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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nu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拈花魁 > 5 E
    今天有外请,所以锦绣坊的人都出去了。

    夏宛若拿了一卷画沿着小路慢慢走着。

    上一次,李靖阳送给她一幅画,说是见她第一面的感觉就画在上面。晚上一个人时她才掩好了门小心的打开,那是一幅富贵牡丹图。大红的牡丹跃然纸上,娇美异常,花瓣上还挂着几颗朝露,绿玉一般的叶片脉络清晰,风过纸面,仿佛活了一般随风摇曳,还溢出阵阵香味来。

    她几乎用了一个月的月钱把它细细的装裱起来,挂在她的屋子里,她只要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它,心里就会跳得好厉害。

    拿什么做回礼呢?买东西?她从没有给男人买过东西,送一块玉佩,太俗气了。送笔墨,太简单了。思前想后,她想不如自己也画一幅画送他,就画一幅幽兰图吧,和他很配的。一来表达自己对他的感觉,二来也让他不能轻视了她夏宛若的才学。

    昨日那个无名人又送来几包吃食,有的连见都没有见过,可是轻品之下却是极对她的胃口。会是谁呢?不会是春絮的,这么连番送下来,她那点月钱哪够啊?也不会是爷,虽然她希望是,可是她也知道他不会知道她的喜好的,会是谁呢?

    想也想不出来,一个俊俏的身影跃然心头,会是他吗?也不会,大家都只刚见过几次面,更不会知道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拿着画走出了锦绣坊,她又犹豫起来,他今天会来吗?她这么不知道矜持会不会让他笑话?只送一幅画会不会显得礼轻了,她应该再加一块玉佩的。

    柳树下没有人,夏宛若不由得有一丝失望,一颗心空落落的。他怎么没有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他说过每天都会来这里走动,因为这里的景色宜人。一想他出事,不由得一颗心又悬了起来。他是不

    是病了?还是做错了什么事被无名责罚呢?越想越心焦,越想心里越不安,不行,她要去看看,就算是坏了规矩她也要去看个明白。

    转身间,俨然发现他正走过来,控制不住喜悦之情,她扬声叫道:“李公子!”随即又发现自己的失仪,羞红着脸低下头。

    李靖阳一夜无眠,他恨死自己了,怎么会做出那样陷她于不义的事啊?他真的想给自己一刀子。不知冷飞在怎样责罚韵寒呢?他见过的,只是因为和男人说一句话就被割去了舌头的女子。他的韵寒会不会……他不敢想下去了。他死了就一了百了了,不,他不能死,否则就没有人为韵寒说明了,他不能死,他要象冷飞解释清楚,要杀要剐任他处治。他不能害了柳妹妹啊!

    怎么?人怎么从她身边走过去了?他没有看到她吗?

    “李公子。”夏宛若又叫了一声。

    李靖阳缓缓回过头来:“是宛儿姑娘,小生失礼了。”

    “李公子这是怎么了?病了吗?”夏宛若看到李靖阳的相貌不由得失声叫起来。哪一次见到李靖阳不是风度翩翩的,发无一丝乱,衣无一丝污,今天他……他发髻半散,面色苍白,眼框发青,衣裳不整,右鞋脏污不堪。他这是怎么了?

    “宛儿姑娘见笑了。”李靖阳这才发现自己连身衣服都没换,仪容不整就出来了,真是太失态了,这一会见了冷飞气势上就弱了三分,这可怎么办?回去换衣服吧,又记挂着柳韵寒,他晚到一刻她就多受一分苦啊,不换又如何见人?

    “李公子,你病了吗?”

    李靖阳转过头去:“宛儿姑娘休见,恐惊了芳容。”

    看着他笨拙的理着头发,夏宛若把画递过去,拉他到一边的石凳上坐下:“我来吧。”取下压发的梳子,为他梳头,用丝巾沾河湿了湖水递给他:“公子就用这湖水将就净一下面吧,然后再擦一下衣服。”

    感觉她的手指在他发丝间掠过,一种异样的感觉也掠过心头。

    用她的丝巾净了面,脸上都沾染了她的香气,擦去衣摆和鞋子上的污浊,那条丝巾已经脏得失了本色,李靖阳想了想把它放在怀里:“小生真是该死,弄脏了姑娘的丝巾,待小生洗净再送还姑娘。”

    “公子太客气了,一方丝巾毫末之物,不劳公子费心。”

    “这是小生应该的。这画……”

