口的福伯。 “烟夫人,您来了。“福伯看到她出现,匆匆迎上前,神色有着凝重,将军出门办事两天未归,将军夫人就来了,怎么想都有点不对劲。 他从小与将军的母亲张姨娘一起长大,只是一个贵为小姐,一个身为奴才,就算彼此情投意合,也无法在一起,他此生都无法忘情于张姨娘,那天听将军说起小时与烟夫人的缘分,他能明白将军的痴情。 “福伯,没事的。“ 风凝烟抬脚跨入大厅,白紫色的裙摆掠过门槛,只见高位上坐着一位二十五左右,气质雍容华贵的女子,只是她的脸色苍白,身板纤细如纸,看起来像个久病缠身的病人。 姑且不说两人的身份,就论年龄,风凝烟上前福了一个礼,动作优雅娴静,“见过将军夫人,先前听闻夫人身子陈年积疾,可是是药叁分毒,喝药不如食补,就算再不舒服也别亏待了肠胃,身子也能强健些。“ 身体的营养跟不上,就是喝再多的药也无济于事,少吃多餐也好过一餐不食,有些病原本就没那么严重,是病人硬生生把自己的身体拖垮。 秦紫露饮着手中的茶水,并未出声,可是心里的好感油然而生,风凝烟低头浅浅一笑,走到左边的凳子坐下。 “放肆,夫人还没叫你坐下。“站在秦紫露旁边的一个婆子大声怒斥,她是夫人的奶娘陈嬷嬷,最讨厌就是这种用狐媚手段勾引男人的女子。 风凝烟没有理会她,而是抬起头看着那个端正大方的女子,“夫人,将军与我的关系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可我还是要和你说一声对不起。“ 说完,她站起来欠了一个身,大家闺秀的教养展露无疑,就算不曾蓄意勾引,却是不应麻烦一个有着家室的男子,纵然是无意,也还是错了。 “说得好听,还不是水性杨花……”陈嬷嬷扬高了声音,心里暗叫一声狐媚子。 “奶娘。“秦紫露制止她后面的话,眼神认真打量起了眼前这个淡定自若的女子,她是一个十分漂亮的女子,一身白紫束腰软罗长裙,身段凹凸有致,眉眼间有着妇人的妩媚,怪不得能得到男人的爱惜,秦紫露是知道风凝烟身份的,可没想到她会是将军放在心里的人。 她自己与将军不过是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罢了,一开始,她就知道,将军心头藏着一个人,娶她,不过是为了报答恩情,将军待她恩深义重,却无半分情爱。 可是…… “风凝烟,我不喜欢你,甚至是看不起你,你身为人妻,就应恪守妇道,无论如何都该知道要避嫌,不该与任何一个男子过近接触,可你不但没有那样做,你还寡廉鲜耻与将军纠缠不清。”秦紫露看着她,直言不讳说着。 一字一句刺着风凝烟的心,可她认真听着,脸上没有一丝难过、生气,因为她知道这是她该承受的。 风凝烟迎视着她的眼睛,眸子清澈沉静,“夫人多虑了,我不曾有过任何想法,我与将军也从未有过轻佻逾矩的行为。” 秦紫露轻叹了一口气,“你能让将军放心里了,身上自有你的发光点,这是我第一次见你,可你给我的感觉却一点也不狐媚,目光也坦坦荡荡,证明你不曾做过违背礼教之事,可是这并不代表你就适合将军,如若任由你们的关系继续维持下去,你会害了将军,这是我不允许发生的。“ 男人,谁能不偷腥?谁会只守着一个女人?她不是没有容人的度量,早在成婚时,她就已经要给将军张罗着纳妾,可将军说不用,可就算是将军要自己选女人,也应选择身世清清白白的女子,而不是一个嫁过人的妇人。 秦紫露多多少少听闻过风凝烟这个人,今日一见,看来有些谣言不可信,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她为人豁达,不是那种眼界低下的后院女子,不屑去做见不得人的肮脏事,只是这事有着皇后娘娘的不满,如若惊动了她身为武勇侯的父亲,那事情绝难善了。 异样友谊 这几天,皇后所出的太子中毒,皇帝震怒不已,派身边的侍卫去查,经过一番彻查才审出幕后黑手,淑妃买通太子身边的小太监下毒,此事件过后,牵扯出了一连串的事,后宫也爆发了一场惊天动地的腥风血雨。 原来近年来后宫嫔妃的孩子早夭、流产,或多或少都与皇后脱不了干系,不过隐藏极深的皇后并非亲自动手,只是用计煽动嫔妃们互相陷害,因此罪不至死,幽禁凤仪宫反思,无旨意不得外出,凤印由德妃掌管,代管后宫。 京外军营,孟九霄手里拿着册子坐在案桌前,外面传来了士兵的声音。 “将军,陆军师来了。” 军师陆景墨,叁十出头,唇红齿白,看起来就像个二十来岁小青年,左处眼角下方长了一颗我见犹怜的泪痣,眼角一勾,顿时风情万种,可别被他那张类似女人的脸蛋骗了,他心计一出,杀敌于无形,尸横遍野。 “九霄,听说你陷入了女人的温柔乡,一怒为红颜。”陆景墨潇洒自如从外走入,手里挥着一把折扇,风流自得,日子过得有些无聊了,没想到一下子就来了件了不起的事。 男人的感情非常的奥秘,两人相差了六、七岁,因着不看重权利,故而发展出了超乎朋友的兄弟情谊。 “你下半辈子真的打算守着一个女人过了?” 陆景墨那张俊美如玉的脸笑得意味不明,深邃的美眸带着一丝邪魅。 孟九霄放下手中的册子,勾唇笑了一下,“景墨,你爱过人吗?” 陆景墨闻言有些不解皱起了眉,不置一词。 “爱一个人的滋味就是时时刻刻都想看到她,看到她开心就会很开心,看到她痛会比她更痛,为了她可以什么都放弃,只为她一人而活。” 孟九霄想着那道身影,笑得一脸柔意。 他征战沙场多年,几度历经生死,那时心中无牵挂,觉得怎么都无所谓,可是他心底还是贪恋那抹温暖的家的味道。 为了北齐国的百姓,他曾经豁出过性命,下半辈子,他只想与心爱的人平平安安的活着。 闻言,陆景墨颇有兴味,正想开口…… 军帐外发出了响声,曹春阳拧紧了眉头走了进来,看到陆景墨也在时微点了下头,上前凑到孟九霄耳旁说了几句话。 顿时,一个身影飞了出去,秒不见人,可见是多么的迫不及待,多么的心急如焚。 “呃!”陆景墨有些傻眼,印象中从未见过他有过半点情绪的波动。 “你家将军怎么了?” 曹春阳恢复了面无表情,仿佛耳聋了听不到周围的声音。 “一个两个的……气人,不用你说我也能猜得到。” 陆景墨一拂衣袖,潇洒走进来,潇洒走出去,不就是他放在心尖尖的女人出了什么事,有什么难猜。 陆景墨是当朝丞相大人的小儿子,陆家老太爷曾是太子太傅,老夫人是宣临大长公主,按理说出自这样的高门世家,他不可能只是一军中的军师。 只因他是个怪胎,与同流合污的朝廷官员格格不入,不喜家人为他做的安排,不想忍受满朝窝囊废的官员,只想潇潇洒洒过日子。 十年前,他出门游历时刚好遇到了从京返回边疆的孟九霄,他当时脑海一时闪过观赏大漠风光想法,一路上与孟九霄的交谈议事,就这样在他身边当了十多年的军师。 异样夫妻 孟九霄一路快马加鞭,回的不是庄子,而是京城里的威震将军府。 他的马从门口停下,小厮就一路从门外通报。 如琴面带喜色,走入内间,声音有些激动,“夫人,将军回来了。” 秦紫露诧异,自从婚后,将军常年在外征战,除非有必要,否则很少回到府里,怪不得如琴会激动,只不过她白开心了。 她起身出门去迎接,走向站在庭院门前那个气势刚毅的人,“将军回来了,听闻将军快要封爵了,妾身在这先恭喜了。“ 孟九霄皱紧了眉头,略微沉默了一会,“听说你今天去了庄子。” 秦紫露轻点了下头,缓缓开口,“妾身听闻将军带了个女子回来,想着见个面做主帮将军纳她进门,可妾身没想到她是安侯府的世子夫人,将军,你把世子夫人安排在庄子似乎有些不妥。” “紫露,你自己也清楚我们的婚姻是怎么一回事,一开始我就给了你和离书,我当初说过,娶你,是为报答元帅的恩情,如若有一天你喜欢上了一个男子或者厌倦了府里的生活,可以自行离去。”孟九霄的神色很平静,语气不带一丝起伏。 秦紫露的心微微一沉,“将军,妾身不明。“ “我今天来,想说的是,你往后不要再去庄子上打扰凝烟了,如果你不想离开,可以一直住在这里,府里的一切都留给你,这些年是我对不起你,你好自为之。“ 说完,孟九霄掉头就走。 秦紫露往前走了几步,语气有些激动,“将军,她会害了你的。” 孟九霄停下了步伐,却没有回过头,“我一辈子就只想要一个人,不管未来发生什么事,为了她,我可以承担所有的一切。” 秦紫露闻言,愣住在原地,默默看着他脚步不停的离开,想哭又想笑的复杂心绪逐渐蔓延开来,羡慕那个女人的幸运,心酸他执着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她垂下眼眸苦笑,喉咙干涩呢喃低语:“咳咳……罢了,没有那个资格,是我枉做恶人。” “夫人,那个女人太不要脸了,你还说她是好人,我看就是个没有一点羞耻心的狐媚女人,你看她把将军勾引得……”如琴上前扶住秦紫露,一脸的愤愤不平。 “如琴,慎言,将军的事轮不到你我妄言。”秦紫露一向柔弱,但是这时说话的声音带着点严厉。 她出身将门世家,祖父有助北齐开国皇帝有功,是获赐过丹书铁券的勋贵之一,父亲早年受封正一品‘威武大将军‘,后又因军功获得武勇侯之爵封,她上头有两个哥哥,一个在翰林院编修,一个为吏部侍郎,一家子都是成材子弟。 说句不为过的话,她就是想当北齐最尊贵的女子也是够格的,只是她从小就体弱多病,闺阁时终日与书籍作伴,最向往的就是举发齐眉、相濡以沫的婚姻。 孟九霄是父亲一直看好的人,当初她见到他的第一眼是心动,只是他一开始就明确无娶妻的想法,是她想着要靠近他打动他,只是婚姻几年,聚少离多,自己终究是没有那个福分运气。 美好庄园 庄子最后面大大的园子里,种植着许多瓜果蔬菜,养殖了鸡鸭鱼,庄上一天的吃食基本上都能从园子供给。 凉风徐徐,淡雅迷人的香味随风飘散在空气中,风凝烟换了一身布衣裙钗、素面朝天,手里提着个小篮子准备去采摘草莓,她很佩服整个庄园的人,居然能把一个住宅园勾勒成了田园乡村的乐趣,可见他们是多么会过生活。 园子里种有草莓、枇杷、青枣、李子、桑葚,多种春天的时令水果,满足人的不同口感。 自从离开安府,她才知道原来日子可以过得这般好,峰回路转,没想到日子可以过得千百倍好,什么都不用忧虑、不用担心,有人疼宠、有人呵护,就算天塌下来了,身边也有人出手顶住。 远远的,就听到园子里传来阵阵爽朗活泼的欢笑声,可见氛围是多么欢乐。 莫石右手抱着安依雪纵身飞上树梢,左边空荡荡的袖子随风飘荡,带着‘哇哇’尖叫着的小可人儿摘下几颗枇杷后又跃回了地面,不断重复着飞上飞下的动作。 安依雪把手中的枇杷放到香菊提着的小篮子里,睁着圆滚滚的双眼,脸上笑得特别特别甜,“莫叔叔,飞高高,再飞一次。” 风凝烟走入,便看到了那副情景,香菊提着的小篮子差不多装满了枇杷、青枣、李子好几种水果,不用猜也知道是女儿飞高高摘下的。 她拿出当娘亲的威严,声音不自主多了抹严肃,“雪儿,娘是不是说过不能任性胡闹,不能总是缠着叔叔们飞上飞下,叔叔会累会疼也会痛的。“ 看着小可人儿一脸可怜兮兮,好不委屈,莫石微笑着开口求情,“烟夫人,没事的,我们都很喜欢和小小姐一起玩。“ 安依雪本就长得好看,白白嫩嫩、肥肥嘟嘟,加上软软糯糯的撒娇卖萌,很快便掳获庄上众人的心。 “莫管事,你们太宠雪儿了,她会越来越无法无天的。“ 小孩子调皮捣蛋乃正常,可是不能过了该有的度,一旦过了度就会仗着大人的不忍心拒绝恃宠而骄,不懂得别人的幸苦付出,一味的只知满足自己的想法,那是一种很自私自利的行为。 叁岁看老,不能由于小孩子年纪小就拼命纵容,该教的还是要教,该说的还是要说,那是身为父母的责任,心软也要用在对的地方。 年少不懂事,那只是一个掩饰过错的借口。 “娘,我错了。“安依雪抱紧了娘的双腿,眼眶一红,豆大的泪珠簌簌往下流。 “错在哪了?“风凝烟的声音放轻了点,她的女儿还是太小太敏感了,稍微大声一点就恍若受伤的小兽,一看就是养得过于娇贵,不知人间疾苦,可天真无邪不适合世间的无情险恶。 “雪儿不应该贪玩,不能总是麻烦叔叔,一天只能飞高高一次,要听话。“安依雪话语软糯,声音带着哽咽。 “嗯!这才是娘的乖乖小棉袄,很乖很棒,明天再飞高高。” 风凝烟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水轻声哄着。 “真的吗?”止住了泪水,安依雪一双大大的眼睛闪闪发亮。 “嗯,娘从不骗你,不过你要好好听叔叔姨姨的话。” 风凝烟笑着抚了抚女儿的脸蛋,小孩子的依赖一旦形成一种习惯,就很难改过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从小明辨是非善恶,懂得看开了,才不至于活得痛苦,因为没有人会永远呵护你一辈子。 眨了眨还带着泪水的睫毛,叁两句被哄住的小女娃破涕为笑,“好,雪儿会很听话很听话。” 她离开娘的怀抱,肥嘟嘟的小手拉住莫石那只空荡荡的袖子,一张童真的脸蛋露出苦恼担忧的表情,“莫叔叔,你是不是很痛?” “叔叔早就不痛了。”莫石蹲下了身子逗着她玩,庄上的人都没结婚生子,难得出现一个可爱的小孩,每个人都对她特别的爱护包容,直想着宠坏了她,更不用说她将来还会是将军的孩子。 孟九霄动也不动站在入口处,满脸笑意,眼神发柔看着风凝烟,心口不自觉在发热,她从不看轻他那些残疾的兄弟,真好。 解释缘由 阳光灿烂正好,气候舒适宜人,两人并肩走在湖边小径上,每个角落都是一片绿意盎然,微风从颊边轻轻拂过,带起了风凝烟两边的碎发。 孟九霄停下步伐,伸手将她那缕发丝捋回耳边,幽深的黑眸温和凝视着她,“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风凝烟耳朵有些发热,身子紧绷了起来,好像要发生无法掌控的事了,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没有回头路可走,她真的不想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因为与人共事一夫,她宁可舍弃情感也绝不妥协。 “将军,我……” “我和紫露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她之间只是名分上的夫妻,当年大将军一再想把女儿许配给我,我都拒绝了,你当年出嫁,我去看了。“孟九霄沙哑的声音有过一丝凄楚。 或许一开始还没有那种心思,只是想感受那抹温暖的滋味,她出嫁那一天,炮竹连天,他在人群中望着盖着红盖头的她在婢扑拥护下走出大门,踏上花轿。 那一瞬间,他心中蔓延了苦苦的酸涩,只是两人再无可能,她是他见过最美的新娘子。 “我当年掌握兵权,年过叁十,尚未娶妻,不说朝廷官员,就连太后也想把女儿许配给我,大将军再次与我谈起紫露的事情,她由于生病,多半时间待在闺阁,心性较一般女子豁达,早过了该要出嫁的年龄,我心想娶了她既可以报恩,也可以断了朝廷中人的心思,婚礼过后,我常年驻守边疆,两人很少见面。” 孟九霄解释着婚姻的缘由,他与名义上的妻子并无男女情爱,有的不过是恩义,当年以为再也没有机会了,婚不婚姻也无所谓。 “我心悦你,凝烟,下半生,请让我照顾你。”很早之前,他早就想这样对她说了。 他的眼神无比专注认真,风凝烟有些惊慌失措,“无论怎样,将军夫人是好人,我无法说服自己去伤害她。” 同为女人,她看得出将军夫人是爱他的,就算他解释了两人的过往,风凝烟还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如若就这样取代了另一名女子的幸福,她下半辈子将会郁郁寡欢。 她心中一阵黯然,纵然不曾奢望,终究还是有期望,期望能遇到一个可以毫无保留付出真心的人,他亦然如此对待她。 怪只怪命运的安排,生不逢同时,这是谁也无法改变。 “你没有伤害她,该愧疚的人是我,凝烟,你不愿与人共事一夫,我允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你可愿与我一起?” 孟九霄双手环着她的肩膀,他的心在颤抖,害怕听到拒绝的声音。 风凝烟内心很慌乱,“我……“ “我知道你还想不通,没关系的,我等你想通。“孟九霄突然出声截住她下面的话语,不想听那拒绝的话。 风凝烟很纠结,她做不到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我不懂,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孟九霄放开她的肩膀,不容她逃脱握住她的手,深呼吸一口气,他不习惯长篇大论向别人解释什么,只是从小与她之间的缘分需要用长篇大论来表述。 “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 一刻钟过后,风凝烟的眸光充满了难以置信,原来她就是爹娘口中所说的恩人大哥哥。 