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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nu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蛮荒记 > 第45章
    我学得很快,不到一年,便已将皮母丘的各种奇花异草、毒虫凶兽分辨得差不多了,御兽驱蛊的本领也有了很大的长进。每天帮着她采集草药、蛊种,烧饭做菜,照料公孙青阳……虽然很累,却是从未有过的快活,心底里,真的将这里当作了自己的家。”

    她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道:“那时侯,公孙婴侯刚刚自称阳极真神,只身独闯土族、水族十二城,打败了数十个高手,声名鹊起。每次回来,都会抓回一两个仇人,送给我当作药罐,教我如何用最阴毒的蛊虫,将他们整得人鬼难分。除此之外,还常常有些女子不顾危险,冒险闯人皮母丘里找他,其中就有你的雨师姐姐……”

    拓跋野心中如被尖刀猛刺,陡然一阵抽搐似的剧痛。想要问明究竟,喉中却又像被什么堵住了,酸酸麻麻,直贯心底。

    流沙仙子膘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当年龙女不过十六七岁年纪,还是水族的亚圣女,清纯俏丽,腼腆温婉。第一次向我打听公孙婴侯的时候,羞红了脸,声音小得宛如蚊子一般,和现在相比,简直就像是两个人……”拓跋野越听越是难过,呼吸窒堵,蓦喝道:“别说了!直接说你自己的事情便是。”

    “臭小子吃醋了么?”流沙仙子咯咯一笑,握紧他的手,像是在安慰他一般,道,“那时孤身闯来丘,寻找公孙婴侯的,几乎全是对他痴恋的女子,尤以水、土两族的贵族为多。这狗贼狂妄骄纵、自私阴毒,对这些女子都是始乱终弃,除了其薄幸无情的秉性外,更重要的,是故意借此复仇,打击水、土两族。我瞧着他身边的女人走马灯似的更换着,看着那些女人伤心欲绝,心里也有些莫名的快意。

    “有一天清晨,我早早赶往落霞峰,采集九彩桔笼花的秋露,调制‘辟毒神水’。刚采了两小袋,就看见一个人影斜斜横在我的眼前,我以为又是跑来寻找公孙婴侯的女人,心里没好气,头也不回,不耐烦说:‘他不在,你快滚吧。’却听见一个低沉而好听的男人声音,说道:‘小姑娘,九彩桔笼花性寒,剧毒,花上的秋露寒毒更甚,你采了这么多,是用做什么的?’“汁玄青那老妖女告诉我,吃了九彩桔笼花可以取避丘毒火,喝了花上的秋露更能辟易百毒,我听此人这么说,心下大恼,喝道:‘胡说八道!想骗你洛***神水么?’转头望去,那人一身紫衣,银发如雪,年纪虽然很大了,却是……却是从未见过的好看。”

    拓跋野一震,道:“是神帝么?”

    流沙仙子苹果脸上一阵晕红,眼波温柔,微笑道:“不错,那便是我第一次遇见他他笑着说:‘洛奶奶?这么说来,我岂不成了老不死的妖怪了么?’清晨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笑容金灿灿的,我的心底也忽然像被阳光照亮了,莫名一阵温暖但想起他低毁波母所说的话,心里有气,叉着腰,凶巴巴说:‘少废话,想活得更长一点,就快快从本姑娘面前消失!’

    “说也奇怪,若换了是别人,我早就下蛊让他变成药罐子啦,但看着他,竞像觉得认识了许久似的,说不出的亲切。”

    流沙仙子顿了顿,水汪汪的眼睛凝视着拓跋野,嫣然一笑,道:“小情郎,那感觉就和第一次瞧见你的时候一样可是他要比你俊得多啦。”拓跋野脸上一烫,体内的情蛊欲火顿时又阵蠢动,凝神敛念,想起自己初见神帝之时的情景,心潮激荡,悲喜交参。

    流沙仙子柔声道:“他从袖中取出一个二尺来长的褐色七节鞭,在那九彩桔笼花轻轻一点.七节鞭顿时变成了黑紫色,光芒诡异。他笑着对我说:‘瞧见了么?褚鞭变成了这等颜色,便是说此花班:行属水,性寒,有剧毒。’“我又惊又疑,才猜到他竟是当今神帝但那时我对汁玄青那老妖女敬若神明,要想让我承认她故意害我,实是比杀了我还要难。当下一把抓下九彩桔,怒道:‘这些神果我吃了都快一年啦,倘若当真有毒,早该死了千百遍了!’说着,便将桔果连皮塞入口中,酸涩辛辣,直冲脑顶。

    “他吃了一惊,凌空弹指,将我任脉封住,接着在我背上轻轻一拍,我“哇”的一声,顿时将早上吃的所有花果全都叶了出来从他把住我的脉,凝神察探了片刻,脸色越来越加凝肃,沉声问我:‘这些花果都是谁给你吃的?采药的要诀又是谁教你的?是汁玄青母子么?”

    “我心中森寒害怕,就像是突然掉进了一个冰冷的深渊,不断哭叫挣扎他从腰间葫芦里取出几颗丹丸,不容分说,全都塞人我的口中。霎时间,周身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服。他背起我,飞也似的冲入底的阳极宫,他对这皮母丘竟似极为熟悉,所有的凶兽毒虫见到他,无不辟易慑服。“方一见着公孙母子,他便沉声喝问:‘我教你们《百草注》,是让你们自保、救人的这女娃儿和你们有什么深仇大恨,竟要如此害她?’