    “是送公子的。”轻声低回,好羞啊!她还从没有送过男人什么东西呢。

    “是宛儿姑娘亲手所画吗?”李靖阳想展开来,却被夏宛若挡住了,两只手不经意间碰到一起,又都慌忙收回,躬身向对方陪礼,却不想两个人站得太近了,头撞到了一起。撞得夏宛若头一晕,身形晃动。李靖阳忙伸手相扶,真是纤细的女子,盈盈一握,让人不由得心生怜惜。

    “李公子。”第一次跟男人这么近距离的接触,那扶着自己的手仿若是一团火,仿若要烧化了自己,扑鼻的男人清爽气,让她一阵目眩神摇,如果不是他扶持,她一定会软在地上。

    李靖阳松开手退一步:“失礼了,宛儿姑娘休怪小生,小生无不敬之处。”

    “先生客气,宛儿还应谢公子,否则……宛儿会落水。”轻声几不可闻。

    她面对湖水装是看游鱼,他半转身装是在望远。

    一乘轻车从他面前走过,看不到轿里的人,但是跟从着的人他认得,是小玉,正兴高采烈的跟轿里面的人说着什么。

    只一个影子就可以断定轿里的人是柳韵寒,听到她隐隐传来的轻言笑语,心里的大石头一下子落了下去。

    她还好,没有被冷飞责罚。

    夏宛若偷眼看李靖阳,却发现他的目光在追随一顶小轿,一股酸意翻涌而起:“李公子认得这轿里的人吗?”

    “不,不认得。只是觉得这么早就有女眷游湖很是好奇。”他可不敢乱说话了,一来是怕给柳韵寒带来什么麻烦;二来是在一个女孩子面前万万不能提起另一个女孩子,那会伤人心的。

    “你没见的多呢,好多未出闺阁的女子专找这早晨没有人的时候来游玩。”夏宛若也不多解释,算是有一分私心吧,不是怕姿色不如人,而是身分不比从前了。

    李靖阳暗自吐出一口气,看样子她还不知道昨天晚上的事,天那么晚,也许根本就没人听见,就算听到了,也未必知道是谁喊的。想是小玉没有对冷飞提及,她还是向着柳妹妹的。即如此,他也就不必在这里杞人忧天,自寻烦恼了。

    没了心事,人也变得意气风发起来:“不知宛儿姑娘所绘何物?”

    “先生回去再看,希望先生不要取笑宛儿拙作。”

    “宛儿姑娘说哪里话来,象姑娘这样才艺不凡也称得上是当今的奇女子了。”

    夏宛若不免有几分得意之色,心底里却有一丝遗憾,她纵有万般才情,爷却不屑一顾啊。这李靖阳虽没有爷的气度,但是那一身书卷气却是爷不能比的,若是来年高中再谋得一官半职。到时候,才子佳人,夫唱妇随不也是一段美谈。只是爷的霸气也是他不能比的啊!

    人家说她好,她还要让一下以示为女子的谦虚:“李公子抬爱,宛儿只是粗通笔墨,让李公子见笑了。”

    “宛儿姑娘太过自谦了。”李靖阳打量着夏宛若,他怎么会不知道这小女孩的心思呢?

    冷飞看一会儿帐本,就抬起头来冲柳韵寒笑一下,再看一会儿帐本,再笑一下。

    无名受不了的站起身来:“爷,大当家的,您有什么事明说不行吗?别弄得神神密密的,笑得人心里发毛。”

    “不能说,说了会有人生气的。”冷飞笑得好奸诈。

    柳韵寒狠狠的盯他一眼:如果你敢乱说我跟你没完。

    “爷,您别没事笑得跟个狐狸似的,真的让人不舒服,有什么话您就说出来吧。”

    “不。”冷飞摇了摇头,小韵韵越来越有味道了,不再是那个听命行事的小才女,美则美矣,却少了生气。现在又是叫又是吼的,还会摔东西,还会用眼光威胁人了,真是大大的不同,美的叫人不由自主的用眼光去追随她的身影。

    “韵寒?”无名真的是好奇死了,再不让她知道她会疯掉的。

    “我也不知道啊,爷不知道又在想什么。”你若敢乱说小心了。柳韵寒脸上有笑,一双美目却利如闪电,直盯着冷飞的那张嘴。

    “你真的让我说吗?”

    “你想说你就说,这里你是大当家的,你是爷,谁还能管你说什么吗?”柳韵寒相信冷飞懂她的意思。

    冷飞是懂她的意思,可是懂是一回事,听不听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小牙一露:“大小姐,我想问你,你男人怎么没有来?”