娘说,如若不是大哥哥,她或许就没有机会来到这个世上了,在她很小很小时,只记得家里经常与张姨家往来,可是她从未见过他,娘那时还开过玩笑说,若不是大哥哥年龄太大,她和他或许会定个娃娃亲,两家结个儿女亲家。 救命之恩无以回报,唯以身相许。 只是,她出生时,他都可以…… 她凝视着他讪笑,内心一片混乱,语气不是开玩笑道:“将军,你那是想当爹吧!” 不怪她会有这样的想法,两人年纪相差悬殊,一名少年对一位奶娃娃产生情愫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军师计谋 那日过后,孟九霄察觉到风凝烟有意无意避开着他,他也想给点时间她心里平静些,也就没有去打扰她,可是做法上是一回事,心情却有些不佳。 他早上向吏部递交了辞官书,陆景墨就应邀他晚上一起吃饭,他想着自从战事过后,两人都没好好聚上一回了,也就答应了,只是一顿饭食下来都心浮气躁,酒水一杯一杯下肚。 陆景墨笑眯眯坐在他对面,单手托着腮,想想也大概知道他苦闷的原因,“我说孟大将军,我找你是叙旧,而不是看你喝酒。“ 孟九霄连眉都没动一下,“不都一个意思。“ “不都已经抱得美人归了,怎么还丧着一张脸,说说看,遇到什么难题了?本谋士替你好好解答一番。“ “嗯?”孟九霄闻言倒是挑了一下眉眼,“你说……算了。“他继续低头倒了一杯酒饮尽。 陆景墨眯了眯眼,用折扇敲打了几下桌面,思来思去唤过守在门外的小厮,在他耳旁说了几句话。 小厮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可是看到主子微眯起严厉的双眼,顿时飞起来一般跑着走,生怕主子下一刻就弄残了自己,他心里想着非常同情孟将军,居然会把主子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恶人交朋友。 陆景墨笑得春光明媚,睨望着喝着闷酒的好友,以他耿直的性子肯定做不来过分的行为,只会憋死自己,那只能由他来加一把猛烈的火燃烧了,他有他这样的好友,想想还真替他感动。 性子清冷孤僻,却是个多情种,少见,还真是少见…… 陆景墨为人处事随心所欲,不会觉得此事不妥,在他眼里,只要喜欢,淫乱人妻也没什么大不了。 小厮手里颤巍巍拿着一壶加过料的酒走入包间,看着主子一脸不悔改还笑得妩媚动人的神情,就知道此事非做不可了。 做就做,他扬起笑脸把酒倒在桌面上空了的杯子里,“孟将军,这是新酿的酒,您尝尝。“ 一壶酒见底了,不知明天孟将军醒来会不会拿刀砍了主子,他可是非常期待那一幕,想想都能让他心底发笑,可见他的主子做人多失败。 就算是等着坐看好戏,也不能表现出一丝半点来,否则就是对主子不敬呀…… 夜半时分,急促的马蹄声划破夜晚的寂静,马车最终停在了庄子的门前。 曹春阳扶着理智所剩无几的将军下车,脑海慰问了一遍陆景墨的祖宗十八代,对着一旁的护卫道:“让人去请烟夫人过来。” 风凝烟哄完女儿睡觉,回到房间准备休憩,蓦地,屋外传来了紧急的敲门声。 “烟夫人,您睡了吗?“ 风凝烟掀开床帐,点起了房内的烛火,“香兰,怎么了?“ 孟九霄居住的院落与她住的院子只隔了一道墙,夜风轻送,入目的是一片黑暗。 风凝烟皱紧了眉头,下一秒听见了屋里头传来压抑痛苦的嗓音。 “出去。“ “是,属下告退。” 曹春阳以最快的速度走出了门外,接着,风凝烟听见了他带着欢喜的声音,“烟夫人,将军就麻烦你了。” 看着他远走的身影,风凝烟一时拿不定主意,屋内隐隐约约传来痛苦的呻吟声。 受伤了? 她力持着镇定踏入房间,一股浓重的酒气瞬间扑面而来,空气中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味。 “嗯?将军,你怎么了吗?“ “凝烟?” “你……啊……” 庞大的身躯压了过来,火热的唇舌在她的脖颈儿上啃咬,风凝烟微愣了一下,脸颊不可抑制烧红了起来,全身也开始燥热不安。 “将军……”她并不是未经人事的女子,双手抵在他的胸前将他推开…… 孟九霄抓开她抵在胸前的双手,让她的身子紧紧贴紧他坚硬宽阔的胸膛,也让她深刻感受到那猛烈的‘欲望’。 “凝烟,我心悦你,心悦你,不要推开我。”孟九霄低哑的嗓音带着丝丝苦笑与一抹凄楚。 心,微微疼了起来。 抛开了矜持与自尊,风凝烟双手环绕住他的脖子,心想就沉沦这一回吧!至少不要为这段感情心生遗憾。 一夜颠鸾 怀里抱着一团柔软的温暖,脖子上绕着两条细腻的胳膊,鼻子吸入女子散发着的香味,孟九歌心颤栗了下来。 他是个正常的男人,也是个平凡的男人,还是个身体强壮、精力充沛的将士,心爱的女人主动送上香吻,压抑着的胯下肿胀更是粗大了几分,利剑有着出鞘之势。 风凝烟坨红着脸,含羞带媚忍着想要逃离的羞意头一回吻上他的薄唇,密密深深缠吮着。 爱也好、错也罢,一回,就放纵一回,她紧紧缠抱住他的身体,泪水默默流了下来,不知为何,她心中闪过甜的酸的苦的涩的千百种滋味,好像在悲哀着过去、现在、未来。 为了那所谓的女子名节,从一而终? 呵呵……不值得。 纵然是受了催情药的控制,孟九霄寸寸厮磨的动作无比的温存,布满粗茧的手掌滑过女人拥有的柔软身段。 扯去她身上最后的水蓝色肚兜,浑圆饱满的玉乳跳动了出来,一身赛雪的肌肤尽入眼帘,披散的长发半遮半掩着那丰乳翘臀。 风凝烟生育过孩子,乳房比起寻常的少女少妇更加汹涌澎拜,圆润丰满的奶子上点缀着两颗粉嫩嫩的葡萄,小蛮腰盈盈一握,平坦的小腹通往神秘惑人的黑色毛发地带,臀部肥大有肉,身段诱人的婀娜多姿。 孟九霄胸口热辣辣,胯下的粗大紧贴着她娇嫩的大腿根磨蹭,强忍着那股冲动的劲儿,脑海闪过几分理智,动情吻去她脸上的泪水低唤,“凝烟,再给你一次机会,推开我。” 风凝烟身躯起了颤栗,眼眶有些湿润,动容而笑,伸手抚摸着他没刮净的胡渣,“将军,我不悔。” 孟九霄粗糙的大手抚摸过那两团浑圆的奶子,下身的肉根微微移动到她那厚实的阴唇摩擦,“凝烟……我爱你。” 爱? 不是她痴心妄想,而是他真的爱着自己。 因着他有力磨蹭的动作,风凝烟娇喘连连,全身的肌肤泛起了绯红色,伤感瞬时消失得无影无踪,魂魄似乎都要丢失了个几分。 孟九霄幽深的瞳孔布着一丝丝血红色,粗喘着浓浓的呼吸,他的刚硬巨大撑开了她的身子,挤进了那处最柔软私密的深处,窄致的通道瞬间紧紧绞裹着他。 “嗯啊……”经久不曾鱼水之欢,风凝烟一下子有些承受不住,指甲在他布满疤痕的后背留下一道道印记。 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头滴落,孟九霄低头怜惜轻吻去她的泪水,舌头来到她的唇瓣研磨,钻入她的唇腔吻得放肆忘我,挺动起了腰杆子,深入猛烈顶入着她的花心…… “轻点……轻……呜……将军……你轻点嘛……啊……”风凝烟低低的喘息抽泣声犹如那夜里的猫叫春的声音,呜呜咽咽呻吟、哭泣。 “轻不了……我一直都爱着你……”多细嫩好听的声音,如同百灵鸟一般歌唱,孟九霄精壮的身躯覆于雪白的胴体,抬高她夹在腰上的玉腿,一下深过一下往里撞击。 大床上交缠着两具身躯,女人像蛇一般盘缠在男人的腰身,男人一上一下展开最原始的律动,那挺动的动作既野蛮又充满了力量。 他身下的女人娇娇弱弱,好比暴风雨中的一颗小草被扑倒在地上起不来,一脸的汗水泪水,一副被狠狠摧残过的模样。 风凝烟睁开迷醉的双眼,看着身上魁梧高大的汉子,小麦色的肌肤,线条分明的腹肌……往下,自己上上下下癫狂享受着的男根……又长……又粗……还大…… 羞死人了,太臊了,她紧闭上眼睛,不敢看了,沉沦是罪恶。 孟九霄抱着她的身子,一次又一次,停下了又开始,不断冲上了欲望的最高峰…… 应付自如 晨光熹微,门外传来了一阵响动,风凝烟猛的张开了眼睛,瞬间对上了一张柔和的睡脸,想起昨晚的种种缠绵,她羞红了整张脸。 想着这是了断的一次缠绵,风凝烟不想惊动他起身,移动了一下身子发现他竟然埋在了她体内一整晚,那根东西甚至随着她的动作慢慢苏醒了过来,教她羞得整个人都热了起来。 她抬头望向纱窗,只见天色一片亮白,再继续待下去,他肯定就会醒过来了,忍着身上传来的微微颤栗,她缓慢移动身子让他撤出体内,放轻动作溜下了床,下床时双腿直打颤,腰肢酸软乏力。 拾起散落在地上的衣物,不见肚兜,她不敢回到床上去找,只能将中衣先穿上,低头一瞧自己的身子,脸颊热烫到了耳根子,雪白赤裸的肌肤全是他留下的痕迹…… 背后传来一阵翻身的声音,风凝烟犹如惊弓之鸟匆忙离去,肚兜不肚兜都不重要了。 