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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晓光在马山县几乎跑遍了所有的乡村,走访了几万户贫困家庭,所获资料十

    分珍贵。他把他的调查和思考凝聚成一部20多万字的著作《中国贫困与反贫困的理

    论》,后来成为中国反贫困工作的指导用书。该著作还获得1995年“桂花工程奖”

    和桂版优秀图书一等奖。他在反贫困第一线的工作也得到了国家的认可,1996年,

    他获得“中国科学院科技进步一等奖”。

    1995年底,康晓光离开了广西马山回到中科院,但他的反贫困工作还在继续。

    人们看到他后来的每一项研究都是涉入中国最现实的问题,都与中国改革进程息息

    相关。有人说他是在“啃中国最难啃的骨头”。是的,他就像西西弗斯一样,尽管

    困难重重,仍以坚韧不拔的毅力和勇气,不停地把巨石搬上山。加缪《西西弗斯神

    话》最后部分这样写道:

    我把西西弗斯留在山脚下!我们总是看到他身上的重负。而西西弗斯告诉我们,

    最高的虔诚是否认诸神并且搬掉石头。他认为自己是幸福的。

    “希望工程”的奠基者

    显然,康晓光比西西弗斯幸运多了,他每一次努力都看到了希望,他每前进一

    步都是对成功的一次接近。

    1998年,康晓光在《瞭望》杂志上公布了一个令人鼓舞的消息,我国的反贫困

    行动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农村绝对贫困人口数量从1978年的2.5亿减少到1998

    年的4200万,20年间减少了2亿多人。同一时期,世界上发展中国家的绝对贫困人

    口数量却有增无减,处于市场化转型之中的前社会主义国家的贫困发生率也在大幅

    度增加。他说这一成就主要归功于市场化改革及其带来的全面经济增长。

    我国反贫困工作中,政府起到了主导性的作用,但各类民间组织以不同的方式

    在扶贫工作中发挥了很大的作用。例如,成立于1985年的中国国际经济技术交流中

    心国际民间组织处,专门负责利用国外民间组织的资金开展扶贫工作,有56家组织

    和机构提供了2.4亿人民币的资金,用于扶贫开发和救灾援助。成立于1989年的中

    国扶贫基金会,已累计为贫困地区、贫困家庭提供资金和物资6亿多元人民币,有

    50多万贫困人口直接受益;而中国青少年发展基金会于1989年开始实施“希望工程”,为资助失学儿童,提高贫困人口素质所发挥的重要作用尤为引人注目。

    中国青少年发展基金会是团中央、中华少年先锋队全国工作委员会共同创办的

    具有独立法人地位的全国性非营利性社会团体。康晓光被聘为基金会的常务理事兼

    非营利组织研究委员会主任,为促进“希望工程”的健康发展立下了汗马功劳。

    1996年康晓光花了两年时间,撰写了《创造希望》和《“希望工程”调查》两

    部宏篇巨作,于1998年公开出版。他综合运用多种研究方法,从募捐、资助、项目

    开发、组织发育、社会参与以及社会影响等方面,全面揭示了中国青少年发展基金

    会的发展历程,并借鉴新制度经济学、功能主义社会学以及生物进化论的新成果,

    提出了解释青基会发展的“需求—响应”模式,最后将青基会的发展放到中国现代

    化的大背景中进行分析,探讨了青基会的发展对于我国未来“第三部门”成长的启

    示。

    “第三部门”是西方学者发明的一个学术名词,指独立于政府的非政府、非营

    利组织。在西方社会,“第三部门”的发展甚为迅速,如在美国的各部门中,大概

    20%的劳动力和15%的经济总量存在于“第三部门”,而且越来越大,形成一个潜

    力非常巨大的新潮流。康晓光认为,我国“第三部门”的发育十分缓慢,与市场经

    济很不协调。他在《创造希望》中说:“市场经济、自治社会和民主政治是现代社

    会不可或缺的制度要素,其中市场经济是自治社会和民主政治的基础。目前,中国

    的市场经济发育极为迅速,而且已经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但自治社会的发育还

    刚刚起步,这表现在民间非政府组织不但数量少,缺乏独立性,而且所发挥的作用

    微不足道,与社会需求相去甚远。更为重要的是,自治社会恰恰又是中国最为缺少

    的。”