    “爷莫是看走了眼,我哪有什么男人?”他还是说出来了,行,算他狠!有仇不报真小人,他就等着瞧吧!

    无名可高兴了,叶绣娘也放下了笔:“大小姐有心仪的男人了,是谁?我们认得吗?是不是那个李靖阳?”

    无名托着腮:“李靖阳?妹子,不是姐姐说你,那个李靖阳的才学还可以,只是人品嘛有点一般。看到美女就什么都忘了,娶这种相公你会受气的。”

    “你们订了终身没有,先别订,让我也看看,你别听无名的,她的眼光看人不行,看钱倒是挺准的。

    “我没有什么男人,我一天弄这些账就够我忙的了,哪里还有时间见什么人?”先来个混淆是非,什么是非?是根本没那么回事。

    “也是。”叶绣娘颇为认同。

    冷飞落井下石:“你们不知道她前些日子花二十两买一个男人吗?”

    “咚——”,水花四溅,声音真好听。

    柳韵寒气白了一张脸:“没有。”

    “真的吗?不要不好意思了,叫出来让我们看看。”无名是标准的好奇宝宝,这么重要的事她怎么不知道啊?没有看到现场,真是好可惜:“他长得怎么样?有爷俊吗?是文弱书生还是落难侠客?有李靖阳的才学吗?”

    “别听爷胡说,他就是闲的没有事干,才来兴风做浪的。爷是不想看帐册了吧?胡说八道的,姐姐别信他说的话。”柳韵寒真想过去咬他一口。

    “就算我糊说八道好了。”冷飞呲了呲牙:“听说昨天晚上园子里有人练声——柳妹妹。”他尖着声学着。

    “咚”又一块大石头落下井来。

    柳韵寒被打得趴在桌子上,一点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果然是知道了,她就知道这事是瞒不过去的,可是他也太过分了吧,连着扔石头打她,也不怕打死她?

    那两个闲得骨着生锈的无聊女子已经围过来,恨不得扒开她的皮看个明白。

    “小韵寒,快说说,是哪个男人这么色胆包天啊?”

    “什么叫色胆包天,那叫独具慧眼。你呀,也不多看点书,没知识。”叶绣娘点了无名额头一下:“我说大小姐,你那个小奸夫是个什么样的人啊?柳妹妹,好甜啊!”

    吐血,吐血!连奸夫都出来了。冷飞,看你办了什么好事?好,你不仁也就不要怪我不义。看样子,今天的帐目又看不成了。

    柳韵寒收起本册道:“我的容貌却不如无名姐姐出众不凡,却也是一等的人品,有几个男人寻上门来不也在情理之中吗?倒是听说最近几天爷和楚翼楚大侠走得十分的近,好象昨天早晨楚翼就是从您房里面出来的。”

    “什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无名睁大了双眼:“小叶子,你知道吗?”楚翼从冷飞的房里出来!多劲暴的消息,她们抓了几回都抓不到的小辫子,这回有人送到手里了还不抓紧了?大小姐的小情人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谁,她们也真的是闲极无聊闹一闹,还是先问要紧的再说吧。

    两个女人交换了下目光,一齐走向冷飞。

    好舒服,也算是小出一口恶气。柳韵寒心情大好,收起东西和小玉走出去。今天的天气真不错,兰兰的天,干净得没有一丝丝的云,阳光充足却不是很烈:“小玉,咱们去游游湖,也好久没有走动了。”

    小玉小心的道:“小姐,我可没有说。”

    “我知道不是你说的,这园子里就是多一条虫子他都会知道的,何况是那么大的嗓门,死人都会被他吵醒了。”

    “谢小姐!”小玉一听这话才放下一颗心来:“小姐,您是坐车还是坐船?”

    “今天有没有人包园子?”

    “没有,今天锦绣坊和百戏坊的人都出去了,所以游湖的人应该不多。”

    “那就坐船吧。”

    “小姐,我们可是有好几日没有坐船了。”小玉一脸的跃跃欲试,她最喜欢到湖里去玩儿了。

    “把帐册也搬到船上去。”

    “小姐,您就轻松一天不成吗?”

