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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我没骗你,你惹不起人家的。人家可是拥有十万职工、几百亿资产的燕山钢铁公司的老总啊,还是当初欧老板给引见的呢。你们男人就是坏得冒水儿,把人家当成礼品送来送去的,怪讨厌的。当初若不是我求人家王老总出面,给市公安局打了招呼,你早就让公安给逮进去了,你能有今天?公安局的人真要逮你这土财主,还不象老猫逮只傻耗子一样容易!咱俩毕竟好过一场,我总算对得起你啦。哎呀,王总的车快到楼下啦,你快点走啊,我求你啦!你赖在这儿不走,不是成心要坏我的大事嘛!他说下月要带我去澳大利亚旅游半个月呢。

    柳树立时蔫了,灰头土脸的他,哪是人家王总的对手哇!他急忙起身快步向外匆匆走去,走到一楼同一个高大丰满的梳着油亮背头的男人走了个对面。出了楼,见楼门外果然停着一辆黑亮的大林肯,看来巧珍说得是实话。

    柳树满腹的喜悦被巧珍的一盆冷水浇得透心凉,他终于明白,现在的巧珍,早已不是过去的巧珍了,这座大都市已经彻底改变了她的身心。她已经和这座都市真正融为了一体。自己和她的缘分尽了,他只能拥有她的身子,已不能再拥有她的那颗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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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

    柳树蔫头耷脑地回到家中,对巧凤强作出几分欢颜来。

    柳树在家中呆了两天,细细地和巧凤商量了整整两个晚上,做出了把家搬回白家峪炮楼子毫宅的决定。做出这一决定的原因主要有两个:一是回去寻找姐姐柳叶留下的近千万存单的下落,柳树两口子分析了大半夜,觉得姐姐突然自杀,那些存单很可能仍藏在炮楼子里;二是回去暗暗访查纵火烧了他柳家峪老宅的人,有种预感,柳树老是觉得点火之人是白家峪人干的,此仇不报,更待何时!等办完了这两件大事后,再杀回燕山市,在市里买上一套房子,不招谁不惹谁,过自己的平安日子。

    搬家的主意一定,两口子立刻开始张罗起来。几日后,雇来了搬家公司的人,把家中的东西搬到租来的两辆的大卡车上,找房东交了钥匙退了房。

    中午时分,柳树全家就搬回了白家峪村,搬进了炮楼子安营扎寨住下了。白家峪人对柳树夫妻俩的到来,反映挺冷淡,目光里充满了蔑视和敌意。

    柳树把家安顿布置好后,夫妻俩去了一趟来柱家,以舅舅、舅妈的身份去接大丫、二丫回炮楼子住。大丫、二丫死活不肯。柳树便让媳妇巧凤给了大丫、二丫留下五千块钱,算是俩人的生活费和学费。

    来柱媳妇心里暗暗冷笑,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柳树两口子是以在市里混得惨败的身分回到白家峪的,白天,柳树去铁选厂上班,巧凤在家里带孩子。夜里关了大门后,夫妻俩在楼里楼外,楼上楼下一寸一寸地悄悄搜寻那近千万存单。若找到了那些存单,岂不等于找到了一座金矿。天底下任何生意也没有如此丰厚的暴利啊!可那一千万存单真那么易寻易得吗?为了得到它,柳树俩口子,可真是绞尽了脑汁,煞费苦心,就差掘地三尺了,一连忙了十来天,那些存单还是没有半点踪影。两口子常常分析琢磨、查找到半夜三更时分,渐渐便有些倦乏了。

    一千万存单,让柳树夫妻俩垂涎三尺,烧红了夫妻二人的双眼,却又那样难寻。

    过了半个月后,穿戴得一身鲜亮的巧凤,带团香雾,牵着容儿,开始走东家串西家,还时常在村中小卖部前,与妇女们拉拉家常扯扯闲篇儿,在白家峪的娘们堆里故意放出风来:俺那当家的说啦,只要提供当年烧俺家老宅院有价值的破案线索,要给一万元的酬金呢。巧凤毕竟在市里住了一年光景,衣装打扮得体,人又年轻漂亮,站在娘们堆里,便十分的夺人眼目,招惹来女人们的羡慕、嫉妒。

    在小卖部门前,李大白话老婆问:你家那么大的院场儿就那么空着,怪可惜了的。你没种点菜?也没养点鸡鸭鹅,喂上头猪?

    巧凤笑道:养那干啥?脏兮兮的能值几个小钱呀。

    一天晚上,当李大白话在饭桌前呼噜呼噜喝粥时,老婆向他学说白日从街上妇人们嘴里听到的讯息。李大白话一手擎着粥碗,扭脸看眼老婆,眉梢一抖:你甭听他柳家娘们的瞎白话,那柳树俩口子是啥人?那是连阎王爷的钱都敢夺的黑心主儿,是把一文钱都当磨盘大的贪财主儿,他会真拿出一万块做赏钱?做梦吧,岂不是等于摘了他的心肺!烧他老宅子,哼,活该!该烧!烧得好!你等着瞧好吧,他现在住的那炮楼子,也不是啥好庙!说不定那天就让人给刨倒喽!人哪,活在世上,还得讲究仁德二字!

