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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这用现代的说法叫催眠术,爹可是这其中的高手”

    大金牙睁大眼睛半信半疑地接着问道“爹,那你说的是真的,你除了会鉴定古董外还会这个,那你怎么不去—”

    “去干什么”他爹问道。

    “去把别人催眠了然后抢钱啊”大金牙憋了半天才敢说。

    他爹哈哈大笑着说“傻孩子,那样太损阴德,爹现在早不干那事了”

    “那你以前干过,公安没抓你?”大金牙觉得他爹身上的迷还不少。

    “爹在解放前干过,不过都是骗一些阔太太、财主老爷的钱,解放后早收手了,这都是为了你”

    大金牙说“为我?为我就收手了,那真是太可惜了,不如你教我,我替你发扬光大”

    他爹说“我已经把古董鉴定的这门手艺都传授给你了,催眠术就算了,其实在你的身体里还有一种比催眠术更好的那就是你真正能感知到一些东西,对那些在死人的身上戴了几百年的古董也好,那些发生在你身边的事情也好”

    大金牙说“爹,你说这话我有点不大明白了,我能感觉到那些古董在说话,你说是你告诉我的,现在你又说我能感觉到,那我可糊涂了,我到底是能感觉到还是感觉不到啊?”

    “在爹教会你那些东西后,你就能感觉到了,这就象你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你们班集体坐着油罐车出去种树,可是那个礼拜天你死活就没去,结果当天油罐车跟一辆卡车撞在了一起,汽车的油箱发生了大爆炸,有一半的学生当场被烧死另外一半被烤的跟烧鸡似的,那就是你头一次具备那种感觉,爹当时还没太在意,到后来接二连三发生在你周围的不幸,你都躲过去了,爹才终于明白了。原来你就是我们这一行的引路者—”他爹说完这个故事后就再也没往下说,以后也没再提过这件事,大金牙直到今天才把这些陈年的故事都翻了出来,时至今日他总算想明白了原来一切都似乎命中注定一般。

    一个穿着朴实、皮肤白净的女人从丹阳站上车后就一直坐在大金牙的对面,她发现这个有点傻的高个子男人一直在那里发愣,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时间都过去两个小时了他一动没动,若是不仔细看还以为死了呢,窗边的桌子上摆着烧鸡、桃子、茶叶蛋他也没人动,27、28铺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了,她觉得这些东西可能是没人要的,而她因为是个从乡下来的女人,除了鼓足勇气才补上了这张卧铺票外,她的身上已经没有多余的钱用来吃饭了,她看了看大金牙用一只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大金牙还是没动,她明白了这些东西的确是没人要的,如果她现在不吃那到了上海站还是要被扔掉的,想到这里她抓起了一只鸡腿大口的咬了起来,顺便把那诱人的桃子也塞进了嘴里,她一边吃一边嘟囔着为那个留下了这些好东西的人说些好话。

    当桌子上剩下的那些食物都被那个饥饿的女人消灭掉后,大金牙慢慢地从出神状态恢复了过来,他发现对面坐了个让人看起来很舒服的女人,尽管那身衣服不怎么样,那个女人正背靠在窗边喘着粗气,根本就不是在睡觉好像是吃多了在平胃,那个女人见大金牙醒来后,朝他微微笑了笑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说道“你能睁着眼睛睡觉?”

    大金牙说“没有啊,我怎么会睁着眼睛睡觉,我只是有点头疼,对就是头疼所以刚才靠在那里一直没动”

    “哦,那你从哪来的,干什么的,也是去闯上海吗?”女人爽快地问道。

    这让大金牙觉得有点意外,因为这是他遇到的第二个跟韩淑娜有几分相似的漂亮女人,第一个是他老婆,他诧异了会然后告诉她“我是老板”

    那个女人上下打量了他好几遍才发表自己的见解“我说句话你别生气,我看你更象个农民”

    大金牙被气得笑了起来,他说“大姐啊,我这么叫你,你也别生气可能是我这身打扮给人造成的误解,但我的确是老板,不信你看我这是我名片”

    女人接过了大金牙从屁股上的口袋里掏出来的古香古色的名片“啊,你是上海红旗古董店的,老板?金东健!”

    “对正是鄙人,那大姐你呢”

    女人觉得刚才说的话可能有点太唐突了她连忙道歉“刚才对不起了,我是无心的,瞧我这双眼睛”

    “没关系,没关系,出远门不容易,穿的太好太危险,万一被坏人盯上就惨了,对了大姐,你还没告诉我你是去干什么的呢”

    “我啊,去闯荡上海,乡下实在呆不下去了,穷得叮当响,我妈说要是再呆下去非穷得屁股上挂铃铛不可,所以我就出来了”

    “是嘛,那可真不容易”大金牙望着这个说话直爽又带着点孩子气的女人突然想起一句话“要是你想找事情做,拿着刚才那张名片去找我也行,我的古董店刚开业正缺个帮手,大姐你看呢”

    女人眨了眨眼,把挡在眼睛前面的头发捋到一侧“让我想想,等我在上海实在呆不下去再找你吧,到时还来得及吗?”

