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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开始胖子半个字也没告诉家里,就连他母亲也不知道这件事,直到十月一号国庆节放长假的最后一天,胖子跟家里人在一起吃团圆饭的时候,他多喝了几两竹叶青酒,他的继父问他“这几年工作还好吧,辛苦吗,实在受不了的话就别干了,过几年我退休前托人送你去香港发展,听说那里比较有前途,在那开家小店也比在大陆打拼耗心血好”他的继父干了一小盅竹叶青后摘掉了挡在眼睛前面的高度近视镜“内部消息中英正在秘密商谈香港的问题,我们早点杀过去,落地生根以后就是香港人了”

    胖子插队前没了爹现在又平白无故拣了个对他这么好的爹他心里一热,眼泪流了出来,他的继父一看儿子哭了自己心里也挺难过的,他和死去的前妻连个孩子都没有,孤身过了好几年直到遇上了胖子在话剧团上班的母亲才再次对生活充满了希望,他和胖子的母亲仅生了一个女孩刚上高中,叫彩儿,彩儿和胖子就象亲兄妹那样,这让胖子的继父深感宽慰,他对胖子的感情自然而然就象对亲生儿子一样,老人家伤心了好一会,然后跟这对兄妹讲“儿子别哭啊,有老爹关照着你,没事,还有你彩儿,你们两都是我的亲骨肉,一会老婆子,一会把、存折拿出来两个给他们兄妹每人一个”

    胖子的母亲也哭红了眼睛,拉着她女儿的手点着头,彩儿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两个老人好,她将目光投向胖子,胖子明白妹妹的心思,他站了起来“爸、妈,你们放心好了,我工作的还挺顺利的,钞票嘛也有不少了,不用再花你们二老的钱了,都给我妹妹留着出国用吧”

    彩儿听哥哥这么一说脸红得低下了头,胖子的继父还以为儿子是硬充好汉安慰他,随后又嘱咐了一遍他们的母亲,胖子给老爹倒满了一盅酒“爸,我叫你一声爹”

    “好叫什么都行,反正你是我儿子”胖子的继父松了松裤腰带。

    “还有妈、妹妹”胖子给他们每个人都满上了一盅酒“大家共同干一杯,然后我有事情告诉你们”

    一家四口快快乐乐地干杯后,都有点酒意上涌,胖子吃了口梅菜扣肉“告诉你们,我的存折里有不少存款了,足够咱们一家人吃十几年了”

    胖子的母亲拉了拉儿子“孩子你喝多了吧,看你脸红的比你爹的还厉害”

    胖子的继父也同意老婆的看法,彩儿也望了胖子一眼,她笑了起来“哥,你的脸红得象动物园里的猴子屁股,快坐下吧别摔倒了”

    “你个臭丫头,你的脸是那母猴的屁股”胖子吐着酒气“看来是空口无凭谁都不会相信了,你们等等”

    胖子跑回了自己的小房间在衣柜的夹层里取出一个黑色的桃木盒子,从里面抓出六个存折,回到了酒席上拿给他母亲、继父还有妹妹看,大家翻开存折看着里面的数字大吃一惊,彩儿说“哥你真了不起,不过这钱来路没问题吧”

    胖子的母亲叹了声气“孩子,这么多钱不会出事吧”

    胖子的继父又戴上了那黑边的眼镜“哎,危险了,我说”他拉过胖子“儿子啊这么多钱要是出事我们全家都得进监狱吃窝窝头”

    胖子一拍胸脯“你们放心,出问题的事情决不会不会发生,发生了我就自己认罪,不连累你们”

    “混蛋,我们是一家人你怎么能说这么任性的话,你要是真坐牢了怎么不关我们的事,你妈、你妹妹都会担心你的”胖子的继父火了起来。

    胖子也是多喝了几杯听不进去半点刺耳的话,他爹的一句好话反把他也惹火了“我就那么不中用,爹你贪了那么多的钱都没事我怎么就有事了”

    “混蛋”胖子的继父气的给了胖子两个嘴巴,这一打胖子就翻了他夺过存折就跑出了家门,他妹妹彩儿劝他也没劝回来,他的母亲夹在中间只能去安慰正在气头上的老爹。

    十一长假过后,胖子又上了一个月的班最后捞了一笔小钱随后辞职不干了,在南京路上开了家小杂货店,这花了他一半的积蓄。他用了两年的时间把生意做入正轨不再赔本,他先从北边进了点紧俏的货物,然后又南下进了点进口货也叫走私货,这样一来的他的小店里就有了北方的人参、鹿茸等等一些稀有的高档违禁货物,从南方的贩进来的免税外国香水、高级手表、名牌服装、真皮小包、流行的鞋帽,还有一些不入流的书刊杂志、音像制品,总之什么能赚到钱他就进什么,半遮半掩地卖着,辛苦了三年后他的本钱也收回来了又赚了两翻,这期间他的妹妹彩儿吵着要来店里做老板娘不上学了,他没同意告诉妹妹等你大学毕业再让你做这里的老板娘。