    “汁玄青的脸色顿时变了,公孙婴侯却若尤其事笑道:‘神帝陛多虑啦.这女妹儿是我救回来的,她体内的这此剧毒全都是仇家早就就下好的,我和娘不过是以毒攻毒,想帮她清除体内的余毒罢了”

    拓跋野一凛,想起当日神农将《百草注》传给他时,曾下色叮嘱:百草注乃是救人之朽,万万不可用于害人想必便是有了这前车之鉴,才有此言。流沙仙子道:“我将信将疑,心想或许烈贱人果真早卜了剧毒害我,也未可知。但瞧着汁玄青母子,生平第一次感到了锥心刺骨的恐惧。神农见他坦然自若,也信了几分,温言问我,要不要随他一起到神帝山去?他自会帮我清除体内所有的积毒。我心里乱极了,在皮母丘呆了一年,早已将这里当作了自己的家,想了许久,终于还是摇头。

    “神农颇为失望,悄悄塞给我一块碧玉,叫我今后服食所有的草药时,都将这‘辟邪玉’含在舌下,倘若感觉到刺痹涩麻,就立即吐出,断不可吞下。“他走了以后,汁玄青母子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对我反而更加体贴关怀了。但我却渐渐觉得很不自在,那种感觉就像从前娘死了以后,在公孙府里,众人对我的虚伪客套一样。

    “从那天起,我时时刻刻将‘辟邪玉’含在嘴里,睡觉的时候就藏在枕下。有一天早晨起来,发现辟邪玉不见了,又惊又怕,找遍了所有的方却都没有发觉。

    “那一天我一滴水也没敢喝,一口饭也没有吃。到了夜里睡觉的时候,忽然从床缝里发现那块碧玉,又是激动又是后怕,握着辟邪玉,泪水涟涟,将枕头都沾湿了。”

    拓跋野心中一动,道:“那辟邪玉是被公孙婴侯换过了么?”

    流沙仙子妙目怒火闪烁,咯咯笑道:“不错!那狗贼也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块一模一样的碧玉,质、大小、就连上面雕刻的每一道纹理,都毫无二致。起初,我毫不怀疑,只道是自己粗心着急,没有在床缝里发现。

    “但过了半个多月,无论吃什么花草,都没有刺痹涩麻之感,我心里反倒渐渐起疑。是药三分毒,天下花草哪有半点毒性全无的道理?

    “于是我趁着他们不备,悄悄采了一些断肠草放在嘴里咀嚼,结果除了酸苦之外,也无其他异味。我的心登时沉了下去,就像置身梦魔,偏偏却不能醒来……

    此时,青冥紫火已渐渐转为青绿色,在石棺四周燃烧得越发猛烈,“畴啪”作响,棺内的温度也越来越高,像是蒸笼一般。

    两人汗水淋漓,衣服全都湿流流紧贴着肌肤,宛如透明一般。拓跋野不敢侧望,但闻着她身上的奇异幽香,心中仍是“坪评“狂跳,燥热如焚,欲念越来越炽烈。

    流沙仙子喉中干渴难耐,咳嗽了几声,续道:“那时汁玄青早已不让我照看公孙青阳了,就连我采回的草药、虫种,也要先放在火宫里,由她亲自一一验证过后,再收人药房。

    “我知道他们早已对我有所戒备,几次想要逃离皮毋丘,全都被汁玄青撞见。我们彼此心知肚明,互相防范,但表面上仍要装得像往常一样亲密无间。但每侮想到我将他们视若亲人,他们却如此算计我,下毒害我,我就说不出的伤心、愤怒……”

    流沙仙子眉尖一挑,嫣然笑道:“都说天下至毒的花草虫兽全在皮母丘。但纵然是丘所有的花草加在一处,又毒得过世间人心么?从那时起,我再也不敢相信任何人,哪怕是我自已。”

    听她笑声激愤悲苦,拓跋野义是怜悯,又是难过,叹道:“世间花草果实何止万干,有辛涩剧毒的,自然也有清甜裨益的,仙子义何必一棍子打死?”流沙仙子咯咯大笑道:“花草剧毒,尚有精鞭可以试探。人心险恶,义有什么能够甄别?倒不如一竿子打死,落个清净。”

    顿了顿,又道:“如此过了半个多月,公孙婴侯突然笑着对我说:‘恭喜恭喜!你的大仇今日可以报啦。’见我惊讶迷惘,汁玄青又说:‘今天是你爹的寿诞,公孙府上上下下都要摆酒庆祝,你这一年多究竟学到多少本事,今夜就能瞧个究竟了。’

    “我心中狂跳,义惊又喜,不仅是因为终于等到了报仇的一天,更觉得这是我逃出皮母丘的绝好良机。我将数千种蛊毒一股脑儿装进百香囊,带上玉咒角,随着公孙婴侯出了丘,驭风急行。傍晚时分,终于回到了至为痛恨的公孙府。

    “天边的晚霞像烈火一样焚烧着,夕阳照在琉璃瓦上,金灿灿的,那么刺眼。想起我娘,想起这些年在这里受的种种苦楚,我浑身颤抖,一步步向大门走去。