还好,一路回到房间都没遇到庄上的人,她用着洗漱的温水擦拭了一番身子,重新换了一套衣裳,看着铜镜那张明显受过疼爱的脸,耳朵还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经久,她用双手轻轻拍打了几下脸颊,用过桌面上的早膳,打算先上床歇一会,醒来再做后继打算。 眼睛刚闭上,香兰便敲门入内,“烟夫人,安侯府世子夫妇来了,正在前厅等着。” “安侯府世子?”风凝烟皱起了眉头,做起了身,“香兰,帮我梳头发。” “是。” 一会儿,风凝烟打理好自身缓步来到前厅,她前脚刚踏进小厅。 齐容华就一副刻薄脸,满口的讽刺,“怪不得一个女人带着女儿还能过得那么好,原来是淫荡下贱勾引将军,真是不知廉耻。“ 风凝烟重重叹了口气,互不见面不就是相安无事了?各自安好不就是互不打扰了?为什么非要把最后一点情分消磨殆尽? “你们来这里干嘛?” 稍早,京城弥漫了一股流言蜚语,安侯府世子夫人风凝烟勾引威震将军,害得将军夫人病得下不了床了。 心高气傲的安琪皓根本无法容忍别人异样的目光,一打听到风凝烟的消息就立马赶来。 她是他明媒正娶的世子夫人,传出这种不好的名声,他的脸面往哪里搁?他不明白她怎么会与舅舅搭上关系,可就算是他不要的,也绝不允许他人沾染污秽。 “风凝烟,我让你离府修养,而不是放任你不守妇道勾引男人,我们安侯府丢不起世子夫人偷人这个脸!” 风凝烟嘲讽勾起了嘴角,人人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可是形如陌路的两人只能是过去了,往事如烟,情绪只剩下了淡漠疏离,此事过后对他无喜无悲、无恨无怨。 “够了,你们走吧!” “你……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 “安世子还真是神气了,不过问女儿过得怎么样,一来就把脾气往妻子身上撒,宠妾而灭妻的伪君子,你扮演得不累吗?你不看看你另外一个夫人,早产生出个八个月的孩子,还什么事都没有,你不去查查她有没有婚前失贞,让你替别人养了孩子?” 本朝律法,平妻重不过嫡妻,纵然有一个妻字,也只不过是有个好听头衔的妾,至于孩子,七活八不活,风声一旦传出去,谁还不知道那点污秽之事? 安凝烟没什么好怕的,任人欺负而不还手?她绝不会那么懦弱,他让她不好过,那他也别想好过了,京城的百姓可是最喜欢热闹了。 “你闭嘴,贱人,满口胡言。” 安琪皓被说破了事实,冲上去就要打她一巴掌。 只是他的手才刚举高,就被铁青着脸走入的孟九霄上前挥开,他不做掩饰护在风凝烟跟前。 爱里相护 一刻钟前,孟九霄睁开双眼,额际隐隐作痛,脑海想起了最后那几杯酒,同时浮现出那活色生香的场景。 他猛然掀开被子,晨间勃起的肉根还残留有未干的爱液,被单下残留着一滩滩痕迹,教他震愕不已,余光瞥见了枕头上那块水蓝色衣料,拿起来一瞧,很熟悉,他好像亲身解开过那几根细细的绳子。 孟九霄呼吸一窒,不是春梦,他身边没有丫鬟伺候,能随意走入他寝房,近得了他身边的女人只有凝烟,他努力回想那一场场画面,不敢相信自己酒后要了她的身子…… 院子脚步声踏上了门外廊檐,曹春阳叩响了门道:“将军,您醒了吗?“ “烟夫人呢?“孟九霄轻颤了下身子,赤脚走下了床拿过衣袍披上。 “安世子来了,烟夫人往前厅去了。“ 孟九霄手忙脚乱打理好自身,瞬息间来到前厅,恰巧看到了安祺皓举起那一巴掌。 孟九霄站在风凝烟身旁,眼底浓浓都是爱惜,“别怕,有我在。” 他一身骇人的气势,带着战场上厮杀的严肃,眉间透露出一股摄人的戾气,几乎让人不敢直视。 安祺皓在一瞬间也有过惧意,可一想到两人背着他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他内心就一阵怒火狂烧,表情变得有些深沉,“舅舅,这是我的家务事,不容外人插手。“ 唇色有些发白的齐容华在一旁紧紧握住双手,眼波一动,红着眼眶哭诉:“姐姐,我知道你心有不甘,可也不能因此污蔑我,就算你再不情愿,我也是皇上下旨赐婚给相公的妻子,姐姐这般害我,是不是恨我?想要我去死?” 她视线偷偷觑了将军一眼,只见他望着风凝烟的眼神无比的温柔,男人如若对女人不上心,不会有这样的表情,该死,明明她才是赢家,可风凝烟却更胜受尽宠爱的那个人。 她从小在山野长大,为了在京城立足,付出了比常人百倍的努力,好不容易有今天的位置,可风凝烟一出现,她就好像是那个衬托的戏子,她不甘心。 “呵!害你?你还不配,别妄想着所有人的想法都与你一样,有病就去治,别乱疯咬人。”风凝烟淡淡一笑而过,不明是怎么样的自信能让齐容华以为事情都围绕着她走?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让人心生同情。 齐容华眼底有着几分委屈,模样楚楚可怜,“姐姐,就算你恨安府,也不能不知廉耻纠缠将军来报复,我自小熟读《女诫》,深知女人要从一而终,勾搭外男是要沉塘的,姐姐可千万不要做傻事。“ 没有哪个男人能容忍自己成为女人的报复工具,就算心里再喜欢,可重得过名声地位吗? 多有心计的女人,几句话就想定了她个死罪,风凝烟听完都很想给她拍拍手鼓掌,自己还虚长了她几岁,可真做不来她这一套。 她冷冷望着他们,不曾刻薄过,倒也想尖酸一次,“适可而止吧!你们明明都已经如愿以偿了,还是留着百般算计多为自己积点阴德,保不准报应哪天就降临了。 ” 安祺皓指着她的鼻子怒斥,他不能忍受曾经的对人背叛自己,“风凝烟,你还是我安家人,伤风败俗,你这个贱人,你……“ 孟九霄目光一凛,扬声唤道:“来人,将他们轰出去。” “是。” 守在门外的护卫走入屋内,他们多年来浴血沙场,身上那股肃杀之气浓厚让寻常人腿打颤,他们一手抓起一个就往外走。 安祺皓挣扎着破口大叫,完全失了文人君子的风度,“舅舅,我是你亲外甥啊!你怎么可以为了个不知检点的女人这样对我。“ 齐容华低下头掩藏起愤恨,将军竟然这般维护风凝烟?她恨风凝烟,她绝不会放过她,笑到最后的人只能是她。 “安祺皓,你看低我,我恶心你,赶紧把和离书拿来。“风凝烟怒道, 就算她一无所有了,至少还有爹娘给予她的傲气,绝不会为这种不值得的人浪费精力。 什么锅配什么盖,她那时真是眼瞎了,怎么就和他一起了,一开始就对仕途前程有着野心的男人,又怎么会专心待一个女人? “贱人,雪儿是安家的女儿,我要把她带走。” “你休想!” 风凝烟眉头皱得死紧,她绝不允许女儿离开身边。 倾心吐意 叁月的天气变得很快,稍早前还有着晨阳,此刻却乌云密布,就如同人的心情。 风凝烟内心感到一阵不安,她不懂,老天为什么总和她过不去?当她以为生活开始变好时,又会出现一些不相关的人来阻拦。 孟九霄牵过她的手握住,俯下身子与她眼睛持平,眼眸情意闪动,“我知道你不想回安府,别担心,相信我,交给我来解决。“她是他此生的温暖,他会用尽一生呵护她。 手心传来热度,目光两两相对,风凝烟一下子就想起了昨晚,脸颊刹那间发烫,心跳加速,垂下了眼眸道:“我不想与他们扯在一起,也不喜欢费尽心机去与人争斗,为什么不放过我?彼此留个退路不好吗?“ 不要去计较结局是好是坏,只要相遇在一起生活过就是一种缘分,非要斗出个你死我活,有意思吗? 听到她微微伤感的声音,孟九霄熄灭的怒火又上来了,该死,她不该受到一丝不好的对待,她该被捧在手心上视为唯一的挚爱才是。 孟九霄忍不住把她抱入怀里,在她耳畔低语,“往后有我在,你无须去费尽心机,只管开开心心生活,我绝不会让你受委屈。” 风凝烟感受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有些尴尬,也有些不自在,更多是享受,她只觉得身上肌肤都发烫了起来,“我……你……” 触碰到她散发着女人香的身子,孟九霄的脸也微微发烫,莫名的有些难为情,“昨晚……我……对不起……可我不后悔那样对你。” 风凝烟静静享受着与他的拥抱,她不抗拒他,心也仿佛安定了下来,或许早就对他有情,他身上温热的气息令人很是窝心。 她的话经过了脑子,可就是想说出口,越说越小声,“我……我也没说后悔。“ 孟九霄听得清清楚楚,声音有着沙哑,“我辞官了。” “辞官?” “前些日子我已对军中要务做好了安排部署,已经向吏部上书辞官,去职解绶,你可愿带着雪儿与我一同隐退?”孟九霄一脸平静,仿佛辞个官就好似喝个水似的简单。 