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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nu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河流如血 > 第61章
    保良说:好啊!

    保良出门的时候,姐姐拿出二十块钱给他,保良没要,他说:我有。

    保良出门上街,心情格外开朗,他的步履又轻.又快,走到巷口的副食店内买了年糕,又到门外的菜市里去看当天的新鲜蔬菜,挑菜时身边一个男的轻声对他说道:“买完菜往左,一直走。”保良吓了一跳,转头抬眼,认出说话的竟是涪水公安的一位便衣。

    保良兴奋的心情骤然冷却,这才想起他的身前身后,还有无数暗处的眼睛,才想起他和姐姐的幸福团聚,其实只是暂且的欢愉,四周依然疑云密布,身边依然危机四伏,他还肩负着不可告人的使命,他在这里,并不只是享受回首往事的呢喃,和被轻轻叫醒后的早饭。

    保良没再挑菜,心情?昆乱地转身向左,穿过夹道的菜摊,一路前行。出了菜市,涪水便衣从身后上来,和保良并肩的刹那低声指示:“跟着我走!”便大步向前。保良远远跟在身后,转过一个街角,进了一座茶肆。茶肆像是刚刚开门,此时正是安静少人,只有最里面的一张桌子,坐着一男一女,虽,然背身向外,但从轮廓上一看便知,那是金探长和夏萱二人。

    对面坐下,金探长先问:“怎么样,有情况吗?”

    保良低头,在想,怎么回答。

    金探长说:“你先喝口茶。你买的什么年糕?”

    保良抬了下头,说:“我姐让我买的。”

    金探长说:“跟你姐处得怎么样,还好吗?”

    保良说:“还好。”

    金探长说:“咱们不能谈太长时间,你有什么情况赶快说说。”

    保良说:“没什么情况。”

    金探长说:“你们聊天的时候,谈到权三枪的情况了吗?”

    保良说:“谈了。我姐说他们和权三枪早没来往了。”

    金探长说:“以你观察,你分析,这话可信不可信?”

    保良说:“可信,我姐那人,脾气倔,但人很善良。”

    金探长说:“她和权三枪没来往,不等于权虎和权三枪没来往。那权虎和……”

    保良说:“我姐和权虎在一起生活,她应该了解权虎。”

    金探长见保良这样打断他明明合理的疑问,显然察觉出保良对他的使命产生了抵触,于是正色说道:“保良,你分析判断这事,千万不要从感情出发,我们知道你和你姐感情很深,但我们还是相信你能正确分清事实,分清是非。你以前也是公安学院的学生,也算当过警察吧,当警察的人,必须要敏锐,而且要公正。何况,权三枪杀的,也是你的家人。而且,他还要杀你。协助我们抓到权三枪和他的同伙,也是为了你和你家人的安全,也包括你姐姐的安全,这一点你不要糊涂!”

    保良听着,半天没有吭声,他点了下头,却又说:“我只是不相信我姐我姐夫和权三枪这事有什么关系,尽管他们以前和权三枪关系不错。可现在权三枪逃了,他们还是做他们的生意,再说他们还有一个孩子,我姐夫很爱他的孩子……”

    金探长也点头,却打断他说:“我们都不下结论,让事实说话吧,我们让你接近你姐,就是希望搞清事实。你平时注意一下你姐家里的东西,看能不能发现什么,能说明权虎和权三枪的联系,能让我们分析权三枪现在躲藏的地方。你姐家有电脑吗?”

    保良摇头:“好像没有。”

    金探长说:“反正留心看看吧,看看有没有权虎和什么人的通信,也许信上提到权三枪了;另外这两天有谁给你姐家打电话你也留意听听,看看权虎除了和冯伍和那些船长船工打交道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社会关系。”

    保良沉闷地应了一声:“哦。”

    这次接头见面,总共持续五六分钟,金探长和保良一问一答,涪水的便衣踱在门外望风警戒。整个过程夏萱一言未发,她只是看着保良,目光鼓励,表情温和。

    保良拎着那包年糕独自走出这间茶肆时,太阳已经钻进了发黑的云里,天色突然晦暗,从鉴河上刮来的风吹拂着一股腥气,保良也说不清这个季节河里的鱼们是不是又发情了。

    这是一个躁动的季节,街上的人全都行色匆匆,保良的步履被反衬得有些迟缓,有些沉重。他感觉自己的思维和神经乱无头绪,游离于这个季节,游离于周围的环境。他走进小巷推开院门的那刻,院里的尘沙倏然平地飞起,被风吹向无光的半空。

    第二十三章

    经保良再三劝说,这天下午,在吃完菜炒年糕的午饭之后,保良带着姐姐去了涪水惟一的一家正规医院,验了血,验了尿,做了全面的身体检查。那医院里还设有中医门诊,保良又拉着姐姐去搭了一下脉搏,看了一下舌苔。西医的化验结果第二天才能出来,而中医的诊断则当场写在了病历卡上。

    中医的说法危言耸听:姐姐脾胃虚弱,气血两亏,中焦阻塞,呼吸不畅,上有实火,下有虚寒,脉象极其不好。脸色灰暗,双手浮肿,反映肝肾都有病因。医生告诫,应马上住院检查,全面治疗调养。那位年过花甲的老中医对姐姐说:“你这么年轻,刻不容缓呀,再耽误就该酿出大病啦!”