    老婆将嘴一撇:拉到吧,你这么明白,当初咋还把俺弟彪儿,往炮楼子柳叶那小妖精怀里推呢?当时咱要是拦他一把,也不至于他把自己的小命搭上啊。

    李大白话生气地将粥碗往饭桌上一墩:胡咧咧啥呢,那能怨我吗?他那是飞蛾投火!他就那晦气的短命运!急啥?人不报天报,老天爷是长了眼的!总有一天啊,嘿嘿,芝麻也有掉进针里的时候!

    两日后的上午,芝麻还真掉进了针眼里。孟三歪子西山矿点的一辆运铁矿石的汽车,压死了李大白话的一只黑毛羊羔子。李大白话唤来了老婆,夫妇俩搬来石头,坐在了路中央,一大群羊围在四周,拦住了来往运矿石的汽车,楞是不准通过放行,非要赔款三千块不可!马会计奉命前去商量赔付的事儿,被李大白话几句夹枪夹棒话语给顶回了选厂办公室:就你的资格级别还想和我对话?不够级别呀!让你们老板来吧!你算只啥鸟儿?小小麻雀还想充大尾巴鹰!

    嗬,一只羊竟敢叫出了鹿的价钱,新鲜!山沟里还真有如此刁民啊,走,见识见识去!孟三歪子带领柳树、马会计来会白家峪刁民李大白话。

    孟三歪子挺有派头的丢给李大白话一支云烟卷儿。李大白话看也不看扔到了羊群里,扬起面瓜脸:谢了。俺只抽旱烟,向来抽不惯这玩意儿。

    孟三歪子喷出口浓浓的烟柱,笑道:羊,我们肯定得赔。老哥,只是您开的价有点太离谱啦!

    李大白话十二分严肃:俺的羊可不是普通的羊,是只优良种羊,是俺花高价从口外坝上赤峰那儿花高价买来滴,可是配种用的好公羊!这回您懂了吧?

    孟三歪子连吸两口烟,上下打量几眼李大白话,又看几眼那只死羊羔子,伸手在李大白话肩头拍拍:老哥,你行!

    孟三歪子扭头对马会计吩咐:把死羊抬车上去,今儿中午,我到柳厂长家喝羊杂汤去。立马赔他三千!

    在进村去炮楼子的路上,孟三歪子对柳树嘱咐道:你我在这儿,都算外来户,俗话说强龙难压地头蛇,小不忍则乱大谋。我看此人不是盏省油的灯,因为三千五千的犯不上和他磨牙。影响厂子一天生产,我们的损失等于压死它一群羊!这要是在城里,姥姥,我早就一脚把他这刁民,踹到沟里去,非给给他放放血松松皮不可!敢和我炸刺儿,他还嫩点儿!

    柳树频频点头称是。进了炮楼子,从车上卸下羊,孟三歪子脱了外衣,从腚后抽出一柄匕首,叼在嘴里,将羊挂在院子的大铁门上,开始娴熟地有板有眼地剥起了羊皮。巧凤牵着容儿从楼里出来看热闹,在旁不住的夸奖孟老板的手艺。孟三歪子歪脸瞟了巧凤几眼,眼神骤然一亮,笑道:十来年没干这营生了,手都有些发生了。我发迹前啊,就是干杀牛宰羊这一行的。一个成就大事的男爷们,心路要宽,要学会忍让!柳树啊,这段时间你干的真他娘的不错,的确是个技术管理人才,从下月起,你的薪水翻番加倍。

    柳树夫妻俩一听,老板要给加薪水,高兴得眉飞色舞,越发对孟三歪子必恭必敬,奉为贵客上宾。

    酒宴桌上,几巡酒落肚,孟三歪子有了醉意,醉眼朦胧,色眯眯地瞟瞟巧凤,回头对柳树笑道:你小子艳福不浅啊,弟妹这脸盘这身段可、可真叫漂亮!绝对天、天仙美、美人儿。

    柳树抿口酒也嘿嘿笑道:漂亮不漂亮,黑灯都一样;漂亮不漂亮,下边都一样。不行不行,生过娃的娘们,火车头都能开进去,还是黄花闺女特来电特来劲!

    两个男人粗野放肆地哈哈大笑起来。

    巧凤飞红了脸,瞋恼地在桌下伸脚使劲踩了柳树一脚。

    吃罢午饭,送走了孟三歪子,回到楼内,巧凤呱达将脸儿一沉,柳眉倒竖:你可真行啊,当着客人的面,你就那样贬损你媳妇,火车头都能开进去,天底下有你那号火车头吗!你们这些臭男人,真是没一个好东西!

    柳树见媳妇生气发了脾气,忙堆下笑脸,小心赔着不是:傻娘们,我这不是为你好嘛。在滦河县里,谁不知道他孟三歪子是个啥样人呀,他可是见了漂亮女人便迈不动步的大色狼大淫棍呀!他若对你真动了那歪心思,可咋办?你我能抵挡的住?宝贝儿,快消消气儿,今儿晚上,俺保证火车准时准点进站!

    巧凤被逗得破涕为笑,转怒为喜,娇羞一笑,推了柳树一把:就你那破火车,可经常晚点或停开啊!哼,就他孟老三那歪瓜劣枣的丑模样儿,给俺座金山,也休想成全了那歪念头。瞧他模样老倭瓜似的,俺瞧着都恶心想吐。

    第二天上午,柳树刚到厂里,便被孟三歪子喊了过去,递过一张纸单,吩咐他带着马会计,带辆双排,赶紧去市里采买水泵、继电器等厂里急用的东西。

    等柳树、马会计他们前脚走,孟三歪子便后脚驾车出了选厂,直奔炮楼子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