孟九霄行事如同他带兵打仗,一旦决定了就雷厉风行,不会拖拉。 威震将军府的一切都不是他的,他个人的私产全都在庄子里,战场上得来的战利品不用上缴,每次清扫战场,将领都能分到不少的金银珠宝,经过一年年的积累,他渐渐变得更加富裕,那些钱财足够他们度过好几辈子富裕安稳的生活。 远走高飞吗? 风凝烟隐隐感觉到有股兴奋的冲动,她不想去顾虑什么了,只想自私活一次。 “你不在意我曾为别的男人生过孩子?”她比谁都明白,感情世界里执着的人,谁都想成为彼此的唯一,很少有人会不介意对方非清白。 “虽性质不同,但我也有着婚姻,我只在意你爱的人不是我,我永远不会和世上的男人一样负心,若有违背此誓言,我永生永世不得超生。”孟九霄深邃的眸光亮得吓人,两人曾经处在不同的平衡线上,他没想到有一天也能交叉在一起,既然上天给了这个缘分,他绝不放手。 风凝烟没想过要他发毒誓,伸出手指抵在他嘴唇,“别,我不需要你发毒誓。” 再多的誓言也会消逝,再多的承诺也是有假,情感真不真就留给时间去验证。 孟九霄神情有些着急,就怕她说要拒绝,“我……“ 运筹帷幄的将军也会这般惶恐不安的时候,风凝烟笑了出来,心也软成了一片,主动靠在他的怀里,“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拥有一颗真诚相待的心,如今能遇到又怎会轻易拒绝?“ 她说完,目光深深凝视着他的双眼,脸色绯红,踮起脚尖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唇。 孟九霄猛的双手抱高她的身子,血气尽往下两腿间涌去,男人从不会放过送上门的美食。 这个吻让两个人都喘不过气,直到风凝烟发现有什么不对劲,有个坚硬的东西直直戳着她的肚子,她耳根红得滚烫,松开环住在他脖子上的手推了推他的肩膀,娇嗔道:“将军,你放我下来。”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真心换真心,她心中的爱情就应像山上的雪一般纯洁,像云间月亮一样光明,夫妻间的情感不沾染一丝污点相爱幸福到永远。 她曾经也倾心相待过安祺皓,可是在他违背誓言那一刻,那段情感就染上了污点,从此也就不值得她付出一点真心了。 此时此刻,她再倾心付出,只愿不悔。 不会后悔 风凝烟恬不知耻、不贞不德,孟九霄色欲熏心,强夺人妻的丑闻传遍了整个朝廷 ,京城的风声也传入了武勇侯秦博耳中。 书房里,一名威仪凛然、气质沉稳的男子正对着跟前的棋盘思索着什么,他两鬓斑白,不苟言笑的脸上染了岁月的痕迹。 孟九霄只身走入武勇侯府,敲门跨进书房,走到男子跟前作揖,“大将军。” 空气一阵静默,一个稳态如山坐着,一个挺拔身躯站着。 秦博叹气,站起身注视他良久,而后轻声叹息,“九霄,以你如今的地位,想要什么女人没有,大丈夫志在四方,你又何苦为了个嫁为人妇的女人声誉尽毁?“ 他一路将他提拔至今,挣取了个远大前程,是为了互相维持朝堂上的利益共同体,而不是让他为了个无德无形的妇人解甲归田。 孟九霄不动神色,“大将军,声誉不声誉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当初就说过,时间一到,我就会解甲归田。” 也就是说此时是时间到了,秦博简直是恨铁不成钢, 一把火也怒烧了起来,“不就是个残花败柳的女人,值得你丢弃男人的铮铮铁骨?堂堂一个将军,这么没骨气,岂不是让天下男人笑话。“ 孟九霄幽深的眼眸不着痕迹微动了一下,神色不曾改变,“我从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于别人而言,她仅仅只是个女人,于我而言,她是我的命。“ “ 好!还真是好!你把紫露放哪了?你还把我秦家放眼里吗?“秦博气急败坏,想要在朝堂稳稳拥有一席之地,需要更多出色的力量维护,孟九霄是他一直看好的人,他不会允许他此后仕途无亮。 孟九霄还是那副淡淡然的表情,“婚前,我就与紫露谈好,婚后互不干扰,这是你们也清楚的,如今国朝繁荣昌盛,军中也有很多出色武将,我也是到了解甲归田之时。“ 对那个女人,他心中有着亏欠,却无情爱,当初他为大将军挡了一箭,大将军一路提拔他,这些年来该还的都还清了,他不傻,多少也能看懂朝堂上的格局。 秦博自知女儿的身体情况,想到他年近不惑之年还未有一儿半女,这么多年了,深知他那认死理的性子,朽木不可雕, “九霄,你不后悔? “ 孟九霄目光坚定,“我不会后悔。“ 秦博摆了摆手,“你走吧!“ 孟九霄踏出武勇侯府,曹春阳牵过马上前道,“将军,陆军师在茶月居等您。“ 茶月居,文人墨客饮茶作诗的地方,氛围幽静舒适,孟九霄走入二楼雅间坐定。 陆景墨为他倒了杯茶,从袖中取出一张纸递了过去,“为了你,我也是煞费苦心呀!想好要怎么报答我了吗?” “你想要什么报答?“他是个阴阳怪气的人,不受道德规范,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这事最适合他。 看着这张盖过章、登记入册的和离书,孟九霄勾起了唇角,他心想凝烟一定会很欢喜。 “哼!无趣。“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君子行为不可取,陆景墨也是无聊想找点事做,偶尔做一下黑衣客也不错,还能吓吓在床上快活办事到最后关头的鸳鸯,日子也可乐呵乐呵,就不知道办事的男人有没有阳痿,或许哪天可以再去看看。 他缓慢饮了一杯茶水,“武勇侯能放你走?“ “皇上批准了。“不放也得放,皇上不用动一兵一卒就收回了一部分兵权,岂会松手放出去,这时谁去多说一句都会让人起疑心,更不用说疑心病最重的皇上。 父子几人同朝当官,原本就令人忌惮,再加上女婿是手握兵权的一国将军,可谓是权势滔天,身处官宦人家,身不由己的事情只多不少,君臣一旦失和,惹来的必定是灭门之祸,想必武勇侯也清楚了这一点,才会选择不多为难。 陆景墨看中的就是他刚毅不屈的性子,男人可以为了权势名利放弃一切,可孟九霄却从不把权势名利看眼里。 现在的整个朝堂都乌烟瘴气,每个官员都一门心思斗心计往上爬,确实不是人待的地方,他也更向往自在无拘的生活,要不是有着血缘关系的至亲在这,他都想离开不回来了。 幸福安然 告别了陆景墨,孟九霄回到庄子,神情有着愉悦从走廊那一头走来,便见到风凝烟坐在临窗的软榻上垂眸在缝衣裳,浓密的睫毛似两把扇子盖在眼皮上,发髻高挽,露出了些许雪白细腻的肌肤,让她添了几许动人的风情柔媚。 不曾发生过关系时,男人的弯弯绕绕没那么多,一旦发生了关系,男人心里那点小九九也就多了起来。 小桥流水,湖泊假山接连起两座院落,无须翻墙就能尝试偷情的味道,那种滋味肯定是乐在其中。 不是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孟九霄低头失笑,还真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他的眼神格外的温柔,走到风凝烟跟前将一支鎏金的金步摇插入她的发髻。 风凝烟双眸闪闪,心里沁出一丝丝甜蜜,“你回来啦!” 孟九霄低头看着她手中那件款式是男子的衣裳,他心中顿时心生欢喜,“你这是在为我做衣裳?” 风凝烟笑着说:“很早就想为你做衣裳,可是那时并不适合。” 很早,孟九霄嘴唇上扬的弧度成了小月湾,心柔成了一片,眉梢有着一抹春情得意,坐在她身后伸出一臂温柔环住她,低头在她颈边吻了一下,不老实磨蹭着她的身子,手也不停在她身上游动。 风凝烟惊愕得一动不动,就好像被定在了凳子上,呼吸间全是他的气味,一瞬间就羞得面红耳赤,男人还真是都一个样。 孟九霄身躯在发热,呼出的气息都是兴奋的,他声音透着沙哑诱惑,“凝烟,你为我倾心,我很是欢喜!” 风凝烟回眸,看见了他眼底倾注的深情眷爱,心不禁剧烈的跳动着,浓烈的情潮涌动在两人之间。 孟九霄勾起她的下巴,俯下脸吻上她的红唇,轻柔的吻逐渐变得猛烈起来,强势直趋占领她的唇舌。 风凝烟双颊红得仿佛要烧了起来,心‘砰砰’快速跳动,双手撑在他滚烫的胸膛,软弱无力倒在他怀里娇喘气息,心里很是甜蜜。 “娘,你们在干什么?” 听到那声糯糯软软的嗓音,风凝烟吓得心跳都快要停止了,惊慌失措从他身上起来,干笑着端庄抚了抚云鬓的发丝,走到女儿身边抱起她,“雪儿睡醒了?