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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胖子跪在地上,灰色冰冷的水泥墙壁上挂着蜘蛛网,头顶的房粱上覆盖着厚厚的尘土,整个屋子空无一人,生活在这里的人好象从人间蒸发了一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妹妹也不在了,胖子百思不得其解,哭着哭着睡了过了,这是胖子从广州回家后,家里的境况。

    第二天清早,伤心了一整夜的胖子从地上爬了起来,红肿的眼睛让他看东西有些模糊,过渡的伤感导致他精神有点恍惚,晃晃悠悠地离开家门后,也记不清自己到底锁没锁门,也感觉不到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到底有什么意义,穿过了一条冷清的小巷,步入街头,原本闷热的天气、斑驳的树影、打情骂俏的男男女女这些胖子最感兴趣的事情在此时都变得象水一样平淡无味。

    踩着脚下金黄的梧桐叶,不知不觉中走进了阴凉的弄堂里,在胖子的身边偶尔会经过几个穿着旗袍的妖娆女人,这里到底是哪里,胖子问自己,我死了吗?胖子嘟囔着。

    冰糖葫芦,卖冰糖葫芦!戴着斗笠的中年商贩扛着一根插满冰糖葫芦的竹筒迎面走了过来。

    用嗲声嗲气的上海话问道“这不是,凯旋吗,你这阵子去哪了,你母亲过世了,你妹妹一个人跑前跑后的,我们街坊看着都可怜”

    胖子抬头看了看眼前这个有点熟悉的人“你是?”

    “我是葫芦—唐啊,我说凯旋,你到底怎么了,眼睛这么红,是不是生病了”葫芦—唐把插着冰糖葫芦的竹筒拄在地上。

    胖子揉了揉眼睛“真的是葫芦—唐”

    “当然是我,难道是糖葫芦不成!”

    胖子扶着葫芦—唐的肩膀,问道“唐大哥,我出了趟远门昨天才回家,奇书qisuu.家里突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一点都不知道。你就住我们家隔壁你应该知道的吧!快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好好好,你别用那么大的劲抓我,我这细胳膊细腿的经不住你折腾”

    胖子一听立刻松开了抓住葫芦唐的那只熊掌般的手掌“对不起,唐大哥,这回你说吧”

    葫芦—唐摘下一根挂着糖浆的山楂冰糖葫芦递给胖子“先别急,尝尝我开发的新产品,蜜糖葫芦”

    胖子接了过来用干裂的嘴唇试了试“有创意,那你说吧!”

    “我就这么告诉你吧,半个月前的一个夜里,我突然听到你妹妹撕心裂肺似的叫了起来,我跟我媳妇吓了一跳,冲到你家门口敲了半天,你妹妹才出来,她告诉我们说你母亲去世了,家里就她一个人,你出差还没回来,联系不到你本人,你们在上海这又没什么亲戚,听完后我和我媳妇俩商量了下然后找到居委会的人让他们帮忙,我们这些邻里每家出了个人用最短的时间帮你妹妹料理完了你母亲的后世,然后就不知道以后的事了”

    “那还有没有别的人,在我母亲出殡那天来过,我是说除了邻居们以外的”胖子急着问道。

    葫芦-唐翻着黑亮的眼睛想了想”对了,还真有一个人,一个女的,她一直陪在你妹妹的身边,我听你妹妹叫她什么姐来着”

    “小花姐”

    “对,对,就是这个”

    “我知道是谁了,好了我该走了,多谢你的蜜糖葫芦,改天给你钱!”胖子突然想起了什么事似的,沿着青色的石板路飞跑起来。

    葫芦-唐挠着脑袋,在胖子的身后大声提醒道“别太伤心了,这里是石门弄堂,你家也住这,还有那糖葫芦的钱不要了,我刚才拿你做个试验—”

    葫芦—唐那沙哑的声音渐渐消失在石门弄堂的深巷里,在胖子跑过的地方落下了几片稀疏的树叶,小城门似的石头块砌成的高大的门框、还有上面青瓦雕砖的门楣渐渐出现在尽头,胖子一口气冲到街边,叫了辆出租车直接开往南京路自己的南北杂货行。

    来到店门前,胖子又傻了,店里空荡荡的连颗老鼠屎都看不到,玻璃窗上贴着一张白纸黑字的封条上书四个大字—此房已售。这是开玩笑还是怎么的,胖子刚要伸手去撕,一个戴着红袖标的老头走了过来“先别动,我是这里的治安员,你是这里的物主吗”

    “我!”胖子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好支吾了半天憋出来几个字“曾经是!”

    “那就不好意思了,请您离开这里,毁坏他人财务是要蹲班房的!”

    “我真的是这里的物主,不过我也没见过你啊,你是这里的治安员吗?”胖子问道。

    “我是不是也不该你过问”接着带红袖标的老头戴上了老花镜仔细看了看胖子,看他怒气冲冲的样子“年轻人,没事的话找点活干,别在这找茬,走走走!”