    大金牙对这个女人的语气真是越听越喜欢,他告诉她“当然可以,我给你一直留着这个位置,柜台接待”

    “恩,行,那谢谢你了,金—老板”女人朝着大金牙打了个嗝。

    大金牙闻到了一股香甜的鸡肉味迎面飘了过来,他向桌子上瞟了一眼发现了一堆鸡骨头还有几颗桃核被很艺术地堆放在铁托盘里,在之后的几个小时里一直到上海站前他们两个人一直处于沉默的状态,因为女人已经吃饱喝睡了过去,大金牙没有了聊天的对象。

    当飞驰在铁轨上的绿皮火车到达上海站的时候,天空中下起了漫天的鹅毛大雪,轻飘飘的雪花从大金牙的眼前落下,他透过车窗最后望了一眼外面的世界,接着穿上了那件带补丁的军大衣,系上了那条灰色的羊毛围巾,穿上了那双半新的狗皮靴子,离开了14号卧铺车厢,在月台上他小跑了几步赶上了那个丹阳来的乡下女人,夹在人群之中消失在出站口。

    当西半球的黎明来到的时候,东半球进入了黑夜,台北在这个时候就是这样,告别了白日的喧嚣烦乱,夜幕之下万物都陷入了沉睡之中。而台北的森林北路在这时正好相反,这里进入了一天之中最美妙的时段,宽阔、亲切、舒适的街道两旁是一排排标题醒目的酒吧、夜总会、各种会馆、店铺的很具吸引力的看板(看板就是写着店铺名称的牌子),莲花酒吧坐落在京都一条街最显眼的位置上,这里到处给人一种回到古代的感觉,不时有三味弦那令人着迷的声音飘出,走进这里简直就是进了另外一个世界。莲花酒吧就是一间完全日式的以供应酒水娱乐为主的风月场所。打着昏暗背景灯光的小乐台上梳着马尾辫的白皮肤男人坐在架子鼓后有节奏地伴奏着,抱着的吉他的女人穿着露腰的吊带装翘起一条非常具有肉感的大腿弹奏着一曲肉麻的情歌,冰淇淋形状的麦克风握在穿着狐狸皮大衣女歌手的手里她的歌声轻柔的要命,从她的嘴里发出的每一个音符每一种声音都能让坐在下面的看客、酒鬼、瘾君子等等来这里玩的人大呼过瘾。

    陪酒女郎们身穿着能撩起人欲望的高叉比基尼,头戴着绒毛兔子耳朵,不停地在跟客人们喝着每天都要喝几十遍的各种酒水,她们的目标是让这些自以为是的混蛋花光身上的最后一毛钱,然后把大把的台币塞进内裤里带回家。

    通往酒吧三楼的楼梯口处站着两个穿着黑西装膀阔腰圆的保镖,三楼最靠里面的贵宾室内坐着三个男人,刀疤脸的男人和他的搭档脸盘尖瘦的男人并肩坐在穿着讲究的身材壮实男人对面,他穿着袖口磨损的纯棉布衬衫,脖子上挂着一条闪着金光链子,绉条纹西裤配上那双高帮亚光牛皮靴更显出他的身份。

    脸盘尖瘦的男人尴尬地强挤出一点笑容问道“桑哥你看,我们都把人干掉了,那剩下的一半钱什么时候—”

    穿着讲究的壮实也就是桑哥,他突然发疯似的抓了抓头发,让本来就蓬乱的头发变的更加蓬乱,然后指着脸盘尖瘦的男人骂道“你他妈的会杀人吗,我前天还听我那该死的老爹说他刚从他大陆女人那回来,昨天我还听到他和那个女人通电话,你们说说你们他妈的在大陆到底都干了什么,杀谁了,我凭他妈什么给你另外一半,要不是看在你大哥疤脸强的份上我今天早就干了你”

    “桑哥这个不关阿灿的事,人是我杀的,我当时的确是亲自下的手,直到那个女人死在床上我才走的,您看是不是哪里误会了”疤脸强冷静地说道。

    “误会,什么他妈误会,我付钱让你们去杀人,你们就要干,可是人都没杀,那你们去大陆干什么了,干女人去了,操”桑哥朝着阿灿骂道。

    “是是,桑哥,那您的意思是我们真的杀错了”阿灿试探着问。

    “操,那难道是我错了,我他妈付你们那么多钱,你说该怎么办,是你们把吃进去的钱再吐出来还是让我干你才服气”

    “桑哥,你有火就朝我发了,吓我弟兄算什么,你说吧,要是那婊子真的没死,我们兄弟就冒险再去大陆一趟,这次我敢拿脑袋担保,再杀错我砍我的双手双脚给您,怎么样?”疤脸强皱着眉头说道。

    “好哇,听你大哥说了,再杀错我砍你双手双脚下来,抵债”桑哥靠在大号的沙发上朝着阿灿威胁道。

    “是,桑哥,只要你信我们兄弟俩绝对错不了,这次绝对杀了那婊子,绝对”阿灿突然间有点口吃似的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