    而他的继父呢早就跟他和好如初了,刚开这家小店的时候,他的继父暗地了帮了不少忙,税务、城管、卫生、海关他都帮着胖子打通了,只不过他没让胖子的母亲告诉他,他在海关里一直工作到78年才病退下来,本来已经找人帮胖子往香港移民,可是这突然的病退帮忙的人也音信全无了,钱财也损失了一大笔不说,胖子的继父总觉得对没尽到父母的责任,女儿没安排好、儿子也没成家还是个小商人,哪天时局再来个动荡又变成无产阶级了,他的继父始终担心着这对兄妹俩所以终日闷闷不乐,78年冬至的时候就一病不起,开春的时候就去世了。

    当时胖子正好趁着开春时的间隙南下广州进货不在家,家里只有两个女人他的母亲和妹妹,继父临终前没见到儿子,死的时候都没闭上眼睛,他一直盯着门口希望奇迹的出现,可是奇迹并没有出现。

    父亲死后彩儿每天放学后在胖子的小杂货店南北货行前等到天黑,直到一周后胖子从广州进货回来,她把胖子拽回了家,指着父亲的牌位告诉他“爹不让我说的,但我不能不说,你这几年在南京路那的生意顺顺当当的全靠爹托的熟人,你刚开始的时候什么都不懂连最起码的什么应该摆在店里什么不应该摆在店里都不知道,如果不是爹找人说情你早就被封店了”

    其实胖子也曾想过这些问题,不过他始终没想到会是他的继父在暗中帮他,现在终于水落石出了,但是继父也不在了,他的母亲也消瘦了不少,望着面前的两个盯着他看的亲人,他心里酸溜溜的,真想大哭一场,可是欲哭无泪,他只能跪在继父的牌位前磕了几个响头,差点磕出血来,彩儿抱住了他才没出事。

    从此以后一直到80年前这一家三口一直住在一起,胖子晚上收工后就会去接妹妹彩儿回家,然后全家人一起吃晚饭,晚饭过后再去散布、逛街、看电影过属于他们的夜生活。

    79年冬天胖子去广州采购新货的时候,在一家钱氏货行里认识了一个姓钱的老板,钱老板为人精明、爽快,胖子从他那里进了不少稀缺的舶来品,国内少的很。这批舶来品到手后,胖子做着货轮太湖号用了四天时间返回了上海。到80年春节的时候,这些舶来品就销售一空了,胖子赚了三倍的钱。四月初的时候,他破例让彩儿帮他看店,叮嘱了下该卖什么不卖什么后,乘火车去了趟广州,胖子在火车上就决定了这次多购一倍的货物,到达广州站后胖子坐着的士直接去了钱氏货行,选完货后已经是下午,这次的货品里多了几样外国的食品,其他的种类没有变只是在数量上比上次多了一倍,胖子跟着这批贵重货物一直到上了船才想起来吃饭,当时已经是深夜,太湖号已经开出了广州港。

    进入9月份,店内的货品销售量慢慢上升着,在中旬的一个午后两个陌生人拜访了胖子的小店。店门上刻着铭文的小铜铃响了一下,胖子从堆积如山的货柜后面站了起来,头上顶了一个德制的钢盔,身上穿了一件的确良背心,左手握着掉了封面的过期杂志,右手提了根棒球棍,朝门口望去。

    “您是王先生吧,我们是钱老板的朋友”其中一个穿着灰条纹西服的壮实男人递上了一张精致的名片,胖子扔掉手中的球棍,伸手接过高级亚光花纹纸做的名片,柴桑仁就是眼前这个男人的名字,再瞧他的脸盘、结实得如拳击运动员一般,他那递名片的双手让胖子不禁想起洛基的铁拳,除了这一双有特点的拳头外在这个人的嘴角上还长了一颗让人恶心的黑痣,看样子这个男人的年纪在四十八、九岁左右。

    “王先生,有什么不对吗”柴桑仁问他。

    “没什么不对,只不过您二位的突然到访让我感到有点紧张”胖子眼睛盯着柴桑仁旁边的瘦高个他那两只眯成一条线的眼睛让他极不舒服,还有他身上穿的杂色羊毛格子夹克更让人讨厌。

    “这个嘛,我们来得的确有点唐突,事出有因,还请王先生见谅,这位是我的副手”柴桑仁简单介绍了一下,瘦高个伸出枯黄的双手递上名片,正中写着廖忠信,名字下面是一行印刷的楷体小字上海黄浦土特产公司、地址和电话“王先生我们有笔小生意想与您合作不知道您感不感兴趣,感兴趣的话找个安静的地方谈谈怎么样”

    胖子把两张名片叠在一起收在一个玩具拖车后面的平板上“既然二位是钱老板介绍的朋友那也是我的朋友了,谈生意的话就在这谈吧,地方够大”胖子把手推车货柜向旁边一推,露出一张有年头的八仙桌、两把继父留给他的檀木椅子,胖子让他们先坐下,转身来到门口挂出暂停营业的牌子,在门口旁的货架上一只手抓起一瓶挂着国产标签的外国红酒、另一只手夹起三只刻着裂纹的高脚酒杯放到八仙桌上,最后搬着一个木制的罐头包装箱回到八仙桌旁坐在上面,打开红酒的瓶盖倒入三分之一的草莓色红酒,酒香很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