    “如果今天不把昨天的帐理清,明天的银钱就一文都支不出去。”她就躲在船上吧,躲个轻闲。

    不知是哪个好事的人,说“快活林”有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当家,说“快活林”真正的当家人就是那个女人。然后有色心的,有贼心的,有爱慕的,有爱财的,还有的想人财两得的,反正每天有好多无聊的人等在艺坊的每一个角落里,等着机会见一面那个传说里的大小姐真容,最好是能够一亲芳泽,弄个人财两得。

    柳韵寒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想起她那个大当家的草包脑袋也有一两颗发芽的种子。把她的翠烟阁建在四面环水的小岛上,吊桥一但吊起来,除非你长起翅膀,否则根本就过不去。这样她才能睡个安稳觉。

    香车拉进艺坊,走没多远,就有好事者当路阻拦:“柳大小姐,我们小候爷想见您,请您赏个脸下车吧。”

    “让开。”真是的,当她们大小姐是什么人?

    仆人一把推开小玉:“小丫头,一边呆着去。柳小姐,下车吧,只要你服侍得我们小候爷高兴,保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你还不知道吧,我们小候爷可是当今万岁爷眼里的大红人怀安候最喜爱的小公子。如果你得罪了我们小候爷,到时候动起手来烧了你的园子,别说我们不给你大小姐面子。”

    “我不是你们要见的人。”柳韵寒懒得理他们。

    “是不是,都请小姐出来一见。”仆人伸手就要挑轿帘。

    柳韵寒气得抬起右脚,打从昨天开始她就不高兴,今天还有人来惹她,什么小猴子大猴子的,这园子里还有王爷呢,他一个小候爷就了不起了吗?只要他敢挑起轿帘,她就一脚踢死他。恨死她了,早知道该在轿子里藏根棍子,打死这群无齿之徒。

    还没等她动手呢,那个仆人就抱着手软倒在地上,汗如雨下,疼叫连连:“救命啊!痛死我了,候爷,候爷,我的手断了,我的手啊!”

    小候爷就是一愣,有人扶起那个人:“爷,他的手真的是断了。”

    “你去。”小候爷冲他一挥手。

    挑个轿帘也会断了手,这事也出得太邪了,任谁见了也不会信。那人上前一步伸手去掀轿帘,手刚一沾轿子就疼叫一声倒在地上,不只断了一手还断了一腿,疼得昏了过去。

    那个小候爷到底是见过些事面,知道是有武功高的人在暗处护着:“什么人伤我仆从,站出来!”

    有几个看热闹的向后退了几步,怕被小候爷叫出名去轻则打一顿,重则被送进官府流放千里终生不得还乡。

    小候爷的眼睛向四周扫视了一圈,看每个人都在他的目光下退缩,他满意的收回目光,全神贯注着眼前的轿子:“我知道你就是大小姐,其实也没什么,小候爷我也是个怜香惜玉的人,今天只是想请小姐游湖。”他试探着伸出手去想挑开轿帘,却在距离一寸的地方停住。有两个仆从已经因此而断手,他还不想让自己因为一个女人变成残废。

    他一扬手,后面又来一个仆从,胆战心惊的道:“小候爷,有什么事?”

    “去叫人来,把车子拉走。”他就不信还有什么人敢和他小候爷做对。

    “是。”不是让他挑开那个该死的帘子,他的手保住了,他的脚也保住了。

    “你们要带大小姐去哪儿?”小玉挡在车子前面。

    小候爷伸出手去在小玉脸上掐了一把:“好香啊!好滑嫩的肌肤,连一个小丫头都有这般的姿色,你们家的大小姐肯定更是姿色不凡,不知道比起无名、红颜、祸水会怎么样?”

    后面的车夫从怀里拿出一只小竹筒,点燃引信,空中暴出一朵粉色的彩霞久久才散去。

    只片刻就有四个大汉走过来,赤着精壮的上身,只着一条红色的长裤,扎着金色的腰带,没带任何武器,但是那壮如小山的肌肉,高人一头的身材足可以让人胆怯:“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我们小候爷请你家大小姐喝杯茶。”仆人仰着头鼻孔朝着天,一副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样子。

    “小的见过大小姐。”四个壮汉整齐划一的叩首见礼。

    “还不把他们赶出去?”小玉气哼哼的吩咐着,小候爷就了不起吗?以为他们这“快活林”是什么人都能撒野的地方吗?开门迎客以来也不不少的人来闹事,有哪一个人是全身而退的?也太小看他们爷了。

