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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开始连续地给桑发短信。桑回短信说她很高兴,她把我发给她的那些笑话念给旁边的人听,旁边的人都乐得不行了。

    一直等到桑回到家里,我的心才慢慢平静。

    桑把笔记本带回家了,但是家里没装网线,不能跟我聊天。

    我上午打开电脑,看到“丽丽”已经接受请求,加到我的好友栏里了,还有一条消息:我在北京,晚上七点有空吗?

    晚上六点半,我上了qq,“丽丽”已经在线了。我刚上,“丽丽”就写了消息过来:你是柳杨吗?我是王海琳,我早就来了,等你呢。

    我说我来了,我是柳杨。

    “我到北京三天了,我很快就回家。”

    “这么快,你们那么长时间不见面,还不好好聚聚?”

    “我到北京没有跟他打电话,直接去了他的公司。他只知道我要去,但不知道具体的日期。”

    “所以他没有去接你。”

    “他已经是公司的一个部门的副经理。”

    “那很好啊,小伙子有前途。”

    “可是他变了,我不知道他怎么会变了。”

    “怎么了?”

    “他部门里有一个女孩跟他在一起。”

    “怎么会这样?”

    “我要回去了,我在这里也没意思,昨天,我哭了一天,心如刀割。”

    “你要查清楚,也许你看错了,他们只是一般的同事关系呢?”

    “我问过他,他都承认了。”

    “变了就变了吧,凭你的条件可以找一个更好的。”

    “我只是不理解,人怎么会变得这么快。当初他考mba的时候,我到处给他找资料,不说了,他上学期间的费用我拿了大半,他是河南人,家里经济条件不那么好,我还得向父母要给他,我觉得他人好,挺精明的。没想到他这么忘恩负义,几年的感情就这样打了水飘。”

    “人总是会变的,你也不要太伤心了。”

    “他要是像你那样就好了,燕子走了这么长时间,你都能守得住。”

    王海琳的话正说到我的痛处。我无地自容。

    “我去了长城,上午去的,我真想从那里跳下去,后来,我还是决定回去好好生活。我想我一辈子独身算了。这个世界太黑暗了。”

    “也许他一时糊涂,你可以争取的。”

    “他也这样说过,可是我看得出他口是心非,我觉得他本质已经变坏了,他既然能够背着我去喜欢别人,说明他变坏了。我要我的爱的人对我绝对的忠诚,他做不到,我宁可放弃,我哪点配不上他。哪点对不起他。”

    “那就算了吧,早点回家,省得家里人为你牵挂。”

    “我听你的,柳杨老师,我真的很难过,又不好对人说,你不会看不起我吧?”

    “怎么会呢,你是我的小师妹啊,想开点吧,上帝把这扇门关掉了,会为你打开另一扇窗。”

    “我现在身心俱累。”

    “过一段时间就好了。早点回家,只有亲情是割不断的,家里人会给你最实在的爱。有个人说,不管岁月变得如何苍白,亲情永远会是盛开在平淡生活中的一朵洁白素雅的花,不争奇斗妍,却分外芬芳。”

    “谁说的,说得这么好?”

    “我也忘了,不记得了。”

    “谢谢你,我一直把你当作大哥哥的,你说的话总是那么能温暖人心。”

    “应该的,换了谁都会这样的。”

    “我会好好对待自己的。你累了吗?能再陪我一会吗?我是在网吧里。我还不想回宾馆。”

    王海琳像个迷路的小姑娘,徘徊在城市的路灯下,我不知道怎么的就怜香惜玉起来。

    “小师妹,你要想开点。就当死了一只猫。比如家里有一只很可爱的猫,跟你亲密无间,可是突然有一天它死了,你能有什么方法?你会很伤心,会想起它的种种好处,可是你不能让它再活过来,现在,你有两种选择,一种是为了纪念这只猫,从此不再养猫,另一种选择是再养一只。前一种选择,你会伤心,后一种选择,你能重新找回快乐。人生就这么几十年,不必跟自己过不去。当你找到了真爱,结婚,有了孩子,进入琐碎的家庭生活的时候,年少时的浪漫和浮躁会一点点的消磨。”

    “我不想再找了。我累了。六月份的时候,我就感觉不对头,他对我明显的冷淡,我还以为他是为了工作。谁知道竟然发生这样的事。我让人家给取代了。”

    “快点回家吧,或者回学校。”

    “好的,我明天就回家。”

    我给桑发邮件:桑,你走了,我心里很空。你在家里好好休息,经常出去玩玩,不要老是闷在家里,想我的时候给我写信吧。

    网上有消息,说蔡琴七月下旬到上海大舞台开个唱。我一向不喜欢凑那种热闹。我觉得听歌要在安静的环境下才好。我喜欢蔡琴的嗓音,带着天生的忧伤。你能感觉到那是一位大姐姐给你叙说往事,《痴痴地等》,《红泪》,《三年》,《爱断情伤》,听着听着,你的心就分沦陷。我下载了蔡姐的一首《把悲伤留给自己》。同一首歌,不同的人演唱会给人不同的感受。