    胖子一听气的差点冲上去揍那老家伙,拳头攥的嘎嘎响,斜着公牛似的眼睛跟那个自称是治安员的老头对视了足足二十秒才一甩头离开那里,朝着街对面的桃丽丝发屋而去。桃丽丝发屋里坐着一个客人,理发师小花正围着那个客人做最后的修剪。

    “我说小花姐,对面的胖子不知道死哪去了,估计不是犯了什么事就是欠人家钱还不了倒闭了,不如你再给我次机会吧,只要答应我都依你”戴着金丝框眼镜的大嘴男人裂着嘴乞求道。

    一桶凉水哗的一下泼到了大嘴男人的头顶,浇得他一个激灵,眼前一片模糊,大嘴男人慢慢从嘴里吐出了一口水,头发茬沾在脸上“小花姐,只要你高兴,随便你泼!”

    “是嘛!那我再泼你一桶!”说话间胖子抬手又是一桶凉水。

    大嘴男人一听是个熟悉的男人声音,屁股上象安了根弹簧似的,瞬间弹了起来,转过身摘掉眼镜擦了擦然后戴上“是你,那个对面的小小小...商人!”

    “好了,别罗嗦了,快滚出去,老子今天心情不好,惹毛老子让你在医院住上半年!”

    “你敢,老...老子我告你,故意伤人!”大嘴男人跳着脚骂道。

    “好啊,既然你这么说,我先打烂你那张乱喷粪的嘴巴!”胖子说着抡着拳头就走了上去,大嘴男人被胖子那气势汹汹一副杀神的样子吓得腿肚子一软,差点摔倒,而这时愣在一旁的又是惊又是喜的理发师小花,也顾不得再多想了,一把拉住胖子的胳膊朝着大嘴男人喊道“还不快跑,他要是一冲动宰了你,你还告个屁啊”

    胖子恨的咬牙切齿,即使被小花拉着也象蛮牛似的哇哇大叫的同时张牙舞爪伸腿去踹大嘴男人,大嘴男人一看事情都到这时候了,再不跑就白白挨揍了,想到这里他退到窗户前,纵身一跃从窗户飞了出去,吧唧一下摔到了街上,爬起来后头也不回,朝着江边的银行跑去。

    胖子在小花的怀中挣扎了好一会,被小花扇了几个嘴巴才冷静下来“我错了,你原谅我吧,小花,我每次看到那个纠缠你的混蛋气就不打一处来”

    “好了先别提这个了!你等会我们出去谈”小花挂出暂停营业的牌子锁上店门,牵着胖子的手走出理发店,在街角的梅子露天酒吧前坐下,头顶遮着一张大太阳伞,穿着咖啡色短裤的女服务员端上来两杯汽水后躲进了吧台后继续看着那无聊的电视节目。

    “好了,这回你说吧,我听着!”小花解开了蝴蝶结连衣裙领口上的扣子透了透气。

    “那你听着,自从我那天出海后—”胖子从头到尾毫无隐瞒地把事情的前前后后说了一遍,然后盯着小花那张成熟的俏脸,享受着视觉上的慰藉。

    听完胖子那离奇的故事后,小花长长出了口气“你没骗我吧!”

    “我胖子都已经是你的人了,骗你干什么,更何况谁会拿这事闹着玩”胖子摸了摸小花的白皙的手背。

    “看你可怜兮兮的样子,那我把我知道的告诉你吧”小花吸了一小口汽水“你出海一周后,报纸登出来一则消息:太湖号在南海海域附近遭遇海盗袭击船员全部失踪有关部门正在调查中,这是其一,第二周后报纸再次登出消息,已经证实太湖号沉没船员全部遇难,还有就是你妈不是每天都有读报纸的习惯吗,她看到了,所以啊,你也知道她的身体本来就弱,第三周没过就走了,这是跟外边的人说的”

    “那,难道我妈的死还有内幕!快说”胖子不由得握紧小花的小手。

    “放开,握的我好疼”小花瞪了胖子一眼,胖子立刻松开了手“我有点激动,你说小花”

    “你妹妹说你妈是因为吃了过多的治疗心脏病的药物,才走的”

    “那,那个死丫头,怎么不看着点,怎么能让妈吃那么多药,她在哪我问问她!”胖子腾地站了起来。

    “坐下,听我把话说完,要不然你什么也不别想知道!”小花命令道。

    胖子知道自己又犯糊涂了狠狠打了自己一个嘴巴,然后乖乖地坐了下来“下次不会了,我又犯傻了,其实压在我妹妹身上的担子也挺重的!”

    “这个你知道就好,好了言归正传,那天你妹妹正好上学还没回来,等晚上放学回来一切都过去了,你妈她走了”说到这里泪水在小花的眼眶转了起来。

    “你别哭,太伤心不好,看你伤心的样子我心里也难过”胖子从裤兜里掏出了一条脏兮兮的手帕递给小花“擦擦吧”

    “算你还有良心”小花擦了擦眼泪然后接着说“你妹妹一个人怎么料理你妈的后世,她一点经验也没有,所以当时我把我妈、我爸找去了再加上住你们左右邻居的帮忙,第二天就出殡了,骨灰你妹妹撒海里了,还有你知道吗,我们大家都以为你死了”

    “啊,这玩笑可开大,当时我也以为我死了,可福大命大没死成,还赚了一小笔,不过损失也不少”

    “所以,后来你妹妹找我商量,以后该怎么办”

    “那你告诉她该怎么办了”胖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