    “你们四个把这车子给我位走。”小候爷趾高气扬的命令那四个壮汉。再把无名、红颜、祸水都一起接进府里,有四大美女相伴才不妄当一回男人。

    四名壮汉理都不理他,立起身来,带头的上前一步道:“回大小姐的话,爷有交代,大小姐的事不用我们管,如果没有别的事,小的们告退。”四个人整齐划一的走了。

    “唉,唉,你们怎么走了?”小玉气得直跳脚。

    他们在说什么?怎么一句话都听不懂,什么叫爷吩咐过她的事不用管了?还没等她说话那四个人就走了。

    小候爷哪里受过这种气,还从没有人敢在他的面前说一个“不”字,就是当官的见面都要礼让,这四个小小百姓居然对他的命令置若罔闻,他们不要命了:“来人,将他们给我拿下。”

    身后仆从追了过去:“你们几个给我站住。”

    “什么事?”壮汉抱臂而立。

    “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对我们小候爷不恭,爷要教训你们。”

    “慢。”

    “怕了?快点向我们小候爷叩头认罪,我们小候爷说不定会给你们留一个全尸。”

    “你们进了‘快活林’就要依我们‘快活林’的规矩办,不得在林子里生事。如果我们犯了王法,自然由得官府处置。但是如果你们是皮痒了,我们很愿意替人松松皮肉。只是我们爷发下话来,要不可伤了人,二弟,给他们露一手。”

    一壮汉上前一步,从腰间拿出块一指厚一指宽三寸长的铁条来,伸出右手,用两指象剪豆腐似的剪成两段,剪掉的那一段是落地有声,那绝对是百分百的铁器,做不得一丝丝假。

    二弟把剩的那一段铁条交到仆从手里,压得人手里一沉。

    “如果几位的骨头有这铁结实,尽管站出来,我们是不介意给医家找接骨的生意,如果几位也正想休息几天呢,我们就只好劳动劳动手脚了,进了‘快活林’可真是有难得动手的机会。来吧,您几位谁先来啊?闭闭眼就过去了,没等痛就断了。我们爷吩咐,只把骨头断了,不能断了肉,要给人留一分生路。”

    围观的人莫不咋舌,谁还敢在“快活林”里生事?人家有这样的护卫在,谁还敢找不自在?难怪从没听过了“快活林”里出过事。

    胆小的就散了去,胆大的还在看热闹,一个是强龙,一个是地头蛇,看小候爷怎么收场。

    “如果哥几个没有事就回去服侍你们小候爷去吧。”

    四个壮汉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转身走了。

    几个仆从傻了眼不知道该怎么办。

    骑在刺猬身上了,坐着不舒服,却又下不去,他可是小候爷,这京城地面上还从没有人不给他几分面子,怎么这“快活林”就这么不给面子?难道他们不知道民不与官斗吗?他可是小候爷啊!只要他爹一声令下,还不平了这个什么“快活林”的地方!

    一想及此,小候爷又来了精神,他可是小候爷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去,传我的话,把这个什么‘快活林’的地方给我围起来……”

    “回去。”

    声音离他好近,近得就象是贴在他的耳朵边上。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啊?敢威胁他小候爷,不想活了?刚一侧脸就看到一个人,太近了,几乎贴在他的身上,吓他一跳。

    “你是谁?”

    那人白了他一眼,一抬手就把一个东西扔到他嘴里。

    正说着话呢,哪有什么防备,就那么给吞下去了:“这是什么东西?什么虫子飞进我的嘴里了?”

    “药。”身边的人声音低沉,但每个字都一清二楚的送进他的耳朵里。

    “你……”他刚说一个字,却发现自己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五毒丸。”

    (我是小候爷,你怎么敢谋害本候爷?)他比比划划,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碰她,你死。”

    (我是小候爷!)怎么还有人这么胆大包天得想杀他,这可是京城,天子脚下!

    “叩头,饶你。”冰人多一个字都不说。

    (我烧了你的‘快活林’。)他可是堂堂小候爷!

    “杀你全家。”

    小候爷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他知道这个人说的都是真的,可是他不信,他不信一个民能斗得过官。

    (走!)他一抬手带着仆人们走了,等他再来时一定带着大队人马平了“快活林”。

    “门前死。”

    (我一定把你吊死在大门上。)

    “小姐,穆九来了。”小玉眉开眼笑起来。

    他就那么无声的出来了,就象是从天上落下来的。难怪冷飞发下话来说她的事护卫们不管了,想是他们都商量好了。这两个臭男人!

    “走”小玉扶着车身,只一转脸,穆九就不见了:“他,他不见了。”

    “知道了。”装什么鬼?一会来一会走的,也不嫌累?

    “您还游湖吗?”

