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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nu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天下粮仓 > 第6章
    乾隆见来了人,异常高兴:“你们替朕传旨:今晚上,朕要在乾清宫称验黄河之水!”

    “喳!”跪着的人齐应。

    3.上书房。

    乾隆在铜盆里洗着手,对张廷玉笑道:“衡臣!”张廷玉:“奴才在!”乾隆接过布巾将手拭干:“你是内阁大学土,朕问你,朕半夜叫大起验称黄河水,开国以来有无先例?”张廷工:“启禀皇上,验称黄河水以察一年之旱涝,自有祖制以来,都是在送到水的次日上朝时才开秤的。”

    “如此说,朕是操之过急了?”

    “皇上新膺大宝,时时不忘恩泽万民,连夜称水,无违祖制。”

    乾隆微微一点头,笑道:“你这么说,朕也就放心了。今年是朕改元的头一个年头,朕得让天下百姓过个风调雨顺之年。衡臣,你说,今晚称水,会给朕一个好消息么?”

    张廷玉:“皇上刚才放的那几声响,便是今晚的祥瑞!”

    “这倒也是!”乾隆忽想起什么,走到一口画缸前,取出一轴手卷,笑道,“前些日,田文镜送来一卷《千里嘉禾图》,朕看了,画得极工,将朕的大好江山尽收于盈丈之间,实在是难得的妙品!昨日,朕在手卷上题了几句诗,你看看,帮朕评点一二!”

    张廷玉捧过手卷,站在一旁的两个内待太监即接了去,将画卷徐徐展开。张廷玉俯脸看着画,苍色的长眉间浮起了一缕惊喜之色,叹道:“果然是鬼斧神工之作!

    人间绝品!——田文镜从何处得来此画?“

    乾隆大笑,道:“猜不出了吧?若是朕告诉你,这幅《千里嘉禾图》是田文镜亲笔所绘,你相信么?”

    张廷工笑着摇头道:“不信,不信。据奴才所知,田文镜乃先帝的股肱辅臣,治郡办案堪称铁腕,可真要是让田文镜施展丹青之工,动手画上两笔,怕是腕力不济了。”

    乾隆得意地笑起来:“果然哄不住你!实话对你说了吧,这画儿,虽不是出自田文镜亲笔,却也与亲笔所绘差不多。——为绘下这幅画,他田文镜请了江南江北八位丹青高手,花了足足两年工夫,走遍大清,访尽天下奇禾异穗,又闭门锁户六个月,才将此图绘画了出来!要不,画卷之中何来这等雄奇丰蔚?”

    张廷玉:“千里嘉禾之盛,正是先帝传下的丰捻景象,田大人能将此景绘于一图,足可见他对先帝遗业的忠心!”

    “是啊,”乾隆被张廷玉的话说动了情,感叹了一声,道,“田文镜跟随先帝十数年,披肝沥胆,清操皎然,方养得下这般大气。说心里话,朕看着此图,眼里就有些发烫,就如看着先帝的圣容一般亲切。”

    张廷玉的眼睛湿了:“但愿皇上改元之年,也如图中所绘,江山遍地嘉禾!”

    一太监进来禀报:“皇上,新任刑部尚书孙嘉淦递牌求见!”

    乾隆一喜:“快快传他进来!”

    4.刘统勋府内。

    大门重重地关上了。

    回廊上,刘统勋手中拿着那管大竹筒,匆匆往自己的书房走去。

    一老仆急禀道:“老爷,仓场侍郎米大人在客堂坐等。”

    刘统勋站停:“是么?请米大人宽坐,我即刻就到!”说罢,他急步朝自己的书房走去。一进书房,刘统勋赶忙将门关上了。

    5.上书房。

    孙嘉淦急步走进上书房,摘下顶戴,咚的一声在乾隆面前跪伏下去。他双膝跪地的声音重如击槌。乾隆笑道:“锡公,朕不用看,听跪地之声,就知道是你。看看,膝下的砖块碎了没有?”孙嘉淦深俯着头,重重地叩了三下,声声有裂砖之声。

    乾隆仍笑道:“怎么了?还不爱惜朕的地砖儿?——平身吧!”孙嘉淦沉着头,泣道:“奴才失职,叩清皇上治罪!”乾隆纳闷:“出什么事了,跪着不起?”孙嘉淦大声道:“此罪不跪,再无可跪之罪!——皇上!葛九松大人……已经悬窗自尽了!”

    “葛九松死了?”乾隆吃了一惊,推椅起座。

    孙嘉淦哭出声来:“死了!死了!悬窗而死了!”

    乾隆背着手走了几步,方又坐回椅子:“不必哭了。朕,不怪你。朕要是早听你的举荐,及时下诏开释,他葛九松就不会死。——朕现在问你,关在刑部大狱的犯官还有多少?”

    孙嘉淦抬起泪脸:“还有五十三人。”

    “全国大大小小衙门里关押着的犯案官员,有多少?”

    “微臣正在通查。依微臣估计,少至两千,多至三千!”

    乾隆一脸吃惊:“有这么多?”

    孙嘉淦提声:“先帝在的时候,哪一天没有批下剥官夺爵的文书!”

    乾隆眉头一跳,厉声:“有你这么评点先帝的么!”

    孙嘉淦的头俯得更低了:“微臣说的是实话!”