饿不饿?” “爹,抱抱。”安依雪向孟九霄伸出小小的双手,带着撒娇的娇软嗓音甜得让人心口发软。 只是她那一声‘爹’让两个大人瞬间怔住了,神色复杂看向一脸纯真可爱的小女娃。 “好,爹抱。”孟九霄心头一热,眼眶都有些湿润了,伸手从风凝烟怀里接过女儿紧紧抱着。 “雪儿,你为什么要喊孟伯伯爹。” “因为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呀!雪儿想他当我爹。”软绵绵的童言童语,说得人的心软乎乎,安依雪晃动双腿,咧开嘴冲着笑得一脸傻的男人脸上吻了好几口。 “对,我是爹,我是爹。”孟九霄怀里抱着软乎乎的女儿,小小的身子暖暖的,温润着他的心,他也有孩子了。 父爱泛滥的孟九霄双眸柔情得都快要滴出眼泪来,他心爱的女人,他可爱的孩子。 风凝烟心里混杂着诸多情绪,孩子都会对父亲有着一份解不开的孺慕之情,小小的内心都希望有父亲的角色存在,宠着她、爱着她、疼着她、护着她…… 她掩不住眸底的微笑,低头之间,泪水滴落。 岁月静好,你逗娃我刺绣,就像一对寻常百姓的小夫妻,安静又幸福的处在一室。 春风得意 天边划过一道道闪电,雷声轰隆隆响起,雨势来得快且凶猛,白天雨水渐渐转变,夜晚又转大了起来。 院子很宁静,夜里的风有些冷意,湖畔的柳枝在风中飘荡摇曳。 周叁匆匆来到孟九霄身后不远处停住脚步,“将军,府上来话,夫人病危。” 孟九霄眉头皱起,“按例送药品补品过去。“他很少过问庄子上里里外外的事,只知这几年听到的汇报里,庄子支出有一项是不定期会购买一些药品补品送去威震将军府,购买一些礼品送去武勇侯府。 “将军不回府上看看夫人吗? 孟九霄看着天空细雨飘飞,目光有些微沉,“下去吧!” 是夜,风凝烟踩着轻快的脚步绕过走廊拐角,将军白天说有东西要给她,不知会是什么,神神秘秘。 她不是情窦初开的少女,此时就好似一心娇喜踏着夜色与情郎私会。 水气缭绕包围着隔间,孟九霄练完一套拳法,此时正舒服靠坐在浴桶里泡澡。 “将军。”风凝烟踏入屋内没看到人,突然听到左边屋子有些响动,她微蹙了下眉头走过去,入眼的就是男人裸露的胸膛,她惊呼一声,红着脸转过身。 “又不是没看过,怎么这般害羞?” 看着她的举止,孟九霄忍不住笑了,一想到那晚被包裹住的紧致,下体的龙根不安分动了几下。 “那又不一样……” 风凝烟微微嘟起嘴呢喃,当时一片漆黑,他那天神智也有些不对劲,野蛮的力道用得太狠,可怜她的腰经过这几天休息才好受一点。 “对我而言,那种美好的感觉就好像发生在昨日。”孟九霄看着她含羞带怯的身影,抑制不了心底的乐。 风凝烟双颊绯红,还不太适应他不拘小节的话语,“对了,你那天是怎么回事?” 孟九霄没有多加解释,从浴桶站起身走到她的身前,一手揽住她的腰身,一手勾起她的下巴,手指情不自禁在她樱唇上细细描绘,幽深的眼眸闪着浓浓的欲望,如今一碰到她的身子,他就热血沸腾,根本冷静不下来。 风凝烟胸口发热,心痒难耐,沐浴过后的男人也很赏心悦目,有着性感的男人味,更不用说那顶着小腹处不可忽视的硬挺。 食也,性也,男人好女色,女人也好男人,只是女人天生比男人会更矜持一些。 她还来不及多想,唇上传来了炙热的温度,孟九霄紧紧搂住她的腰身,不安分的双手急切抽开了那根束腰带,敞开后是少妇成熟的诱人躯体。 风凝烟脑袋一片空白,正事没问清,迷迷糊糊间就要演变成了一场不可收拾的情动。 孟九霄的大手有着意识往那处柔软的双峰探去,上次没好好品尝,这次他定会认认真真体会她的美妙滋味。 他呼吸急促紊乱,声音低沉沙哑,“你这里好软好舒服。“ 女人生完孩子乳房都会变大,那是为了哺育下一代,可由男人口中说出就多了丝旖旎的气息。 风凝烟双眸泛起了一丝丝水雾,挂在他身上有些不适的扭动身体。 孟九霄抱起她的身躯,快步走入内室将她放在床上,紧接着壮硕的身躯压了上去。 岁月静好 孟九歌跪在风凝烟的背后,双手扶着她的腰身,大肉棒在她体内疯狂抽送,发出‘啪啪啪’的响声,硬邦邦的肌肉撞击着风凝烟娇嫩的肌肤。 结束了第一次酣畅淋漓的美妙性爱,风凝烟趴在他身上喘息, “你以前也对别人这样吗?” 激情过后的声音透着妩媚,语气也带着些许吃醋的味道。 孟九霄不轻不重捏了一下她的浑圆,略显粗糙的大掌抚上她那雪白的玉腿,探入那处神秘的丛林,脸上笑得愉悦,“没有,至始至终都只有你。” 他没什么经验,不过军中那群糙汉子闲来无事时都会凑在一起开黄腔,听得对了,自然而然也都懂了。 他随即分开她的玉腿,将身下再次硬起来的那活朝她潮湿的缝隙挺进,再次开始占有。 风凝烟双手抱紧了他宽阔的脊背摩挲,媚眼如丝,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一句山盟海誓换来的是孟九霄更加激烈的抽插,她娇嫩细腻的肌肤被吸得青青紫紫。 天空飘着大雨,天色乌黑暗沉。 风凝烟轻轻颤动眼睫毛,缓缓睁开双眼,眼神还有几分迷离,脸顿时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孟九霄神情深邃,一手支着头亲吻了一下她的唇角,“醒了?” “哼!还说疼我,都说不要了还一直来,我这腰都快要断了。”风凝烟娇嗔,脑海里的一幕幕都太羞人了,他的精力太旺盛了,好像不知累似的。 “凝烟昨晚好热情,我好喜欢。” “走开,要起床了。” “不急,再来一次。” “不要,我好累。” “我帮你按摩。” “哼!” …… 情人间的甜言蜜语在早晨进行,时时伴随着欢笑声。 大雨接连下了十几天,仍然没有停止的迹象,不少地方都出现了洪涝灾害,无情的洪水淹没了一座座山村,难民也一批批出现。 风凝烟穿了一身烟雾色束腰散花百褶裙,显出玲珑有致的身段,脸上不施粉黛,肤若凝脂,白里透红,日子过得舒适美好,气色也美了。 “烟夫人美极了,一身空灵静雅的气质,让人移不开眼睛。”香梅为她梳理着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嘴角轻笑着。 “香梅,今天吃蜜了,嘴这么甜。”风凝烟一瞬笑得娇美动人,如同春天绽放的花朵。 “烟夫人笑起来更美了。” 香梅看着镜子中那张优美的容颜,她见过出色的美人也很多,可没有哪一个如同烟夫人似的让人打心里舒坦。 风凝烟含笑站起来,转过身走到窗外,若有所思望着弥天大雨。 香梅看着地上的积水,眉头微蹙了一下,“这雨一直不停,下得让人心慌。” 风凝烟深深叹了口气,“对呀!雨再不停,苦的会是更多的百姓,不少人想着利用这场洪灾借机赚上一笔呢!” 药铺、粮食……在金钱面前,人命变得微不足道。 几家欢喜几家苦,苦的永远都是穷困潦倒的百姓。 “京城肯定出现了很多难民,香梅,我这里有叁万两银票,你亲自去看着买粮布施,如若直接捐出去,银钱会八成用不到难民身上。” 钱乃身外之物,放着也不会有多大益处,倒不如行善积福。 “好。“香梅揣着几万两的银票走了出去,心中颇有感慨,烟夫人这么美丽良善的女子,确实值得将军倾心。 风波再起 雨终于停了,大自然的风光景象也焕然一新,树上的枝芽悄悄点缀枝头,晨曦透过窗棂照射在房内。 “烟夫人,小小姐有没有来你这?”门外传来一阵着急的脚步声。 风凝烟放下手中的书本,从贵妃椅上坐起,“雪儿起床了,我怎么没看到她。” 这半个多月的气候都不太好,她们母女二人一般都是过了辰时才起床,她昨天少了个人在身边闹腾,一夜无梦到天亮才起早,可不见得女儿能早起。 “今个天气晴朗,小小姐想着出去玩,一大早就起床了,用过早膳在花园玩抓迷藏时,我到处都找不到小小姐,心想小小姐是不是跑来你这里了?”香竹脸上担忧,她知在庄子上不会有危险的事,可就怕有个万一。 “香菊呢?她会不会带着雪儿藏在哪里了,不想让你轻易找到。” “香菊被周总管有事叫去了,还没回来,我经常同小小姐玩抓迷藏,小小姐可能藏在的地方都找了个遍,就是没有看到人影,我找了都快有半个时辰了。” “什么?雪儿一个人待不了多久,应该很快自动出现才是。”风凝烟脸色丕变,有些无法置信。 香竹用力点头,心想的都是一个样,小小姐不敢一个人久待,身边必定要有人在才是。 “庄子上的护卫呢?庄子每个角落都有护卫的存在,肯定会有人看到的。”风凝烟往外走去,心想雪儿连续待在屋里十几天,肯定闷坏了,或许在藏起来时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因此玩了起来也不一定,这也是发生过的事。 