    “回去吧。”还哪有什么游湖的乐趣?她现在看见人都烦。

    “哟,大小姐回来了。”恶魔临世。

    看见他更烦,什么茶都品不出味了,柳韵寒站起身来,当他不存在一样走过去。

    等等,柳韵寒缓缓的转过身,刚才吊桥是吊起来的吧?他是怎么过来的?

    “想跟我说话了吗?”冷飞坐在那里喝茶,笑得好谄媚。

    “你是怎么进来的?”还有以前的好几次,他都是没有过吊桥就出现在翠烟阁了。

    “我还以为你一直都没有注意到呢。我当然是走进来的啊!”

    “你就是爬进来的我也不管,我是问你从哪里进来的?”柳韵寒丝毫不受他的误导。

    “秘道。”冷飞神密的小声说。

    “在哪儿?”

    “不告诉你,因为你现在不需要了。”

    “可是如果我想知道呢?”

    “我忘了。”

    柳韵寒突然想起一个人来,在冷飞的身边坐下来,倒了杯茶:“你说是穆九的功夫高呢还是你的功夫高呢?”

    “威胁我?喜欢你那个男人了?”

    柳韵寒脸冒黑烟:“他不是什么我的男人。”

    “别生气,我知道了,他不是你男人,是你相好的。”

    “哗”,一杯水全倒过去,外带一个茶壶。

    冷飞笑着闪身躲开去:“小韵韵,你可真是脾气见长啊。”

    那还不是都被他气出来的。

    湖对岸是什么人在吵吵闹闹的?

    “大小姐,爷!”小玉对突然出现的冷飞觉得很是好奇,但是有更重要的事要禀告:“刚才那个小候爷求见,他……他好象快死了。”

    柳韵寒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了,她没想到穆九会来真的,这要是真的杀了人,还是杀了一个小候爷,这“快活林”不是完了吗?这个穆九,怎么办事这么没脑袋啊?

    “你男人挺厉害。”冷飞拿了一盘水果闪在一边啃。

    懒得反驳他,反正她怎么也说不过他,她说白的他必说是黑了。君子报仇尚且十年不晚,龙也有打盹的时候,有本事他一辈子都别出什么错。

    这个穆九躲哪儿去了?柳韵寒气得四下里找不到人,这怎么要他办事时怎么找不到人呢。

    “你一叫他就出来了。”冷飞乘吐核的空讲了几个字。

    他怎么一点都不急啊?一叫就出来?当穆九是狗啊,一叫就出来,可是这除了喊一声也别无他法,就死马当活马医吧。

    “穆……”让她真的喊却又喊不出口。

    “唰”,一道人影落在她面前,吓得她往后大退了一步,却不小心踩在裙摆上,他拉了她一下手缓了后退的力量就松开了,任她在那里摇晃了两下才站稳。

    气死她了,多扶她一下会死吗?当她是什么有毒的东西吗?一想到毒,她记得有个中毒的小候爷找上门来了,他们的事以后再算帐。

    “那个小候爷要死了。”

    “知道。”他居然一动都不动?

    “人要死了。”

    “是”他还是一动都不动,好象她只是来通知他死人了,他的□□功力非凡,当她在表扬他似的。

    “如果他死了,整个‘快活林’都完了。”柳韵寒都要急哭了。

    “是。”他还是一动都不动。

    这叫什么回答问题啊?他就不能多说几个字啊!多说几个字会死人啊?他不去救人在这儿傻站着干什么?

    “你就直接说让他解毒不就完了吗?”冷飞象看笑话似的看两个人在哪鸡同鸭讲。

    柳韵寒白了他一眼,别以为她忘了教训他了,等她办完正事好好剥他的皮。先把眼前的事应付过去,这事是因她而起的:“给他解毒。”

    穆九转身离去,冷飞道:“如果我是你就给他解一半的毒,省得他找咱们麻烦。”

    如果眼睛能杀人,冷飞早就被碎尸万段了。

    “我想你最好是去看看,他没脑子,别下手挑了小候爷的脚筋。”冷飞提醒着她。

    一听他的话,柳韵寒就坐不住了,提起裙子风一般的追出去。

    真是搞不懂,爷为什么会招惹小姐生气呢?如果小姐再气下去,保不齐有一天就会用刀子杀了爷的。

    穆九跃过湖去,吓得一干仆从退了一大步,他扔一颗药丸在小候爷身上:“吃。”

    “谢大爷,谢大爷。”如果小候爷没救了,他们一个儿也活不了,都得活剐了,家里的人更是一个也跑不了。

    “大爷,没……没有水啊!”

    “湖。”穆九还是那么面无表情,他能给解药就已经不错了,还想他给拿水,别做白日梦了,要依着他早就拍屁股走了,他是死是活关他什么事?

