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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在鱼池边的小路上缓缓地走着,他边走边说:我这个人也不容易被打死,这一生中打了很多硬仗、恶仗,也没有被打死,这是真的。他说:在历史上的恶仗中,我自己用大刀同敌人拼杀就有3次,现在还能回忆起大概的情形。他概略地叙述了三次拼杀的过程。

    第一次是在大别山区的豆腐店打的。当时,红四方面军总部在得悉敌人增援情况以后,进行了具体分析:敌人的兵力虽多,但尚未摸清我主力所在和真实意图;且时值大雪,道路泥泞,不便于敌机动和展开;如我占据有利地形,集中兵力乘其在运动中予以猛烈突击,可能歼其一部,溃其大部。于是决定,以12师在豆腐店地区抢构工事,担任正面阻击;以10师、11师担任左翼包抄,调围城的73师担任右翼迂回。商城守敌,则由地方部队包围监视。

    12师当时正在双椿树一代集结待命,赶到豆腐店时天已擦黑。陈赓师长立即组织各团干部勘察地形,决定集中主力在豆腐店西北一线防守,34团在公路左侧,36团在公路右侧,35团为预备队。

    豆腐店虽然只有十几户人家,但是该地区周围道路曲折,冲洼起伏,东有春河支流,西临白露河,南接一片森林,北连一条高岗,是一个比较理想的打援战场。34团当即把兵力展开,抢修工事。

    大家“丁丁当当”干了大半夜,构筑了数道野战工事,刚刚翻出的泥土和石块,一会儿就被大雪覆盖了。战士们蹲在堑壕里,听着暴风雪的嘶鸣,盼望着黎明,渴望着战斗。

    2月1日清晨,敌右路军由传统店向豆腐店蠕动。上午9时,34团1营在蔡岗附近与敌人先打响,当时许世友任团长,他带着通信员赶到1营,这时,双方正在进行着激烈的枪战,阵地前面大约有一个团的敌人,这是汤恩伯的部队,所使用的武器,一律是日本造的“三八式”步枪,打起来格巴脆响。

    许世友对刘营长说:“敌人的枪不错,这次多缴他几只,把敌人放近点打!”

    敌人见我军停止射击,立即蜂拥过来。刚到阵地前,刘营长命令部队甩出一排手榴弹。在烟幕的掩护下,战士们跃出堑壕,向敌人猛冲过去。

    蒋介石的嫡系部队到底吃过几天“正规”饭的,拼起刺刀来,一进一退颇有章法,经过一小时的激烈拼杀,敌人才败下阵去。

    第一回合就打的很苦,但是,胜利的喜悦鼓舞着部队,阵地上到处洋溢着欢笑声。战士们拿着刚缴获的“三八式”步枪,象欣赏什么稀罕似的左看右看,把枪栓拉得哗哗直响。

    刘营长见到许世友就说:“团长,这仗可邪乎啊!一上来就耍大刀,真过瘾!”

    大约10点多钟,敌人集中炮火狂轰滥炸,部队刚刚修好的工事又被炸塌了,阵地上弹坑密布、硝烟弥漫。炮火延伸后,敌人以6个团的兵力,向12师阵地发起全线攻击。

    34团阵地前面,大约有3个团的兵力正在步步进逼。我军的火力虽然杀伤了大量敌人,但并未能制止敌人的前进。不一会儿,敌人就涌到了阵地前沿。战士们一跃而起,奋不顾身地扑向敌人。

    一场惊心动魄的白刃格斗,在冰天雪地里展开了。嘹亮的军号声,震耳的呐喊声,兵器的撞击声,敌人的嚎叫声和暴风雪的呼号声混在一起,震撼着阴沉的天穹。在白雪皑皑的山坡上,在大大小小的池塘旁,在荆棘丛生的树林里,到处都是生死搏斗的战场。战士们三个一群,五个一伙,与敌人厮杀着,扭打着,追逐着……

    下午5时,忽然在敌人的右后方想起了密集的枪声,红10师30团以迅猛动作插到刘寨,包围了敌人指挥所,32团抢占了传统店渡口,敌右路军见后路被切断,顿时混乱,纷纷后撤。12师趁势发起正面反击,在豆腐店附近追歼敌一个团。

    豆腐店之战是商潢战役中最精彩的一幕。

    第二次是在大别山区的冯二寿、七里坪打的。

    1932年7月上旬,敌人大规模“围剿”的紧锣密鼓已喧嚣入云,在蒋介石的指挥下,左中右三路大军开始向我进犯。其中除何成浚指挥的左路军专对湘鄂西地区外,中、右两路军共24个师又5个旅约30万人,全力围攻鄂豫皖根据地。

    北线陈继承等总队进至大新店、宣化店、花山集一线;东线徐庭瑶等纵队进至霍丘南之河口、丁家集一带;西线卫立煌等纵队进至夏店、蔡店、长轩岭等地,上述均迫近根据地中心区。蒋介石见其各路均未遭到反击,遂改变步步为营、稳扎稳打的战术,于8月7日下令总攻,并限担任主攻任务的陈继承纵队于14日前占领七里坪,卫立煌纵队同时进抵河口一带,扑向红安。这时,如果我军转移到有利的地点,利用敌人盲动冒进、战线较长的弱点,选其一路予以歼灭,实行各个击破,完全有可能打破敌人的“围剿”。但是,张国焘指导思想上的错误决定了他军事指挥上的错误。面对来势凶猛的敌人,他慌忙撤掉了对麻城的包围,命我主力星夜匆匆赶向红安与敌决战,反“围剿”的序幕就在这样仓猝的情况下拉开了。