走到花园,问了好几个护卫,最后还是在小径上打扫的小厮告知,香菊抱着小小姐是跟着周总管一起走的。 找了好一阵子,风凝烟才在庄子的马厩上找到周总管,他显然是要准备出门。 “周总管,雪儿呢?” 周叁语气平淡道:“太后娘娘旨意,宣雪儿小小姐入宫觐见。” 庭院的花朵被风吹得凋零一地,原本是宁静祥和的日子,仿佛要在一刹那被打破。 风凝烟深吸一口气,提醒自己要冷静,她咬紧牙关道, “你凭什么要把雪儿交给他们?雪儿是我的女儿,你不过问我一下就随随便便让人把她带走?事后也没来通知我一声,你哪来的资格私自做决定?你平常就这样管理庄子的吗?” 周叁低头掩去精锐的目光,沉稳有力答道:“烟夫人是想我们抗旨不从,整个庄子的人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吗?” 风凝烟握紧了下拳头,气得想要破口大骂,“将军呢?” “将军夫人病重,将军回府了。”周叁的语气难掩有着愉悦。 风凝烟目光微冷,看来不是她的错觉,周总管一开始就不把她放眼里,表面上对她客客气气,转过头想必就是瞧不起她。 心性不定的下人有着异心,比敌人在跟前还可怕。 “烟夫人,你去哪?” “我去把雪儿带回来。” “烟夫人,先不要冲动,香菊跟在一起,不会有什么事的,我们等将军回来再做打算,好吗?”香竹开口劝说,表情有些古怪看了周总管一眼。 风凝烟沉默了许久,脸色有些苍白,自身没有多大本事,背后再无显贵的家世,她想做点什么都没底气,只能依靠男人才行,这是何等的悲哀! 夜已深了,万物寂静,随着夜里吹来的寒风,思绪逐渐在心底发酵,风凝烟就这样在窗前站了一晚上,也没等到院子的主人回来。 剪不断,理还乱。 不去奢望就不会感到痛苦了。 不动不痛 周围一片寂静,院子的梅树错落有致,右手边的是假山流水潺潺,色彩斑斓的锦鲤在游来游去,微风吹拂来淡淡的花香,与屋内沉闷难闻的味道截然不同。 药味,内室弥漫了一股浓郁的药味,不断响起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咳咳……咳、咳咳……” 沉默,门窗紧闭的屋内,或坐或站的人都沉默不语,咳嗽声在寂静的空间显得格外响亮。 秦紫露躺在床上咳得脸色发白发紫,她几乎要喘不过气,嘴唇淡得没有一点颜色,如琴神色紧张抚拍着她的背顺气,一场连绵不断的雨,忽如其来的风寒拖垮了她的身子。 一袭玄色长衫,长发用羽冠束起,双手负在身后,静静站在离床的不远处,四周自有一股无形的威严。 秦紫露看着他如同当年的俊逸脸庞,心微微揪紧,慢慢开口:“如若妾身不说是见最后一面,将军还会来看望妾身吗?” 名义上的夫妻相对眼,孟九霄不避不闪,声音淡淡道:“对不起。” 孟九霄为人正直坦率,却也不是个一根筋到底的人,他的身世是庶子身份,纵然有了官职在身也改变不了身世背景,一开始时就想要与他结亲的世家不过是心思不存,想着牵制他、利用他罢了。 他始终谨守臣子本分,不曾存在过任何异心,不然皇上手上那把刀早就砍向他的脖颈儿。 秦紫露内心酸涩得很痛,不怕他不爱,就怕他心有所爱,而她怎么做也取代不了。 动心是一瞬间,动情是一辈子。 “妾身死了,将军会为妾身伤心吗?” 看到秦紫露凄然的面孔,孟九霄还是感到很抱歉,终究是他造成了她的悲哀:“对不起。” 这一生,就当自己负了她。 秦紫露扶着如琴的手坐起身子,“将军多年来不曾陪妾身吃过一次饭,今天就当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 孟九霄皱起了眉头,“你好生修养,不必麻烦了。” 秦紫露苍凉轻轻叹了口气,也轻轻笑了,“将军,吃完饭我就把和离书送到衙门去注销,还你一个自由身。” 他是个有情有义有担当的人,即使不爱,也不会让名义上的妻子承受不堪,他不曾亏待过她,除了不曾给过她爱,他如今找到了付出爱情的人,也不会来伤害她,反而把真正和离与不和离的决定交到她手里。 孟九霄沉默思索了一会,轻点了下头。 “呵……” 秦紫露轻笑,罢了,她把身子撑在如琴身上,如琴将她小心翼翼从床榻搀扶下床。 前屋已悄然摆好了饭食,食不言寝不语,一顿饭下来寂静无声。 看着昏迷熟睡的人,秦紫露眉心锁紧了忧愁,“将军,对不起。”原谅我自私一回,不爱我,那就恨我吧! 砰砰砰 莫石大力敲着那扇朱漆大门,力道大且急,过了好一会儿,大门未开,门房在门里面道:“将军夫人病危,府上不见客。” 将军府常年关门谢客,除了将军夫人的娘家人有时会上门,不会有其他人前来,他在稍早前被告知,这两天无论是谁上门求见都不必通报,连门都不用开,直接回绝。 莫石神情严肃,语调平稳有力,“我乃将军庄子上的莫管事,有急事禀报将军。“ “莫管事请回,这几天府上不见客。“ 莫石眉头皱起,沉声命令, “赶紧去通报将军,如若出了事,你负责不起。“ 门房张了张口,迟疑了一下,一时不敢拿定主意,“这……你稍等一下,容我去禀报一声。“ 他前脚刚踏入后院的门口,就遇到了夫人的奶娘,心里转念一想上前告知,“陈嬷嬷,门外有庄子上来的管事求见将军。” 陈嬷嬷原本心喜的脸色一冷,夫人要将女儿给将军开脸,她此时不会让人来扰乱坏事。 早上的云雾散开,微阳挂在了天边,风凝烟缓步走出了房门,抬眸深深望了一眼天空。 痛吗? 委屈吗? 明明有一层骄傲的保护膜,却还是让内心再次受到了伤害,她知道浪费时间来哀叹是种毫无意义的行为,可她终究没有那么独立自强, 风凝烟的心很乱,千丝万缕的思绪得不到正解,世事难料,她深知身不由己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她不是个遇到事情只会无助茫然的女子,她可以想开,不会为难自己,为难他人,哭泣慌乱对事情不会有任何帮助,她必须要镇定自若, 生命中有太多的注定,很多事,不是世人可以想如何就能如何。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香梅看到她出来,松下了一口气,“烟夫人,要传膳吗?” 风凝烟轻轻摇头,“不了,我不饿。” 经久,一辆马车从庄子驾往京城的方向,车上坐了好几个人,马车停在了安明侯府。 回归 风凝烟定定看着那块黑檀木匾额,她们母女从不曾与太后有过交集,太后是齐容华的母后,独独宣雪儿觐见,一看就知是齐容华的意思。 自古民不与官斗,官不与皇权斗。 可是不斗,她的孩子无人在身边护佑,她没什么可失去的了,更不怕背负不名誉的名声。 不管当初将军是怎么拿到的,她身上有盖了官印的和离书,也有女儿的断亲文书,不怕他们侯府不归还女儿,怕就怕他们别有用心。 不大一会儿,街上就传出了流言,原来安世子婚前就与公主通奸,不足月生下了孩子,一生下孩子后就容不下世子夫人母女,一封和离书、断亲书就把她们赶到偏远的庄子,如今公主生下的孩子有问题,安明侯府又不仁不义,想要抢夺回当初被赶走的孙女,现在安明侯府大门前跪着当初的世子夫人,她求侯府把女儿还给她。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有些是风凝烟杜撰说出口的,她不过是想着逼侯府里面的人出来,可是她没想到有些杜撰的话竟然是事实。 想得到最大的利益又想顾及好的名声,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流言一个接着一个,终于逼得里面的人走了出来。 “你这个狠心的败德妇,先是把爹克死了,再是把娘克死了,如今又来祸害我们安府,还要淫荡去勾引威震将军,当初我们安府怎么就瞎了眼,挑上你这样的媳妇……” 侯爷夫人嗓门中气十足,比起泼妇骂街还厉害,连端庄优雅也丢弃了,生怕周围的百姓听不见她说的话。 齐容华一脸伪装着虚情假意与另外一个丫鬟搀扶住她伤心得摇摇欲坠得身子。 总算是憋不住出面了,她们对和离书、断亲书一事不做解释,也一点都不感到震惊,可见原本就顺了她们的心,如今却又使计带走了雪儿,风凝烟心头一直有股焦急的不安感。 