    乾隆拾起桌上的镇纸石,在手指间不安地翻弄着,许久才放下,声音轻得仿佛在自语:“先帝在位的时候,励精图治,最容不得的,就是官不奉公、民不畏法;最痛恨的,就是诸事废弛,纲纪失查。那些钻营谋私之徒,借着圣心向严、清肃纲纪的机会,构冤案,报私仇,以人头邀宠,以顶戴请功,弄得冤狱遍布,苛刑横行,到头来,让先帝枉背了一个暴君的恶名。”

    他又推椅起座,在房里不无焦躁地走动起来:“朕知道,如今开释受冤人狱的官员,势在必行,推诿得越久,贻害也就越大,可是,朕放人放得越多,有人对先帝的辞骂也就会更甚!你,就是一个!”

    孙嘉淦的声音似乎从地底下传来:“皇上就是立马处死奴才,奴才也要说一句实话!”

    乾隆:“锡公!把头抬起来!朕讨厌低头说话!”

    孙嘉淦抬起了脸。他额头上的两个血字被顶戴的阴影遮着。

    乾隆并未看他:“锡公,朕只想对你说,朕,确实是有些两难哪!”

    孙嘉淦动容:“皇上政尚宽仁,已得天下臣民之心!再说,以宽纠猛,也是先帝的遗训!”

    “依你的估算,这些案子中,冤狱会有几成?”

    “已经复查的罪条,十有八九纯属不实!”

    乾隆又一惊:“这么说,朕要是下诏开释,天下牢狱将为之一空?”

    孙嘉淦重声:“牢狱空虚之时,正是帝德盈满之日!”

    乾隆抬抬手:“且慢这么说,待朕好好想想!”

    显然,乾隆的话里有投鼠忌器之虑。孙嘉徐心一横,大声道:“皇上!奴才冒不敬之罪,有一件东西要给皇上看!”

    “朕知道,你要让朕看的是葛九松的遗书。”

    “正是遗书!可这份遗书不是葛九松一人所写!”

    “那还不快快递上!”

    孙嘉淦颤着手解开了朝服的襟,脱去朝服,露出印满血字的白内衣。“皇上!”

    他泪眼地看着乾隆,“这……就是奴才从刑部大狱带来的遗书!”

    乾隆盯视着孙嘉淦内衣上的一个个印着“求死”二字的血手印,由于震惊,眼睛睁得浑圆!孙嘉淦摘下顶戴,额间“求生”两个血字在灯火下触目惊心。乾隆的目光慢慢移到这两个血字上,眼睛睁得更圆了!年轻的皇帝又一次被深深地震惊!

    6.刘府客厅。

    刘统勋就快步进来,对着在堂前等候的米汝成抱拳拱了拱:“不知沧翁驾到,失敬了!”米汝成打量着刘统勋新刮的额头,笑道:“都说延清老弟的额头可以跑马,看来,此话不谬。你这额头,经一番修理,果然是一马平川!”“是么?”刘统勋强笑着拍拍额头,“常言说得好,理理发,刮刮脸,有点晦气也不显。——沧翁,这么晚了还登门造访,想必有紧要之事吧?——请坐。”

    米汝成言归正题,低声道:“有件事,恐怕你也听说了……”

    刘统勋浓眉一动:“什么事?”

    米汝成将厅门关上,压低声音:“外头有些流言正在传播,让老夫十分忐忑。”

    刘统勋:“改朝之年潮野难免飞短流长,这又何足为奇?沧翁听到什么消息了?”

    米汝成:“老夫听说,皇上要调迁苗大人的现职,荣升老夫为仓场总督。”刘统勋面有虑色:“恐怕不会是空穴来风吧?”米汝成:“哦?这么说,当真有此事?”

    “皇上骤登新宝,正是选用能臣之时,满朝文武都有升职降职、补缺外放的可能。沧翁在京通二仓仓场为职多年,才德两全,升任调用也是情在理上。”

    “不过……苗大人恐怕不会这么想。”

    “何以见得?”刘统勋突然警觉起来。

    米汝成把声音压得更低:“今晚上有件怪事!从不查仓的苗大人,单枪匹马突袭了万安、太平二仓。依老夫愚见,他的这次突袭,必定另有所图。”

    “图什么?”

    “这正是老夫要讨教的!”

    刘统勋沉吟一会,说道:“等得别人的文章做出来,自然也就知道了。沧翁,我刘统勋有种预感,不吐不快。”

    米汝成急声:“请说!”

    刘统勋:“乾隆朝的头一场大风波,很可能发端于皇家粮仓!”

    米汝成心头一震,旋即镇静下来:“古人说,林中多疾风。仓场这座林子,实在是太大了,若是不起些大风,那才奇怪!老夫也已隐约看出,乾隆朝头一颗要掉的脑袋,怕也是在仓场官员之中!”

    刘统勋背起了手,咯踱了几步:“既然你我想到一块去了,有件事,我也就不再瞒你。——沧翁,”他脸上渐渐堆起了阴云,目光中闪出忧郁之色:“你今晚来得正好!我有一件东西要让你过目!”

    米汝成颇感意外:“什么东西?”

    “请随我到书房来!”

    7.刘统勋书房。

    刘统勋关上门窗,对米汝成低声道:“此东西与我性命有关。”

    米汝成一惊:“与你性命有关?它是何物?”

    “一幅图!”

    “图?”

    “对,图片‘刘统勋目光一闪,”你等着!“

    他打开柜子,从柜中取出长卷,与米汝成各执一头,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