    毫不隐讳地说,我是流着泪听完这首歌的,蔡姐唱得那么凄冷和哀伤。从“能不能让我陪着你走”开始,我的泪就顺着脸流到了桌子上。我任凭着泪滴往下掉。高中的时候,同桌的女孩问我,你知道两只眼睛之间的距离吗?我摇摇头说不知道。她说流泪的时候,眼泪会滴到纸上,两滴眼泪之间的距离就是眼睛之间的距离。那时候,我觉得这句话一点意思也没有。现在明白,人的伤心要用眼睛里的泪来表达,是因为两只眼睛处于同一平面,却永远相对,永远不能在一起——我可以永远陪着你走,却永远不会走到一起。

    ——桑,我不知道你能不能陪着你走,爱上你,我无怨无悔,但是,我对以后的路充满了疑虑。以前,我总是担心我对不住你,当你真正地走入我的生活,当我决定了要陪你一生,我又觉得愧对燕子,她对我们的关系一无所知,我不知道该怎样向她开口。直到现在,我还在欺骗她。真的,我不能说你是我的唯一,我是绝对爱你的,可是我无法放掉燕子。当我爱上你,我的心被残忍地撕成两半。

    我打开信箱,没有燕子的信,打开msn。她不在线,打开qq,她的图像是黑白的。燕子的图像是一条小鱼,可爱地笑着游泳的鱼。燕子说,当我看到鱼的时候,就能感觉到她在快活地游泳。“一天到晚游泳的鱼呀,鱼不停游;一天到晚想你的人呐,爱不停休。”

    燕子,我还记得你说过,等你毕业了,要我教你游泳,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等到那一天,我能不能等到那一天。燕子,你的爱还在,我的爱却在慢慢地走远。在上海与大阪之间浩瀚的海水里一天一天地漂白、苍白。

    海水不是蓝的,如果你看见了蓝色的海水,那是你的错觉。

    正文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浦江之水

    当你心情烦躁的时候,你可以选择运动、旅游、泡吧或者工作来排遣心中的郁闷,可是,当你近乎绝望地思念一个人的时候,你就什么也做不成了。所以,仁慈的上帝以及所有的关心我爱我的人,请原谅我的无所事事。

    我从陆家嘴乘地铁到人民公园,然后转乘,经过火车站继续围着城市画圈。我喜欢听地铁离站时加速的声音,我甚至喜欢到站时清脆的铃声。我想告诉所有的人,在地铁站的人潮人海中,我已经不是我了,我是冷血的杀手,我一次又一次地把刀挥向咆哮而过的风,可是我追不上风,因为我就在风中,我就是伫立在风里的杀手,血已经冰冷,我的心脏也不是拳头的形状,也不是菱形,它是条状的薄片,在暗夜温暖的风里,闪着锐利的寒光。

    最后,我的刀落在站台上,摔得粉碎。

    出站口,有个青年在吹萨克斯,那支曲子的名字叫《goinghome》,没有伴奏的萨克斯显得瘦弱而苍凉。我摸遍身上的口袋,只找到乘车卡和钥匙。我抱歉地侧转混入了人群。我只是一个普通人,穿着纯白的t恤,米黄色的休闲长裤,我的黑色的鞋子踩过马路边上的方砖。请你相信,现在,我,真的一无所有,我要回家。

    站在家门口,我按响了门铃。我确信没有人会给我开门,我掏出钥匙准确地插入钥匙孔。

    我打开空调,然后把自己泡在浴缸里,水位慢慢地升高,一直弥漫到我的脖子。这时我听到了手机在响,电话在响,可是我没有去接,我谁都不想理。我只喜欢一个人。我喜欢一个人想着桑的那种痛的感觉。

    从浴室出来,我还是看了手机和电话,手机上有六个未接电话,电话上有两个,同一个号码,陌生的号码,我播回去。

    “喂,您好,您找我吗?”

    “对不起,这里是公用电话。”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

    “刚才有人打我电话吗?”

    “打电话的人多了,我也不知道哪一个。”

    “您能回想起来吗?就刚才,最后一个电话是二十分钟之前的。”

    “我想想啊,刚才好像有个女孩子打了好几次电话都没有人接。”

    “你是哪里啊?”

    “中山广场旁边。”

    “我是想问你是哪个城市的,我这是长途。”

    “大连。”

    我挂掉电话,心脏一阵绞痛。

    我呆坐了半个小时,然后收到王海琳的短信:“有空上网吗?”

    我打开电脑上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