    “湖水?”仆从面露难色,哪有给小候爷喝湖水的?可是面前这位爷是万不会给他们拿水的,小候爷又一副随时要断气的样子。

    一个仆从咬了咬牙:“哥几个,今天的事大家都有份儿,谁也不能说出去。”

    “是。”谁说出去谁就得死啊,大家都心知肚明。

    那仆从用手舀了点湖水,另一个把小候爷的嘴给掰开,把药放进去,把水倒进去。

    这药真是神了,小候爷立刻就睁眼了,而且能扶着坐起来了。

    “我……我这是在哪儿?”

    “回小候爷,是在‘快活林’”

    “我……我没死?”他只记得自己刚走几步就觉得腿软,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是……我们把你抬来求人家,人家才给的解药。”

    小候爷的眼睛盯着人吊桥上奔来的女子,虽没有看到面貌,但是从那步态足以让他心痒难耐了。

    (大小姐!)他困难的咽下口水,想站起身却突然觉得眼前一黑,坐下来。

    (怎么回事?不是解毒了吗?怎么他来是说不出话来?)

    “一半。”

    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一半?

    “小候爷,他说的意思是你身上的毒只解了一半。如果你进‘快活林’,就要依咱们‘快活林’的规矩来,想玩女人只有你有钱,色馆里有天下美女包你玩得痛快。”

    这大小姐的相貌真的是美若天仙,也不知道自己是头昏还是被迷得昏沉沉的,哈,美女啊!

    “别以为你是候爷就了不起了,大不了就是一个死,如果你不怕死尽管和我们‘快活林’做对,到时候有人会去杀光你全家。”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蹲下身来在他耳边道:“如果你再落在我手里,我不打你也不骂你,等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再每天切一块肉下来,当着你的面烤得香香的让你吃下去,养得你伤好了再切下一块肉,加上贝尖,鱼翅做成极美味的肉羹给你吃,到最后你会只吃自己的肉,什么都吃不进去,你会忍不住自己用刀子割自己的肉吃。我想这京城里走失个把人的不算什么吧,小候爷?”

    没等她站起身就看到小候爷狂吐不止,边吐边爬,离柳韵寒远远的,仿佛见了恶鬼一般。良久,才有胆大的仆从过来扶住小候爷,抹去他嘴角的污物。

    她在说什么?穆九轻皱着眉,依他的功力完全听得到她说的每一个字,她从哪儿看到的,学到的这样的话?真是看为出来,她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也说得出这么狠的话来,真是看走了眼,他现在对她倒是生出几分好奇来。

    柳韵寒有些失神了,她怎么说得出这种话?她在哪儿听人说过,可是却想不出来了。

    “大小姐,这……这另一半的毒。”胆大的仆从小心的问,一向横行惯了,没想到今天踢到铁板了。

    “十天一点。”穆九还是惜言如金。

    柳韵寒白了他一眼,真是的,还要她来解释:“每十天来一次,给他一部分解毒的药。”言下之意就是如果小候爷不听话做出对“快活林”不义的事,那他这条命也就没了。

    “谢这位爷,谢大小姐。”知道能保住命了,仆从架着小候爷走了。

    “小玉,送客。”

    小玉扁了扁嘴,这种恶人还送他,可是小姐发下话来她只能照做。她一招手,路过过来一乘小车:“玉姑娘,您吩咐。”

    “送小候爷回府,稳着点。”

    “是。”

    “谢谢大小姐。”得了命了,赶紧走啊!几个人落荒而逃。

    小玉偷眼看她的大不姐,她刚才说了什么话?把那个小候爷吓成那个样子?她想不出来,真的想不出来一句话就能把人吓得吐成那个样子。她……好想知道,可是又有点怕知道。

    穆九看着走在前面的大小姐,她也能说出那么吓死人的话,真是看走眼了?听她说的他都有点受不住了。这些说词她一个大姑娘家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的,这“快活林”里唯一能说出那种话的就只有冷飞了。他是在什么情况下说出这种话的?吓得可是她吗?

    她想起来了,这句话是冷飞说的,就是刚认得柳晴那天吓柳晴的,也吓得她当场昏倒,还连着做了好几天的恶梦,梦见自己啃自己的手臂,手指头都被她咬得只剩下白骨了,还挂着血丝。

    好呕!她怎么突然想起这句话呢?看样子真的是效果非凡,过了一年多了还记得。好……恶心!不过一想到小候爷被吓得那个蠢样子,也真是好笑,出了她的一口恶气。

    看着柳韵寒宜然自得的品着茶,满脸的得意之色,还不时露出一抹溅笑,想是刚才做了什么让她非常开心的事。

    “小韵韵,什么事这么开心啊,说来听听如何?”