    第二天中午,红34团和36团作为全军的先行,顶着烈日赶到红安城西的冯二寿地区。战士们还没来得及拧一拧被汗水浸透的衣服,敌人就恶狠狠地向我军发起了进攻。

    当面的敌人是李默庵部的10师,该师是蒋介石的嫡系,尚未与红军主力交过锋,气焰十分嚣张,我军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顽强地进行了阻击。黄昏,在陆续参战的兄弟部队协同下,击溃了敌人一部。12日敌人又重新组织进攻,多次逼近我前沿阵地。34团和30团以手榴弹开路,冲进敌群与其厮杀,毙敌甚多,缴获机枪数十挺,战斗形成了相持状态。13日上午,方面军总部命令这两支部队转移到七里平地区,34团防守酒醉山附近的一条山梁。

    8月15日,天刚蒙蒙亮,空中响起了沉闷的马达声,许世友抬头一看,只见几架飞机从武汉方向飞来,在我军阵地上盘旋。很快,一排又一排的炸弹落了下来,各个山头霎时腾起了冲天的烟雾。紧接着,敌陈继承纵队向我军各个阵地发起了猛攻。

    又是一场苦战。

    陈继承纵队毕竟是蒋介石豢养多年的恶犬,打起仗来比杂牌部队高明很多。他们在炮火掩护下,灵活地利用地形地物,步步向我阵地逼近,使我军火力不能大量杀伤。更可恶的是一些枪法颇准的敌兵专打我们的干部和机枪射手,威胁较大。战斗开始不久,就有不少同志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34团阵地上的伤亡不断增加,机枪射手挂彩的更多。敌人见我火力减弱,立即嚎叫着扑上来,这时,1营长突然夺过一挺机枪,对着敌群就是一阵猛扫;全团的机枪、步枪也同时愤怒地吼叫起来,阵地前霎时织起了一道火网;一个被炸伤了腿的战士躺在地上还向敌群扔手榴弹。敌人被这暴风雨般的还击打蒙了,一堆一堆地往山下滚去……

    中午,许世友率34团乘敌仰攻之际,向敌人展开了猛烈的反击。在震天动地的杀声中,战士们拔出大刀冲向敌群,向敌人头上砍去。敌人端刺刀左防右刺,一点也不示弱,一时打得难解难分。这次战斗的激烈程度,大大超过了34团所经历的任何一次战斗,满耳都是刀枪的撞击声和变了音的厮杀声。血,在空中飞溅,在地上流淌,染红了34团指战员们的战衣,染红了岩石和茅草,连柳林河的水也被染得一片通红。

    第三次恶仗是在1933年11月至1934年9月,红四方面军在川陕边区根据地同以刘湘为首的四川军阀进行的一次空前规模的大交战。

    许世友在这场交战中,率领25师与敌人拼死奋战,在坚守万源和反攻作战中,十分英勇。

    当时的敌情是这样的:5月中旬,刘湘在成都召开各路总指挥参加的军事会议,策划对我军“第四期总攻”。刘湘要求各路军阀抽出更多的兵力参加围攻,并且再次吹牛要在一个半月内把川陕边区红军“肃清”。可是各路军阀互存戒心,只图自保,不愿在往光输不赢的围攻中增加赌注。刘湘无奈,只得把自己的主力部队全部拿出来,调边防军陈兰亭师增强第五路,调潘文华教导师和暂编第二师为总预备队。这样,敌人的总兵力就达到了140多个团,其中刘湘的部队就有80多个团。

    为了加强前线统一指挥,敌人还成立了“剿匪总司令前方军事委员会”,抬出其“高等顾问”江湖术士刘从云充当委员长。刘湘这个时候把刘从云抬出来是有他的打算的。一方面想借师徒关系、封建迷信来“提高士气,维系内部”;另一方面是想借此监视和督令西线各路,同时也是为了吃了败仗找个替身。刘从云呢?他深为一贯道首,可权势欲很重,涉足于四川军政各界,一心想借助帮会关系,攫取四川大权。这时他军权在握,踌躇满志,刚到南充就大放厥词,扬言:“只需30天不费吹灰之力,共匪自然消除。”对于刘从云这一派胡言乱语,连国民党自己都不相信。当时四川报纸曾经预言:“刘从云既世所谓刘神仙,一片神话,毫不知兵。识者预测剿匪前途,将遭受意外之挫折。”

    敌人第四期总攻的企图是:西线由通江北,沿川陕边界向东横扫;集中主力于东线夺取万源及其附近地区,尔后东西合击,以达最后歼灭红军主力之目的。

    红9军和4军、30军各一部于1934年6月上旬进入万源一线阵地。许世友和该师政委陈海松,率领红25师守卫在万源以南大面山、青山一带阵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