    保良头上出汗,他看姐姐,姐姐的脸色,更加暗淡无光。

    老中医给姐姐开了十服中药让她先服,保良送姐姐回家后立即去药店照方抓药,抓完药回家让姐姐上床躺着,然后问姐姐

    家里有没有煎药的砂锅,姐姐说以前因为要给雷雷煎药,买过一个,这一年多没用,可能是放到地下室去了。地下室就在客厅人口的一侧,门是锁着的。保良向姐姐要钥匙,姐姐说家里箱子柜子的钥匙都是权虎拿着的。姐姐说没事就用铁锅煎吧,保良说那哪行啊铁锅煎破坏药效。

    保良找了一根铁丝,在地下室的门锁上捅来捅去。姐姐在卧室里叫他:“保良你干什么呢?”保良答:“没干什么,我找锅呢。”姐姐说:“你帮我拿个盆来,我想吐。”保良连忙扔下铁丝去厨房找盆,没找到盆子找了一只蒸饭的铝锅,端到姐姐床头。姐姐干呕了半天呕不出来,脸色白得像纸一样。

    保良说:“是不是年糕吃坏了。”

    姐姐昏昏沉沉:“以前也吃过,也没事啊。”

    安顿姐姐躺下,保良又去捅锁,三捅两捅没有反应,使劲一拧居然开了。保良打开门,门里霉气扑鼻。除了门外的光线照亮了几级水泥台阶外,下面暗得深不见底。好在,保良的视线很快触到了墙上的一个电门开关,“啪”的一声,楼梯下端的一只灯泡应声而燃。灯泡的瓦数很小很小,光线与地下室的墙壁一样陈旧。地下室的门楣很低,需要弯腰低头方能进入。保良小心地进门,小心地一步步走下陡峭的台阶,下面的空气凝固而又浑浊,霉味之外,还掺杂着家具和杂物的陈腐气息。保良下到底层,环目四顾,才发现这间地下的储物室呈刀把形状,堆满破旧的家具,空间局促,满地肮脏,其中多数东西,可能都是房东或上一个租户的弃物。

    保良站了片刻,直到慢慢适应了这里的气味和光线,才得以在胡乱堆砌的杂物中寻找煮药的砂锅。那些堆放在表面的东西,多为被褥及破旧衣物之类,还有少量书籍,打捆码在一只巨大的五斗柜的柜顶。这只五斗柜塞在这间刀把房的里端,几乎

    占据了“刀背”的整个墙面。保良移开堵路的木箱铁桶,还有一辆掉了把的山地车,才把五斗柜的抽屉勉强拉开。

    最上面一个抽屉里,堆了些破旧的锅碗瓢盆之类,保良翻了半天;没有翻到砂锅。拉开第二个抽屉,里面堆着锯子、锤子、刨子、旧电风扇等等器件,居然,那只易碎的砂锅就塞在里边。

    保良很高兴,拿了砂锅,关上抽屉,起身要走。忽而想起什么,又停了脚步,犹豫一下,放了砂锅,俯身拉开五斗柜的第三个抽屉,往里探看,里边塞着些台灯、电线,和一些俗气的摆设等等。保良翻翻,未见可疑,也未见什么书信之类的文件,便关了这个抽屉,再拉下面一个。下面的抽屉里放的都是衣服,塞得很满。都是女人和小孩的东西,也不知是不是姐姐和雷雷用的。翻开上面的衣物,底下是婴儿用的小枕头小被子,保良还想往下翻,忽然觉得那床霉气刺鼻的小被子异样沉重,他抓起被头掀了一下,被子散开。保良.眼睛像被火烧了一下,竟有痛感。因为他分明看到从被子里滚出来的,竟是一把短柄的步枪,虽然枪机和枪管隐约生了些斑驳锈痕,但枪柄的油漆依然崭新,依然光可鉴人。

    保良不会认错,这就是权三枪杀人用的那种枪,就是他在照片上认出的那种枪!保良双手抖着,把枪栓拉开,枪栓的锈痕并不影响机械自如滑动。他惊心动魄地看到,枪里还有子弹,弹头金光闪闪。子弹的惊现让保良心跳加快,让他在退回枪栓时不由不放慢动作,小心翼翼,生怕碰出火来。退回枪栓后他把枪重新裹进棉被,把上面的衣物重又放好,然后,轻轻关上了这只抽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