    在康晓光眼中,中国青少年发展基金会无疑是中国“第三部门”中引人注目的

    一个,它致力于保障中国最贫困阶层的最基本需求,推出了“希望工程”这一目前

    中国效率最高的社会再分配项目,为建立新的社会保障体制进行了成功的尝试。最

    重要的是,中国青基会为现代社会“第三部门”的起步和发展提供了杰出的先导和

    示范。

    作为中国国情研究专家,康晓光在研究中国青基会和“希望工程”的时候,首

    次提出了把“制度创新”作为研究重点。因为与发达国家相比,中国是一个整体发

    展水平较低的发展中国家,承受着发达世界巨大的示范压力,现代化任务极为沉重

    ;与一般的发展中国家相比,中国是一个正在进行全面深刻改革的社会主义国家,

    制度创新的任务格外沉重;与一般的社会主义国家相比,中国还是一个历史悠久的

    东方国家,传统要素源远流长、根深蒂固,与现代文明接轨难度极大。这样,中国

    的制度创新不仅任重道远,而且必须是一个别具特色的过程,相应地,研究中国的

    制度创新问题也就具有特别重要的意义。

    康晓光(3)

    2001年2月,康晓光等主编的“中国第三部门研究年鉴”——《处于十字路口

    的中国社团》公开发行,他的《关于官办社团自治化的个案研究》以大量案例剖析

    社团自治化的必要性问题。作者特别强调了个案研究的意义。他说:“个案研究有

    着独特的价值。一个好的个案,可以使研究者透过它了解一个时代的精神和社会

    结构的特征,透过它的演变洞察时代的历史趋势和社会的发展脉络。”

    《处于十字路口的中国社团》还汇集其他知名学者对中国“第三部门”的最新

    研究成果,其中清华大学秦晖教授的《从传统民间公益组织到现代“第三部门”》、

    青基会会长徐永光的《中国“第三部门”的现实处境及我们的任务》、高丙中的《

    社会团体的兴起及其合法性问题》等通过丰富的论述及大量的案例,使人清楚地看

    到了当今中国社会内部非政府组织所进行的大量创新活动。这些创新活动都是社团

    组织担负起原先国家和政府不能担负和没有担负的职责,例如慈善等事情。

    康晓光曾多次说过:“如果一个国家在人才争夺战上一步落后,就可能在科技

    进步、社会发展等方面步步落后。用全球的视角来审视,我国最需要的是人才,最

    缺乏的也是人才。”

    基于这样的思考,康晓光对中国青少年基金会的“希望工程”尤为投入。因为

    “希望工程”从更现实意义上说就是人才战略。

    中国青基会自1989年3月成立的几年内,已经使贫困地区200多万已经失学、

    濒临失学或从未上过学的儿童得以就学;为贫困地区修建、改建、新建了近6000所

    希望小学;为贫困地区送去了1万套《希望书库》;表彰和培训了数千名贫困地区

    的乡村教师,其中绝大多数是民办教师。

    1998年是中国青基会既定的“希望工程”冲刺攻坚计划的最后一年。青基会推

    出’98“希望工程”志愿者劝募行动,招募20余万名志愿者,深入社区,贴近公

    众,以一种全新的社会化筹款方式,再次掀起了捐资助学的热潮。而1997年洪水肆

    虐期间,灾区大批农村小学被毁,学童无校可上的危难关头,青基会与全国200多

    家新闻媒体合作的’98“希望工程”救灾劝募行动,赢得捐助上亿元,救助3.9

    万名灾区儿童回到了校园,向灾区紧急提供2000多顶“帐篷希望小学”,资助灾区

    建设希望小学500多所,为灾毁学校迅速复课做出了突出贡献。1998年,全国“希

    望工程”实现筹资3.54亿元,其中中国青基会近2亿元,创下了10年来的最高记

    录。“希望工程”实施10年来,已经累计资助了200余万名贫困地区失学儿童重返

    校园。由于政府扶贫、普九力度的加强以及社会各界的大力支持,失学儿童的绝对

    数和失学儿童的比例都在逐年下降,贫困地区适龄儿童对社会的资助需求发生了很

    大的变化。

    1998年后,“希望工程”的战略重心开始转移:“希望工程”由救助失学儿童

    转向对优秀受助生的跟踪培养;希望小学由硬件建设为主转向并以教师培训、现代

    化教学设施配置等软件建设为主。

    然而“希望工程”的建设过程也非一帆风顺,2002年3月《南方周末》用四个

    版面刊登该报驻京记者方进玉的调查报告《违规投资玷污“希望工程”·青基会负

    责人难辞其咎》,质疑基金会负责人徐永光在“希望工程”中的违规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