她面容平静,“侯爷夫人这话说得偏了,第一,我爹娘是在我出嫁后才病死离世,你的指责恕我不能苟同,按侯爷夫人这种说法,那倒有可能是你们安府品德风水有问题,才导致我出嫁后爹娘接连生病,而后又出了你们这些不仁不义的人。” “第二,我已不是你们安府的人,和离书还在我手上拿着……“ “你……你这个无德无形的淫荡女人,分明是你下贱去勾引别的男人,居然来污蔑我们安府,我们安府哪里招惹你了,你简直不是人,你好恨的心……”侯爷夫人的眼睛微红,双手抖动着。 风凝烟双目一闪,神色不变,“到底是谁狠心了,当初是你们安府有媒有聘、八抬大轿迎我入家门,如今我爹娘离世,我失去了背后显赫家世,你们安府就开始忘恩负义,先是娶公主过门,再是架空我在府中权利,贪我十里嫁妆,最后赶我们母女到偏远的庄子自生自灭,现在还要对我赶尽杀绝,是你们安府狠心绝情。” 周围的很多百姓都记得当初那场轰动的婚礼,戏外人比戏中人更入戏,此时他们都在窃窃私语,一脸会意。 “你……你胡说八道。”侯爷夫人气得火冒叁丈,心底却也十分心虚,根本就没什么底气。 “娘,你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好了,姐姐也真是的,别跟娘硬强着来,再怎么说娘也是你的长辈,姐姐错了就好好道歉嘛!“齐容华一脸和善劝说着和,其实明里暗里都在指责是风凝烟的错。 “闭嘴,我爹娘只生了我一个女儿,你别乱认亲,我也没你这种妹妹。”风凝烟唇角勾起一抹鄙夷的浅笑,语气严厉怒喝。 风凝烟面无表情,心底不禁同情起以前的自己,居然会嫁到这样恶心的人家,他们自私自利得泯灭了天良。 噩耗 百姓的议论声一波高过一波,安明侯府四周的屋子全是官员府邸,有些眼红安明侯府的人更是把舆论推高到了另一个程度。 “大家都散了吧!没有这回事,世子与世子夫人是夫妻之间的小吵小闹,无伤大雅。”侯爷从大门口走了出来,脸上和和气气,“来人,把世子夫人迎回府里。” “爹。”齐容华微低垂头,掩饰阴沉的脸色,怎么可以让他们进府,到时什么都毁了。 最是虚伪做作的人也终于舍得出面了,风凝烟态度冷漠,不接受他的邀请,“不用了,我已不是你们安家人,把我女儿还来,我马上就走。” 她眼底闪过一抹寒光,那么多百姓见证,她不怕侯府会做出丧心病狂的事,除非他们不想在京城立足了。 “雪儿是我们安明侯府的嫡出小姐,是我们安家的人……” “断亲文书都在这里了,你们还好意思说雪儿是你们安家的人?如若想贪恋我当初的嫁妆就明说,我不要了,全都送给你们,就当是雪儿为你们尽的孝心。” 一个名门望族贪图媳妇的嫁妆,传出去了就是天大的笑话,百年后都会留人诟病。 “你……你真是不可理喻。” 下一秒,侯爷夫人与齐容华轮番上阵,一人骂得凶,一人刻意而为劝解,然而句句都是在火上浇油。 风凝烟看着他们变幻不定的脸色与齐容华嘴角闪过的冷笑,情绪快要到了临界点,“快把我女儿交出来。” 街上突然传来了喧闹声,马蹄如电,一队护卫策马经过一路围观的百姓。 驰骋在最前面的孟九霄勒紧了缰绳,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做了个让场上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的动作,他弯下腰,直接把风凝烟从地上抱了起来。 适才孟九霄在将军府上醒来时,整张脸都黑得如同墨汁,他想不到心里觉得亏欠的人居然会算计他。 曹春阳在院子门前等将军时间过长,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他闯入院子闹了一番,才在其中一处屋子看到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将军,边上还有一名女子在为他宽衣解带,他无比庆幸出现得及时,保住了将军的清白,因此他也守在了将军床前一整晚。 前脚走出了将军府,就看到了在大门前待了一晚上的人,孟九霄听到莫石的话语时,一张脸绷得死紧,双眸散发出来的寒光就像一把利刃,寒冰入骨。 风凝烟闻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接着便落入了温暖的怀中,眼泪不知怎么就这样流了出来。 孟九霄沉声吩咐道,“直接闯进去。” 跟在他身后跃下马背的八名护卫以最快的速度走入了安明侯府,安侯爷反应了过来,大声怒骂,“放肆,太放肆了,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孟九霄对于他的怒斥不痛不痒,朝廷官员府邸院子的结构基本上都一样,他直接带着人熟门熟路往后院走去,有许多丫鬟婆子都吓得脸色发白,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靠近后院,香菊倒在地上,她肿着半边脸,嘴角有血,头发凌乱散落了一肩,身上划破的衣裳上都是鞭打的痕迹,肌肤一道道血痕,看到熟悉的身影,她沙哑着声音道:“将军,你们终于来了。” 香梅快步走到她身边蹲下身子扶着她的身子,“香菊,发生什么事了?小小姐呢?” “小小姐,快去救小小姐。” 齐容华身边伺候的丫鬟嬷嬷看到出现院中的人,神情顿时一变。 屋子里的血腥味浓重,让人有不好的预感,掀开了内室的那张屏风,安依雪泡在鲜红的浴桶里,就好像呼吸平稳睡着了一样。 莫石是从一开始就跟在将军身边的护卫,看习惯了战场上的残酷,可是怀里抱着昨天还活泼乱跳的可爱小女孩,今天却没有了气息,他一个大男人也红起了眼眶。 “将军,小小姐没了。” 闻言此噩耗,风凝烟按着胸口那阵阵撕裂的疼痛,一时承受不了打击喷出一口鲜血,血如同雪华飘散在空中,铺天盖地的黑暗吞噬了她。 时也命也 残月高挂在庭院,清脆虫鸣打破寂静的夜晚。 “周叁,你在我身边多久了?”孟九霄负手站着,背对着来人淡然出声。 “将军。”周叁已不知该说什么,他年岁不大,叁十左右,他的父亲是武勇侯也是威武大将军身边的一名护卫,他从小就看着秦紫露长大,没有两小无猜,只是他不知何时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你走吧!” 孟九霄不多说,他身边不需要有异心的下属,看在他多年的功劳份上,命留给他。 一道道奏折堆在皇上的桌案上,大雨接连不断,江南赈灾银贪渎一案,不查则已,一查就有惊人的发现,多方人马收刮民脂民膏,朝廷官员乃至后宫娘娘也牵涉其中。 世家大族藏粮几万石,一个个官员享受着朝廷的供奉却不肯为朝廷尽心,不愿为百姓出力,还一心贪渎着百姓的救命钱, 银钱可以干嘛?收买人心,招兵买马,能做的事情太多,想要成就千古大业,坐上那个位置,银子、人脉、兵权缺一不可。 谋逆是何等大逆不道? 自古至今哪个皇帝不多疑,为了消除一点疑虑屠杀千里很正常。 后宫女人,当官的人,有哪个能做到真正干净? 皇帝一声令下,肃清朝政,凡是与案件有所牵扯的人一个也不放过,后宫娘娘,皇后被废打入冷宫,安贵妃、璃妃赐叁尺白绫。 涉及官员全押进大牢等候审判,涉案家族,论罪情轻重,抄家斩首、发配边疆、罢官、降职,朝廷经历了一波扫荡。 安明侯府近段时间出尽了风头,如今安氏一族女子被贬为庶人,男子永世流放边疆。 凭借女人上位的男人没什么出息,家族更不用说可以走得长久,自食恶果也是必然。 细细密密的雨水淅沥滴答,风带着微微的冷意。 床上的女子睡得深沉,脸色苍白如雪。 痛,那股刨心的痛让她只想一直昏睡下去,不愿醒来。 老大夫郭老收拾好药箱,摇头叹息,“夫人脉息微弱,显然是没了求生的意志,老夫医人不医心呀!” 孟九霄把她抱入怀中紧紧搂住,眼中滑过深沉的痛,他忍不住恨起了自己,一滴滴泪水落到她的脸颊。 “对不起!现在不想醒,就睡吧!把一切都交给我来扛,无论多久,我等你醒来。” 孟九霄惊怕、惶恐,日日夜夜守着她,不断在她耳畔说话,很怕很怕她就此长睡不醒,到时他死也原谅不了自己。 多少年的生死关前,他不曾惧怕,大敌压境,他不曾慌乱,此刻,他怕了,怕她就这样离他而去。 他错了,他不该带她回来的,早在离开那一刻,他就不该有如此多顾虑,就算她多不愿意,也要把她带走,远离原来的一切事物,不然也不会让她承受那么多打击,那么多苦难。 回首间又是匆匆,时间不知不觉间流逝,春天接近尾声,夏日悄然来临。 通往东清镇的官道上,一辆简朴的大马车身后跟着好几辆较小的马车,好几十个面容肃然的护卫随侍在马车边上,一行人缓慢行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