    柳韵寒白了她一眼不理他,这种事怎么会跟他说?看着他猴急的样子,开心,真开心,就不告诉他,急死他,自己乱猜去吧。她所有的不快都消失了,心情从没有的大好。这天看上去美,茶喝着也香,连风都有一股好闻的味。

    “小玉,咱们游湖去。”她高兴得都能漂在水面上了。

    “来了。”真是不明白小姐怎么又变得突然高兴起来了。

    “什么事让她突然这么高兴?”冷飞问着身边的穆九。

    “吓人。”

    “我教她吓人?我说穆九,你能不能多说几个字?我就是天下第一聪明人也听不懂你下的是什么蛋。”

    “人吃人。”

    “人吃人?”冷飞突然大笑起来,他自然记得那段人吃人的故事,当时可是效果非凡的好啊!吓吐了柳晴,吓昏了柳韵寒,吓得柳湘儿两天没吃饭,吓得楚翼变脸。她怎么今天想起来说那个故事?一定是吓小候爷了。

    冷飞笑得要喘不上气来了:“那个小候爷吓得怎么样?”那个大小姐啊,从她嘴里连个血字都说不出来,今天却说出这等吓人的故事,也真亏了她。不行了,他的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穆九也不由得笑起来:“吐。”

    “一定连胆汁都吐出来了吧。当年她听了这个故事都吓昏了呢,没想到她今天却用来吓别人,哈!笑死我了。”

    “吓昏?”是了,这才合她的气质,一个文弱却又才艺俱佳的女子会有的反应。从她嘴里吐出那样的话来……是很奇怪。穆九笑出声来:“变了。”

    “变了好,变得好。你可没见过她以前的样子,美是美得要命,可是就象那墙上画的画,泥涅的人,瓷做的俑,不大喜不大悲,就是要她的命她都不会大喊大叫。”

    穆九摇了摇头,他才不信呢,那个又叫又骂,还扔水盆的女子会任人宰割?怎么可能?

    “我说的都是真的。算了,你呀,爱信不信。你觉得她现在的心性如何?”

    穆九摇了摇头,他从来都不注意身边女子,什么长相,什么个性,他几乎是从不与人来往的。此次他若不为报恩才不会沾这么多的人气,她是圆是扁他根本就没细看过,更没有想过什么心性的事。

    “准备什么时候走?”

    穆九摇了摇头,他还没有想到过,人敬一尺还人一丈的道理他还是懂的,不过他也从来没有在哪个地方呆得这么久呢。在一个地方只要呆过三天他便坐不住了,可是在这里都住了半个月了,却没有一丝丝心烦气燥,没有一点想要离开。为什么?是这里的美景吗?美是美,可是哪有群山之险峻?哪有大海的壮阔?那是为什么?他想不出理由了。

    冷飞哪里不知他的心思,却也不点破:“我不知道你最近都在哪里休息,这翠烟阁的一楼右侧有一门空屋子,你就在那里休息吧。”

    “不。”

    “那是给你准备的,风吹雨淋的万一再病了就不好办了。”

    穆九想起那四个护院的话,说柳韵寒的事他们不用管了,言下之意就是她的安全由他穆九负责了,可是他终究是在这里呆不久的:“我会走。”

    “走的时候再说吧,你这几天是不是都在房顶上住着啊?”

    好三八的面容,哪里象是大当家的?住得久了,穆九对这林子里的人是越来越奇怪了。一个一点架子都没有的大当家,一个不是小姐的大小姐,一个是别家夫人却非要更名换姓的夫人,一个有自己家不回却非要“赖”在这儿的大堡主,一个精灵古怪的小丫头,一个看什么拿什么的大盗,一个看什么什么好奇的小贼,一个天下第一恶人的大胡子,一个媚倒天下男人的小妖精,一个恨不得让天下男人掏心挖肺的魔鬼,还有一个大侠在凑热闹,其他什么蛇豹一流的人物就更是数不胜数了。象今天那四个大汉,那是被称为“中原四鬼”有名号的人物,居然就这么心甘情愿的当护院。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每呆一天就好奇深一分。最让他看不透的是冷飞,他的功夫可以说是精深,至少不在他之下,是啊,能够降服麻胡子的人定不会弱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